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挂了电话后, 云笙就去了自己的房间。
锁上门,她驾轻就熟地进了空间。
引药的药材已经找齐,可以正式开始配药了。
她拿起之前放进来的朱引仔细打量了一下, 用小刀削下一小截, 再把其表面的一些蜡状物剔除。
这些蜡状物是朱引分泌出来的隐藏药性的分泌物,若不剔除,朱引本身的药性会大打折扣。
刚刚回来的路上听盛珏说那些专家的状况更加不好了。
程解愁得头发大把大把地掉,却不敢来打扰她, 怕影响了她的心境,一着急,反而没有了方向, 那就糟了。
对他来说, 云笙这里几乎已经是最后的指望了。
算算时间,上辈子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那些专家们一个个离世的。
想到这里,云笙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之前在山上的时候, 她就有选择地采了很多药草到空间里。
制作引药的所有药材,这里都有。
引药里只有朱引是需要干燥细腻的药粉的, 其他的药材全部取根茎叶各部分的汁液就可以了。
云笙制药一贯是有些暴力的。
朱引她直接捏成了粉末,其他药材,挑选需要的部分全部捏出汁液, 把药泥混匀,引药就做好了。
之后,她又做了一份常规解毒药,用小刀在自己的手指上划了一个小口子, 往还没有混合好的药材堆里滴了几滴血滴。
她会这么做,是因为上次空间白雾把古籍上的铜锈去掉的缘故。
如果她的猜测没有错, 空间白雾确实有祛毒的功能,那么身体被空间白雾改善过的她,血液应该也会有相同的功能。
等那些专家们解了彻骨的毒性,再吃下常规解毒药,对他们清楚余毒应该非常有帮助。
她不会把自己血液可能有特殊药效的事情跟任何人说起,但不妨碍她愿意救该救的人。
军总区调查办公室,穆腾得意地看着穆展程沉着脸走进审讯室。
“爸,您来啦。”他语气里带着些显而易见的阴阳怪气。
穆展在这里,就说明他的分析都是正确的,他可以为自己争取更多的利益。
甚至,他想着,自己能从这里全身而退也不是不能操作。
穆展原本还觉得自己跟盛珏的行为有些过于取巧。
对穆腾这个自己失而复得后,花费了很多心思培养的“儿子”还有那么一丝丝的不忍。
好么,穆腾这么一阴阳,穆展心里那种被人欺骗愚弄,和对亲生儿子下落不明的愤恨就给激了出来。
他的手不自觉就摸上了自己腰间的皮带。
盛珏非常上道,直接帮着穆展打开了铁栅栏旁边的小门。
穆腾脸上的得意更加明显了。
看,这就是守纪律守得都有些迂腐的华国军人。
他们在办理公务的时候,往往会摒弃自己个人的喜怒。
接下来,穆展肯定会问他关于真正的穆腾的下落,他拿捏着这个,就能为自己争取很多利益。
他这边还在洋洋自得
弋㦊
着,那边,穆展已经抽出军用皮带,直接往他身上抽了过来。
穆腾:!
不是,怎么直接就抽他了?
草,抽到他伤口了!
穆腾拖着伤腿,艰难躲避穆展的皮带,疼痛和自以为有依仗让他口不择言:“死老头,你干嘛?”
“你是不是不想知道你儿子的下落了?”
“你再抽一个试试?”
“我回头就让你儿子也皮开肉绽的!”
回答他的是一声声“啪啪啪”的皮带抽在皮肉上的声音。
穆腾不是个不能忍疼的,关键他身上的三个窟窿才刚刚愈合,手还耷拉着。
穆展这么一抽,好么,那仨窟窿直接就裂开了,血呼啦呼啦往外冒。
穆展明显不会听他说什么,就只想抽他。
穆腾没辙,只能求助盛珏和田培。
“你们想要问什么,我说就是了,快点把这个疯老头拉走啊!”
盛珏笑着说道:“你是穆老的儿子,老子抽儿子,天经地义。”
田培和盛珏对了个眼神,挑了挑眉,没想到盛珏竟然能出这样的损招。
“没错,穆腾,穆老抽你,你就受着。”田培也帮腔,顺便,他过去把审讯室的门关上了。
穆腾:……坏了,这是要关门打狗啊!
呸,不是!
他不是狗!
这架势一摆出来,穆腾就慌了。
他料错了。
军人确实坚持原则,但老子打儿子,他不违反原则啊。
“我不是穆腾,我是东条腾,我是R本人,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要抗议,我要申请联系大使馆。”
“你在华国多少年,就吃了穆家多少年的饭,你就欠了穆家多少年。”穆展又抽下一皮带,恨恨说道,“老子就是把你抽死了,你口中的大使馆也管不着。”
“你不想知道你亲生儿子的下落了?”
穆展的动作顿都没有顿一下,直接又抽了几皮带。
“以你们的尿性,老子的儿子要么早就被你们杀了,要么被你们养成了汉奸,老子不找了。”
“老子就把你当成自己的儿子抽死算了!”
“别!”穆腾见穆展这是疯了,立刻怕了。
他忙反驳:“没有杀他,也没有养坏他,只是把他抱给了附近的另一户人家。”
“我不信。”
皮带继续。
“真的!”
“我跟他一起长大的,我一直在学习他的为人处事,他的动作神态。”
“这么多年,你没有看出破绽,就是因为我跟他的言行举止,思维模式几乎一模一样,都长到了你的心里。”
“你去找一户隔壁姓赵的人家,你儿子就在那里,我没有骗你!”
穆展终于停止了抽皮带,他走出小门,笑着对盛珏说道:“孩子的下落就当是我的报酬了。”
“你们要是有需要,尽管来找我。”
找他干什么?
当然是抽东条腾了。
东条腾:……
“姓名,性别,年龄。”田培又一次问道。
这回,东条腾全部乖乖做了答。
云笙把引药的药泥分成两份,放到不同的木盒子里。
其中一份的药泥上里插了很多银针。
这是她之前跟樊护说好的,先用银针度穴,让附在骨骼上的彻骨松动,然后,再用另一份引药引出体外。
穆展一回到家就让副官去当初寄养穆腾的老乡家附近去找一户姓赵的家人。
他心里紧张,愧疚,警惕交织着。
不知道这次,找回来的,是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但无论是不是,他都得把人带到京城。
没过多久,电话铃声响起。
是军总院的电话,程解让他去一趟军总院。
“穆老,云笙已经做出了引药,这药用不用,怎么用,都得有个说法,您要是有时间,就过来一趟。”程解说道。
这样的电话,所有的专家家属那边,程解都打了。
穆展到军总院的时候,云笙和樊护已经商量了好了解毒的流程。
“家属都到齐了。”程解说道,“云笙同志的意思,彻骨的毒,她没有十全的把握,解不解毒,您几位自己决定。”
云笙点头,把解毒的过程大概说了一遍。
“就算彻骨解了,专家们也要恢复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才能痊愈。”
“另外,引药本身就是毒药,用药就是用毒,非常危险。”
“我甚至不能保证,这药用下去之后,会不会有什么不能控制意外发生。”
云笙这话说的算是委婉了,但言外之意,所有的家属都听明白了。
如果用了药,他们就要做好药一下去,人就没了的准备。
这是云笙答应研究彻骨引药的时候就决定好的,她会尽量把事情跟家属们说清楚。
一是他们有知情权,二来,解毒之前把话说清楚,总比解毒之后起纠纷要好得多。
“云笙同志,我同意用药。”
穆展没有跟其他家属商量,直接站出来说道。
穆理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了太久了。
云笙出现是他的希望。
“无论结果是什么样的,我都能接受。”穆展说道,“我可以给你签下免责书,请你尽力救治穆理。”
云笙点头:“穆老放心,我一定会尽全力的。”云笙保证道。
其他几个家属见状,也说了跟穆展差不多的话。
主要是他们都知道,云笙几乎已经是那些专家们的最后一丝生机了。
冒险试一试,或许有奇迹发生,若放弃这次机会,可能也就是多坚持几天的时间而已。
这个险,只能冒。
云笙见大家都这么爽快,就低头跟樊护商量了几句。
樊护点点头,报了一串药材名字,然后说道:“你们去准备这些药材,等他们的毒解了,我帮他们固本培元。”
“多谢樊大医。”程解立刻说道,“这些药草我都能弄来,劳烦您和云笙同志了。”
“是啊,劳烦您和云笙同志了。”
两人没有再和众人客套,对众人点点头,就进了病房。
程解交待了人去准备药材,作为助手跟了进去,其他的人留在病房外等候。
解毒的过程很顺利,云笙给专家们喂常规解毒药的时候,樊护还嘲笑她多此一举。
然后,后面樊护给他们用药固本培元的时候却感慨,他们身体受损伤的程度比他想象中的要轻很多。
最后开始反思自己平时用药的时候,是不是也可以搭一些常规的药品,用来提高疗效。
云笙觉得,那应该是她血的功劳,于是笑而不语,深藏功与名。
专家们的毒解了之后的疗养自然有程解和家属们操心,云笙就用不管了。
她回到家里,依着自己原先的计划倒头就睡。
没睡够之前,吃饭都不用喊她的那种。
军队联合大比基地。
大比已经到了尾声。
贺鸿志这回参赛,虽然心思散了些,但实力还在,仍旧是得奖的热门人选,却不再是大家公认的夺魁的人选。
黑马是云嵩,跟他比起来,贺鸿志各项技能都要逊色很多。
贺鸿志原本对自己信心百倍的,但云嵩的出现,让他知道,什么是碾压。
云嵩的综合评分是断崖式的第一,并且实至名归。
贺鸿志原本是野心勃勃过来的京城。
他虽然生在农村,参军时起步也比别人低,但他训练非常刻苦,人也有天赋。
他在他所在的军营里,任何大大小小的比拼都是第一。
这让他以为,自己绝对能在这次大比中脱颖而出,甚至还有可能受到一些领导的青睐。
这样,他就能留在京城了。
然而现实是,他在大比中的总分和排名前几的几个军人咬的很紧,在这次大比中不算查无此人。
但几乎所有人的光彩都被云嵩夺去了,大家谈论的对象都是云嵩。
他这个不起眼的农村兵,就只是个成绩亮眼的农村兵,仅此而已。
因为这个,他心里对帮着南糖找到她亲大哥的热情空前的高涨。
他觉得自己还是有机会留在京城的。
不过,他也知道即使是姻亲,别人也不可能无条件的帮他的忙,他得有拿的出手的成绩。
所以,贺鸿志在大比最后的几场排名赛中几乎是拼了老命的。
最后,他得到了大比第二的好名次。
魁首自然是云嵩,实至名归的那种。
其实,贺鸿志的名次已经很高了。
这次过来参赛的,都是各个军营里最优秀,最有潜力的年轻军人。
但贺鸿志很失望,云嵩的总分超过他太多太多。
虽然明白是自己技不如人,但知道云嵩的身世后,他心里还是升起了一丝悲凉。
他从前想为自己寻找出路找机会留在京城是为了前途。
经此一事后,他的认知发生了一些变化。
他觉得,自己输的不是天赋努力和专业技能,而是起跑线。
他自认自己于天赋上一点也不输云嵩,他在大比中落败,只败在自己的生活环境。
他没有办法像云嵩那样从小就开始有意识地锻炼自己。
只要云嵩需要,云家就能提供给他各种资源。
这一刻,他骨子里不服输,不认命的劲头冒出了头。
凭什么有些人生来就能站在别人奋斗一生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他不服!
父母不能给他的东西,他可以自己争!
贺鸿志的心态发生了很大的转变,从前一些隐隐约约的想法,在这一刻实质化了。
其实,不服输,不认命从来就不是否定词。
天道酬勤,总不会辜负努力的人。
但贺鸿志一开始就没有走对方向。
他想的不是努力提升自己的专业技能,努力追赶上别人,而是想着帮南糖找到她的亲大哥,然后,借机留在京城。
上辈子,各种巧合堆积在一起,贺鸿志成功了。
但这辈子,蒋程自身难保,并且深恨南家人爆出他的身世,断了他的青云路。
在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真实身世之后,面对贴上来的南糖夫妻,他又会是怎么样的态度呢?
云笙好好休息了几天,陪着唐明丽和云挽月逛友谊商店,逛供销社,看样板戏,看电影,玩了个尽兴。
她们还去北海公园溜冰,看着别人摔做一堆,大笑出声,然后被云笙这个生手带到,自己也摔成一团。
云笙很开心,原来,生活真的是可以多姿多彩的。
这天,云嵩打电话过来,说是大比结束了,他明天就能回家了。
同时,他也向家人报喜,他得到了大比第一的好成绩。
一家人都很为他高兴,云笙还提出明天她要去接云嵩,不过要暂时对云嵩保密。
云家人都没有多想什么,欣然应允。
云嵩的命可以说是云笙救回来的,他们之间的感情要好一点,很正常。
第二天一大早,云笙就由傅延送去了基地。
“傅大哥,很久没有见到你了。”云笙说道。
傅延开车很稳,听到云笙的话,他笑着说道:“你还记不记得之前在火车上抓到的谷本?”
云笙点头:“当然记得,怎么了?”
“托你的福,之前的一段时间,我被借调到了临时工作小组负责核实一些军属的身份。”
“接下来,我的工作可能会有一些变动。”
他是云平江的副官,如果没有好的机会,云平江对他满意,又肯一直带着他的话,他的职级会随着云平江一起上调。
但云平江已经是军总区的总参谋长了,他的年龄资历摆在那里,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的位置是不会有什么变动的。
这就导致了傅延的职业生涯也几乎到顶了。
当然,他没有什么不满的。
如果不是云平江,他就是一个农村来的小兵,现在估计早就退伍回老家了。
但能有晋升的空间,谁会不喜欢呢?
云笙抓住谷本雄对傅延来说就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
会。
最重要的是,云平江也愿意推他一把。
“所以,再过不久,你就调职了啊。”云笙笑着祝贺,“恭喜你啊傅大哥。”
傅延嘴角含笑:“谢谢,是我要多谢你才对。”
云笙很替傅延高兴,他们之间虽然没有很深厚的情义,但当初在青山镇的时候,傅延对她的事情也是尽心尽力的。
现在,傅延有了更好的前程,对傅延,对云家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傅大哥,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找我三哥。”云笙下车后,对摇下车窗的傅延说道。
“好,如果没有找到人也不用着急,先回车上来。”傅延叮嘱。
“知道了,放心吧。”
云笙来接云嵩的事情故意没有告诉云嵩。
除了要给他一个惊喜外,也是因为云笙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比如说,她心心念念了很久的,会一会贺鸿志这个旧友。
话说,从重生到现在,她还没有见过贺鸿志呢。
这几天,云笙除了好好休息外,她在房间里的时候,会经常进空间研究新的毒药配方。
这不,大比结束了,刚好,她新的毒药也研究出来了。
原本,这是她为贺鸿志量身定做的毒药,不致命,却会慢慢降低他的体能和反应能力。
云笙一开始就是冲着贺鸿志的职业生涯去的。
她觉得直接把贺鸿志搞死不划算,得先让他先体验一把事业上的无助才行。
但昨天餐桌上云挽月说的蒋家的事情让云笙又改变了想法。
云挽月说,蒋行瀚联系她,蒋程的户口已经从蒋家移除了。
其实,蒋家从蒋正开到蒋行洲,都不希望蒋程就这么离开蒋家。
毕竟,蒋程在军营的表现虽然不是那么出色优秀,连大比也没有混上,但他也不差。
他成不了别人家的优秀孩子,但普通意义上的优秀还是有的。
蒋家培养了他那么久,自然不想单纯做慈善,让南向阳夫妻摘了桃子。
所以,他们和蒋程之间的默契就是蒋程会继续以蒋家人的身份在军营里拼搏,但蒋家会收回给他的一切资源。
之后,蒋家有驱使,蒋程一定全力以赴。
从利益的角度上来看,这样做,对蒋家对蒋程是最好的。
但是秦画锦不乐意啊。
按着蒋家人的意思,蒋程出面去安抚住南家夫妻,然后,他的身份不公开。
所以,蒋家收回了对蒋程的投资,但秦家还要继续供着喽?
这不就是变相吸秦家的血来养蒋家吗?
要是蒋程是自己的儿子,这也就算了。
反正,等蒋家到了蒋程的手里,秦家将会得到丰厚的报酬。
这种投资,不亏的。
但是现在,秦家最后就是铁板钉钉的人财两失的结局啊。
秦画锦怎么样也不可能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她坚持要把蒋程的户口从蒋家划出去的另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她跟蒋芷穗没有办法成为感情很好的母女。
她们两个人都尝试过了,但她们之间再也回不到从前的那种自然的亲昵。
两人连说话都会带着一丝刻意亲近的尴尬。
这一切都让秦画锦的情绪处于奔溃的边缘。
她现在就是想让蒋芷穗和蒋程各归其位。
是那种真正意义上的各归其位。
蒋芷穗回归蒋家二房,蒋程滚出蒋家。
她要跟蒋芷穗重新培养母女感情。
至于云笙,那是大房的事情,跟她没关系。
怕蒋家人不同意,她直接先斩后奏,把蒋程的身世透露给了秦家。
好么,秦家就算是依附蒋家生存的,但也没有这么欺负人的。
秦画锦给人白养了那么多年的儿子,秦家贴进去了那么多的资源,这些秦家都是要收回来的。
因为这个,蒋秦两家一直在掰扯。
这也是最近蒋家人没有来烦云笙的原因了。
根据云挽月的说法,要是几年前,云家和蒋家还交好的时候,蒋家早就一脚踢开秦家了,根本不会跟他们逼逼赖赖这么久。
当年蒋行洲把自己的“私生子”换给秦画锦,让她抚养的时候,可从来没有考虑过事情被拆穿后,秦画锦的心情。
可现在不行了,蒋家没有了云家的支持不说,云家还在持续打压着蒋家。
这个时候,蒋家少了秦家,就是少了很大的一份助力。
这也是秦家有底气跟蒋家掰扯的底气。
听着这些家族之间的各种牵扯和明争暗斗,云笙回房间后,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很久。
她隐隐觉得,上辈子贺鸿志跟南糖之间的情比金坚可能还夹杂着很多她不知道的利益算计。
这其中蒋程应该也是贺鸿志选择南糖的一个重要的原因。
想到这里,云笙忽然就不想用新的毒药来招待贺鸿志了。
这辈子,很多事情都变了,她可以肯定,贺鸿志不可能在蒋程身上得到什么帮助。
别说帮助了,听云挽月的意思,蒋程几乎是恨着南家人的。
云笙仔细回想上辈子南糖第一次来京城是什么时候?
她记得,南糖曾经得意地跟她炫耀过,她第一次来京城的时候,各种不适应,是贺鸿志给了她支撑,还帮着她找到了她的亲大哥。
她说的那个时候,好像就是大比结束没有多久的时候。
云笙在想,这辈子,会不会南糖也北上来找蒋程了?
她从床上起来,拉开门帘,打开玻璃门,来到了小阳台。
她乌黑的眸子看向苍穹。
如果是这样的话,把贺鸿志弄废掉就不好玩了吧。
她更想看到贺鸿志忙碌一场,最后徒劳,想看到他怎么努力都够不上高台,最后心灰意冷,更想看到他和南糖反目成仇,夫妻离心。
看着漆黑的天幕,云笙最后决定不对贺鸿志使用新毒药。
但就这么放任,云笙心里又不太甘心。
于是,才有了云笙过来基地接云嵩的事情。
故人久别重逢,她还是想招待一下贺鸿志的。
也是巧了,贺鸿志急着去见南糖,急着帮她去找亲大哥,基地门一开,他第一个冲了出来。
他一抬头就看见了一个明媚婉约,衣着讲究的女同志站在基地门外。
仿佛,还看了他一眼?
也不知道谁有这么好的福气,有个这么有档次的对象,还愿意大冷天过来接人,贺鸿志心中想道。
现在的他见到这样的城里姑娘,会下意识有些自卑,所以,他的眼神避开了云笙的。
于是,她没有看到云笙眼里的恨意和狠意。
擦肩而过的时候,云笙顺着风势,微微张开了手。
枯黄色的药粉经微风一吹,有很多没入了贺鸿志的后勃颈中。
云笙嘴角微微勾起,这会造成不举的药粉,就当是她送给贺鸿志夫妻的迟到的礼物好了。
祝他们新婚愉快。
“妹妹,你怎么来了?”云嵩原本是跟刚认识的战友聊着天的,见到云笙在外面等他,心情一下子飞扬了起来。
云笙的出现从一开始就把他被自己疼爱的妹妹伤害,觉得自己是不是做人失败的自我否定中拉了出来。
比起被至亲的人伤害,他更加容易接受是自己是被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伤害的。
后来,云笙治好了他的腿,等于是救了他的命。
他能在这次大比中大放异彩,云笙居功至伟。
他本就对云笙满心感激,这会儿大比一结束又见到了云笙,他脚步更加轻快了起来。
“三哥,恭喜你在大比中取得好成绩。”云笙笑着说道。
“谢谢,等久了吧,天冷,咱们赶紧回家。”云嵩脸上露出极为灿烂的笑容,跟旁边的战友打了个招呼,就和云笙走了。
那战友看着兄妹俩离开的背影,伸出手,后知后觉地说了声:“哎,你倒是介绍一下啊。”
贺鸿志一路飞奔到了招待所,南糖正在跟招待所的服务员争执着什么。
他连忙跑过去,关切地问道:“阿糖,发生什么事情了?”
“鸿志哥,你回来啦,这服务员看不起人!”南糖委屈地说道,“我都跟她说了,你一回来就会把房费补上,她不听,非要让我搬走。”
“这大冷天的,让我往哪里搬啊?”
“同志,你爱人已经欠了两天的房费了,我们已经给她宽限了时间了。”
服务员虽然有些不耐烦,但看贺鸿志穿着军装,态度还可以。
“我们单位也是有规定的,这住宿费每天要上报的。”
“我们已经因为她是军属的关系给了优待了,你一直没回来,总不能让我们贴钱吧。”
“不好意思,还差多少,我这就把房费补上,另外再多交一周。”贺鸿志陪笑着说道。
“鸿志哥,我们换个招待所住吧,我不想住在这儿了。”南糖说道。
贺鸿志有些为难,他对京城也不熟悉,拿着大包小包的,让他一下子再找一个招待所,真的有些为难他了。
“阿糖,咱找大哥要紧,要另外找招待所又得花一天的时间。”贺鸿志低声说出自己的理由。
“万一就因为咱们耽误的这一天,大哥有什么事情离开了京城,就不好了。”
听贺鸿志这么说,南糖也觉得找她亲大哥的事情更加重要。
把南糖哄回了房间,贺鸿志过去缴费。
“抱歉啊,同志,是我没有算好时间。”贺鸿志爽快给了钱。
见贺鸿志说话客气,又是军人,服务员态度也好了起来:“没事,补上费用就行了。”
“还是给您添麻烦了,我爱人没有出过远门,您多包涵。”
“没事。”
“对了,跟您打听些事情。”
“什么事情,你说。”
“京城有没有一户姓蒋的军人家庭,从前家里有孩子被寄养在乡下的?”
服务员想了想,说道:“京城姓蒋的人家很多,你说的这种情况,我也不知道。”
“哦,那谢谢您了,我再去打听打听。”
“不用客气,不过,京城最有名气的蒋家应该就云家的姻亲那家了。”
服务员笑着说道:“没准你媳妇找的就是这户蒋家人呢。”
“你们可以去京城军区的家属院问问。”
“多谢。”贺鸿志道谢后,转身离开。
后面两个服务员互相看了一眼,捂嘴笑在了一起。
她们都不怎么喜欢南糖,那女同志不补缴房费就算了,还想使唤她们帮她干活。
这里是招待所,她们是工作人员,不是地主家的小丫头。
就是领导来了,灌水什么的都是亲力亲为的,南糖一个乡下人凭什么啊?
“没准她真觉得自己是蒋人家呢,笑死人了。”
“别说了,万一被那军人听到怪不好意思的。”
“也是,那军人看着一表人才的,态度也好。”
“你也这么觉得吧,我觉得配那乡下女同志可惜了。”
“估计他也是乡下兵。”
“是喔。”
两个服务员的声音随着贺鸿志转弯再也听不到了,但两人的对话却在他的心里留下了痕迹。
回到房间,贺鸿志问南糖:“你爸妈有没有跟你说一些大哥的其他情况。”
“咱们光知道一个姓氏很难找到人的。”
南糖摇头:“没有,我妈说她连大哥的名字都没有来得及取,他就被我大哥的爸爸抱走了。”
南糖也觉得就这些信息在偌大的京城想找到人根本不可能。
“对了。”她想了想,终于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我妈好像有跟我说过我大哥亲爸的名字。”
“那你快说啊,有了名字咱们肯定能找到人的。”贺鸿志惊喜说道。
南糖有些懊恼:“我那个时候脑子都是我有个大哥在京城的事情,我妈跟我说了什么,我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贺鸿志一口气憋在心里,忍了。
他安慰道:“没事,你实在想不起来,我们打电话去公社,让你妈辛苦一下,跑一趟,咱们再问她就是了。”
“等等,我想起了,他叫蒋木头。”
贺鸿志:……
贺鸿志想打人,好在,南糖又立刻接了一句:“这是他在大队的名字,他另外的名字叫,对,他叫蒋行洲!”
“我妈听到他媳妇这么喊他的。”
贺鸿志眼神奇怪地看着南糖:“媳妇?”
“是啊,他们都各自嫁娶了啊。”
“你妈是二婚啊?”贺鸿志问道,他没有听说过啊。
这种事情,同一个大队是瞒不住的,老娘们茶余饭后肯定要拿出来说的。
他妈的那张嘴,要是知道钱凤仙是二婚的,早就在家里说开了。
南糖:……她不知道啊。
“应该吧。”
贺鸿志沉默了一下后,果断转移了话题:“有了具体的名字就好找人了。”
“鸿志哥,你干嘛啊?”
贺鸿志把布包塞到她手里,南糖愣了下。
“我们现在去军区家属院,我打听到那里有户姓蒋的家人跟你说的很符合。”
南糖惊喜:“真的吗?”
“鸿志哥,你真厉害,要是我一个人来京城,我都不知道往哪里找。”
贺鸿志笑笑,没有说话。
他其实一点把握也没有,只是想去碰碰运气。
万一呢?
如果南糖的亲大哥是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他心里的很多想法就有了能实现的捷径。
第 42 章
云笙解决了心里搁了很久的一件事情后, 心情前所未有的开朗。
希望贺鸿志和南糖喜欢她的这份礼物。
暂无烦恼一身轻,说的就是云笙现在的心态了。
回云家的路上,她就跟云嵩提起自己准备学车的事情。
“这是好事啊。”云嵩非常支持, “正好, 我之后有几天假期,我来教你。”
“舅舅说,他要亲自找个开车技术顶好的师傅给我。”云笙笑着说道。
“不行不行,那些老师傅开车技术确实厉害, 但太严厉了,急眼了还会骂人。”云嵩拍拍自己的胸脯,“我开车技术也是一流的, 关键我开得稳。”
“我来教你最合适了。”
“好。”云笙点头答应, 然后靠近一些云嵩低声说道,“其实,我也很怕我笨手笨脚,被师傅嫌弃, 由三哥来教,我更乐意一些。”
说完, 她自己先乐了。
云嵩也笑,他说起了兄弟几个学车被嫌弃的事情,让云笙放松心情。
“妹妹, 现在家里也没有人,我带你出去玩吧。”云嵩提议。
“去哪里玩啊,我前几天跟舅妈和妈妈几乎把京城逛了个遍,我们还去北海公园溜冰了呢。”
“你们去溜冰?”云嵩的语气很惊讶。
“怎么?”云笙佯装生气地反问, “我们女同志不能去啊?”
“不是不是。”云嵩的求生欲很强,他连忙说道, “我的意思是,我妈跟姑姑现在还会溜吗?”
“还有你,你也会溜冰?”云嵩惊讶的表情非常诚实的显在了脸上,“南方的冬天也有地方冻得那么实诚,供你们溜冰的吗?”
“唐望从来没有说起过啊。”
云笙:……那自然是没有的。
但是,“溜冰很容易学啊,我一学就会了啊。”云笙一点没有心虚地说道。
她摔了几次就会了呢,很厉害的。
嗯,就是这样,不接受反驳。
“哦,那你真厉害。”云嵩由衷地夸奖道,“我那会儿学溜冰摔了很多次呢。”
“我记得,我最惨的时候,摔了个四脚朝天,起都起不来。”
“看样子,你比我有运动天赋多了。”
“对了,你学了多久溜顺的?有摔吗?摔了几次?”
“会花样滑吗?”
云笙:……
这话题是过不去了,是吧?
她果断转移话题:“你刚刚说要带我去哪里玩?”
还是去玩吧,别说溜冰的事情了。
“我带你去爬香山吧。”云嵩兴致勃勃地说道,“人人都喜欢秋天的香山,火红的枫叶,层林尽染,但我最喜欢冬天的香山,别有意境。”
云笙:……并不是很想去呢。
“不如,我们去京郊爬山?”云笙提议,顺便她还可以再去“进些货”。
倒不是她不喜欢香山,那是后世有名的景点,也很好爬的。
不过,比起只是爬山游玩,她喜欢性价更高的。
去京郊山脉多好,既能爬山又能“进货”,比单纯爬山要有意义得多呢。
傅延失笑:“云笙,现在去京郊山脉太晚了。”
“是啊,妹妹,现在过去,我们上山没多久天就要黑了,玩不尽兴的。”
“那行,我们去香山吧。”云笙一想也是,就答应了去香山。
云嵩这么期待,那就去吧。
保不齐,那边也有惊喜呢。
惊喜没有,但云笙也不会后悔去这一趟就是了。
“傅大哥,今天麻烦你了,这儿有公交车直接到家属院的,到时候我们自己回去就是,你忙你的去吧。”云嵩说道。
“是啊,傅大哥,今天麻烦你了。”云笙也说道。
“好,那你们注意安全,如果晚了,公交车没有了,就打电话给参谋长,我肯定跟他在一起的,到时候,我来接你们。”
“好。”
目送傅延的车离开,兄妹俩边说话,边往里走了一段后,就开始了爬山。
香山虽然有些坡度,但对云笙这种去山上跟回家似的人来说,爬着这山就跟散步似的。
她就当哄云嵩高兴了呢。
“妹妹,我小时候跟几个兄弟常来这边玩,我们还在这里有属于我们自己的秘密基地。”云嵩笑看着云笙。
云笙这才明白云嵩坚持过来香山的原因。
他想带着云笙走一遍他们几兄弟小时候玩乐的地方,让云笙可以有同样的记忆,以弥补他们没有从小一起长大的遗憾。
“三哥,谢谢你。”云笙的笑容看着比阳光还要明媚。
云嵩笑得灿烂:“走,我带你去看看。”
“那个时候,唐望最小,爬山到一半就开始耍赖,不愿意再往上爬。”
“那是你跟几个哥哥轮流背他上山的吗?”
“不是,他小时候是个胖墩,太重了,我们都不愿意背他。”
“我们一人手里拿着一颗大白兔,引诱着唐望爬山。”
“那小子为了糖,爬得吐舌头也没有放弃。”
“哈哈哈~”
“还有……”
香山另一处略隐蔽的弯道上,一个年轻的男同志正在纠缠一个年轻的女同志。
“蒋程,我刚刚就跟你说了,我进文工团不是为了你。”常欣躲开蒋程的手,厉声说道。
“你不是为了我考的文工团,那你为什么又要跟芷穗成为朋友?”蒋程反问。
他一夜之间几乎什么都没有了。
原本和蒋家的默契也被秦画锦的不按常理出牌毁了。
他想留在京城,还想有个好的前程,就得自己想办法让蒋家看到他的价值。
而常欣就是他现在能把握的捷径。
常欣听后,觉得很好笑:“我跟蒋芷穗是因为我们一起考进了文工团,将来是要成为同事,成为战友的。”
“我和她成为朋友,除了我们能说的来,还因为以后去基层演出的时候可以互相照顾。”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那为什么我上次去接芷穗的时候,你要对我笑?”
常欣:?
“我对你笑了吗?”她无语道,“就算笑了,那也是对朋友兄长客套的礼貌好吗?”
“还有,从现在开始,蒋芷穗也不再是我的朋友了。”常欣斩钉截铁地说道,“她能帮你把我骗出来,就说明她没有把我当成朋友。”
“现在你明白,我对你一点意思也没有了吧?”
“她只是想要成全我们而已。”蒋程装作听不懂常欣的话,继续纠缠。
“常欣,虽然蒋家的家世略逊常家一筹,但也不差,我跟你一旦成了,对两家也都是有好处的。”
“何况,蒋家还有云家这样的姻亲,常家也会受益的。”
常欣直接冷笑出声:“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你明白就好。”
蒋程心里一喜,以为自己可以得偿所愿,伸出手想要拉住常欣的。
常欣后退一步,躲开了。
“蒋程,你比我想象中的更加让人恶心!”
常欣冷哼一声:“我即使需要考虑门当户对的对象,也不会考虑你!”
说完这句,她就转身离开,这条路被蒋程挡住了没关系,她大不了绕远路回家。
以后,蒋家兄妹就是她的拒绝往来户了。
真是,一个自作主张,乱拉红线,一个自说自话,不知所谓。
常欣想走,但是蒋程不让。
他上前几步追上常欣,直接把人拉住。
“你干什么?”常欣使劲挣脱,“蒋程,这里有人过来的,你收敛一些,不然,我就喊人了!”
“你喊,你喊人过来,我正好让他们做见证。”
常欣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她皱眉问道:“见证什么?蒋程,你要做什么?”
“常欣,我真的很喜欢你,你答应我的追求,成为我的对象吧!”
常欣:……有病去治!
她发现,跟蒋程是没有办法沟通的,她果然转身快步跑开 。
蒋程知道事情到了这步,如果不成功就没有下一次机会了。
他再次追上去,这次更过分,把人拉住后,直接就想往怀里带。
常欣这回是真的怒了。
她家也是军人家庭,虽然她是女孩,天赋不够,达不到从军的要求,但她也是练过的。
遇上这样的事情,她也不是只会喊救命的。
她自由的那只手直接就劈手朝蒋程攻去,一点也没有留手。
蒋程不防常欣会直接动手,连忙格挡。
常欣手脚并用,每一招都用尽全力,蒋程不得已只能先放开她的手。
之前也说过,蒋程虽然不是别人家孩子的那种优秀,但普通的优秀是有的。
他全力出手对战常欣,常欣落败很快。
“三哥,这就是你们的秘密基地啊?”云笙看着残雪覆盖的小山洞,笑着提议,“咱们进去看看?”
“走,这条通道直接通往另一个出口,那边人很少有人过去,景色非常不错。”
“我们兄弟几个也是意外发现的这个地方。”
“对了,你知道唐望的身世吧?”
云笙点头:“他跟我说过。”
“他知道身世后,一开始没有什么反应。”
“等他休假从军营里回来后,就坚持要去偏远的地方从军,家里人不同意,他就躲了起来。”
“四哥还有这么幼稚叛逆的时候?”云笙好奇问道。
唐望给他的感觉就是大大咧咧,但心中有数的人,很靠谱的。
没想到,他也有类似“为命运抗争”的中二时期。
云嵩失笑:“唐望的性格一直很好,也就那次铁了心坚持己见,还跟爸起了争执。”
争执没有结果,唐望就跑出了家门。
“后来,我们就是在这条通道里找到的他。”
“也是在这里,我们兄弟几个开诚布公的谈了一次。”
“最后,我们一起去跟爸求情,让他给唐望一次证明自己,独立成长的机会。”
“现在想想,还好那个时候,他坚持了,还好,那个时候,我们支持了。”云嵩感慨道。
“是啊 ,一饮一啄皆有天意。”云笙也感慨地来了一句。
“你这话说的老气横秋的。”云嵩取笑她。
云笙正要反驳,忽然停住了脚步:“三哥,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云嵩立刻聚精会神听起了动静。
“蒋程,你快放开我!”
“常欣,我不会伤害你,我就是想跟你成为对象。”
“把你脑子里肮脏的思想丢掉!”常欣直接开骂,“你敢对我做什么,我不会放过你,常家更不会!”
