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温绾不禁发笑。
这人怎么这么爱加戏。
笑过之后又认真问一句:“你很喜欢小孩子吗?”
这一年来, 他们都有做措施。
不特意备孕的话怀孕的几率很小。
宋沥白没有直接回答,反问:“你喜欢吗?”
“我对小孩子没啥感觉,可有可无。”她思忖, “他们有的时候太吵闹了。”
别人说等自己有孩子的话就适应得多, 但现在的她,更喜欢安静一些的生活。
一切顺其自然, 怀了的话就要, 没有也没关系。
宋沥白:“你要是觉得吵的话,咱们不生。”
她若有所思:“但有时候吧, 又觉得小孩软乎乎的, 很可爱。”
“那就生。”
“……”
他是完全遵循她的意见。
“要不咱们听天由命。”温绾拿主意,“你下次别戴套了, 我还没体会过……嗯……那种感觉。”
“绾绾,为什么要在车上说这些话。”
“怎么了,有人听见吗?”
“你要在别的地方说, 你已经体会到了。”
“……”
……
官宣后,温绾再回电视台上班,同事们看她的眼神变得不一样。
这是她之前所担心的。
不想被有色眼镜干扰, 希望工作和私人能够分开,继续做个小小的气象主播。
琳姐还和往常的热闹劲一样,有事没事拉着她唠嗑八卦, 不过现在的八卦都唠她头上了。
“小温你瞒得可真厉害, 之前说宋总是你老公,我还以为你开玩笑呢,结果你来真的。”
琳姐带其他同事一同好奇打探八卦, 询问她和宋沥白的情况。
她被围绕的时候,陈编导及时救场将她喊走, 交代工作。
工作内容和之前台风那次性质一样,这回是录制隔壁市的降雪。
那边降雪量目前没有达到雪灾的地步,过去花一天的时间录制即可,选取隔壁市三个地点,分别是市中心,校门口,以及高速路,部分内容涉及到直播,需要大家做好保暖措施。
“能行不?”陈编导问。
温绾点头。
温绾是投资商太太的事儿传得沸沸扬扬,陈编导照样和她相处如常,没有因为这个身份讨好或者减轻工作量,温绾也照常接受。
“年后我可能转去京城做一档气象科普类的节目。”陈编导说,“我觉得你蛮适合做解说主播的,要不要考虑跟我一起?”
“京城?央台吗?”
“不是,我们还不到这个级别。”陈编导说,“不过做的好的话,可能被关注。”
做科普类的节目远比普通的天气预报更辛苦劳累,需要更多的知识阅读量,和天南地北地跑录制。
大部分编导喜欢做娱乐节目,高福利高回报,工作清闲,未来发展前景美好,而这类涉及普通科普类的节目,收视率注定是有限的。
陈编导才华不比娱乐编导们差,经验丰富,镜头感强,可惜性子倔,只想做自己热爱的节目。
“我考虑考虑。”温绾没有直接答应。
安城毕竟是她呆了很多年的地方,不可能说走就走的。
出差前,温绾和宋沥白简单告知去隔壁市的事儿,预测去一天,最多两天。
一听说出差,他直接让她报地址。
他要去找她。
温绾幽幽叹息。
上次这么黏她的物种。
还是多多-
这天,安城的天气预报是另一个主播报的。
电视机里。
不同于温绾柔和清晰的嗓音,主播的声音像是只会陈述的机器人。
“安城各地预计今晚到明天早晨五点,气温降低到零下五摄氏度,并伴随中雪……”
安城人等候许久的雪终于降临。
天气预报之后,是当地的新闻节目。
医院的电视没有人调台,新闻节目一则接一则地播报,蔚蓝作为安台的投资商,占据一半的广告投放量。
广告后是城中的大小新闻。
一则关于【蔚蓝年轻总裁宣告结婚喜讯】的标题,从字幕带过。
病床上。
江景程目不转睛地盯着字幕轮放。
没看错。
宋沥白和温绾宣布了婚讯,婚礼将在明年举行。
他现在和外界断联,并不知道这个消息。
汤武没和他说。
秘书没和他说。
至于他那位亲爱的母亲。
已经被逮捕入狱,没有打扰他的机会。
这些天来病房的除了医护人员,就是江问英的律师,不止一次恳求他去看守所探望。
江景程置若罔闻。
不论是以旧恩怨或者养伤为借口,他都不必再去见那个女人。
江景程走下病床,来到盥洗室。
镜子里倒映着清瘦的面庞,宽大的病号服笼罩着身子。
衣物更换,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显现在光下,有发青的针痕,药敏留下的反应,腹部还有一道深褐色的疤。
护士敲门进来,难得见今天这位病人冷静如常人。
“江先生,该吃药了。”
江景程仿若没听见,不急不慌整理着袖口,“你知道她结婚了吗?”
