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南笙露出个假笑:“这就不劳你费心了。”说完转身就走。
走了一段后, 她忽然转身说了句:“南二叔,南糖只比我小一岁吧。”
“我走啦,不送!”
留在原地的南向前抖着手指着南笙的背影气得说不话来。
青山镇驻军军营。
卫胜拿着两个饭盒敲开了唐望寝室的门。
“你最近怎么了?吃饭都不积极了?”卫胜有些担心地问道。
他把饭盒打开:“昨天老汪带着后勤的兄弟们上了趟山, 今天食堂加餐, 你看!”
“炖肘子!”
“香吧,赶紧开干啊。”卫胜递了双筷子给唐望后,就不说话了,开始埋头干饭。
吃着吃着, 他就觉得不对劲了,怎么没人跟自己抢?
他索性也不吃了,把筷子一放, 正经严肃地问道:“唐望, 出什么事了?”
炖肘子都不香了,困扰唐望的事情很严重啊。
“唉!”唐望开口先叹了声气,“你不懂。”
说完,他夹走了饭盒里最大的一块肉, 啊呜一口放进嘴里。
炖肘子还是香的。
“嘿!一口肉,你跟我玩这心眼, 至于吗?”
卫胜立刻抛开对战友唐望同志的担忧,甩开膀子大口吃了起来。
两人就着炖肘子的汤汁把最后一口饭咽下。
卫胜对战友的担忧劲就又上来了。
“我说唐望,是爷们不?”
“你说呢?”唐望挺了挺胸。
“是爷们就把事情跟兄弟说了, 别磨磨唧唧的。”
唐望沉默。
就在卫胜失去耐心,决定干脆拉着唐望去训练场练练的时候,唐望开口了。
“你不是一直好奇,好好的京城我不呆, 为什么来这儿吗?”
“是啊,为什么啊?”
“京城云家。”唐望顿了顿, “算了,这个你应该不知道。”
“嘿,看不起谁呢!”卫胜反驳。
他压低声音说道:“京城出过军政两界大佬的四户人家,大家私下称四大家族。”
见唐望看过来,卫胜得意地说道:“云谢穆盛。”
唐望竖起大拇指。
卫胜得意:“今天的饭盒,你洗。”
“我就是云家人。”唐望淡定地放出一颗雷。
卫胜:!
“少爷,请放下饭盒,让我来!”
卫胜一把抢过饭盒,又一想:“不对啊,你姓唐啊。”
“我是我爸战友的儿子。”
“啊!伯母……?”卫胜脑子短路了一下。
“乱想什么呢!”唐望捶了一下卫胜。
“我是我爸收养的,我亲爸姓唐。”
“小时候,我一直以为是跟着我妈姓的。”
直到他决定参军,他爸看他的目光就有些复杂。
他解读不出那眼神的具体意思,但他觉得他爸是舍不得他。
离开的前一天,他爸给他准备的礼物是一件洗得发白的破旧军装……
“你爸,就是穿着这身军装,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云平江的眼神充满了怀念,“你爸壮着胆子第一次把你妈约出来的时候,也是穿着这件军装的。”
“是吗?那太有意义了,我要好好收藏起来。”
“是,你是该好好收藏着。”
“希望未来你能坚守本心,成为一个跟你爸一样优秀正直的人。”
“是!”唐望立正敬礼,郑重应下。
他以为云平江的“你爸”是激动下的口误,没有放在心上。
明天就要离开家里了,唐望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干脆起床去楼下喝了杯水。
路过云平江书房的时候,发现门是半掩着的。
他爸也还没睡,太好了!
他的手放到门把手上,准备推门而入。
“老唐啊,唐望长大了,走了一条跟你我一样的路。”欣慰伤感的声音传入唐望的耳中。
他推门的动作一顿。
他想转身离开的,但他的脚仿佛在门口扎了根,挪动不了半分。
云平江看着手中已经有些褪色的照片。
“你放心,唐望会长成跟你一样顶天立地的好男儿的。”
“爸。”唐望在门口轻声喊道。
“你听到啦。”云平江平静的声音从门后传出,“进来吧。”
“这是你小时候拍的全家福。”云平江把照片递给唐望。
唐望看着照片里和他长相相似的男人,又看向依偎在他旁边温婉的女人,她的怀里还抱着穿着开裆裤,露出,嗯,略过。
那应该是小时候的他。
“爸?”
“就是你以为的那样,你亲爸是个英雄,哪天你立功了,我就把他的事迹跟你说说。”
“爸,你就不怕我接受不了吗?”唐望看着照片,有些难受地说道。
“怎么会?”云平江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我和老唐的儿子,怎么可能连这点事情也扛不住。”
“行了,去睡吧,明天事情多着呢。”
说完这句,云平江就走了。
好了,唐望明白了,他爸是故意要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世的。
又是军服,又是照片的。
“所以,你跟你爸置气,给自己发配到这山旮沓来了。”卫胜点头,认真说道。
“胡说什么?”唐望轻拐了卫胜一下,“我是觉得,我应该艰苦朴素,吃苦耐劳,锻炼我的心智和实力。”
“以后回了京城,才不会给我爸他们丢脸。”
“行,够爷们!”
“兄弟看好你。”
“那必须的!”
看着卫胜乐呵呵去洗饭盒的背影,唐望苦笑了一声。
这固然是他离开京城的重要原因,但更重要的,是他不想跟自己的哥哥们争夺资源。
这几年,他很少和家人联系,他希望自己能载誉而归,能成为他爸的骄傲,给他一个惊喜的。
但那个和他小姑相像的女同志的事情,他不能瞒着。
“铃铃铃~”
“喂。”
“爸。”
“臭小子,多久没跟家里联系了?”云平江听到唐望的声音笑骂道。
“爸,我有件事情想问你。”
“说。”
“小姑有没有来过青山镇?”
“问这个干嘛?”云平江拿起搪瓷杯喝了口茶。
“我前两天看到了一个女同志。”
云平江放下搪瓷杯,立刻正襟危坐了起来,这是大事。
“她某个角度跟小姑很像。”
云平江:……他孙子孙女的名字都起好了!
同时,他的神色严肃了起来,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孩子什么性子他最清楚。
他能这么郑重其事地说出这话,就说明,这件事情有值得推敲的地方。
“你表妹,就是在那里出生的。”
他把当年的事情大概跟唐望说了一下。
电话两头的人都沉默了。
“爸,我把这几年的年假请了,等我把事情弄清楚了就回来。”
“好。”
“这件事情等确定了再跟你小姑说。”云平江叮嘱了一句。
这不是小事!
当年云挽月生孩子的时候,是有蒋行洲在场的。
如果蒋芷穗的身份存疑,那么蒋行洲在这里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如果他不无辜,那云蒋两家……
想起跟云家人没有一点相似,却像足了蒋家人的外甥女,云平江深吸几口气,才平复了情绪。
“这样。”云平江考虑了一下,说道,“我让小傅立刻出发去青山镇协助你,他侦查经验丰富,你们两人一起行动,早点把真相查出来。”
“好,我等傅哥来,爸,那你早点休息。”
“好,查到真相后,也不要冲动。”
“我知道了,爸,放心吧。”
人参给出去了,十八年前发生的事情南笙也知道了。
她现在可谓是身心放松。
关于她的身世,只要她立场坚定,应该不会有问题。
参与换孩子的人都是希望把这件事情捂住的。
当然,也有不怕这件事情暴露的,但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想从中得利的人绝对不会主动去暴这个事情。
那人和她同龄,只大了两三个月,今年也是十八岁,正是人生最重要的时刻。
所有知情人都不会希望在这个档口有什么意外发生的。
是啊,工作,择偶,关乎未来人生的最重要的时候呢。
所以,所有人都会为这件事情三缄其口的。
单凭长相相似,根本没有什么说服力。
认亲什么的,谢邀啦。
她的十八岁,也会有属于自己的精彩。
“南笙,车间里有个工友跳河了,你不是跟她们处得很好吗?赶紧去看看吧。”朱雨莺跑进办公室,对南笙说道。
南笙豁地起身:“人救上来了吗?现在在哪里?我马上过去!”
“好像在医务室,孔梅同志陪着呢。”
“我马上去,主任如果问起,麻烦你帮我说一声,谢谢。”
南笙快步跑出办公室往医务室奔去。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身边会有人跳河,她和工友们排练之余挤在一起兴奋说着八卦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每个人都是热情鲜活的。
南笙无法想象,在呵口气都要结冰的天气,是怎么样的绝望,才会让人义无反顾往冰冷刺骨的河里跳的?
医务室里,孔梅和另两个工友正在劝说脸色苍白,身体还发着抖的吕莲。
“南笙同志,你怎么来了?”孔梅正端着搪瓷杯劝说吕莲喝几口热水,看到南笙跑进来,疑惑地问道。
“听说厂里有人做傻事,我过来看看。”南笙见到吕莲平安,轻轻吁了口气。
“谢谢你特意过来,你现在是上班时间吧,赶紧回去吧。”孔梅说道。
“没事,这事工会本来也该过问的。”南笙低声问孔梅,“发生什么事情了?”
“吕莲姐为什么会想不通啊?”
孔梅把搪瓷杯递给另一个劝说吕莲的工友,拉着南笙去了外面。
“吕莲她男人要跟她离婚。”孔梅说道,“这些事情,我们一开始都不知道,刚刚她被救上来,还想往河里爬,我死死抱着她,问她为什么,她才哭喊出来的。”
吕莲是家里的长女,底下还有两个弟妹,父母没有很明显的重男轻女。
他爸到了年纪退休,弟弟年纪还不到接班的时候,他爸妈二话没说,就让她接班了。
他们也没有让她保证以后会把工作让给弟弟什么的,就是让她每个月往家里交十块钱当作伙食费。
一开始吕莲每个月的工资就只有十二块多一些,交了伙食费,就剩下两块多了。
但她很开心,这些钱是完全属于她的,她可以自由支配,父母不会过问。
吕莲是个有上进心的人,有了正式的工作,她就想着进步,到休息天的时候,她就会去镇上的书店里蹭书看,拓宽知识面。
在那里,她认识了现在的丈夫施原。
施原长相端正,乐于助人,看上去意气风发。
两人在书店碰上的次数多了,见面的时候也会点头打个招呼。
再后来,施原就主动指点吕莲不认识的字,或者看不懂的语句。
施原基本功扎实,给吕莲解释的时候,脸上洋溢的自信非常吸引吕莲。
渐渐地,两人从偶遇,变成约定时间在书店见面,然后,一起看书,轧马路,看落叶。
很快,两人就确定了恋爱关系。
不过,吕莲的父母并不看好施原。
“妈,施原识字,懂的东西又多,你为什么反对我们?”吕莲问道。
“你光看到他有些学识,他没有工作,那些学识能当饭吃还是能当衣服穿?”
“结婚不是两个人住在一起过日子就行了,柴米油盐酱醋茶,哪样不花钱?”
“我有工作,我能挣钱。”
苗月季瞥了吕莲一眼:“你没结婚只养活自己就好了,结个婚还要养男人?”
“没脑子!”
“妈,你见见施原吧,他真的相貌堂堂,一表人才。”
“好好说话,不要四个字四个字往外蹦,我听不懂。”
“嫁人不能光看脸,看学识,更重要的是要看人品,看实力。”苗月季耐心说道,“实力是什么?看他有没有工作,手上有没有钱,舍不舍得给你花钱。”
“人品就更重要了,他以后万一有什么机会飞黄腾达了,会不会抛弃已经人老珠黄的你。”
“这才是选男人的标准。”
“那我也没看我爸把钱花在你身上啊。”吕莲小声嘀咕。
“那不是有你们几个讨债的吗,钱都花你们身上了,还不省心。”
“你赶紧跟施原断了,我厂里有个小伙子,人勤快,嘴又甜,关键是年纪轻轻已经是一级工了,每个月三十多的工资呢。”
“他是我看着一路走过来的,人品绝对没有问题。”
“找对象就要找这样的。”
“妈,你不懂!”
吕莲见说不通苗月季,跺跺脚,跑出了家门。
“去哪里?不准去书店,听见没有!”苗月季追出去,对着吕莲的背影喊道。
“他们那会儿好得跟什么似的,吕莲爹妈怎么反对都没用。”孔梅叹气,“做父母的哪里拗得过孩子。”
“最后,吕莲还是如愿嫁给了施原。”
“吕莲是个死心眼,嫁给施原后不仅要上班,还要操持家务,照顾施原父母,人自然就老的快。”
施原的父母自诩知识分子,略有些家底,一直看不上吕莲。
等后面,他们因为身份问题,用所有家产保命,什么都要靠着吕莲后,才对她有了几分好脸色。
但吕莲养家糊口的压力也更大了。
“也就前几年,施原父母去了,她日子才松快一些。”
施原就不一样了,从前有父母养,后来有吕莲养,什么都不用操心。
每天写写东西看看书,吃饭有人做,衣服有人洗,家用有人给。
随着年岁增长,不见苍老倒是多添了几分儒雅。
可他忘了,他的儒雅,他的自在都是吕莲的功劳。
“施原那个陈世美,搭上了县委会一个小头目的妹妹,跟人打得火热,就逼着她离婚。”
这略熟悉的剧情,让南笙有些尴尬,里面的人物换一下,再修改一些情节,不就跟她前世的经历差不多吗!
南笙手又有些痒了,想打人。
“那吕莲姐也不至于跳河啊。”南笙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吕莲不肯说。”孔梅说道,“不过,施原他那张嘴,坏得很,可能是他对吕莲说了什么。”
“我进去问问她。”
“没用,我们刚刚劝了半天,她屁都没有放半个。”
话是这么说的,孔梅心里还是希望南笙能劝服吕莲的。
以吕莲现在的状态,随时可能再往河里爬的。
“吕莲姐,你家里还有多少存款,钱都在谁的手上?”南笙进去就问道。
孔梅:……不是,说好来劝人呢,怎么问人家存款啊?
吕莲能理南笙才怪呢!
果然,年轻人就是干不来劝人的活,还得是她来。
“这几年用钱的地方多,我只存下来五十,钱我收着。”吕莲说道。
孔梅:……她脑袋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这就开口了?
她怎么这么不信呢。
这个话题果然能挑动吕莲的神经,看来这么多年的婚姻生活让吕莲深刻认识到当年苗月季劝说她的话才是真理所在了吧。
“吕莲姐,做错事情的人是施原,就是跳河那也该是他跳。”南笙看着吕莲的脸色试探着说道。
她想知道,吕莲对施原的感情还有多少,会不会因为施原跟她争辩,再决定要不要劝她离婚。
如果吕莲自己不想离婚,她也不会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她试着用前世的自己去带入吕莲。
被救后奔溃,她会怎么做?
她不会闭口不言,她会哭诉委屈,她会希望得到认同,一起讨伐渣男。
越想越气,代入不了一点呢,她根本不会想着去死!
所以,她被自己气死了?
怎么感觉自己的记忆有哪里不对?
南笙握了握拳头,让自己平静下来,先解决吕莲的问题要紧。
“吕莲姐是不是施原怕被人说成负心汉,逼你做傻事的啊?”南笙再次问道。
吕莲沉默。
沉默等于默认。
“那王八蛋,他怎么敢?”孔梅气咻咻挽袖子,“别让老娘看到他,我揍不死他!”
“是因为那个县委会的妹妹?”南笙又问。
吕莲点点头:“施原希望我能让他清白地从婚姻里出去。
“所以你用自己的命来成全他?”
“我跟他结婚后,跟家里联系就渐渐少了,我只有施原了,没想到,他那么绝情。”
“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只换来一句,年少的时候不懂爱情。”
吕莲哭道:“她还说我粗俗,没有生活情趣,跟他没有共同语言。”
“那个女人也跟我说,施原是高洁的月亮,而我是地上的泥沙,我配不上他。”
“我真的想不通,年轻的时候,我们那么坚定,父母都反对,我们也没有分开,怎么现在生活安定了,他反而有了外心了呢。”
吕莲问出这句话后,就想起了她妈当初跟她说的挑男人要看人品的事情。
事实证明,她妈的话是对的。
没钱,没人品的施原确实不是良配。
南笙有些怒其不争,但事情已经这样了,她也不想看着吕莲出事。
“吕莲姐,我就直说了,施原现在的所谓高洁都是你浇灌出来的,别人只看到了他光辉的一面,却没有看到他阴暗的一面。”
“离开了你,他从天上掉下来是迟早的事情,你现在要做的事情,是回去把值钱的东西都收拾出来。”
“然后振作起来,处理你的婚姻关系。”
“南笙同志,我想离婚,你能不能帮帮我?”吕莲说道,“我听佩娟说了,是你帮她赶走了周大兰母子,相当于救了她的命。”
“你能不能也救救我?”
南笙点头,把搪瓷杯递给她:“首先,你要恢复体力,然后,我们陪你回家把值钱的东西都收拾出来藏好。”
“既然施原跟你结婚的时候什么都没有,这几年也都是你在养家,那他走的时候,也不准带走什么。”
“对,就该这样!”孔梅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我也是这个意思,我陪你去。”
“对,我们陪你去,不能便宜了陈世美!”另外两个工友也义愤填膺地说道。
说做就做,等吕莲恢复一点的时候,他们就往吕莲租住的地方走去。
巧了,吕莲家里有人。
他们进去的时候,施原和一个年轻女同志正在朗诵诗歌。
你一句我一句,眼神都能拉出丝了。
“哦呦,孤男寡女大白天关着大门,唱戏呢?”孔梅阴阳怪气说道。
“吕莲,你的朋友思想太龌龊,太粗俗了,家里不欢迎她们。”施原说道,示意吕莲赶人。
施原用这样的语气和吕莲说话已经很多年了,几乎是下意识的,吕莲就想按他的意思做。
“这里好像是吕莲姐租的房子吧?”南笙说道。
吕莲清醒过来,对,她回来是有事情要做的,不是来继续给人当老妈子的。
“对,施原,房子是我找的,房租是我付的,该走的人是你,你们。”吕莲鼓起勇气说道。
“吕莲,你疯了?这么跟我说话?”
“怎么着,吕莲跟你说话还得跪着敬着?”孔梅气道,“你是哪个牌面上的人?你配吗?”
“施原同志估计还没有从封建社会走出来。”南笙冷冷说道,“他以为自己是哪家大老爷呢。”
“哎呦,这可了不得,这是思想有问题啊。”孔梅立刻配合。
施原明显有些慌张,就是旁边一直没出声,装委屈的女同志,脸色也不好看了起来。
“你们这样随便给人扣帽子,太过分了!”她说道。
南笙没搭理她。
这才哪到哪?
她哥县委会的,给人扣帽子那才叫狠呢?
她轻轻推了下吕莲的胳膊,示意她说话。
吕莲会意,说道:“你们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们!”
施原没想到吕莲会赶他走,这么多年,吕莲跟他说话都是放轻声音的。
他想叱骂吕莲,又忌惮南笙再往他头上扣帽子。
“好,我走,吕莲,你别后悔!”
说完这句,他甩了下衣袖,直接走了。
那女同志见状立刻追了出去。
“吕莲姐,趁他没有反应过来,赶紧收拾。”
“对,快点,我帮你。”孔梅也说道。
这么些年下来,吕莲的工资要养家,还有给施原买书,除了她说的五十块钱,就只有刚结婚的时候,施原买给她的一个已经发黑了的银镯子。
吕莲苦笑道:“结婚多年,没想到最后只有这些。”
“把你给施原买的东西也全部收拾走。”南笙说道。
“啊?”吕莲呆了一下。
“啊什么?”南笙反问,“你给他买的衣服就是做抹布也不留给他。”
“那些书,你愿意留着就留着,不愿意留着卖到回收站去,哪怕换几毛钱呢,也别便宜了他。”
“对,就该这样,吕莲你就是傻,愣着干什么,赶紧收拾啊。”
“对了,这些家具是你置办的不?是的话,咱也拉走。”孔梅立刻举一反三。
吕莲:……虽然有些不太好,但心里莫名很舒畅是怎么回事?
最后,她们借了辆三轮车把所有东西拉去了吕莲的娘家。
吕家父母听到吕莲的事情后,一开始还骂她没用,后来,苗月季就抱着吕莲哭。
最后,吕莲和家人抱头痛哭,把心里积压的情绪全部都释放了出来。
见吕莲有家里人陪着,情绪也稳定了下来,南笙和孔梅她们才离开。
南笙回到工会的时候,同事们都已经下班了,只有独立办公室那边的灯还亮着。
“南笙,你进来一下。”
“主任。”
“吕莲那边怎么样了?”
“人送到她娘家了,她的情绪也稳定了下来,后续就是离婚的事情。”
南笙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你们把她家里搬空了?”吴晴霞意外问道。
她担任工会主任后也解决过几次夫妻矛盾。
其中也不是没有闹死闹活要离婚,反目成仇的。
但都没有婚还没离,先把家里的所有东西带走的。
还是女同志带走的。
就,很好!
“昂,搬得可干净呢。”南笙骄傲地说道。
施原自诩读书人,身上都是不带钱的,这回一气之下从家里走出来,也是口袋空空。
他的暧昧对象于淼又被她那凶神恶煞的哥哥带走了。
在外面晃荡到了晚上,施原摸着咕咕叫的肚子无奈的回了家。
刚刚吕莲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他难堪,他其实是不想回家面对吕莲的。
算了,回就回吧,他再跟吕莲说说离婚的事情。
他也不是无情的人,这么多年,吕莲跟着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到时候,就让她把当年送给她定情的银镯子带走好了。
希望她尽早想明白,不要纠缠他才好。
施原叹了口气,打开门,屋子里除了空气什么也没有。
施原:!
谁把他家抄了!
几天后,孔梅特意找了个时间来找南笙,把吕莲的事情跟她交待了一下。
“他们离婚了。”
南笙看向孔梅,用眼神催促她赶紧说来龙去脉。
孔梅得意一笑:“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施原净身出户。”
“那就是个纸老虎,吕莲他爸他弟他妹夫把人堵住打了一顿,他就怂了,什么条件都答应了。”
“吕莲再休息几天,就回来上班了。”
“那他跟那个?”
吕莲的事情顺利解决,南笙就放心了,一放心,她的心思就拐了一下,八卦了起来。
“你是说于淼啊。”孔梅谨慎地看了眼周围,凑近南笙,低声说道,“于淼的大哥是个狠人,施原没离婚就拐带他妹妹,肯定没好果子吃。”
果然,几天后,南笙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又遇上了孔梅。
孔梅一脸兴奋地过来跟南笙说:“施原那厮竟然厚着脸皮去求吕莲复合了。”
南笙一惊,这个时候的人可都是劝和不劝分的。
“那吕莲姐怎么说,她家人怎么说?”南笙急问道。
孔梅一脸幸灾乐祸:“被打出去了。”
“哦呦,你是没有看到施原那个落魄的样子,浑身脏兮兮的,胡子拉渣。”
孔梅一脸嫌弃:“也是,他就是个什么都不会的主,从前有吕莲这个傻子伺候得面面俱到的,自然人模人样的。”
“现在啊,可惨喽,该!”
南笙点头,吕莲不会再跳火坑,她家人也支持就太好了。
吕莲恢复了心情后,就安心回机械厂上班了。
她从繁重的家务和压抑的生活中脱身出来,本身底子也不差,家里的父母又舍得给她补身体。
没多久,整个人就肉眼可见变得年轻有活力了很多。
听孔梅说,已经有好几个媒人上门想要给她牵线了。
不过,她这个年纪,媒人介绍的,也都是丧偶的,或者离婚的,家里有孩子,负担重的。
吕莲一个都没有答应。
她又不犯贱,给人当保姆没够的。
没有合意的人出现前,她就单着,她把从家里收拾出来的东西都卖了,得了些钱,又有工作傍身。
因为离婚的事情,家里对她的帮助很大,她对家里的老人孩子手也很松。
家里就没有人不欢迎她的,她在家里住得很舒服。
等觉得住得不舒服了,她就在家附近租个单间,日子不要太悠闲。
“这样挺好的。”南笙由衷说道。
当天晚上,南笙做了个梦。
“阿笙,我做错了。”贺鸿志端着一碗甜粥推开房间的门。
此时的贺鸿志已经成了威名赫赫的将军,略显沧桑的脸和耳鬓的白发衬得他越发的成熟稳重。
南笙抬头看他,却觉得有些陌生。
“阿笙,我们夫妻多年,我一直知道你的好。”贺鸿志把甜粥放在床头柜上。
“早些年,家里条件不好的时候,多亏你支撑着,我才能心无旁骛地在军营里打拼。”
南笙神情并没有软化。
“现在,咱们日子过的好了,我却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贺鸿志语气真挚诚恳,“阿笙,是我的错,是我一时糊涂,我只是太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了。”
“阿笙,明天他们母子就会离开京城了,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贺鸿志握住南笙粗糙干裂的手,微微皱了下眉后立刻放松:“阿笙,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对你的。”
“真的?”南笙怀疑地盯着贺鸿志。
眼前一副好丈夫样子的贺鸿志让南笙觉得非常违和。
就像贺鸿志说得那样,夫妻多年,她很了解贺鸿志,他对她,可从来没有这么好的耐心。
而且,从知道他跟南糖有一腿,到她撕破脸闹腾,到给最后通牒,要举报他男女关系混乱,和小姨子通·奸,威胁到他最看重的事业。
最后,他妥协答应送南糖母子离开。
他对南糖的情义,她看不明白,但对那个孩子,他的父爱一点也没有掺假的。
她让他们父子生离呢,贺鸿志能这么快回心转意?
她不信。
“当然是真的。”贺鸿志重新端起甜粥,“这是我亲手熬的,味道不好,但代表了我的诚意。”
“阿笙,我知道你现在还不相信我,你放心,我会用实际行动来打消你的怀疑的。”贺鸿志说道。
南笙看着怼到自己面前的甜粥,下意识避开了。
自从出嫁那天喝了甜粥后,她就对甜粥很反感。
贺鸿志真的有道歉的诚意吗?
这么多年了,她不知道自己不喝甜粥的吗?
“我现在不想喝,你放在那里吧。”南笙说道。
“好,那你早点休息,我还有一些文件没有处理,先去书房。”
南笙点头。
贺鸿志走后,她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看着床头柜上她不会喝的甜粥,有些迷惘。
她在这段婚姻里得到了什么?
她真的要因为不甘心自己的付出得不到回报,因为夫家娘家的背刺,赌上自己的下半辈子,跟他们耗到底吗?
时代已经不同了,她是不是可以有不同的选择呢?
把南糖母子逼走,看着是她胜利了。
但她真的赢了吗?
床头柜上的甜粥给了她答案。
南笙拉开窗帘看着漆黑的天空,黑夜过后就是黎明了。
她不如用离婚作为条件换些钱,出去走走?
庸碌忙乱了这么多年,如果把剩下的时间都留给自己,会不会好一点?
南笙吐出一口气,等南糖母子离开吧。
这口气,她总要出一出的。
至于她跟贺鸿志离婚后,他们一家团圆还是别的,就跟她没关系了。
南笙因为甜粥错嫁,最后又因为甜粥想通,着实有些讽刺。
想通之后,南笙就睡下了。
这是知道贺鸿志和南糖背叛她之后,她睡得最安稳的时候了。
半夜,南笙痛醒!
贺鸿志一脸狰狞死命捏着她脸颊,强迫她张开嘴,灌她甜粥!
南笙直觉不对,用力挣扎。
然后,她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人制住了。
是贺家人!
南笙目眦具裂,恨意滔天,这就是她辛劳大半辈子用心对待照顾的家人!
南笙惊醒,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
她不是气死的!
她是被贺家人合力弄死的!
那碗甜粥!
南笙露出又哭又笑的神色,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疯魔。
原来真相是这样。
是不是因为她怨气冲天,所以死后才会去了那个神秘的地方,知道了所有事情的真相?
南笙怕自己没忍住冲去贺家直接把人都噶完,再赔上自己,凭借着最后一丝清醒,进了空间。
当空间的白雾把南笙包围的时候,她的心情才慢慢平复了下来。
她重生了,她有了跟前世截然不同的际遇,她还有这么厉害的金手指。
她不能冲动,贺家和南家所有人的命加起来都没有她的一根手指珍贵!
说服了自己很久,南笙才从乍然知道前世死亡真相的疯魔中走了出来。
她回想了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情,应该是吕莲跟前世的她有类似的经历,刺激了她。
才让她想起了所有的事情。
那本《逆袭人生》还真是三观不正啊,贺鸿志杀妻灭口,南糖当小三破坏别人家庭。
这样的人竟然是男女主角,还大团圆结局?
南笙的眼神渐渐清明坚定。
她要改变之前的打算了,不能只在旁边看南贺两家的热闹了。
还有贺鸿志,这辈子,她不会让他有机会再登高位的。
南贺两家人就在小重山,南笙可以想办法报仇。
可贺鸿志是军人,她鞭长莫及。
如果这辈子贺鸿志仍旧出人头地成了将军了,南笙余生睡觉都不会安稳的。
这一刻,她想到了自己的身世。
十八年前,蒋木头回到青山镇,就已经有人帮他张罗汽车了。
这说明,蒋家在京城应该也不是无名之辈。
借力打力……
第 22 章
南笙在空间里待了整整一晚上, 在脑海里各种疯狂演习对付贺家,折腾南家,打压贺鸿志的场景。
到了天亮的时候, 她才彻底从知道前世死因继而不甘愤恨, 想着干脆啥也不干了,直接过去把贺家和南家人团灭的疯魔中脱身出来。
回到现实中,南笙第一件事情就是洗战斗澡。
没错,她在空间里待久了, 吸收了一整晚的白雾,身上又充斥着难以言说的气味了。
南笙边洗澡,边回忆, 好像自从上次吸收完白雾后, 她的身体就好了很多。
从前,她虽然长得不难看,但脸色蜡黄,头发干枯, 年纪轻轻的,手上就有了老茧。
她还特别容易累, 干的活重一点,多一点,就头昏眼花, 得坐好一会儿才能缓过来。
因为这个,她常常被何金桂骂偷懒,难听的话更是听了不少。
她摊开手掌,翻看了一下, 手指莹润,十指纤纤, 跟从前大相径庭。
她没有特意照过镜子,不知道现在自己的脸色怎么样,但她的头发很早就恢复了黑色油亮,还非常有质感。
她摸了摸顺滑的头发,手感也非常好。
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就算舍得花钱,天生丽质,也需要很长的时间吧。
想到这里,南笙的心情渐渐愉悦了起来。
空间是她的大宝贝,没想到,空间自带的白雾也是宝贝。
人都说否极泰来。
她应该就是了。
南笙吐出一口浊气,心绪终于平顺了大半。
怎么样才能既报了仇,又能全身而退,要从长计议。
赶去上班的路上,沁凉的空气吸入肺腑,看着因为寒冷略显萧瑟却依然充满生机烟火的街道,南笙头脑中那些疯狂的杀意终于退去。
她微微一笑,瞳孔清亮,眼神深处却游离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黑意。
工会的工作相对还是很轻松的,南笙游刃有余地忙完,就听吴晴霞喊她。
“主任,您找我?”
“坐。”吴晴霞点点头,问南笙,“上班这么久了,有什么感想?”
南笙:这是要做工作总结么,这个她会,会感谢就行了。
于是,南笙保持微笑:“很高兴我的第一份工作就能在机械厂工会这个温暖的集体中。”
“大家和睦友爱,工作兢兢业业,我深受影响。”
“谢谢厂领导给我这么好的机会加入机械厂这么好的集体,也感谢吴主任您的栽培和看重……”
“噗!”南笙的话让吴晴霞笑出了声。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倒是会说套话。”
“行了,别说了。”
“吴主任,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南笙连忙表忠心。
“好,我知道了。”吴晴霞脸上的笑意没有收敛,继续说道,“之前,我有说过,工会可能会分出一个妇联部出去。”
“您的意思是?”
“对,我想让你去负责妇联的工作。”
“这,能被您放出去独当一面,是您的肯定和看重,我自然是十分乐意,但是,我资历浅,怕是不能服众的。”
她不说自己只上了几个月的班,连机械厂里的工人都没有认全,解决各种纠纷会力不从心。
这问题很好解决,多去车间走走,多跟孔梅几个交流一下,就稳了。
她只说自己年轻资历浅这个领导肯定考量过的缺点。
这很多门道,她上辈子上夜校的时候,有同学侃侃而谈过。
南笙向往上班,最开始就是因为从那位同学的脸上看到的跟自己截然不同的光芒。
那是自信,是骄傲,是掌握自己人生的笃定。
这些,都是南笙上辈子没有的东西。
所以,那位同学的见解,她一直记着。
吴晴霞点点头,资历这块确实是南笙欠缺的东西,但是,南笙的能力完全可以补足。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选你吗?”她问道。
南笙老实摇头:“不知道。”
“周大兰和吕莲的事情你都处理得很漂亮。”吴晴霞夸奖道。
得到肯定,南笙心里高兴,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其实,我有在让你去妇联和宣传部之间犹豫过。”
“毕竟,文艺汇演这块,你也可以做得很好。”
“不过,我喜欢你的行事风格,不像现在的很多人,遇上婚姻中女同志受欺负的事情,要么和稀泥,要么劝和不全分。”
吴晴霞放下笔,认真对南笙说道:“希望你能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初心,从求助者的角度,真正帮着解决问题。”
她轻叹一声:“女同志的权益真正受到保护,要走很长的一段路。”
“希望更多的人明白,女同志在婚姻和生活中受了委屈,隐忍和寻短见并不能解决问题。”
南笙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若不是要捂好重生的马甲,她都能现身说法。
吴晴霞很快收起自己的感慨,笑着说道:“你一个人工作不好开展,我给你配了个帮手。”
“是谁啊?”
“你的老熟人,孔梅。”
“吕莲的事情,跳河救人的工友已经给了荣誉和奖励,孔梅和另外两个工友也是。”
“我觉得孔梅很适合妇联的工作,希望你们合作愉快。”
“那肯定的,我跟孔梅姐也很有共同语言。”
南笙的话让吴晴霞忍俊不禁。
她也很奇怪,南笙和孔梅是怎么聊得到一起的?
