161  ☪ 小寡夫27

    听见霍等闲说下次, 宴安不由得呆了一下。可是霍等闲说这个词语时,太过自然顺口,搞的宴安如果专门提出来什么下次的话, 看上去反而像是在小题大做。

    于是宴安也没提出什么异议,安静又慢吞吞的吃完这顿饭。

    晚上洗漱时, 春杏一边接过宴安漱口的杯子,一边不忘上眼药:“少奶奶, 我总觉得霍将军看上去不像个好人, 以后他再来,您别管他。”

    宴安笑了一下。

    春杏经常说这样的话,只要是靠他近了,过不了多久,春杏就会说少奶奶,我觉得某某某不是好人。

    之前也这样说过李绍之。

    但他知道春杏是因为担心他, 所以他点了点头,说了句:“我心里有数的。”

    第二天却是沈经同上了门, 为宴安带了些书, 字帖之类的东西。

    他知道宴安现在估计忙得很, 应该也没有心思学习,只是将东西送过来,希望宴安有空的时候能看看。

    然而就是在这天下午, 传来了李绍之的消息。

    送消息的是南城的一个小乞丐, 现在正在前厅狼吞虎咽的吃馒头。

    旁边是李夫人,她一双眼睛通红。

    看见宴安的那一刻,李夫人再也管不了那么多, 上前就拉住了宴安的衣袖。

    “快快快, 有绍之的消息了。”

    宴安也看了过去, 小乞丐浑身都脏兮兮的,被拿在手上的馒头上面也黑了好大一块。

    旁边下人开口:“你先别吃了,快讲讲怎么回事。”

    小乞丐又啃了一大口,这才终于舍得抬起头,下一秒,他怔愣住,手里的馒头也咕噜噜的滚到了地上。

    小乞丐咽了口唾沫,然后将手往背后藏了藏。

    他见宴安一直看着他,紧张的说话都结巴了起来:“就、就是今、今天…刚刚…”

    据小乞丐所说,就在不久前,有个带着帽子,脸巾,浑身都裹的严实的人,给了他一个大洋,让他来李府带个口信。

    口信的内容就是说李家的二少爷如今在义勇寨当人质,想二少爷能够平安回去的话,戴上十万大洋换人去。

    不过只能一个人带上钱去换。

    剧情确实发生了偏离,却又莫名其妙的回到了正轨。

    宴安在小乞丐说完之后,就直接开口道:“我去。”

    周围是此起彼伏的声音:“不可。”

    之所以过了这么些天才传回消息,纯粹是因为李绍之醒来之后——失忆了。

    当时车子滑下山坡之后,李绍之和司机两人都晕了过去,没过多久,李绍之先醒了过来,司机还在昏迷中,他艰难的打开车门,然后又费力的将司机给拖了出来。

    他拖着昏迷的司机往上爬,雪天本就路滑,何况他受了伤,如今还拖着一个人,地势陡峭,他脚下一滑,他连带着司机都是好一阵翻滚。

    再醒来时,就已经是躺在床上了,他额头上被粗糙的包扎过,然而看见周围的布局,是全然陌生的场景,他正想回忆一下在他昏迷前是发生了什么事,结果头部就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他什么也没能想起来。

    后来就是义勇寨的帮助所说了,他们本是外出采购,回来的路上发现了昏迷的李绍之两人,见李绍之身上的衣料不似寻常人家,就把人给搬了回去。

    本来是想着等人醒了就问清楚来历,收点赎金什么的,结果人醒是醒了,但是也失忆了。

    一起被救的司机伤势比李绍之严重的多,他们义勇寨的医疗条件也不太好,主打一个听天由命,司机命不太好,没挺过来。

    现在好了,唯一一个能知道李绍之身份的人也没了。

    寨主见无利可图,李绍之伤都没好全,就把人从病床上拉下来,让他开始在寨里干活,以抵消这段时间他吃的白米饭以及给他用的药钱。

    结果光这样也就算了,寨主有个妹妹,二十八岁的年纪,李绍之能作为主角之一,皮相自然是差不到哪里去,在义勇寨的一大粗糙老爷们里,李绍之可以说的上是鹤立鸡群。

    这可好,被看上了。

    当下就要和李绍之成亲,然而失了忆的李绍之却跟触发了什么关键词一样的:“不行,我有妻子了。”

    寨主大惊,不是失了忆了吗?怎么还记得自己有妻子。

    李绍之也说不上来,他记不住自己的名字,来历,但是却突然就想起来,自己有个妻子。

    而且不想起来还好,一旦想起他有妻子这件事,心情都焦灼不安的很,总感觉他的妻子在家等他,不知道没等到他,现在是不是很难过。

    结果就是头疼的更厉害了。

    寨主在旁边说:“本来是想让你家里人送点钱把你换走,但是如今,我妹妹看上了你,其实你和我妹妹结了亲,你就不用干这些辛苦活。”

    “反正你也失忆了,你那个什么妻子你也想不起来,还不如干脆就当没这回事,古人不是有云,什么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吗?”

    寨主的嗓门又大又粗,说话跟安了扩音器似的,震的李绍之脑瓜子都疼了。

    李绍之额头都疼的全是冷汗,寨主也没注意到,还在那自顾自的说,还是妹妹察觉到不对,赶紧制止了哥哥。

    “…铁柱?铁柱?”

    没错,李绍之醒来之后失忆了,想不起自己的名字,寨主就干脆大手一挥,给人取了个铁柱的名字。

    李绍之疼的要命,还是不忘从牙缝里咬牙切齿的挤出来几个字:“我!不!叫!铁!柱!”

    尽管一回想就会头疼,但是李绍之却总是忍不住回忆,直到头疼的实在是受不了了,才会停止这种犹如自虐般的行为。

    然后就在突然的一天,他想了起来自己的身份,在他没有故意回忆的情况下,就普普通通的,他正在走路,因为他一直不愿意接受寨主的妹妹,寨主看见他就来气,干脆让他在这么冷的天气里,挑着担子去挑水。

    其实就算失忆,但是以往的习惯以及身体上的细节也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他手上没有厚茧,拿着劈木柴的斧头时姿势都不对,种种的种种,都很大程度上代表着他以往基本没怎么干过粗活,多半是哪家大少爷,总之,非富即贵。

    当然,这是废话来的,因为寨主已经说过这件事,是从他衣服布料推论出来的。

    所以在李绍之说出自己是李家二少爷时,消息就分外可信了。

    但是寨主没有贸然上门,而是先让人去南城打听了下,李家二少爷是否确实失踪,李绍之失踪的消息南城的报纸到处都有刊登,无论是大报小报。

    在得到是的答案后,寨主兴奋了。

    谁不知道李家是出了名的有钱!现在李家二少爷在他们手上,这不得大赚一笔???

    这下李绍之不用再干粗活了,不过失去了自由,主要是怕这财神爷偷偷跑路,寨主他们连着几个骨干人员,开了大会,最后定出了十万大洋这个数目。

    其中最伤心的,当属寨主的妹妹了,如果李绍之只是个简单的有未婚妻的事,也许他们还不会知道,但是李绍之不仅有未婚妻,还是个男妻,还是他大哥娶过的男妻。

    这么多Buff叠在一起,连他们义勇寨都有所耳闻。

    就算放到现代,都是能连上半个月热搜的程度。

    寨主的妹妹用现代话来说,就是——家人们谁懂啊?好不容易动了心,结果心上人是同啊!

    寨主见妹妹一脸伤心,粗声安慰道:“哭什么哭,这不就一个小白脸吗?等有钱了,想要什么的不成,到时候哥哥给你弄一个唱戏的回来。”

    “又是小白脸,又会唱戏逗你开心,多好。”

    妹妹抹去眼泪,说:“哥哥,我有几句话想说……”

    这边李府众人在听见宴安说他去带钱把李绍之换回来之后,无论是李夫人,还是春杏他们,都忍不住说了句不行。

    李夫人说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她不该拒绝的,宴安拿钱去换李绍之,不正合她意吗?

    然而话已出口,她还没想到怎么补救,春杏已经急的脸都皱了起来:“少奶奶,怎么可能让您去,我去,我力气大,到时候还能带着少爷逃跑。”

    “您放心,春杏就算拼了这条命不要,一定也给您将二少爷带回来。”

    这时,小乞丐弱弱的插嘴道:“我、我话还没说完。”

    “…他、他们说,要让二少爷的妻子带钱去换人。”

    妹妹说:“哥哥,我还没见过一个男人给另一个男人当妻子,我想见见这个男的,干脆让这个男的拿钱来换人吧。”

    “正好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寨主并不好奇,他虽然没吃过猪肉,但是也见过猪跑,他觉得能给男人当妻子,多半那个男的也就是个爱擦脂抹粉的娘娘腔,一想到那样的人,寨主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然而妹妹好奇,那就让她见见吧,大不了到时候,见完就赶紧让人走,反正钱也收了。

    小乞丐隐约听说过,李家二少爷的妻子是个男的,但是他却没能第一时间将眼前这个长得跟神仙一样的人和李少爷的妻子联系起来。

    毕竟他实在是难以想象,这样的人怎么会嫁给一个男人,他不像和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有牵扯的模样。

    然而就在他说完给他钱的人,让李少爷即将过门的妻子去拿钱换他时,这个神仙一样的人开口说:“还是只有我才能去了。”

    小乞丐脑袋才终于转过来,他看着宴安,有些傻呼呼的长大了嘴。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问你们个问题,就是我原本设定这个世界应该是不止一个切片能吃到肉肉,但是如果你们介意的话,我就只让一个人吃到好吧感谢在2023-09-11 23:05:06~2023-09-12 20:40: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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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2  ☪ 小寡夫28

    这下子, 只有宴安是最淡定的了。

    义勇寨的大名他们都听说过,虽然确实没到杀伤抢劫,无恶不作的地步, 但是他们也是土匪,都当土匪了, 能是什么好人!

    其他随便什么人带钱去换李绍之都行,但惟独是宴安, 不行。

    然而宴安心意已决, 他还去同李老爷说了情况,在听见李绍之有了消息之后,李老爷肉眼可见的精神了起来,宴安隐瞒了自己带钱去换人的事,安慰李老爷他今天就做准备工作,明天一大早就出发去义勇寨。

    李老爷眼含热泪的说了好。

    不可能直接装着十万大洋去换人, 毕竟宴安只有一个人,十万大洋提那么远的路程, 中间会发生什么事也难以保证。

    宴安让阿康去换了银票。

    在有了李绍之的消息之后, 宴安没有第一时间声张, 他在悄悄的做准备工作。

    李夫人看在眼里,心情难以言说。

    她对宴安的感情太过复杂,以前宴安跟着李安之时, 一直没有拜见过她这个当婆婆的, 她知道李安之不喜欢她,所以她原本以为宴安是跟着自己的丈夫,一起轻视她。

    后来李安之去世后, 她也依旧没有资格过问宴安的事, 可见她被轻视到什么地步。

    尽管她面上一直是柔顺的性情, 但在心里,对宴安实在是难以提起好感。

    后面老爷做主,要让绍之娶宴安,她就更不舒服了,但是她没有资格说不。

    只能安慰自己娶了就娶了,大不了到时候让绍之纳几个姨娘,照样能开枝散叶。

    然而绍之却说,他此生只可能和宴安在一起。

    那个时候的李夫人,对宴安的感情由不喜上升到了怨恨。

    就在这个关头,她却终于见到了宴安。

    李夫人陷入了一个很矛盾的境地,她的理智告诉她,她该继续她的怨恨,然而她的情感却在和她拉扯,以至于她害怕看见宴安。

    害怕看见这种脸。

    这张脸,实在太会蛊惑人心了。

    于是在宴安说他拿钱去换人时,她下意识的说出了不行。

    普通人面对山匪都尚且害怕,何况这人还是宴安,他本人便是一个巨大的宝藏,有这样的宝藏在前,那群山匪看见,怎么可能再放他离开?

    李夫人心悸的不行。

    然而宴安本人却像是丝毫意识不到事情的严重性,尤其是在山匪指名道姓的要他去时,事情更是没了转圜的余地。

    这个夜晚,李夫人辗转难眠。

    宴安知道他们的担忧,他也不会就这样什么准备也不做的直接带着钱去换人,虽然按照原剧情来说,他这一去,确实就回不来了,但是该做的准备工作还是要做的。

    他同江逸仙去要了涂在脸上能让肤色变得蜡黄的药水,并且还准备给自己点上麻子。

    虽然李老爷还没好完,但是这段时间的修养下来,还是有了一定的效果,按理来说,江逸仙是该离开李府回到医馆的。

    然而宴安清楚江逸仙的医术很好,所以去拜托他等李老爷病好完全了再离开也不迟。

    按照江逸仙的性格,在他觉得他住下去和不住时都差不了太多时,是只会选择离开的,但是来拜托的人是宴安,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答应了。

    尽管江逸仙这段时间一直住在李府,但是李绍之有了消息的事他并没有听说,因为宴安已经吩咐在场的人先不要声张。

    宴安的话,自然是没有人不肯听的。

    然而江逸仙在为李老爷把脉时,瞧见李老爷异于平时的精气神,立刻就意识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而对于如今的李府来说,能称得上是好事的,也只能同李绍之有关了。

    江逸仙静静地把完脉,没有多说什么。

    他走出房间,心情说不上是喜还是悲。

    然后他就被宴安问到有没有能涂在脸上让肤色变暗沉的药膏,并且被水泼了不会直接融掉。

    江逸仙只以为是宴安遮掩面目,要亲自去接李绍之回家,他并不知道李绍之如今是在义勇寨,也不知道义勇寨指名道姓要让宴安去拿钱换人,更不知道宴安居然还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同意了。

    但是从春杏他们一脸的阴郁,意识到事情可能不如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然而他没有立场开口询问。

    他告诉宴安,有是有,不过得去医馆取来,让宴安在府里等着。

    江逸仙回到医馆,老大夫已经能下地了,他拿了药水就往李府赶。

    去到长青院,春杏一张嘴高高崛起,都快能挂油瓶了。

    宴安叹了口气,他不是不知道春杏对他一直有着超乎常理的保护欲,但是他不可能不去救李绍之,只能将他能做的事情一一做了。

    药膏的用量用法都有讲究,专业的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江逸仙打开药膏,用指尖沾了些许,开始往宴安的脸上涂。

    宴安眼睛闭着,更清楚的感受到江逸仙的指尖都是微凉。

    江逸仙仔仔细细的将药膏晕开,雪白的肌肤顿时蒙上一阵暗沉,他没有停歇,又开始涂另半边脸。

    直到整张脸都仔细的涂过。

    然后他再次挖过一块药膏,这次是准备涂脖子。

    宴安将眼睛睁开了。

    刚刚指尖还是微凉的江大夫不知道什么时候,手上的温度烧了起来。

    指尖像有一簇细细的火苗在燃烧,刚摸到宴安脖子时,雪白的皮肤泛起一阵粉意。

    江逸仙顿了一下,随后稳稳的再次将药膏揉开,在涂过喉结时,不小心使了些力,宴安不由的啊了一声。

    江大夫手上动作顿住,低低的道:“抱歉。”

    宴安摇了摇头:“继续吧。”

    江大夫这次的力道放的轻了些。

    最后将药膏在水里化开一部分,让宴安将手放进了药水浸泡。

    半个时辰后,手上的肌肤也变成了不惹人注意的蜡黄色。

    江逸仙把药膏收好:“这个药膏普通的水是卸不掉的。”他说着,从怀里掏出另一个盒子,“得用这个来卸,到时候你叫我便是。”

    因为江逸仙说过,这个药膏可以维持一段时间,所以宴安是在头一天晚上就叫江逸仙为他涂好,这晚宴安带着药膏入睡。

    然而春杏看着涂了药膏的宴安,却依旧觉得不妥,还是扎眼的不行。

    宴安也没准备就这样直接去义勇寨,第二天一早,又拿炭笔在脸上画了块巨大的难看黑斑。

    义勇寨说了只许一个人上山就是一个人,他们不仅让小乞丐传达了李绍之的信息,还传达了李绍之的威胁,说如果让他们发现李府阳奉阴违,表面上答应的好好的,背地里却又搞小动作的话,就别怪他们心狠手辣,取人性命了。

    宴安带着银票稳稳的上了路。

    义勇寨扎根于南城外的多金山,多金山地势复杂,大家知道上面有山匪,但是山匪寨营的具体位置,众人却并不清楚。

    宴安坐车一直到了城外的多金山脚下,剩下的路程得他自己走。

    开车的是阿健,一路上他都将车开的慢的不行,宴安没有察觉到阿健的心思,只是平和的问:“能不能开快些?”

