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第十八章“给哥靠靠”
回到家中, 回想起他云淡风轻的话语,依稀从他蹙起的眉梢中,察觉出了他的几分不情愿。
理智想想, 有个身家不菲的亲爹找到他, 当然是好事一件。
就算父子无法和解,有个亲爹,总好过他只身一人, 睡在酒吧。
可是, 唉,沈竟夕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只要想起这些事,就闷闷不乐。
有关校草和他富豪爸爸的故事,校园里传了N个版本, 所有的版本都指向于校草从美强惨变成了高富帅。
有人来打听校草的八卦, 沈竟夕不喜欢把人家的事到处乱说, 加之她的确不清楚那些细节,只统一回:“我也不清楚。”
几天后, 许渡的心情似乎变好了, 有次在食堂碰到,他还是“通宵、通宵”地喊她,一起走在路上, 还会偶尔扯一下她的马尾。
沈竟夕放下心来。
只不过,受他的影响,班里的同学也开始管她叫“沈通宵”……
天气越来越炎热, 五月份转瞬即逝, 原本六月就要进行的高考,因为时疫原因, 延迟了一个月。
六月底高一高二将进行期末考试,沈竟夕也不敢懈怠放松,这些天都在抓紧时间学习新课程,同时提前开始自己的复习计划。
周五最后一节自习课,语文老师让大家写快速作文,一下课就要交。
沈竟夕作为语文课代表,下课后收齐了作文,随后抱着它们去综合楼高一年纪办公室交作业。
回到教室,往包里塞了周末要复习的资料和课本,去了趟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见两个同学在连廊处望着天空,连声喊着:“真美啊!”
沈竟夕抬眼看去,夕霞满天,橘红橙黄浅粉,色彩鲜艳,仿佛是仙子打翻了调色盘,整片天空艳丽无比。
连廊处每一层都有同学在欣赏晚霞,从综合楼也走过来几个人,大家扶着栏杆,齐刷刷地抬头仰望天空,赞叹声此起彼伏。
正沉浸在晚霞的美景之中时,马尾好像被人拽了一下,回过头,许渡白皙的脸被霞光照得染上了一层暖色调。
沈竟夕有点欣喜:“你怎么来这边了。”
“刚刚在办公室接受教育,离这儿近,过来瞧瞧。”
“你犯错了?”
“扯淡,哥能犯什么错?”他抬起头看了看云彩,眼睛明亮有神,嘴角却只淡淡地说,“还挺美的。”
沈竟夕站在旁边,仰视着这张俊美的侧脸,再抬头望向天边:“嗯,很久没看过晚霞了。”
静默须臾,他忽然说:“知道吧?”
“什么?”
“白霞以前叫百霞,因境内有个大的淡水湖,湖边晚霞多姿多彩而得名。”
沈竟夕愣住:“这样吗?我还真不知道,后来怎么改名了?”
“为了避一位官老爷的讳,改成了白霞。”
“……长知识了。”
他却坏笑:“你还真信啊?我瞎说的。”
沈竟夕:“……”
无语。
*
已经放学一小时,高一这边的连廊上人比较少,加之晚霞变幻多端,逐渐暗淡,栏杆处只剩下零散几个同学。
沈竟夕见许渡没有要走的意思,她便扶在栏杆上,陪着待了一会儿。
两个人都穿着一中的夏季校服,白色黑领T恤,少年身材颀长,手臂搭在栏杆上,身体还弯了弯。
沈竟夕不大习惯一直静默不语,开口说:“距离高考还有三周了。”
“啊。”他的声音低淡,“考完就解放了。”
“你最想去哪所大学读?”
“清大吧。”他说道。
他的理科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什么专业?”
“人工智能。”
“哦。”沈竟夕点了点头。
他笑看过来:“怎么今天关心起哥的前程和未来了?”
在那之前,他们聊天从来没有聊过这方面的问题,见面都是瞎侃。
“以前也想问,但总被你带跑偏。”
“扯淡,”他欠欠地笑,“我捂你嘴啦?”
沈竟夕恨恨地看他,觉得这人有时候就是挺欠的,听得人老想揍他。
“你呢,将来也要考京市的大学吧。”
“你怎么知道?”
他沉思着,仿佛脑海一闪而过许多理由,但最后只是随意地吐了两个字:“猜的。”
沈竟夕的确打算考进京市的大学,这是妈妈邓芳早就给她定下来的目标,她去过许多次京市,对那里也相对熟悉,又有小姨一家在,这是顺其自然的事。
“想学什么专业?”他又问。
沈竟夕摇头:“我没想好,应该是偏文科的专业。”
他点点头:“不急,学什么跟将来做什么,也不一定对口。将来想做什么呢?”
“也没想好。”
他还是说:“不着急,慢慢想,有感兴趣的事就挺好。你不是会吹长笛,还在学贝斯么,将来到了大学,也不会孤单。”
沈竟夕点点头,只是……她忽然看他:“你的兴趣爱好或特长是?”
他凝滞住,看着远方已经散去的晚霞,有些自嘲地笑:“说起来,我们四个人,居然就我没什么特长。”
沈竟夕:“……”
“向老板有游戏天赋,手上有冠军亚军,你富婆姐姐爱背诗,以前是三班的才女,你又会乐器,我好像……真没什么特长,连兴趣爱好都没有。”
“你不是会打篮球、桌球,还会打架子鼓么?这不是兴趣爱好特长?”