这两个人看起来就是截然不同的人。
吴晴霞点头:“二楼是废弃的仓库,调拨给你做为妇联的办公室。”
“孔梅应该已经在那边打扫卫生了,你也赶紧过去吧。”
“好,我现在就上去,谢谢吴主任的信任,我一定把工作做好。”
“去忙吧。”
南笙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跳出原来的位置,成为一个独立部门的一把手。
嗯,虽然,这个独立部门目前就两人,办公室要现收拾,办公用品也要自己去领。
但这是对她能力的肯定啊!
所以,贺家人真的是罪该万死啊。
上辈子,如果自己离了婚,跳出了原来的生活,她是不是也可以活得更好呢?
这么想着,南笙心里就又有些不舒服了。
等这个周末的吧,她想,她得去小重山搞点事情,不然,她这心情总会受影响,不好。
与其自己难受,不如让别人难受。
“南笙同志,没想到,我还能从车间出来坐办公室,这都是托你的福啊。”孔梅边利落地把垃圾归拢到一起,边高兴地说道。
“孔梅姐,你别这么说,你为人热心,又对机械厂的事情了如指掌,你来妇联,那是实至名归的。”
“妇联的很多事情都要靠你呢。”南笙笑呵呵说道。
“真的?”听南笙这么说,孔梅更加高兴了,干起活来,更加卖力。
“真的!”
两人很快把小仓库收拾了出来,小仓库很大,除了走廊外整个二楼的空间都在这里了。
这么大的位置就摆两张办公桌,两把椅子,显得很空旷,但这一点也没有影响南笙和孔梅的好心情。
妇联刚刚从工会独立出来,办公室又在二楼,一开始非常清闲。
南笙带薪摸鱼了好几天,情绪都完全稳定了下来。
这天,她跟孔梅又凑在一起说昨天晚上家属区某位领导家里的河东狮吼。
南笙直呼夫人威武。
两人正说得起劲,一声嚎声打破了和谐的环境。
南笙和孔梅对视一眼:来活了!
虽然很不好意思,但南笙还是充满期待地看着大门。
门被推开,进来的是一个五大三粗的男同志。
南笙和孔梅对视一眼,这,走错门了。
然后,这位男同志又嚎了一声:“不是说楼上是妇联吗?怎么没人啊?”
好的,确定了,这嚎声就是刚刚听见过的。
南笙怕刺激到人,小幅度挥了挥手。
“同志,我们在这里。”
现在是冬天,办公室位置又大又空旷,门缝漏风,他们就选了个靠边的地方放办公桌,所以,马全进来的时候,没有看到人。
“妇联的同志们,你们要给我做主啊!”马全又嚎道。
南笙:……
救命啊,这男同志有将近两米了吧?
这么微仰着头哭嚎,她一抬头就对上了对方的大鼻孔,很难跟他共情的啊。
“同志,你坐下来,慢慢说。”孔梅搬了张凳子过去,客气地说道。
“算了,以你们的体格连我都打不过,肯定打不过我婆娘,我就不连累你们了。”马全说完,就准备离开了。
“等等。”南笙把人叫住。
这男同志可不能走,这可是妇联成立后,第一个求助人呢。
这人要是走了,寓意不好的。
“同志,咱们都是以理服人的。”南笙笑着说道,“不如,你先说说具体发生的事情,咱们给你参谋参谋?”
“还是不了,我婆娘不讲道理的,我走了。”
“再等等。”南笙继续留人,“我觉得,我应该打得过。”
孔梅:……别这样,她害怕。
两米的巨人都打不过,南笙这小体格子,为了开张,准备拼命了吗?
马全:……女人没一个好东西,一个打我,一个骗我,呜!
然后,孔梅和马全的眼睛都瞪得大大的。
只见南笙走到门背后,把准备压门的板砖拿起来,都没见用力,板砖就被分成了两块。
孔梅,马全:……
马全坐在了孔梅为他准备的凳子上,坐姿端正,对南笙的话有问必答,态度十分友好。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媳妇有时候会故意找茬跟你吵架,然后,打你一顿?”南笙总结了一下马全的话后,问道。
“是呢。”马全捂了捂脸颊,出来之前被他媳妇扇了个大逼兜子,委屈!
南笙立刻义愤填膺的说道:“怎么可以这样,你媳妇这样是不对的!”
“走,我给你撑腰,给你主持公道!”
孔梅:……
不是啊,刚刚谁听了领导家的八卦后,说不论对错,夫人威武的?
还说女同志站队女同志,只要不是原则性问题,她都会想办法找到合理的切入点为女同志正名的。
怎么到了这会儿就要给马全主持公道了?
马全说的就一定是真的?
万一呢?
南笙同志,咱不能为了开张没了底线啊!
孔梅用眼神把自己的疑问和意思表达得明明白白的。
“马全同志,你带路,我跟上!”南笙说道。
“好,南笙同志,你是个好同志,我相信你!”
马全大步走出办公室,孔梅拉住同样要走的南笙。
“南笙,你真要给马全撑腰啊?”孔梅担心地问道,“看马全的体格,他媳妇真打得过他?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啊?”
“孔梅姐,你放心吧,我没有完全相信马全的话。”
“但马全的委屈也不是像是假的,咱们肯定要先安抚好当事人,让当事人对咱们产生信任。”
“然后再了解事情的全部,这样才能解决问题。”
孔梅一想也是:“还是你懂的多。”
然后,她不好意思地说道:“刚刚你那么激动,我还以为,你真要帮着马全打他媳妇呢。”
“怎么可能,无冤无仇的,我打她做什么?”
“孔梅姐,你守着办公室,如果有人过来求助或者你有事出去,留张纸条给我就好。”
“行,我知道,你自己小心些。”
“不是说离家出走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南笙还没到马全家门口,就听到了一个爽朗的声音。
“我,我找人来给我评理了!”
他非常有底气的说完,一转头,人呢?
下意识的,他缩了缩了脖子。
好在,南笙及时走到门口,她的敲门声救了他。
“打扰了,我是厂妇联的,我叫南笙。”
“南笙同志,你好,我是贾芳。”贾芳大大方方打招呼,把人请进屋里。
“前几天都值班,今天才休息,家里有些乱,见谅。”贾芳说道。
贾芳的言行举止都让南笙很有好感,原谅她还没有开始调节,心就有些偏了。
“马全,你去供销社买些点心回来,我跟南笙同志好好聊聊。”贾芳给了钱票,把马全支使出去。
“我不!”马全想起南笙刚刚徒手掰砖的样子,觉得自己可以反抗一下媳妇。
贾芳一个眼神扫过去,马全立刻怂了,拿起钱票招呼都没有打人就跑了。
“见笑了。”贾芳说道,“喝点水。”
“贾芳同志,你太客气了,是这样的,马全同志跟我们说,你经常找茬跟他吵架,然后打他。”南笙说话的同时接过了搪瓷杯。
“哦,你放心,我没有听信一家之言的意思,所以,就过来了解一下情况。”
这位飒飒的姐姐赶紧说这事情是个误会,南笙心说,她肯定相信。
“是,我是揍他了。”贾芳爽快承认。
南笙:……虽然但是,肯定是有原因的吧。
婚姻里的男人大多有外人无法知道的,妻子无法忍受的地方的。
“你看马全是不是觉得他忠厚老实?”贾芳问道。
南笙点头,确实是这样,然后,她的神色严肃了起来,难道不是?
贾芳笑道:“他确实忠厚老实,但前提是不能喝酒。”
“只要喝了酒,哪怕只是沾沾嘴,他整个人就会变得暴躁。”
贾芳也跟马全说过让他不要喝酒,马全每次答应得好好的,但只要有人喊,他肯定又会出去跟他们喝酒侃大山。
喝完酒回来的马全是不能受一点刺激的,他那个时候的脾气属于一点就炸。
可人满身酒气,邋里邋遢的直接上床就发出震天的呼噜声,贾芳哪里忍得住。
她忍不住,就会把人喊起来洗漱。
马全被催烦了,就会动手。
喝酒,还想动手?
贾芳能惯着?
她从前可是当过女兵的人,能被个普通男人打了?
那必须不能够啊。
她直接就跟马全干上仗了,你来我往的,打出了火气,就会把马全按在地上捶。
直到马全讨饶,乖乖去洗漱,乖乖睡觉。
当然,睡着后,呼噜声还是吵得贾芳睡不着。
“最让我生气的是,马全第二天醒来就会把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忘掉。”
然后,循环。
“马全呢,所有事情都听我的,唯有喝酒这个事情,他总能趁我不注意,偷溜出去。”
“后来啊,我就觉得有些憋屈。”
“所以,有几次,我烦了,就在他清醒的时候找茬跟他吵架。”
“他那个人有时候很较真,觉得自己没错就会跟我嚷嚷。”
马全一嚷嚷,好么,贾芳就找到理由揍人了。
这就是马全被揍的所有真相了。
“南笙同志,你放心,我以后啊,收着些自己的脾气,少收拾他几顿,不让他给你添麻烦。”
南笙觉得马全确实挺欠揍的,贾芳打得好。
但她看着这夫妻俩其实感情很不错。
就像贾芳说的那样,不喝酒的马全就基本上什么都听贾芳的。
这样的夫妻档其实挺好的,出了问题分开了就很可惜。
南笙看的出来,贾芳不是暴躁的性格,是真的因为烦马全喝酒耍酒疯,才会动手的。
总是上演全武行的夫妻,早晚会出问题的。
“贾芳同志,你平时给马全同志零花钱吗?”
贾芳看着南笙,男人手里能放钱吗?
好的,南笙懂了。
“贾芳同志,我提个建议啊,你先听听看。”
贾芳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南笙就喜欢性子爽快的人。
“我是这样想的,如果你跟马全同志说,他只要一个月不出去喝酒,就给他五块钱作为零花。”
“你说,他会答应吗?”
“那肯定会!”贾芳笃定,但她不愿意呀。
南笙轻笑:“你给了他钱之后,就让他给你买礼物,或者说家用不够,让他出点。”
南笙给了贾芳一个“你懂的”眼神。
贾芳懂了,这钱就是在马全手里过一遍,最后还是得由她决定怎么花。
这个主意好。
她也不想天天跟马全吵嘴干架,烦人的很。
“行,那我试着这么干试试,南笙同志,谢谢你特意跑一趟。”贾芳说道,“这样,你留下来吃个饭,我出去买点菜,很快就回来。”
“不用不用,我还得回去上班呢。”
两人说着话,马全带着点心回来了。
“马全同志回来啦,我跟贾芳同志好好沟通过了,她已经充分认识到自己的不对了。”南笙说道。
“对,我以后不会无缘无故打你了,还决定以后每个月都给你五块钱的零花钱。”
马全的眼睛“蹭”地一下亮了起来,原本有些焉焉的神色瞬间精神无比。
“真的?媳妇,你不骗人?”马全惊喜问道。
“不骗人,南笙同志说得对,我得给家里的大老爷们面子。”
“以后,你不出去喝酒,那个月的月底,我就给你五块钱。”
“那我指定不出去喝酒!”马全爽快答应。
一个月五块钱呢,傻子才出去喝酒。
贾芳和南笙交换了一个颜色,眼中露出笑意和满意。
事情顺利解决,南笙就回了办公室。
“怎么样?调解好了吗?”孔梅见南笙回来,立刻问道。
南笙点点头,把刚刚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你这个主意好,我怎么没有想到呢。”孔梅由衷地说道。
这件事情要是换了她去做,估计就是劝。
南笙笑笑,她们部门总算是顺利开张了。
当然了,她本心上还是希望少点求助者的,希望大家的日子都过得平平顺顺的。
青山镇驻军军营,唐望把几年累积下来的年假都请了。
他走出军营就看到了等在外头的傅延。
“傅大哥!”
唐望快步跑过去。
“小望,你长高了很多啊。”
傅延是云平江副官,比唐望大了十多岁,唐望还没有参军前,都是他带着唐望训练,教他军体拳的。
所以,两个人的感情很好。
“傅大哥,我爸心情什么样?”关上车门,唐望关心问道。
“我看不出来。”傅延实话实说,云平江心思深,他跟了很多年,还是摸不透,“面上挺稳的。”
“我离开京城前,蒋芷穗同志还过来做客了,参谋长的表现跟从前一样。”连疼爱的眼神都没有丝毫变化。
唐望点点头:“傅大哥,咱们从哪里开始着手?”
“我现在就只知道那位女同志是镇上机械厂工会的。”
“知道名字吗?”
唐望点头:“咱营里有个同志跟机械厂的一个女同志看对眼了,我请他去打听了,叫南笙。”
“有名字,有工作单位就好办。”傅延说道,“我有个战友也在机械厂,我们先去找她了解一下南笙同志的情况。”
唐望点点头。
十八年前的事情不是这么好查的。
从南笙同志本人和她的亲人开始查起是最好的选择。
“我们先去找家招待所住下来,然后去找我战友。”
“好。”
“贾芳,门卫室有人找你,说是你从前的朋友。”
“从前的朋友?”贾芳疑惑,她从前可是女兵,只有战友,哪里来的朋友?
难道是?
“我马上过去。”贾芳放下手里的工具交给自己带的学徒工,“大概就是这样修理的,你自己再看看。”
“是,师傅。”
“傅延?”贾芳看到门卫室里熟悉的脸孔惊讶又惊喜地问道,“你不是在京城么?怎么到这儿来了?”
与此同时,在跟宣传部同事炫耀自己媳妇给零花钱的马全接到线报,有个穿着军装的男人来找贾芳了。
马全闻言立刻往门卫室跑去,生怕晚了,人已经走了。
他可不是担心媳妇跟人跑了啊,而是媳妇那边难得来个朋友,他得去认识认识。
马全到的时候,傅延正跟贾芳说好中午一起吃饭。
“正好是饭点,我也休息,一起去吧,媳妇。”马全说道,“媳妇”两个字说得是字正腔圆。
贾芳:……
“这是我丈夫,马全。”她介绍道。
“姐夫好,我是傅延,这是唐望。”
多一个人打听是好事,傅延当然不会拒绝。
一行四人去国营饭店点了几个菜,坐下聊了起来。
“姐夫,喝酒不?整两口?”傅延询问。
“不不不,不喝酒!”马全摆手摇头,他滴酒不沾的!
贾芳暗笑,南笙的主意真不错。
双方叙了会儿旧,傅延就说道:“贾芳,我这回找你,是想找你打听个人。”
贾芳有心理准备,傅延千里迢迢来青山镇总不可能是特意过来看她的。
不是她妄自菲薄,也不是他们交情没有到那份上。
而是他们都有自己的工作,且人都好好的,平时也没有断了联系。
特意过来看她,没必要。
“你要打听谁?”贾芳问道。
“你们工会里的一个女同志,名字叫南笙。”
“南笙?”贾芳皱眉,“你打听她干什么?”
“你认识?”
贾芳和马全对视一眼,可不是认识么,前两天刚见过呢。
“她怎么了?有事?”贾芳问道,意指南笙这个人是不是有问题。
南笙出主意让马全戒酒,她还是很领南笙的情的,是以多问了一句。
“没事,私事。”傅延回答。
贾芳放下了心,至于是什么私事,她就不问了。
她说出了自己对南笙的看法:“南笙这人仗义,敞亮,性子很讨喜。”
“对。”马全补充,“她是个好人。”
南笙不仅让他媳妇不再跟他动手了,还帮他争取了零花钱,在他心里地位可高呢。
“对了,她现在不在工会了。”贾芳补充道,“她现在是厂妇联的主任。”
贾芳暗暗把南笙的身份抬了抬。
她可没有说谎,南笙确实是妇联主任,不过妇联总共只有两个人。
一个正主任,一个副主任。
“她家住在哪里,家里有几口人,你知道吗?”傅延又问道。
“我只知道她现在住的地方,其他的我不了解。”贾芳实话实说。
“方便把地址告诉我吗?”
“方便大概告诉我,你们打听南笙做什么吗?”贾芳问道。
如果南笙跟她没有交集,傅延问了,她肯定知无不言。
但南笙帮了她,她愿意维护一二。
如果有什么误会,她想着,能不能让她当个中间人,先给南笙递个话。
傅延和唐望对视一眼,唐望说道:“寻亲。”
“是这样啊。”贾芳把南笙镇上小院的地址告诉他们,然后叮嘱道,“你们行事不要吓到南笙。”
马全:……谁吓谁还不一定呢。
他可没有忘记那两块断砖。
“放心吧,我们肯定会注意的,多谢你。”傅延说道。
南笙不知道,她的身世,蒋家那边没有什么动静,倒是云家的人已经来了青山镇。
天太冷,南笙不想做饭,这几天下班后,她都是去国营饭店吃晚饭的。
这天下班也是一样,她直接就去了国营饭店。
周末,国营饭店里吃饭的人很多,南笙等了一会才找到位置。
等她吃完饭,走出国营饭店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好在,小院离国营饭店不远,她走几分钟就到了。
等走进离小院不远的必经小巷,她听到背后传来劲风的声音。
有人冲她抡木棒!
南笙迅速躲开,转身看到一个陌生男人重新蓄力挥棒向她冲过来。
清冷月光的照射下,南笙的眼瞳漆黑幽深。
她想也没想,用力一甩布包挡开男人的第二次挥棒。
“咚!”木棒被甩飞,连带的,那个偷袭的男人也原地转了几个圈才站稳。
鲁三没想到南笙的力气这么大,于森让他去教训个小娘们的时候,他还以为是个美差来的。
他是个识时务的,打不过就跑的精髓领悟得透透的。
堪堪一站稳,他就转身往巷子外跑。
“撕拉!”南笙拉住鲁三的后衣领用力一扯,想把人扯回来。
她力气本来就大,鲁三也是用了猛劲想往外跑的。
双方都用力,衣服承受不住了,整个背后的料子被南笙整整齐齐撕了下来。
鲁三背后一寒,被南笙扯衣服的力道带着,直直往地上倒去。
后背一接触到冰冷的地面,他就感觉头顶有劲风袭来。
鲁三吓得用尽全身力气往旁边一滚。
“啪!”板砖砸在地上,被南笙拍成了粉末。
这一下要是砸实了,鲁三直接乘着风就能上天了。
可见,南笙是一点也没有留力气的。
也是这声音,让南笙从被背刺的愤怒中清醒了过来。
她拍掉手里的粉末,走到鲁三面前,冷冷问道:“谁让你来的?”
鲁三呸出一口砖头粉末,腿脚发软,后怕不已。
他的脑袋可没有地上的青砖硬,刚刚那一下要是砸实了,开瓢是最轻的伤了。
这是个狠人啊。
“姑奶奶饶命!”鲁三立刻认怂,什么都没有他的命重要。
“是于森让我来的,他说你毁了他妹妹的名声,让我过来教训你一顿。”鲁三磕巴都没打,直接把于森卖了。
“于森?”南笙不认识这个人,“他妹妹是谁?”
“于淼!”
“姑奶奶,我就一小喽罗,跟着于森混口饭吃,不听话会被打的,你把我当成个屁,放了吧。”
“于淼?”
“是。”
原来是她,吕莲前夫的小三。
“说仔细点,我怎么让她毁了名声了?”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就是有一段时间,有个叫施原的男人天天去家属院堵于淼。”
“他还说为于淼离了婚,终于可以跟于淼在一起了什么的胡话。”
于森哪里能任由施原败坏于淼的名声?
他让人把施原带走,一番逼问胁迫,施原答应再也不会纠缠于淼,这才把人放走。
不是他不想直接把施原弄死,而是施原跟于淼的事情正是被人议论的时候,他手段狠又是名声在外的。
他正在竞争县委会二把手的位置,这个时候,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先把人轰走,把事情平息了才是正理。
算账是不用急在一时的。
南笙点头,时间对上了,那之后,应该就是施原去求吕莲复合被拒绝的事情。
后来,就再也没有施原的消息了。
合着,因为她的插手,让吕莲好好活着,清醒并干脆利落地离了婚,让施原没能如愿清清白白从这段婚姻中脱身,还去纠缠于淼,坏了于淼的名声。
于森就把事情怪罪到自己身上了?
于森确实是暴怒的,他妹妹于淼是他一手带大,当女儿疼爱的,如今被人指指点点,每天哭哭啼啼的,他心里能好受?
前世,吕莲第一次跳河被救上来后,没多久,又寻了短见。
之后,施原对外说吕莲自杀的原因是她多年没有孩子,一时想不通。
他还对外塑造了失去妻子后痛苦深情好丈夫的人设,几年都没有再娶。
事实上,是于森根本不同意他跟于淼的事情,觉得施原是个垃圾,根本配不上自己的妹妹。
最后,施原跟于淼也没有如愿在一起。
于森直接把于淼送去外地上学。
读书人,学校多的是。
于淼一走,于森就对施原下了狠手,直接让人把施原的腿打断了。
后来,施原在媒人的介绍下,娶了个带着孩子的寡妇。
那寡妇可没有吕莲那么任劳任怨,照顾周全,她只是想给自己和孩子一个落脚地罢了。
跟施原结婚后,就逼着他出去工作养家,不然就在家里摔摔打打,骂骂咧咧。
施原想跟她动手,没几个回合就败下阵来,被摁着打。
最后,他只能拖着瘸腿,找了个扫大街的活。
也不知道他余生有没有后悔过?
南笙眯了眯眼睛,问道:“施原呢?”
鲁三一顿:“您跟施原?”
此时,刚好一阵夜风扫过,地上的砖粉被带飞,扬起些微粉尘。
鲁三:!
“那个,施原这人不识好歹,勾引良家妇女,死不足惜。”鲁三眼睛一闭,“我把他卖去寡妇村当种公了。”
南笙:……
“姑奶奶,该说的,我都说了,我能走不?”
鲁三的腿还是软得跟面条似的,但只要这姑奶奶点个头,他就是爬,也会爬出巷子的!
“给你两个选择。”南笙说道。
“您说。”
“留下。”
“不不不!”鲁三拼命拒绝。
这可不是请他留下吃饭,是让他把命留下啊,那肯定不行的。
“自己去派出所把从前干过的事情交待清楚。”
这个,鲁三也不太愿意,进去派出所,他估计就得很久以后才能出来了。
也或者,会出不来。
感觉怎么着都是死,能不能选三啊?
那显然是不能的。
南笙踩在砖粉上轻轻碾了碾脚尖。
“我去派出所,姑奶奶,我去派出所。”
“女壮士啊!”一声感叹从巷子的拐角处传来。
“谁?”南笙警惕地问道。
“同志,你别害怕,我们不是坏人。”
话落,拐弯处走出来两个身穿军装的年轻人。
说话的年轻人笑举着双手,表现自己的无害。
旁边的年轻人则要严肃一些,看着南笙的眼神也带着些审视和,欣赏。
“我们只是路过,本来想要帮忙的,但看同志你应付得游刃有余,我们就没有出手。”
“不过,我们可以帮忙把人提到派出所去。”纪衡明友善地说道。
鲁三:……我谢谢你!
他本来还想着这姑奶奶如果不亲自盯着,他想办法逃走的。
见南笙不说话,盛珏递出自己的证件。
“?”纪衡明一脸问号。
盛珏竟然会主动把自己的证件给别人看来证明身份?
这是,想把眼前的女同志吸收进他们的队伍里?
好主意,头儿果然是头儿,想得就是深远。
他们队伍里要是有这么个壮士在,必定实力大涨啊。
南笙不知道纪衡明的内心戏,接过盛珏的证件查看了一下,是真的。
她把证件递还回去,说道:“麻烦两位了,谢谢。”
说完这句,她冲盛珏点点头,走了。
纪衡明伸出手,怎么就这么走了?
不谈谈加入队伍的事情了。
“头儿?”纪衡明看了眼已经转弯的巷子,又看了眼盛珏。
“把人提上,去派出所。”
“哎,好嘞!”
青山镇招待所。
唐望正在和傅延商量着怎么跟南笙认识最自然。
他说了好几个主意,又一一否决。
“弄得这么复杂做什么?”傅延揉揉额头,“你丢些钱在地上,然后捡起来问是不是南笙丢的,不就搭上话了吗?”
“这,有些草率了吧?”唐望说道,“万一她真的是我亲表妹,第一次见面,我想郑重些呢。”
“那你就多扔几张大团结。”傅延提议。
“也,不是不行哈。”
第 23 章
傅延也没有想到, 他前一天晚上随口说的,撒钱套近乎的提议,第二天一大早, 唐望就拉着他去执行了。
一开始, 他们是打算从侧面打听了解南笙这个人,然后,再暗中调查其他的事情的。
然后,他们问了贾芳和马全, 又向其他的机械厂工人打听后,发现所有人对南笙的影响都非常的好。
打听了这么多人,只有一个负面评价, 那就是对朋友不是很真心, 有些明哲保身。
唐望一听,立刻去打听细节。
好么,明明是冯鸣山欺人太甚。
南笙是没有把冯鸣山的刁难,冯海鸥的选择放到台面上来说的。
但是, 冯鸣山和冯海鸥过来找过南笙的事情,还是被周围的大爷大娘看在眼里的。
尤其, 冯鸣山第二次来找南笙后,是一脸得意大笑着离开的,大爷大娘们能不好奇么。
他们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会脑补啊。
冯鸣山在青山镇普通人家眼中的名声可是很不好的。
他于男女关系上的那些风流韵事,几乎没有人不知道的。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是女性择偶的超反面教材。
人家媒人去女方说亲,家里的长辈都会问上一句:“跟冯家那位, 不是一路人吧?”
而南笙平时待人亲和,大爷大娘手上有重物, 她看见了都会帮着提回家。
有孩子围着她叫姐姐,她也不会吝啬糖果。
偶尔,时间撞上,大家一起去排队换物资,南笙帮忙的时候,都没有惜过力气的。
跟周围的邻居熟悉后,也有人问过南笙,那天骑自行车带她来镇上的男同志是谁?
是不是她的对象?
南笙就统一回复,那是她的表哥,出去执行任务,要走很久。
接她过来,是帮着看房子的。
人家问:“你表哥是哪里人啊?怎么在青山镇买房子啊?家里老有钱吧?”
南笙就回答:“表哥京城人,觉得这边人好,环境好,就买了套房子,没准以后家里老人会过来这边养老。”
半真半假,又夸了人,再用京城来人这个身份震慑一下心思不纯的人。@无限
忆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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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笙住进小院后,就没有人来找过不自在。
大爷大娘们看她孤身一人,平时粮站或者供销社里有什么好东西,也会特意过来告诉她一声。
这么一来一往的,南笙跟周围的邻居相处得都不错。
因为这个,冯鸣山这个口碑本来就不好的人过来找南笙的事情,就被邻居们定义为老不正经。
竟然还盯上了女儿的朋友了,果然不讲究。
唐望打听到这些的时候,气炸了。
要不是冯家宅子已经空了,冯鸣山已经去了乡下,他高低得给冯鸣山套几次麻袋,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那样红。
冯鸣山找过南笙的消息,魏节很早就知道了。
南笙和魏云鹏之间浅淡的交集与情义当然比不上他要找的东西重要。
然而,正当他要对南笙出手的时候,曹方拿来了一份电报。
“魏爷,藏区那边有新的发现。”
魏节接过电报扫了一下内容:铁索尽,彩虹现。
彩虹,是他怕渡马桥的消息泄露,交待手下,“渡马桥”三个字用“彩虹”来指代。
“立刻动身去藏区。”魏节说道。
没两天,南笙去国营饭店吃饭的时候,就听说了陈良辞职回老家的事情,她多嘴问了一句:“那你们会重新招厨师吗?”
经常会跟她聊两句的招待员点点头:“厨师肯定要招的,不过好的厨师没有那么容易遇上,我听大厨的意思,可能会先招个学徒带着。”
南笙点点头,当天晚上就去找了丁香,把国营饭店要招厨师的事情跟她说了。
几天后,南笙再去国营饭店吃饭,丁香已经重新上班了。
她脸上的苦意和愤恨不再,听到南笙来了,特意从后厨端了一大碗炖猪肘子过来,向南笙道谢。
南笙没有推脱,直接收下干掉了。
那天,她差不多是扶着墙回到家的。
青山镇上有几个人回了老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南笙的生活就更加没有受到影响了。
她以为陈良他们离开是去找冯鸣山了,虽然有些担忧冯海鸥的安危,但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她是知道,冯海鸥其实是可以跟着离婚的尤小寒避免下乡吃苦的。
听说,尤小寒现在嫁的男人对她很好,生活条件虽然比不上在冯家的时候,但也没有缺吃少穿,两人过得还很和睦。
很快,南笙就把这件事情放下了。
自从上次她完美解决马全的求助后,妇联的办公室陆陆续续也有求助的人过来。
不过,大多数人就是找人哭诉一下,得到一些认同和同情,并不希望他们出面。
对此,南笙从不随意介入,或者硬劝。
倒是孔梅义愤填膺,苦口婆心劝说过几次。
但到最后,对方都找借口离开了。
对此,孔梅很无奈,却没有办法。
昨晚,两辈子头一次遭遇了袭击,等把鲁三交给那两位出手帮忙的军人后,南笙几乎是软着腿回到家的。
她都不敢想象,如果没有巨力和空间里的板砖,她该怎么应对昨晚的偷袭。
于森和鲁三这样的人,要教训人,真的只会打一顿就算了吗?
施原的下场摆在那里呢。
南笙胡思乱想了很久,又到空间里冷静了一阵,才出来睡下。
第二天是她的休息日。
妇联跟工会一样是单休,她跟孔梅隔开休息。
即使昨天晚上南笙经历了一场惊魂,但这天,她还是准备去小重山还南家和贺家一点颜色,为前世的自己讨些利息。
她可不认什么前世的事情今生没有发生,放下执念,各自安好的话。
她回来的那天,面对的可就是整个南家人的算计。
是她算准了时间,力气大,反手把甜粥灌给了何金桂,让事情提前尘埃落定。
如果她没有巨力呢?
如果她没有那么果决呢?
她就又一次被算计了啊。
当然,即使她嫁到了贺家,也不会让自己重蹈覆辙,但生活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安稳从容又自在。
反正别人怎么样她不管,她得报仇,不然,她一辈子都会心气不顺的。
洗漱好,直接从空间里拿出一个大肉包当做早饭,南笙就准备出发去小重山了。
经过昨晚遇袭的巷子的时候,她非常警觉,简直可以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来形容。
“诶,前面的女同志,这些钱是不是你丢的?”唐望依照计划往地上丢了一把大团结。
为了表示对可能是自己表妹的南笙的重视,他可是拿出了所有的积蓄!
南笙刚刚就扫到了躲在暗处鬼鬼祟祟的人了,早就暗暗提高了警惕。
昨晚虽然有月色,但毕竟是晚上,她从空间里拿出板砖的时候就是蹲在鲁三身边的。
看到的人会下意识认为她是从地上捡的。
现在是大白天,她可不敢随意从空间里拿东西。
为此,出门的时候,她特意在布包里放了一块板砖。
这样,遇上危险的时候,她直接用布包就能把人砸趴下。
感谢当时收拾仓库时灵机一动,趁着孔梅出去的空挡把所有板砖收进空间的自己!
居家出行必备啊!
这会儿,她听见喊声,立刻双手抓住布包,准备随时出击。
呵,当她傻,她刚刚都看到他往地上扔钱了!
偷袭不成,这回,还下了本钱了。
见南笙防备心这么重,唐望立刻露出自认为最亲和的笑容:“同志,我刚刚好像看到这些钱从你的背包里掉出来了。”
“噢,你别怕,我不是坏人。”
南笙:……小伙子演技不咋好,心虚都写在脸上了。
不过,女子有成人之美。
既然这人一定要把钱送给自己,还给出了理由。
那她就,笑纳了?
那边,唐望说完还往后退了好几步,充分展现自己的友好和无害。
他已经想好接下来南笙会说这钱不是她的,然后,他就不好意思上前几步把钱捡起来,说:这么多钱,你都不认下,真是品性高洁。
南笙就会笑着回答:你不也没有昧下吗?
两人相视一笑,仿若失散多年的知己。
完美!
唐望期待地看着南笙。
南笙挪到那一推大概有一两百的大团结面前,看着一脸笑意,“鼓励”她捡起来的唐望。
她快速蹲下捡起钱:“是我掉的钱,谢谢。”
说完,她拔腿就跑。
她的身体是白雾净化过的,又是全力奔跑,又是出其不意,唐望只能愣愣看着南笙带着自己的钱跑走的背影。
“不是,那是我的钱!”唐望没忍住,冲着南笙离开的方向吼了一嗓子。
南笙:我知道!
“噗嗤!噗嗤!”傅延已经笑得直不起腰。
他没有想到别人口中几乎是正义化身的南笙私底下竟然是这样的性格。
他是个侦查经验非常丰富的军人,南笙眼里除里警惕无语和一点恶作剧外,一丝贪婪都没有。
她估计是以为唐望对她不怀好意,所以让他破财,教训他。
他都不敢把刚刚唐望扔钱的时候,他看到南笙眼尾扫过来的事情告诉唐望。
他怕唐望跟他绝交半小时,哈哈哈~
南笙手里抓着钱,一口气跑出了青山镇,到了去小重山的小路上,才停下脚步,喘了口气。
最近怎么回事,要么遇上偷袭的,要么遇上脑子不正常的。
要么,下次遇上兵哥哥的时候,想办法跟人家握握手,蹭些正义之气镇镇?
真兵哥哥唐望:……早知道穿军装了。
唐望从小在云家长大,也不是真的傻白甜,一听傅延的笑声,就知道这家伙看热闹不嫌事大。
八成,他刚刚动作幅度太大,被南笙看到了。
“傅大哥,你怎么还跟从前似的,那么促狭?”唐望无奈说道,“现在怎么办?”
钱他倒是不在意,就怕南笙对他已经有了坏印象,排斥他怎么办?
傅延收敛笑意,说道:“我本来就不赞成你搞什么花样去故意接近南笙。”
“那现在怎么办?”唐望看向傅延,“镇上的人都不知道南笙的老家在哪里,只知道是她表哥把她带来看房子的。”
“别急。”傅延安抚。
“我离开京城之前,参谋长跟我说过,当年收养蒋家老二的老乡家就在青山镇下的某一个大队。”
南笙的身世如果真的有问题,九成九跟蒋家老二脱不开关系。
“你说,南笙休息天不在家里好好休息,会不会是去了自己的老家?”