    阿健握在方向盘的手上青筋都暴了出来。

    车的速度加快了。

    好在今天的天气还算好,没有给这段本就难走的路程添加险阻。

    宴安按照指示,走到指定地点,果然看见路边的树枝上挂了个黑色的布条。

    他走过去,将布条取下,然后捆在眼睛上,站在原地开始等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片黑暗,宴安总觉得时间过的无比缓慢。

    好在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后,耳边出现了脚步声,一个痞痞的声音响起:“来换李绍之的?”

    宴安点了点头。

    “那就走吧。”那人的声音再次懒懒响起。

    宴安看不见,只能被来人拉着走,他隐约听见脚步声不止一个,果然,没过多久,就有另一道声音响起:“啧,我还以为能得那些大少爷喜欢的都了不起的很,结果就这个样?”

    语气里的惊异与嫌弃都快溢出来了。

    很明显就是在说宴安,不过宴安丝毫不介意。

    那人又接着说:“就为了这么个东西,居然敢拒绝我们的大小姐,真他妈有毛病。”

    听上去像是对大小姐有不同寻常的感情。

    另外一人听上去对评价他人没什么兴趣,连附和都懒得附和几句,只是开口:“闭嘴吧,我们只管收到钱就行。”

    宴安眼睛被蒙着,尽管被这人拉着,但是依旧难免走的有些慢。

    那人的步子也只能跟着慢了下来。

    宴安听见拉着他的人有些不耐烦的啧了一声,然后下一秒,他像个麻袋一样的被人扛到了肩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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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3  ☪ 小寡夫29

    宴安忍不住一惊, 下意识的就想挣扎,才刚一动,屁股就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那人的语气不痛不痒:“老实点, 你走路太慢了。”

    旁边一路的人看了直乐,取笑道:“野哥, 你可真行,要普通人扛就扛了, 这位可是喜欢男人的, 要是我,连离他近了都会难受。”

    那人也笑了声,笑声短促,含着冷意,却没有说话。

    宴安被扛在肩上,一颠一颠的, 十分不舒服。

    好在走了没多久,那人停了下来, 他说:“别动。”

    宴安被横放在了马背上, 他也真当自己是个物件般, 一动也不曾动过。

    那人脚踩马蹬,长腿一跨上了马,然后松松将宴安提起, 掉了个个。

    宴安背后是这人硬朗的胸膛。

    伴随着一声驾, 骏马开始飞奔。

    宴安身子惯性的向后靠了靠。

    冷风呼呼的吹,不消多时,他露在外面的脸颊的指尖都是冰冷。

    不知道骑了多久, 那人才终于停了下来。

    那人一手勒住缰绳, 一手给宴安将黑色的布条解了开来。

    宴安还有些不适应突如其来的光明, 没有第一时间睁开眼睛,腰间横来一只手,他被这人轻轻松松的给带下了马背。

    “到了。”

    宴安睁开眼睛,眼前的人有一双令人印象深刻的眼睛,眼角的走势锋利,瞳孔墨黑,一副冷漠极了的皮相。

    他淡淡看过宴安,说:“跟上。”

    义勇寨语气说是山寨,还不如说更像是一个聚居的小村落,屋子的建设有高有低,但相差不大,以木头建设为主。

    大大小小的门口还有人在劈着柴火。

    只是看见了宴安,那些人的目光也都聚集到了他脸上,然后都下意识的闭了闭眼,像是看见了什么令人难以忍受的东西。

    这人带着宴安一路进了义勇寨看上去最大的那个房子。

    宴安在路上当然也想过可能发生的事,他以前看电视剧,山匪都长的很凶恶,背上随时背着把大刀,那刀瓦光蹭亮,刀了人,鲜红的血能顺着刀刃直接往下滴。

    所以在他的设想中,这个大当家约摸着长得也该差不多。

    来接他的有两个人,另一个话多嘲笑宴安的是直接快步走在他们前面,然后推开了木门。

    宴安看着那扇缓缓被推开的木门,此刻才后知后觉的来了些害怕。

    然而也只有一点点,他一路上都甚为沉默,此刻也只是沉默的跟了进去。

    屋里的陈设极为简单,宴安跨进门就看见几人正坐在桌上吃早饭。

    其中一个男人留着浓浓的络腮胡,他听见动静瞧了一眼,本来正在呼噜噜喝的粥也被放下,他说:“妹子,你想瞧的人来了!”

    被叫妹子的人肤容白皙,粉面桃红。

    她看向了宴安。

    宴安预想中的他被团团围住,脑袋被抵着枪一手交钱,一手交人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大当家除了因为那厚重的络腮胡而看上去一身的匪气外,说话这些居然还算和善。

    他先是问了两个接人的小弟有没有吃饭,那个话多的说没有,大当家说:“来来来,左下吃饭。”

    于是这名叫二狗的人真的就坐下吃饭了。

    大当家一边喝着粥,一年问宴安:“你真就是要和李绍之成亲那个?”

    宴安:“是。”

    二狗子就有话要说了:“大哥,你说那李绍之真的不识好歹,你看这人都长成啥样了…”

    大当家哈哈笑了一声:“丑是丑一点,但人家可是敢孤身来我们这土匪窝子赎回自己的相公。”

    大当家喝完了粥,站起身来,他长得又高又壮。

    大当家颇为欣赏的拍了拍宴安的肩,赞赏道:“不错。”

    只是他的欣赏实在过于大力了些,宴安差点没被他给拍趴下,他挤出一个笑容:“谢谢。”

    大当家的妹妹名为桃花,她仔仔细细得看了宴安一番,确实是想看看自己输在哪,可比完后,突然想起两人的性别都不一样,实在是比了个寂寞。

    她人也看了,好奇心也满足了,确实也觉得李绍之的眼光不太好。

    宴安当然不知道还有李绍之这么个被看上的小插曲,他此刻就想赶紧交了钱带人离开,然而大当家他们不提,他却也没敢主动开口。

    尽管大当家现在看上去好像还算和善的样子。

    大当家几口胡撸完粥,终于是聊起了正事:“阿野,带人去瞧瞧货物。”

    李家的二少爷,一个活生生的人,却在大当家的嘴里成了轻描淡写的一句货物。

    他看向宴安,又说:“先带你去验货,别看我们是土匪,基本的诚信还是要讲的,我可以保证,李少爷是没有缺胳膊少腿的。”

    宴安又说了句谢谢。

    被叫阿野的,是之前抗宴安的人,阿野转身就走,宴安赶紧跟了上去。

    很快,他来到一处外面上了锁的房子,门前还有个十来岁的少年看守。

    少年看见阿野,叫了声野哥。

    阿野微抬下巴,示意少年把门打开。

    屋里的李绍之听见动静,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从他想起自己的身份之后,他不用再干那些杂活了,但是却被锁进了这个逼仄的小房间,还日夜都有人看守,以免他逃跑。

    桃花来看过他,告诉李绍之他的消息已经送到了他家,等着拿钱赎人就好。

    但是李绍之从没想过,李家有那么多可以来的人,偏偏来的是宴安。

    尽管做了伪装,然而这些伪装对于熟悉宴安的人来说,一点用都没有。

    他心一跳,就冲过去将人抱住。

    他本来就出了车祸受了伤,还没好好休养多久就又开始干活,虽然后面找回记忆,活是不用干了,但是山寨里的吃食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一定好不到哪里去,所以李绍之很是受了一段时间的苦。

    面容是肉眼可见的苍白。

    宴安心疼了一下,他回抱住李绍之,说:“我来了,我们一起回家。”

    屋外的少年可看不惯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的场景,敲了敲门板,颇为不耐的说:“看了没问题就走吧。”

    一路上,李绍之都紧紧牵着宴安的手,许多的话现在这个时候不方便开口,他心里也不安的厉害,反而是宴安比较淡定,还安慰起了李绍之:“没事的。”

    两人手牵着手出现在大当家面前,宴安从

    喃颩

    怀里拿出暖乎乎的银票,递给大当家。

    大当家将银票对着有日光的地方亮了亮,又招呼人:“阿野,你来看看。”

    阿野接过银票,检查了一番:“大当家的,没有问题。”

    大当家满意了,“钱没有问题,人也没有问题,居然如此,那咱们就两清了。”

    言下之意,是可以放人的意思了。

    李绍之道:“谢过大当家。”

    大当家看着这个差点成为自己妹夫的男人,嘴角扯了扯:“说什么谢谢,这不是收到钱了嘛,就当是桩生意。”

    宴安来时一路上都是蒙着眼睛,并且骑马起了一段不算远的路程,很明显两人直接靠双腿走下山寨是不现实的。

    先不说路程遥远,就连走哪条路,也是不清不楚。

    好在大当家倒也没有准备让两人直接就这样离开,而是吩咐叫了两个人:“阿野,你带着人把两人送下山。”

    名叫阿野的人说了声好。

    宴安想,这次没有被耽搁,应该就不会那么巧的撞上剿匪了。

    照例,两人又被蒙上了黑布,与宴安来时不一样的是,这次手也被捆上了。

    宴安一路上骑着马,又是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时间,马终于停了下来。

    宴安感觉自己的大腿内侧估计已经被磨破了皮。

    这次没再拉着人走段路,而是马停下之后,就将绳索给解了开来。

    阿野冷冷的声音响起:“就到这了,剩下的路自己走吧。”

    李绍之牵着宴安,两人第一时间都没有动,直到马蹄声远去,两人才扯下蒙眼的黑布。

    直到这一刻,李绍之悬着的心才放松了下来。

    他问出他一直困惑的问题:“安安,怎么是你来的?”

    宴安刚想回答,一张口却忍不住的嘶了一声。

    李绍之紧张道:“怎么了?”

    宴安摇了摇头:“应该是骑马的原因。”

    李绍之懂了,他俯下身去要背宴安,宴安不肯,这路说近不近,说远不远,李绍之如今身体也虚弱,回去还得请大夫好好看看。

    最后是李绍之将人扶着,慢慢的开始往山下走。

    路上,李绍之同宴安讲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宴安也大致明白了李绍之的经历。

    李绍之没再问怎么是宴安来送钱的问题了,先前是他犯蠢,现在人慢慢冷静下来,就明白家里的人能同意宴安来,肯定是因为山匪提出的要求。

    他冷冷的回头看了一眼来时路。

    两人没走多久,就听见狭小的山路传来了其他声音,宴安抬头,看见军帽下,一双熟悉的眼睛。

    ——是霍等闲。

    不止是他,他身后还带着全副武装的军队。

    宴安长了张唇,瞬间就明白这是原剧情里的剿匪情节了。

    霍等闲的目光先是凝在了宴安脸上,然后才看向旁边的男人——失踪了好一段时间的李绍之。

    结果被宴安以为是带人来剿匪的霍等闲却没再继续前进,而是护送着宴安和李绍之一路回到南城。

    李夫人从早上宴安出门后,就一直守在门口要等人回来,如今看见小汽车停在门口,她心一跳,顿时就往小汽车奔去。

    小汽车的门被打开,面色苍白的李绍之扶着宴安从里面出了来。

    李夫人看着两人紧紧牵在一起的手,心情复杂的开口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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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4  ☪ 小寡夫30

    二狗子看着大当家这么痛快的就把人放走, 其实有些不解,以前也有小商人被他们抓住,但是大当家可没有这么轻松就将人给放走。

    大当家道:“二狗子, 你还是太年轻,我问你, 我们是干什么的?”

    二狗子想也没想:“我们是土匪啊,抢钱的。”

    大当家:“对啊, 我们是抢钱的, 我们又不会挣钱,只会花钱,小商人抢光也就光了,大商人可不一样。”

    “会挣大钱的人,还是得留一留,正所谓, 术业有专攻,他们负责挣钱, 我们再想办法抢一抢就是了。”

    二狗子茅塞顿开。

    不过, 说二狗子太过年轻的大当家如今也是年轻了一回。

    李绍之刚回到家, 就去见了李老爷,李老爷看着二儿子,热泪盈眶的直说好好好。

    霍等闲将人安全送到李府就一句话没说的离开了。

    李绍之回到李府的消息也终于传了出来, 沈经同收到消息, 一愣,手上的画笔滚落。

    江逸仙开始为李绍之诊脉,好在没什么大伤, 这段时间好好养一养便成。

    宴安将药水卸掉, 雪白的肌肤一点点露了出来。

    很快, 屋内就只剩下了李绍之宴安两人。

    宴安看着李绍之眼下的青黑,估计李绍之这段时间肯定没有好好睡觉,劝他休息一会。

    李绍之身体精神都累的不行,然而他心里还记挂着事,他拿过药膏,给宴安的腿间上药。

    宴安趴在床上,大腿内侧一片痕迹,表面的皮已经被磨破,隐隐渗出血丝。

    李绍之弯下身子,拿着羽毛,轻轻的开始为宴安上药。

    羽毛轻柔,落在柔嫩的皮肉上,又痛又痒,宴安不由的蹙起了眉。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终于上完了药,两人都是一身的汗。

    李绍之简单的擦洗过,才终于上床休息。

    宴安躺在他身边,他本来今天也是气的异常的早,如今这么一番劳累下来,也是困的厉害。

    不多时就入了眠。

    李绍之怕碰着宴安的伤口,中间隔了些距离,小心的将人牵着,才闭上了眼睛。

    这一觉醒来,已经过了许久,宴安是被饿醒的,他睁开眼睛,就看见李绍之已经醒了,正撑着额头看他。

    睡了一觉的李绍之,看上去精神好了不少,面色都红润了些许。

    也不知道李绍之醒了多久,至少眼神看上去没有一丝困意。

    李绍之见宴安醒了,刚醒的宴安总是懵懵的,因为没太睡醒,乌黑的眼珠蒙着层浅淡的水雾,可怜又可爱。

    李绍之无比自然的轻轻吻过眼睫,然后柔声道:“饿了吗?”

