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阵阵,街上人声车声喧嚣滑过。
季烟什么都不管了,紧紧地抱住王隽。
王隽摸了摸她的肩膀,见她还是没有放开的意思。他低下头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说:“去房间抱?”
季烟轻轻扯了扯他的衣服,低着他的胸膛撞了会,大概也知道是在酒店门口就这么当众楼楼抱抱不太好,她牵着他的手走上台阶。
房间资料太多,以防发生差池,也为了两人交流方便,季烟在前台重新开了一间房。
走进房间,王隽刚把行李放在地上,她转身把他抵在门上,问:“怎么过来了?”
他垂眸,无比淡定:“想你就过来了。”
“安安呢?自己一个人在家?”
“去北城爸妈那里住一段时间。”
她明白了:“爸妈想她了,让你把她带过去,你一个人没事做,所以就跑我这边来了。”
他微微笑道:“爸妈想孩子了,而我想你,他们看孩子,我看你。”
还是那么会说话,直白得让她心间微微发热。
她放开他,往房间里去走:“不是才见过面吗,这么快又想看我了?”
她在倒水,他从身后走过来抱住她,她笑:“动作轻点,别把水洒了。”
两人各喝了半杯温水,季烟问:“从北城过来的?”
他摁了声:“安顿好安安我就过来了。”
“这么迫不及待?”
“是有点。”
话落,他低头过来亲她的唇,季烟笑着躲开:“这么晚过来,吃了没?要不要带你出去吃点东西?”
距离上次见面又是两个月过去了,他手揽住她的腰,热度源源不断从他掌心渡到她腰上。
王隽附在她耳边说了两个字。
她红了脸,却还是躲着,说:“我还没吃呢,陪我吃点。”
他一下子正经,上半身往后仰,和她离开些距离,将她打量了好几遍,半晌,别有深意地说:“难怪我刚才抱你觉得比上次空了,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
季烟心虚:“我有好好吃饭。”
他淡淡看了她一眼,说:“上称看看?”
房间没有电子秤,但保不齐王隽会想方设法从哪里临时弄来一个,季烟忙说:“就这两天,其余时间都很认真地在吃饭。”
王隽将信未信。
季烟撒娇:“陪我出去吃一点吧,有你的监督说不定我能多吃一些。”
她也是懂得拿捏他的,话音刚落,王隽就已经起身,朝还坐在沙发上的她伸出手:“走吧。”
季烟笑着把手放到他掌心里。
圣诞夜,受国外节日影响,街上很是热闹,加上再过几天就是元旦了,又是一年跨年夜,街上各式店面的玻璃窗都贴着红色大海报,上面写着近几天的打折活动。
红色的光映在脸上,颇有几分节日的气氛。
天冷,就需要吃点热的,两人走在街上,边走边看,正好给季烟看到了一家重庆小面。
她晃了晃王隽的手,说:“那家店怎么样?”
王隽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一家重庆小面赫然进入视野。
一些过去的记忆涌上心头,王隽牵着她的手走进店里。
晚上两人都不喜欢进食太多,王隽点了一份清汤小面,季烟则是点了微辣,王隽冷不防问:“不怕胃疼?”
季烟不好意思道:“就偶尔吃一次,今天过节,你就当作没看过,我会很注意的。”
她贪辣,但肠胃不允许,尤其上班之后,不再像读书时代那么无所顾忌,近几年已是很少碰辣。王隽知道她向来自律,今天恐怕多半有他过来找她,她开心的因素,必须吃点什么爱吃,但以前又不能吃的纪念一下。
没一会,两碗汤面呈上来。
相比王隽那碗的清淡,季烟这碗冒着红油,他看了一眼,再看看她笑眯眯的样子,不放心地说:“你自己把握好分寸。”
季烟嗯了声,一边拿汤匙舀汤,一边说:“这不是还有你吗?你不会让我怎么样的对吧。”
他没说话,点了下她的额头,低头吃面。
两人坐着靠窗的位置,窗外经过各式各样的行人,清幽的路灯洒了一地,季烟吃了两口,哈着气,王隽注意到了,给她倒了一杯开水回来,再一次问:“要不要换一碗清汤的?”