护士茫然,“什么?”
“她结婚了。”他说,“明年就要举行婚礼,穿上婚纱了。”
护士按捺住疑惑,附和地稳定他的情绪,然后出去把情况告知一直守候在外面的助理和保镖。
助理跟随江景程多年,了解他的秉性。
江景程现在的冷静像是人死之前的回光返照,在知道前妻的婚讯后,强迫给自己打的安定剂。
助理关掉电视机里轮播的新闻,恭恭敬敬问:“江总。”
江景程似乎要出门,换上衣服后除了病态的脸色和常人无疑,五官深刻俊朗,但眼睛没了光泽。
走之前,他下意识摸无名指。
空空如也。
他眉间一横:“我戒指呢?”
几个人面面相觑。
“戒指呢?”他又问一遍,快步折身回去,掀开被褥,枕头,踢开椅子。
“江总……”
“那枚戒指……是我向她求婚的对戒……只剩这一枚了。”
助理想过去帮忙,被他一把挥开,搜罗房间各个角落。
全部被翻找过。
都没有。
江景程看向垃圾篓,毫无犹豫抬手进去翻找。
他从未离手的戒指,
去哪里了。
这群人每天给他打针吃药治疗,治着治着,把他唯一的戒指给弄丢了。
地上一片狼藉。
人一样狼狈。
没翻到戒指的江景程冲出去,环顾四周,边跑边寻找。
疾病丝毫不影响步伐的速度,几个保镖在后面硬是没追上。
江景程眼睛盯着路面,试图从每一个缝隙中找到那枚丢失的戒指。
怎么能。
丢了呢。
怎么会。
丢了。
他像个暴力狂似的,每次走到一个垃圾桶前就掀开盖子翻找。
苍白纤瘦的手指被弄得脏污一片。
仍然孜孜不倦继续寻找。
一遍又一遍。
妄图从虚无中找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江总,您戒指今天被送去保养了。”跟在后面的助理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您昨天不是说戒指发黑了吗,我们给您重新洗了一遍。”
已经洗得干净澄亮。
江景程眼睛一沉,猛地接来。
小心翼翼重新戴在自己的无名指上。
仿佛一针镇定剂,理智瞬间恢复。
他接过保镖递来的水瓶,将双手冲洗干净。
江景程从助理身上摸走钥匙,大步流星地往停车场走去。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似的流畅。
不像一个失常的疯子。
助理和保镖开另一辆车追随,前方的人更聪明得早有预料。
几个急转弯飘逸将他们甩在转盘后面,晕得找不着方向。
大家似乎都忘记他疯之前是个天才,数理化和体育运动全能的天才。
别说玩车,大学时期参与过的车辆改装更是被拍卖到天价。
江景程一路飞驰。
他的技术不需要人工智能辅助。
之所以入这行是因为什么来着。
是那年高三毕业,温绾怕自己驾照考不过去,随口提一句车子要是自动开就好了。
那时,他就想研发出无人驾驶的车辆。
他对外的宣言是造福人类,开创科技未来。
实际上他没有那些伟大梦想。
他的梦想,只有她。
她在,他才在。
明明,他只喜欢过他一个人。
她说他喜欢庄晓梦的那一刻,他的心脏被掏空了。
是江问英的错。
如果没有她的干扰。
他们一定会在一起的。
原来从大学时期,他身边的女孩子,就是被江问英唆使来的。
他们真的抵抗了很久很久。
温绾也信任他很久很久。
所以怎么会甘心分开呢。
他又怎么,不去恨江问英。
风波来临前,江问英仍然高高在上,没有懊恼自己对儿子的所作所为,没有一丝的反省之意。
反而极其的不甘心,质问病床上的他。
“你爸当初跳江不要咱俩了,是我一个人把你抚养到大,你从小到大所有事情都听我的,为什么偏偏会被那个女人迷惑心智?”