“现在是新社会,你的强迫不会让我就范,我只会举报你耍流氓!”
常欣的话让蒋程抓住她的手松了松,常欣想趁机挣脱逃走,但蒋程反应过来后,又紧紧把人拉住。
“你想举报,可你的家人也这么想吗?”蒋程说道,“常家就你一个女儿吧?”
“你忍心让常家染上污名吗?”
常欣挣扎的手一顿,蒋成一喜,想再说些什么软化常欣的态度。
“怎么是常家染上污名呢?”轻柔通透的声音传来,“染上污名的不应该是出了欺负妇女同志的败类的蒋家吗?”
“只有三观不正的人,才会认为是常家的错吧。”
蒋程一惊,他没有想到故意选了个人少的时间和地方,还是碰上了人。
听着对方话里的意思,是知道刚刚他跟常欣的争执了。
但他还想挣扎一下,他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说道:“刚刚就是我跟我对象之间的争吵而已,外人不要多管闲事。”
“对象?”云笙拨开树枝从通道走了出来,“怎么?现在对象都能自封了?”
“蒋家就是这么培养下一代的‘天骄’的?”
云笙忽然的介入和赤裸裸的嘲讽,让蒋程有些招架不住。
常欣趁机挣开蒋程的钳制,快步走到云笙面前,把她挡在了身后。
这女同志虽然勇敢,但看着有些纤弱,蒋程不是个讲道理的人,她不能让帮了自己的人受到伤害。
云笙有些诧异地看向常欣。
常欣正好回头,和云笙的视线撞上。
她语速有些快地低声对云笙说道:“这个人听不懂人话,身手却可以,咱们打不过,待会儿,我想办法拦着他,你去找人来救我,好不好?”
云笙有些好奇地问道:“你不害怕吗?”
“我害怕的。”常欣承认,然后说道,“所以,请你一定要喊人来,拜托了。”
“这个时候,香山这边估计没有别人了。”云笙实话实说道。
常欣:……
“那你赶紧跑,蒋程不是好人。”
“你跑到有电话的地方,帮我给家里人打个电话,让他们来救我,好吗?”
说完,她报了一串数字:“这是电话号码,拜托你了。”
云笙脸上忽然就露出很温暖的笑意,这辈子,她遇上的都是很好的人呢。
呃,谢家人除外。
正处于内斗不休止的谢家人:……
“我们不用跑。”云笙笑着说道,“我三哥很能打的。”
常欣还来不及多问什么,云嵩已经从通道那边出来,对着蒋程的脸一拳挥出。
“你这样的人,也配和我的妹妹相提并论!”
云嵩刚结束大比,身上的锐劲还没有完全平复。
他本来就对蒋家怨念很深,这回蒋程撞枪口上,他可不得往死里揍他!
“云嵩?你怎么会在这里?”蒋程捂着脸躲开云嵩的下一轮拳头。
他看向被常欣挡住的云笙,眼神中露出厌恶,憎恨的神情:“你就是云笙!”
“你为什么要回来!”
云笙:……她这暴脾气!
这是鸠占鹊巢的人该说的话吗?
云笙当场就要出去给蒋程一点颜色瞧瞧。
常欣忙一把拉住云笙:“同志,蒋程对你有恶意,你别过去。”
云笙拍拍常欣的手:“别担心,我不会打死他的。”
常欣:……她担心的是这个吗?
蒋程:……呵,他打女人也不会手软!
云嵩见云笙过来,非常爽快地让出了场地。
常欣:?
这个哥哥是不是不太靠谱啊?
靠人不如靠己。
常欣捡起地上的石块,上前几步,准备随时帮助云笙。
没几秒钟后,她扔了手里的石块,装作看风景一般,别开脑袋,当自己什么也没有看到。
云笙说话算话,真的没有打死蒋程。
她之前给专家们解完毒,帮着樊护给他们调理身体。
因为专家们中彻骨的时间有点久了,骨头有些脆,她力气又大,不小心把几个专家的手拉脱臼了。
樊护边嘲笑她边把正骨的方法教给了她。
这会儿,蒋程不就是送上门来练手的么?
云笙也没有做什么,就是把蒋程的手折了再接上,再折了,再接上。
蒋程痛嚎的声音就一直回响在香山。
也是他自己作孽,特意找了人少的时候把常欣骗过来。
这会儿,他喊破喉咙,也没有人过来救他。
“妹妹,咱们回去吧,再晚就没有公交车了。”云嵩看了眼手表,说道。
蒋程从来没有觉得云嵩的声音这么悦耳过!
对,天黑了,赶紧把这女煞神带走!
“那好吧。”云笙很爽快接上了蒋程的手,一把甩开,“便宜你了。”
蒋程:……不想说话。
云笙和云嵩好人做到底,把常欣送回了家,才又回的军总区家属院。
他们到家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害怕云笙会再对自己出手,蒋程等云笙三人走远了才敢下山。
他是开车过来的,回到家属院的时候,天际还有些亮色。
经过值班室的时候,他看到一男一女正在那边询问着什么。
然后,他看到那个值班战士挥手拦停了他的车。
值班战士行了个礼,对蒋程说道:“蒋程同志,那一男一女是来找你们家的,说是来找那位女同志的哥哥。”
“哥哥?”蒋程心里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他把车靠边停下,走到那一男一女面前,皱着眉,口气不怎么好地问道:“你们是谁?”
“你哥哥又是谁?”他看着南糖问道。
南糖心里“噗通噗通”直跳,她亲眼看见这个男同志从汽车下来的,这如果真的是她的大哥,她以后不是随时可以坐小轿车了!
贺鸿志也是差不多的想法,不过,他想的更多的是,大舅哥看着就是有身份有背景的人,兴许,他不仅能顺利留在京城,还能更上一层楼呢。
夫妻俩几乎同频的想法,然后,又同时露出一个热切带着讨好的笑容。
南糖激动地说道:“我来我亲大哥的。”
“他的亲爹叫蒋行洲。”
这话一出,旁边的战士身体没动,神色也没变,表现得非常专业。
但他悄悄竖起了耳朵。
蒋程听到南糖的话后,心里的侥幸尽去。
“你们跟我来。”蒋程看了眼值班战士,示意他们上车,他们找另外的地方详谈。
值班战士:……
贺鸿志在军营里坐过汽车,还能稳得住。
南糖是第一次坐,她激动得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她这小家子气的模样被看着后视镜的蒋程尽收眼底,眉间的厌烦之色更深。
他今天本来计划得好好的,不管怎么样都要跟常欣确定了关系。
然后,用这个作为筹码再跟蒋家谈条件。
常欣是常家这一辈唯一的女儿,他娶了常欣,常家的资源就都是他的。
到时候,就不是他死皮白赖不肯离开蒋家,而是蒋家求着他不要离开了。
他现在的处境能立刻反转不说,没准在蒋家的待遇还能更上一层楼。
特么的,谁知道会这么倒霉遇上云家的两个人,还正好都是跟蒋家有过节的。
好么,他手还隐隐痛着,蒋家那边估计没戏了,现在还遇上了南家人。
真的能称得上一句“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了。
要不是贺鸿志身上穿着军装,看着人高马大的,不好惹,他根本就不想跟他们废话,直接把人按住教训完赶走就是了。
蒋程越想越气愤,要不是南家人拎不清,非得把他要回去,把他安稳的人生都毁了,他用得着这么没品的去算计个女人吗?
关键要是算计成功了也就算了,他没有成功不说,还被打了一顿。
被人打了一顿不说,还被把手折了接,接了折!
他是人啊,他特么的是人啊,会痛的啊!
贺鸿志和南糖这会儿兴致勃勃地找上来,可不就是撞枪口上了么。
对蒋程来说,这就是新仇旧恨啊!
他车开得飞快,远离了家属院,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公园。
“下车吧,有什么话,去公园里说。”蒋程说道。
“大哥,外面天冷,我们就在车里说不行吗?”南糖用跟钱凤仙说话时略带些撒娇的声音说道。
“别乱喊,下来。”蒋程根本不吃这套。
贺鸿志和南糖对视一眼,心里升起了不太好的预感。
这个大哥看着不想跟他们相认啊。
这怎么可以?
“大哥,我……”
南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蒋程打断:“我说了,我不是你大哥,你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记住,以后不要再去家属院找人!”
“大哥,我真的是你妹妹,我叫南糖,我……”
“你闭嘴!”蒋程深吸一口气,“我再说一次,我不是你大哥!”
“你们赶紧走,别逼我动手!”
“大……”南糖还要说话,被贺鸿志阻止了,“蒋同志,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们千里迢迢过来京城,只是想找到自己的亲人。”
“少跟我来这套!”蒋程一点面子也没有给贺鸿志,直接怼道,“我要是在京程要饭,你们还会千里迢迢过来找我吗?”
“赶紧滚!”
“大哥,我真的是你的亲妹妹!”南糖急了,这跟她想的不一样啊,“我跟你是一个爸的亲妹妹啊!”
蒋程原本都打算上车直接走人了,冷不丁听南糖这么说,整个人就有些愣怔。
“大哥,我们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啊!”南糖重复道。
“你再说一遍,你爸是谁?你妈是谁?”
“我跟你是同一个爸妈的啊,爸是蒋行洲,妈是钱凤仙。”
“大哥,我们才是最亲的人!”
蒋程:……合着这两个人还不知道南家二房干的好事已经被拆穿了?
但是,这乡下女人是蒋行洲的女儿?
两人看着不像啊。
心里虽然怀疑,但他知道,这个乡下女人是他可能留在京城的转机。
他缓了缓语气,问道:“你们现在住在哪里?”
“大比基地附近的招待所。”贺鸿志快速回答。
“你去参加大比了?”
“对啊,大哥,鸿志哥很厉害的,他是大比第二呢!”南糖抢答。
“第二?第一是谁?”从秦家过来蒋家闹腾开始,蒋家就不会再跟他分享京城里重要的消息了。
“他叫云嵩。”贺鸿志回答。
蒋程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下去,他也没有继续跟他们交流的兴致了。
“我在附近给你们找个招待所,我回去跟我爸说一下你的事情,看他怎么说。”
把人安顿好后,蒋程说了句“等我消息”后就走了。
贺鸿志和南糖满怀期待地等着第二天的到来。
云笙和云嵩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们一进门就看到唐明丽和云挽月正在谈论着什么。
“妈妈,舅妈,你们在聊什么?”云笙走过去趴在沙发靠背后面问道。
唐明丽一脸兴奋地说道:“我刚刚听到一个姐妹跟我说那边的家属院有一对年轻夫妻过来找大哥。”
不等云笙发问,她又继续往下讲:“据说那对夫妻的大哥姓蒋,那女的还姓南。”
“你说巧不巧?”
“后来呢?”云笙忙兴致勃勃地问道。
那对夫妻肯定是贺鸿志和南糖!
“后来,蒋程把人带上车走了,我也不知道后续。”
“你想知道后续啊,明天陪妈妈去一趟蒋家就知道了。”云挽月笑着说道。
“怎么忽然要去蒋家了?”唐明丽问道,“蒋行瀚同意跟你离婚了?”
云挽月摇头:“他哪里肯啊,现在是蒋家的多事之秋,他没离婚,不知情的外人,还会因为云家女婿的身份给他几分薄面。”
“要是离了婚,这样的体面瞬间就没了,加上现在秦家也在跟他们闹,他才舍不得的离婚呢。”
“妈妈,那你是怎么想的啊?”云笙问道。
“我当然是想离婚的,不过,我提了很多次,他都不同意。”
“其实,要离婚也很简单的。”云笙说道。
“快说说,要怎么做?”云挽月忙问道。
她是真的厌烦蒋家,厌烦蒋行瀚,但军婚不是这么好离的。
就算云笙的身世全部公开,蒋行瀚也是没有错处的。
他也没有其他原则性的错误,她坚持离婚的理由站不住脚。
现在大多数人都是劝和不劝离的,她不想每天应对这样的“热心”人。
所以,她虽然跟蒋行瀚提了几次离婚,但没有闹大的想法。
她就想安静把婚离了。
蒋行瀚估计就是吃准了她不想闹大,可能影响到云笙的心思,所以一口咬定不离婚。
她现在是真的有些怀疑年轻时自己的智商和挑人的眼光了。
其实不是她不敢闹,而是投鼠忌器。
这家属院里真的会有那种拎不清的人会问到云笙面前,说她不应该搞得父母离婚,应该一起回蒋家一家团聚云云。
人言可畏,好不容易回来的女儿,她不想让云笙受这种委屈。
其实云挽月是因为太在乎,思虑太过了,云笙根本不在意这种话。
那些人要是舞到她面前,她自然有不好听的话等着他们。
谁气死谁还不一定。
“先吃饭吧,吃完饭再聊。”
云嵩刚刚见家里的女同志们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就主动进厨房把饭菜端了出来。
这会儿,饭菜都好了,就赶紧喊人过来,他可是饿了呢。
“来了来了,云笙饿坏了吧?”唐明丽笑着说道,“看我们,光顾着说话了。”
“没有,我不饿,我就喜欢听这些。”云笙笑着回答。
云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
上了餐桌后,云挽月就继续刚刚的话题了。
“云笙,你刚刚说离婚很容易,你说说看你的想法啊。”
“妈,你听我说。”
云笙咽下嘴里的饭,把南家二房的算计说了一遍。
然后,她说道:“我可以肯定,过来找什么大哥的夫妻就是南家二房的女儿和女婿。”
“啧!”唐明丽啧啧出声,“没想到啊,这个钱凤仙这么会算计。”
云笙被调换的事情,他们都已经知道了来龙去脉,但南家二房的事情他们是不知道的。
这回听了云笙的讲述,他们都是目瞪口呆的。
云笙继续往下说:“依我的推测,蒋程肯定是很排斥他们的。”
“如果没有足够的理由,他们很大概率会被蒋程直接弄走。”
众人点头,往嘴里塞了一口饭,听得津津有味。
“我从前试探过南向前,他很怀疑南糖是不是他的女儿。”云笙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大家,说道。
三人:……这信息量有点大,他们得理一下思路。
“所以,南糖可能也是蒋行洲的女儿?”唐明丽感慨,“蒋行洲别的不行,生孩子的事情倒是挺积极。”
“不对啊,挽月,那个时候蒋行洲是带着秦画锦去的青山镇吧?”
云挽月无语点头,想起当初一片热忱的自己,只想给自己两嘴巴。
这样的人,她从前真心当亲人相待了近二十年。
“妹妹,你的意思是,蒋程可能会因为南糖的身世,安排她和蒋行洲见面相认?”
云笙点头:“南糖对蒋家没有什么意义,但贺鸿志是个军人,还是个有些能力的军人,以蒋家的人的尿性,应该会考虑认下南糖的性价比。”
“贺鸿志?”云嵩皱眉说道,“他大比第二,是个很优秀的军人,没想到,他竟然是南糖的丈夫。”
然后,他很快反应过来云笙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用南糖的身份做把柄,用蒋行洲婚内出轨的事情要挟蒋行瀚离婚?”
云笙点头:“从蒋家人知道蒋行洲当年所作所为的真相后,蒋行洲还安然待在蒋家一点影响也没有来看,要么蒋老爷子保了他,要么,蒋行瀚也没有计较的意思。”
“蒋家人要面子。”云挽月接话,“他们还做着所有人和解,皆大欢喜的美梦。”
“另外,他们养了蒋程那么多年,投资在他身上那么多的资源,总是要收回本息的。”
“而云笙,你解了专家们的毒,蒋家估计很快就会得到消息。”
云挽月脸上露出嘲讽的神色,继续说道:“毕竟,樊大医是蒋家推荐的人,他们想知道解毒的进程,程院长也不好瞒着。”
唐明丽放下筷子,有些担心地说道:“蒋家不会对云笙做什么吧?”
云笙笑着安抚:“舅妈,我跟蒋行洲的账还没有算清呢,就是他们不找我,我也要找他们的。”
“您放心吧,他们伤不到我的。”
唐明丽想到云笙的大力,想到她随身带着的药粉,笑着点点头:“要是他们敢对你起什么坏心思,你不用手下留情。”
“有什么事情,云家给你撑腰。”
他们现在在有些事情上妥协,不过是怕影响了云笙,真要是云笙闹出了什么事情,他们反而没有了顾忌呢。
“好,谢谢舅妈。”
“这孩子,自家人,谢什么。”
云笙这边几人商量着怎么用南糖的身份做文章,让云挽月可以彻底摆脱蒋家人。
那边,蒋程回到蒋家,就去找了蒋行洲。
“你胡说什么?”蒋行洲知道了南糖的存在后,第一反应是否认。
“爸,是真的,南糖同志已经来了京城,我刚刚把她和她的军人丈夫安顿在了招待所。”
“对了,她丈夫是这次大比的第二名。”蒋程补充了一句。
蒋行洲看向他:“第二?”
“对。”
蒋心洲想了想:“我明天去见见他们。”
“这件事情,你暂时不要跟家里其他人说起。”
“爸,您放心,我肯定不会说的,在蒋家,只有您对我还有几分情义,我,我舍不得您。”蒋程动情地说道。
蒋行洲只是又点点头,没有回应他的“真情”,若有所思地回了房间。
秦画锦带着蒋芷穗回娘家了,她走的时候放话说,蒋程一天没有离开蒋家,她就一天不会回来。
看到冷清的房间,想到秦家人的咄咄逼人,蒋行洲伸手把秦画锦的枕头扔到了地上。
“怎么又是一个女儿!”他低低说道。
如果南糖是个男孩,他手里就又有了王牌了。
蒋行洲也不想想,蒋程的事情出了后,蒋正开和蒋行瀚哪里会随便相信他流落在外的孩子是蒋的种?
“嘶!”刚刚一时气急,用的是受伤的手,这会儿钻心的疼痛传来,他忍不住痛叫出声。
他心里暗骂一声,让云笙给他等着。
等她回了蒋家,看他怎么对付她!
呃,这只能说,蒋行洲想多了。
第二天一大早,云嵩就开着车和云笙去蹲蒋程了。
他们得知道蒋行洲那边的动向,才好确定下一步的计划。
“三哥,咱们是不是来得太早了?”云笙把刚刚在国营饭店买的大肉包递给云嵩,“吃个包子。”
云嵩接过包子咬了一大口:“不会,这对蒋程来说可能是最后留在蒋家,或者跟蒋家达成某种协议的机会,他肯定急。”
“哎,来了,那是他的车。”
“他现在还能开蒋家的车?”云笙有些惊讶。
“应该是蒋程争取的,他想做最后的努力。”
“蒋家人做事这么不干脆,不怕到最后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吗?”
云嵩笑得恣意:“你不回去,姑姑又要跟蒋行瀚离婚,蒋程怎么说也是蒋家的一份助力,他们摇摆不定很正常。”
“什么都想要,只会什么都失去。”云笙淡淡说道。
等蒋程的车子开出一段时间,云嵩开跟了上去。
“跟踪人的时候,尤其是蒋程这种有侦查和反侦查意识的人的时候不能跟得太紧。”
云嵩一边开车远远跟在蒋程的车后面,一边给云笙讲解跟踪的技巧。
云笙从前没有接触过这个,听得津津有味的。
“三哥,他停车了。”
云嵩点点头,把车靠边停下。
前面蒋程的车上来一男一女,车子又缓缓开动。
车子最后停在了一个偏僻的公园附近。
云笙和云嵩下车后鬼鬼祟祟躲了到了蒋程几人附近。
云嵩从怀里拿出一个录音机朝云笙示意了一下,云笙冲她伸出大拇指。
云嵩得意挑眉,又把录音机放进怀里,小心按下了录音键才又拿出来。
蒋行洲那边已经开始了感人肺腑的认亲。
“爸,我是南糖,我是您的女儿啊。”南糖很激动,但仔细听,不难听出她语气里的一丝心虚。
但蒋行洲和蒋程都没有留意。
蒋行洲问道:“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南糖说了个日子,蒋行洲一算,没错了,那个时候,他确实跟钱凤仙有过很多交集。
可他上了钱凤仙十多年的当,这回可不敢随意就认下女儿了。
“你有没有其他的证明?”蒋行洲问道。
南糖想起钱凤仙跟她说过的话,有些不好意思地靠近蒋行洲,低声说道:“我妈说,是在池塘边有的我。”
“她说池塘边的回忆就像糖那么甜,我的名字就是为了纪念那次美好的回忆。”
蒋行洲年轻时候的风流韵事忽然被爆了出来,又是在几个小辈面前,他老脸一红,说道:“行了,你别说了。”
“你过来找我,是想留在京城吗?”
第 43 章
南糖来京城的时候, 心里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野心与想法。
她就是不想留在贺家出钱出力,做牛做马,还得不了好。
她就是不想被贺家赶出来后变成二婚的身份, 嫁个老男人, 给人养娃,还要被人看不起,指指点点。
她就想着自己在京城有依仗,贺鸿志会把她安排在他军营的附近, 他们小两口自己过安生日子,不再和贺家人一个锅里吃饭。
她就想把着贺鸿志的工资,让贺家人喝西北风去, 最后求到她的头上, 还得看她心情好才施舍一些给他们。
这些想法即使是在招待所等着贺鸿志大比结束的那些日子里也没有改变。
她还憧憬期待过这样的生活。
可是,当昨天晚上她看到蒋程一脸傲气从汽车下来,当她坐上小重山生产大队的人见都没有见过的汽车的时候,她的心态悄然改变了。
那之后, 她心里想的不再是去那个偏僻的军营每日为了生计劳碌,而是留在这个繁华的京城。
蒋程拥有的东西, 她也能拥有。
“爸爸,我想留在京城。”南糖说道。
贺鸿志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还有他, 南糖没有理会。
对她来说,贺鸿志留不留下不要紧,甚至,贺鸿志还是不是她的丈夫也不要紧。
她以后会住进寻常人进都不进不去的家属院, 遇见和蒋程一样开着小轿车,出手阔绰的男同志。
而不是像贺鸿志那样, 连招待所的房费都要算计着时间交的抠门男人。
贺鸿志心一沉,南糖的态度让他有了很强烈的危机感。
他赔笑着上前一步:“爸,我是贺鸿志,我跟阿糖结婚好几月才来见你,失礼了。”
云笙心里“啧”了一下,这么积极攀关系,是怕南糖扔下他寻找第二春吗?
“你就是大比上得了第二名的贺鸿志?”蒋行洲对他的兴趣比对南糖的要大得多。
“是的,爸。”
“不错,不错。”
“这样吧,你不是还有几天假期吗,你们先在招待所住几天,我考虑一下要怎么安置你们。”
“好的,谢谢爸。”贺鸿志和南糖异口同声地道谢。
蒋程眼里划过不屑,在他的眼里,这俩乡下人的意图实在太过明显。
也就是贺鸿志还有些利用价值,不然,这两人根本就走不到蒋行洲的跟前。
“行了,先这样,我还有事情,就先走了,你们不要再去家属区找人,我有事会去招待所找你们的。”蒋行洲叮嘱道。
“知道了,爸。”又是异口同声。
蒋程重新发动车子把人送回去。
这回,云嵩和云笙没有再跟过去。
“三哥,快听听看,有没有都录下来,这可是铁证。”云笙见蒋家人都走完了,连忙催促云嵩播放一下录音。
云嵩闻言,立刻按下了播放按钮。
确定了刚刚的对话声被录下来后,两人立刻回了家。
“三哥,这份录音能备份吗?”云笙问道。
“能的,大哥那边也有录音机,我直接对着再录一遍就行。”
“好,我们拿不怎么清晰的那份给蒋行瀚听,即使他毁掉了也不怕,我们还有其他的备份。”云笙说道。
“没错,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多做几份。”
“对,如果他不同意离婚,咱们就把这录音公开,让所有人知道蒋行洲作风不正。”
“那个时候,他的养父母可都在医院,他的妻子大着肚子陪着他去的青山镇,结果,他还跟人有了女儿,真是不配为人子,不配为人夫。”云笙骂道。
“妹妹,你别气,那样的人什么样的事情做不出来。”
“我不气,我就是替我妈不值,那个时候,她满心都是蒋行瀚,心甘情愿下嫁,结果,却遇上了蒋家这样糟心的人家。”
若不是一片赤诚,云挽月也不会大着肚子还特意给蒋行洲他们带东西,也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情了。
云嵩叹了口气:“我记得,那个时候爷爷还没有去干休所住,听到姑姑一口咬定要嫁给蒋行瀚的事后,拿着枪就往外走。”
“爷爷是要去崩了蒋行瀚吗?”云笙立刻追问,眼睛亮晶晶的。
她感觉她妈的爱情故事跟后世的言情小说似的,深情女,渣渣男,拎不清的夫家人,都齐备了呢。
如果再加上娘家的阻挠,那就是一部可歌可泣的爱情小说了。
妥妥的。
“后来我妈是不是以死相逼,非君不嫁,然后爷爷妥协了?”
云嵩:……
虽然事情就差不多是这样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事从云笙的嘴里说出来,就给人一种怪怪的感觉。
“怎么了?”云笙问道,“我猜错啦?”
“没有,事情差不多就是你说的那样。”云嵩连忙回答。
“后来,蒋行瀚还过来跟我爷爷下跪来着,说是会好好对我姑姑。”
“然后呢?就这么答应了?”
“没把人轰走?”
“没拿枪指着他的脑袋跟他说枪里只有一颗子弹,让他发誓?”
“啊?”云嵩表示不懂,一颗子弹和发誓有什么关系。
“就逼他发誓啊,如果对我妈不好,扣动扳机的时候,子弹就会穿透他的脑袋。”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扣动扳机的时候,是空响啊。”云笙随口编道。
既然是言情小说里的情节,自然是越危险越夸张,越有诚意啊。
“有没有?有没有啊?”
云嵩:……忽然就有些替未来的妹夫担心了呢。
他摇头失笑:“当然没有这么做。”
“这样啊。”云笙的语气里有些失望,“这都没有轰轰烈烈,经历九九八十一难呢,两人就喜结连理了啊。”
“怪不得,蒋行瀚不珍惜我妈了。”
云嵩一脸疑惑:“跟女同志结婚要这么复杂的吗?”
云笙的思绪还沉浸在云挽月的爱情故事中,随口回答:“当然啊,没有经过磨难的感情怎么会开出花来嘛。”
云嵩点点头,觉得有道理。
这两个人,一个大直男,一个前世虽然嫁过人,但所嫁非人,根本都不知道什么是爱情,就一个敢说,一个敢信,也是让人挺无语的。
等晚上家里人都下班回来后,云笙和云嵩就直接打开录音机把蒋行洲认女儿女婿的对话又播放了一遍。
“他就这样认下了!”云平江满脸震惊不可置信,“他,他忘了蒋程的事情了?”
“他女婿是大比第二呢。”唐明丽嘲讽地说道。
她这话一出,云平江就沉默了。
蒋行洲的行为还真是让人很难评价。
“我明天拿着这个去找蒋行瀚。”云挽月说道。
“蒋家人还真是……”云平江摇摇头说道。
真是怎么样没有说出来,但大家心里都有数。
蒋行洲这样的作为明显是歪得不行了。
如果说他是因为小时候在农村长大,行事没有分寸,算计太过。
那么在蒋家长大的蒋程呢?
云笙可没有帮他隐瞒的意思,把他们在香山遇上蒋程和他干的好事都跟家里人说了。
当然了,女同志是哪个,她没有说,家里人也没有问。
反正,蒋程的作为足以证明蒋家的教育出了问题。
这还没有算上蒋芷穗对云嵩做的事情呢。
这么一想,蒋家这一辈无论是不是亲生的,好像都没有一个好的。
云笙:……就别把她算进去了吧,她两辈子都跟蒋家不会有交集的。
好吧,她重生后也不是啥心地纯善的好人,只是,也不是坏人就是了。
到了第二天,云挽月去找蒋行瀚摊牌。
怕蒋行瀚恼羞成怒,会做出过激的举动,云笙陪着一起去的。
其实,云嵩也是想一起去的,反正他有空嘛。
但云挽月没让,她手里有了录音,如果还搞不定离婚的事情,那她以后也不用混了。
蒋行瀚在办公室里听到云挽月和云笙过来找他的消息时,心里喜忧参半。
但他还是很主动的迎了出去,亲自把人领进了办公室。
他关上门,热情地问道:“你们想喝什么?我这里有别人送的好茶,要不要给你们泡一杯?”
“不用了。”云挽月直接拒绝,“我来找你就只有一件事情。”
“我要跟你离婚。”
“挽月,我们一定要在孩子面前谈论这个话题吗?”蒋行瀚表现得很心痛的样子。
“云笙才刚回来没多久,我们就要让她成为单亲家庭的孩子吗?”
“你也知道云笙是刚回来的,她流落在外面十九年,你对罪魁祸首做出惩戒了吗?”云挽月质问。
“我,我不是不想,云笙回来后,蒋家出了很多事情,我没有那个精力。”
“而且,我上次已经打了他一顿了,你还想让我怎么样?”
“他是我的亲弟弟,我总不能要了他的命吧?”
“既然你要保你的弟弟,那就保得彻底一点。”
云挽月冷笑一声,从包里拿出录音机,按下了录音键。
这是对着录音机录的磁带,声音不是非常的清晰,但对话的内容能让人清清楚楚地听明白。
蒋行瀚越听脸色越黑。
蒋行洲是没有脑子的吗?
钱凤仙那个女人用蒋程让蒋家陷入危机还不够,现在又来了个南糖。
这是不把蒋家掀了不罢休了?
结果呢,蒋行洲竟然还默认了?
他默认了!
蒋行瀚简直要冷笑出声了,蒋行洲脑子里装着什么打算,他随便一想就明白了。
也不知道蒋行洲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蒋家还会接受他认的来历不明的女儿女婿的?
还有,现在蒋家风雨飘摇,蒋行洲是真的看不清形势吗?
他怕云挽月逮着他说离婚的事情,连认回云笙的行动都暂时搁浅了好么。
真好啊!
他在这里使劲浑身解数力挽狂澜,蒋行洲倒是好,又给他整婚内出轨这出!
他婚内出轨弄出个“女儿”来也就算了,有能耐别让人知道啊!
好么,他认“女儿”的经过还被人录了下来。
罪证确凿!
还什么池塘边?
玩得倒是挺花,有本事不要让别人擦屁股啊!
“挽月,这个事情我也不知道的,我回去一定好好审问蒋行洲。”
“你放心,就算蒋行洲再认回来十个女儿,云笙在蒋家的地位永远是第一的。”
“这点,我可以保证。”他信誓旦旦的说道。
“诶,你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云笙在蒋行瀚伸手拿到录音机之前把录音机拿到了自己的手上。
她晃了晃录音机:“这可是证据,你可别想拿走。”
“云笙,你也是蒋家人,蒋家如果出事,你也会受牵连的。”
说完这句,他又看着云挽月说道:“挽月,我回去就会教训行洲,你放心,这个所谓的女儿,蒋家不会承认的。”
“蒋同志,装作听不懂别人的话,故意顾左右而言他,是蒋家的传统吗?”云笙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讽刺。
蒋行瀚眉头拧起,不赞同地看着云笙:“云笙,我是你父亲,你怎么能这么跟我说话?”
“您别急着攀关系。”云笙笑笑,“我跟蒋家可没有关系。”
“蒋行瀚,云笙陪我过来跟你谈离婚,已经表明了她的立场。”云挽月把话题转到今天的目的上。
“我拿着录音带过来,不是来跟你商量怎么处理蒋行洲又多了个私生女的事情的。”
“我是来跟你谈离婚的。”
“你先别发表你的长篇大论,听我把话说完。”云挽月打断要说话的蒋行瀚。
“如果你还坚持不跟我离婚,那么,这份录音的内容会在京城大范围公开。”
蒋心瀚眼中露出震惊受伤:“挽月,我们夫妻一场,你真要置蒋家于死地吗?”
云挽月摇头:“我只是想离婚,并不想管蒋家的闲事。”
蒋家死不死的,跟她没有关系。
蒋行瀚见云挽月摇头本来松了一口气的,结果气才松了半口,云挽月的话就又让他提起了心。
“挽月,一定要这样吗?”
蒋行瀚露出怀恋的神色:“我答应过岳父要好好对你的。”
“我们夫妻这样半路散场,让我怎么跟岳父交待。”
“那我把外公喊过来,你亲自跟他赔罪?”云笙插话,打破了蒋行瀚刻意营造的追忆氛围。
蒋行瀚:……怎么赔罪,对着他老岳丈的枪口赔罪吗?
不都说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吗?
他这件小棉袄不仅漏风,怎么还扎心呢?
没见他老爹最近都待在蒋家没有去干休所吗?
在蒋家坐镇是一回事,但他老爹不敢回干休所也是事实。
为什么不回去?
是干休所住着不舒服吗?
当然不是了,是怕他岳父又拿枪指着他的脑袋啊。
云笙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云笙,大人的事情让大人来解决,你不要插嘴,好吗?”蒋行瀚尽量压住脾气,放柔声音说道。
云笙摇头:“蒋同志,你错了。”
“什么?”
云笙又晃了晃手里的录音机:“我们不是来解决问题的,是来制造问题的。”
“我妈的诉求如果得不到回应,蒋家会出大问题的呦。”
可不是大问题么?
蒋行洲要是被人爆出作风问题,还有铁板钉钉的证据,最轻也是个下放。
别说蒋行洲保不住,就是蒋家也会在京城待不下去。
倒时候,如果云家因为他不肯离婚的事情再落井下石一下,那他还有好果子吃?
可让他离婚,他又实在不甘心,云挽月已经是条件好的女同志里的天花板了。
他如果离婚了,就再也不可能找到比云挽月条件更好的女同志了。
这个时候,他是真的后悔当初以为把云挽月掌控在了自己的手心里而忽视她了。
如果云挽月还像从前那样,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蒋家根本就不会有现在的危局。
可惜,一切都晚了。
蒋行瀚有些颓废地坐下:“挽月,我们的婚姻就只能走到尽头了吗?”
云挽月从包里把拟好的离婚协议书递给他。
“你签字就好了,其他的手续,我哥会帮我办。”
这话就是告诉蒋行瀚,云家人都支持她离婚。
蒋行瀚看完协议,苦笑道:“挽月,答应离婚已经是我的底线了,云笙是我的女儿,她得跟我回蒋家。”
“底线?”云笙一脸好奇看着他:“你之前不是知道我是跟着樊大医学医的吗?”
“是啊,怎么了?”
“你是怎么想的啊?”云笙问道。
“什么?”蒋行瀚是真的没听懂云笙的意思。
“你知道我跟樊大医学医是什么时候?”
“你,你被樊大医喊去军总院帮专家们解毒的时候啊。”
云笙点头:“是啊,我是被喊去解毒的啊。”
“你真的不懂吗?”
“我是学毒的啊。”
“所以,我就问你是怎么想的么?非得得罪一个学毒的干什么呢?”
“你真的不怕我哪天不高兴了,一把毒放倒蒋家人吗?”
蒋行瀚:……
蒋行瀚的脸开始了五颜六色的变化。
“云笙,你为什么这么恨蒋家人?”
“蒋行洲换了你,你恨他是应该的,但我跟你爷爷,我们都不知情。”
“我们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后,都很希望你能回蒋家。”
云笙笑笑:“你既然知道我是被蒋行洲换的,那你知道我被他换给了哪家吧?”
蒋行瀚点头:“我当然知道,是南家大房。”
“对啊,我被换给了南家大房,那你一直喊我云笙,你不奇怪吗?”
蒋行瀚:……
“我刚到京城的时候,还不姓云。”
“那你?”
“舅舅问我可不可以改云姓,直接上云家的户口簿。”
“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我猜测,蒋家不会为了我大动干戈。”
“蒋行洲大概率不会受什么实质的惩罚。”
“因为我猜,蒋家会让我退一步,把一切当成没有发生过一样,告诉我,家和,才能万事兴。”
“没准,我还得为了蒋家做牛做马,完了,蒋行洲还能享受我付出的成果。”
“那我不得呕死?”
云笙继续说道:“还因为云家给了我家人的真心,我就是回到了蒋家,蒋家能给我的温暖,不会比云家多。”
“舅舅说,蒋家人的眼睛从来就没有从云家移开过。”
“那么,蒋家很早就知道了我的存在了吧?”
“你们真的从头到尾没有怀疑过我的身份吗?”