“不要。”她摇了摇脑袋,端起他那碗喝了两口汤,然后再来吃她自己的这碗。
至于他打回来的开水,那是一口也没喝。
王隽干脆不吃了,坐着看她吃。她快吃完自己的这碗了,许是汤有点辣,她又要去端他的那碗,忽然看见他不吃就看着她,倏地心虚,指着他那碗:“你吃饱了?”
他嗯了声。
她笑了笑:“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用汤匙舀了他碗里的汤,喝了两口,又来喝她这碗辣的,两边换着喝,吃得极为津津有味。
王隽看着她,忽然想起了女儿安安。
他说:“看你这样吃,我就像在看安安。”
季烟抽了张纸巾擦擦嘴角,说:“没办法,安安像我。”
大约是说起女儿,他意犹未尽:“安安比你乖多了,按时吃饭……”
她伸出手去挡住他的唇,他目光清亮,考虑到是在外面,周边还有其他顾客,影响到底不好,她忙收回手,拉着他走出餐厅,说:“知道了,我知道错了,以后一定按时吃饭,不再随便应付可以了吧。”
两人沿着街道走,刚吃过热热的面汤,季烟的手热乎乎的,但外边温度还是低,王隽把她的手揣到自己大衣口袋里。
季烟挨着他,说:“安安在北城没问题吧?她那么黏你。”
“我告诉她妈妈工作不好好照顾身体我得过来看看,让她好好在北城住一周,时间到了会去接她回来。”
“诽谤我,”季烟掐了下他的手,“想我就说,不想孩子在旁边打扰直接说,你还骗她。”
她径直掐他的腰,奈何他是不怕痒的,这点碰触对他无伤大雅。
到了路口,正是红灯,车来车往,他们站在人群里,王隽低头亲近她:“你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这事过不去了是吧?”
他嗯了声:“我最在意你的身体。”
她心底一软。
正值绿灯,两人随着人群穿过马路。
回到酒店,王隽找衣服洗澡,顺带把她的那一份一起找了,问:“一起洗?”
“耍流氓,”她笑着挥挥手,“你先,我回份邮件。”
王隽拿着衣服去盥洗室。
季烟看着手机,回了趟房间,等她回来时,王隽正好从盥洗室出来。
他头发滴着水,顺着发梢淌下,落入微开的衣领口。
她心间泛痒,想了想,去盥洗室洗了个手,出来时,手上多了条干毛巾,她朝他走去,说:“我给你擦?”
过去一贯是他给她擦头发居多,鲜有的她主动提出要给他擦头发,王隽微扬眉:“你不累?”
她说:“要吗?过时不候的。”
他乖乖坐在椅子,方便她操作。
一开始,季烟确是在好好给他擦头发,擦着擦着,她突然坐在他腿上,两厢对视,她把毛巾搁在一边,倾身去亲他的唇。
他迎合着她,笑着揶揄:“目的是这个吧?”
被他看出来了,她也不急,亲着他的脸颊,说:“你就不想吗?”
他说:“你确定在这里?”
冬天冷,她两天换一次外面的衣服,但里面的衣服是天天换的,念在他刚洗过澡,她怎么也得表示一下,说:“我先去冲个澡?”
