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柯嗓门本来就大，刚才说出这话的时候也没加控制。
闻柿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不远处和谢书程并排，还没走出几步的小姑娘背脊僵了僵，像是不可置信地原地愣了一会儿。
随后揪紧了自家哥哥的袖子，逃也似的飞速离开。
“……”
闻柿默了默，莫名有了种，自己的工作可能保不住了的感觉。
-
谢书念也很想死。
……谁能告诉她，闻柯到底是怎么知道她这个网名的啊？？
她几乎是一瞬间便想起了身旁的谢书程，扬起脸有些生气地看着他：“是不是你跟他说的！”
谢书程斜眼睨她，“你别什么都赖你哥。”
“谁叫你老是不干人事……”谢书念不怕他眼神，理直气壮地怼回去，过了会儿，又有些崩溃地揉了把脸，“这下完了，好不容易在人面前建立起来的淑女形象，就这么毁了。”
……哪家淑女网名用“xx我男人”还被正主瞧见了的啊。
一回想起来，谢书念又臊得慌。
“这不挺好，我看你在人面前装乖巧也装得怪难受的。”谢书程跟看不出她的崩溃似的，老神在在地评价，“何况人家粉丝那么多，说不定过两天就把你忘了。”
谢书念：“……”
净刺她痛处，这哥哥算是废了。
她咬牙，微笑，记仇且小声：“……难怪闻老师看不上你。”
“嗯？”谢书程撩起眼皮，脚步顿了顿，也跟着她笑，“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谢书念背后莫名升起股危险的感觉。
她哥分明笑眯眯的，端的也是一股子开玩笑的语气，跟平常打闹没什么差别。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有点阴恻恻的，跟威胁似的，她背后都生凉。
谢书念乖乖闭了嘴，过了会儿却又忍不住，不服气道：“你这嘴毒的个性也难怪没人要，你瞧瞧青城那些个当初一哭二闹三上吊让自家长辈把你约出来的千金小姐，哪一个见了面回来不是气冲冲的，不就因为你这臭脾气……”
“本来就没兴趣，这样不挺好？”谢书程答得不咸不淡，眼神都没再转过来，“我也不想和多余的人打交道。”
“好吧！”
谢书念自是深谙他哥这个性，不上心的事儿多给一个眼神都嫌烦，更遑论主动花心力去伺候、讨好哪个姑娘。
看似浪荡轻佻得没边儿，实则最为凉薄无情，跟刀刃一样冷得伤人。
能看得上那帮养尊处优，眼光高过头顶的千金大小姐，那才真的怪了。
这人从来不带动心的。
谢书念腹诽着，却又突然一下想起，今天去见闻柯时，谢书程状似无意提出的，要去见一见闻柿的请求。
还有她刚才随意的那一句话 出口时，男人带着危险的那一个眼神。
像是突然窥探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细节，谢书念看向谢书程的眼神都变了。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她压低声音：“……哥。”
谢书程奇怪地看她一眼，“怎么？”
谢书念斟酌着语气：“你不会……真看上闻老师了吧？”
谢书程像是没什么反应，眼睫轻轻动了动。
须臾，从喉间浅溢出一声呵笑。
谢书念观察着他的神情，以为他是在嘲笑她东想西想，连忙打消了这个念头。
也是，像她哥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随随便便喜欢上——
“别跟你闻老师说。”
思绪被一句话打断，谢书念一呆：“啊？？”
她不可置信地盯住谢书程，发觉对方也在笑眯眯看着她，又是那股子熟悉的危险感。
“听懂了吗？”谢书程问她。
谢书念：“……懂了。”
她在心底默念无数遍，是亲哥没错。
你追人，你清高，你了不起。
-
音乐节过后没几天，闻柿就收到了谢书念的好友申请。
估计是从谢书程那里要到的微信号，名字也从“闻柯我男人”改成了看起来无比乖巧可爱的“念念”。
她不提那天的尴尬，闻柿便也不提，心照不宣地选择忘记那天的尴尬。
就是闻柿总觉得，小姑娘对她的态度，好像比以前更热情了，三不五时便要问她能不能再过来陪她住。
可能是闻柯的原因吧，闻柿也没多想。
青城一旦开始降温，就一天比一天要冷，随着日子一天天推移，闻柿也忙了起来。
上回学校里那件事她因祸得福，被苏教授额外关注了好些时日，顺理成章地被带着要参加一个比赛。
在此期间她和赵希彤商量了一番，搬了离学校更近了些的新家，新房东也是搞音乐的，专门在屋里隔出一个房间来做了小型工作间，这也正好给两人行了方便。
