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青怀疑再这样下去,自己就要把星核猎手的人物卡给集齐了。
毕竟星核猎手才五个人,她现在和银狼的关系堪称共轭父子,铁得不行自然不必说;和刃也算是有了些隔空的交流;现在还接了卡芙卡的电话。
五分之三啊,这何尝不是星口中时常唠叨着丹恒的那句“人有五名,xx有三个”……咳,想多了。
雾青对卡芙卡的第一印象非常好,因为对方的声音在她听来真的非常、非常好听,甚至到了她想要开启手机录音模式将对方的声音记录下来,睡前放给自己听的程度。
但是这样多少有些不够礼貌,所以她克制住了自己。
虽然星曾经说过,在她的那些并不怎么全面的记忆中有着卡芙卡这位美丽的女士如同妈妈一样给她讲睡前故事的一段,但是很显然,就算是母亲,那卡芙卡也只是星的“妈咪”,不是她的。
她和星的关系到底是还没有好到可以喊“咱妈”的状态——对于一般异性恋直女来说这一声或许一辈子都叫不出来。
脑子里转过了这些之后她猛地想起来:哦,我好像忘记回答对方的招呼了。
这多少有些不礼貌。
因此,已经在休息区站着,但是整个人下意识绷紧僵硬到了就算是妙妙凑在脚边用她的脚踝蹭着长毛都未被感知到的状态的雾青语无伦次地给出了回应:“呃呃……嗨,卡芙卡、女士,上,不对,中午好。”
卡芙卡笑了一声:“别紧张,我不是什么坏人——仙舟已经撤销了对我们的通缉令不是吗?”
她的声音中似乎带着一点特殊的魔力。
就像是有一双手,一双保养得非常好,甚至看不到茧子的手,轻轻地贴上她的脊背,顺着脊骨缓慢往下,还有母亲的声音在耳边带来柔软的、温暖的气息:“放轻松,宝贝,放轻松。”
雾青真的就这么镇定了下来,她的语无伦次症状消失了,甚至呼吸都变得顺畅起来——但是卡芙卡应该没有用言灵术,银狼在闲聊中的时候三言两语就会泄露一点星核猎手的信息给她,其中就包括卡芙卡的言灵术发动条件是说出“听我说”这三个字。
哪怕没有运用能力仍然能够让人下意识地听从她的话,甚至身体的潜意识也乖乖听话,雾青有些艳羡:这就是强大的能力吗?她的能力,将来也会发展成这样的强度吗?
卡芙卡在那边继续说:“让银狼打电话过来,是因为我们想要表达一下感谢,顺便,我简单地了解了一下阿刃现在的身体状况——我想你或许会对这个感兴趣,所以在联系上那位景元将军,拜托他帮忙开开后门,将刃送来罗浮的丹鼎司上检验一下身体之前,我打算让阿刃亲自对你说声谢谢,别紧张,这是他应该做的。”
什、什么?
亲自什么?