“尤其是,对蒋芷穗冷淡的我妈,对我截然不同的态度。”
“蒋同志,你可能是觉得把我妈抓在了手里,就等于把云家抓在手里,我是云笙还是南笙还是什么笙,最后都会成为蒋笙吧?”
“你失算了,我永远不会成为蒋笙的。”
“你们不惩戒蒋行洲,可我会让他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的。”
“你想做什么?他怎么说也是你的二叔。”
“对,就是这话。”
云笙嘲讽:“二叔?”
“他在把我换走的时候,想到他是二叔了吗?”
“没有,他只是想着自己的两个孩子都可以养在身边,我的日子会怎么样,他会在意吗?”
“不会的。”云笙自问自答。
“这十多年的时间里,他有过愧疚吗?”
“你跟他是亲兄弟,你们相处的时间肯定很多,他有没有回避过你的眼神?”
“他有没有忽然对你说过对不起?”
“他没有。”云挽月替蒋行瀚回答,“一次都没有。”
“蒋行洲觉得农村的日子苦,不想自己的孩子过苦日子,那别人的孩子就活该吗?”
云笙脸上的嘲讽几乎凝成实质:“难道当初就只有把我换掉一个法子,可以让他儿女双全吗?”
当然不是!
蒋行瀚无话可说。
可就算这样,蒋行洲的丑事也必须捂住。
而云笙的话终于让他知道,想要认回云笙根本就不可能了。
就算强硬地让云笙回到蒋家,等待蒋家的也不会是助力。
蒋行瀚拿起笔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下了字。
“挽月,我放你自由。”蒋行瀚说道,“只是,希望你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不要再让云家针对蒋家了。”
“原来你都知道。”云挽月冷笑,收好文件。
蒋行瀚苦笑:“我怎么能不知道呢?”
“不过是希望云家为云笙出了那口气后,放过蒋家罢了。”
“蒋同志,你不用在我妈面前示弱。”云笙又一次打断了蒋行瀚营造的失婚男人苦涩哀伤的氛围。
蒋行瀚:……只要有云笙在,他就矫情不了一点!
“你那个时候应该是有恃无恐吧?”
云笙毫不客气戳破蒋行瀚的谎言:“你从娶到我妈的那一天开始,就没有再把云家人放在眼里了吧。”
“不然,以你的城府亲自教养长大的蒋芷穗怎么敢那么对我三哥?”
“她有恃无恐的底气是你给的。”
“那么你的呢?”
“是谁给的?”
说完这些后,云笙打开录音机把磁带扔在桌上,拉着云挽月走了。
她们得赶紧把离婚协议书交给她舅舅,让他赶紧把这事落实了。
蒋行瀚在她们走后坐了很久,久到腿都麻了,也没有站起来。
云笙可不管自己的话对蒋行瀚有什么影响,陪着云挽月一起去军总区找云平江去了。
蒋行瀚从沉思中醒过来后,抹了把脸,开车回了蒋家。
他非常冷静地来到书房,见蒋行洲陪着蒋正开下棋也没有说什么,而是坐在了两人的中间。
“这么早就回来了?”蒋正开问道,“今天不忙吗?”
“蒋行洲。”蒋行瀚没有回答蒋正开的问话,而是语气平和地喊了一声蒋行洲。
蒋行洲心里却是无来由地慌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他想到了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他放下手里的象棋,期期艾艾喊了声:“哥。”
蒋行瀚仍旧没有应声,而是说道:“你那个叫南糖的女儿呢,怎么不带回家里来?”
闻言,蒋行洲差点把棋盘掀翻。
蒋正开的脸拉了下来,他冷冷看了一眼蒋行洲,没有说话。
“哥,你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的?”
蒋行瀚笑了笑,拿出云笙留在他办公桌上的磁带扔在棋盘上。
“哥?”
“你听一下就知道了。”
蒋行洲就老老实实回房间拿了个录音机过来。
听完录音后,蒋三个男人一起沉默了很久。
“这是谁给你的?”蒋正开问道。
“云挽月拿他要挟我离婚。”蒋行瀚淡淡说道。
蒋正开:!
蒋行洲:!
“什么!”
“那你答应了?”蒋正开惊疑不定地问道。
“我不答应,都不用等明天,这份录音就会在京城传开。”
蒋正开下意识捂住心口,他看向默不作声的蒋行洲,尽量克制着脾气:“你脑子呢?”
“你被那个叫钱凤仙的女人骗得还不够惨?”
“蒋家如今的困局有一大半是因为她的欺骗造成的。”
“你竟然还要认什么女儿?”
“池塘边?”
“十九年前的池塘边你记得,近在眼前的蒋家困局,你记不得?”
“钱凤仙骗了你十九年,你记不得?”
“啪!”
蒋正开掀翻棋盘:“你就光记得池塘边了!”
“你现在就给我滚!”
蒋正开指着书房的门说道:“你直接去青山镇跟钱凤仙一起过去!”
“爸,我错了。”蒋行洲知道自己的行为连累得蒋行瀚离婚,这事大了,连忙跪下来,膝行几步来到蒋正开的面前,一把抱住他的腿。
“爸,我真的知道错了。”
“南糖说的信誓旦旦的,她丈夫又在大比中得了第二的好成绩。”
“我想着,我们蒋家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先把这么个人笼络在身边,也好补了蒋程的缺。”
“爸,我这回真的没有私心的!”
依譁
“是吗?”蒋行瀚淡淡说道,“既然你都是为家里考虑,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把南糖的事情跟家里人说?”
“我,我就是怕你们骂我。”
“不,你是盘算着蒋程不中用了,手里要有新的筹码。”
蒋行瀚的语气一直很平静,人也很冷静。
“你算计了这么多,不就是想要蒋家的话语权吗?”他冷一下一声,“我给你就是了。”
他站起来,居高临下地对蒋行洲说道:“以后,蒋家,你说了算。”
说完这句话,他就准备离开。
“站住!”蒋正开把人喊住,“我还没死呢!”
“这蒋家还轮不到你们推来推去的!”
“老大,你坐下,我们商量一下对策。”
蒋行瀚苦笑:“爸,我跟挽月离婚了,这个消息一传开,有多少人看蒋家的笑话是小事。”
“有多少人想把蒋家拉下来才是大事。”
“我没有本事在这样的时候力挽狂澜。”
他伸手指向蒋行洲:“他不是一心都为了蒋家吗?”
“让他想办法去吧。”
“老大,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爸,因为蒋行洲,我妻离子散了,蒋家也即将从京城落败退场。”
“您要是放不下蒋行洲,之后,您就跟着他一家过吧。”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分家。”蒋行瀚淡淡说道。
蒋正开捂着胸口跌坐在座椅上。
“你说什么?分家?”
“对,我不知道蒋行洲在外面还有几个儿女,为了保他,这次是牺牲了我的婚姻,下次呢?”
“拿蒋家陪葬吗?”
“哥,就这一个,没有其他的了!”
“你要是生气,我可以不认她的,真的!”
蒋行瀚冷笑,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地问道:“你真觉得南糖是你的女儿?”
他每次说起“女儿”这两个字的时候,语气里的嘲讽蒋行洲没有听出来吗?
“不,不是吗?”
“如果她真的是你的女儿,以钱凤仙的算计,怎么可能让她在没有找到你之前就把她嫁了?”
“大比第二的名次确实不错,但不是第一,没有人提拔,依旧可以泯然众人。”
“你就没觉得他们两个人来认亲的时机太巧了吗?”
“你就没有想过,这是钱凤仙怕我们报复她故意给出的筹码吗?”
“可是,算算日子,南糖确实是我的女儿啊。”
“蒋芷穗也是你的女儿,她,早,产,了。”
蒋行洲一个屁股蹲坐到了地上:“钱凤仙那女人又骗我!”
“你这么蠢,不骗你骗谁?”蒋行瀚冷笑。
“爸?”蒋行洲求助地看向蒋正开。
蒋正开转过头,蒋行洲这件事情直接让蒋行瀚离了婚。
他要是再护着,老大就该真的和他离心了。
蒋家有如今的风光,几乎都是蒋行瀚的功劳。
他自从娶了云挽月后,蒋家说一句扶摇直上也是可以的。
不说云家在这个过程中让出了多少利益,就说云家的名头,拿到哪里都是好使的。
现在好了,蒋家从前从云家拿了多少,如今都要连本带利地还给人家。
这都还是云家厚道了。
“老大,就一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了吗?”蒋正开问道,“那云笙呢?她怎么不回来?”
“爸,你是不是忘了她是谁的徒弟?”
“樊大医啊,怎么了?”
“是啊,我们真的要往死里得罪一个大医的徒弟吗?”
“你忘了,云笙的另一个师傅也是大医,还是研究毒术的大医了吗?”
蒋行瀚这话一落,蒋正开和蒋行洲齐齐愣住。
是啊,强行让云笙回蒋家,真的好吗?
她会不会一把毒药把蒋家人都放倒呢?
她可是能把彻骨解了的人啊。
听程解话里的意思,彻骨的解药本身就是一味剧毒的毒药。
那是以毒攻毒!
他们想让云笙回蒋家是想沾她的光,不是想沾她的药啊。
“哥,我错了,我再也不会乱来了,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蒋行洲立刻认怂服软。
“哥,你知道的,我从小在乡下长大,没有受过什么好的教育,我这么做,就是怕你跟爸会再次抛弃我。”
一个大老爷们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情真意切地说道:“哥,我现在知道你对我的好了。”
“你为了我,连家都没有了。”
“我不是人,哥,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什么小动作都不会做了,你别赶我走。”
“这么多年都是你在护着我,没有了你,我可怎么活啊。”
“老大,最后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蒋正开忍不住说道:“如果他再犯错,哪怕只是丁点大的小错,我都不会再帮他说一句话,直接让他走人。”
“爸,你说得轻巧,他自作主张的事情做得还少吗?”蒋行瀚没应,直接走了。
“爸,现在怎么办啊?”蒋行洲哭丧着脸问蒋正开。
“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怎么办?”蒋正开一脸怒容,“你自己跟你哥认错,去求你哥去,他要是不原谅你,你就滚!”
“爸,大哥这回不会原谅我了,他婚都离了。”
“是啊,他离婚了。”
蒋正开看着蒋行洲,看着挺正常的一个人啊,会给自己打算算计,知道给自己增加筹码,怎么就在钱凤仙儿女的事情上就拎不清了呢?
“等你把你那好女儿领回来,你也快了。”
快啥?
快离婚了呗。
“爸,您说什么呢?”蒋行洲听了这话还不高兴了,“我跟画锦只是闹别扭,她过两天就回来了。”
蒋正开跟看傻子似的看着他:“你婚前有个孩子她跟娘家人就闹死闹活的,现在,婚后你又有了个好女儿,你自己想去吧。”
说完这句,蒋正开也离开了书房,他得去跟老大商量一下他离婚后蒋家会面临的危机。
离开书房之前,他看了眼全部按着他的心意布置的书房,轻轻叹了口气。
以后,他还能不能悠闲地坐在这里喝茶品茗,难说喽。
这口气一叹出,他脸上的皱纹越发明显,背更加弯了一点。
蒋家,大厦将倾了。
而住在招待所里的南糖夫妻俩还在做着成为人上人的美梦。
“阿糖,爸肯定会在京城给你安排一份工作的。”贺鸿志倒了杯热水递给南糖。
南糖接过,吹了吹搪瓷杯,热水氤氲的水汽把她的表情藏住,她眼中压抑着狂喜与骄傲:“那肯定的,我以后上下班都是要坐汽车的。”
“阿糖,我们还是新婚,我不想跟你分隔两地。”贺鸿志亲热地坐在南糖的身边,伸出手楼主她的肩膀。
“我想留在京城陪你。”
虽然蒋行洲离开的时候说的是安置他们两个,但贺鸿志心里还是觉得不安稳。
万一有什么不确定的事情发生,他希望南糖能帮他说上几句好话。
最好,她能在蒋行洲那里坚持让他一起留在京城。
南糖肩膀轻轻一松,挣开贺鸿志的手,她有些不高兴地说道:“我爸给我安排工作那是理所应当的,我是她亲女儿。”
“可你?”
南糖摇摇头:“连女婿的工作都要他操心,他会觉得我们太贪心了的。”
“不会的,之前爸和大哥对我在大比中得了第二的事情很感兴趣,他离开的时候也是说会想办法安置我们两个人的。”
“阿糖,我就是希望,下回咱们去见爸的时候,你能给我说上几句好话。”
南糖还是不乐意,站起来放下搪瓷杯,没有回答。
贺鸿志从后面抱住南糖,亲昵地在她耳边说:“阿糖,陪着你过一辈子的人始终是我,我要是有出息,也能给你在爸那边长脸。”
“你说是不是?”
两人在南糖去军营找贺鸿志之后有过一段非常情投意合的和谐生活。
之后,坐火车来京城,贺鸿志去参加大比,又紧锣密鼓的去家属院找人。
两个人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亲密地贴在一起了。
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两个人的脑袋就渐渐靠在了一起。
许久之后,南糖一把推开贺鸿志,满脸怀疑地看着他。
贺鸿志脸上清白交错,连忙安抚:“我应该是大比太累了,身体还没有恢复。”
“阿糖,你别担心,我休息两天就好了。”
南糖没有说话,背过身把头埋进了被子里,对贺鸿志却更加嫌弃了起来。
太阳渐渐西斜,云挽月和云笙在云平江的办公室里等了很久,终于等来了好消息。
当云平江把离婚证放在云挽月手里的时候,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口也微微泛起了酸意。
她的青春,她的深情,她的憧憬终于画上了休止符。
手被人轻轻握住,云挽月抬头看向云笙。
云笙给了一个灿烂的笑脸:“妈,恭喜你正式开始了新生。”
“新生。”云挽月喃喃重复,然后重重点头,“我喜欢这个词,谢谢,我的女儿。”
云笙是这段婚姻留给她的最好的礼物。
“好了,我跟你们一起回去,你嫂子已经准备好了饭菜,要给你庆祝一下。”
“哥,哪有人离婚家里人还要庆祝的?”云挽月哭笑不得,那点对岁月不如愿的感慨就这么消失了。
“我家就是要庆祝。”云平江笑地畅快,“要不是已经过完了年,我都想放鞭炮来庆祝。”
“哥,我从前太任性了,给家里添了很多麻烦。”云挽月见自己离婚云平江这么高兴,有些感性地说道。
“麻烦倒是算不上,我就是看不惯蒋行瀚娶了你,沾了云家的光,还不把你放在眼里的态度。”
“好了,他现在跟你没关系了,咱们也不说他了,扫兴。”
“走,咱们回家吃顿好的!”
车上的三个人心情都出奇的好,云挽月尤甚。
这个年代离婚的人很少,很多夫妻因为孩子,因为生活成本,因为人言可畏都会将就着过。
即使有人勇敢地离了婚,也很少有得到家人支持的。
尤其对女性来说,承受的压力会更大很多很多。
她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心情前所未有的阔朗。
得家人如此,夫复何求?
三人说笑着打开门,发现大厅的氛围有些凝重,云守义笔直坐在沙发上首一言不发。
唐明丽和云嵩坐在下首,大气不敢出。
云挽月心紧了紧,但很快,她就放松了下来。
她笑着上前几步挽住云守义的胳膊轻轻摇了摇:“爸,我把你讨厌的小子蹬了,你高兴吗?”
云挽月这话一出,云守义就绷不住了,他“噗”一声笑了出来,伸出手指指云挽月:“你这句话,我等了近二十年了。”
他顺着云挽月扶着的力道站起来:“行了,都别装啦,我知道你们一个个心里都高兴呢。”
“我也高兴。”
“谁说不是呢。”唐明丽最会捧云守义的场,“爸,要不说还是你的眼光毒,当年就知道蒋行瀚不是个好东西。”
“不过啊,谁都有年轻识人不明的时候,咱们挽月及时清醒,就是好事。”
“以后啊,她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的。”
云守义朗笑出声:“没错,没错,就是这样。”
“爸,今天高兴,给您倒一杯酒,你慢慢品。”唐明丽拿出酒杯,笑着摆在云守义面前。
“哦呦,还有这样的好事啊。”云守义笑眯了眼。
从他上了年纪后,儿媳妇就不准他喝酒了,他几次偷摸藏酒都被她发现给没收了。
没想到,今天还有这样的惊喜。
“好好好,来,咱们走一个,祝咱们云家未来的日子越过越好。”
“越过越好!”大家一起举杯。
灯光下,一家人的笑脸映在窗户玻璃上,暖意融融。
云笙笑容最盛,云家人对云挽月的包容与维护,给了她十足的安全感。
她心口曾经被名为家人的人割开的口子正在快速愈合。
今冬,甚暖。
第 44 章
云守义年纪大了, 京城的冬天对他来说是有些难熬的。
知道云挽月的心情没有因为离婚受到影响,第二天他就被云平江送回了干休所。
云嵩昨晚借着酒劲跟云平江磨来了教云笙开车的机会。
一大早,他就起来把他的吉普车擦得锃光瓦亮的, 等着云笙下楼来。
云笙迎着已经微微有些暖意的冬日晨光, 开始了学车的生涯。
随着云笙开车技术越来越娴熟,云挽月和蒋行瀚离婚的消息也在京城特有的圈子里传开了。
蒋家内部矛盾还没有来得及解决,就要开始面对来自外部的压力。
蒋行瀚想方设法力挽狂澜,但内心深处却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知道, 蒋家的辉煌到这里已经差不多要画下休止符了。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蒋行洲。
这回,蒋行瀚没有再惯着蒋行洲,直接让他选择, 要么分家, 他们兄弟俩走一个。
要么,蒋行洲乖乖待在家里,并且想办法把秦画锦哄回来,给蒋家添上一份助力。
“蒋家经不起腹背受敌。”蒋行瀚冷冷说完, 就上班去了。
他今天要联系很多人,看能不能得到一些支持, 挽回蒋家必败的颓势。
蒋行洲心里有千百个念头闪过。
他在自己当家做主,然后蒋家必定保不住,大家一起喝西北风, 和做个千年老二,但跟着蒋行瀚好歹有口汤喝之间,选择了后者。
之后,他的心思就放在了哄回秦画锦上面, 别说去招待所了,连提都没有再提起过南糖他们。
这可苦了一直在招待所等消息的南糖和贺鸿志了。
这几天, 贺鸿志会常常找机会想向南糖证明自己男性的魅力,奈何,不行就是不行。
南糖对他的不耐烦已经渐渐上脸。
贺鸿志为了伸手可及的前程,忍了。
夫妻两人还没有富贵呢,就已经开始离了心。
蒋家落败的速度非常快,快到京城的迎春花还没有在枝头绽放,他们已经要全面退出京城了。
在离开京城之前,蒋行瀚托人送了封信给云笙。
信里表达了一番对云笙的歉意,以及自己作为父亲对云笙的期许,并且希望她余生顺遂。
云笙笑笑,把信重新放进信封里,也没有扔,就放在了抽屉里。
这封信唯一有用的信息可能就是蒋行瀚让云笙小心蒋程了。
蒋程在南糖的事情之后,就被蒋行瀚直接赶出了蒋家,随他回不回南家。
从前蒋家怕南家真的跟着临时调查组的同志过来京城闹。
现在,他们可不怕了,爱闹不闹吧。
蒋程是个极会钻营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认识了孟平,通过他,搭上了谢啸,也算是给自己找了个靠山。
蒋行瀚不知道什么时候知道了云笙跟谢家人的过节,把这件事情告诉云笙就是希望云笙能防备蒋程。
他在信的最后感慨,养了十九年的女儿因为蒋家落败,连家都没有再回过,直接以秦家人自居了。
自己一直关照的弟弟,因为自己没能力挽狂澜,对他口出恶言。
连一直对他信任有加,把蒋家托付的蒋正开也对他颇有微词。
他发现,前半生真的无条件对自己好,信任自己,给予自己最真挚感情的人,竟然只有云挽月。
可惜,云挽月被自己的不珍惜和冷漠逼走了。
此次蒋家落败,他感触良多。
他说,他不会再来打扰她们母女的生活,希望他们一切都好。
云笙拉开窗帘,让外头的阳光照进来。
迟来悔悟其实没有任何意义。
她没有去送蒋家人,云家也没有人去送。
蒋行洲在离开京城的一路上一直在做恶梦。
他经常梦到自己没有被蒋家人接回京城,在乡下种了一辈子的地。
关键是,他娶的老婆是钱凤仙啊。
然后,钱凤仙跟南向前眉来眼去。
最后,两人在他的饭菜里下毒,把他给毒死了。
那凄惨的!
还有,他也经常会梦到那个雨夜,他怀里抱着的云笙忽然就变成一头恶龙,一口把他吞了。
他每天睡不好,人就渐渐憔悴了下来。
蒋正开和蒋行瀚以为他是离开了京城,心里有落差,接受不了现实,都没有管他。
毕竟,他们自己心里也很不舒服。
蒋行瀚被调到了边疆一个小县城的军营去当团长,看似平调,但实则跟流放也差不多了。
他们此生能重回京城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自己都要调节心态呢,哪里有空关心蒋行洲?
那蒋行洲是离开因为离开京城心里承受不住,所以天天做恶梦吗?
当然不是啦。
那是因为云笙在磁带上抹了药。
她一直都没有找到机会把蒋行洲的另一只手废掉,心里自然一直惦记着。
那天,她在离开蒋行瀚办公室的时候忽然灵机一动,就在磁带上抹了会让人恶梦不断的迷梦散。
当然,冤有头债有主,她也在蒋行瀚的茶水里放了解药的。
至于会不会误伤蒋家其他人?
云笙表示不会,磁带里的事情是关于蒋行洲的,蒋行瀚肯定会把磁带交给蒋行洲。
当然了,如果真的误伤了,就看是谁吧,如果是蒋程这样的,那误伤就误伤了吧。
现在看来,迷梦散的效果还是很不错的,至少,蒋行洲在梦里已经跟云笙磕头认错了。
不过,即使有一天他真的认识到自己做错了,云笙也不会给他解药的。
余生,蒋行洲除非不睡,不然,永远也摆脱不了迷梦散的影响。
或许是凉薄的人都是扎堆出现的,蒋家离开京城没有多久,秦画锦就另嫁他人了。
她没有带走蒋芷穗,她试过了很多方法试图和蒋芷穗建立母女感情,但都失败了。
说是逃避也好,是不负责任也好,她把蒋芷穗留在了秦家,嫁人走了。
蒋芷穗在秦家趾高气扬了十多年,根本接受不了身份上的落差,跟秦家人的矛盾越来越大。
她每次一发脾气,身上就会涌起一股又一股的寒意,接着就是手脚发木,面部僵硬。
对身体失去控制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她一度以为是秦家人看不惯她给她下了什么毒药。
秦家真的是要冤枉死,他们在蒋程身上浪费了那么多的资源,在蒋芷穗身上浪费了那么多的钱呢。
结果,啥都没有不说,蒋芷穗还要怀疑他们?
这委屈,他们不能受。
于是,秦家人就拉着蒋芷穗去医院检查。
理所当然的,什么都没有查出来。
但双方之间的嫌隙算是彻底扎了根。
等秦画锦出嫁后没多久,秦家就把蒋芷穗嫁去了外地。
她在文工团的名额也让给了秦家的一个表姐。
秦家没有一点亏心,自觉已经仁至义尽。
那之后,云笙就再也没有听到过蒋芷穗的消息了。
云笙学车非常顺利,拿到驾驶证也很顺利。
呃,其实现在没有特殊情况的话,拿驾驶证要等很久的。
但云笙前阵子不是给专家们解了彻骨,又帮着抓了谷本雄和东条腾吗。
这些奖励可都还没有兑现呢。
这会儿,云笙驾驶技能过关,驾驶证直接就是部队那边发的,非常有效率。
云笙就知道拿着驾驶证傻乐,云平江却是看出了一些问题来。
谁家没有从军的小辈机缘巧合立了功的,驾驶证是军队发的?
没有的好伐。
真当军队的纪律是儿戏吗?
看来云笙两次帮着调查组抓到人,又帮着专家们解了毒,她的能力是被人看在了眼里了。
军队有人惦记云笙,想把人招进去,云平江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云家本来就是军人世家,除了云挽月哪个不是军人?
就是娶的媳妇也大多是军人出身的。
不过,客观上来说,云平江觉得云笙其实不太适合军队。
军队的纪律性太强,但他看云笙的性格非常主观。
她就是那种你得罪了我,没事,我会直接报复回来这种,管什么纪律不纪律的。
如果在军队里的话,这种人,叫刺头。
当然,云笙的这种性格,他本人非常的欣赏,云家的姑娘就是要有这种不怕事的魄力。
但他怕云笙真的决定走军队这条路子的时候,会不自在。
当然了,从不从军,最后都是有云笙自己决定。
看中云笙的大佬也不会因为云笙不加入军队,就把驾驶证收回去。
云平江决定不干涉。
云笙可不知道一本驾驶证还能牵扯这些东西。
她拿到驾驶证,开着云嵩的车出入几次后,是真正爱上了这种出行随自己的方便生活。
之前云平江说要给她弄辆退役的车子来,她还可有可无的,现在,她可期待了。
不过,云嵩也说了,在她的车子到位之前,他的车,她随便开。
云笙才不会跟云嵩客气,车开的溜溜的。
云笙开着车去京郊山脉“进货”了好几次,心情简直美到飞起。
她还特意开着车买了好些生活必备品去看樊护,然后被樊护逮着帮他捏药材。
并且要求特别多,药粉要粗细均匀的,这个要颗粒大些的,那个要颗粒小些的,这个要把根茎里所有的汁液捏出来,那个茎叶要留一半的。
反正就是把云笙指使得团团转。
云笙虽然嘴上说着樊护要求真多,真麻烦。
但她也见识了一个真正的医者是怎么严谨地配药的,她的收获也颇为丰富。
云笙的生活完全上了正轨。
而一直在招待所里做着美梦,等着蒋行洲安排工作安排留在京城的南糖和贺鸿志终于因为房费告罄从美梦中清醒了过来。
“阿糖,都这么多天了,咱爸怎么还不来找我们?”
南糖也有些着急,但蒋行洲说过,不让他们再去家属院找人的,她一时间就没有了主意。
“那你说怎么办?”她有些急躁地问道。
她心里有些担心是不是自己冒充蒋行洲女儿的事情被拆穿了?
可也不对啊,如果是身份被人拆穿,他们也不可能就这么好好的待在招待所啊。
应该是蒋行洲还没有落实好南糖的工作,所以一直没有过来找他们。
但南糖心里实在是没底。
贺鸿志当然比南糖更加忐忑。
两人对视一眼,都决定再去家属院问问看。
“你们来找蒋家人?”
巧了,值班的战士还是上次那个,他对这一男一女还有印象。
“是啊,同志,麻烦你给他们家打个电话,我们找一下蒋行洲。”贺鸿志客气地说道。
“蒋团长调职,他们家已经搬走了啊。”战士说道,“怎么他们没有告诉你们吗?”
“怎么会这样?”南糖一脸不可置信。
蒋家搬走了?
他们竟然一声不吭就搬走了?
那她怎么办?
她要怎么留在京城?
因为蒋行洲这个“亲爹”,她最近都对贺鸿志眼睛不是眼镜,鼻子不是鼻子的,两个人的感情已经大不如前了。
要不是有留在京城的萝卜在前面吊着,贺鸿志早就跟她翻脸了。
现在怎么办?
蒋行洲没有跟她交待一声人就走了,她要怎么办?
就在南糖快要发疯的时候,贺鸿志和战士的对话拯救了她。
“请问,蒋家是全家都搬走了,一个人都没有留下来吗?”贺鸿志不死心,又问道。
战士摇头:“那倒没有,蒋程没有走。”战士说道。
“他在哪里,我们去找她,他是我爱人的大哥,我们找他有急事。”贺鸿志连忙说道。
“对,十万火急的事情!”南糖帮腔。
“谢家这边的房子已经搬空了,他应该在军营,你们去京郊的军营问问吧。”战士说道。
“谢谢。”
见再问不出什么了,贺鸿志和南糖问了京郊军营的路线,道谢后,就离开了。
战士见人走的没影了,回到值班室暖身体,另一个战士去了外面站岗。
他关上窗户,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妈,我跟你说……”
没过多久,云家的电话铃声也响了,唐明丽接起电话,听了对面姐妹的几句话后,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她退休后,最喜欢的就是和姐妹们唠嗑了,很多消息,都是从姐妹那边听来的。
南糖和贺鸿志转了几趟车,又走了很久的路后,终于到了京郊的军营。
蒋程确实在军营,他本来不想见他们的,但想到南家两房人,还是决定最后去见见南糖。
“哥!”南糖一见到蒋程,就激动地喊出了声。
“去外面说。”蒋程没有应声,直接往值班室外走。
贺鸿志和南糖立刻跟了上去。
“哥,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爸他们都搬走了?”南糖急急忙忙问道。
贺鸿志在旁边补充:“我们刚从家属院那边过来。”
蒋程露出恶意的笑容,玩味地重复:“爸?哥?”
他点点头:“南糖,你胆子真大,连蒋家人都敢骗。”
“不愧是钱凤仙的女儿,跟你那个妈一样大胆。”
南糖心里一“咯噔”,她面皮抽了抽,有些不自在地问道:“哥,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听不懂?”蒋程懒得跟她绕圈子,直言道:“你跟蒋行洲认亲的对话被人录下来了。”
“什么!”南糖惊呼,“那,那爸他?”
“是啊,蒋家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没落的。”
“怎,怎么可能?”南糖嘴角不自然地抽搐了几下,避开蒋程的视线,呐呐道,“蒋家这么大的家族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么件小事没落的。”
“这确实是件小事,但它是所有事情的导火索。”
“算了,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你也听不懂。”
南糖:……这话就有些侮辱人了,她哪里听不懂人话了?
“南糖,你不是蒋行洲的女儿吧?”蒋程忽然说道,“就像,我也不是他的儿子一样。”
南糖:!
贺鸿志:!
南糖知道自己的身世,但她不知道蒋程的啊,她以为蒋程真的是蒋行洲的儿子,是蒋家人啊。
她仰仗的不就是自己就算被拆穿了,她跟蒋程有一半的血缘关系,蒋程一定不会不管她。
所以,她才敢轻易认爹的么。
现在,蒋程跟她说,他也不是蒋行洲的儿子,他们都不是蒋行洲的孩子。
南糖一下子就懵了,愣在了那里。
而贺鸿志唯一的想法就是,钱凤仙玩得真花。
另外就是,自己想留在京城,没戏了。
“看来,你知道自己不是蒋行洲的女儿。”蒋程一看南糖的反应就知道她是知道自己身世的。
她不过是在赌那万分之一罢了。
成功了,就一步登天,不成功,还有他这个托底的。
可惜了,她要失望了,他也是个西贝货。
“如果你是南向前的女儿,那我们之间还是有些血缘关系的。”
蒋程的话让南糖精神一震,她是南向前的女儿啊。
难道蒋程跟她一样都是爸妈的孩子?
“你想多了,从血缘上来讲,我应该是你的堂哥。”
“我跟你说这么多,就是让你回去给南家人带句话的。”蒋程说道,“跟他们说,永远都不要来找我,不然,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你们也一样,如果还敢来找我。”他露出一个阴狠的笑容,“那你们就永远留在京城好了。”
说完,他就走了。
南糖和贺鸿志呆愣了很久,才从刚刚得到的信息中回神。
然后,贺鸿志的脸就跟调色盘似的,各种颜色轮了一遍后,转身就走。
贺鸿志现在可是南糖唯一的依靠,她哪里敢让人离开自己的视线啊,连忙跟了上去。
两个人的地位瞬间来了个对调。
云笙从唐明丽那边又吃到了南糖他们最新的瓜,心情是真不错。
这会儿,贺鸿志应该差不多要跟南糖翻脸了吧?
可惜了,她没有办法围观。
不过,她很快就把这件事情扔到了脑后。
事情发展到现在,贺鸿志已经不可能像上辈子那样平步青云。
南糖也不像上辈子那样有蒋家和谢家作为依仗,在京城混得开了。
两人除了灰溜溜离开京城,没有其他的选择。
所谓贫贱夫妻百事哀,云笙就等着看他们怎么夫妻情深了。
在云家待久了,接触的人和事都跟从前有了很大的变化。
云笙的心境也发生了不小的改变。
她知道,直接把仇人噶了固然解气,但若自己有了好的家人,有了新的生活,就不值得为了仇人搭上自己。
看着他们得到报应,一辈子求而不得,也是很有意义的一件事情。
当然了,有机会,云笙还是很愿意给他们的生活“添砖加瓦”的。
这天,云笙进空间配一味新药,无意中打翻了放玉珏的盒子。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很久没有想起还有渡马桥这个谜底没有解开的事情了。
她把盒子捡起来,拿出跟渡马桥有关的资料出了空间,半坐在床上,翻开了绢帛。
得益于之前翻阅古籍,云笙现在认识了很多古文字。
她总算不用像之前那样逐字逐句地去对照着翻译了。
绢帛上的内容,她读起来虽然有些吃力,但里面的内容她全部都看懂了。
原来,君房是徐福的字,他是鬼谷子先生的关门弟子,授学的地方就在云梦。
这份绢帛类似人物自传,讲述了徐福波澜壮阔的一生。
云笙重点看了关于渡马桥的片段。
绢帛中是这样记载的:
徐福答应始皇帝东渡替他寻找长生不老药后,始皇帝大喜之下赏赐了很多珍贵的金银珠宝给他。
徐福知道自己此次东渡十有八九是会命丧海中的,根本没有想过把这些加起来价值连城的宝贝带离故土。
他把所有的宝贝藏在了一个名为渡马桥的地方,然后,他画了一张只有鬼谷子门人看得懂的简图。
他的本意是,如果他遭遇不测,这些宝贝就让他的同门们得到,不管他们将来做什么事情,都是一份助力。
只是,他也没有想到,他派去送简图的人会有了私心,谎称简图已经送到,其实是被他自己给收了起来。
这人算是徐福的心腹,一身术士的本事还都是他亲自指点的,他根本就没有怀疑过此人可能已经生了别的心思。
之后,徐福经历几轮生死,意外得到了长生不老药的药方,他欣喜若狂,想着自己终于可以回归故土,可以给始皇帝一个交待了。
大惊喜之下,那人脸上露出的贪婪表情被徐福看到。
他本就是个心有成算的人,之前对此人没有防备不过是因为信任罢了。
现在,那人自己露了破绽,徐福当下就警觉了起来。
后来,他用术士常用的方法脱身回到秦国,想向始皇帝进献长生不老药方。
哪里知道山海之中无岁月,他回到秦国已经太晚了,始皇帝已经驾崩了好几年。
他本是感激始皇帝的知遇之恩,才愿意把手上的药方献出去的,对现在在位的秦王,他一点也不熟悉,哪里敢随便把药方给出去?
若当真献了药,他能不能活着走出秦国都是个问题了。
也是这个时候,他发现有两个术士一直在追踪他的下落。
一个是之前被他派出去送简图的杨凡,另一个是跟杨凡交情匪浅的单信。
这两人的目标除了他手上的药方外,还有渡马桥的宝藏。
徐福有些懊恼,是自己引狼入室了。
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尽力逃往云梦泽,寻求师门的庇护了。
然而,杨凡和单信要比他豁的出去,他们直接投奔了贵族,把他手上有药方的事情当做投名状和筹码,给自己谋了个出身。
有了权贵的支持,他们手上就多了很多能用的人。
徐福势单力孤,想要安然走出秦国,根本不可能。
于是,他重新潜入渡马桥,把长生不老药的药方放入之后,想办法去寻找药方中的其他药材。
既然身无可依,他就想让自己长生。
绢帛中记载,书写药方的载体本身就是长生不老药的一味至关重要的药材。
徐福怕自己不慎被人抓到,这药方和药材都保不住,只能把东西放在渡马桥。
至于杨凡会不会根据手里的简图找到渡马桥,徐福表示,他一点也不担心。
那简图只有他的同门们看的懂,而他在简图上表明了送出简图的日期,还说明了简图的重要性,不要与师门之外的人一起去简图所在的地方起出那些宝贝。
所以,把药方放在渡马桥,他非常放心。
这些东西,如果是给自己的同门得了,他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
绢帛到这里就没有了。
云笙又拿起从蓟缇给她的笔记本里撕下来的纸张。
第一张是图,上面有很多云笙看不懂的符号,她大胆猜测,这张很可能就是绢帛里写到的简图。
第二张是很多古文字,这里从头到尾只记载了一件事情——徐公宝库。
不过,里面虽然有提及徐公宝库里可能会有长生不老药方,但记载更多的是徐公宝库里富可敌国的宝藏。
云笙猜,这两张纸很可能是杨凡留下来的。
那么,单清晓是不是就是单信的后人?
