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正月十五,年味渐渐地淡了。楚祯和林青元两人却越发地腻歪了起来。
两人成日在一处耳鬓厮磨、软语温存。到了兴头上,林青元便时不时地要求楚祯和他共赴云雨,只是楚祯记着夫人的嘱托,从未让他得手过。林青元也不过气一会儿就忘了,回过神仍旧猴儿似的粘着楚祯。
林青元病前有个常常跟在身边的小厮,名叫苏胜。为人聪明伶俐,善于投人所好。因为林青元病倒之后没了主人,便被林夫人派去管理马匹。如今林青元好转,仍旧叫他到跟前伺候。喜得苏胜无可无不可。恨不得拿出浑身的本事来讨林青元的欢心。
这一天,林青元派他去和往日的好友们传话,只是去了许久也不见苏胜回来,林青元在心里道:“病了这半年,手下的人宽松得不成样子,等到我全好以后,免不了要整治整治。”
正想着,外屋传来说话的声音。林青元听得明白,正是苏胜这小子。
只听见苏胜对着荷珠说:“给荷珠姐姐请安了,怎么不见海蓉姐姐?”
荷珠说道:“海蓉陪着奶奶去夫人那里了。我说你,左右不过是去传个话,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少爷正念你呢?快别和我闲聊了,进去回少爷的话才是要紧。”
苏胜听罢连连称是,迈开脚步走进了里屋。抬头看见林青元半披着一件草青色绸衣有些懒懒地靠在榻上的大锦枕上,神色不悦,于是急忙请安道:“见过少爷,我已经将少爷的话传给了其他几位爷了。他们知道少爷您的情况,高兴得不得了,还商量着要择日来看您呢。”
林青元听后淡淡地说道:“有劳你了。不过不知什么事误住了你,传个话竟用了四个时辰?”
苏胜忙道:“少爷您先别生气。我见少爷你最近在家里闷得慌,特意去各处淘弄了几本男人们间正时兴的书。这不,不知道奶奶在不在家,不好直接拿进来......”
林青元哼了一声:“怪不得你小子好久才回来。”
苏胜:“少爷,您还不知道我吗?您交代的什么事我不是尽心尽力去做的?要是因为这件事苛责我,在小的心里还真是说不出。”
林青元:“下次记得不要做无用的事,快去快回就好。”
“是。”眼见着林青元不领自己的情,苏胜脸上有些失落。
正要退出去的时候,又转回身问了林青元一句:“少爷,那我好不容易淘到的那些书,您还要不要看?”
林青元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偷偷地拿进来吧,别叫旁的人看到。”
苏胜脸上猛地展开笑容,活像一只皱皱巴巴的小猴儿,急忙回道:“哎,知道了!我马上去拿。”
话一说完,就像是得了令的猎狗一样飞奔了出去,躲着荷珠的眼光将包裹带了进去,献在了林青元的面前。
苏胜憋笑着道:“那些写书的相公们都说了,这些可都是好东西。我虽然不认识字,看得那些图画就知道他们所言不假。”
林青元一边翻弄着包裹里的书籍,一面不觉红了耳朵。也不知道这小滑头究竟是从哪里搞到的这些十分露骨的□□,随便一翻开便是直剌剌的图画,叫人见了要头脑发昏。
苏胜:“少爷,我不识字,不知道这些书可随少爷的心意?”
林青元瞧着一副两男子的春宫出了神,那画上的人物袅袅娜娜,正有几分像楚祯的身形,心中不免意趣大动,想要立即查看书中的内容,又不想在小厮面前丢了脸,只说道:“你这猴儿,跟何人学得在这些不入流的东西用心思?”
苏胜委屈道:“少爷在我面前抱怨过整日里卧在床上无趣,我听着记在了心里,专门为少爷寻来了这些东西。不仅腿都要跑折了,还要求爷爷告奶奶的叫人卖给我一本,不能落得爷的好就罢了,怎的反倒落得了一顿埋怨。”
林青元听罢反倒乐了:“你个小油嘴,难道是我让你求爷爷告奶奶地买来这种书的吗?你自作主张,反倒怪起我来?”
