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哭什么”
劳动节高三只放了一天假, 时疫原因，沈竟夕哪也没去，乖乖在家里待着, 做试卷。
假期第二天, 做完两张试卷后，给许渡发信息汇报进度。
但他没有回复，次日也不见回复。
沈竟夕觉得不对劲, 以前发信息给他, 即便手机不在身边，他也会在看到后就回复。
越想越不对劲。
下午出了趟门, 经过学校，她干脆进去了。
戴着口罩，刚到篮球场, 便看到许渡在跟几个男生在打篮球。
脚步停下来, 看着他, 任斯浩率先走过来，开口笑着说：“小通宵, 找渡哥呢？”
许渡今天看起来有些奇怪, 眉眼间像是藏了什么心事，以前至少会笑，今天像是懒得应付, 过来只说：“什么事？”
沈竟夕道：“我没找你，是顺便进来的。”
他撇了下嘴角，语气稍淡：“放假在家好好待着, 没事别到处乱跑。”
在他又要去打球的时候, 沈竟夕仓促间说：“哦对了，你还没回我信息呢。”
“？”他愣了一下, 这才说，“信息我看到了，被别的事打岔忘了回，你乖乖把试卷做完就行了，听话。”
沈竟夕顿了顿，还想说什么，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青春期的男生，总有心情不好，不想回信息的时候吧。
心情不好，是不是有什么感情烦恼？
想想又觉得不可能，许渡这样的人，能有什么感情烦恼啊？她完全不相信。
直到这天在餐厅吃饭，听见旁边那桌有三个女生在讨论。
“哎你们知道吗，许渡他爸爸五一假的时候来找他了。”
“嗯嗯我也听说了，好像他爸爸还很有钱，开着豪车来的学校。”
“是租了辆劳斯莱斯，助理开的车，显得有排场，他爸好像是在京市开公司的，要是从那里开过来也太远了。”
“反正很有钱就对了。”
“我就说他长成那样，怎么会那么惨？学校因为他的成绩好，还给他免了学费，现在真相大白，果然身世不简单。”
“可我听说许渡并不认他爸，还跟他爸吵了一架。”
沈竟夕不由愣住，许渡的亲生爸爸来找他了？
那几个女生继续八卦：“你们说，他爸爸是不是想带他回京啊，毕竟在那里高考，可比在这里高考容易多了。”
“那也太晚了吧，高考报名时间都已经过了。”
“不过凭他现在的成绩，也是TOP2的料子。”
跟沈竟夕一起吃饭的女生也听到了，一个个啧啧不已，还问沈竟夕：“你知不知道啊？”
沈竟夕只能摇头：“我不清楚。”
可是想一想，五一假来找的他，所以他才心情不好，没回她信息？
“不对，你这表情，一定知道点什么。”
“我真不知道。”
……
沈竟夕有些坐不住，想去找许渡问问清楚，但是又觉得他肯定不喜欢说太多。
由于他习惯晚一些才来食堂，沈竟夕特地在高三教学楼至食堂的那条路上徘徊等他。
没有看到许渡，倒是遇到了任斯浩。
他一如既往地笑呵呵：“通宵小学妹。”
沈竟夕问道：“许渡呢？”
“刚刚去校门口了，说是有事。”
沈竟夕听罢，二话没说，也往校门口跑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如此焦急和冲动地想找到他……总之，找到他，问一问，心里才能安定下来。
跑到校门口，却正好看到许渡站在路边，一辆看起来很高级的小车开过来，停在他面前，他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就要坐上去。
沈竟夕远远地大声喊了一句：“许渡哥！”
然而车门已经关上，他似乎没有听见。
眼看着车子缓慢起步开走，她的心里有种无法言说的害怕，仿佛他一坐上那辆车，就会被车子带去京市，离开白霞了。
沈竟夕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沿着人行街道，跑着追向那辆车。
她才不要他离开。
她不喜欢分别，不喜欢自己在意的人离开。
*
车内，少年冷着脸，没有跟坐在后座的中年男人打招呼，只是关上车门的瞬间，仿佛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车子开出去一段距离，他才从后视镜里，看到了那个奔跑的少女。
她戴着个口罩，表情看不清，但是眼睛看上去很焦急。
“停车。”他发话。
开车的是许少诚的助理兼司机，他看了一眼后视镜，但并没有回应，只是把车减了个速。
“停车！我他妈叫你停车！”少年怒道。
许少诚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发话：“停车吧。”
车子停下，少年打开车门，走到路边，看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且边跑边哭，流出的眼泪浸湿了口罩边边的沈竟夕。
从接到许少诚的电话起，许渡就压了一股子火气，现在看到沈竟夕居然不怕死地追车，更是不解和烦躁。
“你哭什么？”他没了往日的耐心，“我上的又不是灵车。”
但那辆车比灵车好不到哪去。