雾青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有什么东西,或许是一团浆糊,被塞进了她的大脑中让她的思维无法畅通。
卡芙卡:“阿刃曾经
是仙舟工造司的匠人,你知道的对吧?”()
雾青:嗯≈hellip;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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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芙卡:“他说自己在游戏里重新体验到了手不颤抖的感觉,以及大脑可以有一次专注在制造他喜欢的东西上,这不是他的原话,不过意思是一样的——总之,在他陷入魔阴身后,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舒心。”
卡芙卡:“毕竟我的言灵术只能抑制,是让他对外界的很多事情失去反应,收不到外物的刺激;但是很明显,全息游戏世界内不是这样的,他仍然被限制了,但他可以随意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平和的心绪能够掩盖掉魔阴身的伤痛,虽然现在看来只是暂时的。”
雾青慢慢地睁大了眼睛——所以说其实足够仿真的全息技术……她怀疑是否就连拉帝奥教授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当初在实验室中结合着那些科技前沿的研究拼出来的全息头盔对于仙舟人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一项发明,她……
卡芙卡仍然在继续说话。
“阿刃应该一共在游戏里玩了二十个小时,或许有些偏差,但不会多。二十个小时的游戏之后,他在游戏之外的现实中表现出了反常的平和,按照银狼的说法,应该就是……吓到她了。”
她轻轻笑出了声,雾青眼中立刻浮现出了一名美貌的女子,说话的时候嘴角往上扬起着,这会儿终于说到了忍不住笑容的地方,于是不得不一边笑出声来一边伸手轻轻揉着脸颊。
“刚刚我用一些简单便捷的设备,以及我的能力简单检查了一下阿刃的身体,嗯,放心,在这个过程中没有任何人受到伤害,我们的经验还算丰富。”
“目前初步检测出来的结果是,他好像回忆起了更多的过去,以及,这些过去都是颇为美好的过去,根据他自己的说法,应该是有些他曾经在工造司中取得荣耀的瞬间。嗯……看得出来,阿刃其实在想起来那些之后非常怀念那段过去,他好像还挺骄傲呢。”
卡芙卡的语气轻快,她甚至还专门停了停,将手机的收音从自己嘴边移开了点:“你听听。”
背景中银狼的哈哈大笑“我的天你比我在朋克洛德的时候还要中二”,以及一些机械感的惊讶声“所以你那时候真的觉得自己天下第一举世无敌吗”混合在一起,雾青还没来得及听到那被针对的讨论对象到底是会恼羞成怒地来上一句“够了”还是揣着淡淡的羞耻却又真实戴着几分回望过往的荣光承认“的确”,卡芙卡的声音就回到了她的耳边。
“虽然星核猎手内部一直都还挺热闹的,但是阿刃加入的热闹可不常见,嗯……我想这应该是个很好的征兆,对你来说也是个很好的开头。我说的对吗,雾青小姐?”
是的,的确是这样的……
雾青点头,她有些小小的出神,以至于忘记了对方看不到自己的动作——
这算是第一步吗?
在尝试着走了这些时间之后,总于获得的在世俗的名利之外的,却是能够回答她最初踏上这条路的那个问题的反馈?
如果这算是的话,是否意味着不
()
管她面前的这条路是正确的抑或者没有她想的那么正确,但她至少可以往前走——并且看到一些她想要看到的成效。
雾青咬着下唇。
她努力不让自己发出颤抖的声音,但她现在真的整个人都在发抖,状态不对到甚至妙妙都抬起头来看她,笨笨的小猫露出担忧的神情:
妈咪怎么啦?猫很担心你。
最近因为招到了新人去挑着《这个恋爱是非谈不可吗》的文案大梁,所以被暂时调回了雾青这边来同她一起研究新游戏的钟珊端着茶杯路过,看到妙妙的表情,从雾青身后走上来,在她起伏的肩膀上按了按。
一句话没说,但一些力量还是通过这一拍进入了雾青的身体里。
钟珊没有把手放开,这股力量就在雾青的身体中流窜着,暖热的感觉将她战栗的肌肉平复下来。
雾青扭过头去看她,钟珊对她笑了笑,随后做了个口型:一会儿再哭呗。
一边打电话一边哭出声来什么的,可是很丢人的。
雾青轻轻转身,朝着她那边靠过去,钟珊张开手臂让她靠在自己怀里,随后也和妈妈一样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后背。
电话对面的卡芙卡应该也已经意识到了一些“不对”,她安静地等待着雾青的回复。
终于,在漫长的一个呼吸之后,雾青用其实已经有些变了的声音回答:“是啊……这是个很好的开头。不过您之前还说要将刃先生送来罗浮的丹鼎司……?”
