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戎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遇到赵景时，赵景时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想在家以外的任何地方和赵景时碰面，上次也是，这次也是，这让他……
很心虚。
这份莫名的心虚让荣戎有些局促地看了一眼镜头，耳朵都带上了淡淡的粉色：“现在吗？”
“就现在，这个游戏叫什么？”赵景时问。
荣戎从这几个字里提取到了关键信息，磕磕绊绊道：“你，不知道这是什么游戏？”
“对，但是我现在感兴趣。”赵景时解开袖口，露出锻炼合宜的小臂。他原本只是想公事公办直播介绍一下深海，但是如果能和主播互动，应该能让观众更直观地感受到这个平台的体验。
荣戎说了游戏名，正好，技术部带来的主机里就装着这个游戏。
警惕归警惕，荣戎面对这位熟悉的陌生人，想了想最近的猫罐头投喂之恩，于是报以十二分的耐心，他点点头：“没关系，我带你。”
赵景时点点头，点开了游戏，两人火速加了好友，他还是有游戏平台的账号的。他虽然不怎么喜欢玩游戏，但是他在国外读书的时候，放假也不和同学坐四十几分钟的车去城里的酒吧狂欢，总是在寄宿家庭缓慢的发霉，一篇综述一写就是好几天，到最后他留校的中国同学终于看不下去了，经常拉着他开黑。
“这个枪没有什么后坐力，新手最合适。”
“你先摁ctrl再摁空格，这样跑步比较快，也可以用这个对枪躲子弹。”
“冲锋枪你拿着，这个游戏冲锋枪贴脸比长枪有优势。”
赵景时点头，一一牢记在心。
赵景时上手挺快，教学过程两人还算愉快。
于是在游戏快结束的时候荣戎贴心的给赵景时留了一个人头，他快速地报点：“那边有人大残，用枪补他。”
赵景时晕头转向：“哪儿？”
荣戎顿了顿：“你看见我了吗？跟我走。”
荣戎用枪点了点敌人，非常贴心地把敌人打得残血，等着赵景时收人头：“在这里，补他。”
赵景时点头，当真直接补了一梭子。
……然而敌人还在蠕动前进。
荣戎：“……”
——救命哈哈哈哈哈
——这什么人形描边大师啊哈哈哈哈哈
——一梭子下去毫发无损
——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是说，也没有可能，不是赵总没打中，是这个大残，可能是普世意味的“大残”哈哈哈哈哈
——《大残》《一丝》《摸到就死》
荣戎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他给赵景时的已经是后坐力最小，最适合新手的一把枪了，指哪儿打哪儿，准星基本不偏。按理说，但凡有一点点fps基础，玩过十分钟的射击游戏，也不能这样一发没中。
荣戎张了张嘴，安慰的话愣是没说出来。
赵景时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失败，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
在荣戎宕机在那里的时候，他忽然听见一点微弱的脚步声：“别管那个人了，跟我过来，这里有人。”
赵景时点头：“好。”
“你在这里别动，我把这里清了。”
赵景时果真一动一动，连人摸过来打他都一动不动，直接从打蠕动的敌人变成自己被打到蠕动。
荣戎毫不犹豫地去拉他：“找地方躲起来。”
一时间两人大眼瞪小眼，一起成了盒子。
荣戎微不可查地撇撇嘴，少年孩子气地嘟囔：“就差一点，好可惜啊。”
赵景时看见荣戎那副专注又亢奋的表情渐渐平复下来，变回平时安静乖巧的模样。赵景时鬼使神差地提议：“要不再开一局？”
荣戎眨眨眼：“啊？”
——这满脸的抗拒哈哈哈哈哈
——我不想和你玩，给你一声啊你自己体会
荣戎瞄到弹幕，有些不好意思：“我们再开一局吧，这次肯定带你赢。”
赵景时点点头，很快他就受到了荣戎的邀请。趁着游戏加载的时间，赵景时靠在电竞椅上，就看着弹幕滚动，还有荣戎不太自然的眼神。
荣戎看了一眼镜头，眨了眨眼，发现赵景时在盯着他看，一时间耳朵烫烫的。
“怎么会想到当主播？”
荣戎正在物游天外，好让自己看起来有底气一点，一时间没回过神：“什么？”
“我说，你是怎么想到当主播的？”赵景时问道，“你技术不错，应该去当电竞选手。”
荣戎非常坦诚：“青训夏令营需要自费，但是直播签上就能有钱吃饭。”
赵景时自知有些失言，正想找补，荣戎却非常无所谓：“而且我也没有所谓的电竞精神，我不太在乎输赢。刚才那场比赛我可以不去拉你，因为不救你赢的几率更大一点，但是我一定会去救你。”
荣戎那张乖巧的脸上重新露出那种跃跃欲试的野性来：“我只是喜欢点掉别人人头的感觉而已。”
聊了一会儿，赵景时又绕回自己的技术水平上：“我打得挺不好的吧？”
荣戎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决定实话实说：“不好。”
赵景时一时间不知道做什么表情，他以为荣戎能给他一点面子，好家伙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赵景时咳了一声，继续试图找台阶：“抱歉啊，那我是不是拖累到你了？”
荣戎想了一会儿：“是有点，不过还好，没你也能赢。”
赵景时有点绷不住了，弹幕也绷不住了，屏幕飘过一群哈哈哈哈哈。