“那老家,会不会跟蒋家老二养父母家是同一个大队?”
傅延的话指向性很明显了。
当然了,唐望把南笙存在的消息告诉云平江的时候,蒋家老二就是当仁不让的第一嫌疑人。
“那你怎么不早说,咱们现在跟上还来得及吗?”
“那当然是来不及了,来得及也不能跟上去。”
傅延一说,唐望就反应过来刚刚的乌龙了。
他懊恼的抚额:“我就不该相信你。”
傅延笑笑:“下次见面,直接道歉就行了。”
唐望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了,傅延估计早就想好了这件事情的后续了。
成功搭上话了,皆大欢喜,没有成功,像现在这样,也挺好,总之是有理由和南笙说上话的。
反正丢人的,只有他。
想到南笙认亲后,想起跟自己这个表哥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不知道会怎么评价他,唐望就一阵窒息。
不能只有他受到伤害!
“傅大哥,你等着的,等我回到京城,我好好跟嫂子聊聊。”
“你小子,还记仇上了,走,哥请你吃早餐去。”
傅延夹着唐望的脖子往国营饭店的方向走去。
南笙来到上次发现空间的山上,找了一会儿,折了几味草药。
嗯,折了一捆。
上辈子,她最恨贺鸿志和南糖的时候,找了一个老中医学习毒术。
虽然到最后,她下不了手,没有用上,反而被贺家人毒死了,但各种毒药的药方她记得清清楚楚的。
当然了,她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了,不会直接一剂毒药把贺家人送走。
她相信自己会做得天衣无缝,但这世上没有万无一失。
她不想自己余生还要被这件事情困住,时时担心自己会被公安找上门。
这样的话,她重生还有什么意义?
南笙看着手里的药草,这个就很好。
她要配的药名叫隔三天。
吃了这种药草,头三天,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五谷轮回,而后三天,就会随时随地飞流直下。
希望南家和贺家人坚强一点,她用的剂量略多了些,配的药效略好了些。
熬过半年就没事了呦。
南家和贺家人的习惯,南笙了如指掌,觑了个厨房没人的时候,南笙偷偷潜进去,把隔三天的药汁混进了稀饭里。
肉眼可见的,稀饭更稀了些。
南笙一点也不担心被人看出来,隔三天无色无味,可是她精心挑选的药方。
这南家和贺家,一家喜欢给人喂过量安定,一家喜欢给人喂毒药。
这么喜欢药,自己也好好消受一下吧。
南笙属于管杀不管埋,下了药,确定两家人都把稀饭喝下肚子后,她就走了。
那场景,怪恶心人的,她可没兴趣看。
至于其他可能被误伤的小重山生产大队队员们。
南笙默默念了句:罪过罪过。
隔三天见效很快,头三天还好,只是人难受,憋着进茅房,再憋着出来。
后三天就精彩了。
南家和贺家的男人们都在挖沟渠呢,震天响的臭屁忽然接二连三地响起。
然后,就是一阵淅淅沥沥的声音传出,一起上工的队员们一开始只是捂住口鼻,暗骂一句“缺德”,“臭死人了”。
后来有个队员惊呼出声:“我草,我脏了!”然后手脚并用爬上堤岸,远离贺达昌。
“鸿志爹,你拉□□了!”
“你,你是不是要像你老爹老娘那样要瘫了啊?”
“南老大,我去,你离我远点!”
大队长听到喧哗声赶到的时候,这段河道挖沟渠的队员已经全部爬上岸了。
“怎么回事?这个时候不兴偷懒的啊,关系着明年的灌溉呢。”大队长严肃说道。
有队员就在心里嘀咕:他们挖的沟渠早就够明年灌溉了,现在让他们继续挖,不就是大队长想在年底的公社大会上露脸么?
“大队长,你自己去看吧,没地方下脚啊。”有队员促狭提议。
其他人对视一眼,看天看地,就是没有人提醒大队长。
看来,对于大队长为了面子工程,逼着他们大冬天还要下河增加工作量的事情,大家心里都是很不满的。
大队长不知情,走到堤岸边往下一看,一整段河道的黄汤的视觉冲击,和扑鼻而来的不可言说的气味,成功让他的脸扭曲了形状。
正在这个时候,南贺两家的男人们又开始了第二轮的表演。
所有人:!
这是吃了啥?说出来让大家避避!
因为南笙,大队长不得不提前结束挖沟渠的活。
用集体荣誉压着,大家敢怒不敢言,就算私下把大队长骂了个臭死,规划给小队的沟渠也得按时完成。
但现在,大队长要是再说要继续挖,估计哪天一个不留意,会被大队的人套上麻袋直接扔进沟渠里。
那光景,大队长都不敢想象自己之后还有没有勇气活下去。
因为这个,来年,队员们挖好了够灌溉的沟渠后,就会心照不宣地在里面留下到此一游的证据。
以至于未来的很多年,大队长一直没能实现因为沟渠挖得好,在公社大会上露脸的愿望。
谁也想不到,这件事情的起因是南笙想报复南贺两家。
南笙下了隔三天后就又一次溜溜达达上了山。
来了小重山,她当然不能空手而归啦。
她的空间里可是能放下很多的东西。
在镇上生活,什么都好,但兑换物资的时候基本只能靠抢和运气。
现在是冬天,别说肉了,就是大白菜也少得可怜。
南笙偶尔会偷偷在小曲河凿开一块冰面,弄几条鱼上来打打牙祭。
但总是吃鱼,她也腻了。
剩下的鱼,她都风干了,用牛皮纸包着放进了空间里。
这属于是存粮了,哪天要是镇上供应上不来,她就得靠这个过日子了。
她可会未雨绸缪,居安思危呢。
生活智慧满级的!
这回来了小重山,不给自己增加些口粮,根本说不过去的呀。
南笙在这边霍霍野鸡野兔,山脉的另一边,盛珏为了救纪衡明被一种未知的植物划伤了手背。
像这种小伤,他们一开始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他们平时训练或者出任务的时候,受的伤要比这个重多了。
甚至,他们都没有留意划伤盛珏手背的植物长什么样。
经过一场激战,他们终于把目标任务抓住。
被反剪双手按压在地上的男人挣扎了几下没有挣开,充满恶意地说道:“你们抓住我也没有用,我只负责投毒,解药是什么成分,我根本不知道。”
“那些专家们快不行了吧?”那人“呵呵”笑了几声,“能出动华国最神秘的龙组来抓我,我这辈子也算是值了。”
说完这句后,他就放弃了挣扎,他心里也知道,被龙组的人抓住,想要逃走,根本不可能。
纪衡明拿出绳子用特殊的手法把人绑住。
“头儿,这次抓人这么顺利,咱们可以赶回去过年了。”
说起来,他们抓人能这么顺利,里面还有南笙的功劳。
昨天晚上,南笙离开后,他们就拎着鲁三去了派出所。
为了自保,鲁三交待了很多事情。
这其中自然有施原被卖去寡妇村的事情。
寡妇村里面住的其实不止是寡妇。
但村里的事情都是女人说了算的,这些女人非常彪悍。
从前,有附近的二流子想进去占点便宜,结果被打了一顿,扒光了扔了出来。
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多了,渐渐的,男人们也就不敢再去招惹她们了。
倒不是他们不抗揍,或者被扒光了下不来台。
而是,进去过的男人被扔出来后,那方面都会不行。
久而久之,寡妇村就被男人们所忌惮。
有女人受不了婆家的虐待,跑去寡妇村,也会被收留下来。
寡妇村和外头的村子不通婚,她们要是想留个后代,就会找自愿留下成家的。
嗯,这种不怎么吃香。
她们更喜欢买高质量的种公回来。
寡妇村一代代延续下来,在村子周围种满了瘴树,渐渐的,就淡出了人们的视线,变得更加神秘莫测了起来。
施原这样被卖进去的种公,基本没有救回的希望,那什么,就算救出来,人估计也废了。
救人的事情是当地派出所的事情,盛珏和纪衡明当然不会干涉。
他们虽然是军人,也热心出手帮了南笙,但不代表他们会什么事情都管。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鲁三又说了一个消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我带着施原过去交易的时候,竟然还见到有人自愿进去寡妇村当种公的。”
盛珏立刻想到了他们追踪的人,问道:“对方长什么样?”
鲁三仔细想了想,形容了一下那人的长相。
他是真的识时务,公安跟他说,如果他交代出了有用的东西,就给他减刑,他就把所有知道的事情都撂了。
没准里面就有能让他减刑的内容呢?
这也是他说起自愿当种公的人的原因。
这样的人肯定不能是正常人啊。
盛珏和纪衡明对视一眼,没想到伍能会躲到寡妇村这样的地方。
如果不是凑巧在鲁三口中听到这个地方,他们恐怕会在青山镇找很久,才有可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这么一想,纪衡明就更希望南笙加入他们的队伍了。
这不仅是个武力值超标的壮汉,还是个吉祥物呢。
“头,我觉得咱们队伍增加战友的时机到了。”
盛珏没有说话,他觉得自己的舌头好像有些不受控制。
但纪衡明没有当一回事。
他是个话痨,而盛珏是个惜字如金的。
他们一起出任务的时候,常常是他一个人哔哔个没完,而盛珏稳如泰山。
关键是盛珏一点也没有表现出不对劲。
他在前面走,纪衡明押着伍能在后面跟着,时不时对着盛珏的背影说两句。
伍能走得磨蹭了,再转过身给他两脚,忙得很。
盛珏走在前面,脸色渐渐青黑了起来,手脚也渐渐不受控制,终于“咚”一声,栽倒在地上。
纪衡明:!
他立刻往前小跑几步,把盛珏扶起来。
“头儿,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他一看就是中毒了。”伍能幸灾乐祸地说道,“这座山头是寡妇村的地盘,里面各种毒草毒物多着呢。”
他逃到青山镇,意外知道有寡妇村这个地方简直惊为天人。
这世上竟然还有这么好的地方?
当种公,那有什么问题,他乐意得很。
他知道追缉他的人不一般,想要脱身,就得出其不意。
寡妇村这个地方,简直是为他量身打造的藏身之所。
至于寡妇村种种神秘的传说,什么男人进去后就不能出来了,出来后人就成太监了。
什么寡妇村附近闲人免进,进去了,除非撞了大运,不然根本不可能囫囵出来。
这些,他统统都不信。
一群女人而已,他怕什么?
等躲过了追缉,凭他的本事,那不是想走就走,想留就留?
然后,他被光速打脸了。
他自愿当种公的当天晚上,就差点那什么尽人亡了。
他以为的当种公:各种各样的美人环绕,各种调情,然后,共赴巫山。
最主要的是,他是占便宜还不用负责的那方。
想想就美。
事实上的种公:被评头论足,被挑剔,然后被分配。
嗯,他被定为中低档次,分给了几位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大姐。
他虽然不服气,但也觉得还行,这是不一样的风景。
他可以的。
但是!
他不可以!
救命!
他以为是一晚一个,没想到是一个一个,还都生猛的不行!
呜,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第二天,他就软着腿,找机会想逃走了。
受不住,真的受不住。
当然,他被抓回去了。
他任务还没有完成,后面还有人排着队呢。
这回,他是攒了好几天的力气,觑准了机会跑的。
没想到,更倒霉了,被守在附近的龙组的人抓了个现行。
唉,他身体还亏空着呢,哪里能逃的了?
不过,天不亡他。
龙组的人中毒了!
这机会不就来了么。
“我跟你说,我在寡妇村好几天了,知道这种毒草的厉害,我知道解毒的药草在哪里。”
“你放了我,我告诉你是哪种药草,怎么样?”伍能信誓旦旦胡诌道。
纪衡明定定看着他。
伍能毫不心虚与他对视,他的机会来了,他的自由来了。
然后,他被敲晕了。
伍能:……(粗话)。
纪衡明:……他只是话多,不是傻好么。
想到刚刚跟伍能交手的时候,对方使了阴招,盛珏拉了他一把,然后被什么植物划了道口子。
纪衡明立刻检查起盛珏的身体,然后,看到了他手背上的伤。
想也没想,他俯身就想帮盛珏把毒吸出来。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这么做。”
轻柔通透的声音传来,纪衡明动作一顿,戒备地往来人看去。
“壮士,是你!”
南笙:……啥玩意儿?
“你是医生吗?”纪衡明又问道。
见南笙摇头,他有些失望,却也没有再盲目替盛珏把毒吸出来。
他对南笙的印象极好,向来防备心不浅的他,不知道为什么,很愿意相信南笙。
南笙是追着一只野兔跑到这里的。
看到盛珏倒下的时候,她没有出声,看到纪衡明敲人后脖颈的时候,她也没有出声。
但纪衡明要下嘴的时候,她阻止了。
昨天晚上,这两位军人还热心地帮过她,她总不能看着人因为处理不当,两人共赴黄泉吧。
“他中的毒很特别。”南笙指指盛珏的手背,“看到了么,他的手背一直在渗血,这些都是毒血。”
纪衡明一看,还真的是这样。
南笙笃定的语气让他相信她是真的懂。
“这毒血渗完了,人也就醒了,去医院配些清热解毒的药吃吃,体质好的人,一两天就恢复了。”
“但是,这毒不能接触口水,一接触,就会凝住,堵住伤口。”
“毒血渗不出来,就会往各大经脉血管里走,最后毒血攻心,无药可救。”
南笙看着脸色一点点白下来的纪明衡,继续说道:“毒血一旦渗出,就会成为一种新的毒,你一旦接触,哪怕只是咽下一丝,也神仙难救了。”
纪衡明:?
真的么?
他很想相信南笙的,可别骗他啊。
可为什么,他总觉得南笙话里的毒药像山海经,像天方夜谭似的,不那么现实呢?
“你不信?”南笙问道。
纪衡明下意识摇头,然后,又迟疑着点了点头。
“那算了。”说完,南笙就准备离开。
“等等,我信!”
纪衡明一狠心,决定还是不拿他和盛珏的命来赌。
略过信不信的问题,他诚恳问道:“同志,你这么了解这个毒,有没有办法直接解毒啊?”
南笙点头。
纪衡明狂喜。
“同志,救命啊!”
南笙点点头,看了看周围,准确走到了刚刚盛珏被划伤的地方。
见状,纪衡明的心稳了稳。
南笙找到通蕨草后,用身体挡住纪衡明的视线,折了大半枝条放到了空间里。
这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东西。
她都不知道要说盛珏运气好,还是运气差了。
通蕨草的解药就是它根茎的汁液。
南笙拿着通蕨草走到盛珏身边蹲下,把锯齿形的剑叶去掉,挤出汁水涂在了他的伤口上。
顺便的,她蹭了对方的手好几下。
嗯,她正要找兵哥哥镇镇呢,这不是巧了么,就当是救人的报酬了。
纪衡明:……他不懂,但是,涂汁液的时间,是不是有些略久?
“好了,看他的体质,一天后,他应该就能醒过来了。”
通蕨草讲究一个慢工出细活,渗毒血慢慢的,解毒也是慢慢的解。
“谢谢,谢谢!”
纪衡明看盛珏的脸色没有继续黑下去了,连连道谢。
“不客气,这里还有很多其他毒草,你们离开的时候,尽量避开就行了。”
“对了,只有这种毒草药性特殊,且有剧毒,其他的毒草,都不会危害性命的。”
南笙的话很明白了,人救了,护送的事情,她不干。
这山头,对绝大多数人来说,是绝命处,惊魂地,对她来说却是宝藏地。
好几种毒草在外头踪迹难寻,在这里却满地都是。
她要把这些毒草都移到自己的空间里去,以后想要药谁,就不用特意上山找草药配药了。
纪衡明听南笙这么说,也明白了南笙的意思,他没有强人所难的意思,没有开口请托。
通蕨草的事情,南笙不愿意让纪衡明知道,但其他的草药是没有关系的。
她就当着纪衡明的面,开始挖自己看上的。
纪衡明把南笙的话听了进去,虽然盛珏看着是没事了,但还是尽早送去卫生所看看放心。
他背起盛珏,扯着绳子,就这么一背一拖,离开了。
被拖着走,这儿被撞一下,那儿被划一下的伍能:……他是人啊,不是猪!
第 24 章
纪明衡走后, 南笙采草药更加肆无忌惮,这株她喜欢,那株她更喜欢, 统统带走!
诶?
她刚刚说错了, 此山最毒的药草不是通蕨草,而是离她不远处的,和普通小草外形几乎一模一样的荡怨草。
顾名思义,荡平怨恨, 直上西天,保证啥也不会剩下。
此草剧毒,见血封喉!
南笙都不一定能来得及救回来。
她超喜欢!
南笙快步往荡怨草跑去, 心情明媚飞扬。
她决定, 隔三天见效的这半年,她暂时不折腾南贺两家人了。
当然,如果他们想不通,主动来招惹她, 那她可不会手下留情的。
“哎,那位姐姐, 小心,这草药有毒!”
南笙心情实在太好,见有人可能会中毒, 连“同志”都不喊了,直接喊人“姐姐”。
主要也是那女同志长得实在太漂亮了,南笙反应过来的时候,话已经出口了。
她刚回来的时候, 对自己的年龄经常会有种错乱感。
有时候,会不自觉带入自己前世的年龄。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 加上最近孔梅常常顶着比她前世年轻的面孔喊她“妹子”。
她现在已经成功让自己对年龄的认知定了性。
不仅如此,她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喊比她现在年龄大些的女同志为“姐姐”。
“这位姐姐,小心不要被这草割伤了,很危险。”喊了就喊了,反正她现在面皮嫩得很。
“你喊我姐姐?”蓟缇收回采摘荡怨草的手,好奇地看向快步向她跑来的南笙。
她看得出来,对方是真的着急,怕她中毒。
这种感觉很新鲜,她还从来没有在别人身上感受过。
南笙停下脚步,点点头。
难道她估错了?眼前的女同志比她还年轻。
她试探着喊了声:“妹妹?”
“噗嗤!”
美人笑靥如花,南笙都看呆了。
“你喊我姐姐吧,我喜欢这个称呼,即使,我比你大很多。”
如果她愿意,她都可以把南笙的爹生下来了。
“姐姐,这种药草叫荡怨草,见血封喉的,你看,叶子边缘是金银堆砌交杂的,毒素就是积累在这里的。”
“你看这里,都是小尖刺,只要被刺破皮肤,毒素就会瞬间进入人的身体。”
蓟缇笑着点点头,说的都对,基本功很扎实。
“你是毒师?”她问道。
南笙摇头:“我曾经跟人学过一些,懂得不多,就认识一些药草。”
“这药草比较冷门,你能认识,说明你学得不错。”蓟缇夸奖道。
“原来姐姐认识荡怨草,是我太莽撞了。”
蓟缇笑着摇头:“我很高兴,有人能在意我的安危。”
南笙听她这么讲,不知怎么的,就有些共情。
她压下翻涌的思绪,笑着安慰:“姐姐这么漂亮,担心你的人肯定很多。”
“可能是怕惊扰到你,所以没有表现出来。”
蓟缇被南笙的话逗笑:“好吧,我被你安慰到了。”
南笙:……有些敷衍哦。
“外人进来这里要经过瘴树林,身体或多或少有些影响。”
蓟缇打量南笙:“我看你眉目清朗,一点中瘴气的迹象也没有,看来,你对毒的研究应该早就入门了,你太谦虚了。”
南笙有些惭愧,她是追着野兔进来的。
可能是身体受过白雾的改造,瘴气对她一点影响也没有。
不过,这就不用跟眼前的姐姐说了。
南笙不好意思地笑笑,关于毒,她上辈子确实花费了很大的心力和很多的时间研习过。
虽然,当初学毒的出发点是为了把那“一家三口”全都噶了。
但那段专心研究毒理的时光也是她前世那段晦涩沉郁的时间里最平心静气的时候。
其实,她到现在也没有后悔自己最终没有用毒把人噶掉。
毒术是可以杀人,但用得好了,也能救人。
她很高兴,前世的自己没有滥用毒术。
她不知道眼前的姐姐说的入门的标准是什么,但她有信心,即使瘴气对她的身体有影响,她也会在最短的时间里解掉。
南笙的自信和没有推诿让蓟缇对她的印象更好了一些。
她上次去寡妇山外的世界还是战乱的时候,也不知道现在,外面的世界是个什么模样。
这么想着,她也就问了出来。
南笙没有问对方为什么不知道外头的行情。
她非常中肯的把现在的大环境说了一遍
蓟缇点点头,虽然比战乱的时候好了很多,但还是不能随心所欲的生活。
“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要这么问你吗?”
南笙摇头:“你问了,我答了,就这样。”
蓟缇又笑了。
她今天笑的次数比过去几年的都多。
“知道寡妇村吗?”蓟缇问道。
南笙点头,这个她还真知道:“听说过。”
“你知道?”蓟缇惊讶道,这可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这样年轻的女孩子怎么会关注寡妇村?
南笙把自己昨晚的经历大概说了一下。
“是那个偷袭我的人说起,我才知道的。”
“原来是这样,你昨晚没有用毒药招呼对方吗?”
南笙有些不好意思地摇摇头:“那个时候身上没有。”
蓟缇点头,把南笙来这里“进货”的行为归结到昨晚的意外状况上了。
“你要我放了那个叫施原的吗?”
南笙立刻摇头,渣男怎么样跟她毫无关系!
一点也不要沾边!
蓟缇又笑,忽然就有了聊兴。
她跟南笙说了寡妇村是从秦朝开始就存在的。
最开始的时候,这里跟外头其他的村子一样,有男有女,有孩子的啼哭和老人的念叨。
后来连年的徭役让村里的女人都成了寡妇。
好在,村里的女人彪悍团结,无论外人想欺辱哪个,整个村庄的女人都会拿起武器一起对抗。
久而久之,外头的人就不敢轻易进来寡妇村了。
渐渐地,就有附近被婆家欺凌的媳妇跑进寡妇村求庇护。
寡妇村的村民了解事情后,就会把人收留下来。
再后来,有被朝廷通缉的女犯,有被大家族放弃的女公子,有被逐出师门的女术士……
寡妇村的自保能力越来越强。
但寡妇村也面临着断层的问题。
随着大家的年龄越来越大,人也渐渐少了起来。
她们尝试着接受逃难过来的,愿意在这里成家安定下来的男人,也捡过男乞丐,养过男弃婴。
可惜,到了最后,真正愿意一辈子不离开的男人寥寥无几。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们就开始凑钱买种公,或者,留下误入这里的男人。
蓟缇的眼中是深深的无奈和疲惫。
现在的寡妇村村民早就失了初心。
蓟缇没有留后的想法。
她是现任村长,是寡妇村的守护着,也是最后一个拥有毒师传承的人。
毒师传承,天赋重要,人品心性更加重要。
毒术没有好坏,但使用毒术的人有好坏。
寡妇村的村民不止一次要求她教授传人,以防止她哪天去了,有人能护着村庄。
但她觉得寡妇村现在很不像样子,她甚至都不满足你的吃肉要求就来扣群裙物尓似究呤霸一九贰想待在那里,更遑论去教一个或几个心性不定的所谓传人。
毒术几代传承,如果到她这里断了,倒也可惜。
想到这里,她看向南笙,倒是眼前的女孩,非常对她的胃口。
而能阻止她这个陌生人接触毒草,想来心性这块也是能过关的。
想到自己年轻时候学毒术激进,后来又为了驻颜有术走了歪路,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
她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一本笔记本递给南笙:“你很合我的眼缘,这本子,送给你。”
“这?无功不受禄……”
虽然对这位姐姐的印象很好,东西也无关贵重与否,但陌生人的东西,还是不要收了吧。
不等南笙把拒绝的话说完,蓟缇就把本子塞进了南笙手里,转身,摆了摆手潇洒离开了。
等人走得没有影了,南笙把本子放进了空间,继续挖药草。
这边,纪衡明背着盛珏到了卫生院。
“医生,麻烦你快来看看我朋友。”
“这就来。”年轻的医生压住听诊器,快步跑向纪衡明。
然后,蹲下,开始检查脸上五颜六色,口吐白沫,已经开始翻白眼的伍能。
纪衡明:“医生,不是他,他没事,有事的是这位。”他示意了一下背上。
医生:……确定吗?
他感觉地上这位快噶了呢。
好在,他不用纠结先救谁,他同事已经过来接手了盛珏。
最后,盛珏没事,就是身体有些虚,吃点好的,就能缓过来。
倒是伍能,医院经过了好一番折腾,才把人救下来。
“医生,他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啊?”纪衡明指着伍能问道。
“怎么样也得三四天吧。”
“这么久?”
“这还久啊,他可是在鬼门关前跑了一趟的。”
“啊?”
“啊什么?积累性中毒,要慢慢治的。”
“哦,谢谢医生。”
纪衡明送走医生后,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南笙确实说过被其他的药草割伤不会有事,但她没说,被那么多药草一起割伤,还会没事啊。
想到自己把伍能当成货物一样拖拽,到处磕碰划拉,他有一瞬间的心虚。
一秒钟后,他立刻恢复理直气壮,有什么好心虚的,要不是伍能,盛珏能中毒吗?
该!
南笙回到小院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她打开灯,拿出蓟缇给的本子翻看。
本子的第一页是一张南笙看不懂的图,里面的字和冯鸣山硬塞给她的绢帛上的字很像。
南笙索性拿出绢帛比对,还真是,上面有几个字一模一样。
第二页满页也是同样的文字。
呃,翻过。
南笙发现,这两张纸跟整本笔记本截然不同。
后面的笔记本纸张虽然看上去也有些岁月的痕迹,但只是老旧。
而首页两张纸却是有着泛黄古朴的质感,神秘古老的文字,这些,都昭示着它们的与众不同。
且后面的内容是一张张药方,还有用毒制毒的心得,虽然有些是用繁体写的,但南笙都看得懂。
翻到最后一页,只有三个苍劲有力的字:渡马桥。
南笙不知道渡马桥在哪里,但她直觉,这三个字和绢帛,玉钏还有本子最前面的两页纸有关系。
她把两页纸小心翼翼撕了下来,和绢帛,玉钏放在一起。
想了想,她把写有“渡马桥”三个字的纸张也撕了下来一起放好,再收进空间。
她虽然对这些东西好奇,但她很清楚,很多东西,不是她这个普通人可以碰的。
而给她笔记本的那位姐姐,现在想来也有些神秘,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遇上。
她提起寡妇村的时候,言语里都是恨铁不成钢和深深的失望。
寡妇村……
南笙想到鲁三,想到施原,想到派出所认真负责的公安们,忽然就有些担心起那位姐姐来。
或许,她最近要关注一下派出所的消息了。
南笙心里有了些打算。
“爷爷,单清晓最后落脚的地方就是这里了。”谢喻把谢集领到一处格局类似小四合院的地方。
“这里现在没有人住,院子是属于一个姓于的县委会小头目的。”
“县委会?”
“是,单清晓离开青山镇应该也跟这个小头目有些关系。”
谢集没应声,等着谢喻继续往下说。
“我找过这个叫于森的人,非常狡猾,对单清晓的事情一问三不知。”
“我用了些手段,又借着京城云家的名头压他,他才透露了一些消息给我。”
“从时间线上来看,单清晓离开京城后,在其他的地方逗留过几年后才来的青山镇。”
谢集点头,当年单清晓离开京城后,他就没有关注这个人了。
他心中叹气,早知道单清晓身上有这么大的秘密,他当初绝对不会阻止她进门。
单清晓是突然出现在京城的,没人知道她从哪里来,也没有人知道,她来京城干什么。
她跟谢景相识于一天内在不同地方偶遇了不下六次。
两人都觉得这是一场缘分。
年轻人的热恋总有种不顾一切的勇往直前。
谢家作为私下公认的京城四大家族之一,谢集又是个对权力欲非常重的人。
谢家几个孩子的未来伴侣人选,他早就定好了。
冷不丁的,谢景带着没有身份背景的单清晓回家,说要跟她结婚,谢集除了震怒,没有其他的反应。
这世上大多数父母最终会对子女的抗争妥协,但也有例外。
谢集就是那个不妥协的例外。
他甚至懒得听谢景跟他讲述什么美好的初识,什么刻骨铭心的恋爱。
他直接把谢景赶出谢家,再轻描淡写的断了他的零花钱后,就不管了。
谢景小时候也不是没有吃过苦,早些年跟着大部队东奔西走,吃不饱饭是常态。
他自认,即使离开谢家,他也能凭借自己的本事过得很好。
一开始谢景当然是有骨气的,也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美好的憧憬。
小情侣两个租了个小单间,很快以夫妻名义生活了起来。
热爱上脑的时候,谢景好奇单清晓的身份,单清晓就会透出一两句。
谢景恋爱脑上头,和家人和全世界对抗也要和心上人在一起,但他的智商是正常的。
根据单清晓的只言片语,他就知道单清晓在寻找的东西,是无价之宝。
同时,他更加知道怀璧其罪的道理,叮嘱单清晓,相关的事情不要再跟第三个人透露。
他自己当然也会守口如瓶。
可惜,再美好的爱情在现实面前也会渐渐褪色。
谢景和单清晓都是很有本事的人。
虽说京城大,居不易。
但两人凭借自己的能力,其实过得比大多数人要好很多。
但这要看跟谁比较。
谢景现在的日子跟从前的风光无限,走到哪里都会有人私下恭敬地喊一声“谢二爷”,那当然是不能比的。
现在的他走出去,那些人是连正眼也不瞧他的。
一开始,这样的落差换得跟单清晓相守,他甘之如饴。
但随着激情褪去,日子趋于平淡,谢景在为生计奔波之余,开始怀念从前什么都不用操心,什么都有人送到手上的日子。
而这个过程只有短短一年。
单清晓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善察言观色,也懂得自保。
知道谢景的想法后,她就开始给自己准备退路。
单清晓和文疏雨就是在这个时候认识的,最后,文疏雨还帮着单清晓离开了京城。
单清晓领她的情,所以,准备在青山镇久居之后,就跟文疏雨恢复了联系。
几个月前,谢景在一次任务中负伤,伤到了要害。
人被送到医院,经过抢救,命是保住了,但什么时候醒来没有医生敢打包票。
在被送到手术室前,他口中一直喃喃着什么。
谢喻发现后,立刻贴近谢景。
“日记。”
之后,谢喻把这件事情告诉了谢集。
谢集看完日子后,脸色不是很好,他以为是担心谢景,没有放在心上。
几天后,谢集把他叫到跟前,让他把所有的年假请了,一起去找一个人。
谢集还说,找到了这个人,谢景就有可能醒过来了。
京城到青山市的火车上,谢喻才知道,他们此行找的人是单清晓。
这个名字,他不陌生。
谢景和他妻子吵架的时候,经常拿这个名字说事。
“单清晓在青山镇上住了很久,期间还有她的一个朋友带着孩子过来看她。”
“据说,她们还一起救了一个小女孩。”
“之后,政策越来越紧,单清晓因为曾经帮人测算过八字,被人盯上。”
“后来就不知所踪了。”
谢集点头:“那个小女孩?”
“是青山镇下的一个大队的。”
“爷爷,您是不是知道来看单清晓的朋友是谁?”谢喻见谢集只问小女孩的事情,就好奇问道。
谢集看了谢喻一眼,不然呢?
他就是从文疏雨那边得来的单清晓的下落的。
想到这里,谢集的眼睛微微眯起。
文疏雨倒是一如既往的会算计,单清晓十多年前的下落竟然也敢跟他换取文家调回京城的条件。
敢愚弄他,胆子不小。
“能找到那个小女孩吗?”谢集问到。
谢喻摇头:“于森也不知道那个小女孩是谁,但是,他说,文疏雨离开后不久,有个大队传言说他们大队谁家的女儿定了门极好的婚事。”
谢集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前一阵,有人看到一个面生的年轻人骑自行车带着人来了青山镇。”
“你怀疑,这两人是当年定下亲事的顾家小子和那个大队人家的女儿?”
谢喻点头:“那个时候天已经黑了,我打听了几个人都没有看清那两人的长相和衣着。”
“不过,有人说后座的那人头发很长,看着应该是个女同志。”
“查出那两个年轻人具体是谁了吗?”
谢喻摇头:“只查到一个女同志,叫南笙,就住在离这里不远的一个独立小院里。”
“那个骑自行车的,我怀疑就是顾文臻,但查不到确切的消息。”
“怕打草惊蛇,其他的,我没有继续打听下去。”
小四合院没有什么搜查的价值,谢集和谢喻边说着话,边往南笙小院的方向走去。
南笙昨天忙碌了一整天,又是踩着点轮流给南家和贺家下了隔三天,又是去山上追着野鸡野兔跑,最后还在寡妇山上挖了半天的草药。
这样的活动强度,南笙一点也没有觉察到疲惫。
倒是一觉醒来又要继续上班,让南笙有些微的抵触。
这样冷的天气,真的不想离开被窝呢。
南笙跟被窝又腻歪了一会后,终于起来了。
周日真的不想上班啊。
所以说,当理想成为工作后,有时候,也会对她失去吸引力啊。
等谢集和谢喻来到小院的时候,南笙已经送走了第三个过来哭诉丈夫对她不好的工人大姐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这些大姐不让她们插手,自己也无力改变现状。
她得想个法子,让那些男人们不敢,或者不会再轻易动手才行。
“诶,你们是谁?”
谢喻敲了许久的门都没有人应声,倒是隔壁邻居打开了门问道。
“哦,我们是京城来的,出差经过这里,过来看看南笙。”
那邻居大娘打量了一下他们,见他们衣着干净利落,气势逼人,一看就是有身份的人。
她不敢得罪人,暗怪自己多事开门,只能笑着说道:“南笙周日是要上班的,中午不会回来,你们傍晚再过来吧。”
“要么,你们直接去机械厂找她也行。”
“谢谢大娘。”
“南笙,门卫室有人找你。”朱雨莺上来对南笙说道。
“我马上过去,雨莺姐麻烦你帮我看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行,你去吧,这儿安静,我正好在这里写一下报告。”
南笙来到门卫室,看到了谢喻和他身边的老者。
这应该就是服用人参的那位大人物了吧,南笙想。
她的第一反应是,这两人特意过来找她是为了感谢她的人参的。
应对客气的话,她都想好了。
主打一个银货两讫,两不相欠。
“是你?”谢喻意外,没想到,南笙竟然就是那个卖人参给他的女同志。
南笙一听这话风不对啊。
她疑惑地看向谢喻。
不是特意找她来道谢的么?