苏胜:“爷既然不喜欢,那我就拿走扔了他了事。”
林青元脸上带着笑道:“几日不见,你小子个子没长几寸,脾气倒是涨了不少。还在这里和我耍脾气。”
苏胜听罢自觉失礼,不知怎么回话,撅着嘴站在地上不知所措。
林青元又随手翻了翻面前的书,说道:“算了算了,看在你多加劳累的份上,出去叫荷珠给你抓二两银子。来填补你买书的耗资。你觉得怎么样。”
听到赏钱足有二两,苏胜立即笑开了花,一边作揖一边说道:“多谢少爷,多谢少爷。”
“快去找荷珠领赏去吧。”说罢,高声叫了荷珠,让她称二两银子与苏胜。
荷珠听了笑着对苏胜道:“你个小鬼头究竟有什么本事,回来得这么迟还能得爷的这么多赏钱?”
苏胜嘿嘿一笑,只说:“有劳姐姐了,等我下次来买头油给姐姐擦。”
荷珠称好了银子交给他,说道:“等着你给我买头油,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去。你还是拿着这些钱多吃点好的,填饱了你的小猴肚皮吧。”
苏胜拿了钱,笑嘻嘻地告了辞。留下林青元自己在卧室榻上翻看这些书。
苏胜一共拿了有十二本,鬼怪、世情题材的小说都有,只不过大多数书情节混乱,用词粗俗,算下来只有三四本勉强能看得。林青元闲来无事,随手翻看着。
楚祯回来时看见林青元榻上摆满了书籍,边换衣服边问道:“怎么这么多书胡乱摆在这里,我叫海蓉进来替你将这些书都收好吧。”
林青元忙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招招手叫他过来瞧:“你先别高声,看看这些是什么。”
楚祯果然上前翻看,冷不防见到书上两个人小人交.媾的画面,抬手便将书扔得好远,小声说道:“好啊你,我说你大早上就叫苏胜嘀嘀咕咕做些什么,原来在商量这种勾当。”
林青元眨眨眼:“哎,你可别冤枉我,我不过使他传个话,是这小子自己为了讨我的好特意搞来的这些书。”
楚祯鼻孔哼了一声:“我不信,你们两个都是一气的。”
林青元:“你别不信。不过,这些书虽然俗,但也有些有趣的地方。”
说着,将其中一本塞进楚祯手上。楚祯定睛一看,见封面上写着四个字‘桃夭柳媚’。上面有一个身形纤瘦风流的男子图画。
书里讲的是一个名叫小柳儿的男孩失去了双亲,因为相貌清秀艳丽被人当红倌人养着。主人不喂他吃五谷杂粮、蔬菜肉食,只是拿一些鲜桃喂给他充饥。久而久之下来,小柳儿便浑身异香,就连皮肉、汗尿都是鲜甜的。
此种人物在人们口中一传十,十传百,每天向小柳儿求欢的人络绎不绝。如此许久,小柳儿无法再忍耐这种生活,边便求一个交好许久的恩客替他赎身。
这个恩客便是乃阳府的提督赵大人,在小柳儿的苦苦哀求下,将小柳儿赎身放回家中。一年半载腻了之后,又将他送给皇商许从阳。
许从阳将小柳儿视若珍宝,疼爱之极。此书到此便完。情节简单,只是其中描写房中之事十分详细,措辞大胆俗艳,看了让人不觉面红。
楚祯看了却十分不开心,将书丢到了林青元的身上,说道:“这种书看多了,脑子要坏掉的。”
林青元笑笑道:“不消你说,我也不会常看。我只是羡慕我自己,真的把那些酸腐读书人臆想中的尤物娶到了,心下暗自庆幸呢。我只是不知道,你在船上的时候,是不是真的每天以鲜桃为食。”
楚祯:“这就是胡扯了,我又不是猢狲,怎么能够每天吃桃子。”
林青元:“那我咬你一口,尝尝你的皮肉是不是甜的。”
楚祯:“这就更是瞎说了,我又不是糖堆里长出来的人,怎么能生的出来甜味。”
林青元:“那你尿可也是带着桃香的?”
