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黄金周,季烟和团队在苏城忙碌亿嘉电器的辅导工作。
晚上,她和同事们踏着夜色下班,手机响了,季烟拿起一看,是王隽来电。
同事们见她盯着手机看,大家不约而同猜到了什么,笑着说:“姐姐你接电话,我们先走一步。”
同事们笑着结队先走。
季烟落后接电话。
王隽低沉的声音从电话那端徐徐传过来:“下班了?”
她嗯了声:“刚从公司出来,你呢,你这么晚还没睡?”
“安安今天上课比较兴奋,闹腾得久了些。”
“跆拳道?”
王隽嗯了声:“今天一上来就把人家小朋友踢倒在地,人家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她笑得……”他摇头叹气,“人家父母看我那个眼神……唉。”
季烟看着路况,忍着笑:“跟人家父母好好道个歉,下次让安安友善一些,攻击性别那么强。”
王隽说:“之前第一次节课是她被人踢,这次她找准时机踢别人,充分吸取教训,挺好的,学费没白交。”
季烟想,难怪人家父母那么看你,合着你这个爸爸也觉得没问题。
又说了会话,就快到酒店楼下了,王隽问:“到酒店了?”
季烟看着马路对面的酒店logo亮着灯,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
“每一次跟你讲话我都有留意时间,你从公司回到酒店走路差不多是15分钟。”
“你还挺细心。”
“谢谢夸奖,应该的。”
口吻淡定,听着却格外得意。
季烟看着两边,穿过马路,回到酒店房间,她踢掉鞋子,坐在沙发上,说:“我下周找个时间回去看你们?”
“你有时间回来?”
她靠在沙发背,说:“应该能挤出一个周末,我接下来多加会班,我想没问题的。”
王隽却说:“不用了。”
回应得太不假思索,她不免有点失望:“我都出来两个月了,你和安安不想我吗?”
王隽轻声低笑,无不熨帖。
她脸一红,说:“笑什么?我只是实话实说我对你们的想念。”
王隽嗯了声,不紧不慢地道:“我知道你很想我。”
“……”季烟闭上眼,淡淡补上一句,“还有安安,我也想安安了。”
“嗯,我知道,安安也知道,我们俩打算下周去找你,你安心工作,不用赶,我们到了和你联系。”
闻言,季烟睁开眼,瞬间坐直,满是不可置信地问:“你们要过来?”
王隽说:“不欢迎?”
“哪有,”她抿着唇,再次靠回沙发,抱了个抱枕,说,“我这不是感动吗,你又要照顾安安,又要工作,过来一趟会不会很赶?”
“只要想做,时间不是问题。”
他永远懂得表达,永远懂得真诚。
永远懂得她需要什么,并设身处地地为她考虑。
季烟想了想,说:“过来那天跟我说,我去机场接你们。”
-
王隽带着季易安在隔周周六抵达苏城,季烟一早起来,忙了会工作,到了时间,她拿上车钥匙出门。
在出口等了一会,就看到王隽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牵着一个小孩子。
安安眼尖,一下子在人群中找到季烟,叫了声‘妈妈’,随后挣开王隽的手,朝季烟飞奔过来。
季烟蹲下身,将她抱进怀里,问:“想妈妈了吗?”
安安抱住她的脖子,抱得紧紧的:“好想妈妈。”
季烟眼眶没来由地一红。
王隽走到两人面前,揽着她的肩膀,说:“我来抱?”
季烟摇摇头:“好久没这么抱她了,我来吧。”
到了停车的地方,季烟把安安放到车后座,就要去拉驾驶座的车门,王隽放好行李箱,走过来,拦住她的手说:“陪女儿说会话,我来开车。”
季烟说:“你可以吗?坐了那么长时间的飞机。”
“可以,你坐后面。”
安安已经很乖巧地把位置让出来,季烟弯腰坐进去。
一路上,季烟抱着安安小声询问她这两个月的生活情况,安安有问有答,知道爸爸在开车,不能大声说话,她声音放得很轻。
季烟好几次都贴着她的脸,说:“爸爸把你教得很好。”
安安人小鬼大,反抱住她说:“爸爸说那是妈妈生得好,要感谢妈妈。”
季烟破涕而笑。
坐在前面开车的王隽透过镜子看着母女俩人,也露出了微笑。
季烟的房间堆满了资料,不方便住人也不方便行走,她重新开了一间。
王隽放好行李,旁边的安安在玩玩具,他稍微掩上门,抱住她的腰,问:“耽误你忙工作了吗?”
