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晓心惊胆战地汇报工作：“赵总，老赵总还是希望你帮忙接手后天那场竞标。”
“说清楚。”赵景时有些不堪其扰地捏了捏鼻梁，“老头的公司现在不是给赵恩荣在管吗？”
“虽然的确现在都是您弟弟在管，但是老赵总还是希望您来办……”
“后天那场竞标是公家的，谁都希望分一杯羹。这种做成了就能彻底立功立足的事情老头会推给我？”赵景时低笑了一声，“赵夫人的耳边风最近不太管用啊，这可是她儿子摆脱废物头衔最好的机会了。”
冯晓一听赵景时笑鸡皮疙瘩原地起立，他的上司很少发火，可是赵景时笑起来的时候非常渗人。他对于赵家的幸秘半点兴趣没有，偏偏留他一个人被这父子俩前后夹击，里外不是人。他小心谨慎地问道：“老赵总都，都这么说了，赵总您还打算去吗？”
赵景时曲起食指指节，敲敲桌面：“让你说清楚，老头为什么让我去？”
冯晓眼一闭心一横，将自己听到的风声托盘而出：“这次竞争耗材竞标的对手，不是别人，是您的发小陈现先生。”
“我就知道。”赵景时轻嗤一声，“不做他就能堂而皇之说我是个废物没有我这个儿子，做了的话，如果做成了，我可能损失一个能帮到我发小，做不成……”
冯晓抓住适当的时机开口，不露声色地拍马屁：“只有赵总想不想做，没有赵总做不成的。”
“想不想做是一回事。”赵景时双手交叠，显然有些疲惫，“怎么在膈应到老头的情况下还把事情办好，那是另外一回事。”
冯晓大气不敢出一声，静静地站在赵景时身后。
赵景时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又缓缓睁开：“既然是老头联系你的，你就大大方方告诉他，这次招标我接手了。”
冯晓立刻如获大赦，他终于不用担心自己会被脾气不好的老赵总骂了：“好的赵总，等会儿我就去和老赵总说明白。”
这一家子，除了冯晓见过两面的二少爷赵恩荣，个顶个臭脾气。赵景时不用说，是个不近人情的人形制冷剂。老赵总那就更要命了，人老头就是一人形炮仗。偏偏还说不得，普通人家二伯乱发脾气别人知道了骂他一句神经病，老赵总发脾气，那就是君威难测，领袖气质。他和赵景时一静一动一冷一热，可把周围人害得够呛。
冯晓首当其冲，苦不堪言。
赵景时嗯了一声：“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吗？”
没有的话我就回家喂我的宝贝小棉花了。
冯晓一时间有些结巴：“还，还有一件事，就是，那什么，深海的宣传部说……”
赵景时不耐烦，忍不住啧了一声：“深海的问题让老陆去办，什么都越过领导层和我说要他陆大总裁做什么？”
冯晓哪里知道赵景时急着回家喂猫，以为他还在生陆总的气，更磕磕绊绊：“这件事陆总没法办……”
赵景时正要说这也没法办那也没法办那就干脆别办，直接撤资得了。冯晓连忙道：“是深海宣传部之前打算请您帮忙宣传，原本是拍几张宣传照就行，您当时也是同意的……”
赵景时吸气：“继续说。”
“然后因为调度问题摄影师来不了，宣传部临时改变计划，说让您直播露脸，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就行。”冯晓打量赵景时的脸色，“您看怎么样？”
冯晓说得委婉，赵景时想了想陆总那总共也没几根毛的秃瓢，看直播的大多都是年轻人，老陆却是可能应付不来：“深海宣传部是不是一直打着背靠我的噱头博流量博眼球？”
“但是的确有成效。”冯晓心里暗暗吐槽何止只是有成效，您都不知道有多少人冲着您的美色下载深海，托您的福用户画像女性用户比其他平台多出三倍。
“直播什么时候？”
“明天晚上五点。”冯晓眼见赵景时的脸沉下去，立刻惴惴不安道，“赵总如果不愿意我这就回绝掉深海宣传部。”
赵景时看了他一眼：“你跟我多久了？”
冯晓立刻战战兢兢，赵景时从来不问他的事情，这突然的一问让冯晓警铃大作：“赵总，有一年半了，得您青眼，我才……”
赵景时看着胆战心惊的助理，揉揉眉心，最终只是啧了一声：“算了，没事。”
“那就去陪年轻人玩玩。”赵景时站起来，一把拍在冯晓背上，“背挺直些。”
冯晓的背立刻挺直了：“是，赵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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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海那边对这次直播非常重视。
互联网公司与传统行业不同，非常的年轻化，年轻化也就意味着需要高层放下姿态，高层的一举一动，甚至企业文化，都能成为年轻人为此买单的理由。
赵景时深谙这个道理，这也是他答应宣传部的理由。深海现在刚刚推出，虽然宣发砸了不少钱，但是流量总是多多益善，年轻有为的英俊老总亲自开直播，这种事天生带着不菲的热度。
为了让尊贵的赵总少走两趟，直播地点就在赵总的大平层办公室里。宣传技术两边早早就候在赵景时的公司，大包小包扛着游戏主机显示器外设，就等冯助一声令下，他们吭哧吭哧进去把总裁的办公电脑换成游戏主机。
