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穿越快穿 > 此湖之东 > 23、植物
    贺白帆发去这句话之后,冬冬论文小助手又不回消息了。贺白帆有些好笑地想,是不是吓着她了?毕竟她还恐同呢。


    算了,无所谓,反正只是网友。贺白帆心里很清楚,他对一个陌生网友讲这件事,无非是为了向自己确认——


    是的,他就是喜欢上卢也了。


    商远气喘吁吁地掀开门帘,冲老板喊道:“来杯米酒!”余光一瞥,愣了愣,随即开口大骂:“贺白帆!你小子乱跑什么!我特么找你半天了!我靠吓死我了,还以为你被人捡走了!”


    贺白帆喝一口黏稠的面汤:“怎么不打电话?”


    “手机没电了啊……”商远在贺白帆对面坐下,凝神打量一番,心中忽觉诧异:贺白帆喝酒的时候还是一副失魂落魄丧气相,怎么这会儿吃了碗粉,眉头就舒展了,目光就清明了,连声音都温温柔柔,似乎还带些笑意——不对劲,不对劲。


    商远想起方才自己在酒吧说的骚话,胳膊上的汗毛陡然竖立。


    难道,贺白帆把他的话当真了?!他可就是随口一说,绝对没有想跟贺白帆搞基的意思啊!嗯,当然,论起姿色,他本人确实是不输卢也;论起性格,他这么活泼开朗可爱,那肯定比卢也强太多了!


    商远小心翼翼道:“那个,白帆啊,我刚才吧,就是开个玩笑哈。”


    贺白帆没接这话,又喝两口面汤,忽然问:“你和杨思思怎么认识的?”


    商远警铃大作,你小子,这就开始拆散我和思思了?


    商远:“他在我爸公司实习,就认识了。”


    贺白帆点头:“你追了她多久?”


    商远伸出一根食指。


    贺白帆:“一个月?”


    “一年啦……我跟你说,这搞科研的妹子真是不好追啊,”商远一拍大腿,忆起峥嵘岁月,“首先,人家科研任务重,天天泡实验室,你想约人家出去玩?没时间!而且,他们搞理工科的确实比较务实,我搞点小浪漫小惊喜,人家还嫌我浪费时间呢。哦,最重要的是,咱跟人家没有共同语言!没什么话题可聊啊!”


    贺白帆轻轻蹙眉,不住点头,听得认真极了。


    “那你是怎么追到的?”贺白帆说,“给我参考下。”


    商远嘿嘿一笑:“毕竟咱的魅力在这摆着……”等等,不对,他要什么一下?参考?


    商远心尖发颤:“贺白帆,你难道还没死心?”


    贺白帆说:“我为什么要死心?”


    这时,桌上的手机亮起来。消失了好一阵的冬冬论文小助手问:


    “你喜欢的人是直男吗?”


    商远痛彻心扉道:“卢也那小子一看就是直的啊!”


    这两人一问一答,竟还隔空对话上了。


    其实贺白帆自己并没有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毕竟他也就是十分钟前才确认他喜欢卢也。卢也是不是直男……贺白帆想了片刻,只觉得大脑空白。


    他的gay达有时灵敏有时迟钝,对上卢也,好像直接死机了。


    贺白帆回复冬冬:“我不知道,但他现在没有女朋友。”


    冬冬论文小助手:“哦。我要睡了,88。”她大概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吧。


    贺白帆便放下手机,抬头问商远:“为什么卢也是直的?”


    商远搓了搓脸:“就是感觉啊,你们gay有gay达,我们直男也有直达!”