“做个细致的检查总没有坏处,嗯,如果到时候那位景元将军没有将丹鼎司给出的结果报告给你一份的话,星核猎手这边会给你一份复印件的,我想你应该看得懂。希望会涵盖灵魂和记忆方面的检测,不过很难说,听说仙舟研究了魔阴身千年却仍然还有很多未解之谜无法破解;或许在记忆方面的检查还要问问流光忆庭——不过星核猎手和流光忆庭的关系其实算不得多好。”
雾青张了张嘴,最后只说出来了一句“谢谢”。
她确实需要这个。
做为从丹鼎司中辞职的人,雾青当然知道一份体检报告应该怎么读,那些在外人看来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的文字、就像是天书一样的东西对于她来说是家常便饭了。
有了这份专业的检测报告,她就能够将相应的数据反馈给星际和平公司那边。
只要收益足够的话,公司应该相当不介意再对全息头盔进行一下创新。
卡芙卡笑了下:“能帮上忙就好。”
雾青勉强回正了心情,她对卡芙卡说:“星核猎手感情真好。”
这种关切的行为,一般来说若非是非常亲近的伙伴都不会做的呢,况且星核猎手还在公司通缉令的包装下……哦或许没有什么过度的包装,成为了银河中臭名昭著的反派角色。
谁能想到那些一个个都有毁灭行星级别力量的反派们,私底下竟然不是心狠手辣铁血无情,而是几乎和一家人一样的团队呢。
“我们的本质只是一群被艾利欧连接到了
一起的各有目的的家伙,但好歹也一起出过那么多次任务了,我们之间还是会有一点特别的亲情的。毕竟你看,银狼也是我们的一员,但她平常在任务之外,就只是个特别喜欢玩游戏的女孩子而已。()”
卡芙卡仍然笑着说,随后她对着手机后的人说:好了,萨姆、银狼,别闹了,艾利欧快要被你们吵死了;阿刃,你总得对着制作了游戏的人说声感谢。()”
哦哦还有感谢。
等等原来还有感谢。
雾青一时间心中转过好多句话,总结到最后就变成了“我何德何能我被将军昔日的好友感谢,接下这声谢该不会折寿吧”。
但她还是战战兢兢地将对面那一声很是低沉的、像是琴弦被拨动之后又过了几秒钟似般频率极低的“多谢”听进了耳中,并结结巴巴地回了一句:“不不不……那个,不用谢,能、能帮上忙就好!”
星核猎手那边挂断了电话。
原本的手机号几乎在一秒钟后就变成了“此号码不存在”。
毕竟星核猎手一直都防着公司靠着给整个宇宙提供了大量的基础建设而能够便利地进行信息筛查,从而寻找到星核猎手的定位地点这个问题,他们素来不会留下多少痕迹:也是因为担心和自己有所关联的人会被公司调查上门。
——从雾青这边走服务器玩游戏倒是用不着担心,毕竟魔芋爽工作室的服务器基本都被银狼手搓着修改过了,能够保证绝对的安全。
雾青放下手机。
她仍然保持着被钟珊拥抱的姿势,有些呆呆愣愣的,双眼不知道聚焦在哪里。
钟珊伸手捏了捏她的后颈:“嘿,宝贝,魂兮归来——别再神游啦,你帮到了别人,这不是好事吗?你现在应该激动才对。”
是……是,她现在应该激动才对。
雾青轻声说:“你说得对……我只是……一直都没能怎么缓过来而已。”
这算是惊喜来得太突然吧……应该可以算。
雾青吸了吸鼻子,从钟珊怀中抽身,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我没想到。”
虽然用游戏治愈魔阴身一直以来都是她的最大目标,但是……
她没想到最先在治愈魔阴身方面有了比较大进展的竟然是一部恐怖游戏。
“我还以为会是《精灵世界:王者归来》呢。”
钟珊:“这大概就是缘分吧。”
雾青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但其实如果是刃的话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做为深受星荼毒的一个人,她当然也知道刃还有“女鬼”这个非常讨打的昵称,虽然她一般会在想到这个词的时候礼貌客气地在前面加上一个“漂亮”做为修饰词,但其实漂亮女鬼也没有真正礼貌到哪里去就是了。
咳咳,真是太不礼貌了!