    饿了是正常的,虽然睡前吃了点东西,但是并不多,因为累的厉害,反而没有什么胃口,直到睡了个踏实觉,像是将胃口给睡开了。

    这晚是宴安和李绍之一同用的饭,李夫人估计比起她,她儿子现在肯定更想和宴安呆在一起,她就不去打扰两人了。

    伴随着李绍之的回来,李老爷的精神气也是一天比一天足,病也一下子好的快了起来。

    第二天开始,就有人不停往李府来拜访。

    这期间,李绍之已经知道了宴安将两人婚期延长的事。

    其实尽管将婚期已经延期,但是也只延期了半个月,如今离婚期,也只剩下了五天,尽管还有很多事需要处理,然而当下所有的事,都比不上和宴安成亲重要。

    好在之前婚礼的准备都已经做的差不多了。

    只是希望李老爷的病能赶快好全,还有就是宴安腿间骑马受的伤。

    其实这伤不算严重,只是破了些皮而已,涂了药,当晚就已经结痂。

    李绍之在会见过一批客人之后,提上礼品,去到了霍宅。

    他是来感谢霍等闲的。

    霍等闲收过礼品,道了句:“不客气。”

    然后才终于说起了正事。

    他问李绍之在义勇寨的这段时间,可了解寨内构造。

    义勇寨其实并不算很大,只是身为土匪寨,有暗道什么的也很正常,李绍之刚醒来时,是被大当家命着干些粗活,但是他能活动的范围也很有限,所以对义勇寨的了解也很有限。

    然而李绍之依旧拿过纸笔,画了他能活动的范围的地形图,并且和霍等闲说了下他知道的义勇寨的人员构成。

    最后他起身离开时,对霍等闲微微笑道:“这段时间我不在,谢过霍将军对内人的照顾了。”

    霍等闲面色却仍是淡淡,他反问李绍之:“不必客气,我们不是朋友吗?”

    次日,宴安就收到义勇寨被剿灭的消息,南城日报上有登,夸奖霍等闲英武非凡,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雷霆之势。

    其实义勇寨大家也都听说过,之前抢劫过路人,只要家里有些闲钱,都会被绑走,再送信到府上让人出赎金赎人。

    他们的赎金自认为要的不多,然而对于人质家里,却也是需要时间筹集,这一拖,第二天就能收到家里人的断指。

    更有不愿意给钱的,那人质的下场可就惨了,先是耳朵,再是手指脚趾,一块块的往人家家里送,让人死,也不给个痛快。

    好在如果按照约定赶紧就将钱送去的话,家里人还是能好胳膊好腿的回来。

    所以宴安这次的行动,不能说百分百危险,但是也不是那么的安全。

    官府倒也不是不想管这个义勇寨,之前也派过人,然而义勇寨所为于的山叫多金山,虽然名为多金,但实际上地势复杂,山路崎岖,更别提义勇寨的具体位置在哪根本没人知道。

    官府去了好几次,都扑了个空。

    直到这次,霍等闲居然找着了方位,并且带兵打了上去。

    之前看上去还和和善善的大当家扛着□□,背靠墙壁喘着粗气。

    外头是霍等闲带的人在说话:“剩下的人,不要在顽强抵抗了,缴枪不杀!”

    大当家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信他娘的鬼话!”

    旁边桃花脸上染着血,霍等闲来的太静了。

    虽然这十年里,他们寨子扎根于多金山深处,一直没能被官兵找到,但是大当家也从没放松过警惕。

    他时常说的话就是:“咱们干的,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营生,最忌讳的,就是大意,一次大意,很可能命就没了。”

    这么多年,夜晚也一直有人轮着放哨。

    那尖刺的哨音,在这些年里,也一次都没有响过,于是寨里的人,每晚都能好眠。

    而昨晚,也依旧是人人好眠。

    直到半夜,一声枪响打破了寂静。

    没有人知道霍等闲是怎么找到了进山的路,而放哨的人又为什么没有吹哨,总之,大家发现事情不对时,寨里的人已经倒下一大半。

    天气寒凉无比,大当家却满头热汗。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喘着粗气道:“妹子,这次我们估计是逃不了了,哥有觉悟,落在当官的手里,我肯定没有好下场。”

    “但桃花你不一样,哥哥没让你杀过人,你也没动过手,到时候说不定你能活下来。”

    大当家留给妹妹桃花的最后一句话是:“我们寨子,肯定是出了内鬼。”

    随后大当家一往无前的冲了出去,随着一阵枪声的响起,大当家倒在了桃花面前。

    这次,义勇寨的人死了大半,活下来的人寥寥无几。

    霍等闲走到眼睛都没闭上的大当家跟前,将头颅给割了下来。

    宴安听见消息的时候一惊,问道:“义勇寨的人都死完了吗?”

    春杏摇了摇头,说:“我也不清楚。”

    “不过听说那个义勇寨大当家的头颅被割了下来,仍在板车上带了回来,大家都在扔烂菜叶子呢。”

    宴安听到这个地方,胸口涌上一股难受的感觉,春杏见少奶奶不舒服,赶紧避开了这个血腥的话题。

    宴安直到中午,都没能够提起什么胃口。

    他倒不是为大当家的下场难受,他单纯就是有些受不了那血腥的画面。

    李绍之看宴安一脸惆怅的看着眼前的饭菜,问:“怎么了?”

    宴安抿了抿唇:“胃口不太好。”

    春杏在旁边说:“怪我说了不该说的话,少奶奶肯定是想着难受了。”

    李绍之了解过后,就命小厨房做了些清淡的吃食送来,宴安这才提起了一点胃口,开始用饭。

    但是也只吃了一碗蛋羹,就不太想吃了,李绍之没有再逼宴安,而是让下人去流芳斋取他之前订的点心。

    宴安又用过点心,漱了口同李绍之午睡去了。

    这段时间,李绍之都不会再出门,他也需要抓紧这短短的几天时间调养,争取以最好的状态面对婚礼。

    而桃花也果然如大当家所说,活了下来。

    165  ☪ 小寡夫31

    ◎宴安没再关注大当家的事,毕竟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婚礼终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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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6  ☪ 小寡夫32

    厨房里小火一直煨着粥, 见宴安醒了,李绍之赶紧将鹅绒的枕头垫在床头,让宴安靠着。

    宴安现在身上就穿了个单薄的丝绸睡衣, 露出来的肌肤满是痕迹,宴安感觉连抬手都累的慌, 再看李绍之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说实话, 心里有些微妙的不爽。

    李绍之端着粥喂宴安。

    宴安跟个废人一样的, 只会张嘴。

    喝完粥后,李绍之又端来漱口的茶水,让宴安吐了。

    他又去拿来药膏:“安安,今天还是得上药。”

    这一天,宴安都是在床上度过的。

    晚上要睡觉时,宴安不让李绍之上床, 李绍之被宴安嫌弃了,也只得耸眉搭眼, 春杏见状, 欢天喜地的去搬了个矮塌放在床边。

    宴安指了指:“你今晚上就睡这, 要不你就去别的房间睡。”

    李绍之也知道昨晚自己有些过分,比起去别的房间睡,肯定是要在一个房间的。

    矮塌就矮塌吧。

    李绍之憋屈的蜷成一团躺在了上面。

    他静静的听着房里的动静, 直到床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时, 就悄咪咪的掀开被子上了床。

    然后长手一伸,把睡着的宴安捞进了怀里。

    宴安第二天醒来就发现自己正被李绍之抱着,经过一天的休息, 他身上好多了, 就懒得计较李绍之的小动作。

    从成婚过后, 李绍之天天都和宴安黏在一起,这一黏就是三天,而霍等闲不日就要离开南城了,在离开之前,他在霍宅举行了离别的宴会。

    宴会上人多眼杂的,李绍之没办法带宴安去,只能让他呆在府里。

    这几天宴安都被李绍之黏烦了,李绍之跟个人形黏糕似的,死死的沾他身上了,宴安简直不能看他一眼,给他个眼神,他就没羞没绍的亲上来了,跟打开了什么机关似的。

    非把人弄的湿答答的不可。

    现在李绍之要去参加宴会,宴安不仅没有不舍得,还期盼着赶紧走。

    李绍之看出宴安的迫不及待,骂了句小没良心的,就只有他不舍得。

    李绍之也没想过他有朝一日会变成这个样子,他以前最瞧不上谈个恋爱后就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一起的情侣,连吃个饭,都是你喂我我喂你,要分别回家了,又是我送你你送我的。

    但是现在的他,有时候真的希望这个世界上有缩小术,这样他就能把宴安缩小,然后装兜里。

    想他的时候就能掏出来亲亲。

    不过他总是随时都在想他。

    宴安还直接去拿了大衣递给李绍之,李绍之接过大衣,叹了口气。

    他披上衣服:“我走了。”

    宴安:“好。”

    李绍之:“…我真的走了。”

    宴安这下回都懒得回他了,转身就要走,李绍之抱住没良心的宴安,压着人亲了好一会,最后泄愤般的轻轻咬了一口。

    “走了。”

    这下他是真的走了,霍等闲这次宴请的人很多,李老爷和李夫人都跟着一起去了,偌大的李府,只剩下了宴安和一众下人。

    以前长青院是整个李府管的最严的地方,现在则变成了李绍之住的院子,随着宴安搬过来,长青院原本跟着一同伺候的下人也一起搬了过来。

    不过好在李绍之的院子也没有小到哪里去,还是住的下,并且因为李绍之不习惯有人伺候,身边也只有来福一个人伺候。

    宴安先是一个人用了晚饭,然后又洗了个澡,没了李绍之,真的是放松了不少。

    那头参加霍将军的宴会众人,有好些都关注着李府的来人情况,虽然知道不太可能,但还是抱着少许希望。

    在看见李绍之确实是只同父母来参加的宴会之后,不由的失望叹气。

    在吃饭途中,和李绍之坐在一桌的客人开口道:“我说李少,怎么出行不带良人的吗?”

    李绍之笑了笑:“他有些不舒服。”

    宴安被挟持的那次意外,他当时让宴安摘下面具,那天是灯会,街上人数众多。

    虽然当时只有他们那一条街上的人,但也不容小觑。

    而当时见着宴安的人,肯定也不少。

    从宴安住院后,不停的有人试图混进病房就大概知晓了,而在他出事的这段时间里,他也已经知道宴安没再遮掩面目,而是直接以真面目示的人。

    见过宴安的,就忍不住想再见,没见过宴安的,因为听别人说的太夸张,忍不住好奇的想见一见。

    从他回到府里,表面上看上去波澜不惊,但实际上背地里已经又买了好些壮丁看家护院。

    之前行刺霍等闲的刺客,醒来后他去看过一眼,那个刺客依旧是什么都不肯说,但是却说如果能让他再见宴安一面,他可以考虑考虑。

    这话一出,屋里的其他人都变了脸色。

    霍等闲倒是一样的面色淡淡:“你以为我真的需要你交代才知道是谁指使你的吗?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摆不清自己的位置。”

    霍等闲出了牢门。

    身后的刺客,声音小而低:“…我只是想,当面道个歉而已。”

    李绍之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他对霍等闲说:“我是不会同意让安安来见他的。”

    霍等闲点了点头:“我也没有这个打算。”

    那个时候,李绍之就知道霍等闲对宴安的感情一定不一般。

    尽管霍等闲看上去好像一直掩饰的很好。

    然而,喜欢上宴安,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他其实能猜到,在他出事的这段时间里,李府能一直安然无恙,不出什么大事,宴安也一直好好的呆在府中,这其中一定是有霍等闲的手笔,他不知道这个人在私下做了些什么,但是他也会尽量的回报给他。

    霍等闲和李绍之碰杯,霍等闲其实很少喝酒,因为酒精麻醉人,让你的头脑变得缓慢,不再理智,这是一件不好的事,对于一个将军来说,更是一件坏事。

    然而他已经喝了不少的酒,不过面上不见醉意,眸光也是清明。

    李绍之道:“谢过这段时间,霍将军的照顾。”

    这个照顾意味着什么,再清楚不过。

    霍等闲眼睫微垂:“不用客气,心之所向罢了。”

    待到酒席散场,宾客离席之后,霍将军头脑昏沉的坐在院子里。

    今晚难得有一轮明月。

    月光冷冷,落下一地的清辉。

    霍等闲双腿叉开,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在外吹着凉风。

    凉风一吹,头脑没见清醒,反而是更昏沉了。

    李绍之今天也喝了不少的酒,他闻了闻身上的酒味,担心熏着宴安,先去洗了个澡才进屋。

    他回来的有些晚,宴安已经进被窝睡觉了。

    李绍之的房间比起他初初回国时,已经有了个大变样,地上铺着毛茸茸的地毯,大红色的喜被也还没被换,李老爷说得盖足一个月,宴安睡在红色的被子上,面色显得更雪白了。

    唇色粉粉嫩嫩的,可爱的让人想压着亲吻。

    李绍之也确实这样做了。

    宴安睡的迷迷糊糊的,猛的被压住,从被子里伸出手臂来想将人推开,然后手腕被人轻松的握住压下了。

    他终于舍得睁开眼睛。

    他有些不快乐的撇了撇嘴,声音小小的抱怨:“你好烦。”

    李绍之的瞳孔微深了深,说:“想你了嘛。”

    知夏给哥哥带去外衣,然而霍等闲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叫了好几声,男人都没什么反应,只是将头仰着,像在看着天上的月亮发呆。

    知夏将手在哥哥眼前晃了晃。

    这下,霍等闲才终于回了神,但是他的思绪依旧比平常慢了半拍,他缓缓地扭头:“知夏。”

    知夏哎了一声,然后等着哥哥的后言,等了许久,却都没见着霍等闲开口。

    她察觉到哥哥的不寻常。

    霍等闲突然站起身来,知夏也跟着起身,男人却又坐了回去。

    像是刚刚的起身,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

    知夏疑心自己的哥哥估计是喝醉了,不过,她没见过哥哥喝醉的模样,所以也不清楚喝醉的哥哥是个什么样子。

    但是她看哥哥面色如常,并不如一般喝醉的人那样满面潮红,更不用说,哥哥的目光看上去更是无比清明。

    知夏决定再观察观察。

    李绍之又将人亲的湿漉漉的,这几天他顾忌着宴安的身体,都只是亲亲,刚开过荤,又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可以说忍的很是辛苦。

    他的汗水顺着肌理滴到宴安身上。

    通过这几天的修养,宴安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李绍之的手顺着摸了下去。

    霍等闲又是抬头的模样,月亮是真的又高又远啊。

    知夏有点受不了了,主要外面冷风一阵阵的吹,她披着大衣风就不停的往脖子里灌,吹的她整个人都凉嗖嗖的。

    知夏开口:“哥,我们进屋吧。”

    霍等闲这次终于第一时间就听见了知夏的声音,他扭头看向妹妹,说了句让知夏摸不着头脑的话:“原来没有下次了。”