季烟说:“没有,总有休息时间,你们好不容易过来一次,我这点时间怎么也要挤出来不是?”
王隽看了她一会,低头吻住她,她和他亲了一会,说:“够了,安安一个人在外面呢。”
他笑着:“她懂爸爸妈妈好久没见了,有很多亲密话要说,不会进来打扰。”
“你是不是又在家教她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没有,我只是跟她说,人都是孤独的,哪怕她才三岁,她也要早早习惯。”
“……”
什么玩意。
季烟看了看他抱着自己腰的手,凉凉来了一句:“人都是孤独的?”
王隽:“……”莫名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冷笑了声,推开他,同时打开门,丢下一句:“你一个人好好孤独去吧,我陪安安。”
“……”
在房间站了一会,听着客厅传来的欢声笑语,王隽扶额失笑。
这次季烟能那么快反应过来,他是没想到的。
他以为她该是被工作折腾得没精力多想。
中午,三人去外面餐厅吃,是季烟提前几天定好的位置,她说:“苏城特色菜,尝尝味道。”
安安照旧是在王隽的照看下进食。
季烟发现,才两个月过去,季易安已经很自觉地在吃青菜了。
她想了下,给她夹了两块肉,说:“来,安安,多吃点肉。”
安安看了看,指着那道娃娃菜,说:“妈妈,爸爸说了饮食要健康,不能只吃肉。”
季烟忍着笑给她夹了菜,问:“爸爸还跟你说什么了?”
安安想了许久,看了眼气定神闲的王隽,朝季烟招招手。
季烟凑到她面前,看着王隽,笑着问:“还不能让爸爸听到吗?”
安安小声说:“爸爸说了吃冰淇淋的事情不能让妈妈知道,要打屁屁的。”
季烟≈王隽:“……”
以俩人的智商,怎么会生出安安这个孩子的。
俩人默默吃着饭都陷入了沉思。
安安吃完碗里的菜,见父母都不说话了,说:“妈妈,还要菜。”
季烟给她一样夹了一点,看着她埋头苦吃,不由问王隽:“你给她吃冰淇淋了?”
不及王隽回答,安安抬起头,眨着大眼睛:“就吃了两口。”
王隽扶额:“这孩子应该是个意外。”
季烟说:“送她去上学吧,你应该回去上班了。”
做了坏事还能这么诚实地掀爸爸的底,季烟觉得,已经不是好骗的程度了。
吃完饭,季烟去买单,王隽牵着安安去洗手间,洗手的时候,他问:“怎么跟妈妈说了吃冰淇淋的事?在家不是说好了这是我们俩的秘密?”
安安玩着水,说:“爸爸你不是说和妈妈不能有秘密吗?”
“……”
王隽觉得,这孩子是真实诚,会说情话,随他。
回去路上,安安大概是闹腾累了,坐在车上睡着了,王隽把外套拿给季烟,说:“给她当小被子。”
季烟照做,她轻声问:“你要是带她出门了,她睡着了,你要开车怎么办?”
王隽说:“一般我会避开她要睡觉的时间出门。”
季烟点点头,正值红绿灯,车子缓缓停下,她又问:“安安是不是瘦了?”
王隽转过头,看了看女儿,又看看她,说:“是瘦了一点,也长高了,大概是跆拳道的课程起效果了,她很喜欢。”
季烟低头贴了贴女儿的脸,说:“接下来你还要带她学什么?”
“游泳、滑雪、攀岩?”
内容还很丰富,她问:“你有时间吗?”
“有,有很多的时间可以陪她。”
说话间,绿灯了,车子缓缓启动往前驶进,话题就此打断。
下午,安安睡了一个小时,醒来又是生龙活虎,两人准备了小零食和温水,带她出门去看苏城园林。
许是很久没有过一家三口的活动了,安安闹腾得实在厉害,到哪都是笑眯眯的,都是蹦蹦跳跳的。
王隽和季烟坐在草坪上,看着她满地闹腾。
季烟问:“你真有那么多时间陪她?工作不管了?”
