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象保护基地回来,凌鹿就过上了极有规律的生活。
周末,厉行洲总会带着他去城里城外到处转转。
两个月下来,他们已经在海边捡过了贝壳,去草原看过了星星,去山间听过了瀑布。
每次凌鹿担心会不会耽误先生的工作,厉行洲都会说“我们集团有个实验室在附近”或者“要去考察一下那里的生态环境”。
这么一来,凌鹿就很安心了:
嘻嘻,自己也算是陪着先生一起努力工作呢!
周一和周四,凌鹿会去学校里上课。这个时候厉行洲也会去公司处理一些必要的事务。
凌鹿没课的时候,上午他会看邮件、读论文,还会作为“德高望重的陆老师”回复一些其他人咨询的问题。
到了下午,“德高望重的陆老师”把电脑一关,就会快乐地冲进客厅,往沙发上一跳,开始翻绘本、玩小游戏,或者看电影。
家里没有电视,但有投影仪和音响,以及厉行洲做的爆米花和,足以让凌鹿舒舒服服地窝在沙发里度过一个闲适的下午。
凌鹿最喜欢的是各种动物做主角的动画片。但他偶尔也会看一些真人电影,然后在晚饭的餐桌上兴奋地和厉行洲一起分享观影感受。
每当凌鹿叽里呱啦说个不停时,厉行洲都会停下筷子,神色温柔地看着他,时不时点下头:
“原来这么有趣。”
“看来还是应该看看这部电影。”
凌鹿就会睁大眼睛:“当然应该看看呀!”
“先生,晚上我们一起来看吧,我还可以再看一遍的!”
于是,在每一个月色如水的安静夜晚,两人就会一起看着兔子警官抓坏蛋,看着小丑鱼的海底历险,看着小狮子的王子复仇。
凌鹿觉得这样的生活十分愉快。
唯一稍有点不便的,就是厉行洲和他依然各自一个房间。
所以他每天晚上变成猫猫玩偶以后,还是得穿过客厅,钻进那扇再也没有关严实过的门,跳到厉行洲的床上开始“吃夜宵”。
等吃完夜宵,厉行洲似乎总会醒过来,然后顺手按住猫猫玩偶放到自己的胸膛或者脸庞边,再继续睡过去。
渐渐的,凌鹿也习惯了贴着厉行洲的胸膛睡觉。
而且他发现,保持这个姿势睡觉,他常常会做一些很有趣的梦。
在梦里,他和厉行洲去了很多地方,看了很多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东西。
比如高耸入云的铁塔,比如变形金刚那么高大的大象……
凌鹿记不清这些梦的细节。但每次醒来的时候,他都十分快乐,会不由自主地贴着厉行洲的胸膛多蹭几下。
时间过得很快。
一晃春天就要过去了。
这天傍晚,厉行洲带了一盒手工巧克力回家。
他原以为凌鹿会开心地从沙发上蹦起,再哒哒哒地跑过来。
然而凌鹿只是探出一个脑袋,蔫蔫儿地唤了声:“先生……”
厉行洲心中不禁一惊。
待他走近沙发一看,发现凌鹿那总是带着明朗笑意的脸上居然是斑斑泪痕。
厉行洲这下再没能忍住,直接伸手摸着凌鹿的脑袋:“怎么了?怎么哭了呢?”
凌鹿抽噎一声,道:“那个,电影……”
“我看了一部叫《冰海沉船》的电影……”
哦,原来是那部“号称永不沉没的邮轮被冰山撞沉”的电影啊。
厉行洲心里大概有数了。
他用指尖擦拭着凌鹿的眼泪,听着凌鹿断断续续地往下说。
凌鹿说,他理解为什么男主会死——因为他想让女主活下去。
可即使如此,看着女主把恋人冻僵了的手指一点点掰开,再亲手将他的尸丨体推进冰冷的海水里,看着男主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沉到了大西洋底,凌鹿还是会觉得心痛得不行。
像是有人在撕扯他的心,像是……像是他曾经在不知何处,目睹过相似的场景。
厉行洲不是一个会轻易感伤的人。
但不知为何,听到凌鹿如此叙说,他也觉得心脏兀自一阵阵发紧,连呼吸都有些凝滞。
最奇怪的是,他竟暗暗生出些“内疚”的情绪,仿佛在某一处的时空,自己曾经不得不让自己深爱的人承受这样的分离,遭受这般的苦痛。
向来都能沉稳应对凌鹿提出的各种问题的厉行洲,此时已不知道可以说些什么,只能一次次地用手抚着凌鹿的头发,轻声说着:“那只是电影,是剧本……”
这边凌鹿或许是哭得有些累了,又被厉行洲不停地rua毛rua得有些迷迷糊糊的。
他的脑袋往前一垂,像个猫猫球一般贴到厉行洲的怀里,小声呜噜着:“如果我是男主,我才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呢!”
厉行洲:“噢?”
凌鹿:“我一定可以长出翅膀飞起来,才不会让恋人困在冰水里!”
此时的凌鹿浑然忘记了,往常他是最害怕暴露出自己和“小恶魔猫猫玩偶”的关系,最抗拒和“尾巴”“翅膀”“犄角”有关的话题。
厉行洲:“好。”
凌鹿:“我不光要把心爱的人救出来,我还要把掉在水里的其他人,那些音乐家,那些抱孩子的妈妈,都拉起来!”
厉行洲:“嗯。”
凌鹿:“不对,光靠翅膀还不够。我还要,还要做一个很厉害的,能造出带识别系统的大船的工程师!我根本就不会让‘沉船’这种事发生!”