    知夏愣住了。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她仿佛看见了隐隐的水光。

    她心一跳,又定睛看去。

    又白又冷的月光下,哪有什么泪光,她哥哥依旧是眉眼沉静的模样。

    霍等闲再一次站起身,这次是真的起身往屋内去了。

    霍等闲昏沉了一晚上,就连洗漱完躺在床上,脑袋都是昏沉,不仅脑袋,连身体都是异常的疲累。

    外界一直传言霍等闲是白手起家,其实这不是传言,而是事实。

    他小时候过的很苦,从他记事起,家里就只有娘亲和他,在那个时候,娘亲一个柔弱的女子,带着他很辛苦。

    寒冷的冬天里,一双手泡在冰凉的水里给人洗衣服挣钱,关节肿大,满是冻疮。

    然而却依旧要送他去上学,娘亲和其他的女子没什么不一样,除了她的过于温柔、心善。

    以至于到了后面,她还捡回一个知夏。

    那个时候,霍等闲的愿望很简单啊,他希望能好好的活下去,带着他的娘亲,以及新的妹妹,日子能过的好一些。

    后来他终于实现了这个心愿,但是这一路上,他也看过太多的苦难。

    他只能尽他所能,让身边人过好,也为这飘零的山河出一份力。

    等山河稳固,这个时代也会变得美好起来。

    他闭上眼睛,脑袋不断闪回之前的画面。

    第一次听见宴安这个名字时的不喜,其实同性之间的事情他也见过。

    还是他当兵的时候。

    兵营里全是青年男性,一身的火气需要疏解,他进兵营的时候才十五岁,那个时候他还没长开,皮白面嫩。

    他只是觉得同营的有个人看向他的目光黏腻,像惹人生厌的水蛭,但是却不知道为何不适。

    直到有天夜里,那人的手伸向了他。

    他将人狠狠的揍了一顿,可以说的上是不要命的打法。

    所以即使是在多年之后,再次听到类似的事,第一反应就是不喜。

    但是说到底,不过是陌路人罢了,想必对方也并不在意他的不喜。

    霍等闲脑海里的念头纷乱又杂多,他和宴安相处的时间实在是少之又少,唯一一次的近距离接触,还是那时给他喂药。

    他将人搂在怀里,明明同样都是男子,但怀里的人却不知道为何,异于常人的软。

    他身体僵硬着,像一块没有思想的石头,与之相反的,是他柔软到一塌糊涂的心脏。

    霍等闲吻过胸前的纽扣,脑海里最后的画面,是仍带着面具的宴安,在对李绍之说:“绍之,我想嫁给你。”

    男人的拳头陡然紧握。

    宴安推了推李绍之光滑的胸膛,他累的很了,眼睛都已经快睁不开,嘴里嘟嚷着:“不做了…”

    李绍之餍足的将人搂紧,哄道:“不做了不做了,睡觉吧。”

    宴安这下彻底闭上了眼睛。

    今天的月亮确实是格外的明亮。

    第二天,霍等闲睁开眼睛,就感觉头部异常的疼痛。

    他平静的用手背试了试额头的温度,果不其然,发烧了。

    知夏这下是真的担心哥哥了。

    她哥哥就连小时候带着她过的最辛苦的时候,都没有生过病,也许是男人天生体魄就异于常人的强健。

    总而言之,在知夏的记忆里,哥哥生病的时候,可以说的上是少之又少甚至是到没有的地步。

    哥哥昨晚的表现就很反常了,到今天还直接生病发烧,知夏再蠢,也明白哥哥肯定是出了问题。

    直接问哥哥,他肯定不会说。

    知夏找上了娄仆。

    娄仆清秀的脸上满是为难:“小姐,这我怎么会知道啊,我又不是将军肚子里的蛔虫。”

    “少来,”知夏并不信,“你就是我哥哥肚子里的蛔虫。”

    “小姐,我真的不知道。”

    知夏眯了眯眼。

    “那你抬头看着我。”

    娄仆抬头,一张脸憋的通红。

    知夏哼了一声:“你以为我心里一点数没有就会直接来问你吗?这段时间我是天天跑出去和人玩,可是也不代表着我对哥哥的动向一无所知。”

    知夏问:“是不是哥哥喜欢了什么身份不合适的人?”

    娄仆的嘴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知夏目光直直的看向娄仆:“是李绍之…”她观察着娄仆的表情:“…还是宴安?”

    娄仆浑身一颤。

    知夏得到了答案。

    知夏早在之前就发现了哥哥的不对劲,是从遇刺的事件开始,明明刚刚遇袭的是哥哥,哥哥却反而调了卫兵去到医院,将医院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

    她那时听见关于宴安的传言,想去医院看看传言的主人公,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这次哥哥拒绝了她,像是有所顾虑一般。

    但是哥哥刚遇袭,知夏难得的收敛了小性子。

    后面是李绍之出事的事情传来,那个时候,哥哥的表情简直太奇怪了。

    他像是在焦急,但是眉宇间又透漏出欣喜来,难得看见哥哥这幅神情,知夏看了好几眼。

    那个时候的知夏,并不清楚哥哥的这个表情代表着什么。

    而到了后面,李绍之一连几天都未曾有消息,各大报纸几乎都已经断言这人是出了事。

    哥哥带着礼品往李府去。

    哥哥还问过她送这些是否合适,知夏那时不以为意的回答:“哥哥你这么紧张干嘛?又不是去见喜欢的人。”

    没错,喜欢的人,知夏是后知后觉的才发现,哥哥这一系列的不对劲,都是因为有了喜欢的人。

    她原本以为,像哥哥这样的人,永远都不会动心的。

    如果不是因为李绍之和宴安这样同性相恋的案例在前,她估计是想破头也不会想到她哥哥居然也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在得到答案之后,再去反推过程,一切的不对劲都找到了原由。

    知夏立在娄仆跟前,面无表情的扯了扯嘴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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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7  ☪ 小寡夫33

    霍等闲生着病, 看上去难得的有了几分脆弱之色。

    从医生那拿了西药,知夏没让下人照顾哥哥,而是自己亲身上场, 她给男人端去热水,霍等闲接过, 干净利落的吞完了药。

    他仍是疲乏,靠在床头, 按了按眉心。

    知夏跑上跑下的, 晃的他头更晕了。

    霍等闲皱了皱眉:“知夏,你出去吧,我自己休息会。”

    知夏哦了一声,又观察了一下霍等闲的脸色,不太放心的说:“哥,那我先出去了, 不舒服记得叫人。”

    霍等闲点了点头。

    知夏走后,屋内总算重归宁静。

    霍等闲身体一向强健, 病也好的快, 只一天过去, 身体就恢复了健康。

    恢复健康的第二天,霍等闲便整好军队,带着妹妹和手下的人离开了南城。

    离开南城那天, 百姓们纷纷相送, 宴安知道他是打仗去了,报纸上也都写着祝愿霍将军能得胜归来。

    没多久后,宴安又恢复了上课的日子, 沈经同开始出入李府。

    冬去春来, 眼看时间已到夏日, 霍等闲在前方打仗的捷报也不停传来,而沈经同也在为宴安上他的最后一堂课。

    上完这堂课后,他也得去做他该做的事了。

    这堂课沈经同没再和宴安讲书上的知识,其实宴安学的很快,沈经同也曾惊异过宴安的聪慧,惊异之后又是伤悲。

    宴安自然察觉不到他的心情。

    沈经同问宴安:“你以后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宴安想了想,其实他来到这个世界只是为了做任务而已,然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些任务不再死板的禁锢着他,原本规划好的故事线因为小插曲也纷纷开始偏移。

    宴安也说不上这种偏移是好还是坏,但是他没有再固执的想要将故事强硬的搬回原先的轨迹。

    毕竟如果只是故事,那主角们不会有超脱于故事线之外的想法。

    但当主角们有了自己的生命时,故事就不再是故事,而是经历了。

    当沈经同这样问宴安,宴安想了想,最后轻轻的摇摇头。

    沈经同声音温和的问:“是不知道吗?”

    宴安嗯了一声。

    沈经同微微一笑:“不知道也没事,只要能过的开心,倒也不错。”

    宴安问这个教了他半年多的先生:“那老师你呢,有想做的事吗?”

    沈经同说:“有的。”

    “哦,”宴安点了点头:“那挺好的。”

    沈经同离开了李府,也离开了南城,这次他没再给宴安送礼物。

    没过多久,李老爷再次生病了,来看病的依旧是江逸仙,江逸仙已经快成李府的专用大夫了。

    然而这次,是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但是李老爷早有预感,并且一直为着这天的到来做足准备。

    好在李绍之早就能独当一面,就算他去了,也能去的安心。

    李老爷拉着李绍之的手,在很平静的说着遗言。

    李夫人哭的几近晕厥,宴安默默的流着泪。

    李老爷朝宴安招了招手:“…安安,你过来。”

    宴安走到老人跟前。

    李老爷脸上现出一个笑容:“安安,你既然叫我一声爹,那你也是我的儿子。爹这就走了,以后你和绍之,要好好的。”

    李老爷咽了气。

    最近局势越发混乱,不仅有外敌入侵,连内部的几股军阀势力也在互相之间虎视眈眈。

    不同的军阀势力,作风也自然不同。

    并不是所有的军阀都像霍等闲这样,约束着手下的兵,不让他们欺男霸女。

    甚至有一股军阀,完全是收编山匪而来,里面的兵是个什么德行,可想而知。

    李绍之在考虑带着宴安和李夫人去国外生活的计划。

    但是在此之前,他还是先问过两人的意见。

    李夫人听见儿子的话,愣了一愣,她是知道如今局势不太好,然而具体怎么个不好法,却并不清楚。

    但是她从小就在南城长大,并且嫁进李府也已经这么多年,现在李老爷走了,她也不需要再装柔顺模样,眼见着好日子就要来了,儿子却又说要带她去国外。

    国外的人她也不是没见过,蓝眼睛黄头发,长得怪模怪样的,嘴里叽叽咕咕的说的也是鸟语,她根本都听不懂。

    如果非要按照本心来说的话,李夫人是不想去的。

    她也确实说了:“为娘不太想去。”

    李绍之点了点头,转而问起了宴安。

    宴安也是一愣。

    因为原著李绍之是没有去到国外的,他一直在国内赚钱,然后为霍等闲提供着丰厚的资金支持,也因为有着来自李绍之源源不断的资金,霍等闲在前方打仗才能那么顺利。

    他想了想,问李绍之:“怎么突然想到要去国外?”

    李绍之将宴安搂在怀里,为他分析了一下国内现在水深火热的形势。

    宴安握紧李绍之的手,缓缓说道:“绍之,我不想去,纵然如你所说,国外比国内安全,可现下山河飘零,我们是生长在这片土地的人…”

    我们是生长在这片土地的人,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沈经同面色平静无比的对宴安说。

    一个我的力量也许会很渺小,但是如果千千万万个我加起来呢,那将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我不妄想我一个人能改变什么,但是我将会尽我最大的努力为我们的国家所付出。

    安安,我们终将会在一个春暖花开的时代再次相见。

    这是宴安问沈经同他想做什么事之后,男人给出的回答。

    李绍之听着宴安的话,却是满心的酸涩。

    其实他也很犹豫要不要这样做,但是他更加怕看到有天宴安在他眼前出事,所以最终还是问了出口。

    他本来是想着,将娘亲和宴安送到国外,他陪着两人生活段时间,等宴安他们熟悉了他就再次回到国内。

    毕竟他和霍将军的合作,是长期的。

    他有时候看着报纸上的新闻,也会在想,为什么他偏偏生在这样一个时代,又和宴安遇见。

    然而说不定正是因为他生在这个时代,才能和宴安遇见。

    最后李绍之搂着宴安的手臂都在微微颤抖,他叹了口气,轻声道:“听你的。”

    尽管如此,李绍之却又马不停蹄的开始为宴安应聘第二位家庭教师。

    这次的教师要求是得精通外文。

    没多久,就有一位先生上门应聘。

    眼前的男人一看就是精心打扮过,从头到脚都穿的整整齐齐,就连每根发丝,飘扬的弧度都看上去正正好。

    他伸出手来,十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整得很干净。

    “你好,我叫宋观棋。”

    宋观棋应聘失败了。

    李绍之只看了他一眼,连他什么水平都没有考证,就直接丢下冷冰冰的一句:“你不行。”

    ……

    男人,就不能说不行!

    这李绍之简直是在侮辱他!

    宋观棋的侦探所到现在为止,都还是只收到了来自他老同学的那一单,而且那一单他还没给人照片。

    也许他到现在都没有别的单子,都是因为他违背了自己的职业道德的原因吧!

    以至于圆圆每天都在担心这个给了他一碗饭吃的侦探所是不是明天就会倒闭了。

    然而天可怜见,虽然看上去像是下一秒就要倒闭,就连他们本就破烂的招牌在此期间都又多掉了一颗螺丝,但是他们这个小侦探所,却出乎圆圆意料的,可以说是颤颤又巍巍的稳稳立在了这名为贫穷的寒风之中。

    而他的老板,却丝毫不觉得他们贫穷,前段时间,居然还悠闲的跑到了别的地方玩去了!

    直到这天,宋观棋突然像换了个人的模样,他说:“圆圆,我要奋起了!”

    圆圆以为宋观棋的奋起是值他要去拉单了,然而男人的奋起居然是值去做兼职来养活这个小侦探所。

    这个所谓的兼职,还是去给人当家庭教师。

    不怪圆圆怀疑宋观棋的水平,事实也确实如此,宋观棋将自己收拾的瓦光蹭亮,兴冲冲的出了门,结果半个时辰都没到,就一脸不愉的回了来。

    一看就知道,肯定是没应聘上。

    宋观棋愤愤的喝了杯咖啡:“可恶,说谁不行呢!”

    要不是…

    他咬了咬牙。

    但是他很快的,就又叹了口气。

    其实这样也挺好。

    宴安发现外头有个风筝飞到了院子里,风筝线断了,悠悠的晃荡着,最后挂到了树梢上。

    他想着,断了风真的人兴许会着急,让人去爬树将风筝取了下来。

    风筝是蝴蝶的形状,翅膀上被人用笔写了诗。

    一共两句话。

    我见众生皆草木,唯有见你是青山。

    这是一首情诗,宴安想,这风筝估计飞错了地方。

    应该要不了多久,风筝的主人就会找上门来取风筝,他让春杏去给门人交代了一声,然而直到一天过去,都没有人来找这只所谓丢失的风筝。

    宴安第二轮的家庭教师更不好找了。

    首先便是因为宴安如今的名声,导致首先凑热闹的人就不是个小数,李绍之还得分辨里面有没有记者伪装的老师。

    毕竟宴安到底长啥样已经快成为南城里没见过宴安的人的上古难题之一了。

    他们确实想见见这个被吹的天上有,地上无的人。

    但是李绍之一直将人护的很紧,根本不给外人机会。

    到了最后,李绍之疲惫的揉了揉眉心,他想,不好找老师干脆就不找得了,他自己每天抽出一个小时的时间得了。

    从李老爷去后,李夫人不再像以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经常出门同其他夫人游玩,近来更是喜欢上了听戏。

    眼见着李夫人四十岁生日快到了,李绍之准备这天将她喜欢的戏班子请到李府来为她贺诞。

    请来的正是当红的名角儿——清商。

    清商扮的女装,在台上身段儿袅袅,嗓子也是一等一的清亮。

    刚一开口,李夫人就拍掌叫好。

    宴安倒是仍戴着藩篱,李夫人寿诞,府里人多眼杂的。

    他也一起坐在第一排。

    宴安听着仍是犯困。

    他打了个哈欠,李绍之关注着他的状态,附身在他耳边道:“困了要不就回去睡会?”