雾青在心中训斥了自己两句,随后叹息地想到:但是没办法啊,近墨者黑嘛,她和星还有青雀走得近,可不就是会沾染上一些“毛病”。
()
而且,机关什么的,确实也是在仙舟风格的全息游戏里面才能比较便于一个曾经在工造司工作的百冶大人的潜意识回忆起过往。
这要是放在了西幻背景的精灵世界里,蒸汽齿轮什么的,或许专业多少不是那么对口。
会倒是肯定能会,就是要从零开始学起。
雾青回到了工位上。
魔芋爽工作室内的工位从来都设计得很好,平常是连在一起的一整块工作桌面,在需要的时候可以抬升起两边的桌板——比如说,想要偷偷吃点儿不想分给同事的零食,或者说正在摸什么美男腹肌图这种不太适合给同事看的摸鱼的时候就能竖起来。
雾青还是第一回将这两块隔离板升起来。
原本坐在她身边的两个人都有些奇怪,但当他们下意识地看向将自己暂时封闭起来的工位时,他们看到了钟珊。
往日总是笑着,甚至很乐意说些地狱笑话的文案组长这次没有笑,她伸出食指抵在唇中,无声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对旁人摆摆手。
雾青在升起了桌板之后,让自己趴在了桌面上。
就像是上学的小学生那样,双手交叠着放在桌面上。
她把头埋在手臂之间,悄无声息地哭了起来。
眼泪从眼角大颗大颗地快速滑落下来,无声无息地在衣服上洇湿了大片,她能够感觉到手臂上衣服被浸湿后贴着皮肤的冰凉。
她担心自己发出太大的声音,于是干脆咬住了手腕。
其实在最初她听到那些话的时候……她就已经很有些想哭了,那时候鼻子都已经酸了,但是在和别人打电话的时候直接哭出声来也确实太丢人了吧。
她知道钟珊看出来了她的不对劲,所以才会走过来给她一个拥抱,她趴在对方怀中的时候确实感觉好多了,只是,相较于那样强烈的情感,哪怕好多了也仍然还是有一股酸涩的情感淤积在心底的。
本来想着或许自己心中插科打诨一会儿,或许可以将那股情绪稍稍压下去的,但是……
很明显没能成功。
她本来还想过自己要不要上楼去哭的——毕竟比起下面的工作区域,二楼是她生活的地方,也就是私人领域。
但是很明显,雾青知道自己憋不到那个时候了,所以就只能趴在桌面上这样子。
就是……桌面上还放着的那张照片催化了一下她的心情,她将隔离板竖起来的时候简直有些手忙脚乱。
她一直都将曾祖父的照片放在桌面上。
那张老照片里面,曾祖父抱着年幼的她,她那时候还是一款卡牌游戏的忠实粉丝,曾祖父就给她买了一套小孩子穿的s服,把她给打扮了起来,带她去漫展玩——就是没化妆而已。
照片上的曾祖父笑得非常开心,看起来意气风发的。
和他去世的时候是一样的面容。
雾青一直觉得仙舟人在长到了一定年龄之后就不再长大也不再衰老这件事非
常的残酷_[,所以在看到曾祖父的事后——不管是哪张照片,总会觉得那时节历历在目,仿佛就发生在昨日。
仿佛就在……昨天。
甚至就连曾祖父请十王司的人上门把自己带走的那一天……也似乎就发生在……昨天。
她已经努力过不让自己哭出来了……但是这种、这种从心底里流出去的感情真的一点都压不下去啊。
手腕被咬得有一点点疼了,她松开牙齿,开始用嘴型,在哭泣得五官都有些扭曲的状态下,像是对一个仍然站在她身边的年长男子说:
曾祖父……我仍然无法那么坦然地接受您的离开。
我仍然诚挚地信仰着帝弓司命,并知道堕入魔阴身之后的危害、发誓和那些丰饶孽物势不两立。
然而我仍然不想见到那样的告别……哪怕那是应该的,哪怕那是为了所有人好。
我希望未来不要再有如我们这般的分别。
我知道我目前尚且距离这个目标好远好远,就像是仙舟在离开古国之后于太空中航行过的距离那样遥远。
但是,我会朝着那个方向努力,或许有一天,我就能够走到那个结局,就能够看到……那样的未来。
雾青终于放下了办公桌两边的隔板的时候,她已经将眼泪都擦干净了。
但是鼻腔里面仍然堵堵的,而她的眼眶四周也仍然有些红肿。
她准备去卫生间整理一下仪容,刚一站起来,就看到钟珊站在自己的工位对面,身边跟着星。
星手中拿着一杯刚刚做出来、并由擅长传送的开拓命途行者专门配送过来的仙人快乐茶。
刚刚做出来的饮料杯壁上甚至还没有凝结上太多的水珠。
钟珊:“开拓者特地给你买的,双倍芝士奶盖,全糖。”
星露出了个有点骄傲但也有那么一点点尴尬的笑,咧出了八颗牙。
雾青盯着她们两个看了一会儿,然后吸了吸鼻子,从星手中接过这杯饮料,带着仍然有些浓重的鼻音:“那不是齁甜。”
她的声音确实戴着少许埋汰,然而脸上已经可以看得出来杨挨不住的笑意:“下次给我买半糖,还要少冰。”
钟珊给她递过去了一只便携化妆盒:“去吧,再这样说话我就得找丹鼎司来给你开个感冒药了。”
雾青对着钟珊翻了个白眼,然后转身朝着卫生间走去,她将一缕头发捋到耳后别好,在心底轻声说:但是您看到了吗?我的朋友们……对我都特别特别好。
对于雾青开始,这场哭泣并不是为了什么难过的事情。
她只是在看到最初的一些效果之后太过激动了而已。
于是,当她从厕所间擤完鼻涕、又用钟珊给的粉把眼下哭过的痕迹给掩盖了下去后,回到工作区域来的雾青便直接进入了工作状态。
甚至比起在卡芙卡那个电话打过来之前给雷厉风行,更像是
()
……打了一针鸡血。
“珊珊,别晃悠了过来开会;还有星——你要一起来开这个会吗?”玩过足够多游戏的玩家本身也是重要的资源,在开会的时候也是会提出一些参考建议的。
星做为刚在十分钟之前被钟珊一发短信摇过来的外卖骑手,对工作室内前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唯一了解的就是钟珊用三言两语告诉她的:雾青在接到了来自星核猎手的电话,说那个得了魔阴身的在玩了全息游戏之后情况似乎有所好转之后,就趴在桌面上开始哭起来。
其他的什么前因后果,全都不了解。
星:“啊?什么会?”
雾青想起来了:“哦哦,我忘了告诉你——前段时间我有了个游戏灵感,现在正在落实,还没有完全想好要怎么做,现在正在针对游戏的一些根本信息吵架。”
说礼貌一点就是开会,但是因为大家会持有不同的意见,所以说得多一些、语气急一点、语速快上少许之后就成了吵架。
雾青:“怎么样,来吵吗?”
星:“……”
星撸起袖子,摩拳擦掌:“我的意见也算数吗?”
雾青点头:“如果你吵得合情合理,能够吵服我们所有人的话。”
“那我参加,”星想了想,随后抄起一根棒球棍,用扛着球棍的姿势问雾青,“我用物理的手段说服你们可以吗?”