她后来又去过几次黑市,里面的人参价格可比她给出的要高很多。
有时候,甚至能卖出难以想象的高价。
她当然不后悔卖人参给谢喻,也不计较什么差价。
但她以为对方是大人物,是讲究人,占了便宜,觉得过意不去,郑重过来道谢的。
她理解错了?
谢喻看懂了南笙眼里的疑惑,一瞬间有些窘迫。
“抱歉,打扰你了,我们是有些事情想向你打听一下,你现在方便吗。”谢喻还是说道。
“什么事情?”南笙问道。
她跟眼前这两位除了人参,可没有其他的交集。
“借一步说话。”
南笙把人领到了大路上,这儿空旷,有人过来一眼就能看到,说秘密最好了。
同时,她也有些好奇,什么样的事情,让南糖口中的大人物能纡尊降贵过来找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打听?
还一来就是俩!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单清晓的女同志?”谢喻问道。
南笙脸上没什么反应,也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谢喻的问题。
但她心里却并不平静。
她跟南糖也是要好过,无话不谈过一阵子的。
呃,现在想来,应该是南糖问她话,她对南糖知无不言吧。
前世差不多这个时候,有好几次,南糖都会带着点心去贺家找她。
然后,跟她打听她小时候失踪那段时间的事情。
对了,关于单清晓的事情,她问得特别仔细。
那个时候,她常常被贺家人各种言语挑剔,指责,一家人的重担又都压在了她的身上。
南糖的到来,她的温言陪伴,软语开解,毫不夸张的说,是她的光。
那个时候的她一点也没有防备,不厌其烦的把当初跟单清晓相处的细节说了一遍又一遍。
所以,那个时候,南糖是为了给谢家爷孙收集消息的?
南糖后面一直被谢家关照,除了人参的情分外,是不是还有这个原因?
可是,只是一个人的消息而已,能跟人参的救命之恩相提并论吗?
还有,谢家人找单清晓干什么?
南笙已经极力控制收敛表情了,但还是被谢集看出了端倪。
“你放心,我们不是坏人,也不是要找她麻烦的。”他淡淡说道,看了一眼谢喻。
谢喻会意,立刻说道:“是啊,她是我二叔年轻时的恋人,是他的执念。”
“我二叔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受了重伤,现在奄奄一息,昏迷前还念着她的名字。”
“我们想让我二叔再见见她,或许会有奇迹发生呢。”
他的语气沉了一些:“即使没有奇迹,能让他如愿,也是好的。”
谢家二叔,好像确实是在一次任务中的牺牲的。
上辈子,南笙随军后不久,南糖也去了京城。
她作为谢家的客人曾经很短暂的在谢家暂住过一阵。
后来,她一有机会就会来找她说谢家的事情,谢家能为外人道的事情,南笙几乎都知道。
南笙眉头微微蹙起,好像每次南糖过来,都是挑贺鸿志在家的时候。
贺鸿志对谢家很感兴趣,常常跟南糖搭话来着。
呃,先不管这个。
南笙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会和谢家人有交集,一时间也没办法把所有的线索整合在一起。
不过,她知道,这样的情况该怎么应对。
“我小时候被家里人遗弃,是一位好心的阿姨救了我,我听那位阿姨喊她的朋友,清晓。”
“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应该就是她了,她现在在哪里,你知道吗?”谢喻立刻问道。
南笙摇头:“等我冻伤好了,那位好心的阿姨就把我送了回去,之后,就跟她们失去了联系。”
“你不是还跟顾文臻定了娃娃亲吗?单清晓后来就没有看顾你一二?”谢集问道。
南笙镇定摇头,他们能查到这些,她并不意外:“现在是新时代了,早就不时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我跟顾文臻同志的婚约是长辈们的意思,我们两人都是反对的。”
“为了成全孝道,我们名义上成了婚,完成了长辈的期许,事实上,我们新婚当天晚上就分道扬镳了。”
她说的都是真的,谢家人即使再神通广大,能查到也就这些。
“希望你说的都是真的。”谢集眼神扫过来,压迫感十足,“如果你说了慌,我想,你不会愿意知道那个后果的。”
南笙在对方的眼神震慑下后退了一步,她稳了稳心神,诚恳说道:“我说的都是事实,你们可以去查。”
谢集又看南笙一眼,点点头,走了。
“抱歉,我爷爷是太着急二叔的情况,而且,他不知道,人参是你卖给我。”
说完这句后,谢喻冲南笙点点头,小跑几步追上谢集,一起离开了。
南笙等他们消失不见,才吐了口气,捂着怦怦跳的胸口回了妇联办公室。
上过战场杀过人的大人物果然不一样,刚刚一个眼神就让她差点忘了呼吸。
谢过朱雨莺,等她离开后,南笙坐在办公室里,开始回忆上辈子自己跟南糖说的,关于单清晓的话里,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说实话,如果谢家爷孙在昨天之前找到她,她估计不会这样警惕。
可冯鸣山的绢帛,玉钏,哦,不,现在,这些都是她的了。
她的绢帛,玉钏,还有昨天那位姐姐给她的笔记本里的两页纸,和姐姐跟她说的,寡妇村是从秦朝时就存在的事情,让她对她所在的青山镇有了不同的认知。
太多的巧合就不会是单纯的巧合了。
南笙手里的笔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姐,那个时候真的好危险啊,我恨不得失踪的人是我。”南糖说道。
“别这么说。”南笙不会说好听的话,只能干么么回答,但她的心是暖的。
“姐,那你再跟我说说救你的人呗,我虽然没有见过她们,但我真的很感激她们,我得记住她们,你再跟我说说,快!”
南笙感动于南糖对她的情义,没有看到南糖眼里的急切。
回忆漫上心头,南笙敲笔的动作一顿。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文疏雨问道,“谢家没有追究你的意思,谢景也早就娶妻生子了。”
“青山镇这样的犄角旮旯,你待在这里,我总觉得委屈了你。”
“如果你愿意,可以跟我一起回京城。”
“顾家在京城虽然不像谢家那样厉害,但照顾你,我还是可以办到的。”
“你还年轻,京城的男人们除了谢景,还有很多不错的。”
单清晓伸出手,接住飘落的雪花。
她笑着回答:“你以为我这几年到处奔走,是因为躲避谢家?”
“难道不是吗?”文疏雨疑惑问道。
不然的话,当初为什么要找她帮忙买车票,还让她穿上单清晓的衣服,伪装成她的样子在京城晃荡了一整天?
“决定离开京城的时候,确实有这方面的顾忌,但我真正躲的,是另一波人。”
“疏雨,你帮我良多,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朋友,如果我能顺利找到渡马桥,我一定会报答你的。”单清晓郑重说道。
“渡马桥?”文疏雨重复了一下,“是什么地方?”
“哪天,我找不到你了,是不是可以去那边找你?”她笑着调侃。
单清晓也笑了:“一般人可找不到。”
“为什么?”
单清晓笑而不语,文疏雨也没有再追问。
两人站在廊下看雪,看在雪中疯玩的孩子,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很久之后,单清晓忽然念了一句诗,然后,她对文疏雨说道:“你向来文思敏捷,刚刚那句诗,你听到后,想到了什么?”
“渡马晚照斜阳碎,仙鹤与飞水松间。”南笙声音极轻地念道。
这两句诗,是她上辈子绞尽脑汁,回忆了又回忆,一点点拼凑出来的。
南糖得到这两句诗后,就再也没去贺家看她了。
所以,谢家爷孙冲着这两句诗来的?
这两句诗指的是渡马桥的所在吗?
青山镇有这样符合诗句描述的地方吗?
“南笙同志,我能找你聊聊吗?”
门口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南笙的沉思,她一秒进入工作状态:“当然可以,请进。”
这边,南笙暂时放下所有的思绪认真听来人讲话。
那边,离开机械厂的爷孙俩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开始了交谈。
“爷爷,你是不是觉得南笙没有说实话。”
“恰恰相反,她说的都是实话。”谢集说道,他的脸色却是不怎么好的,“但是,她一定没有把话说全。”
第 25 章
“爷爷, 您之前用的人参就是她卖给我的。”谢喻想了想,还是把人参的事情说了出来。
在人参的事情上,他始终认为自己欠了南笙一个人情。
谢集是谢家的定海神针, 如果谢集在他的陪伴下, 因为缺少珍贵药材真的在青山镇出了事。
他必然首当其冲,被家族责难放逐。
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失去了谢集, 谢家很可能会从四大家族中掉出来。
昔日辉煌不再不说,从前被谢家打压的家族一旦趁势而起,谢家危矣。
那他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因此, 他对南笙一直心怀感激。
谢喻的想法, 谢集一看就知道了,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谢喻是他看好的接班人,是孙辈中最优秀的一个。
人孝顺,也能顾全大局, 可惜,他还是太年轻心软。
“你跟她是达成一致的公平交易, 如果她觉得价格不合适,当时就会拒绝。”
见谢喻若有所思,谢集又意味深长地加了句:“你觉得三百块少了, 没准她会认为三百块刚刚好呢。”
南笙给谢集的感觉很奇怪,在他眼神的威压下,对方只将将退了一步,说话逻辑也一点没有受到影响。
他曾经可是用这样的眼神与敌人对峙, 把对方将领吓得不敢和他对视,趁机将对方绞杀的。
那是他的高光时刻, 是他青云路的开端,他每每想起都引以为傲。
他刚刚虽然眼神略有收敛,但也绝不是一个没有经历过风雨的年轻乡下丫头可以抵抗的住的。
青山镇这样的小地方,还是下面的大队,怎么可能养出这样的孩子?
唯有她从小接触的人中有见过世面,有能力,又舍得教她这个理由才能说得过去。
而这个人,谢集不作他想。
谢集此时想的都是要怎么样迫使南笙把单清晓的下落说出来。
他一点也没有觉得自己以大欺小,用战场对敌的气势和二十岁都不到的南笙对峙,是为老不尊。
他要的,只有结果。
好吧,南笙皮囊中的也不是真的小姑娘。
但她也只是个普通人,只是经历的事情太过离奇,自己又有所倚仗,又确定谢集不可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对她做什么,所以并不是十分惧怕罢了。
但刚刚,她也是缓了好一会,才缓过来恢复镇定的。
“你就没有想过,也许把人参低价给你,对方要的就是你的人情呢?”
“爷爷?她只是个乡下姑娘,会想得这么深远吗?”
“怎么不会?我看,她跟单清晓就是一类人,待价而沽。”
“可是,单清晓离开二叔后并没有再纠缠过。”
那是因为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谢集心中暗暗回答。
谢集的眼睛眯了起来,也是他当年太忙,没有把太多的心思放在几个孩子身上。
不然,他只要多花一点时间让人去详细调查一下单清晓,没准现在,京城的格局早就不一样了。
“你觉得乡下地方能养出像南笙这样出彩的姑娘吗?”
“你想想,南笙跟你在京城接触过的女同志相比,差什么?”
“是谈吐及不上?还是长相气势及不上?”
谢喻下意识摇头,都没有,甚至更胜一筹。
他的眼中有些恍悟,但他的想法转到了别的地方。
“她是经过特殊培养的?培养她的人是什么目的?”
谢集眼中掠过满意,他不管南笙的身份有没有异常,他只要南笙有破绽就好。
有了破绽,才会为了自保把该坦白的都坦白了。
“你在这里行事不方便,把南笙身份有问题的事情交给于森,他知道该怎么办。”
“爷爷,于森的手段……”
“你要是不忍,可以在南笙把事情交待清楚,或者于森确定南笙没有问题之后,把人接出来。”
谢喻沉默,他一开始还没有明白他爷爷的意思,这句话后就彻底懂了。
不管南笙的身份有没有问题,也不管她今天是不是把自己知道的,关于单清晓的事情都说了。
于森手里,她是一定要走一遭的。
如果她还有什么隐瞒,于森问出来了最好,如果没有问出来,他把人从于森手里救出来,就是向南笙施恩了。
有于森在旁边虎视眈眈,南笙想要保住自己,跟他们合作,接受他们的庇护是最正确的选择。
这样的手段……
谢喻握了握拳头,内心挣扎,最后还是默认了。
谢集看谢喻没有反驳,暗自点头,孺子可教。
南笙不知道谢集的算计,也无法预知,谢家人的行为会让她的人生发生什么样的改变。
她送走了又一个来哭诉的大姐后,写下了几行设想,准备等周一孔梅来上班后和她讨论一下。
妇联一开始的时候确实门可罗雀,但马全的事情过后,人就渐渐多了起来。
要是过来求助的人跟马全一样爽快直接让妇联介入,南笙觉得,这工作还好开展,干的也爽快些。
但大多数的大姐大娘过来,就是找她们来哭诉一下委屈,发泄了情绪,得到了她们的认同和同仇敌忾后,就走了。
然后,时间或长或短,她们总还是会再过来,成为妇联的座上宾。
这样治标不治本肯定是不行的。
她得想个大家都能认可的法子,让那些男人不敢再对媳妇动手,或者那些大姐大娘可以理直气壮反抗甚至反打回去。
想什么办法好呢?
工作上的烦恼让南笙暂时没有时间去思考谢家,单清晓,还有她手上那些跟“渡马桥”有关的东西之间的联系。
下班后,南笙照旧去了国营饭店。
然后,她看到了那个扔钱的男同志正笑着向她招手。
不是自己的东西,南笙没有执念,她坦然走过去,主动说道:“钱我还给你。”
说着,她就要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那叠大团结。
“同志,这不着急,现在人多口杂,不然,等吃完饭后,咱们再说?”傅延说道。
“对,傅大哥说的是,先吃饭吧。”
“南笙同志,你来啦,今天有腊肉蛋炒饭,你要不要来一份?”丁香从打菜窗口看到南笙进来,伸出头问道。
“要。”南笙边回答,边往打菜窗口走去,“丁香同志,有汤吗?也给我盛一碗。”
“有,等等啊。”
南笙端着饭菜也没有回避唐望和傅延,直接在他们旁边的空桌上坐下。
“南笙同志,你蛋炒饭里的腊肉和鸡蛋都比我多,你人缘真好。”唐望扒拉了一大口饭咽下后,说道。
南笙看了眼两人碗里的蛋炒饭,确实是。
看来丁香同志又对她特殊照顾了。
她准备下次找个机会买些女同志喜欢的糖果点心给丁香,让她以后平常心对她就好。
不然,总是这样对丁香不太好,她也会不好意思过来国营饭店吃饭了。
同时,南笙感受到了唐望和傅延的善意。
这个时候,她也反应过来了。
当时唐望扔钱,估计是想找个借口跟她搭上话。
南笙:……想法挺清奇的。
只是,这两个人找她要干什么?
她想到谢家人,他们不会是和谢家人一样的打算吧。
可不管对方表现得强势如谢家,还是友好如眼前这两人,她都不准备把单清晓的事情和她记起的诗句透露出去。
十多年前的救命之恩,她永远都不会忘记。
她还记得,单清晓每日煎药为她调理身体。
她是早产儿,又被蒋木头抱着在大雨中逗留,在南家也没有受到好的照顾。
等略懂事些,就要帮忙做家务。
再长大一些就被南家夫妻要求跟着他们一起上工,风里来雨里去的。
现在回想起来,如果不是单清晓在她小的时候帮她调理了身体,她可能就不是干了重活会晕眩,需要休息,而是直接晕过去了吧。
她跟贺鸿志一直没有孩子,是不是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这些都已经无从考究,南笙也无意追究。
但单清晓对南笙有恩,她的事情,无论谁来探究,都不会有只言片语从她的口中流出。
吃完饭,天还亮着。
自从上次被夜袭后,南笙吃饭就会看着时间,尽量在天黑前回小院。
今天也一样,唐望和傅延很早就吃完了,等南笙从座位上站起来的时候,他们很自然的就跟着一起出了国营饭店。
“给。”到了人相对少的地方,南笙把一叠大团结递给唐望。
唐望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钱:“南笙同志,我们没有恶意。”
南笙点点头,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那个,冒昧问一下,你老家那边有姓蒋的人家吗?”
南笙脑子里都是关于单清晓的事情,待会儿唐望他们问起的时候,她要怎么推脱。
听唐望这么问,下意识就答了句:“你是蒋家人?”
她反问的不是“你找蒋家人干什么”,而是“你是蒋家人”。
傅延立刻看着南笙的眼睛追问:“你知道蒋家人?”
“你知道自己的身世?”
南笙直视傅延,描补:“什么身世?你们找蒋家人做什么?”
傅延失笑,南笙的反应很快,如果不是他侦查问话经验丰富,他可能就被糊弄过去了。
实在是,南笙除了话里有些破绽外,表情语气,甚至眼里的疑问都很正常。
“南笙,我们不是蒋家人。”
路灯亮起,南笙一闪而逝的疑惑被傅延捕捉到。
南笙确实对自己的身世有所怀疑,或者说,南笙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那他们再试探和调查就根本没有必要,只要验证就好了。
而验证,是所有环节里最轻松却是最繁琐严谨的一环。
“我们是云家人,关于你身世的事情有些复杂。”
“我们先交流一下各自得到的消息怎么样?”傅延提议。
南笙知道这件事情躲不过去,索性爽快应下。
她拿了南家的钱,也答应了不会主动去京城认亲,让他们亲生儿子的身份受到质疑威胁。
但,京城来人主动找她确认身份,可不是她能控制的。
她想不想认回蒋家是一回事,但能顺水推舟把那人从蒋家少爷的位置上拉下来,她心里也很舒坦啊。
“事情确实有点复杂,今天也已经晚了。”
南笙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这样吧,明天中午我能抽出两个小时的时间,你们在机械厂门口附近的大路上等我,我去找你们。”
“到时候,就像你们说的那样,把所有的信息归拢一下。”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傅延和唐望立刻应下。
他们也没有想到,查南笙身世的事情会进展得这么神速。
之前,他们拈轻怕重,还想了个扔钱的法子,想要循序渐进地得到南笙的信任,然后再从她这里得到南家和蒋家的信息,再慢慢核查。
没想到,南笙这么聪明,竟然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南笙其实对自己不知道的,关于蒋家的事情也很好奇,她更好奇的是,为什么来的不是蒋家人,而是云家人。
云家啊,前世赫赫有名的四大家族之一,一开始稳压谢家一头。
只是后来,谢家扶摇直上,对云家多番打压。
最后,云家从四大家族除名,就此沉寂。
这中间发生了多少事情,南笙不知道。
前世的她也没有关注,只当一个传言听了。
她压下自己的好奇心,现在有些晚了,她们这样站在路边说话不合适。
她也不可能把这两人领到家里,泡杯茶,慢慢说。
她真要是这么干了,明天,关于她的流言就会被议论得飞起。
她其实倒也不是非常在意这些,但有些没有边界感的人会问到脸上来,这就很让人讨厌了。
有些麻烦能勉则勉吧。
约定好后,唐望和傅延远远护送着南笙回到小院后,也回了招待所。
回到房间后,傅延一直没有说话,唐望有些担心地问道:“傅大哥,你怎么了?”
“事情进展得这么顺利,你怎么反而不高兴了?”
傅延抬起头:“我刚刚好像看到谢喻了。”
唐望第一反应是傅延看错了,但想到傅延是干侦查出身的,又咽下了这话。
“他怎么会来青山镇?”
唐望疑惑地说道:“我爸跟我说过,谢喻是谢家老爷子看好的继承人,没有特殊的理由是不会放出京城的。”
两人对视一眼,都猜不透谢喻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想不通,两人也就不讨论了,谢家跟云家并不怎么和睦,谢家的事情,他们懒得过问。
可能,这青山镇上有谢家图谋的东西吧。
反正没有利益的事情,谢家是不会做的。
傅延和唐望在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一直后悔当初怎么就没有多关注一下谢家的事情。
因着第二天自己对身世所有的疑惑都能解开了,南笙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直没有睡着。
虽然,她暂时还没有认回蒋家的打算,但不妨碍她对明天要发生的事情的期待。
两辈子啊,第一次直面跟自己身世有关联的人呢。
南笙想东想西的一直没有睡意,索性进空间去打理药草去了。
然后,她又心血来潮的,对照着那位姐姐给的笔记配了很多药效奇奇怪怪的药粉。
她之前没有准备容器,就直接一堆堆放在牛皮纸上。
反正空间里没有风,也没有灰尘,药效也不会受到影响。
虽然她几天没进来,白雾就会充斥整个空间,但她检查过自己之前放进来的风干鱼和一些野味,还是一如既往的干燥,跟自己刚放进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这白雾,大概只对人的身体有影响。
第二天,南笙精神饱满地去了机械厂。
“红梅姐,我初步的设想就是这样,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你的主意是很不错,但吴主任会同意吗?”孔梅有些没把握。
“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事有些吃力不讨好。”
南笙当然知道贸然插手别人夫妻的事情不好。
但工厂里打媳妇的男人不少,过来诉苦的女工很多,她总要做一些事情才对得起自己妇联主任的工作的。
南笙之前一直在想要怎么让工厂里的男人们忌惮,不再下手打媳妇。
她做了很多设想,甚至想过开设一门拳脚课程,让退役的贾芳来教授女工们一些防身的技巧,能反击就更好了。
这个设想其实是南笙最属意的。
但最后还是被她自己否决了。
首先,机械厂的女工门下班了,并不是说时间就是她们自己的了。
她们回到家里还有很多琐碎的事情要忙碌。
等她们躺下的时候,估计天早就黑了,人也早就累了。
这种情况下开设拳脚课程并不现实。
另外,厂里退役的军人很多,但几乎都是大男人,南笙知道的曾经做过女兵的,就贾芳一个。
让男人来教女工们拳脚,争议会很大,弄不好,那些女工们的生活会更加雪上加霜。
好心办坏事的事情,南笙不能做。
可这样一来,就会占用贾芳很多的时间。
即使有补贴,对贾芳来说可能也不是什么美差。
最后,南笙选择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尽量让那些男人们主动减少打媳妇,或者不打媳妇,先让女工们免受伤害,再一步步给她们灌输反抗的意识。
天长日久的,总能有成效的。
南笙的设想非常简单粗暴。
打老婆的扣钱,什么时候老婆打回来了,什么时候把钱拿回去。
心疼钱的男人,为了把钱拿回去,大概率会主动让媳妇抓挠一下交差。
而不敢反抗的女人,同样为了把钱拿回,肯定会忍者心里的恐惧和不适照着男人的说法抓挠过去。
胆子大些的,没准在抓挠的时候加些私人恩怨进去,那就更好了。
只要有了这样的伤口,无论深浅,无论缘由,南笙就会把钱退给他们。
多来几次,女工们的认知就会慢慢被影响,继而改变。
到年底的时候,她再主持评选“十佳夫妻”的称号,并给予奖励。
这其中,不打老婆会被列入最重要的考核项。
时间长了,打老婆这种不良的风气总能被遏制住。
没准还能有些反转呢。
对此,南笙还是很期待的。
两人还在讨论这件事情是否可行呢,办公室的门被人大力推开。
“谁是南笙?”推门的男人气势汹汹地问道。
“我就是,同志,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南笙上前一步问道。
“带走!”
“你们有什么权利带我走?”南笙质问,“你们是什么身份,是公安吗?”
“是的话,就出示证件!”
“我们是县委会的,现在发现你的身份有问题,要带你回去调查!”黄强气势十足地说道。
听到对方说是县委会的,本来要上前帮南笙理论的同事们都停住了脚步。
平时跟南笙处得不错的朱雨莺不动声色后退了一步,躲在了同事背后。
孔梅上前一步,想把南笙挡在身后,被南笙阻止了,她有家有口的,跟县委会杠上不理智。
“证据呢?”南笙冷静说道,“你们说我身份有问题的证据呢?”
见南笙不让自己出头,孔梅立刻低头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缩头缩脑的在县委会那帮人的眼皮底下走出了办公室。
然后,拔腿往厂办办公楼跑去。
黄强冷笑一声:“哪那么多废话,带走!”
他带着的两个手下上前一步就要制住南笙。
南笙本身底子好,加上空间白雾的滋养,外表看上去有些娇弱好欺。
那两个人根本没有把南笙放在眼里,伸手就要抓人。
但南笙不是芭比,是金刚啊。
她一手一个拗住那两男人的手腕,那两男人痛得“嗷嗷”叫,直接半跪在了地上。
这还是南笙留了手的,不然,分分钟把他们的手折断。
“你竟然敢动手反抗?”
自从特殊时期到来,黄强被于森赏识收编后,就再也没有吃过瘪。
他曾经当街动手殴打过小学时候说他不学好的老师,还让那位老师游街,逼得那位老师差点自残,最后,还把人下放到最苦的农场里去改造。
那是他第一次享受到权利带来的好处。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得到了于森的重用。
那以后,他就成了于森最忠实的狗,指哪打哪。
像鲁三,为了活命减刑,关键时候能毫不犹豫出卖于森,但黄强不会,他对于森有一种迷之相信和绝对服从。
所以,这回于森跟他说一定要把南笙带回县委会,他就一定会执行到底,谁也别想阻拦。
孔梅鼓起勇气敲开厂长办公室的门,孙同和一帮人正在讨论过年发放劳保用品的事情。
平时物资就紧缺,到了年关就更加紧张。
他们要保证让工人们过个欢乐年,过个好年,就得想方设法凑够年货。
这个不仅仅讲究人脉,时机,还得讲究策略。
这不,后勤部,运输部,工会的老大,工人代表都在厂长办公室里讨论呢。
孔梅凭着一股莽劲推开门,见到这么多人后,气势一卸,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求助地看着吴晴霞。
“来找我的?”吴晴霞问道。
孔梅点头,咽了口口水,说道:“主任,南笙出事了。”
反应最大的不是吴晴霞,而是孙同。
他豁地从座位上站起来,问道:“南笙出什么事了?”
孔梅见厂长亲自过问,连忙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南笙还在和那些人对峙着,我帮不上忙,就想着过来找一下吴主任。”
“我去看看。”孙同说完,就往外走。
原本一起开会的人对视一眼,连忙跟了上去。
妇联办公室,南笙随手把黄强的两个手下甩出去。
“你质疑我的身份,我也怀疑你们的身份,你说你是县委会的,证件呢?”南笙说道。
“你!”
黄强横行霸道这么久,在任何地方,只要亮出县委会的牌子,就没有人敢像南笙这么直愣愣反抗质疑的。
南笙表示,那是黄强世面见得不够多,今天她好心,让黄强见见世面。
此时,她是打定主意不跟黄强他们走的。
对峙不下的时候,又来了两拨人,于森带着更多人先到的。
于森在镇上混得风生水起,除了他手段令人胆寒外,识时务也是重要的一个原因。
这青山镇上谁能下死手,谁不能招惹,他一清二楚。
机械厂在他那里就是尽量不要招惹的存在。
原本抓南笙的事情,他是不准备亲自现身的,但谢集怕出什么意外,让谢喻知会于森,这事要万无一失。
于森做了很久的心理斗争,最后,攀上京城云家,平步青云的诱惑实在太大。
大到他愿意得罪孙同这个背后有着无数战友人脉的机械厂厂长,也要亲自带人走一趟。
“那我呢?”于森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
他的脸,大家并不陌生,纷纷把路让开,有胆子小的,腿已经开始发软了。
“你是谁?”南笙问道。
她还真的不认识于森,属于只闻其名。
“于主任,您怎么亲自来了。”黄强立刻上前打招呼,并退到了于森的身后。
“于主任?”南笙眼睛微微眯起,“你是于森?”
“不错,南笙,你的身份有问题,跟我们走吧。”
“我如果不走呢?”
于森看了周围的人,如愿在他们的眼中看到了畏惧:“那么,机械厂就会停产,整顿。”
南笙的眼中怒火渐渐积蓄,于森这个败类!
很快,她垂下了眼眸。
她自己跟于森硬刚当然是不怕的,大不了她连夜去市里扒火车离开青山镇就好了。
要是南家被她连累了,那就更好了。
但机械厂的人都是无辜的。
“我看谁敢带她走!”孙同洪亮的声音传来,在场的人心里都定了定。
“孙厂长,南笙的身份有问题,我必须要把人带走审查。”
“她是我亲自招进来的,她的身份有没有问题,我比你清楚!”
“孙厂长,你如果坚持的话,我就会以机械厂藏匿疑似敌特的名义让机械厂停产整顿,你确定还要保身份不明的南笙吗?”
孙同哪里能被于森吓住,正要说让于森试试,就被南笙打断了。
“我跟你走。”南笙说道,只要于森别后悔就好。
“南笙,你别说话,交给厂长。”吴晴霞拉住南笙的手,让她不要冲动。
这机械厂不是于森说封就能封的,当他们都是吃素的么?
“吴主任,别为了我大动干戈,我会没事的。”
南笙拍拍吴晴霞的手,上前几步走到于森面前,说道:“走吧。”
说完,她自己先走出了办公室。
“厂长?”吴晴霞见状忙看向孙同。
“别急,我先找人了解一下情况。”
孙同毕竟是一厂厂长,做事不能只凭自己的喜好,见事情成了定局,立刻从刚刚的愤怒中冷静下来。
于森忽然对南笙出手这件事情很蹊跷。
前两年,于森曾经试探着把手伸进机械厂,差点被他剁了爪子。
之后,于森一直很识相。
这会儿突然对南笙出手,这里面一定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南笙被带去县委会的路上很安静。
于森他们以为南笙是害怕了,心里都有些得意。
南笙想的却是,把这些渣滓解决了之后,她去哪里比较好?
她是不是得先找个地方躲几年,等政策放宽松了,再到处浪?
呃,只能说,自从南笙知道自己前世真正的死因后,她的精神状态就有些,嗯,美好且不可控。
于森可不知道自己即将要把个“活爹”请进自己的老巢。
他现在想的都是解决了南笙这件事情之后,他风光无限的未来。
人生啊,确实是有很多可能性的呢。
“进去,老实点!”黄强把南笙推进审讯室,又转身笑着端了把椅子放到于森身后,把人迎着坐下。
“南笙,把你背后的人说出来吧。”于森翘起二郎腿,双手环胸,老神在在地说道。
南笙看了眼铁栅栏,捏了捏拳头,这个应该很容易就掰弯。
不过,在那之前,她得先弄清楚一件事情。
主要是于森的问话指向性太强了。
她可没有
铱驊
忘记谢家爷孙追着她问单清晓的事情呢。
说她背后有人?
这人指的会不会就是单清晓?
如果是这样,那么于森对她出手,是受了谢家爷孙的指使?
如果是这样,那她的人参还真是喂狗了!
南笙眯起眼睛,她觉得这个可能非常大。
之前,于森只敢暗中找人对她下手,是什么样的理由让于森敢正大光明的公报私仇?
或者说,是谁给他底气,让这么他肆无忌惮?
“不如你先说说,你背后的人是谁?”南笙淡淡反问。
“别不知好歹,东拉西扯的,赶紧答话!”黄强呵斥道。
南笙懒得搭理黄强,希望这人待会骨头硬一些,扛揍些。
她正要再问话,隔壁忽然传来凄厉的叫喊:“你放开我,你想干什么!”
接着就是一个有些猥琐的声音呵呵笑着回答:“干什么,你说干什么?”
“嘿嘿,我还没有尝过女老师的味道呢!”
“你乖乖的,别反抗,到时候我偷偷放你走。”
“你个臭流氓,你快放开我!”
“啊!”
“啪!”
“贱人!竟然敢打我!”
“敬酒不吃吃罚酒!”
“啊!”女人惨叫的声音传来。
黄强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南笙,劝你识相点,不然,我们县委会可多的是光棍。”
南笙:!
南笙不想忍了,算了,不问了。
到时候,他们应该会很愿意主动说的。
想到这里,她一手一边,握住两根相邻的粗铁棒。
“呵!怕了?怕了就赶紧交代!”黄强还在嚷嚷。
下一瞬,他的眼睛睁得老大,惊恐渐渐染上他的瞳孔。
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下,南笙双手微微用力,把铁棒掰弯,从里面走了出来!
走了出来?
于森等人:!
南笙没有第一时间理会这些人,而是来到墙边,一脚踹过去把墙踹塌。
里面正撕扯着女老师衣服,欲行不轨的男人听见动静一转头,就迎上了一板砖。
男人连闷哼声都没有发出,直接就满脸血软倒在地上。
于森等人:!!!
南笙随手把从墙壁上抠出来的板砖扔掉,走回原来的房间,在于森等人再次的目瞪口呆下,抽出了一根铁棒。
这是要打人!
于森站起来往旁边挪,椅子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南笙还是没有搭理他们,走到院门那里,随手在门上掏了两个洞,轻轻拗弯铁棒,穿过洞口,扭紧。
很好,门已经被她焊死了。
外头的人想要进来,除非是大门卸了。
而里面的人想要出去。
南笙看了眼插满玻璃的院墙,满意的点点头。
谁也出不去。
关门打狗!
“快来人!快来人!”
此时的于森害怕极了,开始摇人。
他的手下从不同的房间里鱼贯而出。
南笙神情微微凝重了起来,她只是力气大,不代表能打。
对方不讲武德,出了这么多人。
那就不要怪她也作弊了!
感谢昨天晚上闲着没事制作药粉的自己。
“快,大家一起冲上去,把人抓住!”于森见他们人多势众,瞬间换了气势,叫嚣道。
大家面面相觑,南笙刚刚的动作他们都看到了,明显是不打算善了的样子。
他们虽然害怕,但人多能打。
上!
迎接他们的,是各种颜色的粉末,和粉末后面南笙如钢铁一般的拳头!
第 26 章
卫生所里, 盛珏终于醒了过来。
纪衡明简直热泪盈眶,盛珏可是为了救他才中的毒,这要是真出了事, 他百死难赎。
“头儿, 你终于醒了!”纪衡明一秒猛男落泪,“头儿,你再不醒,我就要打电话回京城求助了。
盛珏从床上坐起来:“伍能呢?”