    宴安想了想,觉得还是算了。

    李绍之干脆为宴安剥起瓜子花生,来喂他吃,宴安吃着东西,困意倒是去了些。

    就这样一场戏唱完,还有两场戏。

    宴安这次是真的实在坐不住了。

    李夫人也知道宴安不太喜欢听戏,她现在生活如意的不行,心态也平和了起来。

    她柔声道:“娘知道你不乐意看这个,安安,困了就去休息。”

    宴安说了个好,然后就预备起身离席,他按住准备跟他一同离席的李绍之:“你陪娘听会儿,不碍事,我身边又不是没有人。”

    李绍之仍是站了起来:“没事,把你送回去我再回来,耽搁不了多久时间。”

    就这么短短的一段路,李绍之仍是执意要送,宴安劝一句见劝不住也就算了,两人干脆一起回屋。

    直到回到屋里,宴安才摘下藩篱。

    今天来李府的客人着实多,李绍之一直在前面待客,宴安倒是怎么出面,但他戴着藩篱出现在席间时,不停的有宾客试图靠近。

    好在都被和宴安寸步不离的春杏与来福拦住了。

    李府人一多起来,宴安觉得空气好像都变得稀薄了几分,更别提他还戴着藩篱,这下简直是更闷了。

    本来是为着人多想看看热闹,这一出院门,他反倒成了被看的热闹。

    然而说来也怪,刚刚还困的不行,一回到房间,有铺的正正好的大床时,宴安又不觉得困了。

    李绍之摸了摸宴安的脸蛋:“怎么这么烫?”

    宴安说:“太闷了。”

    春杏搬进来一盆冰块,屋里顿时又凉爽不少。

    宴安催李绍之走:“赶紧回去吧,丢娘一个人在那像什么样子?”

    李绍之笑了笑:“知道了,好好休息。”

    他让春杏他们几人看好院子,不要让随随便便的外人溜了进来。

    李绍之接着回到席间看戏。

    对于看戏一事,他说不上有多喜欢,但是也没到宴安一同就犯困的地步,这场戏唱的有些悲凉,席间好多人都看红了眼,李夫人更是泪眼涟涟。

    一连三场戏唱完,众人的掌声雷动,经久不绝。

    大家纷纷夸赞李绍之的本事大,面子大。

    之所以说他本事大,是因为清商这样的名角,并不是只靠有钱就能请来,你还得需要一定的人脉。

    虽然戏已散场,但是清商的戏班子并不急着离开李府,毕竟李夫人还说过,晚宴要宴请他们整个戏班子的人用餐。

    清商卸掉妆容,是一个面容清丽、身材偏瘦的男子。

    也许是唱戏的原因,他举手投足间,都有股说不出的韵味来。

    普通的宾客,已经在看完戏过后就散场各自回了家,这场晚宴,只宴请了戏班里的人。

    其实在戏班子里唱戏的人,卸掉妆容长得也都不会差到哪里去,清商见过的好皮相也是只多不少。

    不说远的,就说最近的,这李府当家主人李绍之,就是这世间难得一见的好皮相。

    然而清商的眼神却总是不由自主的被头戴藩篱的李家少奶奶所吸引。

    他戴着藩篱,用饭并不方便,每次都微微掀开一角。

    形容长得好看的人,有无数的词语可以来形容,比如美丽,漂亮,精致,楚楚可怜,抑或是其他…

    然而说来可笑,清欢却对一个脸都没见着的人,想了很久要去用什么词语来形容对方。

    最后,他只想到了一个词语,恰到好处。

    没错,一切都是那么恰到好处。

    无论是对方掀起藩篱的手指,还是微微露出的下巴,就连风吹过对方时,似乎都是恰到好处的温柔。

    清商垂下了眼眸。

    他想,藩篱下的脸,兴许真如旁人所说,是一张难以想象的脸蛋。

    也无怪乎,李绍之将人护的这么紧。

    宴安没吃多少,这次倒不是因为吃不下,主要是每次都要将藩篱掀开,又不能完全掀开,吃的不太痛快。

    好在李绍之早已经预料到这种情况,吩咐小厨房另备了一份,送进院子里。

    其实之前李绍之让宴安就在院子里吃饭,可以不用来大厅,但宴安有点好奇清商卸了妆的模样,还是出了来。

    唱戏的那个妆画在脸上,简直是像带了个□□一样,根本一点都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不过清商长得也很好看,还有一份独特的气质。

    在席上,他不由的多看了几眼。

    旁边的李绍之当即就拿了块点心要喂他吃,宴安收回目光,微微低头,衔过点心,湿润的舌滑过指尖,一触即离。

    当晚李绍之不是很高兴的问:“安安,你不是不喜欢听戏吗?今晚上怎么一个劲的看那个唱戏的?”

    宴安回忆了一下:“…我没有一个劲的看吧?”

    “怎么没有!”李绍之咬了咬牙:“我数着呢,你足足看了他三眼!”

    李绍之原来很爱吃醋,这是宴安和他成婚之后才发现的。

    在此之前,李绍之简直就是贴心的代名词,总是一副很懂事的模样,害得后面逐渐放松警惕的宴安还不小心在他面前提起过好几次李安之。

    当然,当时李绍之的表现是一笑而过,大度的表示他并不介意,而且还说他十分感谢大哥,之前能将宴安照顾的这么好。

    其实这话确实是李绍之的真心话,他一直不喜欢这个大哥,甚至可以说的上是讨厌,以至于大哥去世,他丝毫没有伤感之情。

    但是在宴安这件事上,抛开两人是情敌的身份不谈,他确实是感激大哥的,毕竟,他将人照顾的很好。

    当然,说一点都不介意也是不可能的。

    有时候,他会下意识的想,在宴安心里,大哥是个怎样的地位呢?

    但是下一秒,他就会想到,如今大哥都已经不在人世,他去计较这些,显得他太小心眼了。

    然而一切的忍耐都在床上破了功。

    宴安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男人都这样,一到床上,就会暴露出自己隐藏许久的恶劣。

    总之,第一次还好,估计那个时候李绍之也是害羞又紧张,没搞什么花样。

    到了后面,这人在床上的骚话是一套又一套的,听着羞耻至极,他自己说就算了,宴安本来听着就羞的不得了,身上软的厉害都要挣扎着伸手去捂他的嘴,然而李绍之轻轻松松就把人给压住,还逼着宴安也说。

    宴安不肯,他就一深一浅的折磨人。

    宴安简直都不想回忆。

    他突然看向李绍之,问道:“你如果没看清商,你怎么知道我在看清商?”

    宴安一脸认真:“你为什么要看清商?”

    李绍之忍不住笑,胸膛一阵震动。

    “可聪明死你了,机灵鬼。”

    宴安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结果,这晚的小机灵鬼仍是挂在男人身上,哭的凄凄惨惨。

    又过了半月,南城日报上的新闻是霍将军前线胜利,并且收编了西南的原本是庄盟手下的兵力。

    这个庄盟,就是之前由山匪凝聚而成的军阀,里面的兵大多数都是素质低下。

    也因着这个原因,所以报纸上对于霍等闲此次的收编看法不一。

    有人觉得这些兵不能直接并入霍等闲的人手里,毕竟这些兵是出了名的杀伤抢掠,和入侵的混蛋们差不了多少,如果直接收编,人学好很难,学坏却容易,很容易就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意味着霍等闲以往创出的好名声很可能会在不久的将来,因为这批匪兵而败坏。

    但是也有人认为,霍将军不是那么肤浅的人,他既然采取了这样的行动,自然有他的用意。

    还是不要一个劲的唱衰。

    总的来说,国内看好霍等闲的人还是居多。

    宴安也看了报纸,他倒是知道霍等闲和李绍之一直有通信来往,毕竟霍等闲军队需要的物资一直也都是李绍之在送。

    两人确实也有通信往来。

    不过宴安不知道的是,除开关于正事的内容,霍等闲在信的末尾处,总是是不加掩饰的问李绍之他的夫人现今如何?

    而霍等闲得到的答案永远都是简短的两个字——很好。

    于是他打仗时,也更为安心。

    当然,李绍之也从未告诉过宴安这件事。

    作者有话说:

    霍等闲:我真的是来加入这个家的啦感谢在2023-09-14 22:35:33~2023-09-15 22:35: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藩篱 44瓶;与鱼笙 20瓶;瑶瑶 10瓶;氢氧化氢、薇薇星辰、68849152、kisskiss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68  ☪ 34

    结果李夫人生日没过多久, 南城日报上就登了个新闻,是说云家小姐闹着要嫁给名角清商。

    其实这云家小姐宴安是见过的,那是李安之还在世的时候的事了, 他那个时候带着宴安区看戏。

    云家小姐就坐在第一排,怀里端着个小红木箱子, 里面装的满满的都是玉器珠宝。

    清商在台上唱,云家小姐就眼睛亮晶晶的搁台下看, 一边看一边激动的往台上丢东西。

    那个时候, 云家小姐就喜欢清商喜欢的不得了了。

    不过说是小姐,其实现在已经是快三十的年纪,她上头三个哥哥,好不容易得这么个闺女,家里都宠的厉害,云家小姐二十岁嫁的人, 结果嫁过去没多久,丈夫就得了急症离世。

    家里人怕她在婆家受苦, 干脆把人给接了回来, 云小姐前头有这么段婚姻, 觉得结婚没什么意思,家里人却也不急。

    云小姐喜欢听戏,常年流连于各个戏班子, 直到听到清商的唱腔, 简直是一鸣惊人,从此就常驻于清商的戏班子了。

    清商那个时候还不是特别出名的名角,是到后来, 日复一日的将名气唱出来的。

    他也很感激云小姐这几年对他的支持, 但是他确实对云小姐无意。

    他同云小姐说明自己的意思, 然而云小姐却也不是很介意,外界皆传云小姐是痴女,说她痴倒也不错,但却不是众人想象中的痴。

    她有钱有貌,人生一大爱好就是听戏。

    她求爱于清商,也不是非要清商答应于她,不过是她为自己的生活找些乐子罢了。

    和清商结婚,肯定是比嫁给门当户对的人要轻松的多。

    地位上的差距,就已经代表了一切。

    清商不答应,其实云小姐内心深处也没有多受伤,但她面上仍是摆出了一副难过模样:“清商,尽管今日你说对我无意,但是我不在乎,我愿意等,只希望你能记得,不论怎样,都有一个我在等你。”

    清商面上现出一副愧疚的表情。

    宴安听着春杏绘声绘色地描述着云小姐向清商求爱的场景,不由得想笑:“怎么回事啊,春杏,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难不成他俩说话时你躲在旁边偷听?”

    春杏说:“我也是听外头人这么说的嘛!”

    春杏又说:“不过,这云小姐还挺厉害。”

    宴安有些惊讶:“咦,你为什么觉得云小姐厉害啊?”

    春杏的脸可疑的红了红,她说:“因为云小姐很勇敢,她一点都不害怕外面的人怎么样说她,她很勇敢的向自己喜欢的人表达了自己的心意。”

    宴安点了点头:“确实很厉害,春杏你也可以学着这么勇敢。”

    春杏低下了头。

    宴安看着突然就变得失落的春杏,关心道:“…怎么了?”

    春杏小声的说:“有些话,不是勇敢就能说的。”

    宴安和李绍之讲:“绍之,我觉得春杏有喜欢的人了。”

    李绍之一顿,面色如常的问:“哦?怎么这么说?”

    于是宴安将今天和春杏的对话告诉了李绍之,李绍之听完,说:“听起来是有点像。”

    宴安有些苦恼:“我看春杏那个样子,她喜欢的人可能多半不喜欢她!”

    李绍之抚平宴安的眉头:“想那么多干嘛,春杏那丫头,一天毛毛糙糙的,估计就算是伤感也伤感不了多久。”

    “你想想,她是一般人吗?我好歹也是府上的少爷,刚回国时,她都一天天看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当着我的面,就敢同我摆脸色。”

    提起这事,那宴安可就有的说了:“还不是因为你自己当时的问题。”

    “是是是,我的错!”

    “我现在想起以前,都恨不得回到过去,狠狠的揍当时的自己一顿。太过分了,怎么能这样气心肝。”

    李绍之说话太肉麻了,宴安想拍掉他伸过来的想将自己搂入怀里的手,反倒被对方抓住,还是给抱进了怀里。

    宴安有时候都在想,李绍之是不是有肌肤渴望症还是怎么回事,一回来不对他抱抱亲亲就好似浑身难受一样。

    李绍之自身后将人抱在怀里,头埋进颈窝,深深的吸了口气。

    “没事的,安安,别想太多。我看你要不放心,直接开口问她,以春杏那丫头对你的态度,肯定不会瞒着你的。”

    宴安其实也想过要不要直接问春杏,但是不管怎么说,春杏也是个女孩子,害羞什么的也很正常,他决定再观察观察。

    结果这一观察他就更迷惑了,除开晚上的睡觉时间,春杏每天的行程都可以说的上是和他形影不离,只有李绍之回来时,春杏她会守在门外。

    难道就是每天要睡觉时的时间和她守门外时遇见的喜欢的人吗?

    宴安试探性的问春杏:“春杏,你想不想休假?我放你玩几天?”

    春杏闻言顿时有点慌了:“少奶奶,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您为什么要赶春杏走?”

    宴安连忙解释:“不是不是,我不是想赶你走,只是我想着从我入府,你好像每天都在伺候,这么久的时间了,你都没有放过假,所以才问你的。”

    “放了假,你可以回去看看亲人,或者是见见别的…”宴安想了一下,接着说:“见见别的你想见的人。”

    春杏脸上扬起个苦涩的笑容:“少奶奶,我没有家人。”

    宴安有些无措的张了张唇。

    春杏看向宴安,一双眼睛亮亮的:“但是春杏,早已经将您当成了我的家人。”

    宴安没再提放假的话题,只是默默的给春杏提高了月奉,连着阿康阿健都有提高,不过春杏是提高程度最高的。

    南城的夏天,日头大的很,日光是明晃晃的一片白。

    李绍之已经提前让下人去到后山,将后山里的避暑山庄提前收拾出来,好带着宴安和李夫人去到山庄避暑。

    怕山里有蛇钻进房里,还在各处挂了驱蛇虫的香包。

    他们是一大早出发去的山庄,趁着天还蒙蒙亮,不太炎热。

    小汽车不太好走,所以坐的是马车。

    车轱辘悠悠的滚,宴安起的太早,睡意朦胧,他脑袋靠在李绍之的肩膀上休息。

    等到了山庄,也不见醒的模样,李绍之见宴安睡的香,不太舍得将人唤醒,小心的把人打横抱起,然后出了马车。

    迎面便是同南城完全不同的凉意袭人。

    宴安在睡梦里甚至觉得有些冷了,还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李绍之见状加快了脚步,一路进到卧室,将人小心的放在床上。

    李绍之小声的吩咐来福:“给娘说,我在这陪安安,如果她饿了的话,先吃早饭,不用等我们。”

    来福轻轻的应了声是。

    临出门时,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眼,就见少爷正满目柔情的俯下身,轻轻的吻了一下睡着的人。

    这一幕看上去安静又美好,来福却像是眼睛都被刺痛般的迅速收回了目光。

    李夫人听见儿子让来福带的话,没有丝毫的意外,他儿子有多重视宴安,她再清楚不过。

    李夫人自己用着早餐。

    宴安一觉醒来,就听见山间传来的清脆鸟鸣。

    山庄人迹罕至,只有李绍之他们和他带出门的下人,宴安和李绍之李夫人吃过午饭后,就准备去外面逛一逛。

    不过李夫人有些困了,她说要去房里睡午觉,所以她就不去逛了。

    李绍之带着宴安,身后跟了春杏几人。

    山里到处一片青苍之色,林间鸟鸣清脆,还有小溪潺潺流淌。

    就是这里了,几人停下。

    春杏他们将地毯铺开,一一摆上点心,果酒。

    微风拂面,李绍之喂宴安喝了两杯,宴安还想喝第三杯时被对方给制止了:“安安,喝两杯就行了,这酒喝起来甜,但后劲可不小,再喝下去,晚上你还想不想泡温泉了?”