谢家人想找到她,应该就是想从她身上知道徐公宝库的下落。
那么,谢家又是怎么知道徐公宝库的?
另外,绢帛上没有玉珏的记载,纸页上也没有。
那玉珏跟徐公宝库之间又有什么联系呢?
其实,云笙高看谢家了,谢家人根本不知道徐公宝库的事情。
当年,单清晓跟谢景在一起的时候,也只透露出了那么一两句似是而非的话语。
也就是谢景跟她生活久了,有了这些话语后,又从和她平时的对话中推导出有个地方藏着长生不老的秘密,这样匪夷所思的内容。
谢集会相信这个,一方面是知道谢景不是无的放矢的人,另外就是他的身体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他需要一个奇迹。
他一步步打拼走到现在几乎已经是权利的巅峰了,能活下去,一直活下去,对他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可惜了,他冒险拖着旧伤复发的身体去了一趟青山镇还是一无所获。
但他对找到这份药方非常有信心。
谢家如今的格局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
原本,谢喻是明面上谢集看好的继承人的事情,是谢家所有人默认的。
但事情在上次谢啸把梁红玉撕下的“日记纸页”从谢喻那边抢过来,自己交给谢集后,发生了改变。
谢啸正式加入继承人的争夺,并且,很明显的,因为“日记纸页”的事情,谢集最近都很看重他,把手上的一些事情都交给了他去做。
谢家很多原本还在观望的人,陆陆续续开始站队。
谢集还没有意识到,一个大家族从争权开始的那刻起,就是衰败的开始。
或许他意识到了,但他没有心思想这些,他只想尽快找到单清晓口中的药方。
他要活!
几番寻找无果后,谢集的视线又自然而然放在了云笙的身上。
但今日的云笙已经不是青山镇上那个寂寂无名,他随意指派个人就能对付的了。
呃,当然,那会儿他们也没有对付成功,倒是他和谢喻差点折在青山镇。
谢集捂了捂心口,跟蒋正开只是习惯性捂捂心口吓唬人不同,谢集的心脏是真的有问题的。
他从前上战场的时候心脏附近中过子弹,虽然当时在战地医院就把子弹取了出来。
虽然那个时候战地医院已经给了他最好的治疗,但条件就摆在那里,他最后还是留下了很严重的后遗症。
而这种后遗症随着他年纪越来越大,隐患也越来越大。
最近,谢啸一直在收集京城好的医生的资料推荐给谢集,而帮专家们调理身体的樊护就这么入了谢集的眼。
他想着自己什么时候有空了,把人请一趟过来,也顺便帮谢景看看,看能不能想办法让人在离开前清醒一阵子。
负责谢景的医生已经很明确地说过,谢景撑不过这个冬天。
谢集看着外头已经隐隐有些绿意的院子,谢景估计就是这两天的事情了。
他叹了口气,这就是他最近看重谢啸的原因了。
谢喻虽然比谢啸更加适合做谢家未来的掌舵者,但谢啸更懂得为上位者分忧。
这点,谢集深有体会。
如果当时他是带着谢啸去的青山镇,他根本就不会旧伤复发差点丧命的事情发生。
因为,谢啸会把他的需要放在首位。
即使当时匆匆离开京城没有准备,他到了青山镇第一时间肯定也是找门路准备好人参这种他随时可能用到得珍贵药材。
其实,如果没有长生不老药在谢集的前面吊着,他肯定不会让谢喻和谢啸变成现在相争的局面。
他年纪大了,精力不济,谢家要的,是平稳的权利过度,而不是几乎整个谢家都站队争夺这个继承人的位置的局面。
如果他没有达成自己的愿望,谢家很可能因为内斗从家族内部就出现问题,最后没落。
不过,只要谢集在一天,这样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他对谢家的掌控是绝对的。
他也不会让谢家有败落的可能。
现在,谢集最想要的就是长命百岁了。
放下手里的《秦王纪事》,谢集拿起电话给谢啸拨了过去:“我今天有空,你把那位樊大医请过吧。”
“好的,爷爷,我现在就去。”谢啸放下电话,又立刻打给了蒋程。
“蒋程,你现在请假,过来我这边,跟我一起去请一下那位樊大医。”
“好的,啸哥,我马上就请假。”蒋程立刻应下,然后说道,“啸哥,你等我一会儿,我去买些日用品,樊大医那边需要的。”
“买什么日用品,直接给钱票就行了,你赶紧过来吧,老爷子那边等着呢。”
“哎,那我马上过来。”
原来蒋程之前看蒋正开偶尔会买很多日用品开车去京郊的时候,蒋程就已经偷偷跟着去了几趟了。
上次的专家中毒案,他虽然没有参与,但他一直留意着蒋正开的动向。
从时间上推,很容易就能推断出,那些专家们解了毒的事情跟樊护有关。
然后,他又偷听到蒋正开说樊护是蒋家供养着的,老话里,叫供奉。
现在,蒋家就只有他一个人还留在京城,樊护这个供奉自然也应该由他来继承了。
想来,樊护这种需要人护着的医者也不会拒绝才是。
蒋家败落后,蒋程能快速给自己找到更厉害的靠山的事情,让他的自信心前所未有的膨胀。
他根本就没有想过樊护可能会拒绝的事情,直接就开车带着谢啸去了京郊樊护住的小院子。
因为现在时局的特殊性,谢啸对于能请到樊护的事情也没有什么疑虑,他觉得自己能亲自跑一趟就已经是对樊护的看重了。
两人信心百倍敲开院门。
结果,吃了个闭门羹不说,樊护还往他们的身上撒了些云笙特意调配出来的,给他防身的药粉。
两个人青黑着眼圈回到市区,立刻去了军总院治疗。
“你们这是中毒了啊。”医生一看他们脸色就惊呼道。
“中毒”这两个字对军总院来说实在是太敏感了。
那医生边给两人看诊,边上报给了程解。
好么,当蒋程说他们是被樊护下的毒后,程解的脸色就拉了下来。
最后,两人领了常规解毒药,灰溜溜离开了军总院。
也别怪程解不给谢家人面子,樊护可是他最尊敬的大医,更何况,人家之前还帮了他的大忙。
等谢啸两人离开后,程解就打了个电话给云平江。
云平江道谢后,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云笙。
云笙本来就跟谢家有过节,现在又扯上了樊护,心里对谢家的成见就更深了一些。
“舅舅,我去一趟京郊。”云笙说道,“谢家不是什么好人,我怕他们会对付樊大哥。”
虽然樊护有很多稀奇古怪的药防身,但这儿不是青山镇,是京城,可以说是谢家的主场。
谢家这样的庞然大物真的想对付一个人,在京城肯定少有失手的时候。
“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云平江问道。
他自然比云笙更加知道谢家的实力。
从云笙回到云家开始,他就已经着手对付谢家和蒋家了。
现在,蒋家已经离开了京城,但谢家几乎毫发无伤。
“舅舅,现在还没有到和谢家全线对上的时候,樊大哥那边的事情也很好解决,我说服他另外找个住的地方就好了。”
“行,那你先过去,有事就马上联系我。”云平江说道,“如果谢家人找你麻烦,你尽管打回去,舅舅给你撑腰。”
“好,我知道了,谢谢舅舅。”
云笙一到樊护的小院子就发现了不对劲,小院子的院墙都塌了。
她来晚了?
云笙匆匆下车,从空间抓了一把药粉在手上,快步跑进小院子。
然后,她直接就被熏出了几个大喷嚏。
院子里到处都是飞粉。
第 45 章
视线受阻, 云笙也不知道手里的药粉该往哪个方向扔才可以帮到樊护。
她担心是不是自己来晚了,谢家派人过来搞乱了。
这谢家请的哪路神仙?
怎么会有这么多种类各异的药粉的?
“樊大哥!”云笙喊了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的这声“樊大哥”一出现, 小院里药粉飞得越发厉害了。
“樊大哥!”云笙心里担心, 又喊了一声。
“小姑奶奶,求你别喊了!”樊护求饶的声音从飞扬的药粉中飘出来,听着就有些虚。
虚?
云笙心一紧,樊护这是中招了?
她神色严肃, 通过刚刚的声音判断樊护大概的位置。
那么,另一个有动静的地方,就是敌人!
她把眼前的药粉挥开, 几步走到敌人的面前, 举手就要把药粉撒出去。
“姐姐!”
云笙的手生生停住,看着一脸凶相朝樊护撒着各种颜色的药粉的蓟缇。
“小丫头,你什么时候跟樊护是一国的了?”蓟缇挑挑眉,风情万种的脸上满是揶揄的笑意。
“还喊他大哥?”
“对着他那张老脸, 你是怎么喊得出来的?”
“姐姐,你这些天去哪里了?”云笙随手把药粉往地上一丢, 上前几步,就要挽住蓟缇的手。
蓟缇往后退了一步:“我身上都是各种药粉,你就别过来了, 省的待会儿你还要给自己解毒。”
“好,姐姐,你怎么在这里啊?”
“你跟樊大哥是有什么误会吗?怎么动起手来了?”
“你有没有受伤啊?”
云笙一系列关心的话,让蓟缇有种久违的温暖。
她学着云笙的样子, 随手扔了药粉。
“行了,看在小丫头的份上, 就不跟你计较了,赶紧把地方收拾了,我跟小丫头说说话。”
“哎,好嘞,很快啊。”樊护雀跃的声音从药粉中飘过来,还是有些,嗯,虚?
“姐姐,樊大哥中招了?”云笙好奇问道。
蓟缇笑睨了一眼药粉中隐隐约约出现的人影:“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菜。”
“没事,多喝点水就能把毒排了。”
“噗嗤!”云笙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在外面拽得二五八万的樊护,听蓟缇数落,连个屁也不敢放。
“姐姐,你要找的故人就是樊大哥吧?”云笙问道。
蓟缇点头。
云笙就有些懊恼:“早知道,我们就不要那么快分开了。”
“这样,你很早就能和樊大哥见面了。”
蓟缇倒是很看得开:“有些事情,冥冥中注定的。”
“你不用放在心上。”
樊护还是很有眼色的,挥开药粉后,先拿了两把方凳过来让云笙和蓟缇坐着聊天。
两人也没有说要帮忙的话,就坐在那里聊起来天,顺便,蓟缇指使樊护干活。
云笙在旁边看得不亦乐乎。
这可真的是一物降一物了。
樊护被蓟缇支使着这儿扫干净,那儿整明白,就老老实实乐乐呵呵地干活,一个反对的字也没有。
云笙硬生生在他满脸褶皱的脸上看到了甘之如饴的神色。
两人叙完旧,樊护那边也把院子收拾干净了,满院子的药粉都被他扫到了一起。
这么多混合药粉,一时间也不好处理,反正他们三个人都不怕中毒,就暂时随它去了。
云笙就问起了刚刚的药粉大战是怎么回事?
同时,她也理解了樊护为什么要住在这么偏的地方了。
这来个友军,都得来个药粉大战欢迎的,樊护要是住在人群聚集的地方,隔壁的邻居得被霍霍成什么样啊?
“没事,我就是想看看他于药学一道上有没有进步。”蓟缇闲闲说道。
“我又不是学毒的。”樊护低声嘀咕。
“这些药粉的解药我从前都跟你说过的。”
“对啊,所以我都常备着呢。”樊护讨好道。
蓟缇白了一眼樊护,没有说话。
“姐姐,你是怎么找到樊大哥的啊?”云笙好奇问道。
樊护见两人又开始说话了,殷勤地端了两杯水出来,递给蓟缇一杯。
云笙很自然的伸出手,正想接过水杯后说谢谢呢。
樊护拖着一方凳子坐在了蓟缇的身边,看着蓟缇,傻乐着喝水。
云笙:……要不,她走?
不,她不走。
她走了,怎么能知道这两人之间的爱恨情仇呢?
反正,之前在火车上的时候,蓟缇说起找故人叙旧的时候,是有些咬牙切齿的。
她一找到樊护,第一时间就是一把毒药粉呢。
要不是樊护把蓟缇的话放在心上,随身带着解药,没准他就不只是现在有些虚了。
“我跟你分开后,就在京城到处游走,寻找樊护的下落。”蓟缇说道。
孟平在京城是个挺有些手段的混子,蓟缇曾经找他问过京城的现状。
她意外知道这个人是跟着谢啸的,平时就会多关注几分。
“你不是在青山镇的时候跟谢家结了怨吗?”
“我发现谢啸鬼鬼祟祟往京郊来,怕谢家对你又有什么算计,就跟了过来。”
她在谢啸的车上撒了药粉,循着踪迹追过来的。
结果,她发现谢啸是来找樊护的。
她一开始看到樊护开门的时候,还愣了一下。
印象中风度翩翩的少年郎,怎么成了个糟老头子呢?
蓟缇本来就对樊护有气,见他成了个糟老头子,没忍住,直接就“检验”起了对方的药学水准。
听到这里,樊护也不管云笙在不在场,直接把自己最关心的问题问了出来。
“蓟缇,当年,你为什么不辞而别啊?”樊护有些委屈地说道,“我找了你很久都没有找到你。”
云笙微微移开视线,实在不想评价那张老脸上出现的委屈表情给人的暴击有多大。
“我不辞而别!”听到樊护竟然还敢问她这种问题,蓟缇一下子就炸了。
“你个不知好歹的老匹夫!”
“老娘舍下颜面跟你表白,你当做没听见,对老娘不理不睬的就算了!”
“现在,竟然还敢说是老娘不辞而别!”
“要不是老娘对你是真心的,老娘当年一把药就把你毒上天!”
樊护震惊,狂喜,不知所措。
“你,你当年跟我表白了?”他有些结巴地说道。
怕自己的话引起蓟缇的误会,人家再一言不合走了,他连忙加了句:“是在你离开之前跟我表白的吗?”
“你说呢?”
“我没听见啊!”
蓟缇:……你看我信不?
“真的!”樊护强调。
“那个时候,你不是想研究美容养颜的药方吗?”
“我上山下海帮你找药去了。”
樊护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你知道的,我不怎么通毒性,被一味你需要的毒草给毒到了。”
“那段时间,我的耳朵都听不见!”
蓟缇:……
“那你怎么不跟我说?”她一脸无语,“多大的毒性啊?你跟我说了,我给你解了不就是了!”
要是没有那个误会,他们用得着分开这么多年吗?
蓟缇学着云笙的样子,移开了视线。
那张老脸呦!
没眼看了都。
“我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吗?”
樊护说完,放下水杯,从怀里拿出一个小方盒。
打开小方盒,里面是一层油纸,打开油纸,里面,又是一个小方盒。
云笙,蓟缇:……
樊护没有发现两人的无语,打开小方盒,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瓷瓶。
他献宝似的把小瓷瓶递到蓟缇手里:“你之前乱用毒药养颜,肯定伤到了根本。”
“我听你说话的声音里就带着一些虚弱。”
“这是我根据你的体质研究出来的固本培元,美容养颜的药,你先把她吃了,咱们有什么误会以后可以慢慢说,先把你的身体养好了再说。”
樊护絮絮叨叨说道:“还好你找到我了,不然,你这身体可怎么办呦。”
“这些年,你到底是怎么霍霍自己身体的,怎么这么虚弱?”
樊护说完,很自然地摸上了蓟缇的脉。
说起这些专业领域的内容的时候,樊护整个人好像都在发着光。
云笙和蓟缇对视一眼,都觉得自己太肤浅了,不能以貌取人。
一开始,蓟缇还跟云笙说些话,后来,她就跟樊护叙起了别情。
别说,还真别说,这两人虽然从外貌上来看真的一点都不搭。
但两个人沉浸在他们的世界里的时候,两个人给云笙的感觉就是莫名的契合。
不过,云笙这个大灯泡没有识相地离开。
她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呢。
但她也不急,如果这个时候谢家来人了,刚好给他们送菜。
蓟缇心里那口怨气估计还没有出干净呢,来人了,刚好给她泄火。
等蓟缇和樊护说完话,云笙才把自己的来意说明。
樊护哪里会怕?
他一脸不在意地说道:“这种宵小来几个我都能把人摁住。”
“樊大哥,谢家在京城势大,而且,我跟他们之间还有些旧怨。”
“我就怕他们原本只是请你出手救治谢家人,知道你跟我的关系后,会为难你。”
樊护还要说话,被蓟缇打断了:“云笙说得对。”
樊护:……
他点头,硬是改变了口风:“对,你说的对,不过,我一时间也没有其他的地方可以搬啊。”
“可以搬到我那里去。”蓟缇接话,“我在京城租了个院子,你要是愿意,就暂时住到那里去。”
还有这样的好事?
樊护的眼睛瞬间贼亮贼亮的,他连连点头:“愿意愿意,我可太愿意了。”
云笙:……好的,明白了,樊护是个耙耳朵。
就,挺好的。
他们都不是拖拉的人,决定了要搬走,当即就行动了起来。
樊护要紧的都是一些药材,呃,刚刚跟蓟缇对峙的时候一着急随手撒出去了不少。
这会儿,他们把没有霍霍的药材和成品的药收拾好,把古籍搬上云笙的车,搬家就差不多完成了。
对的,樊大医同志没有多少私人生活用品的。
在开车离开前,云笙眼珠转了转,回到小院里,把药粉扫到了院墙边和门后面。
这些药粉种类丰富,解药混着毒药,关键还混着些补药,反正云笙是辨不出最后的药性的。
要是有人不请自入,那就自求多福吧。
蓟缇租住的地方离军总区家属院不是很远,云笙把人送到后,又帮着收拾了一下,就回家去了。
她和蓟缇约好了,明天再过来,到时候,一起喝酒叙旧。
谢啸在樊护这边吃了亏,谢集那边交不了差,又吃了些排头,心里就憋着一口气。
也是巧了,谢啸一脸青黑地从谢集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谢喻脸带微笑的和他擦肩而过了。
自从上次谢啸从谢喻手里抢夺“日记纸页”,两人明面上开始了继承人的争夺后,往日还会假惺惺几句的谢啸见到谢喻彻底没有了好脸色。
倒是谢喻跟从前在谢啸面前冷着脸不一样。
人前人后,他都对谢啸做到了温和有礼。
因为谢喻的表现,谢家有很多人都选择站在了他的这边。
这次也是一样,谢喻并没有对谢啸视而不见,而是温和地问道:“大哥,你脸怎么了?”
明明听着是很正常的语气,说话的人脸上也没有奇怪的表情。
但谢啸就是从里面听出了讽刺。
他冷冷看了一眼谢喻,说道:“爷爷已经把二叔的事情都告诉我了,等我请到大医,让二叔醒来,爷爷一定会更加信任我。”
快擦肩而过的时候,谢啸说道:“话说,你也真够没有用的,爷爷单独带你出去找人,这么好的表现机会,你竟然让爷爷差点病危。”
“怪不得,你回京城后,爷爷不待见你了。”
“对了,关于那个单清晓的下落,爷爷没有让你跟进了吧?”
他有些邪肆地勾勾嘴角:“爷爷把事情交给我了。”
谢啸拍拍谢喻的肩膀,一脸得意地走了。
走了没几步,他又倒退着走回来:“弟弟,你私自放走二婶的事情,哥哥可是帮你瞒着爷爷的。”
“你可得好好谢谢哥哥我。”
谢喻拍了拍肩膀,笑着说了声:“那就谢谢大哥了。”
说完这句,他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
谢喻关上门,坐在房间的阴影里,一动不动。
自从上次他被谢啸截胡了“日记纸页”,从郊区一步一步走回谢家,敲门进谢集书房,谢集看着“日记纸页”只是淡淡说了声:“兄弟之间还是要和气一些的。”
他仿佛没有看到谢喻脸上的乌青,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最近手上的事情有些多,你分一些出来给你大哥,让他帮帮你。”
谢喻本就存了一些试探谢集的心思,那“日记纸页”是假的事情,他原本没有打算瞒着的。
他也并没有被梁红玉的话诱惑,去做一些背弃谢集的事情。
他一直觉得自己能成为谢集的选择是谢集对他的看重和信任。
他不能辜负这份信重。
只是,似乎是从谢集想要找到单清晓开始,他就有些看不懂谢集了。
没有把“日记纸页”上真正的内容告诉谢集,他未尝没有想让谢集冷静下来,想让原来的谢集回来的原因。
那张意外做旧的“日记纸页”其实并没有多少说服力,以谢集的敏锐,不可能到了现在还没有发现端倪。
但他就是开始重用谢啸,他就是开始有意无意边缘化谢喻。
即使,谢喻在谢家得到的支持比谢啸要多得多。
单清晓身上到底有什么样的秘密?
为什么会让一个曾经睿智的老人做出的事情与从前背离呢?
谢喻的脸藏在阴影里,让人看不清他真实的样子。
云笙回家后,发现唐明丽在跟谁打电话,她帮唐明丽在搪瓷杯里加满水后,做了个上楼的手势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绢帛和纸页上的内容她都已经知道了。
那份疑似简图的图纸,她看不懂,还有玉珏,跟渡马桥徐公宝库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把简图和玉珏拿了出来,玉珏看着很普通,上面也并没有特殊的图腾。
云笙把简图和玉珏拿到了临窗的桌子上,拉开窗帘,让外头的阳光照进来。
她重新拿起玉珏开始对着阳光仔细观察。
她发现,玉珏表面好像有一个个细小的孔洞。
云笙怀疑是自己看错了,她即使不懂古董,也知道这个玉珏是件古物。
古代没有打孔的设备,要保持玉珏的完整,又要在上面打上这么密集且细小的孔洞,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云笙揉揉眼睛,那些孔洞仍旧密密麻麻地分部在玉珏上面。
此时,她心里除了惊叹古代工匠的鬼斧神工外,也说不出其他话语了。
然后,云笙不经意地低头,看到了光线穿过玉珏在简图上的投影。
这是?
路线图?
那简图上的一些特殊的符号又代表了什么呢?
云笙转动玉珏,改变投影的位置。
呃,好吧,她也不知道投影具体该在哪个位置上,才能形成正确的路线图。
不过,知道了玉珏和简图之间的关系,对云笙来说已经是个很大的进步了。
她把简图上的一些古文字翻译出来,再把上面的特殊符号抄了几个下来。
她怀疑,这些特殊的符号可能是某种只有鬼谷门人才看的懂的暗号。
这可让人头痛了,她去哪里找鬼谷门人啊。
想不通,她暂时就不想了。
拿着翻译出来的几个古文字的地名,她准备去书房看看有没有地图,比对一下这些地名现在所在的地方。
然后,她发现自己太想当然了。
这些地名都是古代的,云笙根本不知道,他们对照的地方现在叫什么名字。
她也不气馁,自己搞不定,不是还可以叫外援的么?
云笙拿起电话拨到了干休所。
“你好,请找一下云老。”云笙说道。
“你好,抱歉,云老现在没空。”接电话的同志说道。
云笙看了眼手表,现在也不是饭点啊。
“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我是云笙,是他的外孙女,方便跟我说一下情况吗?”
“这?”接电话的同志有些犹豫,干休所里住的人身份都不一般,这里的事情他们是不能随意对人透露的。
他只能说道:“云老没事。”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云笙没有追根究底的意思。
那边的工作人员大多是专业的医生或者是军人,对干休所的事情都是不会轻易对人透露的。
云笙知道云守义没事,到底心里没有那么担心。
但想了想,她还是给云平江打了个电话,把刚刚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
他肯定有办法知道干休所的事情。
没过多久,云平江的电话就打了回来。
“云笙,干休所那边有几位老人家吃了自己钓的鱼后,有不同程度的中毒现象。”
“你上次给你外公准备的常规解毒散帮了大忙,他刚刚没空接电话,是在帮着喂药。”
云笙舒出一口气:“外公没事就好。”
“云笙,程院长已经过去那边了,他如果没有办法解毒的话,可能会需要你的帮忙。”
“那没有问题,我反正最近也没有其他的事情。”云笙爽快答应,“不过,我不知道干休所的地址。”
她下意识想的是自己开车过去。
电话那头传来轻轻的笑声:“你就算是知道了地址,那边的很多关卡你也过不去。”
“如果需要你的帮忙,会有人过来接你的。”
“这样啊,我知道了。”
云笙挂了电话后,暂时没有了继续研究徐公宝库的兴趣,把简图和玉珏放进了空间。
她走到楼下,唐明丽已经放下了电话。
“怎么了?”唐明丽见云笙的脸色不太好,关切地问道,“刚刚回来的时候不是还挺高兴的么?”
“出什么事情了?”
“我刚刚想问外公一些事情,打了个电话去干休所。”
云笙把干休所的事情告诉了唐明丽。
“希望是鱼本身有毒性,而不是有人故意投毒,不然,京城恐怕又要不安稳了。”唐明丽感慨。
“我听舅舅的意思,车牌没有登记的,干休所根本进不去,那边工作的人又都是可以信任的,有人投毒的可能性很小吧。”云笙说道。
唐明丽摇头:“你不知道,敌人有时候远比我们想象的要狡猾得多。”
“甚至,投毒的那个人也未必知道是自己投毒了。”唐明丽说道。
她虽然因为身体的原因提早退休了,但当年也是跟敌人斗智斗勇周旋过的。
那些人为达目的不折手段,且心性狠毒,很多事情,都远远超出了一个人的底线。
“云笙,如果你真的要去那边帮忙,那就记住,只能相信你外公,别的人一个都不能相信。”唐明丽严肃地说道。
云笙郑重点头,她本来也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
“好了,不管那边需不需要你帮忙,咱们都先吃点东西。”
唐明丽见云笙把她的话记住了,笑着拿出一早就给云笙准备好的点心。
“这是你妈妈特意让我给你买的点心,说你爱吃。”
“妈妈要出差好几天才能回来吧。”云笙接过点心咬了一口,“真好吃。”
“舅妈,你是不是排了很久的队啊,我上次听我妈说,她等了很久才等到。”
“现在外面天冷着,你不要去排队了。”
云笙的话把唐明丽哄得高兴极了。
她把点心往云笙那边推了推,笑着说道:“我让云嵩去排的队。”
“那就好,三哥身体好,冻不着。”
唐明丽可太喜欢听云笙这话了。
对呢,云嵩身体好,不怕冻的呢。
“对了,三哥去哪里了?他明天是不是要回军营了?”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被派去执行任务。”云笙把一包牛皮纸递给唐明丽,“舅妈,我给他准备了一些常用药,待会他回来了你交给他。”
“我可能得出门一趟,别到时候我忘了。”
唐明丽收下牛皮纸包,点点头说道:“好,我交给他。”
“他把点心送回家后,就去找他朋友玩去了,应该也快回来了。”
两人说着话,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可能是云嵩回来了。”
“我去开门。”云笙笑着起身,打开门,发现是个老熟人:“盛珏同志。”
她笑道:“你不会是过来接我去干休所的吧?”
“你说对了。”盛珏回答,冲里面的唐明丽打了声招呼。
“那你等我一下,我去拿一下背包。”云笙把人迎进来,上楼拿背包去了。
她这个背包是自己做的,很大,可以放下不少东西。
里面除了放一些常规的药粉,银针外,最主要的功能就是掩护她从空间里存取东西了。
所以,基本上,云笙去哪里都会背着它。
下了楼,跟唐明丽道了别,两人就出发去干休所了。
“盛珏同志,是不是干休所那边已经确定是有人故意投毒了?”云笙问道。
不然,也不用盛珏过去。
盛珏点点头,没有瞒着云笙,直接说道:“程院长是药理学方面的专家,他过去的时候,直接把小型检测仪也带了过去。”
“检测的结果是,那几位老爷子体内的毒素不是那种鱼体内自带的。”
“那鱼也有问题吗?”云笙问出关键。
“是,池塘里的鱼是有工作人员定期投放的。”盛珏说道,“根据程院长的分析,那些鱼本身没有毒性,是被人为注入毒素的。”
“动手的人应该很清楚老爷子们的活动轨迹,把时间计算得很好。”
“不然,没等老爷子把鱼吃了,鱼就先死了。”
“怎么会有人会对他们下手的?”云笙不解问道,“他们都已经退下来安享晚年了。”
“什么样的人会把目光放到他们的身上?”云笙还是有些后怕的。
钓鱼也是云守义的休闲项目之一。
“你问出了关键的问题。”盛珏说道,“我接到命令过来接你之前,正在第二次审问东条腾。”
“东条腾就是上次你在京郊山脉抓住的穆腾。”盛珏解释道。
云笙点点头,这个人她记得。
“这件事情跟他也有关系吗?”
盛珏摇头:“还不确定,但他的嫌疑非常大。”
“我们查到,彻骨最早是在他手里的。”
“这个人非常狡猾,上次被穆老狠狠抽了一顿,吐出了一点有用的东西,这次审讯他的时候,他又把嘴闭上了。”
“那让穆老再去抽他呗。”云笙理所当然地说道。
盛珏摇头:“怕是不行了。”
他解释道:“东条腾很谨慎,在逃离京城之前,已经安排好了后手。”
“什么后手?”
“他应该是跟什么人约好了,如果没有赴约,或者报平安,有人会把他被困的消息想办法通知大使馆。”
“调查组办公室已经接到了大使馆的来函,明天,大使馆那边就会来人把东条腾保释出去。”
“还能这样?他一个R本人不好好待在R本,冒充华国军人的孩子,还能被人保释走?”
云笙震惊,R本人这么嚣张,她心情会很差的啊。
“如果,我是说如果,用些特殊的手段,比如说给东条腾下个小毒什么的,你们会不会有麻烦啊?”
“你的意思是?”
“等我们从干休所回来,我可以给你一些药粉。”云笙说道。
见盛珏转头笑看了她一眼,她换了个说法:“你接过药粉,手上不小心沾到了,然后,又不小心沾到了东条腾的身上。”
都是不小心的,大使馆的人也不好说什么的吧。
盛珏听着云笙的话,笑意从眼角蔓延:“多谢了。”
“不用谢,若是放任R本人在华国的土地上嚣张,我会睡不着觉的。”
两人说着话,干休所很快就到了。
经过了三次登记来客资料,并且电话核实车牌和身份后,他们才被放行。
“这么严格的岗哨,那些毒鱼是怎么进的干休所的?”云笙忍不住问道。
刚刚那些值班的战士还查看了她的布包。
毒鱼被投放前应该也是有专门的人检查过的吧?
被注入了毒素的鱼和正常的鱼总有些不同的,没有检查出来吗?
而且,干休所的采购都是有固定的合作对象的。
问题出在哪个环节呢?
盛珏摇头:“现在很难下定论,需要全面的排查才行。”
云笙点头:“我舅妈说,敌人往往比我们想象的更加狡猾和丧心病狂。”
“是这样的,我这回被派去接你的同时,也是过来协助查出事情的真相的。”
“你手上的事情不少了吧?忙得过来吗?”
“忙不过来也得忙。”盛珏说道,“主要这件事情,隐隐跟专家中毒案也有些牵扯。”
“所以,一事不烦二主,直接就我来了。”
“还能这样算吗?”云笙失笑,“对了,那些专家们恢复得都还好吧?”
专家们的身份都比较敏感,给他们解了毒后,云笙就没有跟他们再有过交集了。
“他们都挺好的,有几位专家已经吵着要回研究所继续搞研究了。”盛珏笑着说道。
云笙也笑:“那就好。”
盛珏把车靠边挺好,和云笙一起往医务室走去。
“云笙同志,不好意思,又要麻烦你了。”程解客气地迎出来,伸手和云笙握了握。
“程院长,您太客气了,您有看见我外公吗?他确定没事吗?”
“还有些老爷子在哪里?我现在去看看。”
“这边来,你外公没事,他没有吃鱼。”程解说道,“他跟那些老爷子都在医务室。”
到了医务室,云笙看见云守义,连忙走了过去:“外公,您没事吧?”
“程院长跟我说,您没有吃鱼,是真的吗?”
“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说完,她也不等云守义的回答,直接摸上了他的脉。
她别的脉摸不出来,但身体是不是正常,有没有中毒,她是能摸出来的。
云守义脉相平稳,云笙放心了。
云守义看到云笙正想喊她呢,就被云笙一通问,然后,也不用他回答,就先摸上了脉。
他一开始还有些不自在,他还从来没有在这么多老伙计面前被人这么关心过。
然后,他看到了几个老伙计羡慕的眼神。
瞬间的,他的腰背就直了很多。
对的,他孙女跟他亲呢。
让这些老伙计平时老端着姿态训斥小辈,小辈都怕他们了吧?
他们就该跟他好好学学才是。
“云笙啊,外公没事,外公在自己房间里呢。”云守义乐呵呵地说道,“外公最注意自己的身体了。”
“不该吃的东西绝对不会吃,偷偷烤鱼吃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你就是云笙啊。”
一个脸色有些青黑的老爷子半躺在病床上对云笙说道:“你外公确实没吃,不过,他不是不想吃,而是来不及吃,我们就倒了。
“对,他下来看到我们倒了,给我们喂好解毒药,帮我们喊人的同时还想吃口香喷喷的烤鱼呢,被我们及时阻止了,他才没事的。”
“没错,就是这样。”
老伙计们的相继拆台,让云守义哭笑不得。
这些人就是嫉妒他孙女跟他亲呗。
云笙笑眯眯听他们说完,然后一个个上去摸脉。
这下毒的人心挺狠的,下的是烈性毒药,要不是他给云守义的常规解毒药里有她的血,估计这几位老爷子都等不到她来了。
“怎么样?”程解问道。
在座的都是意志坚定的老革命家,云笙没有故意轻描淡写隐瞒实情。
“烈性毒药,成分是什么的,我把不出来。”
“好在及时吃了解毒药,我再给几位老爷子配一副专门的解毒药吃下,把毒排干净就好了。”
“主要还是后续需要调养身体,减少这次中毒对身体的影响。”
程解就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云笙同志,你能不能请樊大医出手,给几位老爷子调理一下身体。”
“他们年纪大了,我怕这毒对他们的影响太大。”
云笙本来就对这些上过战场杀过敌的老爷子们很敬重,又想到之前樊护把谢家人得罪的事情。
樊护如果帮这些老爷子们调理了身体,就等于进入了他们的视线。
谢家人想要对付樊护,就得掂量一下了。
别大家私下戏称他们是四大家族,谢家就真的以为自己除了另外三家就没有需要忌惮的人了。
云笙点头说道:“我待会回了市区就去找他。”
“多谢。”程解感激地说道。
云笙摇头,笑着说道:“应该的,我也希望老爷子们快点好起来。”
“旁边有配药室,我带你去。”程解说道。
“好。”
“我去池塘那边看看。”盛珏见老爷子们没事,松了口气,说道。
“好。”
“去吧。”
云笙以为盛珏是对自己的说的,连忙应声,和她声音一起响起的,还有一道浑厚沉稳的声音。
她循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是个长相极为威严的老爷子,之前就站在几个医护人员中间在问情况。
云笙有些不好意思,盛珏好像不是在跟自己说话。
盛珏笑着冲云笙点了点头,出去了。
“云笙同志,这边。”程解示意了一下配药室的方向,说道,“您需要哪些药材?”
“干休所这边有些自备的药材,我也可以马上让人去准备。”
云笙很快放下刚刚的那点不自在,拍拍自己的布包笑着说道:“我带了一些处理好的药材过来,配解药差不多的。”
“那就好,您这边请。”程解客气地说道。
“外公,我去配药了。”
“去吧。”
云笙离开后,刚刚拆云守义台的几位老爷子笑着调侃:“云老头,你福气不错啊,云笙这孩子好。”
“那是,我云家的孩子,能差吗?”