是啊,他这一生,所有事情都听她的。
那为什么。
不能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
江景程开车来到燕尾湾,拐了个弯后直奔温绾新的住处。
她的新家前,坐落灌木丛,和一条不惹眼的长椅。
他曾无数次,在这里从天黑坐到天亮。
像见不得光的蝼蚁。
他知道她现在和宋沥白很幸福。
可那是,本该属于他的幸福。
这次过来,他没有任何的遮掩。
他想见她。
可夜色昏沉。
这栋别墅毫无灯光。
她不在家。
她去哪了。
江景程猛地转弯,车头和绿化带擦过,循着熟悉的记忆,来到老城区的一中。
这个时间点,学生们都在晚自习。
病魔带来的痛感遍布全身,他不得不停下车。
从后座拿出一瓶烈酒,他猛灌几大口。
神经被酒精麻痹,痛感减缓。
记忆却被源源不断掀起。
前上方,是明亮的教学楼。
他们曾经的教室,就在其中一间。
他记得每次开窗,能嗅到白玉兰的香气。
记得,他替被罚的她跑操场那天,风的热烈。
还有熟悉的酸柠汽水。
外面大雪飞扬。
江景程顶着寒风,缓缓走到校外的小卖部,找到熟悉的一瓶。
拧开口子,喉咙艰难地吞咽。
喝多了烈酒,这种酸涩气泡水的味道,很难再咽下去。
路旁,一个穿着厚棉衣的老头突然叫住他。
“帅哥,算命不?”
没有理会。
老头坐在摊前,卖弄话术,“不准不要钱。”
江景程看都没看一眼。
“你这小子可真没礼貌。”老头随意地掐了下手指,“我看你是缘分到了。”
闻言,江景程才停下脚步,生硬问:“我还有什么缘分。”
“我说的是,你缘分到头了。”
是到了,但那是到头了。
已经是终点了。
算命老头没要八字没看面相,仿佛只是因为江景程的无礼而随意一诌的诳语。
他的爱情和生命,一眼可见尽头。
路灯陈旧,光线昏黄,白鹅毛似的雪花如水中蜉蝣,无节拍飞舞,凌乱却有节奏地,一片片触及他冰冷的肌肤。
彻骨的凉意通到心口,激出一阵阵颤栗。
江景程唇间反复呢喃,“没有,不可能……”
他回到车上,颤抖的手翻箱倒柜,从储物盒里拿出两个红色的结婚证。
对上面的无效印记视而不见,他快速下车,想把这佐证交给老头。
你看,你胡说八道,我和她都结婚了,是要白头偕老的夫妻,怎么可能没有缘分。
那老头却已经消失不见,鬼魅一般,连同乱糟糟的摆摊,一瞬间消失不见。
学校这时响起一串下课铃声。
熟悉的音乐将记忆带到过去。
看到当初意气风发的少年。
日光灿烂,昂首挺胸地说。
一班的温绾同学,我一定会和你白头偕老的。
江景程抬手,想和少年握手,对方却只是冷漠地掉了头。
如果时光能穿越,十六岁的江景程,也许恨不得把二十六岁的他打死。
他就在老城区绕啊绕。
一圈一圈地绕。
去熟悉的街道,操场,巷口。
试图寻找一班的那位女同学。
绕到栗子糕铺子前。
这儿招牌早已更换,恍若隔世。
他敲响大门,里面的人在一阵咚咚声被吵来。
大晚上的能有谁过来敲门呢。
岳老头这样想着。
出门一看,却不是那丫头。
岳老头很久没看到江景程。
第一眼没认出来。
这清瘦混沌的模样,真的是曾经跑来无数次,给心上人买甜点的少年吗。
……
安城的雪越下越大。
隔壁市的雪反而停歇。
温绾连续忙碌十个多小时的拍摄。
保暖衣物备好,不小心忽视鞋子的重要性。
普通平底鞋在雪地里没踩两下,脚冻得生冷生冷的。
冷就算了,地面非常容易打滑,一不小心就摔了个屁股墩。
同事开玩笑今天医院最热闹的就是骨科。
为了不耽搁拍摄进度尽早收工回去,一行人打起十二分精神,在一天内完成录制的工作。
这次是在市区落的脚,温绾没和同事挤的标准间,宋沥白给她订了总统套房,陪她一块儿。
他人来是来了,心还在工作,不是接电话就是用笔电。
每次看他正经工作的样儿,温绾就想撩拨,胳膊热乎乎地黏上去,妖媚得跟只小狐狸似的,主动环住他的脖颈,“老公。”
宋沥白稳如泰山,“嗯。”
“你这么忙为什么还要过来陪我。”
“不忙。”
这还叫不忙吗,她只着一件浴袍,平时他早就上手,现在成佛似的,一直看着屏幕。
上次车祸后蔚蓝宣发部门抓稳营销的机会,让一月间各型号车辆的销售额翻一番,市值蒸蒸日上,企业影响力被进一步扩大。
宋沥白更忙了。
再忙,仍然要过来陪她。
就是吧,有点敷衍。
温绾靠近他耳际,吐气如兰,“你真的不忙吗?”