厉行洲:“嗯,你可以的。”
就这么说了好一会儿,凌鹿的情绪总算平复下来,也不再掉眼泪了。
到了这个时候,厉行洲才能把新买的巧克力打开,送到了凌鹿眼前。
看着凌鹿开开心心吃着巧克力的模样,厉行洲终于松了口气。
他又没忍住,摸了摸凌鹿那手感实在
太好摸过一次简直就会让人上瘾的头发,我们去‘寰宇影城乐园’吧。”
“那里有很多电影里的人物、场景,还有各种玩偶,你会很喜欢的。”
凌鹿先是眼睛一亮,随后又有些疑惑:“咦,先生的集团在这个乐园也有业务?”
先生的集团不是偏医药和医疗器械方向的吗?难道还有电影业务?
厉行洲沉默了一秒,坦诚道:“没有。”
“我就是想和你一起去看看。”
我已经不想再找什么自欺欺人的借口了。
凌鹿听到厉行洲如此说,心里莫名的一阵高兴。
可他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高兴,也不知道这种高兴意味着什么,更不知道厉行洲这么说代表着什么。
他只是快乐地点着头,眉眼间都是毫不掩饰的笑意,不停说道:“好呀,好呀!我也很想和先生一起去看看!”
周五。
虽说现在是工作日,但乐园依然是游人如织。
其实厉行洲之前有考虑过要不要干脆将乐园包一天。
但他又想了想,觉得凌鹿或许也会很喜欢这种人气足够旺盛的景象。
果然。
凌鹿看着来来往往的大朋友小朋友,看着他们手里的巨型七彩棒棒糖,看着他们抱着的各式玩偶,看着他们挥舞着的“魔杖”,就已经十分兴奋了。
尽管会稍微花一些时间排队,尽管哪里都充斥着小朋友们欢呼的声音,凌鹿也没有丝毫的不满。
而且……
因为人着实不少,厉行洲顺理成章地牵住了凌鹿的手,理由是“怕他走丢”。
在“侏罗纪世界”体验了一把被霸王龙追杀是什么感受之后,凌鹿牵着厉行洲的手兴冲冲地往外走,打算去“恐龙纪念品店”里挑几个呲牙咧嘴的恐龙玩偶回去。
正挑着呢,凌鹿听见身后响起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小鹿老师?”
扭头一看,竟然是自己的学生之一:赵瑜。
赵瑜身边还站了一个人,是名年级比他高一级、有时也会来旁听的大三学生,名字似乎是楚砚?
赵瑜向来是个活泼的性格,话也格外多,如今在这里看到了凌鹿,自然是又惊又喜,脱口而出道:
“真的是小鹿老师!”
“您也来这里玩儿啊!”
凌鹿点点头:“嗯嗯,你们也是哦。”
此时,赵瑜的目光无可避免地扫到了厉行洲,也扫到了两人牵着的手。
赵瑜嘿嘿一笑,道:“对啊,我也是和男朋友一起来的。我们专门挑了这个时候,周五没课,而且游客会少一点。”
这时,楚砚也冲凌鹿道:“小鹿老师好。”
稍微说了两句之后,赵瑜就和楚砚手拉着手去赶下一场表演了。
这边凌鹿继续挑选着玩具恐龙,但脸上的表情已有些不自然了:
刚才,为什么赵瑜
()
要说“也是和男朋友”一起来的?
我、我和先生,难道在他们看来,是一对恋人?!
不对啊不对啊,我们只是室友而已!
这个念头一经触发,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便不可控地纷至沓来:
比如,怎么可能是恋人,电影里的恋人都是要牵手要亲亲还要睡在一起的!
可是我们现在好像就牵着手?
但我们没有亲亲!
可是我们晚上会睡在一起?
但那是猫猫形态!先生也不知道猫猫和我的关系!
而且最关键的,我们都没有亲亲!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凌鹿挑选玩偶的手早就停下了,脸也突然烫得厉害。
他干脆不挑了,扯了扯厉行洲的手,小声道:“先生?”
厉行洲:“嗯?”
凌鹿:“我、我……我有点热,我们去外面坐会儿吧。”
两人便找了处室外的长椅坐下。
厉行洲看着凌鹿发红的脸,在他脑门上摸了摸,道:“你等会儿,我去买杯冷饮。”
凌鹿乖乖点头,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等着。
但他的心里依然如跑马般跑过各种奇怪的念头。
这其中最让他纠结的一个念头莫过于:
先生听到别人这么说,他会怎么想?他会不会觉得很困扰……
想着想着,凌鹿觉得脑壳都开始痛了。
他苦恼地举起双手揉了揉脑袋——
却碰到了两个凉冰冰、硬邦邦的小东西。
这个触感、这个触感……
凌鹿呼吸一滞,是小犄角!
人形的小犄角也冒出来了!
怎么会这样!是刚才自己想得太入神了还是太紧张了?!
凌鹿还没回过神,更没来得及把犄角重新藏好,端着两杯饮料的厉行洲已走了过来。
从厉行洲的角度,自然是清晰无比地看见了凌鹿,也看见了他头上那对深红色的小角。
凌鹿:……?!
凌鹿完全呆滞了。
他面色惨白地想着:
怎、怎么办?恶魔的犄角被先生发现了!
厉行洲:……?!
厉行洲也有些怔愣。
他觉得心跳得格外的快:
凌鹿的脑袋上是什么?!是小犄角吗?!怎么会这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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