云笙的身世,这些老爷子都是有数的。
这会儿,他们是真的羡慕云守义有这么个贴心又有本事的孙女了。
当然了,他们自己的孙子孙女也孝顺。
好几个知道他们出事的消息,都准备从外地赶过来看他们呢。
只是,他们拍小辈因为生活条件好了,只懂得享乐,从小就对他们很严厉。
这些小辈们,对他们孝顺有余,但亲近不足。
这会儿看到云守义刚认回来没有多久的孙女跟他这么亲近,心里当然也是感慨万千的。
他们想着,小辈们都没有长歪,很多都已经独当一面了,他们是不是该改变一下跟他们相处的方式了?
小辈们:……别,他们习惯了。
老爷子们要是忽然改变了,他们第一反应绝对不会是受宠若惊。
云笙配制解药的过程很顺利。
这毒药虽然分析不出成分,没法对症解毒,但云笙可以作弊啊。
她给几份解药里都滴了自己的血,保证解毒效果杠杠的。
不过,她边配解药,也边在思考。
不能每次解毒都用自己的血吧?
不是说她不舍得,而是,这两次中毒的人都不多,她滴一滴血就够他们解毒的了。
但下次,要是需要的解毒药数量非常大了呢?
她总不能把自己抽干了吧?
而且,在解药里滴血还是有风险的。
上次那些专家们全部昏迷着,解药是他们直接用水溶解后灌进去的。
这回,那些老爷子可都清醒着呢。
都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英雄,他们会不会察觉的解药里的血腥味?
想到这里,云笙随手抓了把鱼腥草粉末放到解药里边去了。
正好,那些老爷子吃了烤鱼,给他们降降火。
老爷子们还等着解毒呢,云笙没有放蜂蜜什么的非得制成药丸的意思,用个玻璃棒拌匀后,就开了门。
“好了?”程解就守在配药室的门口等着。
“好了。”云笙示意了一下手里的玻璃杯,说道,“咱现在就给老爷子们把毒彻底解了。”
“哎,好。”程解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出来了。
云笙配的药样子不好看,味道么,更加不可言说。
但效果是真的好。
解药吃下去没有多久,老爷子们的脸色就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等盛珏在外面查了一圈回到医务室的时候,他们的脸色已经跟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了。
“外公,那我先回市区了。”云笙走到云守义的身边,低声说道,“我回去就找樊大哥去。”
“好,路上注意安全。”
云笙和盛珏跟众人打了声招呼后就走了。
两人离开后,几个老爷子直接从病床上站了起来。
“云老头,你孙女是这个。”其中一个老爷子伸出大拇指比了比。
“没错,我说你这运气也是没谁了啊。”
“嘿,你嫉妒啦。”云守义一脸骄傲,“我家的孩子,那当是最好的。”
这些老爷子都是经过事的,顺利祛毒后,心态一下子就调整了过来。
干休所又恢复了从前轻松愉悦的氛围。
不过,这毒的来源还没有弄明白,大家心里也都提高了警惕。
那位威严的老人扫了一眼医护人员之后才离开。
回市区的路上,云笙从布包里拿出一包药递给盛珏:“给,这个药是我新配的,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尖叫散。”
“尖叫散?”盛珏接过,疑惑开口。
“嗯。”云笙点头,“痛得尖叫。”
她笑着解释:“东条腾之前身上就有伤,这个药是放大痛觉的。”
盛珏赶紧把药放到自己的口袋里:“这是好东西,太适合用在东条腾身上了。”
云笙见他有些紧张,解释道:“你放心吧,我在油纸上散了解药的,你刚刚拿过油纸,不会中药的。”
“那就好。”盛珏笑着说道,“多谢了。”
“不用谢,希望能帮到你。”
“对了,你把我放在家属院就行了,我自己去找樊大哥。”
“好。”盛珏没有坚持把人送到目的地。
他没有探寻樊护下落的想法,反正有事找到云笙也是一样的。
目送盛珏的车开走,云笙直接步行往樊护和蓟缇暂住的小院走去。
去的路上,她又开始思索有什么东西能代替她的血滴增加解毒的功效。
第 46 章
云笙敲开蓟缇租住的小院门后, 被他们两个人说的消息惊呆了。
“你们要去东北?”
“为什么啊?”
樊护刚刚还高高兴兴搬到这里跟蓟缇同住,怎么她才去了一趟干休所,回来两个人就要走了?
“你姐姐的身体亏空得太厉害了, 我研究了几十年的药丸对她的身体有用, 但效用不够。”
樊护边整理蓟缇的东西边回答云笙的问题。
“我希望你姐姐能多陪我几年,想再改进一下药方,填补她身体的亏空。”
“这就需要很多药材来做试验。”
“东北那边药材多,我研究的药丸里, 很多药材都是从那个地方来的。”
云笙点头,还是有些不明白,既然能在京城买到药材, 为什么还要去东北?
“姐姐的身体吃得消吗?那边比京城还要冷吧。”
“东北那边的药材京城肯定有门路的, 上次北海公园那边的大药房里不就有很多药材吗?”
想了想,云笙又压低声音说道:“黑市那边,也可以找找看的。”
樊护点头:“你说的这些渠道我都知道。”
“但很多我需要的药材都要等,可你姐姐的身体等不起了。”樊护说道。
听樊护这么说, 云笙沉默了。
事实确实是这样,如今资源紧缺, 别说药材了,就是粮油这些,她当初在青山镇的时候, 都是半夜起床排队去抢的。
可她还是有些担心,蓟缇一直不让她摸脉,但她知道樊护对医之一道的精通。
他说蓟缇的身体等不起,那就说明蓟缇的身体已经到了一个阈值了。
可这样的身体去东北那么冷的地方, 真的没有问题吗?
“放心吧,有我随行, 你姐姐的身体我会照顾好的。”樊护说道。
他们正说着话,就见蓟缇从房间里走出来,把一本古朴的书籍递给了云笙。
云笙接过,疑惑地看向蓟缇。
“这是我师门的传承。”蓟缇笑着说道,“虽然我们没有师徒的名份,但我早就把你当成我的传人看了。”
“这本古籍里有我师门的信息,也有我之前跟你讲的一些毒理,还有一些其他的内容,你带回去慢慢看吧。”
“姐姐。”云笙动容,随后改口,“师傅。”
“你还是喊我姐姐吧。”蓟缇洒脱一笑,“我还是喜欢姐姐这个称呼,显得我年轻。”
“姐姐。”云笙鼻子酸酸的,依着蓟缇的意思喊道。
“嗯,这次一别,也不知道有生之年,我们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
这话一出,在场的三个人都沉默了。
缘分这个事情真的很难说。
就像云笙第一次见蓟缇就开口喊姐姐。
就像蓟缇第一次见云笙就教她毒理。
就像樊护让云笙喊他樊大哥,传她医理。
云笙内心深处非常珍视这段缘分,也早就把他们当成自己的亲人了。
而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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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愁别绪涌上心头,三人一时无话。
蓟缇一直是个豁达的人,从前心里唯二的执念,一个是寡妇村村民,另一个就是樊护了。
她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晚年遇上云笙,自己的心里又有了新的牵挂。
她正想说些什么抚慰一下云笙。
云笙忽然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们一定会有再见的一天的。”
华国在度过特殊时期后,会迎来极为快速的发展。
到时候,交通和通讯都会比现在便捷很多很多,他们一定会有再见的一天的。
“姐姐,你们到了东北之后,给我打个电话,报个平安。”云笙说道,“等你养好了身体,就回来,我去火车站接你们。”
“好。”
这边两个人说得正动情呢,樊护斜刺里也塞过来一本典籍。
“喏,这也是我师门的传承。”他笑着说道,“我跟蓟缇在年轻的时候就说好了,要收一个共同的徒弟。”
“你好好研究医毒二理,下次见面,我要考你的。”
云笙捧着两本古籍,郑重点头:“我一定好好钻研,不会给您二位丢人的,姐夫!”
“哎!”樊护大声应了,高兴地说道,“你这小丫头,真有眼色。”
“你们俩聊天去吧,我这里马上就整理好了。”
“对了,之前不是说,明天再过来的吗?你怎么这个时候又过来了?”两人在桌子边坐下后,蓟缇问道。
云笙没有瞒着自己的来意,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然后说道:“姐夫之前也教过我怎么给人调理身体。”
“只是,我觉得由姐夫亲自出手更稳妥些,所以就过来了。”
“我出手当然稳妥,但我跟你姐姐明天就要走了,之后有这样的事情还是要你自己上的。”樊护一贯直话直说道。
“我之前就教过你怎么给人调理身体,给你的医典里就有给人调理身体的详细记载,以你的学习能力,很快就掌握。”
“这次帮着那些人调理身体就当是练手好了,你自己上吧。”
樊护的心思都在蓟缇的身上,满脑子都是要调整他研制了很久的药方要怎么改配方,才能更好地调理蓟缇的身体。
他哪里有心思给别人调理啊。
“我知道。”云笙笑着说道,“我就是打算自己给他们调理身体的。”
“你们放心离开,我能解决这些事情。”
“姐姐,你们买好火车票了吗?”云笙问道,“有没有订到卧铺车厢?”
“有,你别操心了,怎么说你姐夫我也在京城混了这么多年,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办好的。”樊护接话。
蓟缇杏眼微瞪:“你别总插嘴!”
“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你们聊。”樊护在蓟缇面前一点脾气也没有。
“姐姐,你们去东北一路小心。”
“我知道,我们两个老江湖出门,该害怕的是别人。”
“云笙啊,我有句话要叮嘱你。”蓟缇说道。
“姐姐你说,我一定记在心里。”
“听你刚刚说起的事情不是小事,以后,你身边可能还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状况。”
云笙点头,蓟缇拉着她的手,郑重说道:“你这个人看似有仇报仇,但心还是太软。”
“记得,以后心狠一些,有些人得罪你狠了,你也别留手。”
“你只要不是无缘无故杀人放火,我都不会把你逐出师门的。”
“我也是,你放开手就是,我跟蓟缇的徒弟没有让人欺负的道理。”
樊护没忍住,又插嘴。
“没准我跟你姐姐在东北扎了根,你还能来投奔我们呢。”
“你会不会说话?赶紧收拾东西去!”蓟缇笑骂。
气氛瞬间就松快了起来。
云笙狠狠点头,见樊护吃瘪,笑出了声,但想到即将到来的离别,她的眼眶又开始酸涩了起来。
蓟缇和樊护可以说是她确定人生方向的领路人。
如果没有他们,她都不知道自己在报完仇后,能不能找到自己想走的人生路。
蓟缇看出了云笙的难过,她洒脱一笑:“好了,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路要走。”
她拍拍云笙的手,说道:“我跟樊护浪费了大半生的光阴,现在无论我们去哪里,余生都会在一起,你应该替我们高兴。”
云笙用力点头:“我知道,姐姐。”
她吸吸鼻子强调道:“我替你们高兴的。”
约定好了明天一早送他们去火车站,云笙在黄昏的时候回了家。
她到家的时候,家里没有人。
云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即使是已经退休了的唐明丽也不会一直待在家里,等着家人回来,空耗时间。
她有自己的朋友圈,也有自己的兴趣爱好,常常出去跟她的姐妹们一起闲谈聊天,偶尔约着爬山逛街,过得很是自在。
云笙心里的伤感忽然就少了很多。
是呢,所有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路要走。
她跟蓟缇还有樊护能共走一段人生路,已经是难得的缘分了。
而且,她又没有一定要一直留在京城的理由,真想他们了,可以直接去东北找人啊。
想到这里,她的心豁然开朗。
第二天,云笙起了个大早,把蓟缇和樊护送去了火车站。
她一路都在叮嘱着蓟缇,到了东北就要给她打电话,住处确定下来后也要给她打电话。
如果要进山,或者行程有变动,也一定要及时通知她。
她还让蓟缇和樊护背了好几遍家里的电话号码,确定他们记得,才放心。
蓟缇和樊护都不是婆妈的性格,要是换了别人在他们面前这么絮叨,早就一把药让人闭嘴了。
但对于云笙的唠叨,他们一直好脾气的应着。
直到坐上火车,云笙依依不舍地走了。
蓟缇才舒出一口气,她笑着说道:“总算是走了,我真怕她抱着我哭出来。”
樊护放好行李,笑着说道:“我还怕你哭出来呢。”
蓟缇失笑。
“真好,经年之后,我们还能携手出游。”樊护说道。
他把这次的东北之行形容成了出门游玩。
反正,他有信心,有他在,蓟缇的身体一定能恢复过来。
送别蓟缇和樊护后,云笙就回家研究樊护给他的医典去了。
不管干休所的那些老爷子们接不接受由她来调理身体,她肯定要先做好准备的。
盛珏在拿到尖叫散后,一回到调查组办公室,就直奔审讯室,当场就给东条腾用上了。
原本吧,东条腾经过军医的治疗后,该愈合的伤口已经差不多愈合了。
他的手虽然还不能动,但也复位了,等明天,他离开这里后,就能得到更好的照顾,估计很快就能痊愈了。
盛珏尖叫散“不小心”这么一撒,好么,下一瞬,审讯室里就传出了一声声尖叫哀嚎声。
这声音响的,别说守门的战士被唬了一跳,就是在办公室里分析案情的田培也听到了。
上次东条腾调换调查报告那会儿,他清理了一些人出去。
可他不能保证现在他们身边的人全部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的。
他们已经接到了大使馆那边的来函,要是盛珏对东条腾刑讯,明天就不好交代了。
他锁好办公室的门,立刻往审讯室跑去。
盛珏甚至都没有关上审讯室的门,太大意了啊。
田培进去后,第一时间把门锁了。
然后,他发现情况好像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盛珏老神在在坐在铁栅栏外,一点没有动手的样子。
但在铁栅栏里面的东条腾却兀自翻腾尖叫得热闹。
“怎么回事?”田培问道。
“没事,东条腾忽然就开始了尖叫。”盛珏耸耸肩,轻描淡写地说道,“我等着他冷静下来,好再问几个问题呢。”
田培:……你看我信吗?
“那,我坐着陪你等?”
R本人的笑话,他还是很乐意花时间看的,即使之后要熬夜看报告,也是值得的。
盛珏做了个请的手势,田培就坐在了他的身边。
“啧,他手不要了么?”田培指着东条腾翻滚时压到的手,说道。
“那谁知道。”盛珏回答。
“呦,嗓门不错啊。”
“是,挺能嚎的。”
“咚咚咚!”
两人正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急促的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发生什么事情了,快开门!”敲门声伴随着一个男人质问的怒吼声,“大使馆明天就来接人了,你们要是把人弄死弄残了,要怎么交代?”
两人对视一眼,盛珏眼中浮现厉色。
这才喊了没几分钟呢,有人就忍不住跳出来了?
田培起身打开门,笑着说道:“你来了正好,给咱们做个证,咱们可没有对东条腾做些什么。”
来的人是调查组的另一个成员,陆万。
田培上次就怀疑过他,只是没有找到证据。
没有想到,这回他竟然自己跳了出来。
“你们?”
陆万没有想到,田培这么有恃无恐。
有一瞬间,他甚至想直接掉头离开。
但是,东条腾不能在这里出事,不然,他也得跟着完蛋。
他极力维持镇定,走进了审讯室。
陆万看到的场景和刚刚田培看到的一样,没有人刑讯东条腾,甚至没有人靠近他。
但他一直都在尖叫,一直都在打滚。
这肯定是有问题的。
“我去找军医。”陆万说道。
“这么着急干什么?”盛珏冷冷说道,“还是说,你看不得东条腾受罪?”
这话说的,东条腾是R本人啊,他陆万看不的R本人人受罪,那他成什么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陆万立刻反驳,“我刚刚在门外的时候就说了,明天大使馆就来要人了。”
“东条腾在这个时候出事,我们会交代不了。”
“有什么交代不了的。”盛珏说道,“他自己折腾自己,你不是也看见了吗?”
“这?”陆万哑口无言,确实,没有人对东条腾动手,他一直是自己在翻腾。
陆万没有办法反驳,只能换上公事公办的神态:“还是找个军医来看看,也正好给咱们做个证。”
“行,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请吧。”
陆万见盛珏妥协,脸上刚露出了一个笑容,就被田培制服了。
“你们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盛珏笑道,“请你去隔壁的审讯室想想该怎么交代自己的问题。”
东条腾忍过一次药性后,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盛珏抬了抬手,他畏惧地往后挪了挪。
他记得很清楚,刚刚就是盛珏抬手,往他身上撒了什么东西后,他才开始的剧烈疼痛。
“你躲了没用啊。”盛珏说道,“里面的位置就这么大,你能躲到哪里去呢?”
“真的是你!”东条腾有气无力地发怒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盛珏摇头:“不如,你先说说你手上的彻骨是从哪里来的,你在京城还有多少人手。”
“还有,这次的干休所投毒案是不是也跟你有关系?”
东条腾冷笑:“我就在你们的眼皮底下,哪里有本事让人去给干休所投毒?”
盛珏下巴指了指隔壁的审讯室:“这不是有现成的人选给你跑腿吗?”
“谁?”东条腾问道。
他刚刚疼得要死要活的,根本不知道陆万被抓的事情。
“陆万。”盛珏往后微微一靠,笑着说道,“刚刚听你叫得太惨,一着急,露馅了。”
东条腾:……
不是,他宁可拐着弯做了别的安排通知大使馆他被关押的消息,也没有通过陆万直接联系大使馆,就是想保住陆万这条千辛万苦已经培养出来的暗线。
就这么没了?
陆万听到他的惨呼声后,要么按兵不动,要么,想办法通知大使馆啊。
他冲进来有什么用?
他是能把自己带出去,还是能阻止盛珏对他下手啊?
果然啊,当初他就觉得把陆万安排进军队,还用资源堆起来不妥当。
只是,陆万实在是太会怕马屁,说的话太合他的心意。
而且,那个时候,他也没有想过,有一天,竟然还会有人去调查几十年前的旧事。
当初,他可是费了老大的劲才把陆万抬上来,还顺利介入专家中毒案,暗中帮他传递消息的。
现在好了,全白费了。
陆万废了,等于跟陆万有关的整条线都废了啊。
他花了多少心思的!
“东条腾,我知道你明天就能离开了,我也做好了你什么都不会说的心理准备。”盛珏打断东条腾的思路,淡淡说道。
他身体微微前倾:“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做好准备。”
“什么准备?”东条腾下意识问道。
盛珏笑了笑:“疼到大使馆的人出面的准备。”
东条腾:……不用等大使馆的人出现呢,他就疼死了好么。
“你们这是滥用私刑!”东条腾怒道,“你们不怕我明天投诉到外交部吗?”
“外交无小事,我劝你慎重。”
盛珏笑笑,一点也不怕。
云笙跟他说道,这种毒药只要解了,就是程解也不能确定东条腾有没有中过毒。
“你可以试试,反正疼的人是你。”盛珏说完又抬了抬手。
田培知道盛珏应该是对东条腾做了什么,东条腾才会这么忌惮。
但他没有问。
只要东条腾能开口,用点有段就用点手段。
大不了,他陪着盛珏一起写检讨。
只是,他没有想到,原来盛珏是这样的一个灵活,不拘小节的人。
之前外面盛传盛珏此人冷漠阴沉,人狠话不多,也不知道是哪个在胡说八道误导人?
他之前知道要跟盛珏共事一段时间的时候,心里压力多少大啊。
“你就看着他乱来吗?”东条腾看向田培,质问到。
田培笑着摊手:“你在华国这么多年,不会不知道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吧?”
“他的品阶比我高啊。”
田培表示爱莫能助。
“你们!”
“我没有多少时间听你废话,如果你坚持什么都不说,那就不用说了。”
盛珏站起来靠近铁栅栏,看着是准备动手了。
田培也站起来,转过身,表示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
他还走到门后,把审讯室的小窗户给堵上了!
东条腾一看,眼前一黑,盛珏还没有抬手呢,他就觉得自己浑身开始痛了起来。
“我说!”
东条腾终于撂了。
主要是他怕自己不撂的话,估计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人就没了。
“先说说你在京城还有多少个同党,据点在哪里,平时,你们都是怎么联系的?”盛珏问道。
云笙回到房间,拿着搪瓷杯,直接进了空间。
和往常一样,她一进空间,白雾就争先恐后往她身体里钻。
云笙随便找了个地方席地而坐,翻开了樊护给她的医典。
她按照自己的看书习惯,先通读一遍整本书,知道什么内容大概在什么地方,再翻到记载着身体调理的书页,仔仔细细看了起来。
医典中记载的调理身体的方法有很多,樊护最常用的是药浴配合针灸。
云笙受他的影响,选择的也是这个疗法。
她拿起手边的搪瓷杯喝了口水。
平时没有注意,这回,不知道是不是这杯水在空间里放久了,她觉得口感特别好,还有一丝丝清甜的味道。
想到一直困扰自己的增加解毒药的药性问题,云笙看着搪瓷杯切切实实发了会儿呆。
然后,她一口干掉杯子里的水,拿着搪瓷杯出了空间。
把搪瓷杯洗干净后,重新倒了杯水带进了空间里。
这杯水,她没有喝,她是用来做实验的。
在空间里巩固了又巩固药浴调理身体的方法后,云笙开始在自己身上扎针。
针灸她已经学了一阵子了,只是她怕自己扎错穴位反而害了人,一直没敢用。
这回,蓟缇和樊护去了东北,没有人可以帮她了,反倒是让她有了勇气。
她不想学艺不精害了别人,只能先在自己身上试验了。
这是最快掌握针灸力度和准度的方法。
天际擦黑的时候,云平江夫妻回到了家。
他们手里都带着从食堂打来的饭菜。
“舅舅,舅妈,你们回来啦。”
“对,回来了,快来吃饭。”
“来了。”
餐桌上,三人说起了干休所的事情。
云平江就顺便问了云笙对未来的打算:“云笙,你未来想做什么?”
“我还没有想好,我现在就想把医毒二理融会贯通。”云笙说道,“可能,将来会做个医生?”
她笑道:“我也不确定呢。”
“不急,慢慢想。”唐明丽夹了一筷子菜给云笙,“就像你自己说的,先把医毒二理学好,以后,无论你想做什么,舅妈都支持你。”
“谢谢舅妈。”
“不用谢,来,多吃点。”
“好。”
“云笙,程解问我,樊大医那边什么时候能过去干休所帮着老爷子们调理身体。”云平江又问道。
“樊大哥和我姐姐去了东北。”云笙说道,“调理身体的事情,如果老爷子们相信我,我可以帮忙。”
“不过,我肯定没有樊大哥那么厉害。”
“这样啊。”云平江点点头,没有问樊护他们为什么忽然离开了。
人家是自由人,只要手续齐备,去哪里是人家的自由,谁都无权干涉。
“那我待会打电话跟你外公说一声,调理身体的事情,让老爷子们自己决定。”
“好。”云笙点点头,她也没有上赶着的意思。
学医是个漫长枯燥的过程,被认可医术更加需要漫长的时间,而她不急。
吃完饭,云笙陪着唐明丽一起收拾聊天。
“我今天听我一姐妹说,蒋程最近有些嚣张呢。”唐明丽啧啧出声,“按理说,蒋家人退场,他在京城也该低调一点了。”
“他又怎么了?”云笙把干净的碗筷放好,随口问道。
“他不是被樊大医教训,中毒了么?”
云笙点头,唐明丽继续往下说:“有个小战士随口取笑了几句,他就跟人打起来了。”
“现在,两个人都被罚了禁闭呢。”
“他搭上谢家,自以为有了依仗罢了。”云笙淡淡说道。
她不知道上辈子自己的死跟蒋程有很大的关系,对蒋程的厌恶很多都源自上次他对常欣的算计。
“云笙,我说这个的用意,是想让你防备着些他。”唐明丽把抹布晾好,继续说道,“他这样的人是不会反思自己的错处的。”
两人从厨房里走出来。
“他内心深处估计是恨着你的。”
“因为你的出现,让他的人生出现了重大的变故。”
从前,蒋家即使在谢家面前排不上号,但蒋程做为蒋家唯一的继承人,即使跟在谢啸后头做事,那也是合作。
谢啸会给他基本的尊重。
而现在,他基本就是谢啸养的狗,谢啸指哪里,他就要打哪里。
谢啸心情不好了,打骂一顿出气也是有的。
这对一直心高气傲的蒋程来说,估计是很难忍受的。
云笙,蒋芷穗和蒋程三个人的身世问题虽然没有弄得人尽皆知,但在京城的这个大圈子里,该知道的人全部都知道了。
蒋程要留在京城,要有所成就,谢啸已经是他最好的选择。
但谢啸实在算不上是个好主人。
所以,蒋程每次觉得不公,觉得受辱的时候,可能都会怨怪上云笙。
“舅妈,你放心,我不怕他的,他要是敢舞到我面前来,我就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云笙笑着安慰唐明丽。
“什么花现在就红了?”云平江打完电话从楼上下来,顺口接话。
云笙和唐明细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笑了出来。
“爸那边怎么说?”唐明丽直接岔开话题,问道。
“老爷子们都很相信云笙,让云笙负责给他们调养的事情。”云平江说道。
“那我明天过去干休所一趟吧。”云笙说道,“调理的基础药方都是一样的,但要根据人不同的情况做一些增添和调整。”
“我明天先把药浴的药方确定下来。”
“老爷子们相信我,我一定不会让他们失望的。”
“好。”云平江点头,“你外公已经帮你申请了临时通行证,你明天直接过去就行。”
“对了,你认识路吗?”
“认识的,那边的路很好认。”云笙说道,“看到村庄再往里开一段就到了。”
“那好,那你明天自己过去。”
事情说定了后,云笙更加慎重,当晚就没有睡觉,一直在空间里练手针灸。
第二天一早,她吃了早饭就开车去了干休所。
现在路上车少,云笙一路开出市区都很顺利。
等看到村庄的时候,她根据记忆把方向盘往右打,再开个十多分钟就能到目的地。
路边有对小年轻正在说着什么,云笙匀速开过。
到了干休所,值班战士确定了云笙的身份后客气地放了行。
“外公,你怎么到外头来了,这个时候还冷着呢。”云笙一下车就看到等在医务室外面的云守义,连忙走了过去。
“不冷,我每天都要晨跑呢,这一路开车过来,顺利不?”
云笙点头:“很顺利,我认路很厉害的。”
“嗯,我孙女最厉害。”云守义最喜欢云笙的自信。
这个孩子是在泥泞中开出的花。
但凡她的成长道路上有什么偏差,她都不会是如今这般大气从容的模样。
“走,我们去医务室,我那些老伙计都已经等着了。”
“外公,等给那些老爷子调理好了身体,我给您也调理一下吧。”云笙提议。
“嗯,那最好不过了。”云守义直接应下,“等这起中毒案告破,我就回家一趟,到时候,你给我调理。”
“好。”
“对了,我抽空给你寻摸了一些古籍,你走的时候带上。”
“好,谢谢外公。”
“不用谢,我平时在干休所待烦了,就喜欢到处走走看看,顺手的事情。”
“你还别说,我这次没有中毒,还是托了那些古籍的福。”
“怎么回事,您快跟我说说。”云笙立刻追问。
“我那会儿啊,也跟他们一起钓鱼呢。”云守义笑着说道,“那天的天气特别好,我就想着回一趟房间,把那些古籍晒一晒。”
“这不,等我晒好书下来,他们就中毒了。”
“所以,你看,收集古籍还是有好处的。”
“外公说得都对。”
“是吧。”
“是。”
“云笙来啦。”有老爷子看到云笙进来,招呼道,“路上顺利吧,先喝些水。”
“这是常老爷子,你喊常爷爷就行。”云守义说道。
“常爷爷好,谢谢常爷爷。”云笙笑着拿起搪瓷杯,捧在手里暖手。
“不用谢,是我们该谢谢你。”常复说道,“你给你外公的解药可是救了我们的命的。”
“好了,别谢来谢去了。”云守义笑道,“小程,你来记录一下各人需要用到的药材。”
“咱们早点开始,做好准备后,就调理身体,少受点罪。”
“对,正事要紧。”常复忙也说道。
“好,云老,我一直准备着呢。”程解笑着拿出本子和笔。
云笙放下搪瓷杯,一个个给老爷子们诊脉。
她的实践经验还是太少,摸脉辨出细微的病症还是有困难。
好在,药浴不需要非常精确,云笙对医典上关于调理身体篇又是烂熟于心,根据脉搏调整药浴的用药还是没有问题的。
云笙需要的药材大部分都是常规药,程解很快就能调过来。
云笙索性就在干休所里等着药材到了,直接给老爷子们调理身体。
见她对干休所好奇,云守义就让她在附近逛逛,等药材到了,他让人去喊她。
云笙连忙应下了,她是真的对传说中的干休所很好奇。
不过,她也知道分寸,没有到处走,就在外面的院子逛。
干休所的绿化做得极好,一呼一吸间,空气里已经有了淡淡的芬芳。
看来,负责绿化这块的工作人员非常尽心。
云笙走着走着就来到池塘边。
池塘并没有因为中毒事件就被填上,但旁边放着抽水的设备,估计是要把水抽干彻底清理一遍。
云笙站在树后,看到不远处有个年轻人走过来,在池塘边蹲下,从口袋里拿出手绢清洗。
她的眉头下意识一皱。
池塘这边刚出了事,怎么会有人这么不讲究过来洗手绢?
她走过去,准备提醒一下那个年轻人。
靠近年轻人,她就闻到了一丝药味。
这是?
云笙几步上前一把抓住那年轻人拿着手绢的手。
“你干什么!”那年轻人下意识挣扎。
云笙的力气多大啊,能被他挣开?
她夺过手绢放在鼻下仔细闻了闻,确实是一味毒药的解药的味道。
“云笙,发什么事情了?”云守义见云笙压着人进来医务室,连忙问道。
“外公,我刚刚在池塘边看到他在洗手绢。”
虽然跟云笙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云守义知道云笙不是无的放矢的人。
他示意云笙继续往下说。
“手绢上有止息散的解药。”
云笙的话指向非常明显,在场的老爷子们神色就凝重了起来。
“丁松,你解释一下,为什么要在池塘里放止息的解药?”云笙上次见过的威严老者盛威问道。
“我没有!”丁松连忙澄清,“我只是洗了下手绢,什么止息,什么解药,我不知道啊。”
“你手绢哪里来的?”盛威又问道。
“这,我,我对象给我的。”丁松有些慌。
老爷子们出事的那天,他正好休假,干休所里的人嘴都严,也没有人跟他说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一心就侍弄着院子里的植物,也没有刻意打听什么。
所以,他根本不知道池塘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很习惯的就去池塘洗手绢了。
“你对象给你的?”盛威问道,“也是她让你在池塘里洗的手绢?”
丁松立刻摇头:“没有没有,是我自己要洗的。”
“你一直在池塘里洗手绢?”盛威又问道。
丁松就点头。
盛威冲云守义点了点头,云守义喊来守卫,先把丁松关押起来,再让人出去把丁松的对象控制起来。
第 47 章
云笙闻到手绢上止息解药味道的时候, 就大概猜到那些鱼身上怎么会有毒了。
下毒的人是个用毒高手,心思也很巧妙。
她对干休所一众老爷子们的作息也有一定的了解,才能设下这样的局来害人。
止息这味毒药毒典里有记载。
它只对人有效, 且一定要吃进肚子里才会起作用, 如果是进入其他动植物的体内则会不断积累毒性,动植物本身不会被伤害分毫。
下毒的人就是利用止息的特点下的毒。
案子进展得很快,云笙这边收拾好自己的布包,又帮着程解整理好剩下的药材后, 云守义就进来说:“丁松的对象已经抓到了。”
“不过,丁松一问三不知,他的对象不肯开口, 老盛正在审着, 应该也快了。”
“走,我们去看看。”常复说道,“我倒要看看,是谁要害我们?”
他现在周身舒畅, 整个人都从之前中毒的无力感中解脱了出来,精神矍铄, 声音洪亮。
人没有感受过无力,就不太会珍惜健康的身体。
这些老爷子都是从战争年代过来的,很早之前就把生死置之度外。
他们拼杀了一辈子, 晚年就想随着自己的心意过活。
所以,他们基本上不会遵守干休所根据他们的身体制定的营养计划。
什么大鱼大肉烟酒,他们背着人的时候,都来者不拒。
在他们的认知里, 战场拼杀为国捐躯,为荣誉为理想而死, 他们死得其所。
到了晚年,他们不愿意委屈自己的嘴巴,也没毛病。
但被阴谋毒害而亡,他们绝对不会答应。
常复这么一说,在场的老爷子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摩拳擦掌准备去禁闭室帮忙审讯罪魁祸首。
丁松的异常是云笙发现的,大家也没有瞒着她的意思,带着她就往关着人的禁闭室走去。
云笙小声偷偷问云守义,自己跟过去会不会不太好?
云守义同样低声回答她:尽管跟过去,大家都没有拿她当外人。
听云守义这么说,云笙也想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什么,就跟着大家一起去了禁闭室。
见到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的年轻女人时,云笙想起自己过来干休所的时候,在路边看到的那对年轻男女。
那应该就是丁松和眼前的女人。
所以,那个时候,这女人是在路边把手绢给丁松?
“老盛,怎么样?招了没有?”云守义问道。
盛威冷笑:“兜着圈说假话糊弄我呢。”
“呦,老盛,你这是年纪大了,变得心慈手软了啊。”常复取笑道,“这人要是搁你年轻的时候抓到,可不是现在这样囫囵的模样了啊。”
“要不你来?”盛威笑笑,脸上的威严化了不少。
“我来就我来,我正好一身的力气没地方使呢。”常复挽起袖子就准备上前。
“哎呦,我说老常,你可悠着点,老盛没下死手肯定是有原因的,你可别把人弄死了。”云守义说道。
“怎么?”常复走过去观察了一下那女人的脸色,嗤笑了一声说道,“这是不仅毒别人,把自己也给毒了啊。”
“怎么?不想交待,想死啊?”
“放心,给她喂了解毒药,暂时死不了。”云守义说道。
云笙听得出来,这几位老爷子的感情很好,她就安静站在门边看着,没有进去的意思。
倒是盛威看到她后直接把她叫了进去:“云笙,你进来一下。”
云笙依言走进禁闭室:“盛老。”
盛威点头:“你帮忙看看,这人身上会不会还藏着其他的毒药。”
这女人手段诡异毒辣,他都没有察觉她是什么时候给她自己下的毒。
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人身上能挖出不少东西。
可不能让她把自己给毒死了。
云笙点头,走近禁闭室来到女人的面前。
她对药物的味道非常敏感,一靠近就闻到这女人身上至少还带着三种以上的毒药。
她正想把自己的发现说出来呢,那之前还一副半死不活模样的女人,却在下一瞬暴起,挣开绳索,手里的短刃直取云笙的脖颈。
这一招一点也没有留手,如果这女人得逞了,云笙就只有两个下场,一是被刺中脖颈当场陨命。
二就是女人想要拉云笙做人质,云笙逃过必死之局,却会被劫持。
最后,也是生死难料。
在场的老爷子们心都提了起来。
云笙才救了他们的命,还帮他们调理好了身体。
这转头要是在他们眼皮底下出了事,他们老脸丢尽不说,要怎么对云家人交待?
盛威更是懊恼自己的大意。
在场的老爷子都想救人,但根本来不及。
倒是身为云笙外公的云守义虽然也担心,但眼里却意外的有几分信任和笃定。
云笙反应很快,她不会什么格斗的技巧,也不知道该怎么躲避这样必杀的绝招,她就一个认知,对方这是要她的命!
既然是这样,那她也不用留手了。
她直接一脚踹中了对方的肚子。
她的腿可比那女人的手要长多了。
那短刃连云笙的油皮都没有蹭到,就直接脱手飞了出去,跟着一起飞出窗外的,是女人的身体。
呃,云笙没有收着力道,直接把人踹到了窗户上,然后窗户没有承受住撞击,裂了。
那女人就直接被踹到了禁闭室的外面。
众老爷子:……
云守义和盛威赶紧上前检查云笙有没有受伤,常复和其他老爷子立刻出去看那女人的情况。
“外公,盛老,我没事。”云笙说道,“一点也没有受伤。”
他们走到外头的时候,常复的手刚从那女人鼻子上移开:“还有一点微弱的气息。”
刚刚情况紧急,云笙为了自保可没有留手。
这女人没有被她直接踢死,只能说是命大。
云笙没动,她可不会救想杀自己的人。
程解连忙上前去查看女人的情况。
他边摇头感慨太惨了,边汇报女人的情况:“肋骨全断啦。”
云笙:……
“脊椎错位啦。”
“哦呦,内脏也破啦。”
最后,程解总结道:“人快没了。”
大家齐齐看向云笙。
云笙摸摸鼻子:“她先动的手。”
众人点头,刚刚的情况他们都看在了眼里。
相比于云笙殒命,那当然是现在的情况他们更加容易接受。
“云笙,有没有办法把她的命保住?”云守义问道。
这人身上能挖的东西很多,就这么死了,有点可惜。
程解看向云笙,反正他是没有办法了。
这样的伤势就是送去军总院抢救也来不及了。
云笙想了想,点点头:“办法是有,但是很凶险。”
“她即使活了下来,每时每刻也会很痛苦。”
“把她的命保住就行了。”盛威说道。
这人被抓住,本来就会经受拷打,难道还想过什么安稳舒坦的日子吗?