    贺白帆说:“我看你放屁。”


    商远轻哼一声,俯身吸溜起米酒。他喝完一杯,又要一杯,直到第二杯也喝完了,他忽然清清嗓子,认真地说:“你知道我爸是个凤凰男吧。”


    贺白帆:“呃……”


    “没关系,大家都知道嘛,”商远耸肩,“我爸当年从农村奋斗上来,他教育我的时候总是说,他到三十三岁,公司开起来了,才第一次谈对象,也就是和我妈。他说男人最重要的是立业,事业立起来了,钞票赚到手了,想要什么样的女人都ok。”


    贺白帆望着商远。他曾经听爸妈提过,商远的父亲花名在外,而商远的母亲早已放弃了,夫妻二人各过各的。


    商远继续说:“其实我觉得卢也有点像我爸,就是那种咬牙奋斗吃苦耐劳的劲儿……还有,思思说去年她实验室的学妹给卢也表白过,卢也没答应,跟学妹说‘现在没空谈恋爱’,贺白帆,你发现没,这话跟我爸的话是一个意思啊!”


    贺白帆眼睛一亮:“他拒绝了学妹?那学妹漂亮吗?杨思思还说什么了,你讲讲。”


    商远怒道:“你能不能抓重点?!卢也不是不想谈,人家只是没时间!”


    贺白帆说:“他可能是怕学妹伤心所以找个借口啊,也许他就是不喜欢她呢?再说,那个学妹跟卢也同专业,实验室天天见面,谈恋爱不是很方便吗?我看他就是不喜欢她。”贺白帆越说越觉得有道理。


    商远:“……”


    商远大大地翻个白眼,沉痛道:“贺白帆,你真有点傻逼啊。”


    ***


    卢也向陶敬请了一天病假。估计是因为带王瀚发论文的事,这几天陶敬对他很是满意,态度也堪称和颜悦色。但是,虽然不去实验室,门还是要出。


    “你要干嘛啊小也子,我帮你吧。”早上七点,莫东冬睡得迷迷糊糊。


    卢也说:“导师找我,没事,我借了电动车。”


    莫东冬含糊地骂:“你这导师真够周扒皮的。”翻个身,便又睡着了。


    卢也当然骗了他——莫东冬只知道卢也父母离异,母亲和继父在武汉生活,却并不知道他们就在方家湾开水果店。虽然莫东冬是很不错的朋友,但卢也还是不愿让他知道这些事。


    周日清晨,宿舍楼静悄悄的。昨晚下过一场无声无息的小雨,地面还有些湿润,但阳光明媚,想必又是酷热的一天。


    卢也慢腾腾地挪出宿舍楼,坐上段小凡的电动车。


    驶出洪大西门,沿鲁磨路向北行驶,很快就到达曹家湾菜市场。菜市场门口有家不起眼的早餐铺子,他家的胡辣汤味道正宗,老板也是河南人。


    卢惠已经在角落坐下,见卢也进来,连忙过去搀扶。卢也温声说:“妈,我没事。”


    昨天卢也与杨叔大打出手,自然不能回水果店了,母子二人只好在早餐铺见面。卢也瘸着腿,卢惠肿着脸,早餐铺老板看见,用河南话说:“老乡,你们这是咋了?”


    卢惠尴尬地笑:“没咋,没咋。”


    老板识趣,没再追问。


    卢也说:“来两碗胡辣汤,大份面窝。”


    卢惠连忙补充:“一碗胡辣汤就行,我吃过了。”


    片刻后,老板还是端来两碗胡辣汤,笑着说:“送老乡一碗,没事多来啊。”


    于是卢也和母亲一时无话,各自低头喝汤。其实卢也能猜到,母亲根本没吃早饭,她只是嫌这五块钱一碗的胡辣汤不划算,毕竟一份热干面也才三块五。


    空气中弥漫着炸面窝的油香。卢也喝了半碗,低声说:“妈,他没敢骂你了吧?”


    卢惠摇头:“他肯定不敢了,他……在床上嚎了一宿,说你踹着他的腰了。”


    卢也说:“我根本没使多大劲儿。”


    卢惠勉强笑了一下:“你是年轻人,力气大,他一把老骨头受不住的。小也,你听妈妈的话,以后……以后可不能再跟他动手,真把他打出个好歹,那就完了。”


    卢也望着黄澄澄的胡辣汤:“我有分寸。”


    “有分寸也不能动手呀,他报警怎么办?被你学校的老师同学知道了怎么办?”卢惠似乎心有余悸,“我跟他是两口子,我们打就打了,你不能掺和进来,知道吗?”


