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晓又一次轮休的时候,语重心长的问孟宁:“你说,gwyh是不是戒过d啊?”
孟宁愣了下:“不可能,她虽然爱抽烟喝酒,但那只是工作压力太大的一种发泄,她……”
祁晓摆摆手:“不止是她,估计你也戒过,你都忍一周了还没约她呢?她也是,也不联系你。”
她忽地一下拿起茶几上孟宁的手机:“我帮你吧,以后结婚的时候请我坐主桌啊。”
孟宁慌地去抢了一下。
祁晓高高扬起手:“够不着,够不着。”
孟宁抢了一阵,想了想,放弃了。
“你真想我帮你联系她啊?”祁晓说:“我可以啊,我帮你发信息了?”
估计孟宁也觉得自己太磨叽了,想着择日不如撞日,祁晓要发就由得她发了。
祁晓捏着手机斟酌了下语言,正准备打字,孟宁忽说:“等一下。”
她摊开掌心示意祁晓把手机给她:“我自己来吧。”
说要尝试恋爱后第一次联系温泽念,无论如何,她还是想自己来。
“你别怂啊。”祁晓叮嘱。
想不到孟宁这人,纠结起来特别纠结,生猛起来又特别生猛。
她直接一个电话给温泽念打过去了。
祁晓差点没叫出来,捂住嘴。
等待音响了许久,温泽念压低的声线传来:“喂。”
别说孟宁,连祁晓都恍了一阵神。
温泽念那把嗓音太特别,像走入白昼的一个暗夜的梦。
孟宁顿了顿,祁晓在一旁搡她一下,她才说:“喂。”
温泽念说:“嗯。”
嗯什么嗯啊!祁晓拳都攥紧了,这两人就互相嗯了一声怎么就像一切尽在不言中了!就这还追什么追!
她明明一直坐在旁边为什么像错过了一整季的剧情!
温泽念那边有一阵英文对谈声,然后温泽念低声交代了句什么,又是一阵高跟鞋声,然后周遭便静了下来。
她应该本来是在办公室里谈事,这会儿独自走到了走廊。
她不说话,就那么静静等着。
孟宁轻声问:“打扰你了?”
祁晓本以为温泽念会说“不打扰。”
可温泽念说:“有一点点。”顿了顿又说:“不过,我喜欢。”
祁晓的拳又攥紧了:妈的,高手啊!这孟宁怎么可能玩得过啊!弱1强0的组合往往是1被吃得骨头渣都不剩啊!
诶等等,孟宁还算是1吗?
听温泽念这么说,孟宁很平静:“我猜到可能会打扰你。”停了两秒才又道:“不过,我有一点点想。”
有一点点想打扰你。
想挤进你的日常生活。
想你在面对其他人事的时候,也有那么半分钟的时间,会想起我。
祁晓又震惊了:妈的,高手啊!本以为是王者
打菜鸡,想不到是高手过招、招招致命啊!
亏她以前还想着指导孟宁,这会儿她只想把手机记事本打开狂抄笔记啊!
温泽念那边没说话,只听闻到轻轻的呼吸。
孟宁问:“你想看电影么?”说着又解释一句:“就是那种很正常的电影。”
温泽念:“你觉得你跟我说看电影,我第一反应会觉得是那种不正常的电影?”
“啊不是。”孟宁本来觉得自己发挥不错,这会儿开始结巴:“我的意思是,就是那种很普通的电影院,不是游艇,也没有包场。”
温泽念问:“你想约我看电影?”
“嗯。”孟宁说:“你什么时候有空?”
温泽念说:“你等等,我找我助理确认下我的日程安排。”
孟宁愣了下,便听温泽念在那边发出一声很轻的笑。
孟宁跟着笑了。
温泽念这才道:“我想有空的时候,随时都可以有空。”
“那,你想什么时候有空?”
“我想今晚有空。”
孟宁的一颗心提起来。
“不过,后天吧。”温泽念问:“好吗?”
祁晓骨头都酥了。一个平时挥斥方裘气场两米的人,这么柔声细语的同你商量:好吗?
伴着温泽念说出“好吗”两个字,孟宁的一颗心又缓缓放下,像泡进了一片温热的潮汐里。
“好的。”她说:“那我买好票了,把场次时间发你。”
温泽念“嗯”了声:“那我回去开会了?”
“嗯。”
两人没说“再见”。
原来当再见变成一件你心中笃然的事,便不用说再见。
等孟宁挂了电话,祁晓觉得自己像经历了一场紫禁之巅的决战,一脊背的汗都出来了。
高手过招,刺激得嗷嗷叫!
她问孟宁:“你打算约她看什么电影啊?爱情片?恐怖片?”
