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虐心甜宠 > 扶云直上九万里 > 33、第二只蜻蜓1(二更)
    司徒县令让王道林重新做一本账出来,赵鸢开始“不舍昼夜”忙碌于此事。


    王道林以“教导”的名义,将繁重的活都交给了赵鸢。


    “赵主簿,可千万别犯上次的错误了,田刺史是个较真的人,他若看到我们这回送去的账本和上回送的对不上,很难不认为是衙门年初谎报账目,挪用公款,这可是重罪,一不小心,司徒县令就有可能被革职。”


    赵鸢道:“王主簿,上次送过去的账本是怎么回事,你我都清楚。州府每年三月收一次前半年账目,每年七月收一次前一年年账,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衙门做假账。咱们的年账我是照着衙门留底的月账一条条对过的,若真有错,只能是上半年交上去的账本里有亏空。”


    “赵主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赵鸢道:“王主簿,话我已说的清楚了,您也听明白了,我无需再说第二遍。”


    王道林不是咄咄逼人那一挂人,衙门里若挑个看上去脾气最好的,铁定是王道林无疑。他微笑道:“赵主簿,你我不必如此生疏,县令让你听令于我,这是公事,私下里,咱们还是朋友,我好心提醒你,在衙门里做事,上级让你干什么,你照做就行,你也不愿惹事生非是不是?”


    伸手不打笑脸人,赵鸢面对王道林的厚颜无耻,无处发泄。


    眼看到了夕阳时,赵鸢将今日对的账递给王道林,王道林略看了一遍,道:“赵主簿,我不知强调了多少次了,衙门食肆承包一项,属于官吏俸禄支出一目,你怎又把它单拎出来了?”


    明堂里,李凭云亦在。因有这个第三人在场,王道林斥责赵鸢的声音不觉又响了几分。


    赵鸢道:“以前的账目就是这样记的。”


    王道林叹了口气,“赵主簿,你若对我有不满,咱们可以私下调解,你可千万别拿公事开玩笑。”


    赵鸢不服气道:“王主簿,你今早并未告诉我有这项禁忌,中午查账的时候,也未曾指出,现在当值时间结束了,却告诉我账出了问题,明天司徒县令就要检查了,我根本没时间去修正错误。”


    王道林道:“今天还有一夜时间,劳烦赵主簿辛苦一夜,将账本里的错给改了。”


    赵鸢命里第一次遭小人,可算是体会到了何为“小人难防”。


    王道林离去前,又一次“正义”地嘱咐她:“赵主簿,这次一定得把账给做好了,若不然司徒县令发起火来,不止你,我和李大人都得被你连累。”


    夕阳被黑夜一点点榨干,明堂里,赵鸢和一盏孤灯作伴,同账本奋笔疾书。


    而另一边,李凭云正要出衙门,被司徒县令拦在门口。


    “李县丞,又去真红楼喝酒?”


    李凭云笑道:“县令您真懂我。”


    司徒县令肥胖的身子在夕阳下挪动两步,挪到李凭云身前,李凭云低头,恰好看到他投在地上的影子像一面大鼓。


    “今日州府下了消息,今年的乡试时间定在了九月初,为彰显科举公正,咱们县也得推十五名学生出去。”


    “只剩一个半月时间,如何从县里变出十五名学生来?”


    大邺以官学盛行,但像太和县这样立县没多久的偏远县城,整个县拔都不出五个读书人,为了“节省”创办官学的费用,负责办学的官员和司徒县令商议了一番,得出了太和不产读书人的结论。


    若真有想读书的人,要么花大价钱去乡绅开办的的私学,要么找关系,去不远的州府官学念书,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出路。


    所以说,要从太和县选十五个贡生出来,难度不亚于从沙漠里找出十五朵白莲花。


    司徒县令道:“我来不是给你添加负担的,而是为你减负!现在你接手了赵主簿的烂摊子,一时半会儿也抽不开身,乡试一事,我想就交给王主簿负责,让赵主簿给他打下手。这事他们要是办好了,咱们衙门集体受赏,办的不好,由他们自己担责。”


    李凭云道:“司徒县令此举英名,下官自然无异议。”


    司徒县令拍一拍李凭云的肩膀:“李县丞,一起喝酒去不?”


    李凭云微笑道:“我在真红楼已有约,不宜爽约。”


    司徒县令做出一个“我懂”的表情,“李县丞,你真是跟本官年轻时候一模一样。”


    司徒县令捋了捋头发,上了送他回府的马车。


    李凭云拍了拍衣袖的尘埃,走向真红楼,而离开真红楼,已是夜黑风高时。


    李凭云困到可以倒头就睡的地步,前脚迈进衙门后门,一个贼影从屋顶跳了下来。


    “嘿,李大人!是你家六子。”


    李凭云天生神胆,妖魔见了他都得绕到。他靠在门上,打了个哈欠,“何以在此鬼鬼祟祟?”


    “李大人,要不要去明堂瞅一眼?”


