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元珩坐在院外看星星。允娘说是想向林卿请教什么事情,拉着她走了。于是她只得一人百无聊赖的坐着。
坐了半天,拿起桌上的蜜饯放入嘴中。若说吃什么才有味道,可能全靠这蜜饯过活了。
琥珀色的眸子微垂着,吃完一颗又拿起一颗,放入嘴中慢慢咀嚼着。
“姑娘,林姑娘好像不太舒服,你去看看吧?”这时,允娘满脸担忧的走了过来。元珩立刻起身,朝着屋内走去。
“林卿!”见到林卿倒在地上,她心中一紧,疾步上前将人小心扶起。却见到她后脑流着血。刚抬头就见到允娘将那门给关上了。
那门一关,她这才注意到屋内燃起了火。不过火势不大,主要就是门被锁上了。
门外,传来允娘的声音。
“我受离王府恩,因此特地照顾小主子。本以为……我能与他共度此生,却没想到你要抢走他!元珩,今日,也算是为离王报仇雪恨!”
元珩先是不紧不慢的摘下了腕上遮着伤口的白布条将林卿的伤口包扎好,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刚想要去踹那门,房门就被打开了。南行满脸惊慌,正站在门口。
“姑姑……”
“人呢。”元珩阴沉着脸,微微暗哑的声音十分森冷。南行低垂着头,不敢说话。
元珩轻轻放下林卿便朝门外走去,南行赶紧上前拦住。
“姑姑,我自小是允娘养大的。能不能饶过她?”他小心询问,试图与她商量。可元珩没打算与他商量,将人冷冷推开离去。
等她再回来时,手中拎着允娘的头颅。她将那血淋淋的头颅扔在南行脚边,冷声道:“你记住。你若非我姐姐亲子,今日,死的便不止是她。”
南行没敢去看地上的头颅,只缓缓点头。
元珩找了镇上的大夫给林卿治伤,随后一直守在她的身边。南行站在门口不敢进去。姑姑的脸色阴沉,很是可怕。好像下一瞬,她便要吃人了。
他是听到了允娘的声音才跑出来看的,元珩所在的屋子燃起了火。
他不知允娘此举何意,竟然伤人。但他深知元珩不会放过允娘,出于心软,将人放走了。却没想元珩竟是如此心狠,会追上去杀了她。
林卿在半夜醒过一次,问起允娘之事。元珩没有只说人被南行放走了。林卿没再多言,只说放了也好。而后又沉沉睡去。
她睡着之后,元珩依旧趴在床边,轻轻握着她的手。
——
火光冲天的屋子里,林卿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她的胸前赫然插着一把刀!她瘫在地上,整个人犹如堕入深不见底的深渊之中。
——
“啊——!”元珩猛然惊醒,额上全是冷汗。白发都已浸湿。
琥珀色的眸子还有些惊魂未定,她看着床榻上的林卿,颤抖着手伸了过去。探了鼻息,呼吸轻轻的,能够感受到。
她骤然松了口气,身子似有些脱力,于是又趴下了。
“姑姑?我买了肉包子。”门外,传来南行略微沙哑的声音。元珩缓缓站起身,拉着他走了出去。
看着元珩的神色,南行知道她在生气。于是还不等元珩开口,低声说道:“此事全是我的错。我不知允娘的心思,害了……林姑姑。姑姑要罚要骂,都行。”
“这封信,交给衍心楼楼主温不弃。”
“姑姑,你……你要赶我走?”少年神色一滞,似是没有想到。
“我讨厌你。”她依旧是冷漠的神情,南行不再言语,只默默接过那封信。
休养两日后,二人便打算回东平城。本是四五日的路程,元珩怕这马车颠簸会影响到林卿的伤势。于是一路上走走停停,缓慢行走。
直至十日之后,林卿的伤势好了些,二人这才到达了东平城。
这一路上林卿倒是觉得好像回到当年带着元珩初来燕宁时。只是自那次后,便发生了太多事情。离这个家,总是很远。
这一次,终于是她们二人一同回家。
林卿想与她慢慢走回去,于是弃了马车,十指紧扣着入了城。
“看什么看?没见过白发吗?”走上桥,元珩狠狠瞪了那瞧着自己的小孩一眼,硬生生把人给吓哭了。
林卿赶紧安抚,最后将怀中蜜饯给他,这才止住了哭泣。
最后这小孩的父母来了,以为林卿欺负他家孩子,斥责了一声。还想继续,突见她身后的白发女子正阴沉着脸,阳光下那发着金光的眸子正散着浓浓寒气。
饶是他们这种普通人家都能察觉到从她身上散出的杀气来。不再多说,赶紧抱起自家孩子离去。
“人家也是爱子心切,你莫要吓他们。”林卿无奈的叹了声气,牵起了元珩的手。
“那我也是爱你心切,我没动手已是放过他们了。”元珩回握住她的手,满眼柔情蜜意,已将眼前之人深深镌刻在眼中。
“行啦。你这些时日都怎么了,吃了多少蜜饯呀嘴那么甜。”林卿一阵羞涩,轻轻捏了她的鼻子。
“甜不甜你还不知道嘛。”元珩咧嘴笑道,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又补充了一句,道:“不过你放心,我只对你甜。”
林卿抿唇一笑,视线缓缓放在了桥下的水面上。
“我记得当时为了让沈安文演上一出英雄救美,找了几个乞丐故意将你撞落水。却没想到沈安文居然去找竹竿救你。”
元珩说着,有些无奈。策划这一出戏之前,她还特地问过沈安文是否会水,他说了是会水的。结果……
“幸好他没跳,不然我可看不到那块残玉。”
“要不怎么说,是我的永远都会是我的。”元珩笑着,握紧了她的手。
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又问道:“不过若是他真的跳下去救了你,你会不会对他有所动心呀?”