    垂在桌下的手虚握成拳。


    “他这次敢打你,就有下次。我这次不管,下次他再打你怎么办?”停顿一秒,卢也问,“这次他为什么动手?”


    卢惠轻声说:“就是小事,一人一句吵急眼了。你别担心,妈又不是傻子,他再敢动手我就直接报警。”


    卢也沉默片刻,点点头。


    “你放心,这次我也跟他好好谈一下,这日子总得过下去,当初刚来武汉,那么苦都熬过来了,现在……现在这些都是小事,”卢惠将最后两个面窝夹到卢也碗里,“你在学校怎么样?跟老师同学相处还好吧?”


    “挺好的。”


    “钱够不够用?”


    “够,足够。”


    “缺钱就跟妈说啊。”


    卢也笑了笑,夹起面窝咬一口,说:“放心吧,妈。”


    早饭吃完,卢惠要赶回水果店开门,母子二人在鲁磨路分别。见卢惠骑车远去,卢也下车折回早餐铺,扫码付了一碗胡辣汤的钱。


    老板意外道:“客气啥呀!叔说了送你的!”


    卢也摇头说:“要给的。”


    卢也回到洪大,骑车穿过整个校园,来到东门门口的“飞飞车行”。此时已经八点过,旭日高照,段小凡缩在躺椅里打哈欠。


    “大周末的,起这么早啊,”段小凡一边说,一边瞄瞄卢也的受伤的脚腕,“我听我妈说昨天你跟杨叔干了一架?”


    卢也将车钥匙递给他:“嗯。谢谢你了,你不说,我妈肯定不告诉我。”


    段小凡摇头:“你别把我供出去就行。旁边鸡蛋灌饼开门了吗?”


    “开了。”不等段小凡起身,卢也走进那小店,给段小凡摊了个加肠加里脊的鸡蛋灌饼。


    段小凡接过热气腾腾的饼子,笑嘻嘻道:“高材生给我买早餐,爽啊。”然后左腿翘上右腿,开始大快朵颐。段小凡身材纤细,又是半躺着,他穿了条宽松短裤,腿一翘,几乎就要露出大腿根。卢也坐在旁边,只能尴尬地盯着一排排电动车。


    他与段小凡多年不见,这次段小凡又帮了他的忙,于情于理,他该请段小凡吃顿饭,而不只是吃鸡蛋灌饼。但他一和段小凡待在一起,就浑身上下都不自在,脑海中总想起当年段小凡和男人接吻的画面。


    今天又多一项,想起贺白帆。


    卢也在心中无声叹气。


    段小凡吃完饼,卢也说:“还有件事情想麻烦你。”


    段小凡:“嗯?”


    “你最近经常回去吗?”卢也迟疑道,“能不能帮我盯着点我妈和杨叔?如果他们再动手,你告诉我。”


    “行啊。”段小凡答应得痛快。


    于是段小凡这边的事情也完成了。


    这一上午时间,卢也给自己安排了三项任务。第一项见母亲,问问她那边的情况。第二项向段小凡道谢,顺便还车。第三项,其实只需打个电话,看似最简单,但卢也最不想面对。


    没有电动车了,卢也只能慢吞吞向宿舍走去。才九点过,天气已经燠热起来,树叶的影子纹丝不动。卢也在武汉待了将近十年,原本不喜欢热干面,现在已经习惯了。但武汉的夏天他大概永远习惯不了。


    今年夏天又格外、格外漫长。


    怎会有这么多令人心烦的事?当然,最让他烦躁的,还是那个莫名其妙的贺白帆。别的事情虽然麻烦,但总能一桩一桩解决:陶敬叫他带王瀚发论文,那就想办法带上;杨叔对母亲动手,那就给杨叔长个教训。


    唯独贺白帆。贺白帆像一颗怪异的植物,忽然在他的窗前生根发芽。当他注意到的时候,这颗植物已经生出碧绿藤蔓,缠住他关窗的手。而他完全没有处理一颗植物的经验。


    但现在,他也不得不采取行动了。


    卢也深深换一口气,然后掏出手机,拨了贺白帆的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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