    “不去。”


    “可怜赵大人此时还在明堂办公!李大人,你说你,怎么就不知道怜香惜玉呢,明知道王道林故意给他下绊子,也不拦着,你这样娶不到媳妇的。”


    李凭云干笑两声,“我又不娶她,为何怜她?”


    六子和赵鸢有赌约在前,若李凭云不对赵鸢动心,则六子赢。若看眼前情况,六子必赢无疑了,但他又不禁怜惜赵鸢。


    “你们这些读书人,就这么对一个姑娘家么?我们当盗贼的都知道,要把轻松的活留给贼婆,自己多吃点苦没什么的。”


    “你怜她的话,自己去帮她。”


    “我倒是想,就怕我这算数水平连累赵大人。”


    “你在此等候了大半夜,就为了和我说这事?”


    “非也非也,是想提醒你,今天我从信使那里打听到了消息,说州府给各县下了选士的命令,这可是难得的大肥差,你想离开此地,抓紧这机会。”


    “司徒已告诉我此事,你猜怎么着?”


    “我又不是赵大人,你跟我卖啥关子?”


    “这肥差落在了王道林头上。”


    “这司徒县令真是举贤不避亲哈,你怎么不再争一争?你手头有他所有贪污受贿的把柄,向他讨个差事,不为过分。”


    李凭云摇摇头:“是不是肥差,现在还说不准。”


    六子反应过来:“李大人啊李大人,你早从田刺史那里得了信,知道选士就在这几日,所以在这个时候特地抽身,把这差事拱手让给王道林?”


    “是啊,我李凭云真是个妙人呵。”


    “妙不妙我不好说,但李大人的心是真的黑。”


    “赞成。”李凭云轻飘飘经过。


    六子回头喊道:“你真不去看看赵大人?”


    李凭云径直回房,没有丝毫动摇。


    一夜无恙,熹微降临。


    赵鸢吹洗蜡烛,拖着疲惫地身躯和两只硕大的黑眼圈站起来,她弹弹手里的账本,“这就叫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明堂的规矩是后最走的人锁门,她右手抖个不停,半天也没能将门锁扣上。


    “赵大人,锁好门了么?”


    糟了,有人!


    赵鸢摆出正儿八经的冷脸,转身定睛一看——


    莫不是她一夜未睡,两眼昏花了?衙门辰时当值,她从没见过李凭云早到过,现在离辰时还有整整一个时辰,他不肯来当值的,一定是她眼花了。


    但她年纪轻轻,怎可能看错人。


    “李大人,今日来这么早啊。我昨天连夜对账,一夜未眠,此刻衣冠不正,不便示人,便先回去洗漱了。”


    她双臂紧紧抱在一起,而在双臂呵护下的胸脯,犹如一块平板,细看还有棱角突出的地方。


    李凭云道:“赵大人,不要动。”


    “啊?”


    “有蜜蜂落在你额头。”


    赵鸢闻言,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挥。离开手臂的支撑,三本簿子前后从她衣服里滑落至地。


    她做贼心虚地弯腰去捡,李凭云已经先她一步,弯腰捡起其中一本。


    他手指捏着那本簿子,晃在赵鸢面前:“赵大人,你盗取衙门账簿?”


    人赃并获,赵鸢仍在做最后的挣扎:“其实我还没对完账,实在太困了,就想把账本带回屋看。”


    李凭云没有将账本还给她的意思,而是拎着账本,推开明堂的门。


    账本是衙门最重要的文书,日常都锁在柜子里,只有负责账本的人才有钥匙。昨天王道林将对账的活全推给了赵鸢,钥匙自然在赵鸢手里。


    李凭云走到存放账本的柜子前,“钥匙给我。”


    赵鸢想到李凭云截胡了瓜农案一事,理智不肯再信他。她道:“李大人,我只是个打杂的,没有王主簿的命令,不敢随意打开柜子。”


    于是赵鸢眼睁睁看着李凭云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柜子。


    他从一堆账簿里找到去年的账本,翻开一看,账本的墨迹未干。


    赵鸢看得胆战心惊:“李大人,你私藏账房钥匙?”


    “赵大人,你故意在对账时犯错,从王主簿那里骗取账房钥匙,掉包了账本,该当何罪?”


    “衙门的月账和送往州府的年账对不的数额足有百两银子,这是显而易见的亏空!我既然知道了此事,不能坐视不理。”


    李凭云将三本月账一页页翻过,感叹道:“赵大人连夜抄了三本账,不细看,毫无破绽,也是厉害啊。”


    “多谢李大人夸赞...”她意识到不是说这事的时候,立马改口道:“既然李大人发现了,我自认倒霉。但这账本是司徒县令贪污的证据,我是不会放回去的。”


    李凭云后悔了。


    他后悔当初在玉门关时,没有珍惜赵鸢对他毫无保留的崇拜,让她如今防贼似的防着自己。


    李凭云将手里的账本塞回赵鸢怀里:“赵大人,你紧张什么?”


    李凭云笑意松懈,这却让赵鸢更加紧张。


    “我没有。”


    “你不信任本官么?”


    赵鸢看着李凭云地眼睛,二人对视半晌,她下巴点了点,“嗯,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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