    宴安没再喝,他眯着眼,任由清风拂面。

    后来干脆躺在李绍之的腿上,看着头顶的一片蓝天。

    他不由喃喃自语:“好漂亮。”

    李绍之看着宴安,柔声重复道:“是啊,好漂亮。”

    山里的空气很舒服,宴安感觉什么都不做,只待在那里呼吸,也不觉得无聊。

    几人在山间待了大半个下午才回山庄,期间春杏他们几个人发现小溪里有鱼,还跑到溪水里面去抓,不过技艺不精,深山的衣衫都快湿透了,也没能把鱼抓上来。

    临走时,春杏很不服气:“我手上没有工具,等明天再来,我拿叉子插,保管一插一个准。”

    宴安说:“好好好,明天再来。”

    温泉在山庄后头,这是处天然形成的温泉,李绍之准备带着宴安泡过温泉再用晚饭。

    山间清凉,于是温度稍高一些的温泉便是泡着刚好。

    李绍之靠近宴安,鼻息洒在他的耳畔,此时天快进入黑夜,一片昏暗里,宴安的耳垂嫣红一片。

    李绍之将手臂搭在宴安的腰际,喉结滑动。

    宴安头晕目眩,神智也不清明,背脊也发着麻。

    温泉底下,是外人难以窥见的暗流。

    水热着进去了,又热着出了来。

    水浪拍打的声音过了好久,才终于停了下来。

    宴安全身上下,由里到外,都是湿漉漉一片了。

    他的眼睫也被泪水打了湿,刚结束完,他从腰到腿都发着软,只靠自己根本站不稳。

    李绍之搂住没力气的宴安,将人抱出了温泉,宴安把头埋入他的怀里,闷闷的喊了声饿。

    李绍之食犹未尽,提议:“明天咱们再来泡怎么养。”

    宴安哼了声:“不怎么样!”

    在水里的感觉,和平时在床上的感觉,简直太不一样了,太奇怪了!

    宴安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在水里的时候,他找不到着力点,于是他只能靠着李绍之,他只能自己将自己钉在李绍之的身上。

    结果第二天还想拉着宴安泡温泉的李绍之,却突然被告知,有笔生意出了点小问题,他得赶回去处理。

    李绍之为了早点回来,接到消息就直接出了发。

    没了李绍之,宴安一个人还是乐意泡温泉的。

    今天的月光很亮,明白的照亮在山间。

    男人腰部被捅了一刀,正不停的往外冒着鲜血。

    他背靠在树后,剧烈的喘着粗气,这样一直流血肯定不行,气味太明显了,这样的山间,很可能会有野兽出没。

    他忍着疼痛,脱下身上的衬衣,然后缠在了伤口上。

    身后已经没了追兵,他休息了片刻,又咬着牙站起身开始往前走。

    男人急需补充体力,失血过多大的他已经开始感觉到眼前一片发黑。

    然而他不能在此地倒下。

    绝不能够。

    他靠着毅力不断往前。

    宴安泡着温泉,正闭目养着神,结果就听见好大一声声响,他一惊,将眼睛睁开,就恰好看见被溅的老高的水花。

    男人掉入了温泉。

    宴安不知道这深山里哪来的人,但是他下意识的就准备出温泉穿上衣服赶紧离开。

    结果他衣服都披上了,他才后知后觉的注意到男人自掉进水里就没了动静。

    宴安:“……”

    不会吧?

    宴安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他来不及思考更多,向男人过了去。

    男人面朝下,一动都没有动过,看上去像死了一样。

    宴安赶紧下了水,把男人扶正,好在也许是刚刚的窒息激起了他的求生本能,察觉到有人靠近之后,他像抓住求生浮木般的想要站起来。

    男人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明亮的月光下,如此近的距离,他清清楚楚的看清楚扶着他的人是长着怎样的一张脸。

    他刹那恍惚,以为自己现在已经死了,到了另一个世界。

    …果然,人在死后能见到最想看见的人。

    宴安看见男人睁开眼睛,赶紧想要问些信息,结果就见下一秒,对方又将眼睛给闭上了。

    宴安摇了摇对方:“喂,你醒醒!”

    对方居然真的被他摇醒了,他喉结滚了滚。

    “原来…我还没死吗?”

    尽管男人醒了,但是他深受重伤,所以身体一半的重量都压在宴安身上,宴安扶着人,在水里走的很是困难。

    好在男人落水的动静实在是大的不行,春杏在温泉外边都隐隐听见了生意,她不太放心,所以还是来查看了。

    有了春杏搭手,两人顺利的将男人带出了温泉。

    而经过一番折腾的男人,确确实实的又晕过去了。

    两人将男人扶进山庄时,庄里的人都是好一阵的鸡飞狗跳。

    男人被安置在偏房里面,宴安不想李夫人担心,没有将此事告诉她。

    尽管宴安也不知道男人是好是坏,但是他想着,总归先将人给救了,等这人醒了再问清楚情况,到时候再决定以后怎么处理。

    但是山庄里没有大夫,而且山庄离城里远的不行,一来一回的请大夫,不知道会耽搁多少时间。

    好在带了应急的一些药物,其中就包括止血的。

    春杏按照吩咐,给人简单的擦了下上半身,然后给伤口处涂上药物,又喂了补血的药丸子。

    接下来,只能听天由命了。

    宴安想过让人离开山庄去请大夫,但是他想这个人被利器所伤,又躲进深山里面,是不是有人在追杀他?

    他不清楚男人的身份,更不清楚追杀男人的人是什么身份。

    他担心如果大大咧咧的派人去请大夫,被追杀男人的人给撞见怎么办?

    所以宴安思考了会,最终还是收回了这个决定。

    宴安在等着李绍之回到山庄。

    因为今天李绍之离开时,曾经说过,他办完事就回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就能办完,不过也许他到山庄时已经很晚,让宴安如果累了就先睡,不要等他。

    原本宴安也是准备先行睡觉的,但是出了这么档子事,肯定睡不着。

    男人的房间里,有阿康阿健他们看着。

    宴安就等着李绍之。

    这一等,就是大半夜。

    李绍之刚一进到山庄,就看见宴安居然还没有睡觉。

    宴安心有余悸的同李绍之说起关于男人的事。

    他说他泡温泉时,不知道哪来的一个人,身上受了伤,掉进了温泉里。

    他才刚说几句话,李绍之的脸色就冷了下来。

    宴安给李绍之说,男人现在就在偏房,不过到现在还没有醒。

    李绍之将不好的情绪压下,说:“我去看看。”

    男人到现在都还没醒,伤口处已经换了药,缠上了干净的绷带。

    然而李绍之看着男人那张脸,却怎么看怎么熟悉。

    他回想着他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见过对方。

    突然之间,李绍之将男人的脸对上了。

    李绍之想起来了,这个人,是前段时间应聘过宴安家庭教师的人。

    当时他看这个人打扮的太骚包了,不像什么好人,直接给拒掉了。

    他不知道男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今天回到南城的他知道南城里正在搜寻着什么人,出城进城都在严格的检查,所以导致他这么晚才回到山庄。

    李绍之吩咐阿康他们看好男人,一旦人醒了就立马通报。

    阿康见李绍之神色严肃,没忍住问:“这人是坏人吗?”

    李绍之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人,回答:“我也不清楚。”

    阿康哦了一声。

    宴安躺在床上,问李绍之:“我是不是不应该救这个人?”

    李绍之将宴安掰过来,面对着面:“怎么这么问?”

    宴安开始分析:“这个人身上受伤,孤单影只的出现在山里,本来就很奇怪,他…是不是间谍之内的啊?”

    李绍之轻笑了一声:“安安真聪明,还知道间谍呢。”

    宴安打了李绍之一下:“烦不烦,和你说正经的事呢!”

    李绍之抱住宴安,安慰:“没事的,不用想那么多,明天等人醒了,我们问问清楚,如果真的是坏人,我们就把他给交出去。”

    宴安在男人的怀里拱了拱:“好哦。”

    他终于觉得有些困了,闭着眼睛睡了去。

    然而第二天,说着等男人醒了就第一时间通报的阿康他们通报是来通报了,但是通报的内容却是——男人跑了。

    是的,昨晚阿康和阿健是两人轮流守着夜,在守昏睡的男人。

    后边阿康去睡了,阿健将人看着,床上的人丝毫没有要醒的迹象,阿健犯困的厉害,想着打个盹,就睡他个几分钟就好了,养养精神。

    结果他眼睛再一睁,已经是阿康一脸怒气的将他摇醒:“让你看着人!现在你倒是说说!人呢!人去哪了!!!”

    床上已经空空荡荡,毫无踪影。

    阿康阿健一脸内疚的告罪,李绍之听完,没有怪罪他们,说:“跑了就跑了吧。”

    宴安听说人跑了,倒是很惊讶,毕竟他也见过昨晚上那个男人的伤口,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好得了的,怎么带着这么重的伤都要跑路?

    男人跑了路,当时他身上换下来的衣物李绍之干脆命人引燃,给烧了个干净。

    就当没有来过这么一个人,也没有救过这么一个人。

    李绍之带着宴安,又在山庄住了快半个月才回到了南城。

    阔别半月,宴安觉得还挺想念的。

    时间一晃而过,就这样又是半个月过去。

    这天,宴安原本正在给院子里头的三角梅浇水,李绍之的院子里三角梅是粉色的,花片极薄,像纸一样,一朵朵簇拥着开放,在阳光的照射下,花瓣的脉络清清楚楚。

    他刚浇完三角梅,正准备给长春花浇水,一旁的春杏却突然出声。

    春杏说:“少奶奶,别浇了,看着好像要变天了。”

    宴安抬头望向天空,果不其然,刚刚还是一片晴朗的蓝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乌云密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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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要变天, 天果然就变了,宴安和春杏刚进屋没多久,外面就开始噼里啪啦, 豆大的雨珠已经落下。

    这雨来的急,原本以为下个一时半刻的就该停歇。

    然而这雨一下就是半个月。

    南城低洼处的街道已经被水淹了, 走在路上都是淌水。

    江逸仙和老大夫的医馆最近来看病的人也是日益增多,病人们咳嗽, 发烧, 症状看上去都差不太多。

    江逸仙给病人们一一把过脉,同老大夫讲:“师叔,我看着这病没那么简单,像是传染病。”

    老大夫也有这个猜测。

    最近这雨水不绝,淹死了好些动物,动物的尸体泡在水里, 把水都给染脏了。

    人和脏水一直呆着,可不得生病。

    南城也有西式医院, 但是大家看中医都看习惯了, 所以大家第一选择都是去中医馆。

    南城这段时间各个中医馆的生意都是出奇的好。

    宴安看着这雨一下就是大半夜月, 心里越发的不安。

    春杏和他聊天:“我听说东边那块,房子好多都进水了,大人还好, 水淹到膝盖的位置, 小孩子个子矮,就有的难受了。”

    其实房子淹了只是其一,眼看着就是秋天, 是收获庄稼的好季节, 这雨一下, 不知道淹死多少粮食,况且伴随水灾而来的,还会有其他的毛病。

    江逸仙早已经搬离了李府,其实他住在李府时,只有宴安生病的那段时间,他需要按时给宴安诊脉,开药,每天都能见着人,到他病好了后,和宴安见面的时间就很少了。

    那个时候宴安第一是忙的很,第二是他身边几个伺候的下人看的紧,一般都不太让人接近。

    只有宴安来见他的份。

    那个时候宴安见他,都是为了询问李老爷和李夫人的病情。

    那时两人总是隔着些距离说话,宴安在他面前也不再遮掩。

    江逸仙总是需要很认真很认真的听宴安说话,才能勉强控制住不要分心。

    问完情况后,宴安会笑一下,说他辛苦了。那笑意浅淡,仿佛是水面上一漾而过的轻轻波纹,落在他心上,却成了最汹涌的暗流。

    江逸仙撇过头,望见外头的葱兰,一朵朵迎风招展,开的正好。

    他尽心尽力的为二人看病,以求宴安能少些担心。

    后来李绍之有了消息,回到府后,江逸仙也就离开了李府。

    他离府时,宴安过来感谢他这段时间的辛苦,并且备上了个礼盒,里面装的是上好的人参。

    这是宴安准备送给老大夫的。

    其实早就该送了,但是事情一茬接一茬的,压的人喘不过气,现在好了,能松口气了,宴安想起了腿受伤的老大夫。

    老大夫说是老大夫,其实也没有那么的老,才五十岁的年纪,不过比起江逸仙来说,确实是老上了好些。

    在江逸仙来之前,一直是老大夫给宴安看病。

    还记得第一次给宴安看病时,饶是见惯了市面的老大夫,也是愣了好一会。

    后来把完脉,更是满心怜惜。

    宴安身体上的病,好多都是之前过的苦日子导致,老大夫把完脉,就知道了大致情况,又问了些具体,明白了对方乞丐的身世。

    他那个时候没有奇怪一个小小的乞丐,怎么会长着这样一副举世皆惊的模样,而是在想,幸好小乞丐在此之前,总是一身脏污。

    这身脏污,阻止了人们向他靠近,也好好的保护了自己。

    江逸仙和老大夫意见取得一致后,就让医馆里的小药童去李府送了口信。

    小药童十六岁的年纪,开始记事时就已经跟在老大夫身边学习了,可惜受限于天资,到现在也只能打个下手。

    他送完口信就又匆匆的离开了。

    宴安收到口信,心里不详的预感做了实。

    赶紧命人去外面买了大批消毒用的酒精回来,给府里各处都喷洒了一遍消毒。

    他又将可能有传染病的消息告诉李夫人,因为李夫人痴迷听戏的原因,出门出的勤快,特别是有清商的班次,那更是一个风雨无阻。

    前段时间,云小姐对清商公开求爱的消息暴露出来时,李夫人还很不高兴。

    因为她总觉着清商如果和云小姐成了婚,肯定就没办法再出来唱戏了。

    好在没过多久,清商拒绝云小姐的消息就传了出来。

    不过被拒绝的云小姐并没有暗自神伤,不再去听清商的戏以免触景生情,反而跟个没事人似的,还是日日去看,送礼物也是照样的大方。

    宴安主要就是为了让李夫人近段时间来不要再轻易出门。

    李夫人听到说有传染病,尽管不清楚这病情是不是严重,但是当即就打消了出去听戏的念头。

    李绍之直到晚上才回了府。

    这次的水灾,李府名下的铺子也有被淹的,他一天都在处理这些事。

    他也收到了传染病的消息。

    好几位大夫已经将南城可能发生传染病一事报给政府,希望政府能采取行动。

    但是政府也刚往前线运了一批物资,现在战事吃紧,政府仓库也没有多少余粮,干脆将南城的富户聚集起来,动员他们捐献一些物资。

    开始众人纷纷叫苦,都不太想出力,还是李绍之面不改色的带头捐献。

    李绍之在一众当家的富商里面,显得分外年轻。

    几位富商心里冷哼了一声:年轻人不愧是年轻人,做事没有章法。

    但也有些富商觉得居然是一个年轻人这样带头,觉得有些没面子,于是也跟着捐了些意思意思。

    好在前方有了好消息传来,霍将军仗打赢了。

    伴随着胜利的号角,开始让人听了就忍不住闻言色变的传染病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恐怖,随着雨水的停歇,传染病也褪去了。

    这个秋天,粮食的收获确实也不比以往。

    政府开了个粥铺,每天定点发放白粥。

    而赶在最寒冷的时候到来之前,霍等闲再次回到了南城。

    霍宅虽然主人大半年都没有住在里面,但是依旧有人定时打扫,保持着主人离开时的模样。

    他们到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知夏坐车坐的十分疲累,一到宅子就准备简单的洗个澡上床休息了。

    然而一路上都十分疲累想要好好休息的她,好不容易躺在柔软的床上,却没了睡意。

    其实在霍等闲之前离开南城时要去打仗时,本来是不预备带知夏离开的,他想让知夏待在南城等他打完仗,但知夏不乐意。

    她说她回北城。

    知夏不想再回到南城,她如果待在南城就意味着霍等闲打完仗就会又来南城。

    她原本觉得,既然哥哥喜欢的人是宴安,宴安又早就已经和李绍之成婚了,只要她不在南城,不给哥哥回到南城的理由。

    再加上时间的流逝,她相信哥哥,能将这段错误的感情扼杀在心里。

    然而却没想到,哥哥在打完仗后,第一时间便是将她接上,一起来到南城。

    她听哥哥说过,南城是娘亲的故乡,他们是后来一路奔波至北城的。

    但是知夏从记事以来,所闻所见皆是在北城,刚说要来南城时,她确实也曾惊喜,但是那不过是因为新鲜感罢了。

    比起南城,北城才是她的故乡。

    知夏东想西想,其实她一直都难以理解的事情是像哥哥这样理智的人,又怎么会看上如此一个有着错误身份的人?