谢书程给的那张金卡闻柿倒是没怎么用过，最近谢书程没再找她演戏，无功不受禄，反正她现在的小金库也还算够用。
而乐队这边，随着在宙夜表演的人气越来越旺，加之上回音乐节闻柯的影响，人气竟然也有不错的回升，就连许久不用的微博号都吸了不少关注。
搞得路东这段时间一边在喊着“过年啦过年啦”，一边开始拉人琢磨新歌。
离解约还有一段时间，他们也正好趁这段时间筹谋一下新专。
一切都像是步入了正轨。
周三照常是该去宙夜上班的日子，闻柿下了课，跟往常一样打算回家趴一会儿，然后就往场子赶。
却在开门时，望见一脸凝重地坐在客厅，像是在等她回来的赵希彤。
看见闻柿，赵希彤冲她招了招手。
“怎么了？”闻柿见她神色着实有些不好，表情也严肃了些，过去坐她旁边。
赵希彤声音很低：“徐兆薇要来找我们。”
闻柿一听到这个名字，立马便明白了过来，脸色也跟着变差。
徐兆薇，公司分配给他们乐队的，名义上的“经纪人”。
但好笑的是，他们几乎也不熟，特别是这两年，与他们联系的次数屈指可数。
闻柿他们几个倒是也觉得无所谓，毕竟每次这人找上门来，大抵都是些不好的事儿。
他们也宁愿她别来。
“任野和路东呢？”闻柿问。
“他们也在来的路上了。”赵希彤嗤笑一声，“这都要解约了过来找我们，鬼知道又是要坑点儿啥。”
任野和路东来得很快，进来时神色同样不好。
“等会儿说什么也要让她早点儿走，今晚咱还有事儿。”任野熟门熟路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罐可乐。
赵希彤瞪他一眼，但眼下不是拌嘴的时候，也没说什么。
四人围着茶几坐着，过了不久，门再一次被敲响。
闻柿去开门，迎面便是一个有些矮胖，面相略显刻薄的女人身影。
她往里面探了探，“都来齐了？”
闻柿冷淡应了声：“嗯。”
“行，”徐兆薇就跟还有什么急事一样，进来便不客气地坐下，“我们来谈谈续约的事。”
“续约？”赵希彤率先皱起眉，“不用了。”
任野揣着手，更直截了当一些：“我看你们再过一段时间，直接来跟我们谈解约就行。”
徐兆薇不为所动，“续约的条件已经开出来给你们看了，我不认为你们有更好的选择。”
诚然，他们这样一个被耗得太久，名气几乎被耗光了的小乐队，想要找到一个好的下家，并不容易。
任野不怒反笑，“那又怎么样？单打独斗也总比在你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当孙子来得好。”
“想让我们继续往坑里跳？做梦！”
……
一场谈话不欢而散。
徐兆薇走后，任野终于是忍不住了，站起来就骂：“个神经病瘪犊子，装什么高高在上，看到我们有点儿名气了，哎哟就开始威逼利诱想我们留下了，没门儿！”
路东坐在角落，情绪没那么激动，似在沉思：“她走的时候说那句，要是我们执意离开，恐怕不会太好过，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任野冷笑，“估计就是让我们找不到下家呗，咱们自给自足不就得了？”
闻柿在一旁听着，微微皱眉，却也没反驳。
她总觉得没那么简单，但也确实难以预判，那边会以什么方式给他们使绊子。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至少熬完这阵，总能结束。
赵希彤：“别想那么多了，走吧，上班要紧。”
几人同时起身打算前往宙夜，闻柿轻轻呼出一口气，也站了起来，低头看向手机，刚好屏幕上显示谢书念给她发消息。
念念：【闻老师闻老师，我这回又进步了二十多名诶！】
谢书念所在的学校教学质量好，人多，竞争激烈，突出一个“卷”字，平日谢书念数学瘸得厉害，勉强在一百开外打转，就已经足够优秀，数学的分慢慢拉回来之后，进步可谓是突飞猛进。
总算听见点顺心的消息，闻柿心情稍微好转了些，正准备打字给小姑娘回个恭喜，就见她刷刷发过来了两张照片。
第一张是成绩排名，每次大小考之后谢书念都会习惯性给她发。
而另一张——
闻柿眼睫颤了颤。
是谢书程的照片，闻柿没敢点开大图，约莫是大学时期，背景是青大的篮球场。
那时候的谢书程眉眼与现在别无二致，只是比之现在的成熟妖孽，尚带少年的张扬，照片里他头发被汗水微湿，正撩起球衣下摆擦汗，露出薄而分明的腹肌。
让闻柿鬼使神差地想起那天晚上，男人湿淋的头发，和t恤布料紧贴着的分明肌理。
念念：【哎呀，手滑，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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