楚祯斜斜地躺在一侧,轻巧一笑道:“这也好说,我正好有一泡尿憋着,如果你想知道,尝尝就知道了。还是新鲜热乎的呢。”
林青元听了,上来扭楚祯的脸。楚祯嬉笑着跑开,却不想被林青元拽住了袖口,揽在怀里说道:“你口说无凭,我今天倒要尝尝你的皮肉,看看你是不是甜的。”
说罢,往下扯了扯楚祯的衣服,露出了他的粉光柔滑的肩膀头,在上面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楚祯小小声哎呦了一嗓子。甜腻腻的,也不像是吃了痛。
林青元抬起头来说道:“没什么甜味,但是好咬的狠。”
楚祯甜丝丝儿地笑着道:“难道你是刚长牙的小孩牙根痒,怎么专好咬人。”
林青元:“我只是个馋毁了的恶狗,想吃口肉而已。”
楚祯忙起身:“你看你,又来了。昨天晚上不是哄着我用手又帮你一回了吗?怎么还不足兴。”
林青元江楚祯抱在怀里哼哼唧唧:“那算什么,根本不够。一点都不够。”
一边说,一边在楚祯的脸庞偷香了几口。
楚祯挣扎着起来,将散在榻上的书都收了起来,说道:“那你就更不该看这些东西了,看了不仅不能解闷,反倒让你火大。”
说完,不管林青元的阻止,将苏胜带回来的这几本书重新包了起来,寻了个隐秘的角落收了起来,不叫来往的人看见。
*
又过了两日,林府突然来人报信。
说是老爷和大少爷正往家里赶,估计明日正午就能到。
听到这个消息林夫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念了一声佛。紧接着开始派人扫撒采买,为老爷和大少爷准备接风宴。
林青元听见这个消息也十分振奋。欣喜地等待着自己的父亲和哥哥的归来。
等至第二日下午,老爷和大公子才回到家中。族中数人为其接风洗尘。只是林青元不能走动,和楚祯留在院内待命。
林家大老爷名叫林鸿业,大少爷名叫林青豪。两人归家的消息一出,三老爷便主动起身前来接行。林鸿禧因为之前的事对楚祯和林夫人怀恨在心,在路上难免和自己大哥说了一些关于楚祯的坏话。
嘴里只说什么“他原本就是一个不干不净的男倌儿,夫人救子心切不免被他迷惑。二少爷的病明明是太医们诊治的功劳,夫人竟真的以为是这个男倌儿侍奉少爷有功。”
“大哥,你想一想,一个男人放在房里能有何进益?不淘弄坏侄子的身子便是好的了。”
还说什么:“他们这等人十分擅长迷魂之术,原本不好男色的沾了他们的身也会被他们迷惑住。我听说青元侄子最近缠着这个小倌儿缠得紧呢。旁的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大哥您想想,像我们这等家族,怎么能让一个男倌儿做了正妻,说出去,岂不叫人耻笑!如今就有许多难听的风言风语,做弟弟的听了实在是为哥哥难过。”
林鸿业为人清高,对自己的儿子们也十分严苛。听闻林鸿禧的一番话,十分气上心头。
回到家中,交代完各色事项后,便去找林夫人询问此事。
林夫人见林鸿业脸色不善,于是好声说道:“老爷不要急。那男孩是十分有用的。青元这病你也不是不知道,请了多少太医、郎中都不见效,那男孩来了才多少日子,青元如今已经能说话了,半边身子也能活动了。我是他的母亲,将他的一切都看在眼里,怎么会放任人害了他。”
林鸿业冷笑:“你向来精明厉害,怎么也信这种无稽之谈。他一个男倌儿,又不是神仙投胎,住进了青元的房里,就能将青元治好了?依我看,那就是太医们的治疗起了疗效,反倒让那个小倌儿捡了功劳。”
林夫人想了想道:“那小倌儿自然不是平常的小倌儿,他是有一些门路在身上的。老爷你凑过来,听我和你细说。”
林鸿业于是凑到夫人的嘴边,听关于楚祯的所谓的“门路”。
只是没料到,林鸿业听完反而怒气更甚:“是了,是了,可见我三弟说的没有错。这不是个妖物是什么?夫人,你要清醒些。青元的房里怎么能放着这等人物。还是趁早撵了他去吧。”
林夫人见林鸿业如此,也疾声道:“老爷万万不可,青元眼见着就能痊愈,怎么能在这种节骨眼上把人撵走呢。我是青元的亲娘,他怎么样我还不知道吗?老爷为何听旁的人谗言不听我的话呢?”
