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墨成纯粹是愤怒之下的口不择言,像他这样的人,连愧疚这样的情绪都很奢侈,他之所以这样理所当然,是因为在他心里他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大事。他所说的每一句话也都出自真心,是,他是骗了她,可她也骗了他,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两个人可以扯平。
当然这虽然不是大事,但她心里有隔阂他也能理解,因此他过来是想解除隔阂。
从前他们是徐扬跟江雪,以后他们是蒋墨成跟柏盈。
除了身份是假的,其他的都是真的,这就够了。
沈晋的游刃有余、胸有成竹已经很碍眼了,想到他说的那件事,蒋墨成更是烦躁。这话一出口,其实两个人都愣住了。
狗?柏盈眨了眨眼,他是在说他自己?
虽然她也腹诽过他跟警犬似的,但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她都想笑。
现在咄咄逼人的人是谁,理直气壮的人又是谁,把她逼得后退的人又是谁?
“我对你还没有良心吗?”柏盈站定,一双眼眸清凌凌地看向他,“我跟你认识才多久,你说要我跟你走,我有犹豫吗?你惹我不高兴,我都晕倒住院了我有怪过你吗?你这段时间天天在外面忙,我有抱怨过你一句吗?我天天一个人呆在酒店,我有说过什么吗?”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比她更善解人意的女朋友了。
柏盈说着说着都被自己感动到了。
论迹不论心,她说出来的难道不是事实吗?
她还对他没有良心?!他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来的?
不给蒋墨成开口的机会,她又深吸一口气,眼含点点泪光,“你是不是很早就知道我是谁了?你看起来好像一点儿都不惊讶的样子。是只有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吧,你把我当什么了?看我战战兢兢,你很开心吗?”
“你以为我是多早前知道的?”蒋墨成紧绷着一张脸,“我知道了你是谁,但我不介意,也不在意。”
柏盈大声:“你不介意是你的事,我在意是我的事!”
他以为他不介意他不在意,她就该痛哭流涕了吗?
“你为什么要在意?”蒋墨成盯着她,隐忍到了极致,“你心里还有他?”
柏盈在心里长叹一声,幽幽地说:“难道蒋总对我跟他是怎么认识的都不感兴趣吗?”
蒋墨成的确在知道她是柏盈后,将很多事情都打听清楚了。
比如她跟沈晋的初遇。
但他并不觉得那是一件需要她铭记于心的事。
“你当他是什么好人?”
蒋墨成并不耐烦提起沈晋,声线冰寒,“你以为他在你之前和之后就没有碰到过类似的事?他什么时候管过?”
柏盈微微一怔。
男人从来都是小肚鸡肠的,尤其是自己喜欢的女人此刻还惦记着另一个男人,蒋墨成本来不想说那么多,见她这般神情,冷笑一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段时间他的外婆身体不太好,前
不久他外婆也去世了。”()
短短一句话就将沈晋的意图摸了个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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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盈都很惊讶,难道说最了解自己的那个人永远都是对手吗?
后来她也想过,沈晋压根就不是善心泛滥的那种人,他对她也从来不是什么一见钟情,甚至,刚开始她以为沈晋是因为他的外婆才跟她有所协议这件事的顺序其实也是倒过来的。
恐怕那时候沈晋已经在思考着要不要找个人假扮他的女友来哄老人开心。
结果她撞了上来,时机正好。
所以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后,她拿支票拿得理所当然,只是没想到蒋墨成这么一个局外人竟然也很快看清了沈晋的意图。
如果柏盈跟沈晋之间没有协议,只是普通相爱又分开的情侣,她一定会被蒋墨成的这番话动摇,毕竟没有几个人能接受自己爱过的人对自己的心意一开始就不纯粹。
柏盈闻言只是沉默,低垂着头不说话。
蒋墨成见不得她为了旁的男人露出这委屈的神态,走上前来,没有给她推开他的机会,他抱住了她,“你不欠他什么,他如果有不满,也应该冲着我来。”
柏盈晕乎乎地,几乎都被快他说服了。
这男人诡辩的本事她算是领教了。
她靠在他怀里呆了会儿,努力保持清醒后,还是再次推开了他,“你说我不欠他什么,可是我觉得欠。不管他是出于哪种原因救的我,他的确救了我不是吗?”
“你是什么意思?”
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已经让蒋墨成的耐心告罄。
“我跟他已经结束了。”
这句话令他的面色稍缓,然而下一句话——
“可我跟你也会结束。”柏盈说,“其实你对我没有多深的感情,没必要因为我跟他再闹矛盾,我就算今天不走,明天也会走的。”
“我对你没有多深的感情?”
