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后的代价是头痛。


    宋卿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只觉得脑袋像被地雷轰过一般,闷闷的痛。


    脑袋脑袋更痛一些


    脖颈,手臂,就连腰腹处都是大大小小斑驳不一的吻痕印记,看着布满全身的暧昧印记,宋卿有些懵。


    宋卿向来没有喝酒的习惯,更别提自己


    和别人,一夜情了?还带回家了?


    可在理智彻底丢失时,自己叫的名字明明是......江宜......


    关于酒醉的那段记忆像是被人特意截掉了,任凭宋卿怎么回忆都没有半点线索。


    “算了。”宋卿摆烂地张开手,整个人仰后躺下去,定定地望着天花板:“她又不会在乎。”


    想到这,宋卿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右眼下,指尖过处带起零星回忆,曾情至深处时留下的心头血,变成了眼下的一抹痣。


    被搁在床头的闹钟又开始震动,屏幕上闪烁着【吃药】两个字。


    但宋卿却翻了个身将闹钟关掉,尽管医生曾反复叮嘱过要控制药的剂量,但宋卿却并未放在心上。


    情绪越来越失控时,吃药的闹钟就会越来越多。


    但此刻宋卿没有动,药还是得控制一下剂量,“不然也太堕落了。”她这样喃喃念着。


    卧室的门被从外推开。


    宋卿吓得一哆嗦,立马扯起被子遮住自己,警惕地打量着门口的人。


    可在看清那人的脸时,宋卿的脑子嗡一声空白了。


    “醒了?”女人穿着深灰色的真丝睡衣,一手捧着笔记本一手推开门,齐腰长发散在肩头,未施粉黛的脸色戴着副金丝框。


    是很成熟明艳的美人,如果不是长着一张和记忆里的人一模一样的脸的话,宋卿或许会原谅自己昨天的放纵。


    看着傻了的宋卿,江宜轻笑着:“还没有醒酒么?”


    反应过来的宋卿啊了声,一把扯过被子将自己给遮住。


    眼前人反应着实可爱,江宜将电脑里的会议切断,丢开电脑赤足走了过去。


    “你昨晚脱我衣服时,可不是这个态度哦。”江宜扯了扯被盖得严严实实的被子,玩笑道:“酒醒了就不负责了?”


    埋在被子里的宋卿恨不能原地去世,她攥紧被子把头闷在里面摇得飞快。


    见人真的害羞了,江宜也不再逗她,“好啦,宋妈刚刚打电话来,说今天要去外婆家,你快起来收拾收拾。”


    “衣服都给你拿出来了。”江宜说完便体贴地走了出去。


    卧室门被关上后很久,被子里才动了动。


    宋卿探出脑袋,看着脚边叠放整齐的衣服,黑色蕾丝的内衣被体贴地放在最上面。


    “救命。”宋卿咬住被子,将哀嚎声堵在喉咙里。


    .........


    .........


    给自己做了许久心理建设的宋卿终于鼓起勇气从卧室走了出来。


    江宜戴着耳机坐在沙发上,一手慵懒地搭在靠枕上指尖正转着电容笔,一手托着腮,眼睛很认真地盯着屏幕。


    原本开了条缝的门没再继续,宋卿躲在门口悄悄看着她。


    一旦认真起来的江宜就会变得格外有魅力。


    她爱转笔,白皙纤长的指尖夹住笔身,原本死板的笔在指尖翻飞时又活了过来。


    那时班里男生总爱偷偷模仿江宜转笔,可反复不得要领,结果是将笔头墨水飞溅到前桌女生身上去。


    有大着胆子的男生来找江宜请教,态度中带有些许傲慢。


    被挑衅的江宜只是扬了扬眉道:“转笔不难,先做套满分的一模卷子,很快就学会了。”


    想起旧事,宋卿忍不住勾起笑意的同时,心脏处传来猛抽地一痛。


    似乎是惩罚自己的忘记伤疤,宋卿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收回了视线。


    原本犹豫要不要停药的想法动摇,宋卿还是折回去,在床头柜下掏了盒劳拉西泮,吞了几颗。


    当江宜处理完工作抬起头时,宋卿已经全部收拾完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宋卿正坐在书架旁的沙发上,捧着本书看得入迷。


    二人在一个空间,自己做着自己的事情,完全不会因为对方的存在而被打扰。


    一如从前无数个深夜。


    “走吧?”江宜换了身衣服,是宋卿还未醒时紧急线上买的。


    从书中抬起头的宋卿看着眼前人,有些微怔。


    刚刚成熟慵懒的女人换了身冲锋衣,即使已经年近三十,可看上去却与十几岁差不多。


    上天对江宜真好,连岁月都不忍对她留下痕迹,宋卿收回思绪,点了点头。


    .........


    .........


