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虐心甜宠 > 弦溺 > 3、热情
    明亮的灯盏下,光洁的白瓷盘上盛着鲜虾三明治,面皮酥黄,色泽诱人发馋。


    食物饱满的鲜香在味蕾里,温禧的神经才算是彻底放松下来。


    “知道你晚饭没吃,先将就垫垫肚子。”


    陆斯怡将天然气灶拧上,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笑着,是标准的狐系美人。


    从传媒系毕业后,她就开了间工作室,专门做订制系列的婚纱摄影,偶尔在公众平台上分享成片,成了网络上小有名气的摄影博主。


    陆斯怡的家是市中心的loft,寸土寸金的地段,面积不大,因她爱酒,做了袖珍酒柜和调酒台。


    很适合邀请朋友来聚餐小酌。


    “来点气泡酒,我最近淘的,度数不高。”


    她端着高脚杯,顺势坐在温禧身边。


    “这酒可不能白喝,”陆斯怡神色促狭:“坦白局,跟我说说前男友英雄救美,是怎么回事?”


    当初她追时祺轰轰烈烈时,陆斯怡正好在巴黎交换,偶尔接到的越洋电话全是小姐妹一厢情愿地畅想。


    甚至托她问了国外的施坦威,想一掷千金,从法兰克福空运过来给他。


    虽然她这次又来晚了,只顾着关心温禧的伤势如何,反而和八卦故事的男主角擦肩而过,


    真遗憾。


    “就是刚好遇到而已。”


    温禧吃饭还保留着斯文的习惯,食时不言,小口地咬三明治,因为说话,食物裹在桃腮里,还未咽下去。


    就被陆斯怡用话撬开。


    “我去观澜庭调律......”


    听温禧将事情娓娓道来,陆斯怡的眼神恨不得将那人大卸八块,轻蔑地哼了一声。


    “董家?名不见经传的宵小。”


    “陆陆消消气,”温禧给陆小姐顺了顺毛:“不值得为他动怒。”


    “说起观澜庭,你当初的那套房子出售了。”陆斯怡饮了杯子里的一大口酒,遗憾地说:“我一直盯着,想找个合适的机会买下,当作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可还是没抢个先。”


    “好啦,你的心意我领了。”


    温禧撒娇道。“我们陆陆对我最好了。”


    而后感叹“可惜了你给我的高跟鞋,在路上跑丢了”


    温禧对着她眨眨眼,抱歉地说。


    “高跟鞋有什么关系,”陆斯怡大大咧咧地搂过她的肩:“只要我们的小喜没事就好。”


    “明天我就陪你去报警,一定要让那个人渣得到应有的惩罚。”


    -


    “说认真的,你现在对时祺有什么感觉?”


    两人喝到微醺,视野内是南江的新城中心,高楼广厦流光溢彩,在温禧的眼中折射出绚烂的光影。


    很多年前,她就不再思考这个问题了。


    “现在人家发达了,还有没有想法?”


    陆斯怡睨着眼,手里攥着的面巾纸好像百元大钞,下一秒就入戏,要洒得纷纷扬扬。


    “我给你五千万,你回到我身边。”


    “就算他在我面前直接撒把钱,我也会全部捡起来。”温禧忙着吃东西,含糊不清地回答陆斯怡的话:“干嘛跟钱过不去。”


    “我们小喜真的能屈能伸。”她真的很佩服温禧,一夕之间从云端坠落谷底,却依然洒脱漂亮。


    破产名媛她见过很多,有沦陷风月场,也有转身傍上大款的,两者区别不过是男人的数量。温禧靠着自己的双手自食其力,甚至最困窘的时候也没跟她张口借钱。


    温家长辈清算了国内的资产,然后去国外避难。


    唯独她因为身世留下来。


    但那又是另一桩难解的往事。


    陆斯怡正想再说几句,手机倒是响了起来。


    是工作铃声。


    “是个麻烦的客户,”陆斯怡扫了一眼屏幕,面色不虞:“我从没有见过这样拍婚纱照的,男的全程没露过面,打着越洋电话指手画脚,根本不顾女方的感受。”


    陆斯怡用专业的术语跟对方解释,温禧听清她言语里压抑着怒意,不觉莞尔。


    “甲方都是爸爸,但我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爹。”陆斯怡伸了个懒腰,忿忿道:“我现在过去一趟。”


    “你还说我呢,自己不是一样为金钱折腰。”


    温禧抓住机会,也笑着打趣她,看她在客厅卧室来来回回地折腾,准备出门。


    “得了,我倒是自己打脸了,”


    陆斯怡将贝白耳坠扣好,给温禧抛了个媚眼:“洗漱用品用,随便挑一张床睡,等我回来啊宝贝。”


    -


    温禧在陆斯怡家住了两日,吃饱睡足,算是给自己放了个长假。


    直到她将时祺的西装送洗,习惯性地检查口袋里有无杂物,后知后觉地发现口袋里放着两张票。


    暗红色的套壳,用烫金的花纹做了装饰,写明了时间和地点。


    十月十日,后天,晚上八点,曦台音乐厅。


    那时西装被他的经纪人又还回来,本已经用袋子收好,交给他。


    “时先生说希望您能洗干净之后再还给他。”他面色古怪,两个人面面相觑了片刻,然后脚步如飞地离开。


    好怪。


    温禧虽然疑惑他为什么去而复返,却也默认将清洗西装当作自己的分内之事。


    毕竟是因为她才弄脏的。


    找到票以后,她顺手给陆斯怡发了短信。


    她在票面上翻来覆去地找金额,却没有看见。


    “还回去干嘛,”陆斯怡在工作室那头撺掇她:“正好省了门票钱,我俩一起美美地去听独奏会。”


    拿人手软,温禧决意打电话跟时祺说清情况。


    为方便联系她归还西装,她在医院里收下助理的名片,手上恰好有联系电话。


    好在两张票虽是池座,座位号平平无奇,看起来不像是给贵客留的。


    “喂,您好。”


    电话很快接通,熟悉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


    怎么是他?