蒋墨成低低地重复这句话,抬头,“你就是这样看我的。”
柏盈抿了抿唇,有些话真的不方便说得太明白,那样太破坏美感。他跟她认识才多久?难道他说了他爱她,他连自己都骗了便以为他对她的感情就是爱了?
她知道他喜欢她,她也没瞎。
可喜欢这种情绪好浅薄,尤其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如果她不是柏盈,如果她真的只是江雪,这段感情又能持续多久?
“不是我这样看你。”柏盈轻声,“这是事实。”
她一字一句地问:“你是去锦城那天知道我是谁的吧?”
她早就将那天的细节都回忆起来了,语气悲戚地说:“所以那天你才对我那样粗暴,你也不是跟人打架,你也在气愤不是吗?难道你敢说那时候你没有一点想跟我分手的念头吗?”
男人就是这样双标。
他知道了可以介意可以在意,可以不爽到去发泄弄得手上都是伤,回来后还对她又冷又凶。
她现在知道了,他就认为她得毫无芥
()
蒂地介绍这件事继续愉快地跟他卿卿我我吧?
呸,长得英俊想得也挺美。
“你可以气愤,我不可以。”
“你可以有分手的念头,我不行。”
柏盈心灰意冷地看着他:“我才要问你,你把我当什么了?”
蒋墨成没法反驳她的话。因为在知道她跟沈晋关系的那个晚上,他脑子里闪过太多太多的念头——是,他承认有,但这念头连两秒钟都没存在便被他掐灭。
他活到二十多岁,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欺骗他。
“我把你当什么你不清楚?”
“总之,我不会让你走的。”他说,“我不会再让你从我面前走开,不会有第二次。”
柏盈早就料到了他会这样说,她一点儿都不意外。他跟沈晋本来只是生意上的对手,现在又阴差阳错卷进了私事中,以这两人的性格,怕是原本对她没有多深的感情,都要因为那什么见鬼的胜负欲被激得斗起来,于是会造成这种局面——沈晋非要带她走,蒋墨成死也不肯放。
问题不大。
这样她反而能喘口气,既不用跟沈晋走,也不用跟蒋墨成走。
他中途接了个电话离开了房间,她拉开房门一看,脚还没迈出去,另一个房间走出一个身穿黑色西装大晚上还戴着墨镜的男人……
这也不知道是防沈晋,还是在防她了。
柏盈知道今天肯定是走不了的,明天说不定也走不了,她干脆关上房门,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昨天被他折腾了半个晚上,今天还要打起精神来应付这突如其来的一出又一出,累得眼皮都在打架,入睡前,她走到阳台上,朝下看了一眼,夜色太深,距离太远,只模糊地看着酒店外停着的车越来越多。
她也不知道要不要抱怨流年不利了。
果然,获得一笔巨款的同时,也就意味着生活中会迎来更大的风波。
抱怨什么呢。
柏盈入睡前,迷迷糊糊地想,这都是她的选择她的决定。
…
蒋墨成再进来房间的时候,她已经完全地陷入沉睡中,连他坐在床边,那一块微微塌下带来的细碎动静都没能吵醒她。他目光幽深地看着她的睡颜,她要走的心情很坚决,行李箱还是好好地放在那里,就连洗手台上的东西她也都收拾好了,只要沈晋上来,她就会乖乖地跟着走,就像那天一样,他说要带她走,她没有一点犹豫就答应了。
沈晋的车还在楼下,并且人也越来越多。
她说得对,他确实留不了她多久。
他其实根本就不在乎沈晋怎么想、接下来会怎么做。他只在意她的想法。
柏盈睡得太沉。
她觉得至少在养母去世以后,她就没睡过这样的好觉,太舒服了太惬意了,哪怕在梦中都感到无比的满足,以致于她被一阵接着一阵海浪拍打石头的声音吵得皱眉,这声音还不停歇时,她立刻烦躁地睁开眼睛。
光线太亮。
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等缓过来后,又听到了清脆的金属声响,她循着声源看了过去。
穿着白衬衫西裤的男人坐在沙发上,懒懒地往后靠着,把玩着打火机,见她望了过来,他起身,来到床边,低头看着她,“醒了?”
“之前不是说要带你来度假?正好我手上的事也忙完了。”
蒋墨成伸出手,用指腹蹭了蹭她的脸,温柔地说:“快起来洗漱,我带你出去走走吹吹海风。”
柏盈惊愕地看着他,用手肘撑着坐了起来,这是一个明亮的房间,大片落地窗外是景色优美的海边。
看走眼了!
还真是看走眼了!!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生无可恋地往后一倒——
啊啊啊啊这个该死的男人!
能不能找个人来收了这祸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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