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鹿没有应声。
虽然他听到厉行洲唤出他的名字后心里已经炸了,但他也顾不上应声——
他在忙着把这些黑气通通吃掉呢!
其实,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就瞬移到这里的。
五分钟前,他接到了厉行洲的电话。
接通之后,厉行洲一反常态地没有说话。
不仅如此,凌鹿还听见了极其隐忍却又十分沉重的呼吸声。
他立刻知道:糟糕,是黑气爆发了!是那种足以让厉行洲丧命的黑气!
凌鹿急得不行。
他浑身都绷紧了,眼里红光流转,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要去厉行洲身边!无论如何都要过去!
我要去先生身边,我要保护先生!
下一秒,凌鹿还没回过神来,就已经变成猫猫玩偶飞在大雨滂沱的夜里,隔着不甚清晰的窗玻璃看到了厉行洲。
他当即撞破玻璃飞向厉行洲,用身体贴住了先生。
这次的黑气果然比以往都厉害。
但凌鹿凭着本能知道,这就是最后的黑气了。
这些阴险狡诈的黑气,似乎知道自己没在先生身旁,想要趁着这个机会来个大反扑呢!
自己才不会让它们得逞!
这次,一定要把它们吃得干干净净一点不留!
凌鹿如此决定了,也如此做到了。
他贴着厉行洲的额头,将那些黑气一网打尽,全都吃进了肚皮。
随着黑气消失,他能感受到,厉行洲的体温在慢慢恢复正常。
厉行洲的心跳声,那自己偷偷听了许多个晚上的心跳上,又重新变得稳定有力。
呼……
还好赶上了……
太好了……
虽说来不及以人形跑过来……
诶?
等等!
松了一口气的凌鹿这才反应过来:
刚刚先生是不是叫了我的名字?!
他没有叫猫猫,而是叫的“凌鹿”?!
他、他、他……他认出我来了?!
意识到这点之后的凌鹿,圆滚滚的猫猫身体突然就立不住了,整个往后一仰,四仰八叉地差点摔在地上——
之所以是“差点”,是因为厉行洲伸出手接住了他。
凌鹿倒吸一口冷气,赶紧再次挥动翅膀,打算再从破洞窗户飞出去!
然而……
他这次吞进肚里的黑气,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他才飞离厉行洲的手心,就直接一个原地坠落,再一次差点砸在地上。
又被厉行洲接住了的凌鹿:完了,体重超标,飞不起来了!
这次,厉行洲将这只猫猫玩偶捧到了眼前,还一声不吭地将自己的另一只手按住了凌鹿毛乎乎的肚皮。
心惊胆战的凌鹿对上了厉行洲的眼睛:“……喵呜?”
这么久以来,这是猫猫玩偶第一次发出声音。
厉行洲挑了挑眉毛。
凌鹿圆溜溜的眼睛眯了眯,四肢小短腿疯狂乱动,同时继续使劲喵呜,绝望地试图再次蒙混过关。
他在脑子里努力想着:我都这么努力了,我哪里不像真的小猫了,怎么可能认出我是凌鹿呀!
厉行洲的额角跳了跳,有点艰难地开口道:
“你在说,‘我都这么努力了,我哪里不像真的小猫了,怎么可能认出我是凌鹿’?”
凌鹿:!!
我明明没有这么说,我只是这么想的而已!
先生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厉行洲的神色越发微妙了:“你在想,‘先生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所以……你真的是凌鹿。”
凌鹿:……
完了完了。
估计黑气一下子吃太多引发了什么变化让先生能直接知道我的想法了呜呜呜怎么办啊!
这下怎么办啊……
我有那么多事都瞒着先生呢……!
厉行洲幽黑的眼眸半眯了一下:“除了你就是猫猫玩偶这件事以外,你还瞒我什么了?”
凌鹿:“……!喵呜喵呜!”
他在努力地撒谎:我没有我没有!
然而他的心里已经不由自主地跳出了许多画面:
有他在那个偏远小村庄里,第一次远远见到厉行洲的那一幕;
有他为了来到厉行洲身边,突然就变出了人类身体的那一刻;
还有他每天晚上,忍不住的用脑袋在厉行洲胸口蹭来蹭去的场景……
甚至还有他昨天晚上,一个人在脑子里胡思乱想的,厉行洲和一个黑影人亲亲抱抱这种把他自己气得半死的奇怪幻想!
总之,所有那些他不希望先生知道的事,他小心翼翼瞒着先生的事,全都跟放电影一样地放出来啦!
随着这些画面越跳越多,厉行洲眼底的神色越来越复杂。
即使凌鹿是只黑猫,此时他的脸颊也全红了。
他使劲摇晃着脑袋,像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住脑。
然而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脑子。
最后他只能选择“一了百了”的方式,直接团成一个猫猫球,随后用自己的小犄角在先生的手指上蹭了蹭……
好,睡意来袭。
凌鹿数完123,就地睡了过去。
他睡着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呜呜,太丢脸了太丢脸了,醒来之后就跑路吧!
听得清清楚楚的厉行洲:……
凌鹿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他转着脑袋看了看:这不是自己的房间吗?