林鸿业:“就是听了你的话,青元才会娶一个不三不四的男人做老婆,每天在背后被人嚼舌根子。不仅被那个男倌迷得不知如何是好,还败坏我林府的门风。来人,把那个不知廉耻的男倌儿给我叫来。我倒要看看这么个蛊惑人心的东西是个什么样子!”
夫人:“老爷,您刚刚回来,何必如此心急呢?不如先沐浴更衣歇息好了再商量此事也不迟啊。”
林鸿业摆摆手,一叠声地让人去叫楚祯过来。
而那一边,楚祯和林青元刚刚吃完晚饭,两人坐在一起,听林青元讲他小时候的事呢。突然林妈火急火燎地赶来,走近对楚祯说道:“奶奶,老爷回来了,正要见您呢。”
楚祯见林妈面色凝重:“你是说,老爷单单要见我?”
林青元听罢也微微直起了身子,脸上露出不安的神情。
林妈:“奶奶这一去可要小心着些,老爷似乎正在气头上呢。”
楚祯听罢,转身对着林青元说到:“少爷,这可怎么办?老爷要见我呢?”
林青元心中慌张但是装作镇定地安慰楚祯道:“你且放心,无论发生什么,一切有我呢。”
林妈:“奶奶快跟我来吧,耽误了时间恐怕老爷又要发火。”
楚祯听罢,只好无奈离去。一步三回头地望着林青元。林青元只恨自己好得太慢,不能跟着同往。一面让海蓉也悄悄地跟着去,要她有什么情况及时回来告诉自己。
*
楚祯心怀忐忑地来到了夫人和老爷的院子,走进正门,来到侧厅,便看到林鸿业正神情严肃地坐在椅子上。
楚祯看见身穿华服、面容严肃的男人便知道他是林家大老爷。一面瞧着夫人的颜色,一面跪下给老爷和夫人起来。
楚祯:“楚祯见过老爷夫人。”
林鸿业手扶着额,拿着余光打量楚祯,声音晨低沉道:“你就是青元房里的叫楚祯的那个。”
楚祯微微点头:“是的。”
林鸿业捋了捋胡须,眼神颇为不善。只见楚祯他打扮得普通男子一般,只是身上的衣服颜色艳了些。不过身段轻柔,面庞艳丽,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盛着风情。
林鸿业心中想道:“哼,果真一副妖精模样。”
嘴上问道:“青元可还好。”
楚祯如实回道:“少爷他最近越发地好了,两只手都能活动了。嗓子也不似以前那样沙哑。”
林鸿业:“不知道你今年多大,父母是何方人士。”
楚祯:“回老爷的话,楚祯十一、二年前便离了家乡,抱到别处养着了,父母和家乡一并都忘了。年龄大概不过二十岁。”
林鸿业:“哼,满嘴胡话。你离家时已经不小了,怎么会一并全忘了。”
楚祯:“老爷明鉴,一处有一处的规矩。在我当初呆的船上,上了船是要喝药的,喝了药,我便不记得父母家乡了。”
林鸿业:“我活了许久,也去过许多地方,见过许多人,从来也没听过有这么一个邪门的楼,上面专门培养你这等妖精似的人。想来我林府小门小户,容不下你这等出彩的人物。我儿青元也不用你服侍了,你且住在外面书屋,等我找个人将你发卖了可好?”
楚祯闻听此言,一时间没了主意。他呆呆地跪在地上,张了张嘴,没说出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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