——big胆！宝子你居然不接受总裁的茶言茶语
——我快笑死了，宝贝你也太耿直了
——给你的老总留点面子啊？？？
——赵景时：天凉了，该让深海破产了，哦深海就是我的公司啊，那没事了
——不愧是你，电竞直男
站在赵景时边上的冯晓快心梗过去了，哆嗦得直念佛。他总算是明白什么叫初生牛犊不怕虎了，什么叫没你一样能赢？好大的口气，信不信赵总给你来一个什么叫做没你深海一样能红红火火？
赵景时失笑……这小子不会是在报之前那场饭局上的仇吧？
冯助一个劲儿拿眼睛瞟赵景时，虽然屏幕对面的小鬼不知天高地厚，但是冯助自己从小镇做题家爬到今天这个位子，他对每一个努力生活的人都抱着尊重敬畏的态度。
赵景时勾勾嘴角：“那你这次也要带我赢。”
“顺便一提。”赵景时笑道，“之前就说过了，你的眼睛像我家的猫，没有想到连你的id都是我家猫的名字，真是缘分。”
荣戎气促地咳了一声，含混过去：“大概，嗯，缘分……”
两人重新开了一局，这次赵景时非常识趣地把自己藏好，坚决不拖荣戎后腿。
在荣戎狙人的档口，赵景时觉得自己无事可干，出去就是白给送人头，于是躲在角落里有恃无恐地在和弹幕聊天，聊天的声音还传到荣戎耳朵里。
赵景时刚才提到了自己的猫，弹幕都问起小棉花，于是赵景时在非常礼貌地和弹幕讨论养猫小知识，荣戎一边听一边愤愤不平，这人是怎么把自己打造成潇洒多金温柔体贴的饲主的，丝毫不提把自己rua到起静电的事，倒是不经意提起巨大的猫爬架和猫窝。
“是，我的宠物和这个主播同名，都叫小棉花，所以就点进来了。”
“不是品种猫，我捡来的，是只白色的小猫，很可爱。”
“一直我自己在照顾，除非我太忙，保姆会给它喂饭，当老父亲都不容易，我也想它喊我一声爸爸，平时它喵一声都不愿意。”
荣戎手一抖，明明是对方白给的一枪，活生生被他跑走了。
“常识我还是有的，不过它不喜欢羊奶，我一般给他喂舒化牛奶。”
“绝育需要等预防针打完过几个月对吧？没关系，时间一到我带他就去绝育。没办法，这也是为了他好，他应该不会恨我的。”
荣戎收起枪，想要绕到房子下面用雷扔对面，结果鼠标一滑，他原本是拿雷炸对面，现在自己把自己炸死了。
“……”荣戎拿起水杯喝水，手有点抖。
弹幕一片欢声笑语的哈哈哈哈哈哈。
——要不是你开着摄像头我以为你女朋友上号了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小棉花扔雷水平还是这么菜
——前面瞎说什么，棉花这种直男能有女朋友
——这也太寄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明明是血压直线上升的操作，为什么能这么可爱
——薛定谔的水平，稳中带皮，时而天秀时而寄出天际
荣戎抗议：“我扔雷不菜！”
弹幕还是一片欢声笑语的哈哈哈哈哈，荣戎被弹幕调戏的面带愠色，咕噜咕噜给自己灌水。
赵景时回过神，惋惜道：“真可惜，这次还是没能赢。”
荣戎干巴巴地说：“是，是啊，真可惜。”
“刚才说到哪儿了？哦猫咪绝育，有个网友说现在不用过几个月也能绝育了？”
荣戎差点把水喷出来：“咳咳咳……”
赵景时终于中断和粉丝交流心得：“怎么了？”
“没事，咳咳……呛，呛到了，咳咳咳……”荣戎咳得满脸通红，无意识抬眼瞪了一下摄像头，荣戎看上去又羞又恼，半颗咳嗽咳出来的眼泪要掉不掉坠在睫毛上。
那眼泪汪汪的一瞪简直像是顺着网线冲赵景时发脾气，赵景时一句话没事吧哽在心头，连忙别开眼睛。荣戎眼疾手快地关掉马克风防止炸麦吓到粉丝，听不见声音，只能看到他又咳了好久，这才恹恹地打开麦克风。
这透着绝望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赵景时问：“没事吧？”
荣戎摇摇头，有气无力：“没事。”
怎么看都像有事啊！荣戎被水呛到之后一直闷闷不乐，可能是因为连输好几把，弹幕连忙安慰，表示知道荣戎的技术，刚才只是闹着玩。
荣戎还是闷闷不乐，强打起精神要开下一局。
赵景时也想安慰几句，身后忽然传来冯晓的提醒：“赵总，一个小时到了。”
赵景时刚出口的安慰只好被迫咽回去。
“那就先这样，时间到了，我该下播了。”赵景时笑了笑，“和你打游戏挺开心的。”
荣戎点点头。
“那我就先回家喂猫了。”
荣戎也道了再见，正想再开一局，手指忽然一顿。
赵景时刚才说什么？说回去喂猫？猫还在这里开直播呢！
荣戎连忙收回了手：“时间也不早了，我也先下播了，各位明天见。”
弹幕一片恋恋不舍，但是荣戎这次没有听挽留的声音，甚至有人调侃是不是听到赵景时要回去喂猫，小棉花也饿了。
荣戎关掉直播助手，他看了看手机里还剩下的一百多，狂奔到楼下打车。
深海离赵景时住的小区更近，无奈荣戎今天打车不顺利，不过还好是顺利到家了。
这时赵景时还在车上，正打算进小区大门。
冯晓眼尖，忽然道：“诶，赵总，你看小区门口这个男孩，像不像那个小主播啊？”
赵景时闻言转过头去，的确有一个身影绕到小区后门，白衬衫牛仔裤，一闪而过。
“确实有点像。”
但是荣戎自己说了自己经济拮据才做的主播，不像是能住得起这里的样子。
赵景时双手交叠放在肚子上，非常平静：“这不是我们该关心的事情。”
冯晓答应了一声，连忙把门禁卡递到门卫手里，踩油门把赵景时送到家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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