原本浅灰色的床单前段时间换成了浅蓝色,床头放着厉行洲送给自己的小鹿玩偶。书桌上摆着两人一起挑选的绘本,书架上是从各个城市带回来的纪念品,衣柜里挂着厉行
洲帮自己挑选的衣服。
他的人形安静地躺在床上,胸膛有规律地起伏着,看上去就是在沉睡的模样。
看来是雨停了,厉行洲带着猫猫玩偶回家,还把猫猫玩偶放回了房间。
凌鹿慢慢挪过去和人形碰了碰额头,将自己的意识传了过去。
人形凌鹿睁开了眼。
“啊啊啊……”凌鹿懊恼地挠着自己的脑袋,心说自己怎么这么不小心,怎么就被先生认出来了呢!
不过不管啦。
反正困扰先生的黑气已经被我彻底解决掉啦,我不应该留在这里了。
反正,反正我只是一只恶魔猫猫,怎么可以一直留在先生身边。
凌鹿一边如此想着,一边气鼓鼓地试图收拾行李。
可是他现在的行李,比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多了许多。
先生给他选的衣服,先生送的毛绒小鹿玩偶、绘本……
这些东西,都必须带走吧。
自己带过来的那只小小行李箱,哪里塞得下这么多?
就在凌鹿苦着脸想着要怎么收拾时,房门被敲响了。
“凌鹿?”是先生的声音。
一如既往的沉稳和温和。
凌鹿脱口而出:“我还没醒!”
厉行洲:……
凌鹿:……
厉行洲轻叹口气,道:“我做了红茶布丁,要来吃一点吗?”
红、红茶布丁?
甜而不腻,带着清淡红茶味,含丨进嘴里一下就滑溜下去的那个好吃甜点?
凌鹿开始纠结,纠结着要不要吃了红茶布丁再走。
这时,厉行洲的声音适时响起:“除了红茶布丁,烤箱里还有蛋挞。”
蛋挞!
如果说只有红茶布丁还需要纠结一番,那么“红茶布丁加蛋挞”的组合,绝对可以完胜。
凌鹿毫不犹豫地打开了门。
厉行洲神色温柔地看着他,还伸手在他脑袋顶上摸了一把:“在愁什么?愁得小犄角又冒出来了。”
凌鹿神色一变,赶紧再摸一把:啊,真的!小犄角真的冒出来了!
他心虚地望着厉行洲,嘴唇动了动,想要狡辩些什么。
但厉行洲只是唇角勾了勾,牵住他的手道:“来吃布丁了。”
唔。
那就吃完布丁再收拾行李吧。
布丁真好吃。
蛋挞也真好吃。
凌鹿吃得十分满足。
但吃完之后,他又变得难过起来:
这么好吃的甜点,以后都吃不到了。
不但自己吃不到了,还会有其他讨厌的“黑影人”来吃!
一想到这里,他原本舒展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整张脸又变得委屈巴巴的。
这时,坐在他旁边的厉行洲轻咳了一下。
凌鹿迅速转过脸:“先生?”
厉行洲坦然地看着他,没有一点要遮掩的意图:“凌鹿,谢谢你救了我。”
凌鹿:“……呃……”
厉行洲:“在我被你救回来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了很多画面……也得到了很多信息……”
啊,先生、先生就这么直白地说了出来吗?不能装作他没看见或者已经忘了吗?
凌鹿的脸顿时开始发烫。
要不是吃得太饱站不起来,并且厉行洲还顺势牵住了他的手,他一定已经跳起来跑走啦!
厉行洲慢慢道:“大部分场景,我都能理解。”
“我知道了你是谁,你从哪里来……”
“但有一个场景我实在不明白——”
厉行洲一面说,一面在茶几上摊开了一个绘画簿。
凌鹿一眼望去,不禁低低“啊”了一声,同时脸烫得跟快要烧起来了一样。
绘画簿上画的,正是凌鹿之前想过、甚至刚刚还在想的一个场景:厉行洲和一个神秘莫测知名不具的黑影人拥抱在一起。
厉行洲画得很好,连黑影人那邪恶的笑容都画得惟妙惟肖。
厉行洲的手指在绘画簿上敲了敲:“为什么我要和一个神秘人士这么紧紧地抱在一起?”
一提到这个,凌鹿心里就更酸了。
他垂着头,哼哼唧唧地说着:
“先生,你都知道我的身份了。”
“那你也应该知道,我,我很快就要离开。”
“等我离开之后,你,你就会和其他人成为恋人,和其他人做恋人会做的事……”
“亲亲啊,抱抱啊,还有睡在一起什么的……”
厉行洲板着脸,没有立刻说话。
他往下翻了一页绘画簿,沉声道:“你的假想有点误差。”
他的手指在这一页素描画上轻敲两下:“在我这里,我的假想是这样——”
白纸上,是厉行洲在亲吻一个头上有着小犄角的少年。
凌鹿眨吧眨巴眼睛,竟是更委屈了。
他抬起头,声音里近乎带着点哭腔:“先生你为什么要亲他!”
厉行洲:“……?!”
无计可施的厉行洲,只能直接扣住凌鹿这脑回路非比寻常的脑袋瓜,在他的唇角重重亲了一下,又好气又好笑道:
“凌鹿,那不是其他人。”
“我画的是你。”
“我在亲你。”
凌鹿:“……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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