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 到了。”司机见少爷靠着车门光线暗淡处神色不清，只尝试着小声开口提醒。
沈路衍对着手机对话界面发呆，嗯了一声后背着书包下车。
关上车门时也发出一条信息。
【你现在在哪？】
这句话有够委婉, 没有半点表达他迫切需要对方在家的心思。
沈路衍念及此点点头, 对，他的想法很隐蔽。
那边很快回复了一条语音：“我跟你爸都在家呢。沈霁, 过来。”
语音内传来一阵衣物窸窸窣窣的声音，似是他爸坐了过去, 熟悉淡漠的语调响起。
“嗯，我也在。”
沈路衍攥着手机的手指紧了些，眉眼间的阴郁消散许多，他想着不用过生日，只要父母两人在家也可以。
不自觉的，他走向主楼大厅的脚步都快了不少。
夜色低垂间透过落地窗照进来的光线微弱，视物模糊间他看见远处有灯光。
“在搞什么？”沈路衍将书包随手丢在沙发上，走去餐桌那边, 走近时能发现桌上正摆着热气腾腾的饭菜。
早就等着的霍纾拍了拍他的肩膀, “等你吃饭呢。”
沈路衍原本像是怔住一般, 闻言嗯了一声才从迟顿中醒过神走过去坐下。
另一边坐下的沈霁瞥了眼霍纾借由餐桌遮挡放在一旁椅子上的蛋糕。
霍纾在时机差不多时，伸手将沈路衍面前的一些碟子移走, 轻声道：“吃饭之前, 先许个愿吧。”
沈路衍黑沉沉的眸子微颤，在他几近要凝成实质的眼神里对方将特意定做的精致蛋糕端放在他面前。
他呼吸都停滞了几瞬，随即是快速的心跳，声音大得似乎就响在耳边一般。
“我还以为你不记得了。”他停顿了好久, 才哑着声音说了这句。
霍纾潋滟的眼眸中是明晃晃的温柔，语气中满是肯定：“以后都不会忘的, 这蛋糕好看吗？”
沈路衍臭屁的哼笑一声，“还可以吧。”
就是上面冒着粉色泡泡的小刺猬好幼稚。
霍纾见他那样就知道他是喜欢的，于是让沈霁点燃蜡烛。
“许愿吧～路衍。”
沈路衍看着跳动的小簇火焰，以及昏黄光线下坐在他对面的父母，只觉得悬了好几天的心思轰然落下，落进温暖的奶油中。
因为他从前都没有。
“好幼稚啊，过生日还吹蜡烛许愿。”沈路衍闷声说完后就开始双掌合十闭眼许愿。
闭眼间他想到了过去清冷孤寂的夜晚、跨年热闹的倒计时以及喧闹声。
但现在，他合十的双掌感受着温暖，在手掌的遮挡下他嘴角一直上扬笑着。
等再睁开眼的时候，他将蜡烛吹灭，听着两人祝他。
“生日快乐。”
沈霁起身将灯打开，霎那间明亮让人有些措不及防。
原本昏暗间能隐约瞧见路衍表情不对劲，现下光线亮堂后就能明显看出来对方的眼角泛红，眼神泛着不易察觉的星点。
沈路衍略垂眸，有些湿润的睫毛耷拉着，低声说着：“…谢谢。”
“没关系，祝你生日快乐，希望你学业有成早日实现心中目标。”沈霁五官冷冽眉眼间的关切无法作假，语气认真低沉，其中的在意不言自明。
他说完后将自己的礼物递了过去，是掌中虚握着的长型盒体。
“是我自己挑的，希望你会喜欢。”
沈路衍迟疑地接过后，不知道说什么只又说了声谢谢。
他今天说了好多声谢谢，因为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了。
等收完礼物后，沈路衍轻咳一声，别别扭扭偏过头有意无意地…盯着他妈。
闪着亮光的眼神让霍纾想忽略都难，她笑吟吟道：“等你吃完我再给你。”
“随便，我也不着急。”沈路衍哼了一声后将礼物放好开始吃饭。
三人难得坐在一起用晚餐，此时氛围也不凝滞，多了些从未有过的和谐感。