他视线没动,淡淡应:“嗯。”
“那能听到我说话吧?”
“听到。”
“那我现在想吃蓝莓蛋糕和巧克力冰淇淋,你能不能帮我按摩一下酸痛的小腿?”
好大一个。
脑筋急转弯。
宋沥白视线一瞬不瞬看着屏幕,左手抬起覆在她的腿上,思维敏捷,有条不紊说:“等我看完这则报告后帮你叫个蓝莓蛋糕的外卖,现在是冬天且你经期快来了,不适合吃冰淇淋,可以换成奶茶,然后往我这边靠靠,你那酸痛的小腿我够不着。”
“……”
温绾深刻怀疑这个人是不是有两个脑子。
竟然能在专心致志工作的同时不掉入她话中的陷阱里。
“不好玩。”她悠悠叹息,“你忙吧,我不打扰你了。”
“小腿伸过来。”
“不用,我不想你按摩了。”
“但我想按。”
“……”
他知道她今天工作很累。
刚来酒店时,脸蛋被风吹得通红,围巾包裹着的耳朵尖尖冰块似的凉,他没来得及问一句,她一头扎进他怀里,只说了句,抱。
就像久别重逢那次,要抱抱。
拥抱有着和亲吻不一样的心动。
她不说累,只说抱,他就能猜到了。
温绾把小腿递过去,宋沥白抬手按摩的时候,肩膀上的浴掉袍落一角,露出骨感和肌理感清晰的肩侧,以及那道深刻的黑色刺青。
她注意力被吸引。
“不帮我提一下吗?”宋沥白没腾出手来,了然瞥她,好整以暇勾了勾唇际,“你还想看多久?”
“嗯?不能看吗?”她嘀咕,“肩膀而已,其他地方我都看过了。”
“……”
平时关了灯是不怎么看得到全身的。
那次醉酒后她带他进的浴池,自然就看全了。
她总是能。
不动声色地,语出惊人。
宋沥白喉咙微动,拿起一旁的杯子抿了口冷水,得先搞工作再搞她。
温绾始终没帮浴袍提上去,饶有兴致打量那处刺青,“这个像莲花又像字母F的纹身,有什么含义吗?”
他含糊嗯了声。
“代表什么?”她好奇凑去,“是对我表白的话?”可是,莲花代表的是圣洁,并不适合于表白。
“不是。”
“那是什么。”
他越拖延不说,温绾的兴致就越大。
“说啊。”温绾指腹敲了敲肩膀,温热指尖触碰莲花刺青,“和我有没有关系?”
“有一点。”
“有一点是多少。”
“我能不说吗?”
“不能。”
“那说了你不能生气。”
“好。”
温绾愈发好奇。
到底什么事要这样瞒着。
“就是吧。”宋沥白神色不那么淡然,捏了捏眉心,“那次运动会,你不是穿的白色短裤裙吗。”
“嗯?”她有印象。
就是她跑完比赛低血糖快要晕倒那次。
她穿的是运动类的短裙,短而不露,因为还有一层内衬。
“你的纹身,和我的白色短裙有什么关系?”她疑惑,“难道我当时的短裙上有莲花的标识吗?”
“没有。”
“那为什么提那条裙子。”
“因为我看你穿那件裙子后硬过。”
温绾的脸上浮现出惊讶,“啊?”