云笙救人的同时能让这人痛苦,都省了他们动手了。
要是这人忍不了痛苦,直接把知道的事情撂干净了,那才好呢。
众位老爷子都是一个意思,云笙也就不再犹豫。
她来到那女人的身边蹲下,拿出银针,对女人说道:“你如果把知道的事情都交待了,我在施针让你活命之后,可以稳住你的伤势,想办法减轻你的痛苦。”
云笙不是好心,而是给这个女人一个希望,一个招供后能不再痛苦的希望。
那女人冷笑一声,技不如人,她认,但她也不怕死。
想让她背叛自己的主人,没有可能。
“如果你不说,那就熬着吧。”云笙说完,从布包里拿出一罐药,沾了些在银针上直接就往那女人的各大死穴上扎。
这是蓟缇教她的,危机时刻吊命的方法。
这女人的命虽然吊住了,但毒素会一直在大穴里停留,慢慢往身体里渗透,她之后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会受折磨。
等这些毒消耗殆尽,对大穴的刺激消失,这人就会死。
这法子确实折磨人,但也真的能救人的性命。
关键在于后续被吊命的人能不能得到好的治疗。
当然,云笙也有办法缓解毒药入体的痛苦的。
但这女人显然什么都得不到。
这女人比东条腾那个怂货能忍多了。
云笙拔了银针后,她疼得脸上都是汗水,却仍旧一声不吭。
“怎么样?”云守义问道。
“命暂时保住了。”
云笙大概说了一下救人的方法。
盛威点头:“方法虽然凶险了一些,但关键时候能救人就好。”
“对,就是这个理。”老爷子们纷纷点头,又向云守义投去了羡慕的眼神。
这云老头也不知道走了什么运,能有云笙这么能干的孙女。
这一手救人命的本事一显出来,京城谁家里都会给云家几分面子。
毕竟,谁家都有需要大医救命的时候。
是的,在大家的心里,能把濒死的人从阎王殿拉回来的就是大医。
云笙虽然年轻小,但已经被他们列入大医的行列了。
云笙:……不敢不敢!
那个女人一开始还隐忍着,很快就忍不住惨叫了出来。
大穴里被注入毒素可不是开玩笑的,更何况,云笙扎针的地方还都是死穴。
没过多久,那女人就跟水里捞起来似的,眼神也渐渐迷离了起来。
云笙直接在她的几个穴位上扎了针,把人扎清醒了。
女人:……特么的,她就只是想晕过去而已,怎么就这么难!
她又咬牙坚持了一段时间,终于坚持不住把什么都招了。
真不是她怂。
她是受过特殊的训练的,训练里也有忍受痛苦的项目,她一般情况下绝对不会因为疼痛而出卖主人,除非忍不住。
特么的!
她现在就是忍不住了!
这女人真名叫莆田樱子,是东条家族当年全线撤离后留在华国的R本人特务的后代。
干休所投毒的事情跟东条腾有关,却不是他指使的。
莆田樱子本来是支援东条腾顺利离开华国的。
她在约定的时间和地方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人来,就知道东条腾大概率是出事了。
后来,她通过大使馆确定了东条腾的消息后,就联系了上线,看能不能想办法把人救出来。
到这里,她都只是在尽一个东条家族属下的义务。
她会努力搭救东条腾,但真的救不了,她也没办法。
结果,上线告诉她,东条家族发生了大变动,继承人只剩下东条腾一个了,她必须要把人救出来,并且顺利送出华国,回到R本。
不然,东条家族就后继无人了。
把人救出来不难,大使馆那边已经介入,东条腾马上就能出来了。
但要把人安全送出华国就难了。
以华国军人的执着,东条腾身份曝光后,他们一定会重点关注。
且东条腾之前冒认军人家庭的孩子,肯定知道很多华国军人的信息。
这样的人,他们根本不可能轻易把人放走。
莆田樱子一出生就是在华国长大的,对华国的民俗非常了解。
她知道在怎么样的混乱下,她能有机可乘。
于是,她把目光放到了干休所。
毫不夸张地说,干休所里住着的人都是京城举足轻重的。
他们要是同时出事,那么京城里几乎所有人的目光就会放在他们身上。
到时候,她跟大使馆和留在京城的人一起联手,就有很大的概率把东条腾送出华国。
没有想到,她的布局会被人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破坏。
第一次投毒失败后,她没有放弃,一直在策划第二次投毒。
但之前的事情,必须收尾干净,之前用过的下毒法子也不能用了。
为了找机会进行第二次的投毒和了解干休所那些老爷子们必然调整过的作息,莆田樱子又一次把目光放到了丁松的身上。
丁松是干休所唯一一个不是军队筛选出来的工作人员。
他能进入干休所工作完全是因为里面的老爷子们怜惜他孤苦无依的身世,想给他一个立身的工作。
而也是因为这样,渴望家人关怀的丁松在莆田樱子出现后,几乎没有多久就沦陷在了对方的温柔乡里。
当然,丁松没有背叛干休所,他是被人利用了。
但他行事不谨慎,是造成老爷子们中毒的推手之一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莆田樱子知道,只要干休所彻查,池塘的秘密就保不住。
她怕人查到丁松,就像从前那样,在丁松来干休所上班的路上带着点心等着他。
等他吃完点心后,就拿出手绢给他擦嘴,然后让他洗干净了。
她会在下班的时候在路上等他,到时候还给她就是了。
她之前特意调查过丁松,知道他的生活习惯。
在他的认知里,洗手洗手绢这样的事情,就近方便就好,离他工作地点最近的池塘就是他最好的选择。
原本,她想着池塘里止息的毒解了后,干休所这边查案的进程肯定会被耽误。
到时候,她正好可以伺机进行第二次的投毒。
没想到,就是那么巧。
丁松洗手绢的时候被云笙看见了,她懂毒,一下子就闻出了手绢的不对劲。
可以说,她完全是弄巧成拙了。
“事情就是这样,你们给我一个痛快吧。”她说道。
“你跟你的上线是怎么联系的?”盛威又问道。
这会儿,莆田樱子只求一个痛快,盛威问什么,她就说什么,非常干脆。
之后的事情,就跟云笙没有关系了。
反正,等云笙从干休所回家好几天,也没有人找她给莆田樱子用药减轻痛苦。
这事,她就没有在放在心上了。
她永远都不会共情一个R本人的痛苦,即使对方是个女人。
倒是云平江在云笙从干休所回来后,好几天都没有回家。
云笙猜测,他肯定是抓莆田樱子的共犯去了。
莆田樱子这边招供的消息,盛威及时通知了盛珏。
盛珏就跟田培商量,让田培去拖住大使馆的人,他用这个消息再诈一诈东条腾,看能不能再诈一点东西出来。
虽然昨天东条腾撂了很多东西,但R本人骨子里就是狡诈的,他是还想再试试。
田培自然支持,他们抓人的行动已经开始了,最好的结果当然是一次性把那些人都清理干净了。
盛珏就把干休所投毒事件的始末都告诉了东条腾,重点强调了东条家族只剩他一个继承人的事情。
“你现在是不是很想平安回到R本?”盛珏问道。
东条腾:……废话,他只要一回去就能接到现成的泼天富贵,傻子才不想回去呢!
“那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撂了。”盛珏说道,“你撂干净了,大使馆那边我就不找借口拖着了。”
“该说的,我昨天都说了。”东条腾有气无力地说道,“大使馆的人已经等了很久了吧?”
他说道:“放我出去!”
盛珏轻笑摇头:“你还有很重要的一个没有说明白。”
“什么?”
“穆家的信息是谁给你们的?”盛珏问道,“或者,我换个方式问你。”
“告诉我取代军人家族那些寄养孩子的计划的所有执行者身份。”
东条腾沉默。
他以为这件事情随着临时调查组核实寄养孩子身份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没想到,盛珏会这么敏锐,直击要害。
他要是把这些人的名单说出来,那他们家族在华国就真的没有可用的人了。
“你现在是东条家族唯一的继承人,他们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带你离开华国。”盛珏说道,“但首先,你得先从这个审讯室里走出去。”
“你可以等,等着我们的人拖不住大使馆的人。”
“但我觉得,东条家族一定不会想要一个终日只知道哀嚎的疯子成为继承人的。”
盛珏抬了抬手,东条腾下意识往后挪了挪。
这句话说到了东条腾的心里。
他的心理防线一破再破,现在又知道了自己只要回到R本就能有美好的未来。
他一定要回到R本!
权衡了一番,他终于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那之后很长的一段日子里,老百姓的日子还是照常过着,看着没有什么变化。
但暗地里,有很多人被清理了。
这波清理,把当年东条家族大撤离时留在华国的钉子拔了个干净。
谁都没有预料到,最开始的专家中毒案,后来会发展成案中案,最后变成了大清洗。
这件事情之后,云笙也正式进入了很多大佬的眼中。
云笙在干休所一脚把女特务差点踹死,又把人救活的事情,目睹的人实在太多了。
当然了,这些老爷子都不是嘴碎的人,不会逮着谁就跟人哔哔云笙怎么怎么了的事情。
但他们都有亲人啊。
回家的时候,他们都会叮嘱小辈几句,那个云家的云笙,你们以后见到了,客气一点,不要轻易得罪。
家人自然会问为什么啊?
他们在外面可都是小爷,凭什么让着云笙啊?
于是,老爷子们就会绘声绘色的把当时发生的说一遍。
这么一说,好么,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不知道哪个缺德的还给云笙取了个绰号,叫女罗刹。
这也能看出来,老爷子们对云笙那一脚的描述比她救人的描述要详细得很多。
反正云笙现在在同辈里是不能招惹的存在,已经成了大家的共识。
毕竟,谁也不想上去领教一下她的脚力。
好好活着不好吗?
还有,万一哪天要求到云笙头上请她救人呢?
结果,云笙一看,呦,这人得罪过她,她不救呢。
到时候,他们得被家人打死好么!
云笙就这么不知不觉中在同辈中有了超然的地位,成为了别人家的孩子。
云笙有这个绰号她自己当然是不知道的,还是云嵩有一次打电话回家的时候说漏了嘴,她才知道的。
她是不怎么介意别人怎么喊她的,不要喊到她面前来就好。
她现在每天还是学习医毒二理,然后观察一下放在空间里的搪瓷杯里的水有没有什么变化。
要么就是学习学累了,配些新药出来练手。
反正她总能让自己把小日子过得舒坦的。
这天,云家人都出去了,云笙也准备开车去京郊山脉“进货”。
由于她的好学不倦,她空间里的药草又消耗得差不多了。
她现在正在考虑要不要买些玻璃瓶来装药粉,她空间里牛皮纸包已经很多很多了。
云笙虽然在上面标记了药粉的名称,但纸包叠在一起,找起来很麻烦。
另外,她也怕药粉叠在一起会混合了药性。
不过,她要的玻璃瓶数量有点多,不太好搞啊。
她上下抛着车钥匙,心里盘算着玻璃瓶的事情,嘴上还哼着歌,正准备出门的时候,电话铃响了。
她接起电话,只“喂”了一声,电话那头就传来了盛珏略有些焦急的声音:“云笙,能请你帮个忙吗?”
“怎么了?”云笙问道。
“是纪衡明,他受了很严重的伤,还中了毒。”
云笙记得纪衡明,当初跟盛珏一起出现在青山镇的热心军人。
“他在哪里?我现在就过去。”云笙立刻说道。
“他跟我的两个战友正在来京城的火车上。”盛珏说道,“火车到京城要十多天,我怕他等不及。”
“那我们开车过去就能缩短时间了,你知道火车都会在哪几个站停下吗?”云笙直接把自己认为最好的解决方法说了出来。
其实盛珏也是这个意思,但他不太好意思提。
开车赶过去,要离开京城好几天,一路上风餐露宿不说,还要在荒郊野外过夜。
这其中的辛苦,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会知道的。
“盛珏,你在听吗?”云笙见电话没有声音了,连忙问道。
“我在,我知道火车停靠的站点。”
他话还没有说完,云笙就接着说道:“那行,你跟我说一下路该怎么走,我收拾一下东西,跟家里人说一声就出发。”
“我来接你,我跟你一起去。”盛珏说道。
“那行,我在家属院门口等你。”说完,云笙就把电话挂了。
盛珏还没有反应过来,电话就已经挂了。
云笙的行事作风比一些飒爽的女军人还要爽利。
盛珏觉得自己之前想错了,其实云笙很适合他的队伍。
两个中毒案都告破了,等把纪衡明安顿好,他也该归队了。
想到这里,他放下电话,拿起车钥匙往外走去。
云笙给云平江打了个电话,说明了一下情况。
云平江犹豫了一下,作为云笙的舅舅,他自然是不希望云笙日夜赶路去救人的,这其中可能还会有未知的危险。
但作为一个军人,救治战友是责无旁贷的。
最后,他只能说道:“云笙,一切以自己的安危为主。”
“好,舅舅放心吧,舅妈那边麻烦你跟她说一下。”
“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后,云笙就背着自己的大布包去家属院门口等盛珏了。
火车上,纪衡明已经陷入了深度的昏迷。
蓝岚一拳捶在床板上,狠狠盯着被铐在床架上,蹲坐着的人。
“你最好祈祷他没事,不然,你就等着被枪决吧!”
被拷着的人瑟缩了一下,往角落挪了挪,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
“蓝岚,你冷静一点,头儿那边肯定会想办法的。”崔佑劝解道。
“我怎么冷静?”蓝岚有些激动,“纪衡明是为了救我才被这个小人暗算的,他如果出了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崔佑拍了拍蓝岚的肩膀,低声劝慰:“我之前跟头打电话的时候,头儿虽然很着急,但也很镇定。”
听了这话,蓝岚抬头向崔佑看去。
崔佑点头:“我们要相信头儿,他在电话里说他会带着医生开车过来和我们会和。”
蓝岚摇头:“普通的医生有什么用?”
“我们在藏区又不是没有找医生诊治。”
“头儿没有说医生的身份,但他做事向来有成算,纪衡明肯定会没事的。”
蓝岚终于被安抚了下来,焦急地等待着和盛珏碰头的日子。
盛珏和云笙会和后,两人就一路开车直接往火车行驶过来的方向开去。
盛珏虽然心里着急,但会顾着云笙的身体,适当的停车休息。
反倒是云笙很着急,救人的事情都是十万火急的,纪衡明又是军人又是熟人,这么走走停停,万一错过了救人的最佳时机,后悔都来不及。
于是,她直接提议两个人轮流开车,另一个人直接在后座休息。
“这样你身体吃得消吗?”盛珏问道,“治疗的时候,会不会影响你的状?”
他心里也急啊,但是,他怕真的日夜兼程,到时候云笙没有休息好,影响了看诊的状态。
那最终受影响的人还是纪衡明。
“放心吧,比这更累的事情我也经历过,我不会受影响的。”云笙说道,“不要耽误时间了,你要是累了,接下来的一段路,你给我指个方向,我来开。”
说者无意听着者心,云笙随口的一句话,让盛珏想到了她的身世。
不知道怎么的,这一瞬间,他忽然就对云笙起了些怜惜。
当然,这怜惜一闪而逝,他对云笙更多是敬佩。
他觉得越了解云笙,就会越觉得云笙能成长到现在的模样实在是难得。
一路兼程,双方会和后,云笙立刻给纪衡明诊治。
她一摸上他的脉就觉得奇怪,脉象确实是中毒,但这种毒,云笙没有在毒典看到相关的记载和脉案。
情况紧急,她也没有多问,直接给纪衡明喂了解毒丸。
这些解毒丸里都有她的血,是她学习之余有意配制以备不时之需的。
现在就用到了。
不过,纪衡明不仅中毒,外伤也十分严重,她看着棘手的伤势,忍不住说了声:“怎么伤成了这个样子?”
蓝岚一脸内疚:“他是为了救我。”
说完,她踢了踢被崔佑压着的人。
那人痛呼一声,云笙觉得这声音有些似曾相识就转头看过去。
然后,看到了一张熟悉的沧桑了很多的脸.
“陈良?”
“云医生,你认识他?”蓝岚有些狐疑地问道。
蓝岚的语气让云笙很不舒服,她下意识皱眉,但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点了点头。
蓝岚还想问什么,被崔佑组织了:“先让云医生专心救人。”
云笙对外伤的处理不是很在行,但医典里有外伤篇,她照着里面的描述处理伤口,倒也稳住了纪衡明的伤势。
“尽快回京城,把人送去军总院吧。”云笙说道。
“你把人救回来吗?”蓝岚连忙问道,“怎么还要尽快送去军总院?”
“头儿把你带过来是救人的,你这是想要推卸责任吗?”
“蓝岚!”崔佑有些尴尬,看云笙和盛珏的情况就知道他们是日夜兼程赶过来的。
和他们会和后,云笙就二话不说开始救人,而且,他看纪衡明的情况比之前在火车上的时候好了很多很多了。
至少脸没有那么青了。
那就说明云笙的救治是有效果的。
蓝岚的话里带着指责的味道,他听了心里都有些不舒服,何况是云笙了。
“我们先听云医生怎么说。”
云笙怎么说?
云笙已经说了:尽快回京城送军总院!
她对盛珏点点头,直接回车上休息了。
“她什么意思?”蓝岚想上前找云笙理论,纪衡明的情况都没有说明白,就这么上车睡觉了?
这还有没有一点作为医生的责任心了?
“蓝岚,你看着陈良,崔佑搭把手,把衡明送上车,我们马上回京城。”盛珏说道。
“头儿!”蓝岚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盛珏。
在她的印象里,盛珏是最维护战友的,这回,云笙都没有交待纪衡明的情况就上车睡觉了,他就不管管?
“云笙的话说得很清楚了,衡明需要专业的设备和医护人员进行后续的治疗。”盛珏说道。
“啊?”蓝岚一整个愣住,“云医生,刚刚说了吗?”
她,她没听到啊。
“你看着陈良。”崔佑说完,就上前帮着盛珏把纪衡明扶上副驾驶座。
“把位置放倒。”云笙闭着眼睛说道。
“好。”崔佑应声照做,再帮着纪衡明系上了安全带。
盛珏上车发动汽车对崔佑说道:“你们坐下一班火车。”
说完,他踩下油门开车走了,走了。
蓝岚把陈良推给崔佑,上前追了几步,吃了一嘴的尾气。
“哎?不是,头儿就这么走了?”蓝岚边“呸呸呸”,边跑回来,“他不带我们吗?”
“车子坐不下啊。”崔佑说道。
“能坐下的!”蓝岚说道,“把他扔后备箱就行了啊。”
“为了让纪衡明舒服些,我把副驾驶座的椅子放倒了。”崔佑说道。
蓝岚:……那也能带上她啊。
她跟云笙挤挤不就行了吗?
“行了,衡明的身体最要紧,咱们等下一班火车吧。”崔佑说道。
“只能这样了。”
“衡明怎么样?”盛珏尽量控制着车子在山道上开得稳一些,快一些,等车子上了大路后,他才问道。
“毒不难解,重要的伤口后期的护理。”云笙说道,“你之前跟我说他是被长矛伤的,他身上的毒是不是长矛上面的?”
盛珏点头:“是,崔佑跟我说,那柄长矛看着像是古物,他作为物证会一起带回京城。”
“什么样的古物上面会有这么厉害的毒素?”云笙喃喃自语。
她想到之前在青山镇的时候,陈良和中山装男人觊觎冯鸣山手里的绢帛和玉珏的事情。
莫非,他们找到了徐公宝库?
那长矛是徐公宝库里拿出来?
这也不对,根据绢帛的记载,徐公宝库里收藏的都是始皇帝赏赐的各种金银珍宝,怎么会有有毒的长矛?
而且,这毒跟她了解到的毒性都不一样。
算了,反正以她对毒的认知,肯定辨别不出来,就让程解去分析吧。
“等长矛上的毒性分析出来后,能跟我说说吗?”云笙问道,“不能说也没有关系。”
盛珏点头:“等毒性报告出来了,我跟你说。”
这没有什么好瞒着云笙的,盛珏爽快答应了。
“云笙,我队伍里缺少一个队医,你有没有兴趣加进来?”
云笙摇头,她不想跟蓝岚那样一看就是天之骄女的女同志打交道。
她不喜欢蓝岚行事说话的态度,跟这样的人相处,她心情会不好的。
盛珏点点头,没有再问。
回京城的路上,纪衡明短暂地清醒过一次。
“蓝岚。”他轻声喊道。
“蓝岚没事,她说是你救了她。”盛珏说道。
“头儿?”
“你少说话,养养精神,我们很快就到军总院了。”
“我没死啊?”
“死不了,云笙救了你。”
“云笙?”纪衡明不知道云笙是谁。
他当时跟盛珏回京城没几天就接到一个新任务,跟几个战友去支援蓝岚他们了,南笙就是云笙的事情,他是不知道的。
“就是南笙同志。”盛珏说道。
“壮汉同志啊。”纪衡明喃喃。
云笙:……别以为你声音小,我就没听到啊。
第 48 章
纪衡明无意识地又喃喃了几句后, 就昏睡了过去。
就是对医道一窍不通的盛珏也发现了,纪衡明整个人安稳了很多,脸上的青黑更是褪去了大半。
他心里大大松了口气, 郑重对云笙道谢:“云笙, 谢谢你。”
云笙笑笑:“不用谢,你和纪衡明从前帮过我,就当我还人情了。”
盛珏失笑:“要这么说的话,那个时候你还救过我的命呢。”
云笙也笑:“行, 那咱们把事情翻篇吧。”
盛珏摇头:“我们当时只是帮了个小忙,你可是救了我们的命的,这事怎么能翻篇呢?”
他郑重说道:“救命之恩, 永远铭记于心。”
“云笙, 如果哪天你需要人帮忙,请一定记得有我这么个人。”盛珏脸带笑意,却郑重说道,“我义不容辞!”
云笙有些意外盛珏会这么说, 她没有推辞。
谁都可能会遇上自己无法解决的困难,她也不知道未来需不需要盛珏的这个人情。
但不管将来用不用得上, 盛珏的话都表达了他的诚意。
云笙对盛珏笑了笑,闭上眼睛休息了起来。
因为这番谈话,盛珏和云笙之间的生疏少了很多。
回京城的路上, 他们仍旧是换着开车,日夜兼程,终于把纪衡明送到了军总院。
程解刚好在办公室里,听到云笙过来的消息, 立刻迎了出去。
在他朴素的观念里,樊护既然放心离开, 让云笙独当一面,那就说明云笙已经出师了。
加上上次在干休所里云笙给濒死的莆田樱子续命的事情,云笙在他心里的医者地位几乎已经和樊护齐平了。
当然了,他最尊敬的大医永远是樊护。
云笙可不知道程解脑补了这么多。
樊护离开京城前可一句都没有说过她出师的事情。
他纯纯是为爱离开的好么。
她这个徒弟能入他的眼,也是沾了蓟缇的光。
“云大医,你来啦。”程解热情地打招呼。
云笙:……这称呼,她还担不起。
“程院长,您直接喊我云笙吧。”云笙没有跟程解分辩她是不是大医的事情,直接让人喊名字。
程解当即就应下了,这可是代表着他和云笙关系亲近的称呼,他哪里会拒绝的啊。
“云笙啊,你可真仗义。”程解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后,对着云笙比了个大拇指。
人在付出了之后都喜欢被肯定,云笙很喜欢程解这样直白的夸奖。
她笑着把纪衡明的具体情况说了一下,然后说道:“他的毒已经解了,伤口我也处理过了。”
“但是,他受伤后一直没有得到很好的治疗和护理,后续的治疗还是要跟上的。”
程解点头,云笙已经把最棘手的工作做了,接下来的事情交给他们就好。
交待清楚了纪衡明身体的状况,云笙又等了一会儿,确定纪衡明情况稳定后才离开。
盛珏要送,云笙没让。
这些天,她汽车坐得够够的,宁可走着回家去。
反正家属院离这里也不远。
云笙一路溜溜达达回了家,没有想到,家门口,还有人等着她。
嗯,也是个熟人,不过是个有仇的熟人。
“谢喻?”云笙被人拦在家门口,下意识皱眉,“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大哥中毒了,现在已经陷入了昏迷,我知道你是解毒的高手,能不能请你去一趟谢家帮他解毒?”
谢喻语气自然地提出邀请,仿佛他跟云笙之间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嫌隙。
“你来找我去谢家?”云笙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谢喻,“你觉得我会去吗?”
正坐在餐桌边择菜的唐明丽听到云笙的声音,怕她吃亏,立刻开大门,对着谢喻说道:“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让你走了吗?”
刚刚谢喻上门来请云笙去谢家帮着看看谢景和谢啸,唐明丽连门都没有让他进,直接把人赶走了。
没想到,谢喻一直在门口等着。
“唐姨,我就是想请云笙帮个忙。”谢喻说道。
唐明丽直接拉着云笙往屋里走:“别喊我姨,我跟你不熟,还有,云笙没空,你们找别人吧。”
“嘭!”大门当着谢喻的面被关上,他又一次吃了闭门羹。
“谢家人的脸皮也真够厚的。”唐明丽说道,“在青山镇的时候这么欺负人,现在竟然还敢求上门来?”
“他待会儿要是再敢敲门,我就拿大扫把把人哄出去,反正丢人的不是我!”
“舅妈,你别气,咱们不理他就是了。”云笙怕唐明丽被气着,连忙安抚。
“不行,谢家人太不要脸了,我要给你舅舅打个电话,把事情跟他说一说。”
唐明丽想想还是觉得生气,拍了拍云笙的手后,打电话给云平江告状去了。
云笙给唐明丽倒了杯水,回自己房间洗了个澡,睡觉去了。
她听过风水轮流转,倒是没有想过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谢家竟然还求到了她的头上来。
云笙翻了个身,当初想办法把人参给了谢集,她都后悔到现在呢,想让她去谢家给谢家人解毒,做梦吧。
当她傻吗?
羊入虎口的事情,她能做?
双拳难敌四手,君子不立危墙的道理,她不懂?
谢家人倒是不想求到云笙身上,他们也是没有办法。
谢啸不是个能吃亏的性子,他上次请人不成,还被樊护给教训了,这事就一直搁在他的心里。
等他身上的毒解了,觉得又可以了的时候,就让孟平召集了一拨人跟着他一起去找回场子了。
这回,他连院门都没有敲,直接翻墙进入小院,准备把里面的东西都打砸一番,震慑一下樊护。
等樊护知道怕了,再敲打一番后,直接带到谢家去。
他的想法是没有问题的,翻院子什么的,他们也都没有问题。
有问题的是,这是位大医的院子啊,而且,这位大医还有个毒医红颜啊。
关键的关键,樊护和蓟缇离开那会儿,云笙曾经把混合的药粉特意扫到了院墙和门后,等的就是一个愿者上钩啊。
谢啸一行人翻墙进来,差不多就直接扑在了药粉堆里了。
那场面,进来一个扑一个,烟雾缭绕的。
谁也不知道这些混合药粉最后会是什么效果。
反正,谢啸一行人,一开始都没有什么症状,等把院子里搜了一圈,发现人去楼空后,他们才慢慢有了些症状。
最后,他们是互相扶持着离开小院的。
等谢啸回了家,人就直接昏迷不醒了。
京城干休所老爷子那个圈子里的人都知道,樊护这个大医已经离开了。
谢集跟那些老爷子们不是很合得来,虽然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到底晚了一步得到樊护已经离京的消息。
但谢啸这个模样,必须得治啊。
如今,留在京城的,能医治疑难杂症的,医术数一数二的,几个手指头就能算清楚。
关键这样的人都是有人在后面护着的,没有大人情,人家是不会轻易出手救治谁的。
像谢景这种被医生定下生死的人,人家大医根本不会出手。
大环境所迫,救了人不一定有好报是一回事,砸了自己的招牌也是一回事。
所以,京城不是没有大医,也有凤毛麟角的那么一个两个,但野生的,有可能指望的上的,就只有樊护一个。
嗯,现在要加上一个云笙。
云笙表示亚历山大,她还没有出师呢。
谢啸原本是想请到樊护,在谢集面前挣脸面,好把谢喻压下去的。
哪里想到,脸面没有挣到,命倒是差点给搭上。
一直照看谢景身体的医生那会儿正好在谢家,直接给谢啸看了,中毒了,什么毒不知道,他解不了。
谢家一听谢啸中毒了,直接往军总院送。
程解一听说谢啸中毒了,他脑海里瞬间就一阵头脑风暴。
这不会是又一起有预谋的投毒案吧?
这还没完没了了啊?
不过,这回怎么选上了谢啸啊?
没听说谢啸身上有什么值得图谋的东西啊。
程解虽然没有想明白谢啸为什么会成为被投毒的目标,但还是尽职尽责地带着人化验毒性,分析毒理。
然后,他看着长长的分析报告深深地疑惑了。
谢啸是捅了毒窝了吗?
光是能检测出来的,报告就有几十种毒素。
这还有他们没有分析出来的毒素呢。
他很紧张,这次投毒者来势汹汹啊,他得立刻上报!
等他把情况跟谢集说明,准备给上级汇报的时候,被谢集拦了下来。
谢集的脸色很耐人寻味,似是担心,又好像是恨铁不成钢,还有那么一丝微不可见的尴尬。
“谢首长,这个事情很紧急,我得趁着调查组还有收尾的人在,没有完全解散前,马上上报。”程解说道。
他是因为事情涉及谢家人,谢集又在,特意跟他说一声罢了。
该上报的事情,他可不会含糊。
“程院长,这不是什么投毒事件。”谢喻看出了谢集的尴尬,连忙上前一步解释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
当然了,他没有说谢啸是带着人找樊护寻私仇去的。
只说谢啸敲门一直没有人应答,又太过着急谢景的身体,也怕独居的樊护出事,这才决定翻墙进去一看究竟的。
程解:?
他看着像是智障,这么好糊弄吗?
因为敲门没人应,因为有理由,就可以随便翻进人家的院子?
要这么说,他半夜担心谢景,翻进谢家去行不行?
还有,没人跟谢啸说过,不要轻易踏足大医的住处么?
还是樊护这种性格不那么亲和的大医的住处。
“啊,原来是这样啊。”程解干巴巴地回答。
他能怎么样?他不是公安,也不能把谢啸抓起来啊。
他把分析报告交给谢喻,又干巴巴地说道:“谢啸同志的身体,我们会尽力的,但不是很乐观。”
说完这个,他就回办公室去了。
谢家人有自己的门路,军总院治不了谢啸,他们自然会想其他的办法,程借就不操心了。
反正,不是有预谋的投毒案就好。
于是,谢集把办法想到了云笙这里。
谢集本来就关注着云笙,云笙现在是大医的事情,他自然也是知道的。
他正愁没有办法找云笙“打听”单清晓的事情呢。
这不,现成的机会来了。
他直接把谢啸接回了谢家,然后,让谢喻去请云笙到谢家来给谢啸解毒。
云笙解毒的能力已经是名声在外了,身为医者,没有拒绝病人的道理。
谢集根本就没有想过,谢喻会吃了两次闭门羹,云笙跟本就不会出现在谢家。
谢喻无功而返,他自觉已经尽力了,但谢集并不满意。
“谢喻啊,在青山镇我们跟云笙算是打了个平手,这事已经翻篇了。”
他严肃地看着谢喻,继续说道:“你大哥跟你之间的矛盾并不涉及生死大事。”
谢集话里的意思太明显了,谢喻忍不住问道:“爷爷,您的意思是,我没有尽心把云笙请过来,或者说,我是故意不把云笙请来给大哥看诊的,是吗?”
“谢喻,你是我一开始就看中的继承人,你不应该这样感情用事。”谢集语重心长地说道。
“你大哥确实有做的不妥当的地方,但他罪不该死。”
“爷爷,我根本没有能进去云家。”谢喻努力平复自己被冤枉小看的愤怒,辩解道,“我在云家门口一直等着。”
“结果呢?”没等谢喻把话说完,谢集就打断了他。
谢集看着谢喻,说道:“我看到的结果就是你没有请来云笙,而你大哥如今危在旦夕!”
“爷爷,您把云笙请来真的只是为了大哥吗?”谢喻忍不住问道。
“以大哥的情况待在军总院是最好的。”
“您把人直接接到家里来,又让我去请云笙,你真的只是为了大哥吗?”他又一次问道。
谢集的神色变都没有变一下。
他直接承认:“当然不是。”
“我还想问云笙关于单清晓的事情,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爷爷?”谢喻没想到谢集会直接承认,他的眼神就有些躲闪。
谢集仿佛看透了谢喻般,说道:“你跟我怄气也该够了吧?”
“什么?”谢喻下意识反问。
“你大哥不是个精明人,他不知道那几张纸页有问题,我也不知道吗?”
“谢喻,我一直在等着你主动来跟我坦白。”谢集微微眯了眯眼睛,“但你太让我失望了。”
“爷爷,我不是要故意瞒着你,我只是觉得,您需要一些时间冷静一下。”
“现在,我想知道日记纸页上写的到底是什么?”谢集又一次打断谢喻的话。
他不需要一个小辈来告诉他应该怎么做。
他需要的是听话的小辈。
如果谢喻继续自作主张,他会收回给他的一切优待。
“碎冰成湖,枯木不朽。”谢喻说道,“日记纸页上是这八个字。”
“碎冰成湖,枯木不朽?”
“对。”
“没有其他的了?”
谢喻摇头:“没有了。”
看着谢集怀疑的眼神,谢喻苦笑:“爷爷,我本来也没有打算一直瞒着你的。”
谢集定定看了谢喻一眼,淡淡说道:“那么,你准备什么时候跟我说说你放走梁红玉的事情?”
“爷爷,你知道了?”
“我当然知道。”谢集说道,“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会扶持你大哥了吧?”
“爷爷。”谢喻轻轻喊了一声,低下了头,拳头微微握紧。
谢啸明明说过,梁红玉的事情,他不会告诉爷爷的。
“谢家还没有交到你的手上,你就开始对我的命令阳奉阴违。”
“谢喻,我是要找个合适的继承人来延续谢家的辉煌,而不是找个人来忤逆我。”
“谢家,还没有交到你手里呢!”
“爷爷,我错了,我不是想要忤逆您。”谢喻解释,“我只是下不了手。”
“你对个隔房的婶婶下不了手,那你大哥呢?”
“你就忍心看着他死?”
“爷爷,您还是觉得我在请云笙的事情上没有出全力,是吗?”
“你出去吧,我亲自出面,把云笙请来。”
谢喻想再说些什么来解释,但又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在他放走梁红玉的那一刻,他跟谢集之间的隔阂已经产生了。
谢喻离开书房后,谢集拿起电话拨给了云平江。
他所谓的亲自出面可不是像谢喻那样上门去请人,他还可以通过云平江这个他的小辈,云笙的长辈来“请”云笙过来谢家。
结果,电话占线。
唐明丽还没有告完状呢。
“云平江,谢家那些人都不要脸,没准谢喻无功而返后,谢集会亲自打电话给你,给你施压,让你出面说服云笙去谢家。”
“放心吧,他在我这边没有那么大的脸面。”云平江说道。
“我跟你说……”
他把谢啸中毒的前因后果跟唐明丽说了一遍。
要问云平江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那当然是程解跟他说的了。
程解回到办公室又了解了一下情况后,越想越气,一个没忍住,就给云平江打了个电话。
“我已经跟我几个老同学联系过了,他们医院那边也有跟谢啸同一个症状的患者,人数还不少。”
“谢啸带着这么多人过去樊大医的院子,他想干什么?”