沈路衍吃饭间心思早已绕了许多，不仅时不时抬头看看对面的两人以及精致漂亮的蛋糕，还想着过会他妈会送什么礼物呢。
是什么礼物呢？
“元旦假期路衍打算干什么呢。”霍纾开口询问，这段时间她在XM公司的事情也告一段落，江炳工作室的游戏视频也是元旦后才发过来。
所以这几天她应该都没什么事待在家里。
“不知道。”沈路衍的筷子戳了戳碗中的饭粒，“你这几天是不是要出去。”
“我看说XM公司这次海外销售成绩很好，专区的设计获得奖项提名了。”
说来也巧，正好是元旦前开售，不过一周销量就趁着热度登榜，他们就收到了某一奖项提名。
不过这事自己也是才知道的，对方怎么也知道了？
霍纾好整以暇回答，顺带凝望他的反应：“嗯，不过这事…我记得是中午才出的提名名单吧？”
“路衍怎么知道得这么快。”
沈路衍嘴硬的开始解释，“就是那些新闻随便推送就看见了。”
他关心在意那么多，就是想知道对方会不会离开。
知道他意思的霍纾好笑道：“我不去，让我们部门别的负责人去。”
听到这时沈路衍略放松了些，“噢。”
“就是假期太短了点，要不然可以出去旅游玩玩看了。”霍纾想着他们好像还没有一起出去旅游过。
这时一直慢条斯理用餐的沈霁莫名想到上次回家听见两人讨论以后去哪个城市居住，还顺带说看情况再说要不要他。
所以他夹了一筷蔬菜，淡淡询问：“是只有你们两个人吗？”
霍纾被点到一样，闻着对方话中熟悉的醋意，反驳一句：“三个人，是我们三个人。”
沈霁对这话好像很是受用，唇边勾着不易察觉地笑意，“好。”
沈路衍语塞地瞥了眼两人，接着继续低头吃饭，因为他着急拿礼物。
等火速吃完后，沈路衍放下碗筷，第一次这么慢吞吞地擦着嘴角，末了见对面的人没反应后还倒了一杯水开始抿着喝。
霍纾用完餐后了然地起身将自己准备的礼物拿出来递过去。
方方小小的一枚盒子静静躺在她的掌心，“你的礼物。”
沈路衍早就想要接过，但还是忍下内心的躁动，表面平静地拿过。
吐槽一句：“你们送的礼物怎么都是用盒子装的。”
沈路衍秉持着最期待的东西要最后拆的原则，首先拿过他爸送的长方形盒子。
盒子质地厚朴，形状和外观都没什么奇怪的地方。沈路衍猜了几个可能装在里面的礼物，等最后打开的时候才发现都不是。
居然是一支钢笔？
触手温润还有些重量，光滑的表面折射出点点亮光。
沈路衍感受着他爸的视线，知道他现在应该需要给出些对于礼物的反馈，但真让他说什么好话他也说不出来。
酝酿许久，来了一句：“…嗯，我们高中不准用钢笔写作业。”
沈霁：…
“这样，那你留着以后再用吧。”
沈路衍说完就把盒子盖了回去，然后有些不自然的拿起他妈送的小盒子。
“好小啊，不会送的是墨水吧。”
霍纾看得出来路衍现在心情不错，居然还调侃似的开玩笑。
“你可以打开看看，其实这个礼物我想了很久，希望你会喜欢。”
霍纾这几个星期考虑了很多礼物选择，但总觉得那些礼物不算好，这件礼物是她觉得最适合的。
沈路衍不自觉屏住呼吸，用指尖轻轻拨开金属扣，在打开后表情迟顿一瞬。
“这…？”
霍纾上前一步站在他身边解释缘由：“我听别人说一般小孩出生家里父母长辈就会买长命锁或者生肖吊坠，想着你现在戴长命锁有点不太合适，就买了玉坠。”
“上面刻着你的属相。”
霍纾指尖轻落在玉坠上，白皙温润的椭圆形玉身上雕刻着圆头圆脑的蛇。
沈路衍将那吊坠拿在手里后一直都没有说话，往日眉梢眼角的躁意和戾气现下被难言的情绪所代替。
他小时候一直都很想要这样东西，因为想要跟别人一样的来自父母的爱、关怀和在意，而这些特殊的东西就是他小时候无法消除的执念。