沈竟夕先是被他的话吓得一怔，眼泪都止住了。
可是下一秒，又觉得他在凶自己，以及他果然有事，鼻子更酸了，眼泪又掉了下来。
许渡眉头蹙了蹙，声音放缓：“追什么车，也不怕出事。”
沈竟夕拉下口罩，用手背擦着眼泪，声音委屈巴巴：“我怕你走。”
许渡原本不耐烦，见她擦眼泪擦得跟小猫洗脸一样，又有些哭笑不得：“我能走去哪儿？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爱哭？”
沈竟夕吸了吸鼻子，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边跑边哭，明明她很少哭的。她从兜里掏出纸巾，擦干眼泪，再擦擦泛红的鼻子。
“我听说你爸爸来找你了，他是不是要把你带走？”
许渡：“……”
“不是。”他否认。
“那你还会回来吗？”
“我不回来能去哪儿？”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嘛……”沈竟夕又委屈了起来。
“行了，别哭了……”他有些无奈，“马上都要高考了，还能去哪儿？只是现在要去办点事，办完事就回学校。”
“真的？”
“嗯。”
沈竟夕悬着的心落下来，破啼而笑，但又好像还是不放心。
“那你下午放学时，在教室里等我，我去找你。”
许渡看着她，忍了忍，点了下头：“行了，快回学校去吧。”
……
*
回到学校，沈竟夕有些心不在焉，偏偏今天下午有化学实验课，又不能分心。她调整了一下心情，感觉那辆车上可能还有他爸爸，他跟爸爸见面，也许是去吃个饭什么的。
由于今天沈新维要值晚班，沈竟夕一早就说好了不会晚自习，因此一下课就去高三部找许渡。
还好，他坐在后排，没有走。
沈竟夕微微吁气。
只是他仍然看上去心事重重，一副不想搭理人的模样，虽然他以前也拽拽的，但起码总有心情开玩笑，这会儿他是完全不想理人。
沈竟夕背着背包，在后门边怯怯地叫了声：“许渡哥。”
他瞟一眼，这才起身。
跟在他的身后，走在过道处，沈竟夕没有说话，直到他开口问：“晚上要晚自习吗？”
“今天不用。”
“那我送你回家。”
也好。
两人都没怎么说话，直到出了校门，他才问：“找我有什么事？”
夕阳的光斜斜照过来，沈竟夕看着面前这个高大的少年，低声说：“今天你爸是不是来找你了。”
“……明知故问。”他眼神净是无奈，“要不然你追车干吗呢？”
“你是不是挺恨你爸爸的。”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你怎么看？”
“我不知道怎么看……”她说，“但是我觉得你骨子里跟向衡哥一样，向衡哥也恨他爸爸，还跟他爸爸打过架，所以你们才这么要好吧。”
“……”静默两秒后，他突然发笑，“你这个解题思路，还真是新鲜。”
“难道不是吗？”
“呵，这样说，好像也行。”
见他笑，气氛轻松下来，沈竟夕也松快了许多。
平时他从来不提自己的父亲，也不许别人提……现在是不是意味着，能提了？
她试探地问：“你是不是一直有你爸的联系方式？”
“并没有，我妈走得十分决绝，断得很干净，但我知道他住哪儿，公司在哪儿……跟我妈回来时，我已经上小学三年级了。”他心绪平静，罕见地开始提旧事，“我妈弥留之际，还把他的联系方式给了我，劝我以后去找他。”
“但是你没找？”
“要是找了，我还用得着睡酒吧？”
沈竟夕嘀咕：“那我让你去我家住，你又不去。”
沉默几秒，夕阳无声，两个人的影子，一高一低，一前一后，落在学校砖红色围墙上。
他笑笑，看了一眼前方，突然问：“夕夕，当时怎么会想叫我去你家住？怎么想的呢？”
沈竟夕顿了顿：“我当时也没怎么想，都是下意识的想法，我跟你那么熟悉，我爸妈也都认识你，你要是没有地方住，我自然会想帮你，而且我爸妈肯定也会很欢迎你的。”
“呵——”他沉了一声，“是啊，你，还有你爸妈，都是心地善良的人。”
“心地善良的人，遇到需要帮助的人，当然会出手相助。”
沈竟夕觉得他怪怪的。
“这是人之常情嘛，况且你又不是陌生人。”
他的表情多了几分凝重：“夕夕，哪天哥要是真的需要你帮忙，你会不会毫不犹豫地帮哥哥？”
虽然不知道他要她帮什么，可是她几乎不假思索地点头：“当然。”
他会这样问，肯定是遇到什么事了，沈竟夕不安起来，抬头认真看着他：“许渡哥，你是不是遇到麻烦了？需要我帮什么忙，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帮你，就算我帮不了，我爸妈可以一起想办法的……”
他垂了眼睫，表情凝固，忽又朝她报之一笑，伸手扯了一下她的马尾。
“扯淡，哥能遇到什么麻烦，哥好着呢。”
“有个身家不菲的亲爹找上门，只要我点头，就要什么有什么，我还需要谁帮忙呢？”
沈竟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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