樊护可是程解最尊敬的大医,没有之一。
谢啸这样做,简直欺人太甚!
“什么!”唐明丽惊呼,“谢啸简直目无法纪,他这是私闯民宅!”
唐明丽更气了好么!
“你可记住了,无论谢家人给出什么条件,你都不能答应让云笙去谢家!”唐明丽强调道,“谢啸那是活该。”
“放心吧,我不会让云笙去谢家的。”云平江保证道,“这京城能解毒的大医又不是只有我们家云笙一个。”
“呵!”唐明丽冷笑,“那也要他谢家能请到人。”
那位可比云笙难请一百倍。
人家现在可爱惜自己的羽毛,没有把握是绝对不会出手的。
上次的专家中毒案,穆展亲自登门去请,人家都闭门谢客,直言自己已经老了,已经看不了诊了。
谢家在外面可没有穆家有脸面。
谢集又拨了一次电话,仍旧占线,他气得用力把话筒挂了回去。
这又是谁在跟云平江套交情呢?
云家要起来的势头谁都看得明白,谢集心里更是危机感深重。
云笙!
当初在青山镇,他就应该下狠手的!
谢集这辈子最看重的就是手里的权势。
京城大家私下玩笑似的把“云谢穆盛”四家喊成四大家族,同时也给四家排了序。
云家之前在四大家中势力最弱,盛家最强。
当然了,云家不是真的弱,除了他们本身并不太看重权利,愿意放权,愿意培养人外,也是因为让了很多利益给蒋家。
这点其实所有人都是知道的。
相对的,真正从根底上排的话,云家能排到第二,仅次于盛家。
但云家不在意这个,从来没有为了这个虚名去证明什么。
然而云家不在意,谢集在意,而且是很在意。
他未必不知道云家的实力,但他更愿意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
云笙的出现,打破原有的平衡。
云笙在外人看来就是个云家的小辈。
但事实上,很多人都知道,云笙在解了那些专家的毒后,就不单单是个云家的小辈的那么简单了。
那个时候,大家只是有个隐隐约约的概念,还是会在提起云笙的时候,下意识说云家的这个小辈怎么怎么样。
但自从干休所的事情传开后,云笙代表的就是她自己——云大医。
云家和她已经从外人眼里的云笙受云家庇护,变成了互相成就。
谢集想要通过云平江给云笙施压,要云笙主动来谢家,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云平江如果真的因为谢集妥协了,他在云笙心里的地位肯定会直线下降的。
当然,云平江根本就不可能妥协。
他在知道谢家爷孙在青山镇欺负云笙后,就着手对付谢家了。
只是谢家血厚抗造,现在还看不出什么效果罢了。
再说了,谢啸出事是自找的,他找麻烦的对象又是樊护。
他要是真的妥协了,去劝说云笙去谢家,他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的好么。
哄好了唐明丽,云平江刚挂了电话,电话就又响了起来。
是谢集。
云平江知道他打电话的用意,没等谢集把话说出来,直接拿话把人堵了。
“那就这样吧,谢老,我这里还有一些事情要忙,再见。”云平江不等谢集反应过来,直接把电话挂了。
什么人啊,到他这里摆长辈架子来了,他自己的老爹都没有这样呢。
谢集听到电话里“嘟嘟嘟”的声音,火气直冲天灵盖。
他一把摔了话筒,想想还是不解气,又把书桌上的东西都扫到了地上。
从他坐上高位后,还没有人敢直接堵他的话,直接挂他的电话!
云笙,他一定要她来谢家!
云笙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她是被饿醒的,昨天回来后太累了,直接回房间睡觉了。
唐明丽和云平江知道她辛苦,都没有喊醒她。
云笙下楼熟门熟路来到厨房,锅里有唐明丽给她温着的早餐。
吃完早餐,把碗筷洗干净后,云笙拿着这几天的报纸回了楼上。
她来到小阳台,把报纸随手放在茶几上,坐下来晒太阳。
之前几天不是在赶路就是在赶路,现在的路况又不怎么好,给她颠的,最近,她都不想开车了。
“进货”的事情,只能暂时往后延一延了。
云笙决定今天哪里都不去,也不学习,就这么啥都不干,在家里窝着。
她拿起报纸,从自己感兴趣的版面开始翻阅起来。
几天后,蓝岚和崔佑压着陈良到了京城。
“头儿,纪衡明怎么样了?”蓝岚一见到盛珏就问纪衡明的情况。
“人在军总院,已经醒过来了。”盛珏回答,“还有,蓝岚,别喊我头儿。”
“怎么了嘛!”蓝岚有些不高兴地说道,“纪衡明跟崔佑能喊,为什么我不能?”
“因为你不是我们队伍的人。”盛珏说道,“蓝岚,这次要不是纪衡明带人去支援,你就折在藏区了!”
“我跟你说过,我们队伍的任务,我们自己会去完成,你这样自作主张不仅帮不上我们的忙,还会让我的队友陷入危险中。”
“那我也是为了帮你们的忙啊。”蓝岚理直气壮的说道。
“那你抓到人了吗?”盛珏厉声问道。
蓝岚不说话了,随后,她踢了踢陈良:“这人伤了纪衡明,我给抓回来了。”
“蓝岚,你自己写报告把事情跟你的领导说清楚。”盛珏对崔佑点了点头,让他把陈良带走。
“哎,崔佑,你把人往哪里带啊?”蓝岚连忙问道,“等审讯的时候,你喊我啊。”
崔佑:……他什么都没有听见!
“还有,你再写一份检讨报告交给你的上级。”盛珏说完,就要离开。
“盛珏!”蓝岚生气地把人拦住,她深吸一口气,硬生生挤出个微笑,“我申请加入鹰组!”
“我可以多写几份报告给你这个上级!”
“申请不通过。”盛珏淡淡说道,“衡明一直挂念你,你既然回来了,就去看看他。”
“他是为了我受的伤,我当然会去看他。”蓝岚不高兴地说道,“还用你提醒啊,我又不是没有良心的人。”
“没想到那个云笙的医术竟然还不错,真的把纪衡明救回来了。”
盛珏没有回答她的话,直接往外走去。
“盛珏,我想知道你往为什么不让我加入鹰组?”蓝岚追了几步,跟在盛珏的身后锲而不舍地问道。
“你不合适。”
“我哪里不合适?”蓝岚不服气,“很早之前,我的技能要求就达标了,你为什么还是拒绝我?”
这话说得委屈,换个人或许就开始安慰人了。
但盛珏没有,他直接说道:“因为你加入了鹰组,会拖后腿。”
蓝岚:……看不起人啊这是!
说完这句话,盛珏就不再搭理蓝岚,去了鹰组的关押室审陈良去了。
蓝岚知道自己进不去审讯室,跺跺脚,不甘心地走了。
“头儿。”崔佑见盛珏过来,连忙打招呼。
盛珏点头:“跟我详细说说这个陈良的情况。”
“还有,刺伤衡明的长矛有没有交给物证科化验?”
“有,我一回来就交过去了,物证科的同事会借军总院那边的设备马上进行化验。”崔佑回答。
“衡明带过去的战友正在追踪陈良的同伙,咱们队伍的人陆续会回京归队。”他继续说道。
盛珏点头,看向陈良:“具体说说,什么情况。”
崔佑点头。
最开始的时候,盛珏是
忆樺
带着队友们在追击一伙跨国犯罪集团的。
因为人已经抓得差不多了,专家中毒案又一直没有突破性的进展,上头就把他调去加入了调查组,协助查清专家中毒案。
盛珏在离开队伍之前,把剩下的事情交给了崔佑去负责。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按照原本的计划,崔佑那边把剩下的人抓了,把犯罪集团的窝点和渠道捣毁后,就会带队回来了。
也是巧了,差不多正好那个时候,藏区那边的藏民有些异动,驻军寻求支援。
蓝岚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盛珏在藏区,她一个人不敢去藏区找盛珏,但跟着支援队伍就不怕了啊。
她如果真的有事,直接大喊救命,支援队伍里的人也不可能不管她的。
于是,她买了跟支援队伍同一班的火车票去了藏区。
她穿着便服,又刻意错开队伍的作息时间,火车上也没有什么突发事件,有心算无心之下,她就一直没有被人发现。
平安到了藏区后,她就脱离了支援队伍,准备去寻找盛珏。
那会儿的蓝岚真的是意气风发,自信心空前膨胀,自觉自己过来找盛珏没准还能帮上他的忙,跟他一起破获大案。
结果呢,差点肉包子打狗了。
她正经犯罪集团的人还没有遇上呢,先遇上了一波疑似盗墓的。
“这个陈良对着蓝岚口花花了几句。”崔佑有些一言难尽地继续说道。
蓝岚哪里是个会吃亏的性子,就跟陈良他们闹了一通。
后来,蓝岚发现他们行为鬼祟,就上了心,准备把人抓个现行。
也是她运气好,半途遇上了崔佑。
不然,她能不能囫囵回来都是个问题了。
崔佑没有打草惊蛇,跟踪了几天后,发现他们确实不对劲,而且跟当地的藏民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正好,他要汇报犯罪集团的事情,联系上盛珏后,就直接提出需要支援。
纪衡明就带着一队军人去了藏区。
之后的事情也很简单。
陈良和他的同伙在踩点了大半个月后,终于决定下墓,然后被纪衡明带人堵了个正着。
嗯,怎么说呢,原本一切都很顺利,对方虽然反抗,但都在可控范围内。
然后,蓝岚看到疑似头脑的人要逃,没说一声就追了上去。
陈良是想掩护魏节,跟着一起逃走的,见蓝岚想要坏事,那是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直接用从墓穴通道口拿到的长毛刺了过去。
之后,就是纪衡明为了救蓝岚被刺伤,崔佑让战士们追缉盗墓团伙,他带着蓝岚,压着被纪衡明死死拽住的陈良,送重伤的纪衡明回京城了。
“我们在藏区的卫生院找人医治过衡明,也请过当地有名的藏医出手,但衡明的情况越来越不好,这才决定立刻回京城的。”崔佑说道。
盛珏点头看向陈良。
崔佑拿出记录本和笔,问道:“姓名,性别,年龄。”
陈良一开始还拒不配合。
只是,没有坚持多久,他就招了。
不过,他知道的信息不多,也不准确,很多还是他自己的猜测。
但有一件事情是可以确定的。
“你是说,那个时候,你们有怀疑,冯鸣山把你们想要的东西都交给了南笙?”盛珏确认道。
陈良点头:“对,不过,那个时候,藏区那边说是好像找到了具体的地方,我们就立刻动身去了藏区。”
“那你们盗墓干什么?”崔佑问了句。
陈良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我们没钱了。”
很好,这个理由很强大。
“徐公宝库。”盛珏低低重复了一句。
云笙旋转着玉珏,在简图上投射出不同的路线。
最后,她发现,无论她怎么转动玉珏,简图上始终会有一条极为浅淡的阴影。
这条阴影连接着一个个云笙不认识的符号。
而那些有用古文字标注地名的地方,都不在这条线上。
云笙记下阴影上的这些符号,把玉珏和简图收进空间里。
她拿出毒典,翻到了末尾几页。
这几页纸上密密麻麻都是和简图上相似的特殊符号。
她问过蓟缇,这些符号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蓟缇说,她也不知道。
她师傅把这本师门传下来的毒典交给她的时候,她也问过,她师傅让她不必追究这些,只学好毒典里的内容就行了。
云笙现在有些怀疑蓟缇的祖师爷可能最早的时候是鬼谷门人中的一位。
而这些特殊符号,可能就是鬼谷门人自创的,他们之间互相沟通的文字。
所以,徐福会在绢帛中写到,即使杨凡得到简图,也找不过到徐公宝库。
因为,这份简图上有记载地址的地方都只是烟雾弹。
杨凡照着简图去找,无功而返都是他运气好。
这份简图只有到了看得懂鬼谷文字,并且手上还有玉珏的人手里,才能真正破解其中的秘密。
看来,这中间还发生过很多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
第 49 章
云笙合拢专门记载徐公宝库的笔记本, 揉了揉眉心。
她觉得关于徐公宝库的秘密,越往深里挖,新的秘密就会越多。
这一段被时光掩埋的历史, 到底有着怎么样的波澜壮阔呢?
这一刻, 云笙的心态发生了改变,她不再是被谁推着,被动地收集了徐公宝库的许多资料,也不再单纯就是不想让谢家人发现徐公宝库, 而被动寻找。
这一刻,她忽然非常想知道,在那段不为人知的历史里,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想到上次从干休所回来后, 云守义放在她车上一起带回来的古籍,不知道,那些古籍里会不会有些线索?
云笙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闭上眼睛,抬头迎向阳光。
休息够了, 该干活啦。
微风吹拂起她的长发,云笙才发现自己的头发长长了很多。
嗯,在开始干活之前, 先去修剪一下头发吧。
从前她的头发长了,都是自己用剪刀剪短的,所以虽然她现在的头发乌黑发亮,但发尾参差不齐的, 看着不是很美观。
想到就去做。
云笙找到理发票,带上钱, 开车去大街上找理发店。
家属院里当然也有理发店,但唐明丽一早就跟她说过,女孩子修剪头发不要去那边。
过去那边理发,理发师傅全部一视同仁,男同志板寸,女同志蘑菇头,不接受反驳。
云笙不想头顶蘑菇出门,她只是想把发尾修剪整齐,她可宝贝自己的这一头长发了。
蓝岚回到家后,并没有听盛珏的,写什么报告,她直接去了书房找她爸爸告状去了。
“爸爸,我都那么有诚意,那么努力了,为什么盛珏还是不同意我加入鹰组?”蓝岚气呼呼地说道。
蓝海波笑呵呵地让蓝岚坐下,安慰道:“鹰组就没有女兵能进去的先例。”
“蓝岚啊,爸爸还是要劝你一句,趁着你现在身体各方面的素质都在顶峰的时候,好好在军队打拼一番。”
“军队缺少女兵,你很容易就能做出成绩。”
“闺女啊,咱不稀罕加入鹰组,好不好?”
“爸,你也看不起我!”蓝岚气愤地说道,“我要是只想做个普通的女兵,干嘛拼命训练?”
“爸爸知道,你是喜欢盛珏嘛。”蓝海波好脾气地说道,“爸爸也很希望有盛珏这样的女婿。”
“但是,闺女啊,感情的事情是不能勉强的,你追在盛珏身后这么多年了,也该够了。”
“我不!”蓝岚站起,固执地说道,“我小时候就想嫁给盛珏了,我是不会放弃的。”
说完,她转身就跑出了书房。
蓝海波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这闺女的脾气像极了年轻时候的他,认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呦。
蓝岚从家里跑出去,一时间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想到她回来后还没有去看过纪衡明,她决定去军总院看他去。
探望病人不能空着手,她转道,准备去供销社买点东西。
云笙停好车,走进理发店,把自己的意思跟理发师说了一下,交了钱票,等着理发师下剪子。
“老余啊,你最近剪头发的技术退步了许多嘛,我就是让你修一下发尾,你看给我剪成什么样子了啊?”旁边位置上,照着镜子的女同志一脸不满意地说道。
云笙心一紧,她也只是想修个发尾而已呢。
她下意识转头看向女同志,对方是个有些丰满的年轻妇人,她对着镜子左看右看,怎么看都不满意。
“不行,老余,顶着这个发型,我根本不敢出门的。”
“你得给我重新剪过!”
“杜同志,这是今年最流行的发型,很适合你的。”余川说道,“你是老客了,我不会骗你的。”
“哼,我自己有眼睛,这发型根本就不是我想要的。”
她转过头看向云笙,问道:“小同志,你看看,我这发型是不是被剪坏了?”
云笙仔细看了看,还真是。
这位女同志是短发,云笙看着连左右两鬓的头发都没有对齐。
这个时候,可不流行这种不对称的美。
这样看的话,这位理发师傅的手艺确实不怎么样啊。
“你看,如果你剪得好,这小同志早就反驳我的话了,她没有说,就说明是认同我的。”
“老余,你这样不行的,我是相信你才一直在你这里剪头发的。”
“我看你这发型挺时髦,挺好看的。”一道女声从理发店外面传进来。
蓝岚本来是去前面的供销社的,看到云笙坐在理发店里就关注了一下。
结果,她发现,云笙和一个女客人一起欺负理发师。
这她就不能忍了,立刻仗义出口,帮助理发师。
按理说,云笙救了纪衡明,免除了她怀着愧疚生活,她应该感激的,可她对云笙就是喜欢不起来。
蓝岚说完刚刚的话后,立刻就把矛头指向了云笙:“云医生,理发店那么多,你要是不喜欢这位师傅的手艺,可以换一家,干嘛要为难人家?”
云笙:……
“你哪位?”云笙冷冷说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为难人了?”
“你,你刚刚跟这位女同志一直在责怪理发师,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蓝岚不服气地说道。
“那你去医院挂个眼科看看吧。”云笙没什么表情地说道。
“你,你什么意思?”
“听不懂啊?”
“那建议你再挂个脑科。”云笙闲闲说道。
上次救治纪衡明的时候,这女的态度就让她很不爽。
只不过,那个时候纪衡明危在旦夕,她人又累,懒得跟她计较罢了。
没想到,这会儿这人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多管闲事了。
事情的经过她弄清楚了吗?就急吼吼出来给人撑腰?
云笙直接就怼了过去:“不知全貌不予评论,你没有听过吗?”
“我,同志,你说,她们有没有一起欺负你?”
蓝岚说不过云笙,就想让理发师说出云笙她们欺负人的真相。
余川没有想到,他因为心神不定不小心剪坏了杜眉这个老客户的头发,会让眼前的两个女同志吵了起来。
他想息事宁人,加上确实是自己的问题,就承认了自己剪坏杜眉头发的事情。
“这件事情是我不好,我刚刚剪头发的时候分了一下心,剪坏了杜同志的头发。”余川对着杜眉说道,“杜同志,我给你再修剪一下,你看怎么样?”
“我说你这个同志是怎么回事,我特意进来给你主持公道的,你怎么就不知道给自己争取利益呢?”蓝岚生气地说道。
“你不用怕她们,勇敢地把真相说出来!”
云笙无语,合着这人就听不进去别人的话,就认为自己的认知是正确的呗。
跟这样的人争论没有意义,那理发师的手艺,云笙也不信任,就不准备在这里理发了。
她从座位上站起来,对理发师说道:“同志,你把钱票还给我吧,我不在你这里理发了。”
“好的好的,不好意思啊,同志。”余川立刻答应下来,走到柜台那边拿出了之前云笙给他的钱票。
“等等,你凭什么这么做?”蓝岚走过来,一把夺过余川手里的钱票,“你道完歉,才能走。”
“这位同志,我真的没有被人欺负,真的是我自己不小心剪坏了杜同志的头发,你把钱票还给这位同志吧。”
“你不用怕她,有什么事情,我给你做主!”蓝岚仍旧坚持让云笙道歉。
“哎,我说你这个小姑娘怎么不讲道理啊?”
杜眉怒了,这小姑娘什么意思?
就是认准了她杜眉欺负人了?
“我说,你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
杜眉走到柜台前,站在云笙的旁边,对蓝岚说道:“这是我跟老余的矛盾,跟这位小同志一点关系也没有的好吧。”
“她从头到尾没有说过老余什么。”
杜眉上下打量了一下蓝岚:“你不会是故意找这位同志的茬吧?”
“你胡说!”蓝岚理直气壮地说道,“云医生,我也不要求你道歉了,你要证明没有欺负人,没有对理发师有意见,很简单,就让他给你理发。”
云笙懒得跟她废话,直接握住蓝岚的手,把钱票拿了回来。
蓝岚不妨云笙会突然动手,来不及反应,钱票已经不在她的手里。
她一怒,就要对云笙动手。
“住手!”盛珏和崔佑从外面进来。
两人是穿着军装的,他们一进来,余川的手就不自觉抖了一下。
“蓝岚,你到我们这里来。”崔佑说道。
“我不!”蓝岚直直接拒绝,“你们既然来了,就给评评理。”
她指着云笙说道:“云医生欺负理发师同志,还抢了我手里的钱票。”
她又对着云笙说道:“我好以为你是一个好人呢!”
云笙翻了个白眼,都懒得解释,准备直接离开。
蓝岚正要追过去,肩膀却被一只极为有力的大手钳制住了。
随后,她脖子一凉,一把剃须刀抵上了她脖颈。
“哦呦,老余,不至于不至于,你快把剃须刀放下,头发的事情就算了。”
说着,杜眉就准备上前几步,劝解余川。
云笙一把把人拉住。
“别过去。”她说道。
这个叫余川的理发师虽然看着有些紧张,但拿着刮胡刀的手很稳,看着盛珏他们的眼神也很警惕,不像是一时冲动下做出的应激反应。
倒像是,害怕盛珏他们,挟持蓝岚是为了自己脱困。
这个时候,如果杜眉过去了,那就是送菜了。
果然,下一瞬,余川就说道:“我知道你们早晚会来抓我的。”
他苦笑一声:“我虽然是当年被留下的R本人,但这么多年一直循规蹈矩地过活,你们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
“就因为我是R本人,就不配在华国的土地上安乐的生活吗?”
“是的。”云笙说道。
她本来不想多管闲事的,反正盛珏在,蓝岚本身也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全身而退,抓住余川根本没有悬念。
但余川的话,让她听着很不舒服,忍不住出声说道:“R本人确实不配在华国安稳地活着。”
“你能站在这里理直气壮地问出这句话,该感谢华国的法律。”
不然,云笙当场能把他送走。
当年大撤退留下来的R本人,有几个人身上没有华国同胞鲜血的?
云笙冷冷说道:“身为罪人,根本不配在这片土地上大放厥词。”
“云笙!”蓝岚怒斥,“你干嘛要刺激他?”
“没看见我被他劫持了吗?”
“你看。”云笙对余川说道,“这就是R本人的劣根性。”
“你不是说自己循规蹈矩吗?”
“那你现在是在干什么?”
云笙的话一出,余川眼里的阴狠就藏不住了。
他撕下伪装,露出了獠牙。
“我不跟你争辩,放我走,不然,我就杀了她。”他手微微往下一压,蓝岚立刻痛叫一声。
崔佑的眼里闪过急色,有些不赞同地看了云笙一眼。
云笙感觉到了,立刻看过去,正好和崔佑没有来得及收回去的眼神对上。
崔佑有些尴尬。
主要是云笙的话没有错,而且,之前她还救了纪衡明。
可是,蓝岚现在被人劫持,云笙的话说的不是时候啊。
万一激怒了余川,蓝岚出事了怎么办?
云笙收回视线,没有再说什么。
心里却打定了主意,以后少跟盛珏这些人接触,彼此认知不同,完全跟自己不是一个频道的。
盛珏:……无妄之灾!
“余川,你一直活跃在这条街上,应该知道很多据点都已经被我们打掉了,你这条漏网之鱼,也逃不掉。”
“那我就让她给我陪葬!”余川又加大的手劲。
蓝岚疼得脸都扭曲了。
“头儿,快救我!”
“想救她,就放我走!”
杜眉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一直给自己理发的,看上去老实巴交的余川,竟然是个R本特务。
想到自己刚刚还跟他争执,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忽然有些庆幸蓝岚进来胡搅蛮缠了。
不然,被刮胡刀割脖子的人,可能就是她了。
她躲在云笙的身后,不敢再出声。
“头儿,怎么办?”崔佑紧张地看着蓝岚流血的脖子,问盛珏。
盛珏也很无奈,蓝岚受过训练,各项成绩都是优秀,这种情况下,她反杀余川也不是不能。
但看蓝岚的样子,都快站不住了,估计是没有办法自己脱困了。
场面就这么僵持住了。
云笙看了眼盛珏,这人给他的感觉一直是很干练干脆的。
怎么这回看着有些犹豫?
还有,她看向一脸害怕的蓝岚,这位不是个女兵吗?
据说当初单枪匹马去了藏区支援盛珏的,这种时候,自救不是比等着别人救更加靠谱一些吗?
她怎么还不行动?
云笙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不知道这种情况下,怎么应对是最正确的。
但盛珏的行动力有些让她失望。
从前她拒绝加入盛珏的队伍,是纯粹不喜欢跟蓝岚这样的人有交集。
现在,她觉得,嗯,猪队友太多的队伍,不能进。
盛珏可不知道,因为自己的犹豫,完全失去了把云笙拉入自己队伍的机会。
云笙看了眼蓝岚的伤口,不深,只是个外伤,想了想,她决定还是观望一下,如果余川真的找到机会要逃走,她再出手。
不是她小气,好吧,她是挺小气的,知道蓝岚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她就准备旁观了。
当然了,最主要的是,盛珏和他的队友都在,要是指望她,不显得他们太没用了吗?
另外,她上次在干休所已经出了一次大大的风头了,为此,她还的了个女罗刹的外号。
她又想到纪衡明喊她壮汉,云笙觉得自己还是低调点吧。
且这位蓝岚同志的脑回路跟正常人不太一样。
别她为了救人对着余川撒了毒药,别人说她乱用毒药害人就不好了。
蓝·别人·岚:……曾经有一个简单就能获救的机会摆在她的面前,被她的破嘴给说没了。
事实上,盛珏还是很有执行能力的,他手放在背后,不动声色地给崔佑做了个手势。
云笙看到了,更加放心旁观了。
看,盛珏有能力解决这种问题,她也不是救世主,很多事情,根本不用她强出头。
最后就是盛珏假意答应了余川放他离开的要求,还让崔佑去把他们的车开来给余川。
崔佑出去后,从后面的窗户爬进来,从后面制服了余川。
蓝岚获救后,捂着脖颈害怕的直往盛珏怀里钻。
盛珏扶住她,他对云笙说道:“云笙,能不能麻烦你来看看蓝岚?”
云笙扶着腿软的杜眉,表示自己腾不出手,爱莫能助。
“这位同志,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云笙说道。
相比于照顾对自己有恶意的蓝岚,云笙更愿意送这位刚刚说出事实的杜眉同志回家去。
杜眉脸上立刻显出感激的神色,她就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平时嘴巴是厉害一点,人么也计较一点,但是,真刀真枪的事情,她没有经历过啊。
这位云医生刚刚还骂那个R本特务呢,太勇敢了,她能送自己回家,自己真的是求之不得的。
“我家里这离很近的,谢谢云医生。”
“不用谢。”云笙对盛珏点了点头,扶着杜眉走了。
盛珏眉头皱起,他觉得云笙在刻意和自己拉开距离。
而且,云笙的行为也让他有些不能理解,那位杜同志回家得事情其实是可以等一等的。
“头儿,我会不会死啊?”蓝岚捂着脖子,害怕地问道。
她恨云笙的见死不救,却不敢再像刚刚那样大声跟云笙争辩。
她怕啊,怕自己一激动,血流得更多,死得更快啊。
蓝岚的话打断了盛珏的思绪,“我送你去医院。”盛珏说道。
“崔佑,你把人送去关押室,我送蓝岚去医院。”
“好。”
“头儿,我好害怕。”车上,蓝岚无力地靠在副驾驶座上,捂着脖子哭了出来。
“我想起小时候,你跟崔佑他们被坏人抓走,我想办法救你们的事情,那个时候,我也以为自己会死掉。”
盛珏听到蓝岚说起过去的事情,脸上也出现了动容的神色。
他跟鹰组的几个队友算是一起长大的发小。
大家会对蓝岚这么包容,纪衡明甚至愿意以命相护,就是因为蓝岚小时候救了他们所有人的缘故。
那个时候,他们还都是六七岁的年纪,整日里只知道在大院里疯玩,还常常想着去外面的大街上玩。
谁知就那么寸,他们几个小孩一出去,就被人贩子给盯上了。
是啊,一溜七个小男孩,个个长得白白胖胖的,能卖个好价钱呢。
他们被抓走的时候,只有悄悄跟在他们身后的蓝岚看见了。
她虽然害怕,但还是大声喊了出来。
人贩子怕她坏事,她又是女孩子不值钱,直接给了她一刀。
也就是人贩子折回去捅了蓝岚的功夫,听到她呼喊声赶过来的大人发现了他们。
他们胆子大,被解救后,也没有什么后遗症,还是每天傻乐。
倒是蓝岚住了很久的院。
他们常常一起过去陪她,还说以后要一直做好朋友,一直在一起的。
“你说过的话,还认吗?”蓝岚虚弱地问道。
“认。”盛珏说道。
“那我要加入鹰组,成为你的队友。”蓝岚说道。
盛珏沉默了很久。
蓝岚哭着说:“盛珏,你骗人。”
“好。”盛珏说道,“下次有任务可以带你。”
蓝岚精神一震:“真的吗?”
“真的,但是,你实战水平太差,在出任务之前必须要好好训练。”
“好,我一定好好训练。”蓝岚笑着说道,“我可是专业技能第一的女兵,我一定会符合你的要求的。”
盛珏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他在答应了蓝岚加入鹰组后,心里忽然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仿佛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他永远都失去了。
云笙把杜眉扶回她家后,就准备告辞了。
这个时候,杜眉的婆婆捧着几本破书从房间里走出来。
“你剪好头发啦。”她边说边把手里的书递给杜眉,“正好,我又收拾出几本旧书,你赶紧拿去回收站卖了。”
“回来的时候,打一些酱油回来,家里的酱油已经见底了。”
“妈,你放着吧,我待会就去。”杜眉说道。
她现在腿还软着呢,可走不动道了。
“年轻人就知道躲懒,那我放在这里,你别忘了。”她婆婆说完,也没有搭理云笙,又回房间去了。
杜眉有些不好意思地冲云笙笑笑,她婆婆就是这样的人,并不欢迎外人来他们家。
云笙笑着摇摇头,表示自己不在意,老太太虽然没搭理她,但也没有对她恶言相向。
她尊重每个人的性格和生活习惯。
云笙看这几本书都挺旧的,想着里面不知道会不会有秦王朝的记录,就从布袋里拿出一块钱放在桌上。
“杜眉同志,这几本书你直接卖给我吧。”
“啊这?这多不好意思,我待会儿跑一趟回收站就好了。”
“没事,我直接收走,你也省的跑一趟了。”云笙见杜眉已经收了钱,就拿起几本旧书准备告辞。
“小同志,你还收旧书伐?”不知道老太太是不是贴着门听她们对话,见云笙要走,立刻打开房门问道。
云笙:……
云笙点点头,表示自己还收的。
然后,来的时候云笙是扶着一个人来的,走的时候,她是抱着一大摞书走的。
“妈,你贪心了啊。”云笙走后,杜眉有些不满地说道,“你不能因为人家云医生心肠好,又不懂旧书回收的价格,就一股儿把家里的破书全塞给她的呀。”
“而且,你不是说每本书你都要仔细翻翻的么。”
“就这么直接给云医生了,万一里面有钱夹着怎么办?”
“里面有个屁钱,之前卖给回收站的每本破书我倒是翻了,除了灰尘,啥都没有。”
“还有,你不贪心啊?”老太太白了杜眉一眼,“你不贪心,你刚刚怎么不阻止我。”
“那些旧书都是我从各处捡来的,这钱得都给我。”
老太太以不符合她年龄的眼疾手快,从杜眉手中夺走了云笙买书的五块钱,快速回房间,关门上锁,一气呵成。
杜眉:……她钱还没有焐热呢。
那么,云笙是不是做了冤大头了呢?
当然不是啦。
她是人美心善没错,但人又不傻。
旧书是什么价格,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只要是能来钱的方法,她上辈子基本都尝试过。
有一阵,她还拉着个破板车,挨家挨户收过破烂呢。
这里面有几本都是古籍,现在是被人当成引火的废纸了,以后可都是古董呢。
她还看到其中有一本封面破得不成样子的书内页露出的几个特殊符号,跟她记录的简图上的符号很相似。
云笙是怕自己压价,那老太太拿乔不卖了,这才爽快给了钱的。
这一趟出来,虽然头发没有修剪成,但云笙觉得自己赚大发了。
至于盛珏他们抓人的事情,云笙没有放在心上。
她可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
无论是当初的专家中毒案,还是后来的干休所投毒案,这案子破了后,肯定会有很多人被抓捕归案的。
盛珏本身就是干这个的,他抓人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家里没人,云笙直接把旧书放到了自己的书房。
像这种有来历的东西,她都会尽量放在明面上。
当然了,那本疑似特殊符号注解的书已经被她放进了空间里。
“铃铃铃~”大厅的电话响起,云笙忙下楼去接听。
“喂。”
“云笙,我是妈妈,我坐晚上的火车回来,大概十多天就能到京城了。”电话里传来云挽月的声音。
“妈妈,你那边的工作都忙完了吗?之后还要出差这么久吗?”云笙问道。
“这边的工作全部完成了,这次出差是之前就做好的工作安排,我推脱不了。”云挽月说道,“以后,我尽量都不出差,多陪陪你。”
听到云挽月的话,云笙脸上就露出了笑容。
她倒不是非要妈妈陪着的的那种人,但云挽月愿意为了她选择新的工作方式,她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谢谢妈妈。”云笙说道,“不过,妈妈,我已经长大了,你尽管去过让你觉得舒服的生活就好。”
“如果你觉得工作让你快乐,你就去出差,努力工作,如果你觉得需要暂时先休息一阵,那你就在家里休息。”
“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怪不得都说女儿是妈妈贴心的小棉袄呢,你这话妈妈听了,心里可真高兴。”
“那您把列车车次跟我说一下,等差不多时间了,我去接您。”
“好。”云挽月就报了车次给云笙,“我现在去退了招待所的房间,电话挂了啊。”
“好的,妈妈再见。”
云笙挂了电话后,就回自己房间,对照着那本旧书开始试着翻译那些特殊符号。
然后,云笙发现,这本旧书竟然是这种特殊符号学习的教材。
想到毒典里长长一篇特殊符号的记载,云笙就决定不逐字逐句对照着翻译了,还是像古文字那样,想办法自己直接掌握吧。
因为有前面的启蒙篇,云笙学得一点也不吃力。
学习的时间总是过得非常快,几天过去,云笙终于把旧书翻完了。
当然了,她没有那么厉害,就这么囫囵地学了一遍,就掌握的一门新的文字。
但是,她对照着旧书翻译速度已经很快了。
学久了,云笙就想出去放松放松,想到被耽搁了很久的“进货”计划,她打电话跟云平江交待了一下行踪就出门去了。
云平江本来就对云笙的实力有信心,他又听了好几遍云守义描述云笙在干休所的英姿,对云笙出去就更放心了。
不过,他觉得云笙的体质有些特殊,貌似走哪儿都能遇上事。
就前几天,出去理个发还遇上了R本敌特呢。
他不厌其烦地叮嘱了云笙注意安全问题,在外面不要轻易相信别人,不要吃喝陌生人给的东西云云。
这些话,只要云笙出去,云平江都会叮嘱一遍,云笙都会背了。
但她就是乖乖的,面带微笑地听着,还时不时说一声好的,知道了,放心吧,让叮嘱这些的云平江觉得自己的关怀被重视。
最后,云平江做了总结:“云笙啊,出门在外真遇上什么事情了,不要害怕,也别怕闯祸,有舅舅在呢。”
“好的,舅舅,我知道了,您放心,我不会让自己吃亏的。”云笙笑着保证。
挂了电话后,云笙就开车出了市区,直奔京郊山脉。
云挽月挂了电话后,就直接退房,拿着行李去了火车站。
出差于她来说就是家常便饭,订票找位置什么的都很顺利。
工作圆满完成,她归心似箭。
云笙在京郊山脉霍霍了一通,成功把自己的空间塞满。
这一次,没有任何意外状况发生。
回程的时候,云笙暗笑自己受了云平江话的影响,之前在山上的时候还一直左顾右盼的,生怕又遇上什么事情。
结果,太太平平,啥事也没有。
这种事情是经不起念叨的。
云笙刚因为此行顺利的事情感慨完,准备回去就跟她舅舅说自己的体质完全没有问题呢。
她前面忽然跑出来几个人把车子拦住了。
云笙的车速可不慢,如果她没有及时刹车,后果简直难以想象。
在这个监控还没有普及的年代,她就是长了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云笙停下车,一个大娘就过来敲车窗了。
看对方的穿着不像是京郊这边大队的人家,云笙直接开门下车,没等那大娘开口,直接说道:“这里离市区不远,一直会有行人经过,你们想干什么?”