“那也谈不上特长,架子鼓也是瞎打的。”
沈竟夕无言以对,他明明桌球能打出花来好不,随随便便玩也玩得那么好,炫耀呢吧,欠打。
“那你就研究人工智能呗。”
他没再聊这个,而是站直了身子,朝综合楼走去:“天快黑了,赶紧回家吧,你妈得喊你回家吃饭了。”他笑。
沈竟夕发现他每次说到“你妈喊你回家吃饭”之类的话时,就会发笑。
他的笑点,好奇怪。
不过她也没有问询这点,而是嘀咕:“说起来,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跟枝枝姐聊天了,她在拼高考,我也不好打扰她。”
他耸耸肩:“我跟他们的联系也少了,不过以前听向老板说,他在等你富婆姐姐高考结束。”
沈竟夕愣了愣:“等她高考结束,要干吗?”
许渡丢了个鄙夷的眼神过来:“就告白正式在一起啊,还能干吗?”
“什么?”沈竟夕惊讶了,“他们还不算在一起?我以为他们早都在一起了。”
话音刚落,头发又被拉扯了一下:“一天天的,小脑瓜在想什么?他俩差点儿早恋,被她爸爸发现了,这才提前回了深市,两人只好偷摸着联系、见面,约好等高考结束再说,你不知道啊?”
沈竟夕郁闷了:“没有人跟我讲,我怎么会知道,我也不好问。”
“你们都觉得我是小孩,才不会跟我说这些,怕带坏我。”
许渡若有所思,扯起了嘴角:“也对。”
“对个鬼啊,你才是最把我当小孩看的。”
“没办法了,”他的语气吊儿郎当,“比我们小一天,也是小孩。”
“……”
*
看过那次晚霞后,日子便过得格外迅疾。
期末考试结束,高一高二正式放暑假。
7月高考前,沈竟夕跟许渡发了“高考加油”的信息,他回了一个握拳的表情包。
想到考完之后,高考生有自己的放纵活动,沈竟夕过了几天才去酒吧找他。
因为防疫,“夜来香”酒吧已经是一副要关门的姿态,每天的顾客很少,即便有,也被要求限制人数,师父程达也没有演出活动……整条街都处在萧条冷清的状态。
沈竟夕见到大星,问他:“许渡哥呢?”
“不知道啊,出去了吧。”
昨晚给他发信息,说今天会过来找他,他说没问题的。
大星安慰她:“可能很快就回来了吧。”
沈竟夕先是坐在那儿等,后来觉得无聊,跟着大星去了吧台,学着调了调酒。
不一会儿,许渡的表舅走了进来,看着沈竟夕,疑惑地问:“招新员工了?”
“不是的老板,她是渡爷的同学。”
“哦。”他点点头,没怎么说话,去了桌球处。
沈竟夕等了一个多小时也不见许渡的身影,给他发信息也不回。
夜幕即将降临,她只好郁闷地说:“估计是跟同学玩去了,我先回家吧。”
刚出酒吧走到路边,便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从一辆豪车上走下来,薄薄暮色里,他的脸色不大好,像是受到了什么打击。
沈竟夕站在原地,看向他:“许渡哥,你怎么了?”
他凝了下神,注视着沈竟夕,先是笑笑:“没怎么。”
“我等了你好久,都打算回家了……”
“抱歉,哥临时有事去了。”他的声音有些沉,原本眼睛里还有些许亮光的,随着眼皮下阖,整张脸便黯然失色起来。
“你怎么了?”沈竟夕有些担忧地瞧他,“我没怪你。”
猝不及防,她的手臂被修长有力的手抓住,少年的身体随即向她倾斜,沈竟夕吓得僵愣住,仿佛石化了一般,动都动不了。
他的额头稳稳抵在了她稚嫩的肩膀上,耳际传来的声音低哑无比:“好累,给哥靠靠。”
尽管少年只把头抵在了她肩膀,身体仍与她保持着距离,但这足以让沈竟夕懵然惊讶。
心灵仿佛受到了冲击,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说什么,但是能感觉到他是真的受到了不小的刺激,仿佛是无力支撑,才不得已靠在她的肩膀上。
平静了心绪,沈竟夕的手抬了抬,却仍然不敢拍他的背。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肯定跟他父亲有关。
肩膀上重重的压力袭来,让她感觉有些吃痛,但沈竟夕努力保持平稳地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爸爸又来找你了?”
他一直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额头离开她的肩膀,身子也站直了一些。
察觉面前的人脸色有些惊恐,他把手揣进了兜里,淡淡地笑了笑:“没什么,带那个混蛋去了趟我妈的坟前,烧了炷香。”
沈竟夕:“……”
原来是这样,心里落了一口气,那还好……
“天黑了,快回家吧,要不然邓老师该担心了。”
“那你……”沈竟夕不放心地看他。
“我没事。”他说道,“等我有空了,再找你。”
沈竟夕点点头:“好,那你不能放我鸽子了。”
他还是笑,恢复了不正经的神色:“哥什么时候放你鸽子了?”
“要是再放我鸽子,你就是小狗。”
“嗯嗯,”他答应得极散漫,“天黑了,小狗赶紧回家吧。”
“我是说,你是小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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