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柿眼见着谢书念的目光从原本只看向闻柯，到一愣，再到不可置信地望向她。
闻柿小心地，缓慢地，将眼神放到了别处。
……哈哈。
完犊子了。
她索性自暴自弃地摘下了墨镜。
听得台下再一次传来捧场的欢呼和掌声，闻柿这才意识到。
她这个本来只是想坦白身份的动作，还怪装逼的。
“……”
她又不是谢书程，装逼能装得这么心安理得。
她脚趾都快把鞋底抠穿了。
早知道会这样，她要么提前找个东西堵住闻柯的嘴，要么一开始就别戴墨镜上来。
脑袋里无数个念头闪过，闻柿试图靠放空自己来度过这段煎熬的时间。
余光却再一次与看向这边的谢书程对上。
和旁边一脸目瞪口呆的谢书念不同，谢书程面上神色十分淡然，像是早已经知晓一般。
与闻柿目光对上，他不躲不避，甚至弯起眼，唯恐天下不乱地启唇，无声说了三个字。
闻柿不会读唇语，但一瞬间她便认出了他要说的那三个字——
“闻、老、师。”
“……”
闻柿感觉自己耳朵烧得慌。
-
下了台，闻柿拿出手机看消息，在看见那个莲花头像没有蹦出红点后，她轻轻松了一口气。
还算有良心。至少给她了点儿逃避的时间。
回到后台，闻柿放桌上只扒了两口的盒饭已经凉透了，但她这会儿又累又饿得慌，也懒得再去加热，凑合着吃了。
深红那几个人凑一起叽里咕噜估计是在复盘，闻柿朝那边扫了一眼，没见着闻柯，便问：“闻柯呢？”
“说是有人喊他去见个人，就先过去了，不过应该不远，就在外边吧。”
闻柿“哦”了一声，没往心里去。
饭快吃完的时候，她瞧见闻柯给她发了消息。
柯：【没什么事儿的话，出来一下？】
柯：【有人找你。】
也不知道是谁。
以前有的时候她也会跟着闻柯跑这些活动，结束之后闻柯也会像这样给她发消息，多半是引荐一些与他有过合作的人脉。
但她确实不太会和人打交道，没有闻柯那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功力，所以到最后基本也没个什么结果。
闻柿回了个：【好。】
拿着手机起身。
去就去吧，反正也没事。
循着闻柯跟她说的地方过去，闻柿走到半道，突然看见不远处缓缓走来一个身影。
还是一个她目前暂时不太想见到的身影。
谢书程。
她顿住脚步，狭长漂亮的眼睛微微睁大：“你怎么在这里？”
“找了熟人带进来。”谢书程眉眼舒展，在她面前停住，回答得十分理所应当。
闻柿想想也是，堂堂谢家大少爷，有点人脉也正常。
这会儿还有事要做，闻柿正好找这个借口绕过他，好省去一些没什么必要的交流。
然而大少爷长腿一迈，再一次轻巧地挡住了她的去路。
闻柿只得再次停住，默了默，开口说：“我要去找人。”
“我知道啊。”谢书程微低着头，视线掠过她的丸子头，饶有兴趣地伸手去碰了碰，“我就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闻柿不习惯地向后退了一步，以为他在开玩笑，话音重了些：“我真的有事。”
“谢书念还在你哥那儿，”谢书程依旧是轻浮的口吻，慢慢悠悠地解释道，“你想的话，我现在也可以带你过去。”
“……”
闻柿不说话了。
比起和谢书程纠缠，她现在的确是更怕见到谢书念。
前面舞台的音乐声闷闷地传过来，旁边偶尔经过一两个工作人员，闻柿给人让路，再站过来的时候，身前被人递过来一盒烟。
是之前小巷里初遇那天，她抽的那种。
“来点？”谢书程问。
闻柿也不继续矫情，干脆地接过一根，但看了看周围，又没接谢书程递过来的打火机，只捏在指间，“先出去。”
谢书程抬抬眉，跟着她往外走。
真挺守规矩一姑娘。
穿过后台这片地方，再往后便是室外的一片荒地，这会儿天已经黑了，空地昏昏暗暗，借着旁边舞台照过来的光，才勉强看得清人脸。
闻柿这才伸手找谢书程要打火机，火星“呲”一声冒出，蓝色的火焰映得少女五官轮廓锋利，她拢起手点烟，火焰慢慢掺杂上橙色。
烟雾细细地飘出，她抬头，问他：“你早就发现是我了？”
“嗯，”谢书程收起端详的眼神，大大方方承认，“从你上台的那个时候。”
闻柿：“……”
原来那个时候和谢书程的目光相触，不是她的错觉。