“在你隔壁病床上躺着呢。”纪衡明指指隔壁还不省人事的伍能, 有些心虚地说道。
“我昏过去后,发生了些什么事情?”盛珏看着自己手背上已经愈合的伤口,问道, “我昏睡了多久了?”
纪衡明就把之前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我说, 头儿,我们把好汉招进队伍吧。”纪衡明强烈要求。
“你看啊,她力气大,还旺咱们, 最重要的是,她还懂得怎么分辨毒, 解毒。”
这简直天生就该进他们队伍,成为战友啊。
“人家一个好好的女同志,你别乱喊。”盛珏说道。
“哦。”
是哦, 纪衡明回忆了一下南笙的长相。
咦?好像是跟他想象中的五大三粗的壮汉模样大相径庭哈。
“那队伍?”纪衡明还不死心追问。
别管人长得怎么样,能力强就行了啊。
盛珏奇怪的看了一眼纪衡明:“你这么希望她加入咱们的队伍,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纪衡明懵懵回答,“增强咱们的综合实力啊。”
盛珏点头:“我知道了。”
就这样?
“头儿?”
“你去打听一下那位女同志的下落, 她救了我,我去道个谢。”
他说完, 看了一眼无知无觉躺着的伍能:“他什么时候能醒?”
对于纪衡明因失误导致伍能这个重要犯人差点嗝屁的事情。
事急从权,扣些奖金就好了。
他是直属领导,这事到他这里就可以了。
“差不多明天吧,医生说人没事。”后一句,纪衡明是加重语调说的。
盛珏点头:“你去吧,我在看着他。”
“好。”
青山镇招待所,唐望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终于惊喜站了起来,说道:“傅大哥,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傅延笑着起身,两人早就穿戴齐整,就等时间一到就出发去机械厂了。
算着时间,他们差不多提前十分钟到了约定好的大路上,等了一会后,还没有见到南笙过来,两人对视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两人有些不好的预感。
他们都没有怀疑南笙会放他们鸽子。
因为没有必要,南笙昨天晚上默认让他们远远护送,并没有隐瞒他们她的住处的想法。
这样的情况下,今天中午的失约就显得很奇怪。
“小望,你在这里等着,我去门卫室打听一下。”傅延说道。
“好。”唐望嘴里答应着,眼神往四处扫看。
“大爷,打扰您一下,我是南笙的兄长,我们昨天晚上约好了今天中午一起吃饭。”
他示意了一下手表:“约好的时间已经超了,她还没有出来,能请您帮忙喊一声吗?”
“你是南笙同志的哥哥?”门卫大爷问道。
“是,那边怕错过人,还在路上等着的是她的表哥,我们从京城来的。”傅延说道。
“你们是从京城来的?那可太好了,南笙同志出事了,早上的时候被县委会那帮人带走了。”
“你们要是有办法,赶紧把人救出来吧,那边可不是年轻女同志能待的地方。”
“县委会?”傅延一惊,“多谢大爷,我们立刻想办法。”
傅延道谢后拔腿跑向唐望:“跟上!”经过唐望的时候,他说道。
唐望跟着跑了几步后意识到南笙真的出事了。
他瞬间就炸了,南笙对自己的身世是有一定认知的。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南笙几乎铁板钉钉就是他表妹啊。
谁敢动他的表妹?
谁敢动云家人!
两人用最快的速度往县委会的方向跑去。
南笙:……倒也不用这么急,她这儿才刚刚开始咧。
同样炸了的还有纪衡明。
别看他平时常常一副状态外的样子,人家的专业能力也是杠杠的。
没几个小时,他就把南笙在青山镇的大概情况摸清楚了。
他比傅延和唐望这两个局内人打听得还要细致一些,还查到了有两个看着气势不凡的人去找过南笙。
然后,今天,南笙就出事了。
纪衡明是见识过南笙揍鲁三,拔毒草的。
他觉得县委会那地方未必困得住南笙,但他担心那两个身份未知的男人。
而且,南笙是他看好的未来战友,敢动她,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他立刻跑回卫生院,把打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告诉盛珏。
“你在这里看着伍能,我去一趟县委会。”盛珏立刻站起来往卫生所外走去。
机械厂,南笙被带走后,孙同安抚了在场的工人几句,就回了办公室打电话给市政府的战友。
南笙这件事情不对劲,很不对劲。
自从几年前,他各种意义上差点把于森的爪子剁掉后,那家伙什么时候在他面前这么硬气过?
要说于森后头没人,他不信!
其他几个一起开会的厂领导敲门示意后,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他们跟南笙不熟悉,有的甚至没有打过交道。
但南笙是机械厂的人,最后又是为了保全机械厂才跟于森走的。
这份情,他们得领,这个人,他们得保!
不然,以后谁还会把机械厂放在眼里?
不过,在那之前,他们得确定一件事情,南笙的身份到底有没有问题。
孙同听电话那头的战友说了几句,挂了电话后,就坐在位置上没有说话。
“厂长,怎么样?”
“厂长,南笙同志的身份没有问题的吧?”
“厂长,您说句话啊。”
“南笙的身份,我可以打包票,不会有问题。”孙同说道。
他是个老革命,如果南笙的身份有问题,即使南笙救了孙妞妞,他也不可能把人招到机械厂。
在把人招进来之前,他当然是调查过南笙的。
虽然他调查的东西都是表面的,但也足够让他了解,南笙是完全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走到现在的。
身份问题,更是无稽之谈!
“那我们怎么把人救出来?”吴晴霞问道。
“是啊,还得快,县委会那帮杂碎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厂长,您发话,我操家伙去!”
“对,于森又嚣张起来了,咱们像几年前那样,把他驯服贴了。”
孙同摇头:“这事有点复杂,你们别插手。”
“厂长?”
“这样,你们先把年货的事情商量个章程出来,我去一趟县委会。”
“厂长,我跟您一起去吧。”吴晴霞说道。
她在青山镇也有些人脉,必要的时候也能帮得上忙。
“不用,这个事情,你们都不要插手。”
孙同匆匆离开后,留下的人神色都有些凝重。
他们跟于森交过手,那时候的于森还没有经历过社会的毒打,比现在更加嚣张不可一世。
而那个时候的孙同可没有一点瞻前顾后的意思,直接上去就是干。
最后于森被他们治得服服帖帖的。
这几年,于森见到他们几乎都是绕道走的。
“南笙同志这是招惹到什么人了?”有人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众人摇头。
孙同在机械厂大门口遇上了等着他的李棉。
“老李?”
“老孙,你不厚道啊,救南笙同志怎么能落下我?”
“老李,不开玩笑,这事你别沾手。”孙同严肃地说道。
“李棉才不听他的,打开车门直接坐了进去。”
“走!”
“我说老李……”
孙同刚起了个头,就被李棉打断了:“别劝,走!”
南笙救了他的心肝肉,等于是救了他的老命,他儿子儿媳的命。
今天,他就是把命留在县委会,也得把南笙平安救出来。
县委会院墙内,南笙一把各种药效的药打头阵,迷了向她冲过来的人的眼,
然后,一拳一个,一拳一个,把人统统打飞。
是真的打飞。
她火大啊,冲在最前面的几个人倒霉,她没控制好力气,伤得重一点。
也没什么的,就是吐几口血的事。
这几年,他们把别人打出内伤,打出血的事情可没有少干。
经验丰富着呢,没事。
后头的人就“享福”啦,没有一个重伤的。
当然,无一例外,这些人飞出去后就失去了战斗力。
头几个是被伤到了肺腑,肋骨都塌了。
后面几个倒是还有余力起来继续战斗。
但他们不敢啊。
而且,他们的身体正在渐渐失去控制。
那是因为南笙撒的药粉起效了。
刚刚情况紧急,南笙直接往空间里抓了一把药粉,根本来不及分辨是什么药粉。
好么,那波倒在地上的家伙,渐渐的,有人开始了扭曲的爬行,有人的学起了狗叫,有人哭着哭着笑出了鼻涕泡,有人笑着笑着学起了鸭子叫。
南笙一步步往于森和剩下人逼近,手上不知不觉又满满抓了把大的。
这会儿,院子里已经有人撑着断手断脚扭起了秧歌。
那辣眼睛,又惨兮兮的,都没眼看。
于森和剩下的狗腿子们:!你不要过来啊!
谁懂啊,他们要吓尿了啊!
救命!
于森还在犹豫要不要滑跪求饶算了,南笙不就想知道他背后的人是谁吗?
他说就是了!
说完,这活阎王就去找那个云家人去吧,求求了。
他正要动作,视线就花了一下。
是真的花了一下,各种颜色跟天女散花似的,铺天盖地冲他兜头兜脸飞来。
于森:……完了!
招待所里,谢喻有些坐立不安。
谢集看在眼里,暗暗摇了摇头,谢喻经的事还是不够多,还不够老辣。
不过,心软不是大问题,多磨磨就行了。
“你去县委会把人接出来吧。”谢集说道。
“爷爷?”听谢集这么说,谢喻一喜,连忙开口确认。
谢集点点头,笑得有些和蔼:“爷爷只是想知道单清晓的下落,没有对南笙下死手的意思。”
“小姑娘脾气倔,吓唬吓唬就行了。”
“谢谢爷爷,我这就去县委会,您放心,我一定会说服南笙把单清晓的下落说出来的。”
“去吧,也别逼得太紧,小姑娘肯定吓坏了,先把人安抚住了再说。”
“好,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谢喻走到门口,又回头说了声:“谢谢爷爷。”
谢集呵呵笑道:“这会儿不觉得我冷酷无情,心狠手辣了?”
谢喻惭愧地低下了头。
“爷爷,我错了,我要跟您学的东西还有很多。”谢喻说道,“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好,去吧。”
谢喻走后,谢集的脸色又阴沉了下来。
希望南笙真的识时务,不然,可别怪他下死手了。
当年,他就是对单清晓掉以轻心,才会把让谢家错过天大的机缘。
他抚了抚胸口,因为心绪起伏,心脏又隐隐有些不舒服。
谢集对找到单清晓更加迫切了起来。
南笙还在县委会的院墙内大发雌威,院墙外,几波人陆续都赶到了。
然后,看着被铁棒箍住的大门有些反应不过来。
唐望和傅延见到盛珏就主动靠了过去。
三人简单交流了几句,他们本来就认识,知道对方都是为了救南笙来的,自然而然站到了一起。
孙同和李棉推了推大门,大门纹丝不动。
最后过来的是谢喻。
谢喻没有把唐望这个云家养子放在眼里,对傅延更加看不上,倒是盛珏在这里让他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老孙,管不了那么多了,咱们现在就把门卸了吧,再晚点,南笙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安心的。”
“您二位也是来救南笙的?”唐望主动搭话。
“是,年轻人,你是?”
“我们都是南笙的朋友,听说他出事,赶过来救人的。”
唐望没有说他跟南笙之间复杂的关系,当务之急是救人。
“那太好了,几位,咱们一起把门卸了,先确定南笙的安危,再说其他吧。”
“行!”
孙同把车上有的所有工具都拿了出来,大家开始动手卸门。
大门内,南笙踩住于森的手,一点点碾压下去。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我说,我什么都说。”于森大着舌头说道。
他努力想把舌头收回,好好说话,但他的舌头明显有自己的想法,人家就想在外面呼吸新鲜空气。
不仅如此,人家还越伸越长。
于森怕自己待会说不出话来,留着口水喊道:“是云家人,是京城云家人让我抓你的!”
南笙:……
好不容易撬开门进来的众人:……
唐望反应快,顾不上震惊,连忙反驳:“胡说什么!”
“哪个云家人让你这么干的?”
于森扭成鸡爪的另一只手颤巍巍指向最后进来的谢喻。
盛珏看到眼前的场景,第一时间是费力把院门抬起来掩上。
他隐隐明白,箍住大门的铁棒大概是谁的手笔了。
毕竟,他是亲眼看到过她把板砖拍成粉末的。
希望他们来的没有太早。
看着一屋子如同精神病院放出来的,各种摆着奇怪姿势的人后,盛珏如是想道。
然后,他眼神微凝,看向谢喻。
谢家人怎么会盯上南笙的?
还冒用云家人的名义?
这次回京城,他得提醒家里人去查查,谢家人有没有用盛家的名头干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了。
南笙顺着于森抖得如同帕金森的“鸡爪”看向谢喻,她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是你?”唐望自然也看到了于森指的人是谁。
他当即冷笑嘲讽道:“没想到谢家未来的继承人竟然是这样鬼鬼祟祟的性格,不要脸的算计个普通小姑娘,还要借用别人家的名头。”
所有人:……
麻烦你睁大眼睛看看周围啊喂!
“普通”两个字他们都要不认识了好吗?
南·普通人·笙轻轻压下脚尖,所有人都听见了清脆的“咔嚓”声。
院子里瞬间安静。
一个满脸是血的男人从后面的房间里艰难地爬出来:“救~命~有~人~袭~击~我~”
这百分百是南笙的手笔!
盛珏抬头看了下天空,想着这件事情要怎么收尾。
他微微上翘的嘴角有些压不住。
碍于身份,他这些年碰上作威作福的县委会的人,都只能暗中给些教训。
像南笙这样不管不顾莽上去就乱杀,真是让人爽快极了。
在略有些诡异的氛围中,盛珏几人互相看了一眼,凑在一起开始商量这事要怎么完美收尾。
当然,谢喻被排除在外。
呃,一脸轻松愉悦的南笙,也没有人敢喊她。
南笙一步步走向谢喻,谢喻一步步往后退。
大冷天里,谢喻的后背慢慢渗出了冷汗。
如果他进来院子的时候,满院子都是死人,他可能会震撼一下,但未必会畏惧南笙。
于森等人:!!!
人否?他们不够惨?还得死一个?
“谢喻,你爷爷如果没有吃人参,会死在这里吗?”南笙很诚恳地问道。
边商量对策,边关注南笙动向的几人不约而同竖起了耳朵。
黄强垫着脚学着白天鹅旋转起跳,不受控制地离南笙越来越近,他的脸已经惊恐得抽象了。
南笙轻轻挥了下手,黄强轻轻起飞,挂在了树杈子上。
嗯,他非常敬业,还在不停原地划拉着天鹅舞。
那树杈子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伴奏着,一人一树杈子非常“和谐”。
谢喻只觉得脸颊有微风扫过,黄强就在他眼皮底下飞走了,飞走了!
他咽了咽口水,迟疑的点点头:“可能,会的。”
“那真遗憾,早知道,那人参我喂猪喂狗都不喂你爷爷。”南笙真诚地说道。
小人参:……它选择烂山上。
她是真的这么想的。
前世,谢家虽然没有出面为难过南笙,但事实上,他们旗帜鲜明地给南糖撑腰就是为难南笙了。
但南笙觉得谢家是为了还南糖人参的人情,从情理上来说谢家不仅没错,外人知道了,还得赞上一句有情有义。
所以,她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报复谢家什么。
甚至,她怕因为自己的出现截胡了人参导致谢家那位大人物出事,还巴巴顶着冬天呼呼的大冷风,傻傻地在大药房那条路上守株待兔了很久。
娘的!
合着谢家人还看人下菜碟,挑着人报恩啊!
当她是好欺负的么?
南笙伸出手,渐渐靠近谢喻的脖子。
谢喻仿佛被什么凶兽盯上,一时间竟然动弹不得!
盛珏看到了,移开了视线,心里想着,谢喻要是死在这儿了,他能不能兜得住。
多付出点代价,应该,是可以的,吧?
唐望和傅延也看到了,对视一眼,眼里有深深的担忧,看了眼院子里乱七八糟的人。
头疼,也不能都灭口,吧?
县委会众人:……瑟瑟发抖,一群狼人!
孙同和李棉:……就,犹豫,想阻止,但怕死!
“你敢!”
谢集在招待所里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谢喻带着人出现,担心谢喻妇人之仁,决定亲自走一趟。
他来到县委会,真的只是轻轻推了一下门,门就应声而倒了。
然后,他就看到了让他目眦欲裂的画面。
盛珏和唐望傅延两人对视一眼,非常默契的把大门重新扶起来,然后走到了南笙身边。
“盛珏?唐望?”谢集这个时候才看到院子里的乱象,还看到了本来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傅延:……透明如他。
“你们怎么在这里?”
面对谢喻这个同辈人,唐望可以直接怼过去,但面对谢集这个长辈,他不能。
“南笙是我的朋友。”盛珏回答。
想到刚刚南笙说起人参的事情,他又加了一句:“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我听说她被人欺负,过来给她撑腰的。”
“我也是!”唐望连忙接话,“谁也不能在我面前动南笙一根毫毛!”
谢集面上不显,心里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无法确定,盛珏和唐望说的是否属实。
万一,他们也是冲着单清晓来的呢?
他正要摆谱说话,让这些年轻人都退下。
吐着舌头,耷拉着手,扭曲着身体阴暗爬行的于森爬到了谢集的脚边。
谢集挡了他的路了。
“啊!”
谢集一辈子没有这么失态过,整个人被惊地往后跳了一大步不说,嘴里还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谢集脸颊抽动,原本端着的长辈架子再也维持不住了。
他努力绷住面皮,威胁南笙:“你敢动谢喻,掂量一下家人的性命。”
南笙:……更想动手了呢。
不过,谢集的样子在她看来实在滑稽,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么一笑,她心中的怒气就散了。
谢集脸都憋紫了。
冷静下来的他很快分析出,院子里这些人的惨状应该都是南笙的手笔。
他心里对南笙知道单清晓下落的事情更加笃定。
同时,他也对南笙产生了深深的忌惮。
这次青山镇之行的目的怕是要落空了。
想到这里,他看了眼谢喻,甩了甩衣袖,走了。
他总不能自降身份和一帮年轻人争论。
希望谢喻争气点,即使落了下风,也不要丢谢家人的脸。
最后,留下的所有人聚在一起商量怎么收尾解决问题。
南笙表示,其实不解决也没事,她待会就去市里扒着火车离开就行。
经此一遭,她算是彻底想明白了,天大地大,她有巨力,有空间,只要她愿意,去哪里,她都能活成“爷”。
至于南家和贺家人,还是那句话,她哪天心情好了,或者心情不好了,过来给他们一顿教训随时都可以。
贺鸿志那里动手困难了些,但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搞他,早晚的事情。
这么一想,南笙心情更加放松了。
盛珏温和着声音说道:“你肯定累了,不然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我们商量几句,很快就能定下章程。”
给她撑腰来的人纷纷点头。
目光中的请求几乎要实质化了。
刚刚被南笙救下的女老师,一直害怕地躲在屋里,这个时候,战战兢兢搬着把椅子出来,恭恭敬敬放到了南笙身后。
南笙:……好吧,少数服从多数,她休息一会儿就是了。
谢喻接收到了谢集临走时的眼色,那种被猛兽盯上的感觉也没有了。
他率先开口:“南笙伤了这么多人,会对社会造成极大的影响。”
“这更坐实了她的身份有问题,人,我要带走。”
“会造成什么影响?”坐在旁边的南笙忍不住插话,“青山镇普天同庆,摆流水席吗?”
孙同和李棉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可不是嘛,青山镇的人苦于森这些人久矣。
如果知道南笙“为民除害”,可不得拍手叫好,暗戳戳庆贺一番么。
“你!”谢喻回避开南笙的眼光,“你这是犯法!”
“我是自卫!”
“而且……”南笙不怀好意地看着谢喻,“你敢带我走?”
“你不用跟任何人走。”唐望对南笙说道。
然后,他对谢喻说:“她的身份我会亲自验证。”
“我拿我的人格和我的前途担保,她的身份没有任何问题。”
谢喻半侧着身体,挡住南笙看过来的视线:“她伤了这么多人,是个极其危险的人物,你的担保根本没有意义。”
“那加上我呢?”盛珏说道。
“还有我。”透明人傅延。
“还有我们。”孙同和李棉异口同声说道。
南笙的为人,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那个女同志衣衫不整的样子他们也看到了。
想到他们跟南笙认识的原因,不难猜测,肯定是县委会的人做出了让南笙难以忍受的,欺凌妇女的事情,她才见义勇为,忍无可忍反抗的。
南笙在机械厂工作了这么久,可从来没有仗着力气大欺负过谁。
女同志奋力反抗自保,是值得提倡的,手段略激烈了些,是可以体谅的。
南笙:……倒也不用把她的品质定义得这么美好。
她在跟着于森过来县委会的时候,就打定主意要教训他们了。
救下那女同志,只是顺手的事情。
谢喻见盛珏和唐望都不给他面子,整个人的气场就有些阴郁了起来。
但是,唐望他可以不放在眼里,盛珏却是不能不忌惮的。
盛家这一辈只有盛珏这一个孩子,跟他对上了,就是跟整个盛家对上了。
而唐望身边的傅延是云平江的心腹,他们对南笙的态度也让他暂时摸不准脉。
一下子和两个大家族为敌,实为不智。
而且,他跟他爷爷两个人来的青山镇,势单力薄,在南笙清醒的状态下,根本带不走她。
于是,他做出了最后的挣扎:“那报这里的公安吧。”
先用危及群众生命安全的理由把南笙控制起来。
其他的事情,自然有谢集来操作。
“南笙同志是见义勇为。”躲在南笙椅子后面的女老师弱弱说道,“公安同志来了,我可以作证。”
“这些男人都想欺负我,是南笙同志救了我。”
县委会众人:……没有没有,她胡说!
“虽然我现在成分不好,但我也有人权。”任思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
南笙转过头,好奇地看了一眼任思,没想到,任思会在这个时候开口维护她。
谢喻:……
“对,南笙是见义勇为,就算公安来了,也得表彰几句再走。”唐望说道。
“你用云家人的名义指使于森为难南笙,目的是什么?”盛珏直指关键,“公安来了,你先跟他们交待这件事情吧。”
“没错,我可以以云家人的身份跟你对峙。”
到时候,谢家的脸就丢尽了。
事情发展到这里,谢喻如果还要死磕,那谢家这么多年的教育,谢集特意把他带在身边的言传身教就都白费了。
“如果你能答应,县委会的事情,你保持沉默,你冒用云家人的身份指使于森的事情,我也愿意息事宁人。”唐望说道。
不过,这件事情,他一回京城就得跟他爸说,谢家人品行不行。
“好。”谢喻答应,看了一眼南笙后,转身走了。
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
盛珏没有骗南笙,谢喻走后,他们真的只是商议了几句,事情的性质就被定了下来。
县委会被不明人士用不明药物攻击,里面的人精神上都出了问题,统一送到市精神病院治疗。
县委会的人不服气?
不存在的。
南笙又给他们表演了一下徒手捏砖,捏成粉末末的那种。
是看着他们的脑壳捏的。
谁懂那种直冲天灵盖的“嘎吱”声啊,他们整个人都要碎了好么?
乱说话?
不,他们不爱说话。
南笙和任思在这件事情里的痕迹全部被抹除。
最后,公安同志们还是被惊动了。
嗯,他们拉了好几车才把县委会里“发疯”的人拉完。
南笙,盛珏他们先一步离开,孙同和李棉主动留下来帮忙善后。
中途,南笙还把任思送回了家。
县委会的人被南笙“团灭”,以孙同的人脉和能力,青山镇上即使再出现县委会,也会在可控范围内。
他刚刚也跟任思承诺了,让她放心回家,也跟其他老师说一声,青山镇,安全了。
事情尘埃落定,天也已经擦黑,大家中午都没有吃东西,南笙就提议一起去国营饭店吃饭,她请客。
南笙在饭桌上又郑重向三人道谢,三人也爽快应下,并没有多做推辞,说什么南笙一个人也能搞定的话。
四人吃饭的氛围非常好。
吃完饭,远远把南笙送回家后,唐望才露出了和他平时表现不符的凝重神色。
“南笙不能留在青山镇上了。”他说道,“谢家盯上了南笙,不会善罢甘休的。”
傅延点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盛珏静静听着他们的对话,心下思量南笙跟云家的关系。
不过,他没有问出口。
四大家族之间明面上和睦,事关家国大事的时候,也会通力合作,互为倚仗,但其实,大家的关系并不十分融洽。
交浅言深的话,他不会说。
“对了,盛大哥,谢谢你特意过来帮忙。”
唐望真诚向盛珏道谢,如果没有盛珏,谢喻即使退让,也不会这么爽快。
更何况,还有谢集那个老狐狸在。
事情肯定不会解决得这么顺利。
盛珏摇头:“我说了,南笙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帮她是应该的。”
“我还有任务在身,先走了。”盛珏郑重说道,“南笙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你们可以随时联系我。”
说完,他跟唐望和傅延点了点头,走了。
“我们也回招待所,现在开始轮班,盯着谢家人。”傅延说道。
“好。”
南笙回到小院,锁门关窗后,直接进了空间。
她到现在,情绪还非常饱满,感觉再来一个县委会,她也能干翻。
进了空间后,南笙开始整理被她弄得乱七八糟的药粉,想到这些药粉混合在一起的威力,她索性把剩下的药粉都糅在一起,用牛皮纸包好收起来。
下次要是有人再敢不长眼来惹她,她就拿这个招呼对方。
想到这里,南笙又想起盛珏几人对自己的维护,她心里第一次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有几个真心相待的亲朋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情。
明天吧,明天她直接请假一天,把关于身世的问题好好跟唐望和傅延聊聊。
第 27 章
卫生所, 纪衡明望眼欲穿,终于等到了盛珏回来。
“头儿,怎么样?好汉, 不是, 南笙同志没事吧?”他急切问道。
“没事。”
“那就好,那就好。”纪衡明露出放心的笑容,然后继续追问,“那头儿, 你有没有趁机问问她愿不愿意加入咱们队伍啊?”
“头儿,他是不是把县委会那帮人打得落花流水了?”
“那帮杂碎碰上钢板了吧?”
“哈哈哈!他们也有今天!”
“该!”
“怎么样,怎么样?你倒是说说啊!”纪衡明着急得像瓜田里上蹿下跳的猹, 满脸“你快说, 你快说”的表情。
盛珏就没有搭理纪衡明,查看了一下伍能的状态,说道:“准备一下,我们明天回京城。”
京城的那帮专家等不了了。
“这么快!”纪衡明下意识说道。
盛珏这里吃不到瓜没事, 他还想着明天有空去找南笙这个正主吃瓜,顺便道谢呢。
不是, 反一下,顺便吃瓜,顺便吃瓜, 主要是去道谢的,他捂着自己的良心纠正。
“你不是急着回去过年的吗?怎么,想留在这里过年?”
“不是,不是。”纪衡明连连摇头否认, “我这不是想着,多留几天, 兴许走的时候,能带上南笙同志么。”
“别想了,她不适合我们的队伍。”盛珏说道。
“为什么?”纪衡明不解。
盛珏想到南笙是怎么炮制县委会那帮人的,脸上不由自主露出了笑容。
那也是个刺头。
“头儿,你别笑,你倒是说啊。”纪衡明急道。
“没什么好说的,你去办下出院手续,买下火车票,我们明天一早就走。”
盛珏倒是不担心谢集和谢喻留在这里会威胁到南笙。
在青山镇,该担心的人是他们。
没准,明天的火车上还能偶遇他们爷孙。
事实确实是这样,谢喻回到招待所把谢集离开后发生的事情详详细细说了一遍后,谢集当即决定先离开青山镇。
“爷爷,单清晓的下落我们不找了吗?”那二叔怎么办?
“找!”谢集斩钉截铁说道。
但……
“君子不立危墙。”谢集面色凝重,“青山镇就你我二人,南笙要是不管不顾再次发起疯来……”
“玉碎瓦全,划不来。”
通俗点来说就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打不过就跑,落荒而逃呗。
谢喻受教点头:“我去买火车票。”
唐望用一大把大白兔奶糖从招待所工作人员那里打听到谢家爷孙的房间后,就一直盯着。
见谢喻离开招待所,他立刻跟了上去,经过他和傅延的房间,他在门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
房间里的傅延立刻放下书,出门,接替唐望的工作继续盯着谢家爷孙的房间。
谢喻为人怎么样不予置评,但专业能力非常强,他走出招待所不久就察觉到自己可能被人跟踪了。
对方应该跟他一样经过专业的训练,想到刚刚发生的事情,他对跟踪他人的身份有了猜测。
想到这里,他就起了较量的心思。
都说云家对子弟考核最全面严谨,说谢家只会用锦绣堆砌,如今看来,云家不过尔尔。
他不是轻易就发现对方的追踪了么?
唐望怕谢喻这个时候出门再去找南笙的麻烦,这也不是执行任务,他又不怕被谢喻发现,就跟得比较紧。
然后,他觉得谢喻这厮肯定是察觉到他了,开始用专业技巧躲避,并试图反追踪。
这可是对他专业能力的挑衅了,他能忍?
唐望立刻进入任务状态,和对方在陌生交错的巷子里,马路上较劲了起来。
在青山镇这个不太为人知晓的小地方,谢喻和唐望进行了一场心照不宣的较量。
这一切,南笙统统都不知道。
整理好药粉后,她就兴致勃勃地看起了那位姐姐给她的笔记本。
这里面的药粉,没有一样是中规中矩的,她实在是喜欢极了。
要是前世自己有这么一本宝典,早就把贺鸿志一家人干翻了!
这些药粉的效果让她对对付贺鸿志有了全新的思路。
没有多久,她就捧着书,在空间里睡了过去。
没办法,打人打累了。
第二天一早,有两拨人悄然离开了青山镇。
因为他们造成的青山镇小范围的震荡彻底翻篇。
在赴约前,南笙先去了一趟机械厂
厂办办公楼,厂长办公室。
“咚咚咚~”
“进。”
“厂长。”
“副厂长。”
李棉正好也在,南笙忙打招呼。
“是南笙啊,快坐。”孙同笑着站起来给南笙倒茶,“昨天事情杂乱,忘了问你了,你没事吧?”
南笙笑着摇头:“我没事。”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一点亏没吃。”
“给你您二位添麻烦了。”
李棉笑回:“没有,其实我们很解气。”
见南笙好奇,他就把前几年于森设计把手伸进机械厂,孙同带着他们关门打狗的事情大概说了一下。
“于森和他的那些狗腿子们这些年没少在青山镇作乱。”孙同把搪瓷杯递给南笙,“祸害了不少人。”
“大家都等着看他们的下场呢。”
“你放心,没有人会追究这件事情。”
“县里领导那边,我已经过去说明情况了,说那些不明身份的人对县委会的人下了毒手后就逃走了。”
县里的那位领导就是之前孙同联系过的战友,跟孙同是过命的交情。
昨天就是他告诉孙同,谢家人来了青山镇的消息。
谢家势大,孙同担心为难南笙的人就是谢家人,所以阻止了厂里其他人参与救助南笙。
倒是没想到,南笙给了他这么大的一个惊喜,青山镇多年沉疴,被她这么一套乱拳给打掉了。
当然了,即使跟县里领导的关系再铁,他也没有把所有的事实都说给对方听。
只说自己和李棉到了那里的时候,那些人已经不成样子了,对他们下手的人则不见踪影。
把南笙在这件事情里的存在放得极低。
他战友未必不知道里面还有其他的内情。
但结果是好的,他就不会计较。
作为县里最大的领导,被一帮乌合之众掣肘着,要不是时机不对,怕被妖风扫到,他就动手清理了。
如今,算是皆大欢喜的事情。
当然,孙同说起“不明人士”时的意味不明,他也领会到了。
干脆,这事就这么过了,对所有人都好。
呃,县委会的那些人除外。
“谢谢两位为我的事情费心。”南笙再次诚恳道谢。
“好了,你别谢了,按你这么算,还是你先救了咱们的孙女,这么谢来谢去,多没意思。”李棉笑呵呵说道。
“您说的是。”南笙接话,“我就是过来给您二位道声谢,那我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南笙快步跑出办公室。
“这还不好意思起来了?”李棉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昨天打人的时候多飒爽啊。”
“咦,这是什么?”
他扫到南笙刚刚坐的地方,座位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老孙,你藏了什么好东西?”李棉蹲下身把座位底下的东西拿出来。
“什么东西啊?我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还需要藏?”
孙同说完,两人对视一眼,想到刚刚跟兔子似的蹿出去的南笙。
牛皮纸包的来历不言自明。
两人同时失笑,打开了牛皮纸包。
牛皮纸包里的东西一样,各一只风干野鸡,野兔,两条风干鱼。
这两位见过她的“真面目”后,还站在她这边,想来,她偶尔给自己开小灶的事情,他们也是能接受的。
孙同和李棉当然能接受。
他们帮南笙是出于本心,没想过得到什么回报。
但南笙能感恩,还送了份心意给他们,他们当然开心啦。
都不是扭捏的人,又知道南笙有本事给自己搞吃的,他们乐呵呵地收下了南笙的谢礼。
最近都有口福喽。
出了厂办办公楼,南笙又找了吴晴霞报平安,顺便请假。
吴晴霞见南笙全须全尾地从县委会出来,没有多问经过,爽快给了假。
“主任,我知道,你和其他几位同事都是过来给我撑腰的,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南笙拿出几个牛皮纸包,每份一样,一份供销社买的点心,一把大白兔。
“昨天太乱,那几位同事我都没有看清楚人。”她不好意思地说道,“麻烦您把东西带一下给他们,表达一下谢意。”
这些人虽然没有出什么力,但跟之前看热闹后缩在一边的人性质不一样。
知道找她麻烦的人是县委会的,还能赶过来,脸上还都有急色,她心里是感激的。
“不用,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多礼?”吴晴霞推脱。
“礼多人不怪嘛,麻烦主任了,谢谢主任。”南笙说道。
前一个麻烦是麻烦她分东西,后一个感谢,是谢她昨天帮她。
不等吴晴霞再拒绝,南笙快速出了办公室,去了二楼。
昨天孔梅冒着风险帮她去找厂长的情分,她记在了心里。
“孔梅姐,昨天谢谢你。”南笙说道。
“南笙,你回来啦,你没事吧?”