“这么突然冲出来,是不要命了吗?”
那个大娘根本不理会云笙的话,而是直接对着云笙跪了下来。
云笙没扶她,直接躲开了。
“云大医,你救救我家里的孩子吧,他已经昏迷了很多天了。”那大娘说道。
“你孩子昏迷了就送去医院,你求我干什么?”云笙说道。
她的专长是解毒加调理身体,对其他方面的诊治还不是很擅长。
这个大娘说事情就说事情,一上来就跪下,明显是想道德绑架,用这套来拿捏她。
那真不好意思了,她间歇性没有道德,绑架不了。
“云大医,你就答应吧,她都给你跪下了。”和大娘一起拦车的人开口帮腔。
果然是这招,云笙暗想。
这些人还挺会算计的,找的这个地方离市区不远,不会一直有人经过,很可能看不到事情的起因。
但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那边人群聚过来就会很快。
大家没有看到云笙的车被故意拦住,只会以为是云笙咄咄逼人,不肯出手救人。
挺好的算计。
很多人可能会在舆论中被裹挟,答应了无礼的要求,但云笙不会。
她没有纠缠答不答应救人的事情,而是直接把他们拦车的事情拿出来说。
“大娘,我知道你着急,但你再着急也不能带着人直接拦我的车啊。”云笙说道,“我车速那么快,要是没有及时刹车,轧到了你们,到时候怎么办啊?”
“什么?直接拦车,这是不要命了吗?”
“就是啊,这段路人少,车速都很快的。”
“可能是着急的吧,没见人都跪下了吗?”
“小同志,你就答应帮忙吧。”
“就是啊。”
“她儿子昏迷了不送医院要我去救,我怎么救啊?”云笙无辜地说道,“我还没有出师呢。”
“你胡说,之前你给很多人解毒救命了,你就是心狠,不愿意救人。”大娘同伙气愤地说道。
云笙微微眯眼,她救人的事情,虽然没有刻意隐瞒,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探听到消息的。
这还是因为两个中毒案都告破了,才没有瞒着了。
之前专家们中毒,云笙如果不是有前世的记忆,根本是不知道的。
但就算是事情处于半公开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知道的。
这些人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你说那个啊,确实有这么回事。”
云笙点头承认,在那人一脸得逞的笑意要继续往下说的时候,云笙直接截了那人的话:“不过,那个时候,我是给我师傅打下手的,真正出手救人的是我师傅。”
“你们晚了一步,我师傅离开京城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听云笙把事情说完,大家又开始了议论劝说。
“大娘,您儿子都昏迷了,赶紧送医院去吧,这种钱不能省的。”
“是啊,这位大娘,你赶紧的吧,这小同志都没有出师,师傅又不在,肯定不能行医的。”
“就是啊,大娘,你们别拦着车了,人小同志不是不想救,是还没出师,你们求她也没用的。”
这大娘一波人不妨云笙根本不顺着他们的话往下说。
他们原本是想通过舆论拿捏云笙的,好么,现在,被拿捏的人是他们了。
这个时候的群众都是很热情的,已经有人过来把大娘扶起来,又把人往边上领了领,示意云笙可以开车走了。
“哎,等等!”那大娘又说道,“你说谎,你都是大医了,怎么还会没有出师呢!”
“大医?”云笙笑着摇头,“大娘,你肯定听错了,人家那是喊我师傅呢。”
路人皆点头称是,这女同志看着就二十左右的年纪,怎么可能是大医。
大娘一伙人在群众们热情的簇拥下,只能败退,往边上靠。
云笙顺利脱身。
等开出一段路后,云笙脸上的神色渐渐严肃了起来。
她今天出来京郊山脉是临时起意,就在出门前跟云平江说了一下去向。
云平江最多回家的时候跟唐明丽说一声,免得她担心罢了,难道还会满世界去嚷嚷她去了哪里吗?
那么,是有人盯着她了?
整个京城跟她结怨的,又会做这种不磊落的事情的,云笙根本不作他想,肯定是谢家。
所以,谢家这是上门请人没有成功,跟她玩花样了?
这谢家是不是在高位坐久了,脑子生锈了?
这里是京城耶,不是青山镇那种小地方,是能由着他们乱来的地方吗?
云笙打了下方向盘,把车停在了大树后面,下车后,就守在路边,等着那几个疑似碰瓷的人过来。
如果她没有猜错,这些人应该就是上次跟谢啸一起去小院的那些人的家人。
谢家算计得挺好,但也要看她接不接招。
云笙开车走后,看热闹的人见没什么事情了,安慰了几句后就散了。
“现在怎么办啊?”刚刚一直开口给那大娘帮腔的中年男人问道,“那女的根本不接茬,我们拿捏不了她啊。”
“能怎么办?”大娘边拍打自己的膝盖上的泥巴印,边说道,“她又不是不出门了,我继续堵就是了。”
看热闹的人都走完了,身边都是自己人,他们说话也就没了顾忌。
“走,先回家,我们好好合计合计,我就不信了还制不住个小丫头了!”
一行人边走边商量对策。
“大姐,我看啊,下次就说她是我们家的媳妇,直接把人拉走就是了。”那中年男人说道。
“这不行吧?”另一个人说道,“这女娃子有点身份,别我们自己惹上麻烦。”
“怕什么?有谢家给我们撑腰,京城我们都能横着走!”
“那你横着给我走一个看看?”
几人正商量得起劲呢,冷不丁斜刺里出来个不熟悉的声音,几个人都愣了一下。
“谁?”
“刚刚不是还商量着怎么对付我的吗?”云笙从树后走出来,“怎么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啊?”
说完,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云笙一把药粉撒过去,直接把人都放倒了。
第 50 章
云笙一手一个把人往大树后面拖, 完了随手把人丢在一起,弄醒了那位碰瓷的大娘。
“呦,醒啦?”云笙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凉凉说道, “大娘,你们几个怎么回事啊?”
“要么就是眼神不好,直接往人家车前冲,要么就是身体不好, 走着走着人就倒了。”
“啧啧啧,得亏啊,遇上了我这样的好人, 给你们拉到路边上了。”
“不然, 被哪辆路过的车碾了,这不是害了别人嘛。”
“你!”姚大满被云笙的话气了个倒仰。
什么叫害了别人啊?
那他们还被车碾了呢!
呸呸呸!
他们才没有被车碾!
这小丫头嘴巴真毒!
从前一贯是她嘴不饶人的,没想到,今天被个小丫头片子给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什么她眼神不好, 身体不好?
她好得很!
他们会晕倒,肯定是眼前的小丫头搞得鬼!
她知道, 这小丫头最会毒人,跟她那个师傅一个样!
谁家正经人,住的小院里会堆满毒药的?
这俩师徒都不是好人!
姚大满正想着直接喊人, 让大家来评评理,最好顺便让云笙答应他们的要求,完成之前的计划。
“大娘,我劝你啊, 声音不要太大噢。”云笙闲闲说道,“我这个人呢脾气不是很好。”
“我脾气也不好!”姚大满咬牙切齿说道。
她才不管云笙的话呢, 她就要大声把人都喊过来,好让云笙骑虎难下,最后答应他们的要求。
这可是绝好的机会,不能错过了!
云笙轻轻笑了声,也不跟她废话,直接往她身上又撒了把药粉。
粉到人倒。
接着,她又把人弄醒。
粉到人醒。
无缝衔接,非常干脆。
云笙是干脆了,但姚大满被吓到了啊。
也就是云笙没打算下死手,用的不是什么剧毒的毒药,刚刚云笙要是往她身上撒毒药,她不就无生无所息的就没了吗?
也是这个时候她才彻底明白,不是什么人都能惹的。
尤其是会毒术的,脾气不太好的大医!
这真的会死人的啊!
“大娘,你还喊不?”云笙仍旧笑眯眯问道。
姚大满疯狂摇头,不,她不喊,她脾气好,她不喜欢大声说话。
云笙满意点头:“那我问你一些问题,你会老实回答我的,对吧?”
姚大满下意识摇头,反应过来云笙问的是什么后,又立刻点头如捣蒜。
云笙笑笑,这不很好了么。
她就喜欢这样的有效沟通。
姚大满:……只有你一个人喜欢!
“谁让你们来堵我的?”
“谢家人。”姚大满磕巴都没打,直接把谢家卖了。
接着,不用云笙问,她就把所有的事情说了出来。
“大医啊,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我儿子好好的人跟着谢家那大少爷出去一趟,回来就趟下了。”
“我们把人送去医院,医院的医生也查不出什么道道。”
“这不,前两天,一个小哥找到我,说是有人能救我儿子。”
姚大满是个有成算的,知道来说是非者皆是是非人的道理。
那小哥穿着讲究,说话也客气,但语气里隐隐带着的高高在上,她这种在市井里混着长大的人怎么会看不来呢。
这样的人会这么好心过来指点他们怎么把人救醒?
这其中要是没点事,她是不信的。
那小哥的意思,她哪能听不懂啊,不就是想法子讹上那个大医么?
她一开始是拒绝的,真的,她是个正经人,讹人的事情,她不能干的。
但是,对方见她婉拒,上来就是一张大团结,再一张大团结,再再一张大团结。
她的手啊忽然就不听使唤了,自作主张收了钱。
“你怎么知道他是谢家人?”云笙问道。
“嗨,这冷不丁出现个人既给消息,又给钱的,我这心里能安稳吗?”姚大满讪讪说道。
见云笙挑眉,似乎是觉得她太啰嗦,她立刻往下说:“我本来打算让我弟弟跟着那小哥的,结果,我弟弟认出了人,是谢家的那位二少爷。”
“继续。”云笙淡淡说道。
“哎。”姚大满非常识时务,继续往下说道,“我这不是想着,谢家在京城那是赫赫有名的人家,多少人想攀还攀不上呢么。”
于是,她跟她弟弟,就是那个一直帮腔的中年男人立刻就决定照着那小哥的意思去办,找了几个隔房的兄弟过来堵云笙了。
“你怎么知道我这个时候会开车经过这里的?”
“是那个小哥亲自来跟我说的。”姚大满说道。
她碎碎念:“你说,那么大个谢家,跟我们这样的人打交道,人少爷都没有派人,而是亲自来的,这多看得起咱们啊。”
“我们,我们不就得给人把事情办得漂亮些么?”
“大医同志啊,我回去就把钱退给他,再也不敢堵你了,你给我兄弟几个弄醒吧,求你了。”
“最好,你能发发慈悲,把我儿子的毒也解了。”姚大满看云笙没有再毒她的意思,说着说着就开始打蛇随棍上,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云笙没搭理她,撒了把药在那些人身上,直接上车走人了。
果然被她料中了,确实是谢家人。
只是,她也没有想到,谢家人会这么没有下限。
为了知道单清晓的下落,真的算得上一句不折手段了。
可是,想想也很好笑呐。
云笙是真的没有忍住笑了出来。
谢家处心积虑想要知道的消息,云笙不费吹灰之力,陆陆续续都知道了。
甚至,云笙怀疑,谢家都不知道单清晓身上的秘密就是徐公宝库。
他们可能只是通过一些细枝末节知道了长生不老药的存在,然后,就一直咬着不放。
这还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谢家其他人的年纪还没有到,需要这份药方的只有已经老迈的谢集和躺在床上熬时间的谢景。
以她对谢家人的了解,谢集会对这只出现在传说中的药方这么执着,估计是为了他自己。
主要是云笙听云平江说过,谢景已经快了。
即使她手上有这么多的线索,要一下子找到药方也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何况是几乎什么都不知道的谢家?
谢景是不可能等的了那么久的。
话说,这谢景也挺能熬的,她还在青山镇的时候,主治他的医生就说他不行了吧。
没想到,最难熬的冬天都给他熬过去了。
或许,是他心里对那药方也抱着很大的期待吧。
云笙回家后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云平江。
云平江那个气啊。
这谢家可真是厉害啊,把他们云家当什么了?
他暂时是奈何不了谢集的,但他会告状啊。
呃,那什么,云家人一脉相承,都精通此道哈。
云平江一个电话打到了封家。
人人都说京城四大家族势大,其实真正手眼通天的人家哪里会频繁地出现在大家的嘴里的。
封家是云家的老上级,云平江更是封老爷子看着长大的,对云平江一直很照顾。
不过封老爷子身体不好,这几年已经很少出现在人前了。
现在掌家的人是他的儿子封寄余。
这位再进一步就是通天了,现在就是在熬资历。
云平江跟他是一起长大的情分,他最知道分寸,公事上,从来不会去麻烦封寄余。
但一些生活上的小事,比如当初云嵩出事的的时候,他是求助过封寄余的。
可惜,那位大医的专长在延年益寿这块,对云嵩的寒毒也束手无策。
他倒是对樊护开的药方非常肯定,这也是当初云嵩一直吃那服药的缘故之一。
这回,谢家做得实在太过了,云平江想了想,干脆当成生活琐事抱怨给了封寄余听。
“寄余哥,我是真服了!”云平江在电话这头无奈地说道,“谢家人就跟狗皮膏药似的,就看准了我家的云笙沾住不放。”
“谢家又做了什么了?”封寄余刚好处理公务累了,索性放下笔,摘下眼镜,往椅背一靠,放松的跟云平江说起了话来。
他坐到这个位置后,很多昔年的友人或主动或被动地跟他疏远了。
只有云平江,对他一如既往,从不见外。
他很早就听云平江说起过他刚认回来外甥女的事情了。
原本过年的时候他让云平江带人过来玩的,结果,老爷子人忽然不舒服,整个年节,他们就没有招待什么人。
虽然过年的时候,他们没有走动,但情分一直是在的。
云笙的事情,他也听云平江说了不少,也知道了樊护这个大医的存在。
他曾经也动过请樊护过来给他家老爷子调理身体的念头,但老爷子拒绝了。
老爷子只相信江春来江大医,就是那位非常爱惜羽毛,极为擅长给人延年益寿的大医。
其他的人,他信不过。
人年纪大了,固执,老爷子挺过来后,现在身体好了很多,封寄余就没有强求。
云家的很多事情,云平江都会跟封寄余说,封寄余都知道。
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了云笙跟谢家的矛盾。
“谢集是越来越不要脸了。”云平江把云笙被人拦车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寄余哥,你说说,这人还有没有一点老前辈的样子了?”
“他从前在青山镇可是陷害过我们家云笙的,如今竟然脸大的要云笙去谢家给人看诊。”
“那能去吗?”
“必须不能的啊!”他自问自答。
“我们云笙不去,他们竟然连这种手段都用上了,真是让人看不起。”
封寄余笑着点头:“是有些上不得台面了。”
“是吧,他欺负我云家的姑娘,我可不能饶了他。”云平江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其实就是变相告诉封寄余,他要是现在对谢家动真格的了,能不能行,会不会对封寄余有影响。
毕竟谢家跟蒋家不同,京城少了十个蒋家都不会有什么变动。
但谢家若有什么,就怕引起京城动荡。
谢家既然被纳入四大家族,本身肯定是有着雄厚的实力的。
京城好不容易维持一个稳定局面。
云平江也怕自己全力出手,会打破这个局面。
从前他是打算温水煮青蛙,慢慢收拾谢家,把影响降到最低的。
但谢家对云笙穷追不舍,终究是个隐患。
毕竟,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封寄余自然是明白云平江的意思的。
云平江要对付谢家,即使全力出手,用的时间不会短,造成的动荡不会小。
但若有封寄余保驾护航,就能保证谢家在最短的时间里被踢出京城。
“我这里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封寄余说道。
京城的局面动一动,未尝不可。
“但是,咱家老爷子,你是知道的。”封寄余说道,“他从前的战友一个接一个离开,心里很是戚戚。”
“谢集从前跟着他打过仗,虽然不是直系,到底有份香火情。”
云平江点头,确实是这样。
封寄余这么说,他也就明白了。
他对付谢家,给谢家找麻烦的那些事情可以继续,但全力对付谢家还不到时候。
至少要等谢集驾鹤了才行。
对这个结果,云平江一早就有准备。
他打这个告状电话的本意,就是跟封寄余表态,谢家,他云家是容不下了的。
但他坚定地站在封寄余这边,封寄余说时机还没有到,他就等。
另外,封寄余跟他达成了谢家结局的共识后,就会慢慢削弱谢家在军政两界的影响。
谢家的嫡系会慢慢被安排去一些待遇不变,但没有实权的清水衙门。
云笙虽然是谢家被踢出权力中心的导火索,但谢家结局已定这事主要还是京城派系直之间较量的结果。
云平江又跟封寄余吹嘘了一阵云笙的厉害后,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
对于“告状”的结果,他很满意。
谢集还不知道云平江盼着他走了以后把整个谢家掀了的事。
谢喻的又一次无功而返,让他整个人都暴躁了起来。
他还没来得及发火,谢诗就急急忙忙过来说谢景醒了。
谢集和谢喻连忙往谢景休养的房间赶去。
原本以为谢景醒来是好消息的。
结果,他们走到门口看到了一直负责谢景身体的医生对他们摇了摇头。
谢集心一沉,来到了谢景的床边。
“阿景,你终于醒了。”谢集有些伤感地说道。
就算他找药方大部分是为了自己,但若真找着了,他也不会吝啬给谢景用。
现在,谢景醒了,却是回光返照,他白发人送黑发人,心里终究还是感伤的。
“爸,找,到,没?”
谢景开口的时候,一股酸腐的气息直冲谢集的面门,他憋红了脸,才没有当场吐出来。
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像谢景这样趟在床上起不来,一说话就能把人熏吐,他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刚刚的伤感也瞬间少了不少,理智重回,他知道什么对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你们都出去,我跟阿景说几句话。”谢集说道。
等人都出去后,谢集连忙说道:“阿景,我找不到单清晓,你赶紧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跟我说说,我尽快找到药方,好来救你。”
“爸,日记。”
“日记我看了,碎冰成湖,枯木不腐,对不对?”
“可这指的到底是哪个地方?”
谢景微微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徐福。”
“我知道,只要找到了徐福留下的长生不老药方,你就有救了。”
“阿景,你仔细想想,单清晓还跟你说过些什么?”
“渡马,玉钏……”
“阿景?阿景!”
“谢景的追悼会?”
听云平江说谢家邀请了很多人去参加谢景的追悼会,也包括云家一家人的时候,云笙惊讶了一下。
鉴于谢家之前的骚操作太多,云笙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脑子里第一个反应就是谢家醉翁之意不在酒。
真是罪过罪过。
云笙觉得自己是不是把谢家人想得太坏了些,人家毕竟失去了至亲。
一般来说,收到这种邀请的人家,即使跟主人家闹过不愉快,也会应邀过去。
云家人也是。
他们准备到时候一起过去。
想来,谢家也不会在谢景的追悼会上,众目睽睽之下做些什么失智的事情的。
谁知道,在追悼会的前一天,云家人收了一个让他们肝胆俱裂的消息。
云挽月坐的火车被一伙劫匪劫持了。
劫匪人数众多,且人人配备枪支。
火车上的人与外界全线失联。
京城这边已经派了鹰组的人过去救援。
云笙听到这个消息,哪里还有心思去参加什么追悼会,她拿起车钥匙就要往出事的地方赶。
“云笙,你等等。”云平江叫住云笙。
“舅舅,妈妈就在那列火车上,我得去救她!”
“好孩子,你舅舅不是要拦着你。”唐明丽连忙安抚云笙,“他是想把事情打听得清楚一些,免得你走了弯路。”
“对,最新传过来的消息是火车直接错轨,开往了另一个方向。”
“那个地方错轨有好几个方向,我去问问清楚,有没有火车具体的去向。”
“等问清楚了,你赶过去也有个方向。”
云笙极力维持镇定,没错,慌张和担忧并不能对事情有任何帮助,她得冷静。
她妈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从小也是跟着舅舅一起训练过的,等闲一两个壮汉奈何不了她。
可那些人人人都有武器!
她得冷静,冷静!
以云挽月的能力,就算没有办法及时脱困,但保命应该是没问题的。
见云笙冷静了下来,云平江立刻给鹰组办公室打了个电话。
电话是盛珏接的,他们正准备出发。
“盛珏,我是云平江,我想知道火车错轨后的方向。”
盛珏猜到应该是云笙想直接过去救人,就没有瞒着,把错轨的方向说了。
“云叔,这个方向是目前最有可能的方向,但我们不能保证完全正确,一切要等去了实地查看后才能确定。”
“好,我知道了,谢谢。”说完这句,云平江就准备挂电话了。
“云叔,云笙是不是要过去那边?”
“我听说云姨在那列火车上。”
“对,她待会儿就会出发去那边。”
“她可以跟我们一起过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盛珏提议。
他跟云笙一起赶过路,云笙完全不会拖后腿。
加上他们这次要面对的人是一帮穷凶极恶的悍匪,有云笙这样的大医在,鹰组队员的安全问题都能得到保障。
“不用了,你们鹰组有自己的计划,云笙贸然加入不好,就这样。”云平江直接就拒绝了。
理发店的来龙去脉,云笙也跟他讲过。
虽然,云笙只用了胡搅蛮缠四个字来形容当时蓝岚的行为,但云平江从云笙的表情中解读出了蓝岚此人,云笙是极不喜欢的。
盛珏当时在现场,居然还想让云笙给蓝岚治伤。
蓝岚受伤那是她活该好么?
崔佑一进理发店就让她过去,她没过去,还想对着云笙逞威风,结果被人劫持受了伤,怪谁?
就该怪她自己!
再说了,云笙干嘛要给找自己麻烦的人诊治?
她没有义务的好吗?
虽然这样说不好吧,但是人心都是偏的,云平江自然是完全偏向云笙的。
云笙又不是什么在职的医生,救人是天职。
人家两个师傅都说了,不能委屈自己。
他盛珏又算老几?
凭什么让云笙去救谁,她就得照做?
当初救纪衡明那是情分,可不是本分。
他从前还觉得盛珏这个后生不错,年纪轻轻就是鹰组的队长,带领着鹰组执行了很多危机四伏的任务。
关键,他好像跟云笙还挺有缘分的。
当初么,他也在青山镇帮过云笙。
他从前还想过,盛珏跟云笙会不会有什么发展呢。
前两天,云守义还打电话给他,说盛威很欣赏云笙。
连谢家最大的人都看好云笙,两人的将来,他还期待了一下。
结果,好么,就这?
蓝海波那厮到处炫耀蓝岚已经正式加入了鹰组,还炫耀到了他的头上!
盛珏是看不到云笙被人欺负了么!
云笙:……并没有被欺负,她都是当场怼回去的,就是动手,她也不能输。
这看人啊,还真的不能只看优不优秀,还得看事情发生的时候,人是怎么处理的。
是不是站在咱这边,有没有为咱着想。
所以,现在,云平江对盛珏仍旧抱着长辈式的欣赏,却也仅此而已了。
鹰组里的人从前都受过蓝岚的恩惠。
如果这次行动蓝岚也参与,那云笙过去不得还要受委屈啊?
云家的姑娘,凭什么受不相干的人的委屈?
当然了,就是相干的人,也不能给云笙委屈受!
听到云平江这么利索地帮她拒绝了和鹰组的人同行,云笙给云平江竖了个大拇指。
蓝岚在云笙这里有个后世的形容词,叫极品。
她可不想跟极品有些交集,怪恶心人的。
云平江把问到的消息告诉云笙,再三叮嘱了她要小心,才把人放走。
“你别担心,云笙做事有分寸,力气大,身上又有各种药粉防身,她会没事的。”唐明丽见云平江担心,忙出声安慰。
云平江叹了口气:“其实我去那边才最合适的。”
只是,他这边有边境的急报要处理,实在抽不出时间来。
“你别这么说,孩子大了,能独当一面了,咱们总要放孩子出去的。”
“这次的事情虽然危险,但有鹰组的人在,还有当地的公安协助,云笙不会出事的。”
“她会把挽月安全带回家的。”
云平江拍了拍唐明丽的手,说道:“我知道,我也相信云笙的实力。”
“不怕你笑话,云笙就是去一趟京郊山脉我都会担心。”
云平江叹了口气,非常凡尔赛地说道:“唉,主要是咱家的姑娘太优秀了,都不需要我护在羽翼下呢。”
他能做的,也就叨叨几句注意安全,担心一下子。
唐明丽失笑:“谁说不是呢。”
“咱们家云笙啊又懂事,又孝顺,又有本事。”
“没错!”
这边夫妻俩你一句我一句夸起了云笙。
那边,被云平江拒绝的盛珏有些怅然若失地挂了电话后,就带着鹰组的人准备出发了。
“蓝岚,你怎么来了?”崔佑眼尖,看到快速往他们这边跑的蓝岚,迎上几步,问道。
“崔佑,你们也太不够意思了,出任务竟然不通知我?”蓝岚说道。
“我已经是鹰组的一员了。”蓝岚对着盛珏说道,“头儿,我申请和你们一起出任务!”
“蓝岚,出任务不是儿戏,你的实战训练还没有过关,身上的伤也没有完全好,这次任务,你不适合参加。”盛珏严肃着脸说道。
“我的伤已经没事了,而且,我有偷偷在家跟人练习实战,我保证不会拖后腿!”
“头儿,让蓝岚参加吧。”崔佑说道,“这几年,她为了加入鹰组有多努力,我们都看在眼里。”
“现在,她已经正式成了鹰组的一员,想要参加任务是积极的表现,咱们不能打击她的积极性。”
“是啊,头儿,我会看着点蓝岚的,你放心吧。”
“头儿,咱们都是从新兵蛋子过来的,给蓝岚一次机会吧。”
鹰组归队的人几乎全员给蓝岚求情担保,盛珏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蓝岚,你加入了鹰组,在出任务的时候就要守鹰组的规矩,一定不能自作主张,不然,回来你就退出鹰组。”盛珏严肃说道。
蓝岚敬个礼,声音响亮地保证:“是!”
一行七人,除了还在医院休养的纪衡明,所有鹰组成员一起出发前往救援。
蓝岚心潮彭拜,她终于等到和盛珏一起出任务的一天了!
边境,封辞面无表情收割了一个擅自越境的敌军的性命。
“组长,这些老毛子是疯了吗?”高双全拔出插在敌人脖颈处的匕首,喘了口气,轻声对封辞说道。
“老高啊,你是不是不行了啊?”旁边的段柏一脚把敌军的尸体踢走,笑着说道,“杀不动了吧?”
“你才不行了呢!”高双全笑骂一句,“我的意思是,从前,老毛子们还偷偷摸摸找咱们边境守卫薄弱的地方越境,现在怎么有点明目张胆的意思了。”
“我听说,昨天三团的人只回来了一半。”高双全说完这句话后,就沉默了下来。
如果不是这些老毛子先对华国的军人动手,他们也不会直接下死手。
“不管老毛子发什么疯,反正,不能让他们进入华国边境,边境不能乱。”封辞说道。
说完,他手起刀落又收割了一条敌人的性命。
远远远远的地方,错轨的列车正往边境方向驶来。
云笙把车速拉到最快,往云平江给她的地方开去。
火车上,云挽月并没有因为自己身手不错就和劫匪对抗,她非常识时务地和所有人质蹲在一起。
当然了,她也没有放弃自救的想法,只是现实情况不允许。
这些劫匪人手一把枪,长得大高马大的,一看就都是练家子。
一对一的话,云挽月很有信心可以拿下。
但人是劫匪啊,不会跟她讲武德的。
她非常肯定,只要她一冒头,枪口就会对准她的脑袋。
她很惜命,不能妄动。
“左兄,能不能告诉我你们真正的目的地?”魏节手臂缠着绷带,递了支烟过去,笑着问道。
左温接过香烟,没有抽,别在了耳朵上。
他另外扔了支香烟给魏节:“试试我的,带劲。”
魏节同样别在了耳朵上,没有抽。
“魏节啊,我正想问你呢,你去藏区干了什么了?怎么被一帮兵蛋子追得四处奔逃?”
他这话一处,周围的几个壮汉都笑了起来。
曹方脸上显出怒色,却敢怒不敢言。
这帮人都是疯子,一言不合就杀人,他们就两个人,势单力薄,干不过。
魏节脸颊不自然地抽动了几下,扯出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左兄,还是要多谢你的救命之恩啊。”
“要不是碰巧遇上了哥几个,我就栽了。”
“魏节,我救你自然不是白救的。”左温说道。
魏节了然,他当然知道左温不会无缘无故救他。
他刚刚出言试探,就是想知道左温到底想干什么?
“左兄救了我的命,有什么吩咐,但说无妨。”魏节客气地说道。
左温也就不客气地说道:“魏节,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第一,你跟外面的人一样抱头蹲着。”
魏节不语。
“第二,你加入我们。”
“左兄,你知道的,我有些自己的买卖在做,手底下也有不少人……”
“我当然知道你是做什么的,刚刚,不过白问一句罢了。”左温笑道,“我还知道,你手下有个人落到了鹰组的手里。”
“你猜,如果鹰组的人追缉你们,你们还能不能逃得掉?”
魏节:……那他怎么逃的掉?
他们之前还被普通的军人追得无处可逃呢。
可是,他就是搞点暗门的生意弄点钱,主要还是要追查渡马桥的消息。
但左温过的真正是刀头舐血的日子,他不想加入啊。
连劫持火车这样的事情,他们都敢做的。
魏节都无法想象,他们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他惜命,左温这样的组织,加入了,他脖子上的玩意儿就随时会保不住的。
但是,他看了眼一脸凶相的左温。
现在的情况很明显,要么他答应加入。
以后跟着左温,要么亡命天涯,要么天涯亡命。
要么,他不答应加入,现在就有可能被左温噶了,直接亡命。
这要怎么选?
这根本没得选!
“左兄,我之前就说了,你救了我的命,我自当唯你马首是瞻的。”
魏节拿下耳朵上别着的香烟,当着左温的面点燃,当做投诚的表现。
“左兄,你说吧,让我做什么?”
左温吐出一口烟,眯着眼睛说道:“用你的老本行给我积累足够的资金。”
魏节抽烟的手一顿,讪笑着说道:“左兄说笑了,我哪里有什么老本行。”
“魏节,明人不说暗话,你之前为什么被那帮兵蛋子追,大家心知肚明。”
“你如果没有诚意,就出去跟那些人抱头蹲一起。”
魏节沉默了许久,终于点头:“好。”
左温满意点头,他喜欢识时务的人。
“这几天你带着你的手下好好休息,等到了目的地,好好给大家伙儿展示一下你们的本事。”
“行了,这个车厢以后就是你们的了。”
说完,左温带着人离开了车厢。
等他离开了一会儿后,曹方小心地撩开门帘往周围看了看。
“魏爷,没有人在附近。”
魏节点点头,没有开口。
“魏爷,难道我们以后都要给他们卖命吗?”曹方有些着急地问道,“我们自己的事情怎么办?”
“稍安勿躁。”魏节说道,“火车上这么多人出事,肯定会惊动军方。”
“等他们对峙上的时候,我们找机会离开。”
“好。”
车厢里的两个人商量着脱身的对策,跟着左温离开的手下也在问左温:“左爷,魏节那小子看着就不是老实的,咱不用放个弟兄盯着吗?”
左温随手一弹,把刚刚魏节给他的香烟弹出车窗外。
“既然已经加入了我们,我就不会给他们背叛的机会。”
左温低声吩咐手下:“新加入的兄弟,让大家别吝啬,多去分分香烟,交情上来了,人还会走吗?”
“是,左爷英明!”手下谄媚地说道。
这样的话,左温听多了,他只是点点头,就回了自己的车厢,走之前,他又吩咐了一句:“让弟兄们提高警惕,在到达目的地之前,我们要随时准备跟人对上。”
“是,左爷放心!”
几天后,云笙到了火车错轨的地方。
她原本是打算去云平江跟她说的火车错轨后经过的站点的。
但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到最早错轨的地方来看看。
主要是盛珏也在电话里说了,他提供的信息并不是百分之一百准确的。
因为之前种种,云笙对盛珏的信任也打了折扣。
她在开车的时候考虑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先到错轨发生的地方查看。
她不会专业的追踪手段,但她知道,火车不是汽车,可以在任何道路上行走,它启动的必要条件就是铁轨。
而错轨的地方虽然有不同的铁轨岔路,但一定会留下谢痕迹。
其中一条轨道的方向是火车原本行进的路线——通向京城的。
显然,火车不会走这条路。
云笙仔细观察其他几条轨道。
感谢铁轨的位置在两座大山的中间。
因为气温低,又常年照不到阳光,铁轨周围的积雪还没有完全化掉。
云笙终于从对比积雪的不同痕迹中找到了火车最有可能行进的方向。
她直接开车沿着铁轨一路追去。
云笙比盛珏他们快一步,她离开大概个把个小时后,盛珏一行人也到了错轨的地方。
他们都是学过专业知识的,很快就分析出了火车行进的轨道是哪一条。
同时,他们还发现了云笙轮胎留下的痕迹。
“头儿,车轮的方向跟我们分析出来的一致,云笙快了我们一步。”崔佑说道,心里对云笙倒是多了一份欣赏和肯定。
“那也不一定就是云笙留下的车轮印吧。”蓝岚极小声的嘀咕。
“追上去。”盛珏说道。
火车上,云挽月蹲在角落里,有些担心云笙知道火车的消息后,会不管不顾地追过来。
她知道云笙的实力,可这些悍匪手里有枪!
可她又不能贸然行动,她才刚跟女儿相认没有多久,她很惜命,想要多陪陪女儿的。
然而,尽管她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多管闲事,只要保护好自己就行了,等事情真的发生的时候,她还是没有忍住。
火车上压抑的气氛,大人都受不了,何况是小孩呢。
这不,那些个悍匪又一次拿着枪过来威吓众人的时候的,终于有个小女孩忍不住哭了出来。
按理说,这个时候,只要家长捂住小女孩的嘴,不让她出声,悍匪也就走了。
坏就坏在,那小女孩的父亲因为太害怕,只顾着自己瑟瑟发抖,根本顾不上小女孩。
眼看着那个拿着枪的劫匪对着小女孩举起了手枪。
这一刻,云挽月仿佛看到了十几年前,无力挣扎反抗,只能被蒋行洲抱着跟蒋程交换人生的小女婴。
那是她的女儿!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就伸手捂住了小女孩的嘴,把她紧紧护在怀里。
如果她那个时候谨慎一点,不那么相信所谓的家人,是不是,她跟女儿就不用生离十九年?
“呦?这还有个不怕死的呢。”那悍匪手里的枪微微上移,对准了云挽月的脑袋。
云挽月的脑子前所未有的清醒,她迅速判断自己躲过子弹的路径。
然后,她绝望的发现,自己的周围都是人,她要是躲了,受伤或者死亡的就可能是旁边的人。
而且,一旦她跟悍匪发生冲突,整个列车好不容易形成的相对稳定的局面就会被破坏,会有更多无辜的人被卷入。
她一时间有些进退两难,正想要不要干脆拼一把的时候,一道微带暗哑的声音响起。
“把枪放下!”
云挽月悄悄舒了口气。
“霜姐。”那持枪的悍匪乖乖放下枪,恭恭敬敬对说话的女人问好。
“别惹事,真出了什么乱子,当心左温回头削你。”石霜淡淡说道。
“知道了,霜姐,我这就走。”悍匪说完这句,利索离开。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石霜往云挽月的方向看了过去,和正抬头的云挽月撞上了视线。
两人的视线一触即离。
石霜巡查了一下,见所有人都安分,留了个手下看着,随后也离开了。
云挽月心里有些疑惑,她刚刚好像从那个女悍匪的眼里看到了羡慕和遗憾?
她摇摇头,把女悍匪的脸从自己的脑子里甩出去。
“谢谢你!”小女孩的父亲轻声说道。
旁边人指责的目光让他有些讪讪。
云挽月点点头,把小女孩还给她父亲。
小女孩一开始揪着云挽月的手不肯放开,她父亲哄了又哄,才投入她父亲的怀抱。
她没有开口指责这位父亲,在这种情况下,保持安静才是最明智的。
“霜姐,你没事吧?”石霜的手下见她有些愣神,连忙关心地问道。
“我没事,你跟咱们自己的兄弟说说,不要杀人。”石霜说道,“最好,也不要伤人。”
“霜姐?”
“按我的话去做,去吧。”
“是。”
石霜回到自己休息的车厢,打开了火车车窗,看着外面急速后退的景物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左温到底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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