他看了看她,片刻,抱起她说:“待会我给你洗。我们先做点其它的。”
这一会就是到了半夜。
季烟丝毫不想动,王隽抱着她去冲了个澡,再抱她回来,她沾了床抱着被子就睡,王隽给她检查了被子,就着暖黄的壁灯仔细地瞧她。
几年过去,她好像还是没变,还是会因为他的亲密动作而害羞,还是那个记忆中熟悉的勇往直前的季烟。
她一如既往的鲜活。
岁月在她身上留下了痕迹,昭显她的成熟。
在另外其他方面,似乎并没有。
王隽盯着她看了许久,半晌,他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她在睡梦中,却还是察觉了他的碰触,她呓语着:“王隽。”
他嗯了声,说:“我在。”
她说:“睡觉。”
他愣了愣,继而失笑。
按照他对她的了解,这会她应该是半梦半醒,但因为刚才个把小时的体力消耗,已经让她不想动,更不想睁开眼和他好好讲话。
王隽把壁灯关了,面对她躺下。
黑暗中,是此起彼伏、均匀的呼吸。
-
次日醒来,季烟躺在床上看了一会,坐起来在床上抓头发,同时环顾了一遍周围,房间哪里还能找到王隽的身影。
对于王隽自律又近乎严苛的作息时间,季烟不是不佩服的。在家照顾安安的这几年里,他还是按照上班那时的作息要求自己,连带着安安现在的作息时间都比她这个妈妈还要来得健康。
见过被小孩影响作息的,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爸爸影响孩子作息的。
不得不说,是个能人,也是个狠人。
能把小孩管得服服帖帖的,实属难得。
闭眼休息了一会,季烟下床,先在盥洗室洗漱好,换完衣服,她打开房门,一推开,一股饭菜扑鼻而来。
这么早就去打菜了?
季烟走到餐厅。
王隽正端着锅从厨房出来。
她惊讶:“一早上你自己下厨?”
节日的关系,酒店房间只剩这种套房了,撇去酒店二字,内里规模几乎和个人住宅差不多。
典型的三室两厅。
王隽说:“把客厅桌上的水喝了,过来吃早餐。”
她早上起来是有喝水的习惯,过去把水喝了,她再回来,一边坐下,一边看他舀粥,她说:“你不好好休息,这么早起来干吗?”
他把粥放在她手旁,说:“我过来一个是看你,一个是检查你的饮食,我发现你连早餐都是随便应付,季烟,我……”
她忙应声:“你辛苦了,本来是睡觉的时间还要早早起来给我煮粥准备早餐,真是辛苦你了,爱你。”
“……”
王隽摇摇头:“你的嘴比安安还会敷衍。”
她笑着:“你爱听不就行了。”
王隽眉梢微挑,发现还真的是。
他何止爱听,甚至还有些甘之如饴。
许久没尝到王隽的手艺了,季烟甚是想念,这顿早餐吃得她心里那叫一个舒畅。
吃完早餐,王隽送她出门,说:“中午回来吃?”
她有些犹豫,他又说:“不方便的话,我给你送过去?”
“他们会开我玩笑的,”她说,“为了不给他们笑话的机会,我还是回来吃。”
接下来几天,王隽留在苏城酒店,负责她的一日三餐。
季烟三餐之前都是和同事们一起解决的,这一下子接连几天落单,同事们免不了开她玩笑。
季烟说:“这叫恩爱,你们还年轻不懂。”
中午她事情多,有份资料要得急回不去,王隽知道了让她不要去咖啡厅随便应付,他把午餐送过来。
她很不好意思:“你还要跑一趟,我晚上回去再吃也可以的。”
他说:“没几分钟的路程,我到了给你消息。”
挂了电话,季烟懵了一会,开始紧赶慢赶手头的工作。
旁边的同事都听到这通电话了,无不逗趣她:“都亲自送过来了,工作我们帮你收尾吧,你赶紧下去,别让姐夫久等了。”
姐夫都叫上了,季烟把手上的工作收了个尾,剩下的让她们帮忙,下楼的时候,说:“待会让姐夫给你们买下午茶。”
一群人笑着说:“没问题。”
一群欢声笑语中,季烟拿着工卡下楼。
王隽就在隔壁大厦的咖啡厅。
季烟找到他时,他正在接电话,她分不清是私人还是公事,没上前打扰,反倒是他看到她了,朝她招手,她走过去,他把手机给她,轻声说:“安安。”
两人走到走廊接电话。
季烟问:“安安最近有没有好好听爷爷奶奶的话?”
安安说:“有,爷爷教我写字,奶奶教我画画。”
“爷爷奶奶年纪大了,你不要让她们站太久,他们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知道吗?”