“动心有那么简单吗?救我一次就动心,那我这一颗心可不够用。”
“那你是何时对我动心的?”
“何时?”
林卿仔细思索了一番,自己是何时对元珩动心的?她那时爱使一些小手段骗人,而且举止轻浮。怎么就喜欢上这样一个人了呢?
“不记得了。”她微微摇头。确实也想不起来了,好像一切都是顺其自然,就那样莫名其妙的发生了。
“二位姑娘看上去感情很好。今日是九月十九观世音菩萨涅槃日,是吉日。不如买些香烛,去城东的观音庙拜一拜吧?很灵验的。”
二人刚走下桥,便有一个老妇人满脸和蔼笑容的走了过来。她手臂上挎着一个竹篮,竹篮中摆放着一些香烛。
“好。”元珩一口应下,买下了她所有的香烛。
城东的观音庙,前来上香之人众多。众人见到她年纪轻轻却满头银丝时,还十分好奇。
林卿只与她十指紧扣,一路穿过上香的人,一同跪在那蒲团上。她双手合十,跪在那观音佛像下十分虔诚。
“卿儿,你都向观音娘娘求了什么?”她牵着林卿的手,边走出大殿,边问道。
“佑我们此生不离,来世再续。”
“那我贪心一些。”她笑道。
“我求的是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之前与江元也一起来拜过,求的是林卿平安,如今应验了,也只希望此次愿望也能应验。
见到与林卿一道回来的元珩,程清然与林司庭倒是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
就如同许久未归家的孩子一般,让二人去梳洗一番,准备吃饭。
亥正,二人已在房里僵持了许久。
“你打算就一直坐在那里?”林卿早已卸了钗环,似是要睡下了。
“不如……你先睡?”那琥珀色的双眸有些不太自然,也没有去看此时的林卿。
“那你准备去哪里?寻欢作乐吗?”
“不不不!我怎么可能如此呢。”元珩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慌张摆手。
“那你倒是过来啊。”
“我……我有点饿,吃点东西。”此时的元珩脸涨得通红,恨不得将那脑袋埋入桌里去。
林卿起身走了过来,元珩感受到有人接近,吓得从凳子上摔了下去。眼底一阵慌张,呼吸不稳。
“我有那么可怕?”
“没有……我只是,可能有点困了吧。快睡吧。”她手忙脚乱的爬了起来,放下那糕点之后便赶紧爬上了榻。
被褥一盖,身子蜷缩着,就不再动了。林卿有些不明所以,只得也走了过去。元珩感受到林卿的靠近,身体不由自主的僵住了。
“你该不会……是嫌弃我吧?”身后,传来林卿疑惑的声音。
“没有没有,我怎么可能嫌弃你呢。你嫌弃我还差不多……”后一句她放轻了声音,嘟囔道。
“可你这些日子以来,你都不曾与我同榻。”林卿伸过手,将人愣是给掰了过来。
元珩躲避着她的视线,好像要将整个身子都藏入被褥之中。
“我……我只是……”
“这四年,你不会……有什么隐疾吧?”
“没有!我好好的……能有什么隐疾。”她轻咳一声,脸都埋入枕头之中。
“那你是又有别人了?”
“没有啊!等等,什么叫做又?”她这样一说,元珩更加慌张。
“那你要不要。”
“我……”她依旧垂着眼眸,始终不敢去看她,更不敢去碰她。林卿放开了手,只轻叹一声。
“睡吧。”
“哦……”
林卿好像真的睡着了,但元珩却怎么都睡不着。一夜未眠,第二日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昏昏沉沉的。
林司庭看着,默默说道:“身体要紧。”
林卿扶着额,不言。程清然捂嘴偷笑,但也并未说什么。
作为习武之人,一夜未眠其实也不会如此。主要就是太过紧张,身子紧绷着。食物一进入胃中,这脑子就开始昏昏欲睡了。
从午时吃完饭,她居然一直睡到亥时才醒,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
吓得林卿以为是她体内蛊毒又在作祟,特地请了好些大夫来给她看诊。结果只说是因为太过劳累所致。
“年轻人,还是要多休息……”林司庭站在门口,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二哥哥,你快去睡吧!”林卿耳廓一红,赶紧将人赶走。
“行。那你们早点歇息,别太晚了。”
星眸中有些无奈,她点了点头。林司庭离去后不久,元珩终于醒来了。
她还有些睡眼惺忪的模样,似是还没有睡饱。
林卿近在咫尺,唇上只觉得软软的,身上也沉沉的。林卿吻着她,炽热且缠绵。
元珩的脑子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就陷入了温柔乡里。
“之前为何不愿我亲近?”林卿边吻着她,边问道。
“我……不敢。”
“居然还有你不敢的?嗯?”似是惩罚,她咬了元珩一口,唇上溢出了血来。
“现在敢了。”她哑声道,鲜血在嘴中绽开,又全数吞入肚中。
翌日,她们两谁都没有起来。
早饭只有程清然与林司庭二人。
“二弟,卿儿既然已经成婚。那我觉得莫家姑娘挺好的,你……”
“哎呀大嫂!瞧我这记性,铺子里还有好多事呢!我得赶紧去瞧瞧。大嫂,那个你先吃。”不等程清然说完,他飞也似的逃离。
程清然去夹菜的手还滞在空中,最后无奈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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