“哦,不用谢,应该的,你平时这么照顾我,能帮上你,我很高兴。”孔梅说道。
“我没事,我过来找吴主任请一天假。”
“是应该请假,你放心回去休息,妇联的事情有我呢。”孔梅说道。
南笙笑着点头:“那麻烦孔梅姐你了。”
“还有,再次感谢你昨天的帮忙。”
南笙把手里的牛皮纸袋塞进孔梅怀里,说了声“再见”就走了。
孔梅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情后,南笙已经走得没影了。
她有些哭笑不得,却又觉得南笙这人太实诚,以后,自己还得看着点,免得吃亏了。
打开牛皮纸包,里面是半只风干鸡和一大把大白兔。
她赶紧把牛皮纸重新包好放进自己办公桌的抽屉里。
南笙也太客气了。
“诶,你猜我刚刚跟着南笙去二楼看到了什么?”严碧春走到朱雨莺身边,拐了拐她的胳膊说道。
“看到什么了?”朱雨莺漫不经心地问道。
能看到什么,不就是谁谁谁又去妇联去诉苦么。
“我看到南笙塞了一大包牛皮纸包裹给孔梅,里面东西肯定不少。”严碧春有些夸张地说道。
“这南笙也太厚此薄彼了吧,都是同事,我们跟她一起工作的时间比孔梅还长呢!”
“送东西竟然直接跳过了我们,什么人啊!”
朱雨莺看了一眼严碧春,不动声色离她远了一些。
她没有说话,她昨天虽然躲在很多人的后面,但也看到了孔梅跑出去帮南笙搬救兵的事情了。
那可是县委会!
孔梅得到南笙的谢礼是应该的。
反正,她没有那样的勇气。
而严碧春这个人,不可深交。
给门卫大爷塞了把糖,南笙走出了机械厂。
然后,她被自己刚刚的行为逗笑了。
她还是不太会处理人情往来的事情。
上辈子还因此被赵翠菊嫌弃。
算了,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就不想了,重要的这辈子。
南笙和唐望傅延约在了离她住的小院不远的公园里,她到的时候,那两人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南笙,这里!”唐望一直在四处张望,一见到南笙立刻挥手打招呼。
同时,一直梗在他心里的什么东西终于消散了。
今天早上,他亲眼看着谢家爷孙坐上火车离开青山镇后,才真正放下了后怕。
现在南笙是安然无恙,可如果南笙没有那么大的力气,没有那些神奇的粉末呢?
如果盛珏不是刚好出现,还站在他们的这一边和谢家对峙呢?
如果不是有这么多的巧合,就他跟傅延两个人根本抗衡不了谢集。
他们都不确定能不能顺利的把南笙从县委会带出来。
云家远在京城又鞭长莫及。
他都不敢想,如果是这样,他该怎么办?
除了拼命,他想不出其他的法子。
看着笑意盈盈向他们走来的南笙,唐望轻轻吐出一口气。
南笙有自保的能力真好。
不知道能不能说服南笙跟着他们一起北上。
谢家人,始终是个隐患,他们回了京城后,不知道还会不会用其他的手段来对付南笙。
南笙一个人待在青山镇,始终是双拳难敌四手。
“是不是等了很久?”南笙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去了一趟机械厂请假。”
“没有,我们也是刚来不久。”唐望说道。
“坐下来慢慢说吧。”傅延拍了拍长凳,示意南笙坐下。
阳光照在小公园结冰的河面上,隐隐反射出七彩的光芒。
“渡马晚照斜阳碎”,看着冰面,南笙的脑海里忽然出现了这句话。
斜阳碎啊。
什么样的情况下,斜阳会碎呢?
倒映在水里,且水面并不平静的时候算一个吧。
“南笙。”唐望开口打破短暂的沉默。
思绪被打断,南笙也不在意,转过头,笑着问道:“谁先说?”
唐望也笑了:“我先说吧。”
“你还记不记得,一个月前在军营的联谊会?”
见南笙点头,他清了清嗓子:“小姑!”
南笙:!
“是你?”
这一声“小姑”让南笙的思路瞬间开朗了起来。
他们也不管谁先说谁后说了,直接你一句我一句开始了复盘。
涉及到姓氏方面的疑问,唐望先大概把自己的身世说了一下。
然后,他问道:“南笙,你认识的蒋家人是不是曾经收养过一对同姓的军人夫妻的孩子?”
“而你出生那年,那个被收养的孩子还回来过青山镇?”
“是,他叫蒋木头。”南笙回答。
“他的本名叫蒋行洲。”傅延接话道。
听到蒋木头这个略潦草的名字,唐望两人都没有笑。
因为,他们正在证实这个顶着可笑名字的男人是怎么瞒天过海,偷龙转凤的行径。
“他是蒋家老二。”唐望看着南笙,放了个雷,“而你,应该是蒋家老大,蒋行瀚的女儿。”
南笙震惊,不是,她不是蒋木头的女儿吗?
怎么又成了蒋木头他大哥的女儿了?
所以,蒋木头是拿他大哥的女儿换了自己的“儿子”?
南笙有些晕。
这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了。
“我怎么会是蒋木头他哥的女儿呢?”南笙忍不住反问。
“十八年前,我小姑,就是蒋行瀚的妻子云挽月,因为出差路过青山镇,蒋行洲夫妻去接的火车。”
“那个时候,她怀孕七个多月。”唐望慢慢说道。
“听我小姑后来说起,那天晚上下大雨,蒋木头急刹车,她和秦画锦,秦画锦就是蒋行洲的妻子。”唐望解释了一句。
南笙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两人因为突然的撞击,同时早产。”
后面一句是关键:“小姑生了个女儿,秦画锦生了个儿子。”
“而事实上,她们两个都生了女儿。”南笙接话。
她全部明白了。
“蒋木头不舍得自己的女儿,所以抱了云挽月的女儿,换走了他以为的儿子。”
这些都是唐望和傅延不知道的。
他们只知道南笙大概率是云挽月的女儿,却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流落在外,当年蒋行洲又为什么要对还是婴儿的她出手。
“他以为的?”两人同时出声。
“对,他以为的。”
南笙把蒋行洲和钱凤仙的纠葛说了一遍,又把自己从南向前那边听来的事情也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唐望和傅延听得目瞪口呆。
谁能知道,南笙的身世竟然牵涉着这么多的算计?
南笙做了最后的总结。
“蒋行洲以为南向阳夫妻的儿子是他和钱凤仙的,就用云挽月的女儿,换走了他们的儿子,当成自己的婚生子养。”
然后,他又把自己的女儿换给了云挽月,让他大哥大嫂养着。
他儿女双全,且都养在身边。
完美!
至于南笙会怎么样?跟他有什么关系?
可事实上,那所谓的儿子才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现在的情况有些复杂:
在南向阳夫妻的眼里,他们的儿子被换走,是因为蒋木头需要一个儿子来撑门面,来传宗接代,并且跟蒋行瀚争家产(他们自己猜的)。
在他们的认知里,南笙是蒋木头不要的赔钱货女儿。
他们是为了自己的亲生儿子能过上好日子,才忍痛把儿子换了的。
始作俑者钱凤仙,因为不甘心蒋行洲这么快变心另娶。于是说了谎,捏造了一个她跟蒋行洲的儿子出来。
后来只是想讹点钱,然后用莫须有的儿子绑着蒋木头,跟他保持联系。
想旧情复燃也好,想有个京城的人脉也好,对她来说都是百利无害。
但她没有想到事情会被她玩脱。
蒋行洲较了真,想要把他的“儿子”带走。
出于种种算计考量,钱凤仙决定将错就错,用南向阳夫妻的儿子换了蒋木头抱来的女儿。
在她的认知里,南笙是蒋木头的女儿,有她在,牵着蒋木头这个风筝的线,总是绕在她手里的。
但事实上,蒋木头在那之后就消失了。
因爱生恨也好,因为利益得不到满足也好,反正钱凤仙从始至终对南笙充满了恶意。
最后就是南向前的算计了。
作为南家藏得最深,想的最多的人,他其实一直是希望南笙身世的事情在一个合适的时间被蒋家人发现的。
现在,南笙和蒋芷穗的身世都已经明朗了。
南笙是蒋行瀚云挽月的女儿,蒋芷穗是蒋行洲秦画锦的女儿。
唯有那个假儿子,在蒋行洲眼里是他和钱凤仙的儿子,在南向阳夫妻眼里,则是他们的儿子。
而在南向钱的算计里,假儿子是他和钱凤仙的儿子!
唐望说,假儿子叫蒋程,取自前程似锦,既喻义他前途光明,又暗含他肖母。
蒋行洲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可惜了,蒋程也是被南向前算计的一环。
换子的事情已经过了十八年,蒋程的身世又包含了太多的谎言和算计,真的很难说清楚。
因为对他的身世,所有人的认知不一样,说法也不会得到统一。
首先,在蒋行洲认知里,蒋程是他的儿子。
之所以是从南向阳夫妻那边抱过来的,是钱凤仙为了让蒋程有个完整的家庭,有父母的疼爱,把他给了南向阳夫妻的。
这里,他默认,蒋程是南向阳夫妻的养子。
身世谜团揭开后,蒋行洲第一反应肯定是蒋程是钱凤仙和南向前的儿子,南家一大家子人合起伙来骗他。
而南向前要的,就是这种认知,他也会极力坐实这个说法。
在他看来,蒋程在蒋家这样的大户人家教养下长大,肯定很优秀。
优秀的孩子,还是蒋家养了十八年的孩子。
生恩不如养恩。
运气好,蒋程即使身份曝光,也还能是蒋家的儿子。
那么,他这个“亲爹”不就享福了吗?
退一万步说,蒋家不要蒋程了,那蒋程也不可能两手空空离开蒋家。
到时候,儿子是他的,要给他养老,儿子的钱也是他的!
只要钱凤仙一口咬定蒋程是她和南向前的儿子,她就是为了报复蒋木头骗他的。
南向前的算计就能成功。
而这,才是他不敢跟钱凤仙翻脸的根本原因。
什么情啊爱啊的,南向前早不在意那些东西了。
南笙那句“南糖就比她小了一岁”的话,是扎在南向阳骨血中的痛和恨。
只有蒋程是他的儿子,蒋木头在替他养儿子,这个儿子又能给他带来利益,他心里才能不那么扭曲,才能得到一些慰藉。
反正他和南向阳是亲兄弟,他也不会亏待南向阳,儿子名义上是谁的有什么要紧的?
反正都是南家的。
说完这些,南笙狠狠呼出一口气,这算计带着算计的,她要不是私下复盘过很多次,自己都要被绕晕了。
唐望和傅延面面相觑,没想到,身世之谜的背后竟然还有这么多的曲折。
唐望简直了,他们一开始的猜测跟事实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儿过家家了。
就是以云平江的脑子也只是想出,秦画锦生的可能是龙凤胎。
而蒋行洲因为记恨当年被弃养的人是他,要报复蒋行瀚,所以,他把蒋行瀚的女儿扔了,把自己的女儿抱给了云挽月。
如此一来,蒋家第三代全部是他的孩子,最后,蒋家所有的一切都会是他的。
这么算,他当年被遗弃的那股气都能平了。
而事实上,蒋木头养的根本不是自己的儿子,他被人愚弄了十八年。
真真是可恨可笑,又可怜。
但南笙一点也没有可怜他。
对南笙而言,他是所有一切的始作俑者,是南笙上辈子人生悲剧的最大施害者。
从前,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蒋行洲的女儿,碍于血缘,碍于京城离青山镇的距离,她一直没有想好要怎么对付蒋行洲。
现在可好了。
南笙手心痒痒,她可以自由发挥了。
另外,不论她的亲生父母是怎么样的人,她都很高兴,很庆幸。
她不是蒋行洲那个为了一己之私调换孩子的,性情卑劣之徒的女儿,实在是太好了!
南笙的心情豁然开朗,冬日清冷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仿佛也多了几分温度。
身世的事情说到这里,基本是清楚了的。
然后,南笙不知道怎么了,说了一句:“除了我跟你小姑在某个角度非常之外,你还有别的依据吗?”
这话把唐望直接问懵了,他没有啊。
这么多的证据还不够的吗?
关键是,南笙如果不是云挽月的女儿,她怎么可能跟她那么像?
云家可都是正经人!
这个时候,傅延说话了一件事情。
“傅大哥,你是说,云家的女孩身上有概率会出现云纹胎记?”唐望好奇问道,“是什么样的云纹?”
傅延摇头:“不知道,听参谋长说,这件事情只是被记载在族谱上,云家的女孩子也从来没有出现过云纹胎记。”
“所以,没有云纹胎记的女孩子可能是云家的孩子,但有云纹胎记的女孩子则一定是云家的孩子。”
南笙摸向了自己的后腰,她好像真的有这个胎记。
前世,她去京城随军没有多久,南糖在来找她聊天的时候,不小心把开水洒在了她的后腰。
她想去医院看看,贺鸿志说家里有治烫伤的药膏,不用这么麻烦。
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会软语提醒她不要忘了涂药膏。
然后……
南笙记得,最后,她后腰那里留了个凹凸不平丑陋之极的疤。
一阵冷风吹过,她后背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怎么了?”唐望注意到她的脸色不对,以为她身上没有云纹胎记,担心身世问题,连忙安慰,“你别担心,没有云纹胎记才是正常的。”
“你就是云家的女儿,不会错的。”
“你心里要是还有疑问,也没有关系,我们可以一起回京城找蒋行洲对峙,我爸自然有办法让他说实话。”
唐望把“一起回京城”咬得特别重,意图非常明显。
傅延也帮腔:“南笙,你一个人在青山镇并不安全。”
他考虑的事情比较多且全面,而且,他非常看重南笙的能力,云家这一辈人才辈出。
但南笙这样性格和能力的,没有。
他很期待南笙回归云家。
云家这辈算上唐望这个养子一共四个儿子,一个女孩都没有。
蒋芷穗小时候,在云家是可以横着走的。
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云家的几个儿子才不那么待见她。
但云家也从来没有亏待过她。
傅延从警卫员起就跟了云平江,算起来有十多年了。
他很了解云家人,南笙这样的性格和实力,在云家应该会非常受欢迎。
别说她四个哥哥了,就是云平江和他妻子唐明丽也不会把南笙给蒋家。
毕竟,是蒋家人自己丢掉了南笙,可不是他们硬抢的呢。
傅延说道:“我不知道谢家为什么会盯上你,但谢家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
“谢集爷孙会这么快离开青山镇只是因为事不可为,忌惮你会反扑,威胁到他们,并不是放弃了对付你。”
傅延看向南笙,认真说道:“我们不知道你身上有什么东西是谢家图谋的,你若是不愿意说,我们也不会过问。”
“对!”唐望立刻点头附和。
“但谢家远比你想象中更加势大,你一个人是无法对抗的。”
南笙不说话了,京城对她来说不是个愉快的地方,且她在青山镇的生活已经上了轨道。
她已经在计划着找个小院子买下来,有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了。
“南笙,我知道你很厉害,你未必不能在谢家人的算计和追击下全身而退。”傅延又说道。
“但你有没有想过,青山镇,不适合作为你和谢家博弈的战场。”
南笙眼睫微颤,显然,傅延的这句话说到了她的心坎上。
青山镇上有她的朋友,同事,还有在这里安居的邻里。
谢家如果铁了心要对付她,这些人很可能会被扫倒台风尾。
而且,这回孙同和李棉旗帜鲜明地帮她,以他们的性格,以后,她出了什么事情,他们还是会站出来的。
谢家会容忍吗?
当然,她相信孙同和李棉有自保的能力。
但她的事情,为什么要把原本生活安定的局外人牵扯进来?
她去了京城,把谢家的目光和火力都吸引过来,是不是更好一些?
面对谢家这个在前世屹立不倒且发展壮大的庞然大物,南笙是不怕的。
大人物权眼通天,确实难以撼动,但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倚仗。
实在不行,她偷偷给谢家人下些猛料,也能太平一阵子。
还有,她记得再过一阵子,贺鸿志就会北上参加军队联合大比。
就是在这场大比中,他表现突出,在一位领导的心中留下了好印象。
之后……
南笙垂下眼眸,内心蠢蠢欲动,她想砍断贺鸿志的青云路呢。
“我考虑一下。”
最后,南笙是这么回答的。
“好!”唐望一脸笑意,这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好的回答了。
他的胸口微微挺了起来,哥哥们,他要把妹妹带回家喽!
南笙心里隐隐偏向去京城后,就开始有意识收拾起小院里的东西,还在心里打草稿,要给顾文臻留什么样的书信。
顾文臻的钱还没有还给他呢。
还有这小院,她也不能白住,得给人补房租。
关键,不告而别,不是她的行事风格。
她有时候是会“发疯”来着,但大多数时间里,她都是好青年。
三观超正的,不接受反驳!
另外,她想再去一趟寡妇山,看看能不能偶遇那位姐姐,向她正式道谢,并且道别。
至于南贺两家人,嗯,他们正在隔三天的药效下欲·仙·欲·死,她就不去了,免得被“生化毒气”攻击。
这回上山,南笙算是见识了那位姐姐口中的瘴树林的厉害了。
她当然是安然无恙的,同时,她也发现了,瘴树林某个地方被人为破开了一个口子。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上次那两个军人的手笔。
南笙没有动那个缺口,那边已经有人用普通的樟树枝叶掩盖了。
樟树枝叶都很新鲜,显然是寡妇村村民的手笔。
她就不多事了。
来到了上次遇上那位姐姐的地方,她四处看了看了,进货的心思又蠢蠢欲动了起来。
也不知道,京城那边的山脉群中有没有这样的好地方?
第 28 章
入宝山而空手归?
不行不行, 这不是南笙的性格。
她四下看了看,没有找到那位姐姐。
对此,她是有心理准备的, 偶遇这个事情, 关键还是要看缘分的。
既如此,南笙便开始徜徉在毒草药材的包围中,幸福地开始了进货。
她得在去京城前多备些各种各样的药粉。
没办法,京城“旧友”多, 她得主动热情些,先把见面礼备好呢。
“南笙同志?你怎么会在这里?”穿着公安制服的一群人中,有人开口问道。
南笙顺着声音看过去, 说话的是当初南笙抱着李飞飞去报案的时候和她对接的公安同志。
“邓公安, 你们这是?”南笙站起身问道。
“我们过来解救一些被拐卖的,嗯,男同胞。”邓城回答。
南笙一听就明白了,应该是鲁三在派出所交待了施原的事情, 公安同志们经过排查后过来救人了。
也不知道鲁三最后得到了什么样的惩罚?
呃,鲁三因为撂得干净, 配合度高,派出所讨论过后,觉得确实可以从宽处理。
鲁三长得人高马大的, 也别浪费了人手,直接给人送去挖煤了。
包吃包住,没有工资,挖够三十年后, 去留随意。
对此,鲁三是不愿意的。
公安同志非常友好地给出了第二个惩罚, 服刑到他噶掉为止。
鲁三:……
最后,他哭唧唧挖煤去了。
就,挺好的,不是有劲干坏事么,那一身的劲道都去挖煤去吧。
鲁三这个人,明面上,南笙是不认识的。
于是,她装模作样点点头,说道:“那你们忙,我过来放放风,不影响你们。”
说完,她还很自觉地往旁边让了让。
邓城:“这里待会儿可能会比较混乱,南笙同志你要是没有重要的事情,不如先一步离开?”
南笙点点头,又往旁边挪了挪,表示请公安同志们随意,不用管她。
反正走是不可能走的,她还想看看施原的惨样回去跟孔梅说,让她分享给吕莲呢。
被渣分手后,渣男过得无比落魄,听着就让人高兴。
当然了,她也不会添乱就是了。
想到这里,她就又往外走了一段。
南笙是个自由人,又曾经见义勇为救了李飞飞,还给他们提供了重要线索,让他们得以在人贩子团伙转移之前把人抓获,解救了很多妇女儿童。
最重要的是,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包括邓城自己升职加薪都有南笙的功劳。
她在离现场不远的地方不愿意离开,他们也不好用强硬的手段驱赶。
邓城不再说话,冲南笙点点头,带着人往寡妇村的方向走去。
“邓队,不让人离开吗?到时候误伤了怎么办?”有个同事问道。
邓城看了眼规规矩矩站在不远处的南笙,摇了摇头:“随她吧,要是真乱起来了,护着些。”
“行,知道了。”
外界把寡妇村传得神乎其神,他们得到消息后不敢轻易冒险,一直在讨论救人的计划。
然后,不知道是哪位同志打了前战,寡妇村的屏障瘴树林被挖了个口子。
在附近巡查的同事把消息带回去后,他们就开始制定救人计划,今天正式执行。
这也是邓城对南笙出现在这里没有怀疑多问的原因。
他以为南笙也是钻树洞进来的。
寡妇村村长住处,蓟缇略略用力把手上的茶碗磕在桌上。
原本还坐在下首争论不休的声音停了下来。
“村长,我们不同意把种公放了。”穿着艳丽衣服,风情万种的村民说道。
“就是,那是我们真金白银买来的,凭什么把人放了?”
“我也不同意。”
“对,我也不同意,村长,你自己不愿意留后,不代表我们也不愿意。”
“村长,你不会还在想着当年那个负心人吧?”艳丽村民罗艳桃捂嘴笑道,“他现在都是个糟老头子了,你还想着他干什么,不如跟咱们一样,找几个顺眼的留个种。”
“就是啊,村长。”
蓟缇听她们又越说越不像话,重重拍了下桌子:“瘴树林被人破坏,你们都看到了,外头的人现在随时可以进来。”
“你们不把那些人放了,等着公安来救人,把所有人都抓起来吗?”
“村长,你就是太紧张了,瘴树林明年就长起来了,就那么个小洞,很容易就被补齐的。”
罗艳桃毫不在意地说道:“再说了,外头的人都知道寡妇村的厉害,哪个公安会傻傻地过来送人给咱们啊。”
她这话一落,人群顿时哄笑了起来。
“说起来,我还没有睡过公安呢。”罗艳桃轻佻地说道,“要真有公安来了,姐妹们,咱们可说好了,我要先挑的啊。”
“不行,我先挑,我要挑个最壮的。”有人接话。
“我也喜欢壮的,我们俩一起。”
“好。”
蓟缇看着嬉笑着一点也没有忧患意识的村民,闭了闭眼睛。
罢了,寡妇村早就失去了原本存在的意义,这里的人早就移了性情。
如果公安真的来了,那就来了吧。
“不好了,不好了,外头来了好些穿着制服的公安,说要让我们把人交出去。”一个年轻村民慌慌张张跑进来说道。
“什么?真的有公安上门来了!”在座的村民们面面相觑。
那什么,她们刚刚只是口嗨啊,不是真的想睡公安来的。
真睡了公安,寡妇村以后就别想安稳了。
“村长,我去抄家伙,咱们把公安赶出去!”罗艳桃说道,“以后,我们轮流守在瘴树林里,谁也别想再进来。”
“对,跟他们干!”
罗艳桃的话一落,立刻有村民站起来附和。
“村长,你说句话啊。”罗艳桃挑衅地看着蓟缇,“只要你发话,我就跟那些公安们拼了!”
她很早以前就想当家做主了,奈何,她弄不过蓟缇。
她也试过煽动大家给蓟缇压力,让她培养接班人,教授毒术。
到时候,她就是被推选的唯一候选人。
可惜,蓟缇这个人实在固执己见,一口咬定寡妇村里没有人可以做她的传人,可把她气的。
可是没办法,瘴树林是蓟缇和她师傅前任村长搞出来的,她们想要安安稳稳生活在寡妇村就得仰仗蓟缇。
不过,她可以不断削弱蓟缇在寡妇村的地位,等蓟缇自己受不住的时候,就会妥协了。
所有人的目光转向了蓟缇。
蓟缇冷冷看着她们。
拼?
拿什么拼?
当公安跟买来的软脚虾种公一样没用吗?
人家有配枪的!
“有配枪怕什么?”罗艳桃嘴角一勾,轻描淡写地说道,“村长你一把药粉撒过去不就行了。”
“对啊,村长,你赶紧把人赶出去啊!”
“时代不一样了,跟公安对上,最后吃亏的肯定是我们。”蓟缇试图跟她们讲道理。
上次遇上那个叫她姐姐的小丫头,听她说很多外面的事情。
现在的公安大部分都是从军队上退下来的,非常有信仰,执行能力也很强。
早就不是当年可以用几块银元收买的伪军了。
她倒是可以用药粉把人轰出去。
之后呢?
以为把人哄走就好了?
不可能的,公安们会再次组织人手,甚至与军队联合出动,到时候,寡妇村的人还能保全吗?
她们到底懂不懂,世道已经变了。
她看了罗艳桃一眼,这家伙光长了一张嘴和一颗色心。
哦,还有满肚子的算计。
以为她看不出来?
她只是懒得计较罢了。
“他们在哪里,你带我去。”蓟缇对进来报信的年轻村民说道。
“村长,你不会把那些人都交出去吧。”罗艳桃低低说道,“不能交!”
“那可都是姐妹的血汗钱。”
蓟缇停下脚步,似笑非笑看着她,都这个时候了,还在抖机灵。
“那你去交涉?”
罗艳桃:……她倒是想振臂一挥来着,这不是打不过么?
不然,她早就领着人去了,还跟蓟缇说这么多干什么?
罗艳桃消停了,其他村民也安静了。
蓟缇就带着她们跟着报信村民往村口的方向走去。
邓城等人没有进村,就等在村口,他们没有第一时间搜查,把事情闹大。
一方面是忌惮寡妇村的名头,他们来救人不是来送菜,贸然行动,后果难料。
另一方面是因为他们对于进消息闭塞的村里或者大队执行任务不陌生。
这样的地方大多不跟你讲律法,人家有自己的一套逻辑。
如果他们一进来就用强硬手段进行搜查。
好了,接下来双方肯定会大打出手,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所以,面对这样的村庄,先礼后兵是他们的经验之谈。
“公安同志,我是这里的村长,我叫蓟缇。”蓟缇表现得平和友好。
那小丫头赞过青山镇的公安,说过他们因为她的一个消息连夜救人的事情。
刚刚过来村口的时候,她就想好了,公安找上门来未必不是一个把寡妇村的问题彻底解决,让所有人恢复正常生活的契机。
“蓟村长,还请你把被困在村里的男同志们放出来,让我们带走。”邓城说道。
他们解救过很多次妇女儿童,还真的没有救过被拐卖的妇男同志。
这感觉吧,有些别扭。
还有,他环视了一下四周,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这些村民聚焦在他身上的视线,让他毛毛的。
“公安同志,借一步说话。”蓟缇说道。
邓城考虑了一下,点点头,但他没有走进村里的意思。
蓟缇知道他在忌惮什么,主动走出村子,对跟在后面的人说:“你们在这里等我,在我回来前不准和公安同志起冲突,不然,就离开村子!”
蓟缇少有疾言厉色和人说话的时候,她这么郑重其事的交待,大家下意识都点头遵守。
罗艳桃倒是想哔哔两句,但她看到蓟缇特意扫向她的目光后,缩了。
蓟缇说的事情需要从长计议,在事情没有定论之前,她不想让村里人知道,就带着邓城往寡妇山走去。
“姐姐。”南笙看到蓟缇立刻跑了过去。
“姐姐?”邓城奇怪地看了一眼南笙,“蓟村长是你姐姐?”
“只是一个称呼而已,我们上次在这里碰到过。”蓟缇主动解释。
寡妇村的事情,她不想牵扯南笙。
“原来是这样。”南笙跟蓟缇认识,让邓城微微放下了一点戒备。
“小丫头,我跟公安同志有事情要商量,你去挖草玩吧。”
南笙:……好嘞!
南笙非常识时务地离他们远了点,然后,装作非常忙碌的挖草玩,并且偷偷竖起了耳朵。
她记得姐姐跟她说过,她是寡妇村的村长来的。
不过,她一点都不担心姐姐会出什么事情,那些厉害的药粉配方可是出自这位姐姐的手笔。
她觉得自己还得在旁边看着,免得邓公安太过刚直不懂变通,惹怒了姐姐,到时候,她必须得出面救个火什么的。
虽然说,她上辈子嫁的渣渣是个军人,但在军营里待了小半辈子的南笙听到过很多为了家国大义,为了群众生命财产安全舍生忘死的军人事迹。
她对军人的滤镜从来只有加厚没有减少过。
邓城是退役军人,约等于军人,南笙自然不能看着他受苦的。
那些药粉可是已经验证过效果的,绝对不可以用在邓城身上!
南笙竖着耳朵却什么都没有听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整个人歪着,耳朵使劲往邓城他们那边凑。
原本一本正经跟邓城谈判,尽量让寡妇村的村民得到更好的安置的蓟缇无意中往南笙那边一扫,看到上半身扭到极限,伸着脖子歪着头的南笙差点破功笑出来。
邓城感受到蓟缇态度缓和了很多,正要往蓟缇眼神的方向看去。
“邓公安,我可以答应把寡妇村的村民分散加入不同的大队。”蓟缇忙说道。
非常及时地避免了南笙在邓城心中正面形象的破灭。
“但是,你们不能追责。”蓟缇提出自己的要求,“你也知道寡妇村的存在是历史遗留问题,它发展到今天这样,不能全怪村民们。”
邓城点头表示理解,不过寡妇村毕竟涉及人口买卖,到底要怎么处理,他还要回去请示上级。
蓟缇点头表示理解,并承诺:“你可以把所有不愿意留在这里的男人带走,我保证不会有人阻挠。”
“多谢蓟村长的配合,那麻烦你等我的消息,最快下午就能有结果。”
那些男人是蓟缇的诚意,也是邓城跟上级争取最大限度宽大处理寡妇村村民的底气,他确实得带回去。
事情比蓟缇和邓城想象的要顺利很多,很多村民听到可以去外面的世界生活,并没有产生很大的抵触。
而且,因为她们在寡妇村的时候行事就比较自主彪悍,对去外面生活也没有什么胆怯害怕的。
相反,有些村民特别期待。
倒是罗艳桃对这件事情也接受良好倒是让蓟缇意外了一下。
罗艳桃:……她又不是傻瓜,几乎九成以上的村民都同意蓟缇的提议,她提出反对不是自讨没趣么?
再说了,外面有各种各样的男同志呢,她是有多想不通,才会阻止这样的好事啊。
邓公安说得多好啊,新华国,已经没有战争,没有混乱了。
她都有些迫不及待去外面长长见识了呢。
蓟缇为了表示诚意,也为了表示信任,让邓城自己带人进去搜救,村里所有人在村口集合,不会干扰。
“那个公安长得真俊。”人群中传来“窃窃私语”声。
“我觉得那个更俊,刚刚把那个种,男人直接提了起来呢。”
“我出去也要找这样的男人。”
“外头不准乱找男人的。”
“没事,我看对眼了,直接拉着过日子,嘻嘻!”
这些话听在公安们的耳朵里,他们行动的速度更快了些,生怕慢一步,被这些大姐拉去过日子。
南笙见蓟缇和邓城走了,无聊地蹲在地上扯着野草玩,时不时看看他们离开的方向。
然后,他看到了什么?
那个被邓城提溜着出来的男人是施原吧?
是吧?是吧?
卧去,怎么搞成这样啊?
南笙见过施原一次,就是那次陪着吕莲“抄”她自己家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施原穿着白衬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上去人模狗样的。
怎么现在狗模狗样的?还是条瘦狗。
这人一瘦脱相,看着就透出一股猥琐气,辣眼睛。
也不知道,如果于淼看到的,是这样的施原,还会不会跟他搞暧昧?
南笙不知道,于森被送去市精神病院后,于淼没有了依仗,吃了很多苦头。
她跟施原眉来眼去,秋波暗送的时候,是知道施原已婚身份的。
这一点就能看出她的品性。
别看她在于森眼里冰清玉洁,不谙世事的,在外面可没有少仗着于森的势欺负人。
这不,于森一倒,她的日子就艰难了起来,工作是肯定保不住的了,家属院也住不了了。
于森强取豪夺来的单清晓的院子也被重新收了回去。
于淼一下子落魄无比。
她没有谋生的本事,一度差点沦为乞丐。
谁能想到,最后,她竟然和施原一起搭伴过起了日子。
是的,不是结婚,只是搭伴过日子。
于淼会无缘无故消失一阵子,谁也不知道她去做了什么,或者说,没有人关心她去做什么去了。
然后,她又回来找施原。
周而复始。
那什么,也算有情人终成眷属?
南笙看到施原那样,暗叹了一声寡妇村的村民们威武。
“南笙同志,我们要回派出所了,你要不要一起回去?”邓城问道。
“不用,我还有些事情,等会儿自己回去就行了。”
寡妇村的村民已经决定去外面重新开始生活了,在此之前不会轻易惹事,南笙又认识蓟缇,邓城不用担心她的安全问题。
双方打了个照面后,邓城就带着人离开了,寡妇村的事情,他要马上回去上报。
南笙又等了一会儿,就见到蓟缇出来找她了。
“小丫头,你是特意来找我的吗?”
“是,姐姐,过几天,我可能会离开青山镇去京城了,我过来是想跟你道个别的。”
“另外,谢谢你上次给我的笔记本,里面的内容帮了我大忙。”南笙诚恳地说道。
“哦?”蓟缇显然对后者很感兴趣,“是什么样忙?方便说给我听听吗?”
“当然!”南笙点头。
两人找了个太阳好的地方席地而坐,南笙就绘声绘色讲述起自己炮制县委会那些渣渣的事情。
蓟缇听了连连点头,直言南笙干得漂亮。
“你做得很好,女孩子被欺负,不能只会哭哭啼啼,能自保最好。”蓟缇笑着说道,“要是能反击,那就更好了。”
“是啊。”南笙点头认同,“他们那个时候人多势众的,我要是一个个打,肯定打得累死,还不一定能打得过。”
“多亏了姐姐的笔记本呢。”
“对了,姐姐,那笔记本里有几页应该不是药方,我怕弄坏了,另外收着,你有用吗?”
有用的话,她马上还给蓟缇。
蓟缇摇头:“给你了就是你的了,那几张纸应该是我师傅粘上去的,没什么用。”
“你说你要去京城?”蓟缇问道。
南笙点头:“我的,亲人在京城,我去看看。”
是的,去看看。
如果跟他们合不来,她自然不会留在京城。
怕给青山镇的人惹麻烦,她可以去别的地方。
天大地大,谢家有本事就满世界找她去!