雾青:“……”
雾青:“你这是什么以理服人。”
她摆摆手:“不可以的,想都别想,你用以理服人的话我就把你拉进无限流世界。”
星:“……”
无限流世界她倒也不是不能通关,但如果这场吵架吵不到一天一夜的话,她就算从里面通关出来了,那也没什么意义了——因为吵架肯定已经结束,估计就连结论都意见得出来了。
好好好,那就算了,星表示自己认怂,她收起棒球棍而后举起双手:“那就让我们用文明的方式吵一架吧。”
因为有星的加入,也因为先前的那场会议在开场了不到五分钟,就连ppt都还停留在第一页上的时候,雾青就被星核猎手那边的电话叫走,因此这一次,会议直接重新开始。
雾青站在会议桌的最顶端,打开了她简简单单做的ppt。
星靠坐在椅子上,只从这张ppt上看到了最精简的一行黑字以及一个白底。
——关于新基建经营类游戏的初次讨论会议。
新游戏是基建经营类的?
星确定这应该不是银狼感兴趣的游戏项目,但却是三月七可能会感兴趣的,当然,她也很感兴趣。
不过这个ppt的标题还真的是非常直白简单,就和ppt本身一样质朴,有一种完全不加装饰的美。
雾青开了个玩笑,装模作样地威胁道:“总之这一次我们大家畅所欲言啊,如果大家对我提出的反感有意见的话都可以和我说,但是在批评方案的时候记得嘴下留情,否则以后你们提方案的时候我也
会鸡蛋里挑骨头的。”
随后,她搓了搓手,将ppt切换到了下一页。
这一页上倒是没有了文字,但却放了五六张照片
星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因为她发现,这张ppt上的每一张照片,对应的人,她全都认识。
第一个是驭空司舵,第二个是青雀,第三张是桂乃芬和素裳的合照,第四张……好像是那位判官寒鸦小姐?
后面的两张照片,则是雾青自己,还有穿着仙舟上很常见的几套裙子的路人。
人脸都做了打码处理。
星有些奇怪:这是要做什么?
她倒是能够总结出其中的规律——这几张照片主要记录的内容,全都是裙装。
裙装……所以这是要干嘛。
难道是要开一家衣装店吗?
这样的经营类游戏市面上也有……但是,如果只是制作衣服的话……
市面上已经有了很多换装小游戏,这些游戏中也有一些是配合着衣物制作一起来的——那款游戏中主角的身份是一位天才服装设计师,给她的客户以及模特们设计衣装。
在游戏刚刚推出的时候,因为这款游戏不需要主角拯救世界,也没有什么狗血的剧情,最主要的内容就是经营店铺、养成名声以及赚钱,非常符合一个现实,也比较清闲,所以风评非常好,在开服那段时间赚了一大笔钱。
后来又靠着工作组请了两位现实中的知名设计师,设计了几套真的非常牛逼的服装,这个游戏又翻红了一次——所以现在仍然是经营类游戏挣钱排行榜前一百的游戏。
如果让星来说的话,她会觉得这个赛道好像有些卷,已经有太多的人在这里抢占了客户,其实不是什么很好的选择……
但怎么说呢。
星还是非常相信雾青的。
雾青是个优秀的游戏制作人,如果是她的话,化腐朽为神奇也是很正常的吧?
所以她没有说话,而是等着雾青继续往下说。
然后……她就被惊讶到了。
雾青一巴掌拍在了桌面上,表情中透出几分严肃:“朋友们,我不知道你们平常都会不会观察生活,但是做为游戏人,我们应该从生活中获得游戏的灵感!”
“你们看,ppt上的这些图片,都是仙舟上常见的衣服版型。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些版型都很相似?”
雾青点了一下屏幕,下一秒,屏幕中央出现的就是一张雾青请了工作室里的画手太太总结的一个通用衣服版型。
“仙舟的衣着风尚,已经从很多年前就固定了下来;虽然说崇尚古代风格是一种文化自信,但如果衣着一直这么固定着其实很容易审美疲劳。”
关于这一点,雾青很多年来都很有意见。
她觉得自己已经审美疲劳很多年了!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开奶窗?为什么很多人都要有假领子?为什么很多裙子都是片状的而且长度都差不多?