王隽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或许心里还有几分愧疚,他说:“父母和孩子是很难达到平衡的,总有一方需要付出多一些,你不用多想,我很乐意把接下来几年的时间都用来陪她长大。”
季烟看着不远处的安安,突然她想起出差前在书房看到的一张纸。
她挪到他身边,依旧看着安安,话却是对他说的:“你去做那个手术怎么没跟我说?”
他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手术是什么,只说:“你不是不喜欢我戴那个东西?”
“……”
莫名其妙就开车了。
季烟瞪了他一眼:“说认真的,你别打岔。”
他揽住她的肩膀,看着不远处自我玩得很开心的安安,说:“我答应过你我们只会有这一个孩子,我去把手术做了,以防有意外发生。”
“如果真有意外呢?”
王隽摇摇头,抵着她的额头,说:“那种等在产房门外的感觉,经历一次就够了。”
她还记得那天他等她出来后,说的那句话——
还好,我们又见面了。
她由衷地说:“谢谢你。”
王隽没说话,只是将她揽得紧了些。
-
隔天周日下午,王隽带着安安返回深城,季烟送他们到机场,很是不舍,说:“等手上事情少了些,我回去找你们。”
安安说:“我们等妈妈哦。”
王隽摸了摸她的头,跟季烟说:“不着急,工作忙走不开,我就带她过来找你,两边离得不远,交通很方便。”
话是这么说,回去路上,季烟一边开车一边默默流泪。
回到酒店,她给江容冶打电话,告诉事情原委,她说:“你快骂骂我。”
江容冶张口就来:“你也是想太多,你看那么多男人对他们妻子在家相夫教子,当作是多天经地义的一件事,怎么到你这了,你还心有愧疚了呢?现在你家那位照料孩子,我看安安被他教得挺好的,你有更多的时间精力去忙工作,是升职加薪不香吗,你说这些。”
季烟情绪没那么失落了,说:“可能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我没怎么参与,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你怀胎十个月把她生下来,够有参与感了吧?你应该这么想,等安安大了一些,知道自己的妈妈是公司高管,能干趴那么多男人独当一面,你说她会不会为你自豪,会不会以你为榜样?”
“容容,你好会安慰人。”
“哈哈哈我这叫打破你所有幻想……姜麻雀,滚下去,别上我床。”
季烟:“……”
她犹豫了下:“我是不是打扰你们做事了?”
江容冶一边应付姜烨,一边说:“你别挂,你敢挂下次别想我安慰你,我一定说得你怀疑人生,抛下工作立马回去当家庭主妇。”
“……”
季烟想,江容冶还真的能拿捏她的软肋。
电话那般传来的声音不太是她能听的,季烟拿到一边,等那边安静下来,江容冶的声音传来:“你还在吧?”
季烟忙说:“在的。”
江容冶默了下,声音有些犹豫:“你当初结婚的时候怎么想的?”
季烟说:“没多想,想结就结了。”
“就……没有犹豫?”
“那倒还真的是没有,”季烟腼腆说着,“我好久之前认识王隽的时候,当时就在想,这个人长得这么帅,做我老公和孩子的爸爸那是相当好的。”
“……”
江容冶说:“花痴。”
季烟将厚脸皮发挥到了极致:“没办法,我对他花痴,人家主动要我当老婆和孩子的妈妈,我有什么办法,我也愁啊。”
“戏精!”
季烟说:“那看来是我说的你都不爱听了,那我挂电话?”
“你敢!”
季烟笑道:“说吧,到底有什么事要问我啊?”
“他跟我求婚了。”
“谁?”
“你就装吧你。”
季烟其实也很意外,江容冶会和姜烨走到一起去。
听王隽说起这事,她相当的震惊。
江容冶太清醒,姜烨太吊儿郎当,她直觉两人不会走得太远,不想三年过去了,姜烨还是孜孜不倦地往深城跑。
知道江容冶也拿不准主意。
季烟问:“他妈妈那么霸道,能同意他以后留在深城吗?”