结果孟宁说:“不重要。”
祁晓差点没嗷地一嗓子真叫出来!这就是高手和菜鸡的区别啊!想当年她约那个人去看电影,为了看爱情片还是恐怖片纠结了好久啊!
祁晓做了个拜服的手势:“那这算第一次约会?花你要送的吧,你不会想的是要送爆米花吧哈哈哈哈。”
孟宁瞥她一眼:“好想法。”
两天是个很微妙的时间。
它既不太长,没长到你在反复辗转间,让紧张压过期待。
它又不太短,不至于短到你像把一道珍馐囫囵吞下,来不及咀嚼品味。
它恰到好处的让一切心绪发酵,让你的胃口和期待被吊到顶峰。
于是你出门的时候,觉得晚风也轻柔,霞光也绮逸,一度沦为黑白调的世界,开始渐渐被涂回了些色彩。
而让这一切发生的人,就站在影院门口,反而很克制的穿着黑白色。
孟宁跑过去,跑了两步又变成用走的,走了两步又变成用跑的:“你怎么比我先到了?”
温泽念瞧她一眼:“怪我?”
孟宁险些哑然:“不是。”
温泽念拎着那贵得要死的手包,在往来熙攘的人群中凑近了她些,耳后香水是孟宁最熟悉的那款茶香混着百里香。
“第一次约会没经验。”温泽念说罢便直起了腰:“等下次。”
等下次让你先到。
连晚到都变成了对早到之人的一种纵许。
孟宁的心怦然了两下,觉得温泽念的确很厉害,因为她这样轻描淡写的带出了“下次”。
孟宁轻说了句:“哪是你的第一次约会,你又不是没谈过。”
“嗯?”
往来人群太多,温泽念又曲腰向她凑近了些,传来一阵暖香调。
她不说了。
温泽念淡笑了声,眉眼弯得弧度不明显,可有种真实的愉悦:“那不一样。”
什么啊,孟宁想,温泽念分明听清方才的那句话了。
可温泽念这样的人是不会去拉高踩低的,那是对过往感情的不尊重,也是对过往的人的不尊重。她只很克制的说:“那不一样。”
孟宁要敛敛神,才能开口问:“要不要去买可乐和爆米花?”
“其他人约会,买不买?”
孟宁笑笑:“大概,是要买的。”
温泽念矜傲的压一压下巴:“那去买吧。”
两人一同去排队。
温泽念一身西装加高跟鞋,手里一个奢品包该是现在无论怎么配货都买不到的那款,精英范儿的有些过分,打眼到所有人都来悄悄望她。
可她的确有这种能力,她很自然,别人也就好像被她影响着觉得这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
她站在孟宁身后,一说话吐息就轻扫在孟宁颈后,人群中声音压得低,像耳语:“其他人约会,都买哪种套餐?”
孟宁扬唇,没回头的答:“你是什么都要跟其他人一样么?”
温泽念又与她拉远了些距离,孟宁后颈那淡淡温温的吐息就消失了。
温泽念说:“一切按照标准来。”
孟宁觉得有些好笑,又有点淡淡的酸涩,只一点点。
像扫雷游戏,只敢走别人走过的安全区,生怕行差踏错一步。
排到她俩,孟宁要了个中份套餐,爆米花配两杯可乐。
时间差不多,两人去检票口排队。
第一次约会能冷场么?那必然不能对吧。孟宁担起找话题的义务:“你以前去过电影院么?就是这种普通的电影院。”
温泽念问:“我是外星人么?”
孟宁一噎。
温泽念勾勾唇角:“去得少。以前忙学习,后来忙工作。”
那仅有的几次是什么情形下去的呢?
也是约会的时候么?
孟宁有些不痛快,为自己过分
蓬勃的占有欲。
可当她做那件傻事时,她便决绝的切断了与世界的一切联系。是温泽念在一阵直升机轰鸣声中跳入黑海,把她拖出海面,重新在她与世界之间打了个结。
某种意义上孟宁觉得,这个结的名字,就叫温泽念。
她救过很多溺水的人,知道人在惊惶之时,总会本能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撒手,所以救生员在救人时,一定要用救生浮板而避免自己过度靠近。
可温泽念不介意靠近,温泽念主动问:“你猜我是什么时候去的?”
“哈哈。”孟宁说:“哈哈哈。”
“刚去英国的时候。”
孟宁不笑了。
温泽念语气很淡:“姨妈是个很严厉的人。”于她而言,“严厉”已是个足够委婉的说法。
“要达到她的要求很困难,首先让她听不惯的便是我的英文口音。所以刚到英国的时候,很困难,有时实在不想在家里呆,去过几次电影院。”
“后来为什么不去了?”