    宋雪意的电话催着急,可等江宜宋卿真的到楼下时,她反而还没有下楼。


    一边在家庭群里弹语音,一边和江枝核对着要带的东西。


    群是昨天新建的,在大年三十的当晚,四个人第一次有了家庭群。


    宋雪意的语音条一直弹个不停,宋卿已经习惯了,把手机调回静音放进口袋。


    昨天后半夜大概又下了些雪,小区楼下的公园里没人清理,鹅卵石的小路被雪覆盖。


    宋卿凭借着记忆抬脚踩了进去,看着深陷下去的脚,有些欣喜。


    江城是不南不北的南方城市,这样大的雪在宋卿记忆里拢共就下过两次。


    所以在面对雪时,宋卿总是很向往。


    察觉到她走远的江宜也站了起来。


    宋卿围着白色的围巾,宽大的羊毛围巾很轻易就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留下一双眼睛在外面。


    酒红色的大衣映衬着雪一样的白,站在雪地里的人宛如天地间独辟出的一支红梅。


    江宜的脚步慢了下去,在距离五米的地方停住了脚。


    没有察觉的人还独站在雪地中等待,似乎等得已经很久了,有些无聊地跺起了脚。


    卡其色的厚绒雪地靴陷入雪里面


    宋卿有些慌张地站起来,用手下意识挥了挥,试图遮住地面上的东西。


    “不冷吗?”江宜将纸巾递过去:“擦一擦。”


    纸巾被握在手中久了,沾染上了江宜的体温。


    宋卿抽出一张又递还过去,低低说了声:“谢谢。”


    二人站在原地等着还在下楼的宋雪意和江枝,一时间谁也没有再讲话。


    “宋卿。”江宜刚想开口,却被打断。


    “嘘!”宋卿伸出手指抵在唇边,阻止了江宜的话:“什么都不要提。”


    江宜有些好笑地看着她的反应,打趣道:“你怎么知道我要讲什么?”


    看着眼前人紧张的模样,江宜的笑意更深。


    她喜欢被宋卿全部看透的感觉。


    这种什么都不需要说,就已经被对方全部掌握的感受,让江宜觉得她们之间还是如高中一般。


    高中的时候江宜有段时间特别迷漫画,里面的冷血杀手都不爱讲话。


    照猫画虎的江宜也不讲话,一个超级活泼的人突然变得沉默,将好朋友们都吓得够呛。


    只有坐在她身侧的宋卿从题海中抬起头,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淡淡道:“三天,或者要不了三天就恢复了。”


    事实也确实如宋卿所说,装到第二天的时候,江宜就因为一个惊天大八卦恢复了话痨的属性。


    回忆渐渐清晰,江宜忍不住轻笑出声。


    “你笑什么?”宋卿看着江宜的笑意忍不住有些晃神,但很快又说:“不用告诉我,我才不在意你笑什么。”


    即使嘴上是这样说,江宜还是轻易看穿她的伪装,解释道:“我只是想起高中自己当杀手的那件事。”


    杀手......宋卿没有接话,想装作没有听她讲话,可脑海中却已经有了回忆。


    在江宜沉浸到杀手角色里的那一天里,宋卿就是她的传话筒。


    只需要江宜一个眼神动作,宋卿就能完全明白她的意思。


    旁人只是羡艳她们的默契,只有宋卿知道,每当被夸一句你们真有默契,她的心就会小小悸动一下。


    少女暗恋藏匿在唇齿间,忍不住会从眼神中跑出来。


    不过这样的默契只持续了短暂的一天半,好友带来了隔壁班的那个谁恋爱了的狗血八卦故事时,杀手破了功。


    当宋卿从老师办公室走出来时,‘高冷杀手’已经消失了。


    只剩下两个少女坐在位置上笑得肆意,她们靠的很近,临窗那个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听着前桌好友激动地手舞足蹈。


    阳光很巧地落在她的睫毛和发梢。


    前桌好友不知道讲了个什么,逗得少女哈哈大笑。


    宋卿没有动,站在门口看得有些入神。


    少女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扭过脸来。


    二人的视线相接。


    看着江宜的笑,宋卿也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眼前人总是这样,能带给周围人无限治愈的快乐能量。


    却也同样能带给自己,灭顶般的绝望。


    “好了好了大宝小宝,我们走了!”宋雪意特地穿了身雪白的轻羽绒服,方便等下打麻将。


    从回忆中缓过神的宋卿没有再接江宜的话,先一步转过身挽住了宋雪意的胳膊。


    母女俩在前面走着,欢笑声时不时传过来,对比着身后二人的沉默。


    “满满。”江枝看着江宜,眼神不像是在看女儿:“能和妈妈聊聊么?”


    又是这种视线。


    从小一直贯穿到现在的眼神,像打量商品的眼神。


    江宜没有接话,双手揣回口袋,指尖还捏着刚刚那包纸巾,宋卿握过的地方沾了些雪屑,被手里的暖化作了小水滴。


    感受着指尖的这一抹湿意,江宜想起什么似的停住了脚回头望去。


    她看向刚刚宋卿站过的地方,即使已经被手推了些碎雪盖上去,可一笔一划写出来的字仍旧显眼。


    “满满?”江枝看着江宜的反应,也回过头去看,却只看见了一地的雪:“你在看什么?”


    江宜没有理她,视线在看清字迹的时候,忍不住勾起了唇。


    那双脚印的前方用小树枝歪歪扭扭地划拉着——


    jy大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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