江容冶支支吾吾地说:“她妈给了我一张支票。”
豪门套路,狗血的来了。
季烟接着她的话往下说:“让你离开他儿子?”
江容冶说:“不是。”
“啊?”
“她让我务必收了她这不务正业的儿子,价钱好商量。”
季烟愣了下,继而哈哈大笑:“可以啊,他们家有的是钱,多好啊。”
江容冶说:“钱我自己也有,也不是那么缺,再说了,结婚那是能开玩笑的事吗?”
“那就再好好想想,现在晚婚晚育的人很多,不缺你一个,你想好再做决定,他若不能等,说明他就不是那个合适的人。”
那端江容冶松了口气,说:“你也这么认为对吧。”
“嗯,我支持你所有的决定。”
通完电话,季烟在沙发坐了一会,外面天色渐渐暗下来。
她看了会时间,离王隽和安安回到深城还有些时候,她打开电脑加班。
晚上七点的时候,手机响了。
王隽说:“我刚带她到家。”
季烟问:“安安是不是睡着了?”
“是,这两天玩疯了,在飞机上就在睡。”
“那让她好好睡,辛苦她了。”
照顾安安睡下,王隽关上门,来到客厅,拿着手机问:“我就不辛苦?”
季烟说:“你最辛苦了。”
王隽说:“只是开个玩笑,你别放心上。”
“我知道。”
说了会话,季烟讲起了江容冶今天的那通电话。
“你那位朋友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吧?”
王隽说:“还行,洁身自好不乱来,唯一的爱好就是搞钱。”
季烟瞬间松了口气:“不乱来就好,我怕容容受不了这点。”
王隽安抚她:“放心,我不和在外面乱七八糟的男人往来,身边的朋友都是安分守己的人。”
季烟笑了:“怎么感觉你趁机在安利自己。”
“那你觉得我能入了你的眼吗?”
“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你觉得呢?”
他沉沉笑出声。
季烟也跟着笑,她毫不吝啬地说:“我当时看中你,有一点就是你不乱谈感情,不像公司里的其他人,感情乱七八糟的。”
“那我很荣幸。”
挂了电话,季烟站在落地窗前看了好一会,转身回去坐在电脑前继续加班。
-
一转眼,时间进入十二月。
季烟工作越发的繁忙。
以往她每三天就能和王隽还有安安视频通话,临近年底,要刷新的各类公告内容太多,还有一些令人头大的报表,她和家里人通话的时间不得变成一周一次。
圣诞节这晚,她手里的工作终于忙得差不多了。
她翻着日历,想着,元旦必须回去一次。
正这么一想,手机响起来了。
是王隽。
她以为是跟之前一样,他照例来电话关心他。
刚接起,她还没来得及调侃他怎么来电话那么及时,就听到他先说:“季烟,下来。”
她懵了,反应了好一会才听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你现在在楼下?”
他嗯了声:“我一个人,刚到,你有时间吗?”
她颤着声音:“有,等我两分钟,立马下来。”
他笑道:“我会一直在楼下等你,你慢点别着急。”
似乎他一直都很喜欢用这句胡——
别着急慢慢来。
他教给女儿安安的也是这么一句话,现在安安无论做什么事,都是很有耐心很心平气和,很有他的风格,不急不忙。
她一边想着一边看电梯屏幕上逐次递减的数字。
终于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一楼到了。
她小跑出去。
王隽就在酒店门口等她。
她不禁想到那年,她也是在苏城出差,他特意过来见她,也是来了电话说在酒店楼下等着。
不过那会他是旁边街道等待,因为楼上还有其他同事,还有部门的两位老大。
他们的关系不能让别人瞧见和知道。
只得小心翼翼避开熟识的人。
如今几年过去了。
他们的关系变得光明正大。
再不需要遮遮掩掩。
季烟跑下台阶,跑到他身边,扑到他怀里。
那年她就想这么做,可时机不对,场合不对,关系也不对。
她心有胆怯。
这么多年过去,她终于能这么做了。
她靠在他的怀里,在他一身风尘仆仆下,不由分说地抱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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