“因为没意义。”温泽念没什么波澜的说:“浪费时间。”
她所有独自走过的岁月,藏在这么两句轻描淡写的话里。
孟宁心里有点不太好过,在爆米花桶里摸了摸,找到颗裹满糖浆的爆米花递她:“尝尝么?”
她看一眼,摇头。
“我不是什么需要安慰的年纪了。”温泽念说。
可她想了想,还是对着孟宁摊开手掌:“谢谢。”
孟宁把那颗爆米花放进去,很小心不要碰到温泽念的手。
两人走进放映厅,孟宁找到座位序号,红丝绒坐垫上有不太好看的陈旧污渍,可温泽念并不在意的坐下去。
孟宁有点尴尬。
该聊什么啊?随便起个话题就撞到温泽念也许并不愿提及的过往。
那什么,她忽然想,英国人尬聊的时候是不是都聊天气来着?
于是她说:“那什么,今天太阳挺圆的哈。”
温泽念看了她一眼。
孟宁:……
完蛋了啊,她就不该在祁晓面前装什么高手,这会儿又要自毁形象偷偷摸摸给祁晓发微信:“在线等挺急的。”
祁晓飞快的就给她回了个“?”过来,好像一直捏着手机等着。
“聊什么啊?”
“你没准备话题啊?”
“……还要准备话题啊?”
“你以为e人都是自来e啊?我们很努力的好吗,都有话题笔记本的好吗?”
“啊?!”
“那你,聊聊她去过电影院没有。”
“聊了,撞枪口上了。”
“那你,聊聊今天你选的电影。”
“我拿捏不好尺度,怕说多了剧透。”
“那你,实在不行你聊聊天气嘛!”
“也聊了,聊劈了。”孟宁又问:“你第一次约那谁看电影的时候,都聊什么了
?”
“我问能不能亲她。”
孟宁:……
这么生猛啊,失敬失敬。
孟宁眼尾朝温泽念那边瞥一眼,大概温泽念以为她在玩手机,也把自己的手机掏了出来。
完蛋了啊!哪有人出来约会还各自玩手机的!
她又悄悄往身边扫视了一圈——哦还真不少,那没事了。
孟宁捏着手机像捏着i人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唉玩手机也好吧,总比两人并排坐着相对无言好那么点。
跟祁晓也不知聊什么,她紧张得有点胃疼,打开了手机里唯一一个游戏——消消乐。
结果她忘关声音了。
为什么手机都是静音状态这游戏没自动静音呢?这不科学!她手忙脚乱去关音效时身边一众人朝她看来,这其中就包括温泽念。
很好,呵呵,这下温泽念发现她在第一次约会时玩消消乐了。
真是“黄金”开局……
她退出游戏,收起手机,决定努力挽救:“祁晓之前问我要不要给你送花。”
“嗯?”温泽念也把手机收了起来。
“她问我是不是要给你送爆米花哈哈……嘿。”
她“哈哈哈”了一半才想起自己决心把句尾口头禅变成“嘿嘿嘿”,滞涩了一下只来得及换掉最后一个字。
哈哈嘿是什么鬼啊!
温泽念也没笑。
孟宁认命的把手机重新掏出来,她不该告诉命运她不认输,早知道就老老实实玩消消乐了。
好在这时电影终于开场,灯光熄止,龙标闪现,温泽念在她身边轻声说:“开始了。”
“哦,好。”她装模作样收起手机。
为什么人在越重视的人面前总是越显得笨拙。
孟宁望着屏幕,看那些情节在她眼前流淌而过。
在来电影院前她找了个网站先看了遍这电影,如果很糟糕她就决定换一部。
其实现在看来,电影是好是糟,又有什么所谓。
电影好看,会庆幸身边的人是她。
电影不好看,也会庆幸身边的人是她。
温泽念轻轻挪了挪腿,西裤摩擦软椅蹭出轻轻的响动。
孟宁一只手伸进自己口袋,蜷了良久,直到掌心沁出微微的汗。
等电影进入一个转场色调暗下,她才把手拿出来,又在膝头放了一会儿,才绕过爆米花桶,给温泽念递过去,自己手又快速缩了回来。
温泽念微微转颈向她看过来,她又一副紧盯银幕很专注的样子。
温泽念的指腹在她递过的东西上轻摩挲了下,没说什么,收起来了。
两人一起看完了整部电影。
直到走出电影院,温泽念叫她:“我开了车,送你。”
“啊。”她的语调既不像肯定也不像否定,变得怪怪的。
其实她刚才送出的东西让她有点害羞想逃,可身体又本能的想要亲近
温泽念。()
温泽念又说:你在这等也行,我把车开过来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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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一起去地库不是更方便么。
“因为你站在路灯下的样子,”温泽念说:“有一点好看。”
孟宁是很适合站在路灯下的。
温泽念这样想着。
她把车开出地库,散场后开车的人不少,她排了会儿队,坐在驾驶座纤指轻轻搭着方向盘,远远望着路灯下的孟宁,食指在方向盘上轻轻一点、两点。
昏黄的灯光消弭了孟宁白日里故作的昂扬,安静的本色透出来。她睫毛很长,隔着一段距离望着她慢慢眨眼,你能想象那些暖黄的光是如何滤过了睫毛的缝隙,铺陈在她眼下。
孟宁是时光里的来客,站在一张发黄的明信片里,等着你穿越往事向她而来。
温泽念的车滑停在路边,孟宁拉开副驾的车门上车。
温泽念没说什么,只静静转动方向盘。
直到一个路口两个路口三个路口,温泽念开口时孟宁正望着窗外的街景出神。
“为什么是栀子?”