总之雾青就很有意见。
虽然她自己仍然穿着这些最容易从网上买回来的版型——因为她是游戏人,她是不怎么出门的宅女,她在衣着方面非常不挑。
所以当现在有这个机会,她当即将这个灵感拿了出来。
雾青:“这样是不行的。”
星摸起了下巴。
她发现了华点。
好像是哦,她在来到仙舟之后,看到大家穿着的衣服其实都差不多——虽然她之前并未意识到这一点,但是现在,当雾青指出了这一点后,她发现……确实。
但是正当她觉得雾青在点出了这个事实之后会有设么高谈阔论之事,雾青却直接更换了话题。
下一张ppt上,她放的就是一页星网论坛上的截图。
这张截图上头有一个回答了很多条的问题,而问题本身是:
种地真的是刻在仙舟人骨子里的一种习惯吗?
“这个问题下面的回答基本都是肯定的答复,那么为什么仙舟的种田类游戏都没能够火呢?甚至如果不拿破圈做为要求,都没有几款游戏能够达到足够高的水平。”
雾青提出问题,但是她没有给出解答——毕竟这是用来给会议室里其他人思考的问题,也是她和她的团队在制作接下来的这款游戏的过程中,需要用整个研发过程去解决的问题(之一)。
“钓鱼也是一项非常让人上头的运动,对于打窝仙人的调侃一直从千年前延续到现在,相关的笑话也是层出不穷,但是同样的,很多钓鱼游戏也没能火起来——这些游戏止步在钓鱼本身,并未能够将这个功能同更大的游戏内容结合在一起,而这些小游戏虽然能够火,但是因为上限相对被定死,所以也就无法达成令人——至少是令现在胃口已经被撑大了的我们满意的成绩。”
再往下一页:“玩家对于战斗的需要是否可以爱打猎中获得满足?”
更往下一页:“种田中存在着拓荒的操作,像是这款游戏——它的田地就是从荒芜到可以耕种再到肥沃的一个转变状态,这种设计一方面很好地和角色的等级关联在了一起,另一方面,它也还原了现实中耕种的特性。这是它的优点。”
“但是,在这款游戏中,玩家的土地数量始终被限制在了这座围墙里面,虽然后期也出了一个敲开墙,通过购买的方式获得更多的田地耕种的机会,但是这种扩张土地的模式并未和先前的过程有任何区别;而这些土地本身也没有什么区别,顶多就是在肥力上限方面有所不同。”
“我们是否能够突破这层桎梏?我们是不是能再这些游戏的基础上走出创新,在他们没能走好的这些点上走出一条让玩家满意的路子,并且做出我们游戏自己的风格呢?”
雾青挥挥手,然后结束了自己的长篇大论。
星觉得,此刻站在会议桌前面的雾青,好像已经逐渐成长为了一个优秀的、很能拿得出手,去和那些来自星际和平娱乐的游戏制作人们相似的模样。
虽然私下里她还是原本的
模样,但是在讲台上装模作样,还是很能装出点样子来的。
诶呀,明明在丹鼎司那边救下了手无寸铁的她还是不久之前的事情呢。
星不由得就生出了几分如同养成女儿一般的成就感,这股成就感从心底升起来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抓住了灵感。
她暂时没有举手站起来发言,但是她已经想好自己之后要提出怎样的意见了。
星跃跃欲试起来。
她有点儿坐不住了。
她看到钟珊站起来,向雾青提问:“那么,你仍然是想要做一个风格非常复合的游戏对吗?你想要有经营基建,但你仍然不想要放弃战斗的部分?”