    知夏又想,是不是正是因为哥哥喜欢的是同性,所以以前那么多送给哥哥的美女,哥哥才都面不改色的将人给送了回去。

    那如果送的是美男呢?

    嗯——

    知夏摇了摇头。

    是她犯蠢了。

    哥哥本来就不是个轻易动心的人,跟是男是女没有关系。

    本来她之前就对宴安好奇,后来在知道哥哥对人有意后,就跟着哥哥马不停蹄的离开了南城。

    然而大半年过去,哥哥的心意却还是没变。

    这一下,知夏是非得见见宴安不可了。

    第二天,知夏再一次来到了李府。

    接待她的依旧是李夫人,因为在此之前,霍将军曾帮李府不少的忙,所以对于知夏,李夫人心里自然也是亲近更多。

    虽然知夏曾经是对李绍之表达过一些喜欢之情,当时的李夫人还痛心于儿子对于知夏的无意,白白丧失了将军府的助力,不过现在的李夫人想起来,只觉得那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她对现在的生活十分满意。

    李夫人满面笑意的同知夏交谈。

    知夏也没有直接暴露出她的来意,而是和李夫人一应一和的聊着天。

    直到李夫人突然感叹了句:“不知道什么样的父母能教出像你们这样优秀的儿女。”

    知夏温言笑笑,她想,这个优秀的儿女应该主要指的是她的哥哥。

    不过,她也以哥哥为傲。

    知夏说:“我从记事起,就没有见过爹爹,是娘亲一个人辛辛苦苦的将我们兄妹俩带大的。”

    李夫人一惊,当即道歉,又补救的夸赞道知夏的母亲一定很优秀,不知姓甚名谁。

    提起娘亲,知夏眼里也没了笑意,她眼眸微垂,说:“我娘亲名为连素心。”

    听见这个名字的刹那,李夫人愣了神,这名字太过熟悉,曾经她日日夜夜都将这个名字念着,如今时隔经年,再次听见,她第一反应是自己听错了。

    李夫人脸上勉强的攒出一个笑来:“是什么名字来着,我没听清,能再说一遍吗?”

    知夏重复了一遍:“连素心。”

    这下李夫人没办法自己再骗自己了。

    她也许该庆幸,幸好她手上没有喝茶,不然她颤抖的手,怎么将杯盏端稳?

    但是…李夫人心里划过一个念头,兴许是重名也说不定…

    她现在连僵硬的笑都攒不出来了,这名字的杀伤力实在是太大。

    李夫人再开口时,嗓音是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哑:“听…听闻你们的娘亲是南城人士?”

    知夏发现了李夫人对于自己娘亲的在意,她小心的问:“…夫人,你认识我的母亲?”

    李夫人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不认识。”

    “我不认识她。”

    在知道知夏的母亲是谁之后,李夫人再也和她待不下去,她当即就找了个身体不太舒服的借口,准备将知夏送走,知夏本意是来看宴安的,没达成目的,内心自然是不太想走,但是李夫人的面色看上去确实是十分不好,知夏还是离开了。

    送走知夏,李夫人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心悸的厉害。

    她当然认识连素心,她怎么可能不认识连素心!

    她曾经日日夜夜,念的都是这么个名字,这名字都快刻进她的骨血,所以最后被逼的不得不要剜出来时,她差不多没了一条命。

    连素心是李夫人从小到大的玩伴。

    不过素心大她两岁,从小时候,就比她聪慧。素心性格温柔,她性格冲动暴躁,一点就着,跟个火药桶似的。

    她那时候叫素心姐姐。

    素心比起同龄人来,发育的快一些,刚过十三岁时,看上去就已经显得格外的亭亭玉立了。

    她那个时候才十一,其实什么都不懂,但是她总觉得素心姐姐和别人看起来不一样。

    也许是她白皙的皮肤,水润乌黑的眼眸,柔软的发丝,以及青涩却已经初显窈窕的身段。

    素心姐姐,比旁人好看很多。

    她一向都黏素心黏的紧。

    素心也好脾气的任由她黏,从不觉得烦。

    两家又都挨着,更是无时无刻的不在一起玩,李夫人的父母也烦恼于女儿的暴脾气,希望女儿能跟着素心学的温柔一点。

    她那个时候盲目的觉得,素心姐姐哪哪都是好的,素心姐姐做什么,她就跟着做什么,素心姐姐喜欢什么,她也就跟着一同喜欢。

    直到她十四岁快十五岁的时候,那天她照常黏着素心姐姐,素心姐姐正在绣香包,这个香包是给她绣的,她不乐意干这样的绣活,总也干不好,绣出来的东西丑就算了,还扎的十根手指全是针眼。

    这个香包是父母交代给她的任务。

    她努力了一天不到,就顶着针眼去和素心姐姐撒娇了。

    素心姐姐果然心疼她,拿过阵线要替她绣。

    那个时候好像是夏天吧,屋外蝉鸣嘈杂,她却丝毫不觉得烦躁。

    素心姐姐坐在床沿,低着头绣着手里的香包。

    素心姐姐脖颈微弯,雪白又柔韧。

    脸颊旁的碎发温柔的贴着,她看着看着就不由得入了神。

    等她反应过来,已经贴上了素心姐姐。

    素心姐姐抬头,无奈的说:“兰儿,你靠我这么近,压着我手了。”

    她那个时候却没有听清素心姐姐在说什么,她只是看着素心姐姐说话时一张一合的红唇。

    那时候,年轻的她喉咙莫名干渴,直愣愣的说:“素心姐姐,我能不能亲亲你?”

    素心呆住了,但是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眼睛看上去好像也更水润了。

    她总算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些什么,脸色爆红,连忙道歉:“对、对不起,我是个笨蛋,我说错话了。”

    随后也不敢去看素心姐姐的反应,跟个尾巴被踩了的猫咪一样,蹦起来就往屋外冲。

    直到回到家里,她想起刚刚自己说的话,忍不住给了自己一耳刮子,疼痛袭来,她反倒清醒了一些。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这么奇怪的话,当时的她,一直看着素心,就觉得素心身上莫名的香,都给她香迷糊了,以至于鬼迷心窍般。

    对,没错,一定是因为素心姐姐太香了,给她香迷糊了,她本来就不太聪明,这不直接给她香成笨蛋了吗!但是这事也怪不了素心姐姐,因为素心姐姐本来就一直这么香。

    兰儿觉得还是得怪她自己不聪明。

    她想,她不能强求素心姐姐因为她的原因而不再那么香,但是她可以强求自己,比如,变得聪明一些。

    结果她的聪明计划还没有实施,晚上她就梦见了素心姐姐。

    依旧是同样的地点,不同是是后面事态的发展,在梦里,她问能不能亲亲素心姐姐之后,素心姐姐脸依旧红了,但是这次却点了点头。

    她如愿的亲了上去。

    红唇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柔软,明明是她主动想要亲亲的,但是亲上去的那一刻,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直觉亲亲不应该只是这样简单的贴贴,应该还有下一步,但是她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梦里的她,急的快要哭出来。

    后面她甚至急的直接从梦里醒了过来。

    她觉得自己果然很笨,在梦里都能笨成这个样子,但是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这梦的性质不太对,让她说出具体哪里不对,她也说不出来。

    只是她想着,在她变聪明之前,还是先不要见素心姐姐的好。

    说着不见素心姐姐,但是平时黏素心姐姐已经黏习惯了的兰儿,第一次发现原来时间过的如此的慢。

    爹娘也很奇怪,自家闺女怎么不去隔壁玩了。

    对此,兰儿的回答是:“我要好好学习!”

    她爹先是肯定了自家闺女的好学,随后贴心的提醒道:“那乖女儿,你先将书拿正。”

    她脸色爆红。

    没有素心姐姐的日子,是一天比一天的难捱,就这样过了三天,她总算后知后觉的想着,素心姐姐是不是生她的气了。

    以前虽然多半都是她去找素心姐姐玩,但是素心姐姐也是会来她家的。

    而这一次,两人都十分默契。

    你不找我,我也不找你。

    兰儿坐不住了,她想,变聪明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变聪明,她还是先去找素心姐姐给她道个歉吧。

    结果她还没去,素心姐姐就已经先来到了她家,还带着上次没绣完的香包。

    两人待在卧室,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其实只是三天,但是兰儿觉得像是已经有三年未见,而且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素心姐姐好像又好看了几分。

    害得兰儿都不敢抬头看素心姐姐,她怕自己又犯傻说奇奇怪怪的话。

    她低着头,扭捏小声开口:“素、素心姐姐,对不起…”

    “对不起。”

    却是两声道歉一同响起。

    兰儿惊愕抬头:“素心姐姐,你为什么道歉?”

    素心脸颊微红:“…你这几天都没有来找我,我以为你生我的气了。”

    兰儿更迷惑了:“你为什么会觉得我生你的气啊?”

    素心有些不好意思的将头瞥向了另一边,回答:“我以为你当时问我能不能亲一下我,我没有说好,所以你生气了,这几天都不来找我。”

    兰儿赶紧解释:“没有没有,素心姐姐,我怎么可能生你的气,这事本来就是我不对,我不敢来找你,是因为以为你生我的气了。”

    素心回过头来,有些害羞但又坚定的说道:“怎么会呢!你一直都是我最喜欢的妹妹。”

    兰儿听着最喜欢三个字,不由得一阵欣喜,可是后面的妹妹,却不由得让她又是失落。

    但是素心姐姐没有生她的气,那就再好不过,她很快就打起了精神。

    两人有甜甜蜜蜜的黏在了一起。

    素心却突然问:“兰儿,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兰儿说:“你问。”

    素心说:“…你上次,为什么突然问能不能亲我呀?”

    兰儿没想到素心问的居然是这么搁问题,她面色一红,脑袋里想过无数种答案。

    最后回答的却是:“我也不知道,就是看着看着,突然想亲你。”

    两人对视着,在互相的眼睛里,脸色都是通红,空气似乎也变得粘稠了起来。

    素心说:“…那、那你现在,还想亲亲我吗?”

    兰儿声音很小,但是落在安静的房间里却很清楚。

    她说:“想。”

    就这样,两人亲在了一起,素心姐姐的嘴唇确实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柔软,比她吃过的最甜的甜糕还要甜。

    但她也确实像梦中一样,只是贴在那张唇上,就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但是素心姐姐却知道。

    后来她像一只鱼,一只干渴无比的鱼,只能尽力的汲取芬芳的汁液才能活下来。

    分开时,两人都是气喘吁吁。

    素心姐姐问她:“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素心姐姐说:“这是喜欢。”

    “兰儿,你喜欢我。”

    她嗯了一声,原来这就是喜欢。

    “那素心姐姐喜欢我吗?”

    素心的手指纤细,带着她身上独有的芬芳。

    她的双眼被这芬芳盖住,一片黑暗里,她听见素心姐姐温柔的声音响起:“我当然喜欢兰儿。”

    “我最喜欢的,就是兰儿。”

    这次的最喜欢,没有了妹妹两个字。

    她一直怦怦跳动的心脏总算落到了实处。

    原来素心姐姐,最喜欢的是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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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0  ☪ 36(百合线勿买)

    ◎李夫人往事(不感兴趣可以不买哦,总之,李绍之不是李老爷亲生的)◎

    从那个时候起, 她和素心姐姐就有了共同的秘密。

    那个时候,不论是她,还是素心姐姐, 年纪其实都不太大。

    然而她们却无比认真的约定,两人要这样一起一辈子。

    她们之间的关系也变得更加亲密, 直到那一年的年末,素心姐姐家的生意出了事, 他们搬家了。

    搬到了西街。

    她再去找素心姐姐, 不像以前那样,开了门走几步就到了,而是需要穿越大半个南城。

    兰儿的爹娘并不放心,她这么个半大丫头跑过去,况且素心姐姐也变得忙了起来。

    她日以继夜的和花姨做着绣活,以求贴补家用。

    她帮不上忙, 只能将爹爹给的零花钱攒起来,放进荷包里塞给素心姐姐。

    素心姐姐总是不愿意要。

    她把钱还回来:“兰儿, 我有手有脚的, 干嘛给我钱, 你把钱留着,买喜欢的糖糕吃去。”

    她想帮素心姐姐绣花,但又总是笨手笨脚。

    好在素心姐姐一直这么温柔。

    但是爹爹给的零花钱她也还是没有花, 她一分一分的攒的好好的, 她想着,素心姐姐家现在没了钱,那她们俩以后是要在一起过一辈子的, 肯定需要钱, 她好久都没再买过东街上叫卖的糖糕。

    爹爹平时就对她比较疼爱, 零花钱上面也毫不吝啬,半年过去,她就攒了快三十银元。

    她把攒钱的事告诉了素心姐姐,然后又问:“之前说我们这样一直在一起的话还算数吗?”

    那时素心姐姐头瞥到了一边,像是哽咽了一下,她说:“算数。”

    结果这句算数却在她十六岁、素心姐姐十八岁那年被打破了。

    花姨给素心姐姐说了门亲事,素心姐姐不仅要嫁人了,嫁的还是一个有了孩子的男人,她嫁过去做填房。

    她刚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并不相信,以为是素心姐姐在同她开玩笑。

    她拉着素心姐姐的手摇晃着,问是不是在开玩笑,不要开这样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素心却良久的沉默着,半晌后,她说是真的。

    其实天一直在头顶悬挂,但是那一刻她却觉得一直高高在上的天空好像落了下来,还正好压在了她的身上,她喘不过气了。

    兰儿窒息着。

    但她仍保有一丝希望。

    她问:“姐姐,我们俩不是说好要一起过一辈子的吗?我都在努力攒钱了,你为什么要嫁人?”