安安点点头,又问:“你们什么时候过来啊。爷爷奶奶说想你们了。”
季烟看了王隽一眼,说:“元旦的时候爸爸妈妈会过去,你要乖哦。”
和安安说了会话,两人回到咖啡厅。
王隽一边从保温盒里面拿出午餐,一边问:“你元旦能走得开?”
季烟说:“可以,我们也好久没放假,总得放一次。”
午餐是三菜一汤,荤素搭配得益,看着很有胃口。
季烟说:“辛苦你了。”
王隽说:“你好好吃饭我再怎么辛苦都是值得。”
她笑着低头喝汤。
两人吃饭是没有说话的习惯的,但大约是这样相处的时光实在难得,吃了没几口,季烟说:“刚刚你来电话的时候同事们都在。”
他问:“被他们笑话了?”
“那倒不是,”她说,“我让你被他们讹了一顿。”
他显然好奇这话的意思。
她说:“他们叫你姐夫,我就说回头让姐夫包了你们的下午茶。”
王隽笑:“那这声姐夫确实不能白叫。”
她抿唇笑:“你请客哦?”
他点点头:“之前在这边点过吗?”
她说:“稍等,之前的单子应该还在,直接按照上面的来一份就可以了。”
她把之前的订餐单子找出来,手机递给他。
他看了看把图片保存,把手机还给她,然后起身,说:“你好好吃,我去跟前台说一下。”
季烟喝着汤,看着他站在吧台前和服务员沟通。
越看越是满意。
因为这个男人是她的,而且还是一辈子的那种。
想到这点,她心里越发的甜蜜。
吃完饭,王隽开始收餐盒,她要帮忙他不让,说:“别碰一手油。”
她不以为意:“你碰就不是一手油?”
他意味深长来了一句:“我碰到了是回酒店,可以慢慢清洗,你待会是要回办公室。”
她被这个贴心的细节一暖。
怔愣间,王隽已经把餐盒收好了,他说:“待会服务员会把下午茶送上去,我留了你的联系方式。”
她哦了声,见他随时要回酒店的样子,问:“不多留一会?”
他看了看她,说:“不了,晚上就能见到了,不耽误你工作了。”
走出商业大厦。
冬日的阳光布满大厦前的空地,让人看着心里暖洋洋的,无不熨帖。
两人牵着手,可接下来要去往的路却是一左一右。
如他所言,没几个小时就能见面了,这样的分别其实很短暂,可这一刻,她还是没来由的不舍。
她转身抱住他,说:“你太好了,好到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说:“那就不用说,你收着就行。”
“我会愧疚的。”
“不用愧疚,记得多爱我一点就行。”
她被他逗笑,放开他,说:“孩子都有了,还说爱。”
他不以为然,一本正经地说:“我说过,我们会永远热恋中。”
她愣住。
他看她,微低着头,问:“现在还满意吗?”
满意,她简直想用动容和负责来形容他婚后所做的一切。
王隽说:“哪里做不好和我说,我随时更改。”
她心里又是陷下去一块,轻声道:“你做得很好。”
他沉默了一会,朝她走进一步,在她瞪大的双眼中,亲了亲她的唇角。
只是轻轻一触,他随即抽身,跟她说:“你该去工作了。”
她后知后觉看了眼手机,是快到上班时间了。
她怔怔的:“你回去注意安全。”
他朝她挥挥手,说:“去吧,天黑的时候见。”
天黑。
季烟走在阳光下,朝亿嘉电器大厦走去,心里想着这两个字。
头上蓝天白云,离天黑还要好久,可她已经在心里悄然等待暮色四合了。
她回头,王隽还站在刚才的位置看她。
她朝他挥挥手。
他也跟她挥挥手。
她转过身,继续朝前走。
以前这样子一个人往前走的时候,这样在身后看着她的是父母。
而今,除了父母,又多了一个人。
是一个在她生命中占据着重要位置的人。
同时也是一个愿意为她妥协和付出的人。
她是幸运的。
一想到这,她不由加快脚下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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