雾青点点头:“至少我现在是不想在游戏中抛弃打猎部分的——只要我们能够做出比较经营类的钓鱼版块。”
钟珊:“那么是不是会出现一些两手都想抓但是两手都抓不住的情况呢?之前有很多的游戏都有过多的贪心,但是这些游戏,一般来说都没能做好。”
雾青承认:“的确如此。”
在游戏制作中,想要制作得太多、想要涵盖得太多,想要讨好所有的玩家是一个很危险的状态,这种状况其实一般来说都只会出现在一些志大才疏,或者眼高手低的新人群体中。
雾青曾经非常认真地对待这个问题,每一次制作游戏的时候,她都会问自己是不是犯了这个错误。
“你知道的,战斗类的玩家一般来说不会被吸引进这种游戏里面来,所以你的设定只会劝退一部分的经营类玩家。”
“是的,你说的问题确实存在。”雾青认真回答,“不过其实经营类的游戏中也会有很多不同的偏好——我们或许可以提供一些……让玩家可以自由进行偏好选择的操作。”
“有些玩家或许会对于能够在经营游戏中战斗这一点产生兴趣;以及,或许我们的经营类游戏其实并不是那么纯粹传统的经营呢?”
钟珊:“请讲。”
雾青提出一种可能:“比如说,如果我将主控的身份设定为一个类似于外神的存在,那么主控进行的钓鱼,是否钓起的可以是一个个星球或者星系?当然我并不是说我要做这类游戏——这种制作起来还是太抽象了;但我就用这个来举个栗子——钓鱼未必需要真的钓上鱼来,只要那种紧张的拮抗感、还有钓鱼成功与否的成就感和期待感能够在游戏中有所体现,那么它就是一个优秀的钓鱼游戏。”
钟珊若有所思地坐了回去。
星仍然有些不解,但她知道钟珊肯定已经理解了雾青的意思,于是她决定等会议结束之后再去问问钟珊。
钟珊坐下去之后,另一边又有员工站了起来,问雾青:“老大,我觉得经营基建类游戏很大的一个特点就在于心灵上的放松,玩家到游戏里来可以随意享受时间的长短——耕种一块地的时间是一分钟或者一小时又或者一整天其实都无所谓,他们需要的是在忙碌之后的休闲;那么如果我们给出了不太常见的世界观设定,其中势必就会衔接上主线。”
“而当设计主线的时候,我们势必是要钓住玩家的胃口,把剧情节奏进行一个加速的,那么其中带来的紧张情绪又要如何处理呢?”
不得不说,魔芋爽工作室中的这些工作人员不愧是被雾青亲自一个一个挑选出来,又跟着她完成了至少一款爆款游戏的制作设计的优秀员工,一个个在游戏方面都有着独到且深刻的理解。
星必须承认,自己这种玩了很多游戏的玩家,在他们面前,就只能算作是个游戏饭桶而已——玩了游戏,获得了她想要的快乐,但是要说对游戏“知其然,知其所以然”,那就约等于天方夜谭。
她原本觉得自己或许会在会议中提出一些颇有建树的想法,但是现在看来,她确实想得有点多,这个会议室中的其他人全都是胸中很有沟壑的游戏行业优秀工作者,她的经验和对方比起来,确实还差了许多。
于是她开始认认真真地听起来……
直到三分钟后,她亲眼看到了两个人因为不同的意见开始——
“不是,你好歹动动脑子啊,这个问题非常明显,而你不解决这个问题,你的整个安排都不可能成立好吗?”
“你的思维一定要如此僵化吗?你换个视角看这个问题明明就能很清楚地得出和我一样的答案,睁眼看世界,朋友,这个宣传已经流传几百年了!”
再然后……
“好了,两位,安静。回去之后每个人给我写一份报告出来,上面详细地陈述你们的观点,现在针对这个细节问题我们先搁置一下,以后继续吵——”
两边同时转向开口的雾青,异口同声:“老大你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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