似乎这样一枚不大的玉坠轻而易举填补了他心中最深的裂缝，击中最薄弱的酸涩处。
这时对方摸了摸自己脑袋，她说：“我给你戴上，把头低下来。”
“路衍？”
沈路衍缓缓将头低下，在垂头间一滴泪珠也掉下。
他声音有点闷，“不要把我发型弄乱了。”
霍纾嗯了一声，将长度调节一下后慢慢替他戴上。
“路衍，生日快乐，希望你健康平安。”她想着穿书前的车祸，指尖摩挲着那块象征护身的生肖吊坠。
“路衍路衍，要平安。”
沈路衍话音明显带了细微哭音，还倔强道：“你把我头发弄乱了。”
找到理由能撇过脸整理头发的时候顺带用指尖拭掉眼泪。
“喜欢吗？”
沈路衍就这么直勾勾盯着她，头次没嘴硬。
“嗯，喜欢。”
说完后鼻尖微动，“谢谢，”
霍纾伸手靠近过去抱了抱他，“没关系。”
她能感受到对方熟悉的心跳，手掌轻轻拍安抚着他变化的情绪。
沈路衍完全怔住，僵硬的愣在当地。
001趁这时在他头顶绕了几圈，一道光线没入沈路衍体内，这是它送给反派的气运。
之后的它也没多打扰一家三口的氛围就抱着电解液到一边喝去了。
这边被抱着的沈路衍别别扭扭地想要挣扎开又没敢动，直到被放开后才忙不迭道：“吃饱了，我困了，我先上楼去了。”
随后拿着礼物盒子踉踉跄跄地跑上楼。
霍纾好整以暇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转头发现沈霁也在看着自己。
对方淡漠的五官满是笑意：“你会考虑抱我一下吗？”
霍纾：“…”
她好笑的伸手抱了抱他，“可以可以。”
原本就是个敷衍意味极重的抱，直至沈霁伸手回抱着她。
他温热的呼吸倾洒在耳边，“你也有礼物。”
因为对方说话的声音小，霍纾没听清。
“嗯？”偏过头的时候正巧脸颊擦着他的嘴唇，感受到一阵温热柔软。
沈霁一脸淡定，但垂在身侧的手都攥紧不少。
“听你说最近打算学书法，我挑了文房四宝，让管家放在你工作室里了。”
“我也有礼物呀，那谢谢沈董？”霍纾想调侃逗他，于是说话称呼也怪了起来。
没想到对方一本正经道：“不用谢，只要下次不再说看情况决定要不要我就行了。”
“或者不再找别的…”
“合适的男朋友。”
沈霁似乎完全没有意有所指的意思，正襟危坐间表情寡淡严谨，只是说的话未免醋意太浓。
霍纾挑眉，感慨一句：“沈霁你真的很小心眼。”
对方思忖一瞬，认真道：“嗯…在某些时候的确需要更小心眼一点。”
*
随着元旦假期结束，学习和工作都逐步恢复正轨，沈路衍则会因为那晚在她面前哭而觉得不好意思。
有时候看见她会主动避开，之后再默默坐到她旁边，盘着腿啃苹果。
那玉吊坠挂在脖子上晃晃悠悠。
等到上学去的时候，沈路衍积极愉悦的表情完全跟放假回来的颓废样判若两人。
霍纾早餐时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旋即收回眼神。
她今天还要去丙火工作室看江炳他们团队这段时间的成果。
结果等上午刚到他们工作室的楼层，还没坐下开始观看视频手机就又响了起来。
似乎在他们工作室总容易接到突如其来的电话。
霍纾看了眼来电联系人，居然是…
沈霁的母亲？
对方怎么会给自己打电话？联想到那日沈霁的异常，说“她”回来了。
难道对方真的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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