    她哭的很惨,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但她丝毫没有心思关心此刻的自己是不是很丑,她只是在一片泪眼朦胧里,执着的看着素心,她要一个答案。

    然而那时的素心姐姐却出奇的冷漠,态度更是冷淡的让她害怕。

    原本她还在想着她一定要知道为什么?

    但是她看着素心姐姐,看着她哭的这么凄惨的素心姐姐,面色都未曾变过一下的素心姐姐。

    她突然很害怕,她不想知道答案了。

    她想离开。

    然而素心姐姐却开口了:“好,既然你想知道答案,那我就告诉你答案。”

    她开口说话时的声音一如往常,语调也是温柔。

    但这些话却犹如一把小刀,字字落在她的心上,成了她一个人的凌迟。

    素心姐姐说:“你清醒一点,你说你在努力攒钱,你那些钱怎么来的,还不是靠你的爹,你以为你的爹会同意你和我在一起,到时候没打断你的腿都算好的,况且以前我也只是好玩,才和你玩一玩,女人,总归是要嫁人生子的,你别那么蠢了好吗?”

    “况且我娘亲为我选的这门亲事我很喜欢,对方家里很有钱。我嫁给她,又能过上以前的生活。”

    “兰儿,你知道从早绣到晚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吗?一天除开吃饭睡觉的时间,我全在绣花。”

    “是,我以前是喜欢绣花,但是那时是当兴趣绣着玩,现在的我,却是不得不绣。”

    “早在我搬出东街的时候,其实我们就该分道扬镳了,你看自从我搬了家,可有一次来找过你?”

    兰儿面色煞白的听着,她看着嘴唇一张一合的素心姐姐,再也没有了想要亲亲的感觉。

    她感觉现在的素心姐姐不是素心姐姐,只是披着素心姐姐人皮的怪物。

    兰儿嘴唇颤抖着,问:“…你不是说最喜欢我吗?”

    素心终于看向兰儿,兰儿知道自己的脸色一定很难看,果然,素心皱了皱眉,像是被她的样子丑到了,又或许是厌烦。

    总之,素心嘲笑的说:“都说了是骗你的,蠢货。”

    兰儿失魂落魄的回了家。

    素心的婚期就在半个月后,她也萎靡不振了好一段时间,她在家里没了吃饭的胃口,晚上也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她并不想去回忆素心姐姐上次对她说的那些难听的话,然而她的脑子却不受控制的一遍遍回想。

    她越想越不对劲,素心姐姐明明是那么温柔的人,怎么会和她说出这些话,太奇怪了,素心姐姐不该说这样的话。

    突然的,她灵光一闪,想到素心姐姐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她们以前明明那么好!

    这样一想,兰儿瞬间就提起了精神,她想到素心姐姐也许是有什么不方便告诉她的苦衷所以才说出这样的话时,她心上的裂痕就感觉好了很多。

    兰儿这次带上了她的全部家当,再一次找到了素心。

    两人刚一见面,素心就面无表情的说:“我以为我上次已经说的够清楚了,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第一句话就插了她一刀,兰儿很快就用素心姐姐肯定是有什么苦衷来安慰自己,这个安慰很有效果,她再一次提起了精神。

    兰儿说:“素心姐姐,我不信你是这样的人,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如果你不愿意告诉我,也没关系的,我们两个可以一起离开南城,我已经把钱全都带来了!”

    素心有些惊讶:“我知道你一直不太聪明,但是你怎么可以不聪明到这个份上?”

    兰儿仍是说:“我知道我没有办法让你过上以前的生活,但是我会努力赚钱的。”

    素心有些无语了都,她总觉得兰儿像是听不懂她说的话一样。

    她闭了闭眼,决心将话说的更绝一些。

    “兰儿,没有苦衷,我不知道你是听了谁说的话觉得我有苦衷,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从头到尾,都没有苦衷。”

    “以前是我不懂,所以才会终日同你厮混,但如今我懂了,觉得还是男人更有意思。”

    兰儿没听懂,什么叫和男人更有意思。

    素心姐姐却笑了,其实兰儿以前经常见着素心姐姐的笑容,但是这一次却格外的不一样,就像是以前素心姐姐只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如今那笑意盛在脸上,眼角眉梢都是艳色。

    花朵开放了。

    素心姐姐说:“男人的滋味,和你,可不一样。”

    她吐了一地,素心姐姐在说完这话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兰儿满脑子都是素心姐姐的那个笑容和她最后说的那句话。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打碎了般,她努力的想将自己捡起来,但是她的碎片到处都是,根本捡不完。

    在她努力捡起自己的过程中,她对素心姐姐猛然生出了一股恨意,从前她有多喜欢,如今就有多痛恨。

    她那时简直魔怔了,她想,男人的滋味,是个什么滋味?

    在素心姐姐嫁人的时候,她去吃了酒,她看见了那个所谓的能让素心姐姐回到从前好生活的男人,看上去都三十几岁了,那么老,虽然眉眼还算端正,但是她总觉得看着有股说不出来的恶心。

    然而她还是找上了这个男的。

    她也不知道是想报复素心姐姐还是报复她自己,她主动勾引了这个男人。

    得益于她有一副还算不错的皮相,总之,她勾引的很成功,这个男人,她只勾了勾手指头,就跟看见肉骨头的狗似的,跟了上来。

    她尝到了男人的滋味。

    一点也不好,好痛,像是身体被劈开了两半,男人的喘息声响在她的耳边,让她恶心的想要吐。

    但是在事后,她却是一副以胜利者的姿态找上了素心姐姐。

    而素心姐姐却还是在干着绣活,说着嫁了人就能回到以前的好生活的素心姐姐,却依旧需要不停的干活。

    她神秘的朝着素心姐姐笑了:“你不是说男人的滋味很好吗?我尝过了,确实不错。”

    从她知道了素心姐姐的婚讯后,素心就一直对她是一副冷淡的模样,而如今,她总算见着了素心姐姐的其他表情。

    素心姐姐正在绣花的手一抖,细细的绣花针扎上指尖,殷红的血珠顿时就冒了出来,然而主人却丝毫不在意。

    她惊讶的抬起头,“你说什么?”素心问的无比艰难。

    “我说,”兰儿看着素心表情的变化,心里却是涌上了一股奇异的甜蜜:“我尝到男人的滋味了。”

    素心姐姐的眼泪落了下来。

    兰儿更高兴了:“还是你丈夫的滋味,我总算知道素心姐姐你为什么要成婚了,确实不错,搞得我也想和男人成亲了。”

    素心从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她只是想绝了兰儿的念想,她知道兰儿从小一根筋,认定的事情就很难改变,所以她才把话说的这么绝。

    她本来想着,兰儿年纪还小,两人干脆就这样闹翻,以后还有那么长的时间,时间久了,这事也就过去了。

    但是她却没想到,兰儿居然会因为她的一句话做出这样糊涂的事来。

    而兰儿还在炫耀:“哼,你丈夫说了可喜欢我了,过段时间,他就向我家提亲。”

    素心颤抖着问:“提亲?”

    “是。”兰儿点了点头。

    “不过得委屈素心姐姐你一下了,因为我嫁给他,是要当正妻的耶,到时候,你就降妻为妾了。”

    兰儿还欲说话,却被素心颤抖着手扇了一巴掌。

    “你告诉我,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兰儿脸颊通红一片,她回过头,看着站都快站不稳的素心。笑了:“怎么了,素心姐姐,你是生气了吗?以前不是说我们要一直在一起吗,等我嫁过来,不就实现我们以前的愿望了吗?”

    “开心一点,素心姐姐。”

    素心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不知道她该怪谁,是该怪以前的她没克制住自己的喜欢,给了兰儿希望,还是该怪懦弱的娘亲,明明知道这样不对,却一直任由她被家里的男人欺负。

    直到后来,将她草草的嫁掉,也是为了还那个男人欠下的赌债。

    其实她早该狠心,早该狠心在她的娘亲苦苦哀求时,就和兰儿离开。

    而不是狠心的对着兰儿说了混账话,可是现在又该怎么办?

    她的一辈子已经毁了,她不能再让兰儿的一辈子毁掉。

    现在还来的及吗?

    这个事情要怎么瞒过去?

    过了几天,霍进晚上回到家时,果然和她商量起了他过段时间就要去林家提亲的事。

    她嫁进霍家做填房之前,霍进就已经知道她不是黄花闺女了,所以霍进并不太瞧得起她,只是看素心长的不错,家里的孩子又确实需要照顾,所以干脆咬咬牙,娶了回来。

    结果他本人都没想到,他这个年纪,还能有艳遇,况且兰儿不仅长的漂亮,家里还有钱,两相比较,他的心往哪里偏自然不用多说。

    霍进确实如兰儿所说,他要将素心降妻为妾,然后再娶兰儿为正妻。

    素心听着,面上柔顺的说着:“相公决定就好,我自然都是依相公的。”

    霍进哈哈大笑,说:“我就喜欢你这个温柔的性子。”

    素心为霍进倒酒,“既然家里要再进一位妹妹,这可是喜事,相公岂不是得多喝几杯?”

    霍进拍了拍素心的大腿:“你说的对,是得多喝几杯。”

    他一杯接着一杯的喝,刚喝完一杯,素心就接着替他满上,一壶酒很快就空空如也。

    霍金终于烂醉如泥。

    素心架起男人的胳膊:“相公,我扶你去休息。”

    霍进恩了一声,眼睛都已经睁不开了。

    素心艰难的扶着男人,走向了后院。

    霍进不耐烦的问:“怎么这么远啊,还有多久?”

    素心温柔安抚:“快了快了,马上就到。”

    素心扶着男人,到了后院的水井,男人的脚碰着井壁:“什么东西硌我?”

    素心说:“到了,相公你抬脚。”

    她松开了扶着男人的手,男人抬脚,砰的一声一头栽进了井里。

    第二天,溺亡在井中的男人才被发现。

    素心看着哭红眼的霍等闲,温柔的说:“虽然我才嫁进霍家没多久,但是既然你叫了我一声娘,那我就是你一辈子的娘。”

    “你放心,我绝不会抛弃你,我会将你好好抚养长大。”

    她会是一个好母亲。

    霍进是赌场里的打手小头头,他一死,手下的人就直接被其他人瓜分,好在家里还有些积蓄,素心暂时不需要为生活操心。

    兰儿听见男人的死讯时都惊呆了。

    但是她没想过是她温柔的素心姐姐干的,她只以为是男人不小心出了意外。

    她原本还想着嫁给男人,现在出了这么档子事,之前的希望也落空了。

    而素心找到她,再一次问她和男人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她看着素心姐姐,失去丈夫的素心姐姐面容果然憔悴了不少,看样子没少伤神。

    她本来就因为男人的事算盘打空而心情不好,如今看见素心姐姐这个样子,她心情更不好了。

    于是她不想说。

    素心姐姐看样子很生气,但没有逼她,只是对她说:“我记得你的小日子快要到了,到时候我再来找你。”

    她那个时候并不明白素心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非要等到她来小日子的时候再来找她,而这次也很奇怪,她的小日子明明一向准时,这次却莫名的迟到了。

    素心姐姐不顾她的反抗,强硬的压着她扒开了她的裤子。

    后面在看见上面什么也没有时,像是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脸色苍白,嘴里却在安慰她:“没事的,兰儿,你别怕,我有办法,我有办法的。”

    她怀孕了。

    素心姐姐带着她,戴上藩篱去了医馆,医生给出的诊断。

    后来素心姐姐拿了打胎的药要给她喝,她并不想喝。

    她其实想不通:“怀孕不好吗?我有了霍进的孩子,就算他死了,我也可以嫁进霍家。”

    那个时候,她自己其实也分不清想和素心姐姐在一起是心愿还是执念了。

    但她一直在为此而努力。

    素心姐姐又恢复了以前温柔的样子,她说:“兰儿你乖一点,你把这个喝下去,当我求你了好吗?”

    她沉默着,最后一饮而尽。

    那药好苦,苦的她五脏六腑都揪成了一团,在她的肚子里胡乱冲撞,疼的不行,她下面开始流血,然而孩子却没被打掉。

    而且还被爹娘发现她怀孕了。

    因为她一直没用上月事带,娘亲忧心她是不是身体哪里出了问题,她身体确实也出了些问题。

    从上次喝了那个打胎药后,她就一直不舒服。

    她那个时候以为孩子已经被打掉了,所以在娘亲说给她诊脉看看时,她毫无防备地伸出了手腕。

    娘亲的脸色一点一点的煞白了起来。

    她的医术是跟着爹爹学的,娘亲怕是自己把错了脉,让自己的丈夫又把了一遍。

    后面发生的事情,像是一个噩梦。

    爹爹暴怒,拿着鞭子说要将她抽死,娘亲将爹爹拦着,嘴里说着她是唯一的女儿。

    而她跪在地上,终于后知后觉的害怕了起来,她发着抖,觉得自己今天也许确实是要死在这。

    后来她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爹爹让娘亲赶紧配个方子,将她肚子里的孽种打掉,娘亲却犹豫了,因为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很不好,有可能打掉这个孩子,以后她再也不能生育。

    爹爹暴跳如雷:“那就让她生下这个孩子,名声尽毁吗?”

    她那个时候醒来,想着她明明听了素心姐姐的话,喝了打胎药,然而这孩子却没被打掉,是不是天意如此?

    娘亲问她孩子是说的?

    她没有隐瞒,将孩子的生父告知了二老。

    然而两人一听,面色更是难看。

    她爹咬牙:“既然人都死了,那把这孩子打掉,就当没发生过这事。”

    她这次却不肯了。

    娘亲看着她,泪眼婆娑,问:“你是想要为娘的命吗?!”

    就这样,她再次喝下了打胎药,然而孩子却依旧好好的活在她的肚子里,反而是她的身体,日渐衰弱。

    娘亲吓到了,不敢再开药。

    她被爹娘关在家里,出不了门,素心姐姐找上门来。

    兰儿爹娘知道自己的闺女一直和素心关心好,而现在闺女又和素心丈夫发生了这么档子事,他们也不清楚素心清不清楚,但是总归见着素心,心里还是不舒服居多。

    他们婉拒了素心。

    然而世事就是如此的巧,爹爹行医,以治那档子事出名,那天他出诊了以为特殊的病人。

    那位病人,正是李绍之的父亲——李高远,李老爷。

    娘亲以死威胁,她带着肚子里的孩子嫁进了李府。

    李老爷知道她肚子里有孩子,告诉她,他的长子身体不好,如今他也出了问提,不可能再有自己的骨肉,她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会以李府二少爷的身份长大,百年之后,财产都会归他。

    但是希望她能在大儿子在世时,扮演好李府主母的身份、以及李安之母亲的身份。

    她其实从爹娘这段时间的苦口婆心里,已经明白了自己是干了一件多么大的蠢事,李老爷不能人道,其实正好合她心意。

    她既然成了李府的主母,是不是就意味着等她在李府站稳脚跟,就可以把素心姐姐接过来。

    从她被爹娘关在家里,她就再也没见过素心姐姐。

    等她终于能自由行动时,已经是她嫁进李府之后,她初初显怀,还是去到了霍家。

    霍家却大门紧闭,早已空无一人。

    素心姐姐抛下她,一句话也没有的离开了。

    她回到李府,想着素心姐姐昔日的模样,温柔的笑了开来。

    经历这么多,她确实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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