她自认伪装得还不错，于是疑惑地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谢书程睨她一眼，意味不明地扬了扬唇：“太明显，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
“上次在超市里不是见过闻柯？你说那是你哥哥，”谢书程解释道，“他一露脸我就认出来了，再说，身形相似，也是鼓手，猜不到才奇怪吧？”
闻柿“哦”了一声，微微皱起眉，怀疑道：“所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闻柯的妹妹了，只是没跟谢书念说？”
“这是真的不知道，”谢书程无奈摊手，“我不关注这块，谢书念缠着要给我介绍闻柯的时候，我都没理会过。”
怪不得。
闻柿想起当初谢书念给她安利闻柯的时候，一脸终于有人认真听她介绍了的表情，敢情是谢书程压根儿不听。
闻柿方想颔首表示自己明白了，丸子头又被人捏了下。
她瞬间炸毛，伸出空闲的那只手想去推他手腕：“你干什么？”
谢书程十分轻巧地收回手，让她扑了个空，狐狸眼舒适地半眯：“这么扎还怪可爱的。”
深谙此人睁眼说骚话的本事，闻柿有些无语地干脆把头发放了下来。
扎了一会儿的头发披散时微带了些卷，稍微盖住两侧，显得少女一张脸只有巴掌大小，在夜色中愈发明艳动人。
谢书程低眸看着她，闻柿也不甘示弱地看回去，一副看你还怎么玩儿的表情。
这般对峙几秒，谢书程面色不变，眼睫微微垂了垂，敛住眼底浅淡的暗色，轻笑一声提醒：“烟别烫到衣服。”
闻柿低下头，才发现指间烟灰已经烧了长长一截，摇摇欲坠就要落在她的衣服上。
“……啊。”
她连忙掸开。
放在衣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提醒有新消息，闻柿拿出来点开，又是闻柯在给她发。
柯：【见到人了？】
闻柿回他：【见到了。】
柯：【行。】
柯：【我待会儿过来，你在哪儿？】
谢书程仗着身高优势，凑过来看了一眼消息，耷拉着眼皮懒声：“看来谢书念那小妮子要结束了，我去接她。”
闻柿点点头，瞥一眼指间没吸两口的烟，直接掐灭，“那我也回去了。”
正好，她回后台，他去找谢书念，顺路走一段就能分道扬镳。
这样想着，在走过一段路，转过弯时，闻柿余光没注意，脚步快了些不好刹车，差点撞上迎面而来的一个高大身影——
“嘶——你这转弯不看路的习惯到底什么时候能改啊？”
闻柯被吓了一跳，看清人之后，语调嫌弃地一把摁住闻柿头顶，帮她稳住身形。
闻柿本来没看清眼前是谁，正想开口道歉，结果一听这声音，心头“咯噔”一声，本要脱口而出的话顿时卡了回去，整个人都僵滞了一下。
她站直身子抬眼，果然瞧见了站在闻柯身边的，娇娇小小的谢书念。
“……”
该来的还是来了。
四目相对一刹那，有点诡异的沉默。
两人齐齐避开了视线。
闻柯没读懂气氛，又嘀咕了闻柿两句，跟她介绍：“这我粉丝，叫谢书念，你旁边来找你这个，就是她哥。”
闻柿扯了扯嘴角，点头。
倒也不用特地介绍，她可能比他更熟。
闻柯当她跟以前他带她去认识别人一样，只是对人不怎么感兴趣，便也没太在意，转头跟谢书念说：“那你们先回去吧，注意安全啊。”
谢书念乖乖巧巧地说了声“好”，跟松了口气一样走向谢书程，拽住他的袖子。
抬步时，她似乎纠结了一下，回头，慢吞吞开口——
“闻柯哥哥再见。”
看向闻柿，她顿了顿，声音弱了几分，“闻老师再见……”
“是下周见吧。”谢书程适时笑了声，跟补刀似的。
本以为终于能风平浪静的闻柿：“……”
本来想先把这阵子揭过的谢书念：“。”
“……老师？”
闻柯顿时也望向了闻柿，好像咂摸出了点什么，“她叫你老师干什么？”
都这样了，闻柿也只能无奈地耸耸肩，摊牌：“我在他们家当家教。”
“在他们家啊——”闻柯有些惊讶，过后放心地点了点头，“那挺好的，这姑娘人挺乖的，应该也好教。”
闻柿干笑两声：“是挺好教。”
“等等，”闻柯话锋一转，“嘶”了一声，想起点什么，“你上回说的那个学生，也是她？”
他恍然大悟：“……她就是那个‘闻柯我男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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