这件事很久远。
运动会通常选择阳光明媚的天气,温度卡在炎热的时候,她短袖短裙,他穿的也不多,送她去医务室的过程无法避免触碰。
都是少男少女,青春悸动。
当时反应不大。
到晚间,他后知后觉想起来。
明明抱她的时候,一直绅士手,从来没触碰到哪里,风意吹拂,还特意帮忙压过裙摆,所以挺不明白,为什么会梦-遗。
连续三天三夜,他早上醒来换裤子。
对纯洁的她心生歹念是很不齿的行为,可怎么都压不住心性。
最后在当初抱她那条臂膀后面纹了朵象征神佛至纯至洁的莲花。
是心理作用,逼迫自己就范。
刚开始纹身是浅白色的,后来再补色,补着补着形状变得更精致宽阔,颜色愈发深邃,代表愈发按捺不住的心性。
真相告知后,宋沥白许久没听见她的回应。
他侧首,她不知什么时候挪到他背后。
“绾绾?”他低声道。
她没应。
不会生气了吧。
这事儿,宋沥白不太想说。
实在是。
轻浮。
“绾绾……”
他再喊她的时候,只觉得肩膀的位置一热。
温绾忽然倾过去,唇息在纹身处洒落,抿了抿唇,轻轻吻过那片黑莲花。
瞬时,宋沥白喉骨生涩,五脏六腑,四肢百骸仿佛电流穿过。
他一动不动维持现状,只有黑莲花刺青的位置,被咬出浅淡的牙印。
温绾轻笑地从后面抱过他,“原来是这样子的。”
她对刺青的出处,只有新奇。
宋沥白低声:“嗯……?”
“原来你以前。”她煞有介事补充,“就不是个好东西。”
“……”
沉淀这么久。
原来是准备骂他呢。
宋沥白撂下工作,一侧身将她捞过来吻。
她可真会亲,无师自通,上次拎领带强吻,这次趁人不注意时偷亲刺青,他怎么可能忍住不还回来。
温绾被逮到怀里,亲得接不上气,眉眼不自觉洇红,瞳孔亮晶晶,没什么诚意地认错,“好了好了,你是好东西还不成吗。”
“别笑了。”
“嗯嗯。”
她点头应,眼里漾着的笑意越深。
宋沥白拿她没辙。
她抬手又在刺青上打了个圈,“那只有一层含义吗,我为什么看它也很像F的。”
“嗯。”
“这个也有寓意?”
“你猜。”
那就是了。
在他身上,就没有巧合。
“那F是什么意思。”
她十分好奇。
她的名字没有带F,没穿过F字母的衣服,他为何会注意到这个字母。
宋沥白眼尾上扬,看她那么好奇,故意吊胃口,“亲我一下告诉你。”
得寸进尺。
“你不要脸。”她一边笑,一边拍他,“这也要亲。”
“嗯。”
谁让这十年间,他都没有亲过她。
“其实我也不是很好奇。”她摆正姿势,斜眼睨他。
“真的?”
“嗯。”
他好整以暇,稍稍侧过身。
那片刺青更完整地出现在她的眼前。
灯光映照下,越看越像一个“F”。
能将字母和莲花联合在一起,还能画出这么漂亮的图案,可见刺青师的水平。
温绾想不看,又忍不住,“哎呀,你就说一下嘛……”
“亲两下告诉你。”
“刚才不是说亲一下吗?”
“涨价了。”
“……”
可恶。
“你。”她又笑又恼,“奸商。”
这才多久就涨价。
真的很不要脸。
没办法,耐不住好奇心,她低头亲了一下。
茶几上的手机忽然响起。
是她手机,一长串的声音很嘈杂。
宋沥白离得近,随手拿起来,看了眼号码。
“谁打来的?”她问。
“陌生来电,接吗?”
“不接,可能是垃圾电话。”
摁断后,那号码又打了一遍。
连续打两遍的号码可能是真人,宋沥白帮她摁了接听键。
那端,传来的是黯哑到极致的嗓音。
“绾绾……”
是江景程。
他号码被拉黑,是借了其他号码打来。
漫天长夜,江景程喝得酩酊大醉,一步一步跨过巷子口沉积的雪路,走得很慢,单薄的衣衫前揣着一盒新出炉的栗子糕。
曾经的天之骄子,已是分不清东西南北的边缘人。
他站在风口之中,嗓音滚着潮意。
“绾绾……”
“我很想你。”
“我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栗子糕。”
“你不要嫁给他好不好。”
“你在哪……”
哽住的声线带着凛风的寒凉,接收信号的环境又嘈杂。
说了那么多话,温绾只听到最后一句。
她窝在宋沥白怀里,小脸懵懵的,没有说话。
宋沥白一样地置若罔闻,面色看不出喜怒,单手掰过她的下巴,低头浅浅吻下去,炙热的气息卡住白皙脖颈。
很重的一个吻。
她呜咽闷哼了声。
他连带吻过她的耳垂。
温柔却犀利的嗓音落下。
“宝宝,告诉他,你在我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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