    时祺的声音清泠,好像初晨时涌动的薄雾,将四肢百骸包裹了,连着心跳都缓慢下来。


    好没出息。


    温禧警告自己安静下来。


    “抱歉,打扰你了,”温禧想他应当在忙彩排的事,尽量长话短说:“你的西装口袋里放着两张票,要不要找机会还给你?”


    “没留意,主办方随手给的,就放在西装口袋里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语速快,听起来心情很好。


    “喜欢?”


    温禧没应。


    “喜欢就来看吧,演出马上就开始了。”


    时祺替她做了选择。


    “噢,”温禧低低地附和了一句,嘴却比脑子转得快:“浪费了是有点可惜。”


    好像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但她说的也是实话。


    温禧为生计奔波的这几年,根本没有奢侈的钱闲去欣赏独奏会。但一场水平上乘的演奏会,对调律师的职业发展而言有益无害。


    她听见时祺那边有嘈杂的声音传来,模糊地听见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催促他快点去准备。


    “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没有了。”


    温禧想张口,祝愿他独奏会一切顺利,却被他抢先一步。


    “温禧,欢迎你来我的钢琴独奏会。”


    漫长时间海的彼岸,也曾有旧梦正酣,少年压低嗓音,对她耳语,一字一句诚恳珍重:


    “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


    曦台音乐厅。


    彩排正有条不紊地进行。


    满室通明,人如过江之鲫,时祺站在主控场上做最后的准备,神色专注,将收音的话筒调整到合适的位置后,右手随意地在琴键上流动,检查钢琴的音色。


    虽然这是他第一次回国的钢琴独奏会,但在国外连开数场,已有丰富的独奏会经验,是欧洲皇室贵族的座上宾,满载盛誉,却在极盛时选择归国发展。


    首席调律师恭敬地站在琴侧,听他的反馈。


    时祺计较毫厘间的音色,以往尖锐的批评早如排山倒海席来,他验音时耳尖,今天却难得和缓了许多。


    尤其是接了个电话,他的心情眼见好了许多,几个差错,调律师解释几句,便一笔揭过。


    调律师战战兢兢地抬首,却看见年轻的钢琴家眉眼盎然。


    奇怪,是他眼花了吗?


    虽然不知道是谁,但他由衷地感谢这位救命恩人。


    魏越坐在第一排等他。


    刚刚电话铃响,他才下意识念了尾号,就被时祺一抬手把手机捞走,现在还没拿回来。


    趁时祺心情好,魏越决定趁热打铁谈一谈与投资商合作的事。


    宋诚私下联系他许多次,给足了诚意,但时祺软硬不食。


    “虽然知道您家里不缺钱,但我们至少也要有合作精神吧。”


    见他从舞台上缓步走下,魏越絮絮叨叨地跟上去:“人家投资商看好你,一没让你炒绯闻,二没让你去应酬,就只有这个要求。你就退一步也不行?”


    寻求利益最大化,他理所应当地想为时祺的将来铺路。


    “不行。”


    时祺利落地拒绝,不留余地。


    四年前在肖邦国际钢琴大赛上一举夺魁后,时祺就被簇拥在鲜花之下,但身在名利场分外清醒,着手组建自己的工作室,而后是公司。然后跟他递了橄榄枝,重要决策还是把握在自己手中。


    国外时他们误打误撞成了朋友,魏越甚至根本不知晓他是钢琴演奏专业。


    因为看起来不像。


    他什么都会点,调酒,赛车,极限乐园的速降机从三十三层高的楼下来,眉头都不皱一下。


    魏越当他是玩咖。


    看似清风霁月的外观下有颗顽劣的心。


    因为他相貌俊朗,是罕见的东方骨相。每次阶段性的汇报演出时,音乐会永远座无虚席。会有许多女孩捧着鲜花慕名而来。


    魏越无论怎么问,百爪挠心,也追问不出他的理想型。


    “那你下次别找我演戏。”


    魏越嘴欠,非要找补回来。


    时祺未置可否,只将系紧的白衬衫松了几颗扣,被壁灯碎落的光照着,有种颓唐的美。


    “你想邀请她去钢琴独奏会,说一句这两张票是我准备的。”魏越不清楚过往的缘由,不解地挠头:“你的独奏会向来一票难求,还有人会不愿意来吗?”


    他在欧洲巡回的每一站,连王公贵族都纷至沓来,甚而十四岁的索菲亚公主对媒体宣布,时祺是她的梦中情人。


    有时候他真的无法理解时祺的意图。


    就像时祺莫名其妙地告诉他带两张票来医院,然后交代他不管用什么方法,将票放回温禧身边就行。


    想起自己蹩脚的演技,魏越一阵心酸。


    但一面之缘的女子好像真的相信了。


    那女子一看就不像普通人,虽然狼狈,却出了格的漂亮。


    “我不知道,”时祺的眼中泛起真挚的涟漪:“但现在她答应了。”


    他身着白衣黑裤,他的唇角隐隐藏了一角笑,像被风折起的宣纸:“谢谢你。”


    “还怪客气的。”


    魏越眼皮一跳,时祺复又登上舞台。


    只见他站在高台之上,向空旷的场地鞠躬,眼里灯影憧憧,朗声说:“辛苦各位,大家都先回去休息吧。”


    高如世界之王,却仅为一人折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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