蓟缇想了想,说道:“你光看着笔记本就能把药配出来,说明你很有学习毒术的天份。”
“这样吧,我也要去一趟京城,我们一起坐火车,我再教你一些东西。”
“姐姐,你不用为了我特意这么跑一趟。”南笙连忙拒绝。
“你想多了,教你只是顺便,我去京城是想了结一桩旧事。”
把寡妇村的村民安顿好后,蓟缇算是完成了对师傅的承诺了。
她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是时候去见见那个人了。
“那太好了,不过,姐姐,我还有两个兄长会同行。”
“你放心,他们都是正人君子。”南笙保证道。
蓟缇点头,表示不介意。
然后,她好奇地看着南笙,认真问道:“你以为我几岁?”
“三十?”南笙猜测,见蓟缇摇头,她又猜道,“那,二十?”
“噗嗤!”蓟缇笑出了声,“小丫头,我已经六十多了。”
“哈哈哈~”南笙直接笑出了声,显然她是不相
铱驊
信蓟缇说的年龄的。
“姐姐,你干脆说你是山上修炼了千年的狐妖好了。”南笙玩笑道,“我更相信这个说法,哈哈哈。”
蓟缇无奈笑笑,说道:“我年轻的时候一时陷入迷瘴,以为可以用美丽的皮囊留住人心。”
“殊不知,等闲变却故人心。”
“小丫头,你记住,用毒的人不可以对毒有执念。”蓟缇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要永远守住本心,不要用毒做不义之事。”
这相当于训导的话,南笙听进了心里。
她坐正身体,非常认真地应下了。
“不用这么严肃。”蓟缇笑着说道。
两人又聊了几句,邓城就带着两个人折返回来了。
“蓟村长,领导同意了。”他笑着说道。
“这两位是户籍部门的同事,寡妇村村民安家落户的事情由他们负责。”
“麻烦你们了。”
“姐姐,那我先回去了,等我买好了火车票过来跟你说。”南笙见他们有事要忙,对蓟缇说道。
“好。”
南笙对邓城和户籍办的同志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回到小院,她拿出纸笔,开始给顾文臻写信。
信中,她再次表达了自己对他们母子曾经的救命之恩的感谢。
同时也对顾文臻把小院借住给她表示了感谢。
然后,她把自己想把钱和房租一起给顾文臻的意思写了一下。
写好署名,她把信放进信封里,放在桌上最显眼的位置。
“咚咚咚~”
院门被敲响,是唐望。
“南笙,今天国营饭店里有好菜,一起去吃点?”唐望笑着问道。
“好啊。”南笙爽快答应。
正好,她也要把自己会跟他们一起去京城的决定跟他们说一下。
“真的?”
吃完饭,一行三人照例去了附近的小公园。
听到南笙说愿意去京城的消息,唐望高兴地连忙确认。
南笙点头:“真的,不过,我只是去看看。”
“还有,我有个认识的姐姐要同行。”
“行,没问题,我多买张火车票就行了。”唐望爽快说道。
他有足够的自信,只要南笙去了云家,就肯定会留下的。
回京城的时间定在了三天后。
南笙还要去机械厂办理辞职手续,交接工作,开介绍信。
南笙是孙同亲自拍板特招进机械厂的,又帮过南笙。
现在,她要辞职,于公于私,她都要去跟孙同说一声。
“你已经决定了?”孙同问道。
南笙点点头,把自己的身世问题大概提了几句。
“这次去京城,归期不定,也或许,会直接留在京城。”南笙说道。
孙同点点头:“和亲人团聚是好事。”
他之前找人打听过南笙,知道她在南家过得并不好,也知道她是跟人结婚后,才搬来的镇上。
但是,他查不到跟她结婚的人是谁。
这个人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
如今知道了南笙的实力,他怀疑,这个人是南笙自己搞出来的。
不过,这都是南笙的私事,他没有过问。
“那就祝你一路顺风,鹏程万里。”孙同说道。
“谢谢厂长。”南笙离开前给孙同鞠了一躬。
孙同圆了她上辈子求而不得的梦想,让她看到了人生不同的风景,她很感激。
又去李棉办公室道别后,南笙去了工会找吴晴霞辞职。
“你真的要辞职?”吴晴霞惊讶道,“你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妇联的主任了。”
“虽说妇联现在只有两个人,但之后肯定会慢慢扩大的,你现在走了,可惜了。”吴晴霞中肯的地说道,“不再考虑一下吗?”
当然,南笙工作能力强,处理事情干净利落,又能和车间的女工们相处的融洽,顺利开展工作,才是吴晴霞留人的原因。
南笙摇头:“谢谢吴主任的提拔和看重,我有些私人的事情,要离开青山镇。”
她又大概说了下自己的身世。
当然了,她对外说的都是删减版的,就说了换子的事情,其他的,她没有多说。
“是这样啊。”
“你跟厂长说过了吗?”
南笙点点头。
吴晴霞点头,“我知道了,你去跟孔梅交接一下工作吧。”
南笙的辞职手续办得很顺利,孔梅很舍不得她,但知道她要去京城跟亲人团聚是好事。
她最后对南笙说道:“你放心去京城吧,我知道,你很希望咱们厂里的女工们不再被丈夫殴打欺负。”
“你放心,我会按照你的思路去展开工作的。”
“希望等你下次过来机械厂的时候,咱们厂里的风气已经焕然一新了。”
南笙笑着说道:“我只是去京城,又不是跟你失去联络了,我会写信给你的。”
知道南笙会写信给自己,孔梅立刻不伤感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南笙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了机械厂。
所有一切准备就绪,唐望也买好了火车票。
寡妇村村民那边安排落户的工作也非常顺利。
虽然法不责众,但村民们毕竟做过买人,强留误入此地男人的事情。
加上她们行事彪悍,户籍办就有意把人往略偏僻的地方安排。
那些地方知道有女同志要来落户,乐得牙花子都出来,这跟发媳妇有什么区别?
不过,他们不会强娶,到时候各凭本事就是了。
跟村民接触的过程中,户籍办的同志也了解到寡妇村之所以屹立多年不倒,全靠村长这支的事实。
罗艳桃更是反复提起蓟缇的用毒能力。
最后,蓟缇的户口被挂到了派出所户籍处,以方便监管。
蓟缇不在意这个。
事情尘埃落定后,她就找邓城开介绍信。
“你要去京城?”
“是,跟南笙一起去。”蓟缇回答。
听到她是跟南笙一起去的,邓城放下了一半的心。
找南笙确认后,邓城爽快地让户籍处的同事给开了介绍信。
南笙在北上前,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还带上了口罩,又去了一趟小重山生产大队。
这回,她没有搞大动作,只是给钱凤仙留了封信。
信里是南向前在小曲河边的二三风流韵事。
南向前想坐收渔翁之利,做梦!
南家两房就隔了个院墙,南向前夫妻声音大些,隔壁就能听见。
南向前有二心的事情一曝光,他们肯定得吵起来。
人吵架的时候容易上头,一上头,就会容易口不择言。
南笙期待着他们自己把换子的曲折爆出来,最好让南家两房反目成仇,天天陷入内斗中。
这样,钱凤仙就会无暇顾及到南糖。
南糖现在的段数还不高,没有了钱凤仙这个出谋划策的人在背后指点撑腰,她能不被贺家人吃了,就是她厉害。
做完这一切后,南笙包袱一背,踏上了北上的火车。
盛珏回到京城后,把伍能交给了调查组,任务算是圆满完成。
但专家中毒的事情牵涉实在太大,调查组的同志希望盛珏能继续协助。
盛珏答应了。
伍能被带去了审讯室。
伍能本来多嚣张的一个人啊,投毒,伤人,逃窜,还艺高人胆大地独闯寡妇村。
就是被盛珏和纪衡明抓了,也只感慨一句:能出动龙组的人来抓他,值了。
然而,现实教他做人。
自从他被纪衡明拉扯着在寡妇山的山头滚了一圈后,整个人就乖觉了很多。
主要是,他人是救回来了,但毒草的效果还没有完全消失。
时不时的,他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呃,就,症状比县委会的那帮人更轻一些,“表现”更丰富一些。
伍能是奔溃的,他想恢复。
想恢复,就得得到医治。
想要得到医治,就得配合。
但是,火车上人多口杂,不方便啊。
伍能想交代,盛珏不让,也不给想办法减轻他的症状。
他一发作,盛珏纪就把人绑起来扔一边,看着。
看着!
伍能心里那个苦呦,别提了。
这回好了,终于提审他了,他终于能畅所欲言了。
没等盛珏他们问呢。
伍能就竹笋倒豆子一般,把所有的事情说了出来。
“同志,我一开始真的只是收钱办事,下药之前我也不知道那是毒药啊。”伍能哭诉,“我要是知道是毒药。”
他顿了一下,为了钱,他大概率还是会下手的。
但话不能这么说的!
“我要是知道是毒药,我就是自己吃了,也不能害那些专家啊。”
“我知道的都交代了,你们给我找个医生吧,求求你们了。”
“是谁给你的毒药?”
“我不知道啊,那个人把钱和毒药压在我家墙角,在院墙外跟我说的话。”
“他还用东西挡着嘴,说话的声音很怪,连男女我都没有分辨出来。”
“我说的都是真的!”
“至于解药,那我更加不知道了,那个人只是给了我毒药。”
“你什么有用的东西都说不出来,我们很难给你申请就医的。”调查组的同志说道。
伍能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扭曲起来了。
是真的开始扭曲,他,又发作了!
调查组同志:……
田培负责过各种各样的案件,见识过各种各样的奇事。
但伍能这样说扭就扭的,还扭得让人不忍直视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以他的眼力,他当然能看出伍能不是装的。
田培看向盛珏,盛珏点头。
两人也不管伍能,直接出了审讯室。
“他这一路都是这样的?”田培问道。
盛珏点头:“伍能此人非常狡诈,他刚刚没说全实话,应该是想赌赌看。”
赌什么?
当然是赌田培的良心比盛珏好了。
显然,伍能想多了。
田培能年纪轻轻负责重要案件,公心比良心重得多。
“那就看看他还能熬多久吧。”田培说道。
“专家团那边怎么样了?”盛珏问道。
田培摇头:“不太好。”
“各种办法都想过了,院长说,他们中的,是一种罕见的毒药,要找专门研究毒理的老中医才有可能解毒。”
“我们现在最担心的,就是那个幕后动手的人手里也没有解药。”田培狠狠吸了口烟。
他已经很久没有遇上这么棘手的案子了。
盛珏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这会儿已经过了春运的高峰期,火车比较空,唐望定的是卧铺车厢,一行四人在一起。
蓟缇本身不是喜欢跟陌生人交流的性格,看着南笙的面子跟唐望两人点头打了个招呼后,就开始给南笙系统的教授毒理。
上辈子,那个老中医是碍着南笙将军夫人的身份教的。
南笙要学配毒药,人家就只教了怎么配毒药。
那老中医怕南笙不认识毒草,采了不该采的,把自己毒倒了,就给了她一本《毒草药大全》。
南笙于学习毒理一道上有些天赋,加上她肯下狠心学习,那本《毒草药大全》上的内容,南笙全部记得牢牢的。
那个老中医教的配制毒药的方法,她也掌握得如火纯青。
这样的累积加持下,南笙吸收起蓟缇教授的内容非常顺利。
同在一个车厢,蓟缇光明正大教人,一点没藏着掖着,唐望和傅延自然也听见了蓟缇教授的内容。
但他们觉得自己就跟听天书似的,什么都听不懂。
两人对视一眼,自动负责起了后勤买饭打水的工作。
蓟缇原本就很喜欢南笙,如今见南笙通透聪慧,对于毒理的学习一点就通。
她真正起了惜才的心思,干脆把自己压箱底的东西都倒了出来。
她用毒理改变了自己的体质,几乎容颜不老,却坏了身体的根基后,就一直在研究医理,寻求解决的办法。
因为是有针对性的研究,所以她的医理也是剑走偏锋。
但有的时候,剑走偏锋的效果比常规医疗更好。
可惜了,几十年过去了,她依旧没有找到重新补足自己身体根基的办法,只能用毒药续命。
她自己吃过执着的苦,所以,在教授南笙的时候,一直有意无意强调不要轻易为了某种目的,在自己的身上试药。
南笙点头,非常认同这个观点。
试药的事情,她肯定不会自己上,她在京城有那么多“旧友”呢,不缺人的。
“阿嚏!”
谢喻打了个喷嚏,搓了搓手,和谢集回到京城后,谢集就开始了忙碌。
他就主动请缨过来照顾谢景。
他觉得,谢集那么迫切,那么执着地追踪单清晓的下落,连旧伤复发都不肯回京城。
原因肯定不单单是为了无知无觉的谢景。
谢喻帮谢景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二叔,单清晓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呢?”
第 29 章
医生说谢景的时间不多了, 随时随地都可能逝去,身边最好不要离开人。
当然他也说了,家属可以多在谢景耳边说说话, 没准他能在走之前醒过来一阵。
谢喻正准备继续说话, 开门声传来。
“小喻啊,你去忙你的去吧,你二叔这里,我来照看就行了。”梁红玉进来客气地说道。
“不用了, 二婶,我的年假还没有休完,我来照顾二叔就好。”
“你去休息吧。”谢喻客气地说道。
“还是我来吧, 我想多陪陪他。”
梁红玉拿出手帕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水, 悲戚地说道:“你二叔眼看着就要不行了,你跟你爷爷也没有找到灵丹妙药来。”
“夫妻二十多年,眼看着就要死别。”
说到这里,梁红玉真切的伤感了起来, 她结婚二十多年,最好的年华都给了谢景。
结果呢, 谢景宁愿在书房里枯坐着,宁愿去执行危险的任务,也不愿意和她举案齐眉, 小意温存。
她心里那个恨啊。
“我想跟你二叔多说几句体己话。”梁红玉眼眶红了起来,“我怕以后都没有机会说了。”
梁红玉都这么说了,谢喻要是还杵在这里,那就是不识相了。
所以, 他安慰了梁红玉几句后,就出了房间。
梁红玉见谢喻终于走了, 情绪立刻收敛,蹑手蹑脚走到门边,把门反锁了。
转过身对着谢景的时候,她的脸上哪里还有什么悲春伤秋。
她面无表情走到谢景身边坐下,略略弯下腰,附在谢景的耳边说道:“谢景啊,你真是可笑呢。”
“我以为你是个情深义重的男人,这一生都在念着单清晓,怀恋着你们的深情。”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同意嫁给你吗?”
“我就是觉得,你这个人深情且专一,勇敢而热烈。”
“能为了心爱的人对抗家族,脱离家族,让人从心底里佩服。”
“所有人都以为我是为了梁家攀附上谢家,才愿意嫁给你这个心有所属的谢家二少。”
其实不是的,她是因为仰慕谢景,才嫁给他的。
那个时候,单清晓忽然失踪,谢景就跟疯了一样,几乎要把京城翻遍。
最后,是谢集亲自出面,让人打昏了谢景,才把人带回的谢家。
在那之后的很多年里,谢景都是孑然一身。
梁红玉以为谢景愿意娶妻了,就是放下单清晓了。
她那个时候,是带着对婚姻的憧憬,对谢景的倾慕,欢天喜地进的谢家门。
结果呢,谢景要么不在家,要么在书房,别说和她琴瑟和鸣了,不当她是透明人都算是好的。
她一直以为谢景是忘不掉单清晓,傻傻地等啊,盼了好多年。
她总以为,谢景早晚会知道,要惜取眼前人。
等他成为谢景心里的那个人的时候,她的期盼,她的情感就有了寄托,她的好日子,就来了。
没想到啊,她等了盼了二十多年,她以为的,惦念了单清晓这个爱人一辈子的谢景,真正惦记的,是单清晓的秘密。
梁红玉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她的眼里露出恶意,压低声音说道:“你不知道吧?我先老爷子一步找到了你的日记本呢。”
她从口袋里拿出几张折叠整齐的纸张,又慢吞吞拿出火柴盒,慢悠悠地说道:“你更加不会知道,我远比所有人以为的更加了解你。”
“所有你认为重要的文件,你总是会忍不住拈纸张的一角。”
“多亏了你的这个习惯,我才能赶在老爷子前面撕下了你日记里最重要的内容。”
“你想找到单清晓的秘密救命,或者让谢家更上一层楼的妄念,没可能实现了呢。”
她嘴角一勾,划下火柴。
“嗞~”火柴亮起,傅延点了根烟,狠吸了一口。
听了好几天蓟缇的毒理课,他的脑袋仿佛已经中了毒,开始发胀了。
这不,趁着出来厕所的功夫,他躲到过道车厢来抽根烟醒醒神。
看着倒退的景色,他脑海中想的是谢家人找南笙的目的。
什么重要的事情,能劳动谢集这个谢家家主亲自出动?
谢集冬天容易旧伤复发,需要珍贵药材的事情在京城不是秘密。
而人参灵芝这类珍贵的药材,即使在京城也要碰运气的,何况是青山镇这样偏远的地方。
这可以说是冒着生命危险了。
退一步说,谢集就算是带足了珍贵药材来的青山镇,他又为什么要冒这样的风险?
在京城有专业的医疗团队照料,安然度过冬天不好吗?
京城但凡叫得上名号的家庭,哪家大家长不惜命,想多庇护儿孙的?
更何况是被人私下称为四大家族之一的谢家?
因为谢家那边未知的风险,他很赞成南笙多学些东西用来自保。
这几天,他也不动声色地观察过南笙。
结果是,他对南笙佩服得五体投地。
那些晦涩难懂的毒理,南笙学得兴致勃勃的。
关键是,她一直保持着饱满的精神在学。
傅延吐出一口烟。
厉害啊!
然后,他的眼神又凝重了起来。
谢集不会善罢甘休,云家要保南笙,势必会跟谢家对上。
京城这几年妖风不断,如果云家和谢家再对上。
那京城的局势……
还有,南笙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是谢集不折手段也要知道的。
“咚咚咚~”
“二婶,你怎么把门锁了,快开门啊,我过来看看二叔。”
谢诗扭了下插在门锁上的钥匙,发现门被反锁,立刻敲门大声问道。
梁红玉脸上露出不愉,吹灭火柴,把纸张和火柴盒重新放回包里,拿出口红,在谢景的嘴唇上抹了一下,又用手随意把唇膏抹开。
“来了,催什么?”
梁红玉站起身,抿了抿嘴唇,又用力揉了下自己的脸颊。
她刚拧开锁扣,谢诗就打开了门。
“二婶,你怎么锁着门呢?我……”
她话说了一半,看到梁红玉脸红红的,嘴唇也红红的,又看到谢景嘴唇的异样,整个人都不好意思了起来。
“那,那个,我,我就是过来,想跟二叔说会儿话。”谢诗结结巴巴说完,脸也开始慢慢红了起来。
都怪他哥,说什么二婶对二叔心里有怨,怕她单独和二叔待在一起久了,会伤害二叔,让她过来看看。
看什么嘛?
人家夫妻间好好的独处就这么被她给破坏了。
想到刚刚自己一直敲门大喊,生怕二婶真的对二叔不利,她就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二叔还是老样子,你进去陪他吧。”梁红玉笑笑,让开了一些。
“我去收拾一下你二叔的东西,麻烦你照看他了。”
“我,好得,二婶。”谢诗低着头走进房间。
梁红玉走后,谢诗看着谢景沾着唇膏的嘴唇和唇角,更加尴尬了好么。
最后,她是红着脸用毛巾帮谢景把唇膏擦干净的。
以后,她再也不听她哥的话了!
京城云家。
唐明丽提着一网兜水果从外面回来。
“看什么呢,这么高兴?”她走到云平江旁边,把水果放在餐桌上,“电报里写什么了?”
“明丽,来,你坐下,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唐明丽失笑,依言坐下,问道:“说吧,什么好消息?”
“唐望要回来了。”云平江先铺垫了一下。
“小望要回来了啊,什么时候到?我得准备一些他爱吃的菜。”唐明丽高兴地说道。
“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云平江继续说道。
唐明丽眼睛倏得一亮:“他带儿媳妇回来啦!”
“太好了,咱们家的儿子终于有一个是开窍了的。”
云平江:……
好吧,不愧是夫妻,脑回路都这么雷同。
想当初,他听唐望特意跟他说看到一个姑娘的时候也是这个反应。
“不是儿媳妇,是女儿,云家的女儿。”云平江高兴地说道。
他一点也没有觉得自己的说法有问题,见唐明丽冷下脸来,还觉得莫名其妙。
“你不是一直很希望有个女儿的吗?怎么听到这个消息不高兴了?”
唐明丽露出假笑:“我当初念着要女儿,那是想自己生!”
说完,她危险地看着云平江,仿佛只要他说那个回来的女儿是他的,她就能直接暴起把人噶了。
云平江一下明白了她在气什么,一把楼住唐明丽,失笑道:“你在想什么呢?”
“我说的是挽月的女儿。”
闻言,唐明丽的脸色更不好了,随后,她眉头微皱:“挽月的女儿?”
“我媳妇就是聪明,一下子就听出了问题的关键。”云平江笑眯眯哄道。
“别贫,快点说!”唐明丽被逗笑,脸上严肃的神色再也绷不住了,她催促道。
电报篇幅有限,只说了确定了南笙的身份,不日北上团聚,其他的都没有说。
但南笙流落在外多年的罪魁祸首是谁,云平江就是猜都能猜的出来。
“当年,挽月和秦画锦一起早产,蒋行洲不知怎么的起了歹心,把挽月的孩子扔了。”
唐明丽一听就炸了。
“谁给他的胆子,敢扔掉云家的孩子!”
“媳妇,你先别气,好在咱们儿子眼尖,就在人群中看了那么一眼,就认出了那孩子。”云平江立刻安抚妻子。
“咱们云家人都是不相信什么巧合意外的,小望起了疑心,就打电话跟我说了这个事情。”
“我们都认为那个孩子很有可能就是云家的孩子,就让他去查出事情的真相。”
“怕他年轻做事冲动,我还把小傅也派了过去。”
“他们已经确定了那孩子的身份,咱们马上就要一家团聚了。”
“你瞒得可真够紧的。”唐明丽不高兴道,“我还以为小傅休年假去了呢。”
“唉,这不是怕万一中间有什么曲折,或者里面还有其他的事情,让你担心吗?”
“那孩子长得怎么样?性子怎么样?”唐明丽连忙问道。
“算了,你也不知道。”
“不行,我得给她准备房间去,女孩子喜欢的东西也要置办起来。”
“哎呦,这个时间真好,等他们到了,正好咱们一家人吃个团圆饭,过个团圆年。”
“你还没有见到人,怎么就这么高兴了?”云平江脸上笑意温柔。
唐明丽瞥了他一眼:“你刚刚说的,是云家的女儿要回来了。”
“你没打算把这孩子给蒋家,没错的吧?”
夫妻多年,唐明丽多了解云平江啊,前后事情一关联,结论不就有了吗?
“既然是咱们自家的孩子,自然要给她最好的。”
“她在外面吃了十多年的苦,哪怕性子略有些不好,也没有关系。”
“咱们云家的姑奶奶,要那么好的性子做什么?”
“只要心正,不要像蒋芷穗那样就好。”唐明丽的声音低沉了下来。
“不会的,咱们云家的孩子,不会是那样的性子。”云平江揽着唐明丽的肩膀安慰道。
“爸,妈,我回来了。”
“我回来的时候去了趟食堂,把菜也打来了。”
“妈,你眼睛怎么红了?”云嵩放下背包,从网兜里拿出几个饭盒放到餐桌上,关切地问道。
“爸,发生什么事情了?”
“是好事。”唐明丽扫了一眼云嵩的腿,笑着说道,“妈是高兴的。”
“什么好事啊?”云嵩边问,边慢慢走去厨房拿出碗筷,“今天有杀猪菜,可香了。”
“是吗?”云平江打开饭盒,“呦,很多肉啊,今天有口福喽。”
“咱们边吃边说。”唐明丽接过碗筷,把饭盒里的二米饭分好,“以后不用特意往食堂跑,我过去一趟就行。”
“就是顺路的事情,等傅大哥回来,我就是想表现孝心也轮不到了。”云嵩笑着说道。
“对了,刚刚说的好消息是什么?”他问道。
“说来话长。”云平江咽下一大口肥肉后,缓缓说道,
“整件事情要从十八年前开始说起。”
京城军总区审讯室。
伍能熬过一次发作后,整个人都有些生无可恋。
想到自己刚刚在这间小小的审讯室里扭曲爬行,跳跃旋转,身体各种不受控制的疯癫样,他就有点不想活了。
不,他想活,还想活得好好的!
就是因为想活,他才表现出一副迫切要交代所有事情的样子,想让盛珏先入为主地认为只要给他机会,他就会把所有的事情撂干净。
这样,他也能趁机提出要找医生诊治的要求。
盛珏那个铁石心肠的可能不会理会,但他看另一个记录员脸嫩得很,没准会因为同情他立刻给他找医生。
是他太天真了,伍能瘫在审讯室地板上,跟盛珏混在一起的,能是什么心软的好人?
可是,他也不太想把自己发现的东西说出来。
主要那个人的身份有问题,他怕被牵连。
“伍能,那些专家们还没有脱离危险。”盛珏算着时间打开审讯室的门,看到伍能已经恢复正常了,对着他冷冷说道。
“那些专家只要有一个出事,你的脑袋也保不住。”
田培默契接话:“到时候,你就带着你的秘密一起去吧。”
去?
去哪里?
还用问么?
当然是去地下了!
伍能:!
好么,他还怕自己被那个人的身份牵连呢,这儿直接就要把他送走了!
那可不行!
这个时候,他是真的慌了。
主要他心里防线早就破了,刚刚是最后赌一把。
既然没赌赢,那就他就服输。
“那个人穿着制式的军靴,说话的时候虽然用东西挡着嘴,但是有些大舌头,很多音发得不准。”
“继续。”田培边记录,边催促。
伍能沉默了一下,终于说道:“我怀疑他不是华国人!”
田培记录的笔一顿,和盛珏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眼里都是凝重。
反正说了,伍能也不再藏着掖着。
“那毒药是墨绿色的粉末,但是一入水,就会变得无色无味。”
“你截留下来的毒药放在哪里?”盛珏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留下了一些?”伍能反问。
“说!”盛珏懒得跟伍能废话。
如果伍能下的是足量的毒药,那些专家人早就没了,哪里还能坚持这么久?
但问题同样很严重,如果一直没有解药,这些专家的命最后也保不住。
“在我住处的房梁上,我用一个破碗倒扣着。”伍能爽快交代,“同志,给我找个医生吧,我这个样子实在不正常啊。”
“等着。”盛珏站起身,说道。
“哎!”伍能应得特别大声。
“等那些专家都安全了的。”盛珏把接下去的话说完。
伍能:!
去往京城的火车上。
傅延抽好烟回到车厢里,蓟缇和南笙的教学刚好告一段落。
“学了这么久,累了吧?”蓟缇笑着说道,“要不要去外面走走,透透气?”
南笙伸了个懒腰,摇头说道:“我不累啊,我觉得特别有意思,姐姐,你真厉害。”
“我一直以为毒术就是毒术,没想到,特殊的时候,毒能救人。”
南笙仿佛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对这个新世界充满了好奇和求知。
“姐姐,咱们继续吧。”南笙兴致勃勃地建议。
蓟缇摇头:“你不累,我可累了,走,陪我去透透气。”
“那好吧。”
两人挽着手,走去过道车厢,车厢里有些烟味,南笙就把火车的小车窗打开了。
凛冽的寒风灌进来,南笙瞬间觉得神清气爽,还能再学五百年!
“你对回云家怎么看?”蓟缇忽然问道。
原本,她是不打算多管闲事的,只是,最进几天南笙学得豁然开朗,她也教得酣畅淋漓。
教学相长间,她跟南笙之间也有了几分师徒之情。
她就有些看不得南笙可能会受委屈了。
“没什么看法。”南笙呼吸着新鲜空气漫不经心地说道,“云家人对我好,我就暂时留在京城。”
“云家人对我不好,我把自己要做的事情做完,就离开京城,想去哪里去哪里。”
户口什么的,几年后政策开放了,她去补办一下就好。
蓟缇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就该这样,任何时候都不要让自己受委屈。”
南笙摇头:“姐姐,你放心吧,这辈子,谁给我委屈受,我就让谁试药。”
蓟缇:……啊这,会不会有些矫枉过正?
南笙表示不会,她会看着办的。
好吧,两人的谈话很愉快地继续。
“姐姐,到了京城,我要不和你一起住招待所吧。”南笙提议道。
她怕蓟缇初到陌生的地方会不习惯。
蓟缇摇头:“不用,我从前来过京城。”
不过,那是四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华国都还没有建立呢。
“放心吧,我比你更受不得委屈。”
蓟缇的话把南笙逗笑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就准备回车厢去了。
南笙走到窗边,准备把小窗户关上。
她的手刚放上去就停住了,脸上也出现了疑惑和警惕的神色。
这几天的相处,蓟缇对南笙也有些了解,她不是会大惊小怪,或者故意搞怪捉弄人的人。
于是,蓟缇没有出声,而是用眼神发出了疑问。
南笙微微抬头,示意火车顶上好像有动静。
蓟缇凝神一听,是脚步声!
夹杂在火车开动的鸣笛声和风声中,几乎难以分辨出来。
要不是南笙打开了窗户,又站在窗户边上,根本不可能听到。
大冷的天,她们两个打开窗户透气都有些奇怪了,更何况是直接爬上火车的车顶?
难道是上去乘凉吗?
别搞笑了!
南笙脑海中忽然掠过了很多当初在家属院听到的,关于这个时期的特殊事件,然后成功抓住了一件即将发生的事情。
如果她没有记错,明年年初会有很多重要专家中毒身亡。
这件事情一直没有对外公开过,告诉她这件事情的军嫂刚好是一位专家的家属。
那个时候,她满脸愤恨,说那个中毒事件的幕后黑手实在狡猾。
大部分人做了坏事会尽快离开作案地点。
但那个人不,他在京城又潜伏了一阵子,直到确认那些专家都中了毒,且无药可治。
这才潜逃出京城。
关键是,人家逃出京城后,又扒了辆去京城的火车,在火车上改换了身份,又重新回到了京城,潜在暗中伺机作乱。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中毒案一直是个悬案。
直到那人的同伙,直接下毒的人被抓到,这才一点点把幕后之人及其组织连根挖起。
是的,上辈子,伍能虽然被困在了寡妇村,但也成功逃过了盛珏和纪衡明的追踪。
这个时代没有监控,要找到人非常困难。
上辈子没有鲁三夜袭南笙,没有盛珏纪衡明出手相助,他们就没有听说寡妇村的事情。
那个时候的盛珏对自己的判断还是很自信的,可他明明确定伍能就在青山镇,却一直没有找到人。
但他相信,再给他一点时间,他就能把伍能抓住。
可惜,没过多久,他就接到了通知,要立刻动身去边境护送一个被下放的老中医回京城。
伍能的事情就交接给了当地公安和军队。
那个老中医是那些专家解毒的希望,比找到伍能更加重要。
怕那位老中医也被幕后之人盯上,组织要求盛珏亲自接人。
可惜了,那位老中医确实安全到了京城,却也没有办法解毒,只能想办法延续几个专家的性命。
而当年,南笙就是找的这个老中医学的毒术。
所以,她一直记得这件事情。
想到这里,南笙的心里忽然有了一种奇怪的直觉。
正在火车车顶上的人会不会就是那个中毒案的幕后黑手?
这个时候的他,是不是正准备在火车上杀掉受害人,取代他的身份?
南笙一直没有忘记那位军嫂对她说的,那些专家的集体逝世使得一项很重要的军事研究陷入瓶颈,耽搁了很多年,影响深远。
南笙的眼神渐渐郑重且坚定了起来。
她虽然是个小人物,但她很爱自己的国家。
阻止这个国家发展壮大的人都是她的敌人!
她伸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车顶,对蓟缇示意,自己要去车顶看一下情况,让蓟缇去车厢找唐望和傅延过来帮忙。
蓟缇哪里放心南笙一个人上去?
她正想打手势阻止南笙,南笙已经爬上了焊在火车车壁上的云梯。
见状,蓟缇果断往车厢跑去。
她是个毒师,是个脆皮,就是上到了车顶能帮的忙也有限。
南笙快速爬到车顶,打开顶门。
她心里除了紧张之外也有些兴奋。
如果她的分析是对的,那么她现做的事情一旦成功,是不是就能改变那些专家的命运了?
能为这个国家尽一些绵薄之力,她光想着,心情就明朗了起来。
这个时候的南笙一点也没有想过,或许她能帮着想办法解毒的可能性。
毕竟她才刚知道以毒入药的说法,还没有开始学习呢,一时间根本想不到这些。
一打开顶门,南笙就吃了一大口的冷风,眼睛也被大风刮得眯了起来。
车顶打开的声音不小,离南笙不远处正趴在车顶准备砸碎火车窗户跳进车厢的男人本来就一直戒备着,听见声音立刻转过头往南笙的方向看来。
南笙眼睛刚适应,就对上了一双狭长的,冷酷的,藏着浓烈杀意的眼睛。
她一惊,连忙手脚并用爬上火车车顶。
她没有退缩,和那个人对视着,还试探着往那个人走了一步。
她藏在背后的手上悄然出现了大把的粉末。
天意助她,这个时候她处于上风口!