孟宁现在忽而回神时肩总会微微抖一下:“你怎么知道是栀子?”
刚刚看电影时,她递给温泽念的是一个小小纸包,里面包着花的种子。
就一张素白的信笺包着,什么都没写。
她本来想看完电影以后再送,又不知道待到看完,她还有没有勇气了。
“我去地库开车的时候,打开看了,又拍了照片发到一个植物鉴定的app上去,说是栀子。”温泽念解释。
“哦。”孟宁这样应一声,脸又转向窗外去。
温泽念略勾了下唇角。
哦什么哦,好像这段对话就这样结束了一样。
孟宁不说,她自己问。
恰好这时等一个红灯,她语调放轻,食指又在方向盘上轻点了下,好像在念一句没关联的诗:“栀子同心好赠人。”
孟宁没反应,温泽念瞥她一眼,绾发下露出的耳尖微红了那么一丁点。
温泽念不说话了。
夜风里好像隐约带了栀子的香。
栀子中国古时叫作同心花。古诗词里说起它,会说“栀子同心好赠人”,也会说“与我同心栀子,报君百结丁香”。
直到红灯过去,温泽念发动车子,孟宁望着窗外开口:“栀子从播种到开花,大概需要五个月。你说五个月以后,我们开始交往了吗?”
温泽念没说话。
孟宁发现她把车缓缓滑向了路边,停住。
因为在往老城区开,所以这条马路不是主路,偏僻得很寂寂。
温泽念把车恰好停在一根灯柱前方十来米的位置,灯光铺洒下来,透过挡风玻璃落在孟宁脸上,被她睫羽滤过一道,变成眼里的琥珀。
温泽念问:“你知道电影开场前我为什么在看手机吗?”
()
孟宁“嗯”了声,尾音微微上扬。
温泽念说:“不然我会反反复复不停的想,等电影开场放映厅暗下来以后,我想吻你。”
孟宁呼吸放得很轻,像怕有人发现她的存在。
温泽念望着灰色的灯柱:“你说其他人第一次约会的时候,就会接吻吗?”
“我不知道。”孟宁说:“我想应该不会。”
温泽念静静坐了几秒。
“栀子很好。”温泽念轻声说:“可五个月太长了。”
时间永远都是相对概念。
五个月相较于她们离散的数十年时光,并不算久远。
可相较于坐在一起便想要接吻的分秒,就太过难捱。
可孟宁静静坐着,呼吸还是轻得像怕有人发现她一般。
温泽念很微妙的拎了下嘴角。
在她和孟宁之间。处心积虑是她,迫切的是她,不安全感更浓的也是她。
或许是她太心急了。
在她准备发动车子的时候,孟宁忽然开口:“但是我觉得。”
她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没挪开,指尖轻轻的颤。
孟宁说:“我们不用跟其他人一样。”
孟宁说着,解开安全带,倾身过来。
温泽念记忆里的少女身上总带清香。孟宁现在已是个成熟的女人了,仍然是清新的,可相较于十多岁年纪总更馥郁了些。
令人迷惑。
温泽念对着方向盘坐着不动,她等着孟宁的手指搭上她后颈,带一点点强势的把她纤颈扭转过来。
孟宁温声的、耐心的解释了一遍:“我们不用跟其他人一样,不是吗?”
然后强势的、毫不犹豫的吻,落了下来。
温泽念起先静静坐着。
可路灯烫着人的后颈,鼓噪人的心跳,她开始回应,吮住孟宁轻软的唇。很快她拿回局面的主动权,她变成扶住孟宁后颈的人,抵着孟宁的额。
孟宁微微有些喘。她安抚性的说声“嘘”,可接下来的一句话又完全推翻了这份安抚。
她说:“孟宁,这可是你先招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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