赵景时一直忙到四点多，冯助才走出来说他们可以进去了。
深海的员工们非常有效率，三下五除二，没多久就把游戏主机装了起来，打开电脑，上面已经装好了直播助手和弹幕机。
冯晓本着凡事尽善尽美的原则拉过宣传部几个女员工：“不需要做一些妆造什么的？”
几个女员工定定地望着赵景时，喃喃：“冯助，你觉得赵总他需要吗？”
冯晓看了赵景时一眼，赵景时正在等技术部最后的调试，他靠在桌子边上打电话，他太高，靠得有点不舒服，但是却透着一种漫不经心的不耐烦。赵景时好像察觉到冯晓的目光，于是转过头对冯晓比口型：“还有什么事情？”
冯晓听见自己背后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别说姑娘，自己都被赵景时击中了。
这种人的确不需要做什么妆造。
调试很快就完成了，赵景时就穿着办公时候的西装，清了清嗓子：“开始吧。”
赵景时打开摄像头，直播间已经蹲着许多人了：“晚上好？”
一条弹幕都没有。
赵景时看了一眼还在一路飙升的直播间人数，挑眉：“没有人吗？”
一条怯生生的“赵总好”飘了过来，那个弹幕像是开了个头，后面是铺天盖地都是赵总好。
虽然过于铺天盖地，但是赵景时还是眼尖地看见几条不知好歹的弹幕在尖叫着“景时老公”，和“我直接一个嗨老婆”。
赵景时皱了皱眉，不过很快低低地笑了一声：“感谢大家支持深海，我应邀今天来做一场直播，我们拥有最优秀的团队和主播，以及最好的观看体验，我今天的任务就是带大家逛一逛深海。”
前面几条不知好歹的弹幕起了头，现在弹幕铺天盖地都是好的老公，好的爸爸。
作为一个沉迷工作，不太接触弹幕文化，骨子里还是非常传统的人，赵景时忍不住咳了一声：“那就开始吧。”
虽然赵景时日常的工作是听各类的报告，但是他自己当年白手起家什么都干，做起介绍来也毫不费劲，他非常简明生动的介绍了深海app的各项功能，甚至介绍了一下深海的签约主播机制，以及深海传媒现在情况。
“大致就是这些，希望大家多在深海逛逛，如果有兴趣成为主播或者我们的员工，深海欢迎有能力的人加入……”
赵景时扫过弹幕机。
——这男人念说明书都该死的性感。
——阿巴阿巴阿巴光顾着看脸他说了什么我都没听见
——我不想当深海的员工，我相当赵总的助理
在摄像头外看直播的冯晓：？
赵景时没有理会奇怪的弹幕，继续道：“现在我们来看看深海的主播们，他们都是深海传媒的顶梁柱，经过选拔来的。”
赵景时果真一个分区一个分区地点过来，然后在分区第一那里流连一会儿，唯有在一个女主播那里，当时她正在跳舞，赵景时扫了两眼就关掉了，勉勉强强挤出一句：“……技术不错。”
弹幕一片欢声笑语哈哈哈哈。
赵景时退出音乐分区，点开了游戏分区，正想点开第一个主播的直播间，却被排名十名开外的一个主播吸引了注意。
“小棉花？”赵景时一改刚才的不耐，嘴角略略勾了勾，“这个主播的名字和我家的猫一模一样。”
赵景时点开这个主播，发现这个人有些眼熟……
这不就是前几天被陆总拉来的小男生，正在打一个射击游戏，看上去技术还不赖。比起真人，摄像头里的小男生看上去更幼齿，甚至能看见长长的睫毛整齐地垂着。
赵景时立刻想起了陆总那张不怀好意的笑脸……原来这个荣戎真的是一个主播。
经过几天的直播，荣戎飞速学会了在游戏的间歇瞄几眼弹幕，和弹幕互动并且抛出一些可以讨论的话题，这些举动让他越来越往一名成熟的主播靠拢。但是他一旦游戏到了最后阶段，荣戎依旧忍不住专注在游戏中去，圆圆的眼睛压着眉弓，俊美纯真中透露着一丝兴致勃勃的杀气，露出那种小猫猎食专注来。
赵景时没有说话。荣戎也没有看见弹幕里铺天盖地的赵总好，对外界的一切充耳不闻，专注在游戏世界里。
还是赵景时先回过神来，他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声，笑道：“这个游戏倒是很有意思，主播也很有水平，我们看下一个吧。”
赵景时想点退出，结果那边少年正在架着大狙，开枪出其不意的一发巨响让赵景时手一滑——
点到了连麦上。
赵景时一顿，立即战术性清嗓：“不好意思，一点意外，我把连麦关掉。”
话音未落，连麦就被接通了，荣戎的直播界面忽然变了，左上角有一个小框，荣戎一时间没有看清楚来人。
“不好意思，如果要和我组队需要下一局……”荣戎无知无觉地对请求连麦的人说话，这时抬头看了一眼，忽然瞳孔紧缩，尾音颤得拐了几个弯。
这是死变态的脸。
“你好。”赵景时维持着风度向荣戎打招呼。
不当变态的时候赵景时还是非常人模狗样的。
荣戎警惕地顿了两秒：“……你好。”
事已至此，赵景时不能再挂断连麦，只能道：“我能你和玩一局吗？”
荣戎愣了愣，最后蚊子一般小声道：“哦……好……”
然而就在荣戎说话的瞬间，他被爆头了。
荣戎猛地转头，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他下意识瞄了一眼弹幕机，更是彻底呆滞了。
弹幕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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