她停下脚步,微微侧了些身体,顺着风,让药粉一点点飘向那个男人。
谷本控制着身体倒退一些,利落站起身,慢慢向南笙走去,边走,边伸手在后腰一抹,一把匕首悄然出现在他的手中。
两个人谁也没有开口问询什么,确认过眼神,对方是自己要抓(杀)的人。
此时的南笙慢慢往后挪着步子,不是她怂,看到对方拿出武器就缩了。
而是,外头空间大,冬天衣服厚,加上对面那人还蒙着脸,药粉虽然是顺风,但可以作用的面积比较少,得延长些时间积累一下。
南笙虽然对自己的应变能力有自信,但有能不动手直接把人放倒的法子,她肯定得用啊。
谷本拿出匕首后,杀意毕现。
不管对面那个女的是有意还是无意上的火车顶,他都得灭口。
他的脚步放得很轻。
下面车厢里的乘客身份是他选中的,他不能让对方察觉到异样后逃了。
但刻意放轻脚步也没有妨碍他的速度,他想速战速决。
南笙见人突然快速向她冲来,也不慌,按老规矩,先送见面礼。
手上两把药粉撒出,乘着风向的便利兜头兜脸盖在了谷本身上。
谷本反应很快,立刻侧身躲避,又用没拿匕首的手挡住眼睛。
南笙一看,这样不行的啊,药效肯定不够。
不过,这个不是问题,她空间里还有很多药粉呢。
要不是在火车上不方便,她早都想进空间把最近从蓟缇那里学来的,全新的处理药材的方法和新的毒药配方全部整一遍呢。
蓟缇之前给南笙的笔记本里面有很多药效奇特的配方,用的药草也几乎都是寡妇山头有的那些。
但杀伤力很大的药方里面一个都没有。
寡妇村很多人对她的毒术虎视眈眈,她不可能把毒性很强的配方写下来给她们偷窥的机会的。
南笙呢,确实很合蓟缇的眼缘,但她也不可能一眼就看出南笙的品行,直接把压箱底的东西给她。
学毒术的人,如果品行不端,对这个世界充满恶意,那她不是造孽了吗?
是以,南笙现在撒出去的药粉都是当初县委会那个时候用剩的,她直接给拌匀了的那波。
不过,只要这些药粉起效,就够谷本喝一壶的了。
南笙这回没有再后退了,她一边不间断地撒药粉,一边稳住身体慢慢往谷本靠近,想觑着对方不察,先给人一下子。
不过,谷本是受过特殊训练的,对声音对人的呼吸体温的感知都非常精准。
南笙还没有完全靠近,谷本就一手挡着脸,另一只手上的匕首直接挥了过来。
南笙眼珠一转,一只手继续撒药粉,另一只手上悄然出现了板砖。
一开始,南笙还挺有规律,一手药粉一手板砖。
后来发现这样会减慢速度,会给谷本更多的反应时间。
而她也差点被对方的暴起伤到。
于是,她放飞了,不再刻意控制节奏,脑子想到板砖,拿出板砖就一通乱砸,想到药粉,就劈头盖脸撒得对方附近的空气中都是药粉。
谷本:……那女人身上是带着百宝袋吗?
怎么会有扔不完的东西?
高手过招怎么能分心呢!
南笙一直在关注着谷本,发现他挥匕首的动作略停顿了一下,立刻冲过去,一脚把人踹飞!
踹完人,南笙就有些后悔,踹太重了。
万一人摔下火车,她是跳车抓人呢?还是跳车抓人呢?
好在,谷本真的很坚强也很专业。
人家在摔出车顶的瞬间扣住车窗,吐着血又爬了上来。
南笙很欣慰,立刻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对方努力扒着车顶的手,用力把人拉了上来。
然后……
“咔嚓!咔嚓!”
她把人手折断了。
她是故意的。
正当她准备折对方脚的时候,蓟缇带着唐望他们赶到了,帮着南笙把人压制住。
谁都没有发现,谷本面巾下的脸怪异的扭曲了一下,嘴角直接歪到了一个夸张的角度。
下了云梯后,南笙和蓟缇走在前面,后面,唐望和傅延一边一个“扶”着谷本,一副哥仨好的样子把人带回了车厢。
关上车厢门,傅延压低声音问道:“怎么回事?这个人是谁?”
南笙:……呃,要怎么解释呢?
关键她凭着一腔热血把人逮住了,但事实上,她,不能确定对方是不是中毒案的幕后黑手呢。
但,对方一定不是好人是肯定的。
谁家好人随身携带匕首偷摸从火车车顶上往车厢爬的?
谁家好人一脸凶相,一看到她,问都不问,就拔出匕首喊打喊杀的?
谷本:……他没有,他只是默默拔出了匕首。
匕首:……都是他的锅呗。
南笙知道傅延侦查经验丰富,把刚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当然了,板砖什么的,从来没有出现过,她就是撒药粉而已。
至于荒郊野岭的,为什么会忽然出现数量不少的板砖?
她怎么知道呢?
“自从上次县委会的事情出了之后,我身上都会带着药粉防身。”南笙说道。
她没有说谎,药粉,她确实是随身携带着的。
但大家听了她的话都默认她是放在口袋里了。
真是美好的认知。
傅延点头:“出门在外,确实应该多防备着些。”
“这个人也确实形迹可疑。”
但,实惨!
说完这句,傅延上前一步准备把对方的面巾扯下来。
“等一下。”蓟缇出声阻止,从口袋里拿出了一瓶小药丸,“这是清解丸,能解大部分毒,药效很强的毒药,也能起缓解作用。”
她笑看了一眼南笙,把小瓷瓶递了出去。
傅延和唐望见识过县委会那帮人千奇百怪的惨样,想到这人身上沾满了南笙撒的药粉,想到刚刚的“哥仨好”,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两人连连道谢,唐望双手接过小瓷瓶倒出小药丸跟傅延一人一颗吞下后,双手把小瓷瓶递还给蓟缇。
蓟缇接过,又随手递给了南笙。
南笙一脸惊喜:“全部给我吗?”
蓟缇:……给。
她点点头:“你也吃一颗,以后配毒药的时候,也要时不时吃上一颗,来清理体内可能淤积的毒素。”
“今天开始,我就给你讲各种克制毒药的配方。”
南笙眼前一亮,恭恭敬敬双手接过小瓷瓶,当着大家的面吃下一颗小药丸,又仔细放进了口袋里。
其实,有空间白雾调理她的身体,她对这世上的大多数毒药毒草都是免疫的。
但这件事情,她永远不会说出去。
之后,傅延就开始了审讯。
面巾下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时不时抽搐扭曲一下,看着非常猥琐。
大家自然没有好心地给他解药,唐望怕车厢动静大了,引起别人的关注,从行李袋里拿出麻绳把人捆住了。
然后蹲在那人的身边,对方一旦乱喊,他直接捂嘴或者打晕。
“你是谁?潜上火车想做什么?”傅延问道。
谷本极力控制着自己,不让身体扭起来了,但失败了,他的手脚已经不受控制地想跳舞了。
“解!药!”他狠厉地看着傅延,一脸扭曲威胁。
“解药我们有,你刚刚也看到了,你老实交代,我们就给你解药。”傅延说道。
谷本不搭理他,闭上眼睛和身体里的毒素对抗。
然后,他开始了扭腰。
南笙微微别开脑袋不忍直视,真丑!
谷本从出师来到华国后,就没有受过这样的屈辱。
他心里的杀意越发浓厚了起来。
在场四个人对人的情绪都非常敏感,自然感受到了谷本的恶意。
原本对南笙没有事实依据就动手伤人,还有那么一些些意见的傅延彻底服了。
这世上,不是什么人都能散发出有如实质的杀意的。
不知不觉间,傅延脸上的神情严肃了起来。
京城谢家,谢集书房。
谢集忙完一阵后,又拿出谢景的日记本翻看了起来。
边翻阅着,试图从这些日记的内容中再找出些蛛丝马迹,边在心里盘算着怎么从南笙口中得到单清晓的下落。
还有,南笙对于单清晓的秘密是否知情?
知道多少?
如果她知情,那么……
谢集指尖轻敲桌面,就不能只是撬开她的嘴了。
如此,他也不用这么麻烦,去追踪失踪了十多年的单清晓了。
这本日记,他翻看了不下十次,里面的内容他几乎能倒背如流。
但他还是会在思索这件事情的时候拿出来翻翻。
万一能发现些什么呢。
忽然,他翻书的动作一顿。
他坐直身体,凑近书页的衔接处。
那里似乎有缺页!
谢集怕自己看错了,拿出放大镜仔细观察了起来。
走出谢景休养房间的梁红玉原本想着,也不用在谢景面前点燃日记本的纸张刺激他原地去世了,直接毁了就好。
但她想想么又不太甘心。
就这么一犹豫,她差点把小命搭了上去。
第 30 章
梁红玉有一搭没一搭地整理着谢景的东西, 越整,心里越闷,这么些常穿的衣服里面, 就没有一件是她给置办的。
她又从衣柜的角落里抽出几件团在一起的衣服, 心里更加憋闷了。
这些被当成垃圾一样的衣服真是眼熟得紧,可不就是她之前脑子抽抽的时候费心给谢景挑的么?
梁红玉越想越生气,还整什么?
整个屁啊!
她随手把衣服扔在一边,又泄愤地乱扒拉了一通, 心气儿顺了些后,拉开抽屉,拿了些钱票出来, 准备出去逛逛, 排解一下。
看到包里折得整整齐齐的纸张,想了想,还是没有现在就毁掉。
总觉得背着谢景干这个事情,有些锦衣夜行的感觉, 不解气。
这事,得当着谢景的面干才有意思呢。
想到这里, 她把钱票塞进包里,开门出去了。
至于照顾谢景?
谢家不是有很多人么?
她就锁上门跟他多待了一会儿,就派个小丫头过来监视, 那她走,他们自己照顾个够吧。
书房里,谢集怕自己看错了,翻了好几页, 一一对比页缝衔接的地方,发现确实有纸张被撕下来了。
撕下纸页的地方被刻意处理得很干净, 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不可能是谢景写废纸页后随手撕下的。
也就是说,有人在他之前动过日记本!
谢集随手把放大镜扔在书桌上,脸上的表情阴沉得吓人。
而这个人是谁?
谢集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梁红玉。
把笔记本放进抽屉里锁好,谢集走出书房去了谢景休养的房间。
房间里,谢诗正拿着一本诗集给谢景朗诵。
听到开门的动静,她从诗集中抬起头:“爷爷,您来啦。”
说完,她站起来,把谢集床边的位置让出来。
谢集坐下,看了一眼谢景:“今天一直是你在照顾你二叔吗?”
谢诗摇头:“一开始是我哥,后来是二婶。”
“我刚过来没多久呢。”
谢集点点头,仿佛顺嘴,问了一句:“你二婶看起来怎么样?”
谢诗想到刚才的事情,就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了?”谢集问道。
谢诗觉得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就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她带着歉意地说道:“爷爷,是我太莽撞了。”
谢集眼眸深了深。
要说梁红玉刚嫁过来的时候会找机会偷偷跟谢景亲昵,他信。
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梁红玉对谢景早就没有了最开始的期待,看他的眼神里也都是冷漠。
只不过,梁红玉从来不闹到明面上,梁家人办事给力,又在上升期,所以,他从来不过问。
梁红玉锁着门是想做什么?
“没事,你也是关心你二叔,爷爷知道的。”
“对了,你进来的时候,房间里一切都正常吗?”谢集又问道。
谢诗点点头,然后带着些不确定地说道:“我好像有闻到火柴被点燃过后的气味。”
谢集瞳孔一缩,眼睛立刻看向了角落里的垃圾桶。
没有纸张燃尽后的灰烬。
他垂下眼睛,站起来:“你好好照顾你二叔,他一有醒来的迹象,立刻通知我。”
谢诗点头:“爷爷,您放心吧,我会的。”
谢集走出房间,往谢景和梁红玉的房间走去。
“爷爷,你要去找二婶吗?”谢喻刚好经过,说道,“我看到她刚刚出门去了。”
谢集点头:“我知道了。”
说完,继续往房间走去。
然后,直接打开了房间门走了进去。
谢喻:!
这不像谢集往日的作风。
为了避嫌,他从来不会随意进入儿子儿媳的房间。
谢喻想了想,守在了门口,没有进去。
谢集看着被翻得乱七八糟的房间,面无表情拉开抽屉查看。
要在一间乱糟糟的房间里寻找一张或者几张纸,非常不现实。
没有翻找多久,谢集就从被人背刺的愤怒情绪中走了出来。
他走到门口,对谢喻说道:“跟我来书房。”
谢喻点点头,在谢集走后,看了一眼房间里面,关上了房间门。
“爷爷。”
“你二叔的日记本被人撕了几页。”
谢喻一惊:“爷爷,我听二叔说起日记后就告诉你了,我没有动过日记本。”
“我知道,是梁红玉。”
“她今天还准备当着你二叔的面把那几张纸点了。”
谢集看了眼谢喻:“还好你机警,让小诗去看看。”
“你去找梁红玉。”谢集吩咐,“一定要把你二叔的日记纸页拿回来。”
“必要的时候,不用讲什么情面。”
谢喻直觉,整件事情还是跟单清晓的秘密有关,被梁红玉撕下的纸页上应该有很重要的线索。
他点点头,说了句:“我马上就去。”
在他即将打开书房门的时候,谢集轻轻说了句:“如果日记真的在梁红玉手里。”他顿了顿,“不用留人。”
这件事情太重要了,不能泄露一点消息。
不然,他也不会让谢喻亲自去找梁红玉。
对谢喻的磨练还没有到这一步。
但现在,这件事情只有谢喻能办。
谢喻惊讶转身。
“下不了手?”谢集挑眉,“你是我看好的继承人,心不够狠,就成不了事。”
“这件事情远比你想象中的要重要得多。”
“爷爷?”
“等事情有了线索,我会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诉你。”
“整个谢家,最终是要交到你手上的。”
“不要让我失望。”
“是。”谢喻沉默了一下后,坚定地回答道。
他知道,这是谢集对他的考验,如果他下不了狠手,堂兄弟中自然有下得了手的人来接替他。
他走出书房,收敛了脸上的神色,心里的疑问却越发的大了起来。
到底是什么样的秘密?
梁红玉只是撕下了日记纸页,谢集就容不下她活着?
接下来呢?
是不是就是梁家了?
那他呢?
谢喻感觉自己背后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正在推着他不断往前进。
一旦他停下来了,就会被那只大手扼杀。
他背后发寒,却别无选择。
梁红玉在供销社逛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就想着干脆回娘家一趟。
上次她嫂子说在帮她留意身边条件好的男人,她听了心里不舒服,觉得嫂子是怕她守寡后住娘家在嫌弃她,怼了嫂子几句。
这几天,她也想明白了。
人就这一辈子,她已经去了一半,要是她嫂子真的能给她找个好的男人,下半辈子有个孩子,有个男人嘘寒问暖的人作伴,其实也不错的。
她可不会为了谢景守寡,他不配。
但她也不会什么人都看得上。
想到这里,她买了些点心,往梁家走去。
谢喻在梁红玉可能出现的地方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人,决定去梁家附近蹲着。
火车上,谷本扭得越发厉害了,而他身上散发的杀意也越来越重。
“八嘎!”
谷本的“八嘎”一出,车厢里就是一静。
这,这是个R本人呐!
这还有什么说的?
傅延拿出了看家本领来审讯谷本,最后还用上了刑讯的手段。
但谷本除了刚刚那声暴露身份的“八嘎”外,就再也没有开过口了。
事情陷入了僵局。
最后,蓟缇又拿出了一个小瓷瓶。
南笙立刻充满期待地看了过去。
“这里面是我自制的养颜丹。”
南笙:……姐姐,这人虽然长得丑,但咱们犯不上浪费好东西,实在辣眼睛,咱们不看就是了,咱犯不着啊。
南笙的想法都写在了脸上,蓟缇微微一笑:“想要容颜不老,就要承受非人的痛苦。”
“骨肉支离。”蓟缇淡淡补充。
南笙:!
南笙默默往后退了一步,立刻收起了对养颜丹的垂涎。
她爱美,但她吃不了那样的苦。
这个时候,南笙忽然有些相信蓟缇可能也许,真的有六十多了。
不过没关系,姐姐就是一百多了,也是个风情万种的大美人,还是她的姐姐,永远都不会改变。
虽然觉得这么好的药给了小R本有些可惜,但大家都清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道理,还是让人开口更重要。
最后,这养颜丹就便宜了小R本。
真的是便宜吗?
蓟缇笑而不语。
这养颜丹最开始的时候是她给自己研制的。
她现在容颜不老就是因为长期服用养颜丹。
但这养颜丹同时也是颗毒丹。
只服用一颗会快速破坏人身体的根基,让人痛不欲生,后续必须继续服用。
但即使持续服用也不过是饮鸩止渴,苟延残喘罢了。
她现在的身体已经完全败坏了,如今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拖延时间去了结自己的执念罢了。
她生平最厌恶的就是R本人,这人犯到她手里,就算是有“缘分”了。
这么好的养颜丹,便宜他了。
谷本被捏住下颌,塞下了养颜丹后,直接被堵住了嘴。
没过多久,他就不扭了,开始了剧烈地挣扎。
蓟缇用“骨肉支离”四个字来形容服下养颜丹的效果,真的是写实,一点夸张也没有的。
谷本是受过最严苛训练的R本人,傅延手段用尽,他都忍了过去。
但是,这养颜丹的痛苦,他承受不住!
最后,谷本招了。
傅延听他说起专家中毒案,心里一惊,这可是大事!
于是,在火车到站后,傅延先一步带着谷本去了军总区找云平江。
这个时候,天已经有些擦黑了,南笙正想着这么晚了去云家不合适,要么她先和蓟缇一起在招待所安顿了再说。
蓟缇先开口了:“南笙,我要去办我自己的事情了,我们有缘再见。”
“姐姐,那你接下来会住在哪里啊?能不能给我一个地址?我好去找你。”
蓟缇摇头:“现在还说不好。”
见南笙露出失望的神色,她笑着说道:“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或许哪天,我们又会碰见了呢。”
“南笙,离别才是人生的常态。”说完这句后,蓟缇潇洒离开。
“南笙,我们也走吧。”唐望提着行李袋说道。
南笙点头:“走吧。”
蓟缇的离开,让南笙有些意兴阑珊,她有些心不在焉地跟在唐望的身后。
“砰!”
南笙不察,一出车站就被一道身影撞了个趔趄。
“对不起!”梁红玉迅速道歉,转头看了一眼身后,脸上出现了急色,直接躲在了南笙后面的墙壁夹道里。
谢喻追着梁红玉过来,没想到会看到南笙。
南笙来了京城,这对他们谢家来说应该是个好消息。
他没打算跟南笙“叙旧”,还刻意离南笙远了些,去了另一个地方找人。
“他已经走了。”
梁红玉躲的地方是两堵院墙的夹缝,没有遮挡,要不是南笙没有挪位置,帮她把朝外面的视线挡住,她这个时候没准已经被谢喻找到了。
她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从藏身的地方出来后,对着南笙连连道谢。
南笙摇头:“不用谢,你赶紧走吧,车站里面没有多少人,那个人应该很快就会出来了。”
梁红玉知道南笙说的是事实,她从贴身的口袋里把一张纸塞给南笙。
“这个东西给你,里面有个秘密,算是我给你的报答。”
说完,梁红玉也不管南笙是什么反应,拔腿跑了。
南笙推辞不了,想到追人的是谢喻,没把纸扔掉,而是把手伸进口袋里,那张纸就到了空间里。
唐望走在前面,回头一看南笙还在车站口,又拎着行李袋走了过来。
“南笙,怎么了?”
“没事,刚刚看到了一个熟人,走吧。”
“唐望同志,我先去招待所住一晚上,明天再去云家拜访吧。”南笙说道。
天已经黑了,她这个时候去云家总让她有种上赶着的感觉,不合适。
“那不行,我不放心你一个女孩子住招待所。”唐望果断拒绝,想了想后,他又说道,“实在不行,我先跟你一起去招待所,明天一起回家也行。”
唐望的脚一踏上京城的土地,就感觉到了自己的主场,内心那蓬勃的,作为哥哥对妹妹的保护欲直接拉满。
虽然他知道南笙是能把自己撂倒的存在,但他是哥哥诶,怎么可能让自己如花似玉的妹妹孤身一个人去住招待所?
不可能的!
“叭!”
唐望正准备长篇大论说服南笙呢,就听见了不远处汽车喇叭的声音。
“唐望!”车上下来一个人直接冲着他们的方向喊道。
“三哥!”
唐望高兴地往云嵩跑了几步,想起南笙还在后面,连忙停下脚步,又折返回来,笑着对南笙说道:“南笙,那是三哥云嵩,他来接咱们了。”
太好了,这回他们都不用纠结了。
南笙看向云嵩,有些好奇他是怎么算准了他们这个时候会到站的。
现在的火车晚点很严重,就算知道了出发的时间,也估不出到站的时间的。
唐望见南笙跟上,立刻飞奔向来接他的三哥,他就知道,他三哥想他了,他们有好几年没见了呢。
“三哥,我想死你了!”
快跑到云嵩面前的时候,唐望把手上的行李袋往旁边一扔,就想抱住云嵩。
云嵩往旁边一让,按着唐望的脑袋说道:“边去,别弄皱了我的衣服。”
这可是他穿上最帅气的衣服,他特意熨了又熨,每天穿着过来车站等妹妹呢。
他要给妹妹留个最好的印象。
唐望:……他的三哥变心了,伤心!
云嵩快步往南笙走去。
“南笙妹妹,我是云家老三,云嵩。”他露出温和的笑容,“欢迎你回家!”
“云三哥。”南笙打了声招呼。
“哇!”唐望又走过来,“南笙,你偏心。”
“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一直喊我唐望同志,跟三哥才第一次见面,你就喊他三哥!”
云嵩怕南笙尴尬,又推开唐望的脑袋,笑着对南笙说道:“南笙妹妹,我们回家。”
云家都来人接了,南笙也不是扭捏的性格,点点头,跟着云嵩上了车。
“三哥,你怎么知道我们会这个时候回来的?”唐望问道。
他从前回来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好的待遇,还有人过来接站。
“我算着大概的时间,从前天开始,下了班就过来等,总算是没有跟你们错过。”云嵩笑着说道。
南笙闻言看向开着车的云嵩:“谢谢云三哥。”
“不用谢,我爸妈也从前天开始在家里包饺子,你什么时候到家,都有一口热乎的。”云嵩说道。
南笙听了这话,心里有些暖暖的。
两辈子了,还从来没有人这么这么热情期待过她。
不由得,南笙对去云家也有了一些期待。
云嵩开车很慢很稳,到了军总区家属院内,车子停在一栋二层小楼边上。
“这里就是咱们家,南笙妹妹,快进来。”
南笙就着路灯看着独立的二层小楼,对云家的实力有了直观的认知。
要知道,前世,就是贺鸿志已经升到了将军,也是又等了好一阵才如愿搬进这样的独栋小楼的。
“妈,我把妹妹接回来了。”云嵩打开屋子大门,把南笙迎了进去。
“哎呦,南笙回来啦。”唐明丽放下手里的饺子皮,擦了擦手,站起身,迎了上去。
她和云嵩用的都是“回”。
“长得真好看。”唐明亮由衷夸奖道。
然后,她拉着南笙的手在沙发上坐下:“坐了这么久的火车累了吧?”
“天这么晚了,晚饭还没有吃,饿坏了吧?”唐明丽转头对云嵩说道,“快你给妹妹去下碗饺子。”
“妈,还有我呢,我也饿了。”唐望笑嘻嘻凑上去。
“你给你三哥帮忙去,顺便给自己下一碗得了。”唐明丽一句话把唐望打发走,拉着南笙的手,笑着打量南笙,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南笙啊,我在二楼给你准备了房间,咱们去看看?”
“哦,对了,你舅舅原本也在家里等着你的,不过,刚刚傅延过来,把你舅舅喊走了,应该是临时有事情。”
“咱们明天让你舅舅请客,让他给你赔礼。”唐明丽笑着说道。
南笙也笑:“不用,傅延同志那边是正事,没有关系的。”
“对,你跟傅延一起坐火车回来的,瞧我,太高兴了,都忘了。”
“走,我带你去看看房间,要是有什么不喜欢的,咱们就改。”
两人去了二楼,南笙的房间很大,还有个朝阳的小阳台。
唐明丽在阳台上摆了一张藤椅,一个小茶几,南笙很喜欢。
“这小阳台阳光很好,你可以在这里晒晒太阳。”唐明丽看到了南笙眼中的欢喜,更加高兴了。
“我不知道你的尺寸,就没有给你置办换洗的衣服,不过布票我都准备好了,咱们明天出去看看,你喜欢哪种风格的,咱们就买。”
“这里是卫生间,这里……”唐明丽领着南笙看了一遍房间。
“时间还是太赶了,我只能简单置办一下,以后,咱们再慢慢添置东西。”
“已经很好了,您费心了。”南笙认真道谢。
她说的是实话,唐明丽的用心她看在了眼里。
别说房间真的很合她的心意,就是不合心意,那也是唐明丽用了心的。
“妈,水饺好了。”云嵩在楼下喊道。
“走,南笙,咱们吃水饺去。”唐明丽拉着南笙的手就没有放开过。
她笑着说道:“等吃好水饺,你就赶紧回房间洗澡睡觉,好好休息一下。”
“有什么事情,咱们以后慢慢说也可以,来日方长。”
南笙点头,吃了人生中第一顿完全不用自己动手的饺子。
呃,在国营饭店吃的不算。
吃完饭,南笙就依着唐明丽的意思去房间休息了。
“妈,有了妹妹,你今天都没有正眼瞧我一眼呢!”唐望帮着一起整理碗筷,边玩笑道。
“谁让你没有良心。”唐明丽白他一眼,“你说说,你多久没有在家过年了?”
“妈,我把妹妹带回家,我可是个大功臣,不兴翻旧账的。”
“行了,给你记一功,你别在这里了,就几个碗,我马上就洗好了,你也去休息吧,被子枕头都给你晒过了。”
“谢谢妈,就知道妈对我最好了。”
等唐望也回房间去休息,唐明丽洗好碗,又开始了包饺子。
她想等等云平江,顺便跟给她擀皮的云嵩闲话。
“老三啊,我就没有见过像南笙那么好看的小姑娘,关键她还很乖。”
“你知道吗,她很喜欢我给她布置的房间,尤其是阳台。”唐明丽怕吵到已经休息的两个孩子,压低声音说道。
“是,妹妹是很漂亮,很知礼。”云嵩附和。
“爸那边的事情很棘手吗?”他问道,“不然,这个时候,他肯定回来了。”
他们全家对南笙的到来最期待的人就是云平江了。
自从收到电报后,他嘴里十句话里肯定有八句是关于南笙的。
唐明丽摇头:“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傅延提了个人回来,跟你爸说了几句话,他都没有跟我交待什么,急匆匆就走了。”
云嵩点头,看来事情不小,唐望应该知道一些,找机会问一问。
母子俩又包了一会儿饺子,云平江还是没有回来,两人就去睡了。
本来,云平江一看到傅延就露出了自认为最和蔼最慈祥的笑容的。
结果,傅延身后根本没有他期待的姑娘,只有一个丑兮兮的男人。
丑得让他多给一秒表情都是浪费。
他瞬间收敛起所有情绪,问道:“怎么回事?”
傅延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他一惊,立刻说道:“开车,跟我去军总区!”
云平江实在是没有想到,南笙回家还给他带来这么大的惊喜。
以他的职位,专家中毒案他自然是知道的。
现在虽然抓住了下毒的人,但其实整个案件并没有太大的进展。
根据伍能的交待,盛珏他们找到了被藏在房梁上的毒药,军总院的院长程解带领药学领域的专家们一起研究解药,到目前为止还是一无所获。
云平江直接把人带去了调查组办公室。
办公室里,盛珏和田培正在商议怎么找到伍能口中给他毒药的那个人。
专家们等不了多久了。
“咚咚咚~”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盛珏和田培一起转头看过去,见是云平江,两人立刻起立行礼:“参谋长!”
云平江回礼,然后直接说明了来意:“这个人就是中毒案的指使者。”
盛珏和田培对视一眼,眼神中都透露着喜意。
“他是个潜伏在华国的R本人,在来京城的火车上被抓获的。”
“来京城的火车上?”田培好奇问道。
“对。”云平江把人交给盛珏,向两人介绍,“这是傅延,我的副官,由他来给你们说一下事情的经过。”
这就是让傅延出头的意思了,毕竟在来军总区的路上,傅延已经把事情的大概经过说了一遍。
云平江完全可以自己得这个人情。
这可不是个小人情,军总院病床上躺着的专家哪个背后没有大佬支持?
京城妖风再大,他们可一点没有被扫到过。
傅延心里感激,讲述事情经过的时候就非常客观,也没有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揽。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能抓住人,主要是南笙同志的功劳。”傅延最后说道。
“原来是她?”盛珏低语。
“你认识?”田培好奇问道。
办公室不大,盛珏的低语云平江自然也听到了,这会儿,他也朝盛珏看了过去。
“认识,是个很厉害的女同志。”盛珏实事求是说道。
云平江听了,心里欢喜极了。
对,云家的姑娘,就是这么的厉害。
“这个人的意志非常强,你们要审讯,我建议等下次药效发作的时候。”
“这是蓟同志给的药丸,可以很快缓解他的症状。”
谷本被带到这里后,一直是装死的状态,直到傅延拿出药丸,他的眼神才动起来,一直盯着药丸看。
盛珏和田培都是聪明人,一看就知道,这药的药效怕是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生猛很多。
两人道了谢,云平江作为经办人,仔细地填写了调查报告,傅延跟着盛珏和田培去了审讯室,防止谷本的招供前后不一致。
云平江到家的时候,夜已经深了,他下了车,在院子里伸了个懒腰,打开门,大厅一如既往地给他留着灯。
他无比熟练地来到餐桌旁,解开餐桌上用来包裹汤碗的旧棉衣。
打开盖子,里面是满满一碗水饺。
水饺已经有些冷了,汤水上面有星星点点的油脂。
云平江一点也不在意,脸上露出舒心的笑容,坐在餐椅上,开始了大快朵颐。
审讯室里,养颜丹的第二轮药效开始发作。
谷本连几息都没有忍住,就求饶了。
“给半颗就行。”傅延说道,“等他交待完了,再给剩下的半颗。”
谷本要杀人的眼神直直看向傅延,傅延毫无感觉。
吃半颗药虽然不能完全压制药效,但也没有那么痛苦了,谷本也能顺利开口说话。
“姓名,性别,年龄。”田培开口问询。
谷本老实交代:“谷本雄,男,二十九。”
“来华国的目的。”田培继续。
谷本雄沉默了一下,还是说道:“潜伏下来,伺机而动。”
“想办法暗杀华国重要人士,或者破坏华国的重要发展计划。”
“在京城还有没有你的同伙,据点在哪里?”
谷本雄沉默。
“老实交代!”
“京城没有据点,我们的计划才刚刚开始。”
“你们?你们是谁?什么组织,组织成员有哪些?是不是还有其他的成员潜伏到了华国?”
这场深夜审讯后,华国各地的军人接到消息,全员自检。
检查的内容包括但不限于自己和配偶老家是否忽然出现了久不联系的亲属。
年轻军人回家探亲被介绍的相亲对象是否知根知底。
领导那边也是全员自检,他们检查的内容就更多了些。
很多从前把孩子托付给老乡,最后认回来的人家里,都私底下重新查证孩子的身份。
怕自家人相处久了有感情,影响检查的结果,这样的人家都是成立临时调查组集中,重点,彻底调查的。
这件事情自然就波及到了蒋行洲的身上。
当然,光凭他和蒋行瀚三四分的相像其实已经很有说服力了。
但敌人狡猾无比,这种相像能说服蒋家人,却不会成为临时调查组调查取证的依据。
蒋行洲自然是被列入了调查名单的。
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以及身份有问题的人生乱,这件事情是瞒着被调查人的。
京城蒋家。
蒋行瀚提着两盒点心从车上下来。
“爸,你回来啦。”
蒋芷穗正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看报纸,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到蒋行瀚,立刻放下报纸,高兴地过去挽住他的手撒娇。
“咦,这不是我上次说过很难买的点心吗?”蒋芷穗看到包装,高兴地说道,“还是爸爸最疼我了。”
蒋行瀚一脸宠溺地说道:“我不疼你疼谁?”
“喏,我特意买了两份点心,你自己留下一份,另一份,你亲自给你妈妈送过去。”
闻言,蒋芷穗的嘴巴嘟了起来:“我不去!”
“乖,你妈心里还是疼你的,只是当年毕竟是因为你,云嵩的腿才会受伤,参不了军的。”
“她当初打你一巴掌,也是急的,你们的关系都僵了多久了?再不和解,你都要出嫁了。”
“你出嫁的时候,难道也要跟你妈犟着?”
“那样好看吗?”
“我才不嫁人呢!”蒋芷穗嘟囔。
随后,她又不高兴地说道:“云嵩现在在政府部门上班,多风光,还不用承担参军的风险,不好吗?”
“云家一家子人都参军,多危险,没准以后他们还得感谢我让云嵩留下了呢!”
“别乱说!”蒋行瀚板起脸,装模作样训斥道,“你舅舅这么疼你,你这么说,他要心寒的。”
“我在舅舅面前当然不会这么说。”蒋芷穗不服气地说道。
“行了,点心拿着,主动点,你以后会有很多地方需要你妈的。”
“知道了。”蒋芷穗不高兴地接过点心。
“你二叔呢?”
“陪二婶去娘家了。”
“这个点还没有回来?”蒋行瀚看了下手表。
“大哥!”蒋行洲匆匆从外面走来,脸色不是很好,“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跟我来书房。”
兄弟俩去了书房,蒋芷穗正准备回房间,见秦画锦进来,笑着打了声招呼。
“二婶。”
“嗯,芷穗在家啊。”
“二婶,你怎么了?”
秦画锦扯出一个微笑:“二婶没事。”
“芷穗,你过几天就要去文工团报道了,二婶那儿有几件朋友从海市带来的衣服,待会拿过去给你。”
“谢谢二婶,你对我真好。”
“咱们家里就你一个女孩,二婶有漂亮的衣服不给你给谁?”秦画锦笑着说道。
蒋芷穗眼珠一转,把手上的点心递给秦画锦:“二婶,你别不高兴了,这份点心给你,很好吃的。”
秦画锦没有多想,接过点心,笑着夸奖:“我们芷穗长大了,会心疼人了。”
“等着,二婶给你拿衣服去。”
“我跟你一起去,二婶,我跟你说,我上次在友谊商店里看到一个手表,镶了钻石的,可好看了。”
“是吗?那很贵吧?”
“嗯,很贵呢。”
“下次带二婶去瞧瞧。”
“好。”
书房里,蒋行洲怒气冲冲地说道:“他们凭什么重查我的身份?”
“我的身份有什么问题?”
“他们这是侵犯我的人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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