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才是不是, 把心里话说出口了？
宋知意呼吸骤停，呆了两秒谨慎地缩起脖子用余光往四周看了看，很好, 没人发现自己。
也是, 快收工了大家都忙着休息聊天摸鱼呢, 谁会注意这点动静, 她刚刚说话的声音又不大。宋知意悄悄松了口气。
事实上，工作人员们并不是没有听到, 至少距离宋知意最近的那几个工作人员是听见了的，只是下意识当成了宋知意的“心声”。经过这一天的吃瓜，他们已经能娴熟地表演装聋和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了, 直到迟迟没有新的声音响起才发现哪里不对。
劲爆瓜瓜就悬在眼前，几人对视一眼，又默契地掏出手机，飞快切换到某绿色软件。追问是不可能追问的，因为宋知意那短短一句话暴露出的信息量，已经够他们在群里激情打字、肆意发散了。
另一边，宋知意确定安全后搬着小马扎挪了两步，俨然一副把弟弟当掩体的样子，藏好后便躲在后面拿着手机点进了直播间。
摄影师已经下班, 直播间的画面都来自于卧室里提前装好的监控，偶尔工作人员还会切换视角。直播间原本也有七个，但因为有人聚在一起，所以大体只有三个不同的画面, 宋知意选择的, 是小0在的那个直播间。
注意看，画面中这个小伙叫小0, 他暗恋的小伙是小直。小直原来的室友是被淘汰的严垒，不知发生了什么，小0摸去了小直的房间。小直很显然不知道小0是0，几句撺掇下，两人就开始了紧张刺激的腹肌比拼。
有镜头在还敢比穿着背心比腹肌，没了镜头比什么她都不敢想！
宋知意双眼闪着名为八卦的光，像是为了印证她所想的那般，下一刻，直播画面骤然一黑。到休息时间了。
都在聊什么乱七八糟的……
周飞白看着手机群聊里那些不堪入目的句子，心累地闭了下眼，喉间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片刻后她关闭手机揉了揉眉心，拿起对讲机调节频道。
“三组三组，去男生那边告诉他们，不能混住……”
“……”
次日，周飞白脸上挂着浓重的黑眼圈推开了房门。
这期节目的录制时间还有半天，来到海边，当然是要去海边换上比基尼、游泳裤，大方地给观众进行一场视觉盛宴。但因为昨天淘汰了严垒，现在男女组人数对不上，她只能和几个同事连夜改了游戏流程。
拍摄开始前，周飞白又灌了一杯浓咖啡，视线若有若无地停留在宋知意圆溜溜的后脑勺、和宛如多动症发作一般扭来扭去的身体上。
三分钟后，她顺着宋知意频繁停留的视线得出了一个不太好的结论——很可能有什么她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发生了。
不得不说，周飞白的直觉很是敏锐。
昨晚忙着吃瓜一时没有留意，回到酒店后宋知意才想起来严垒的故事线又变了，不过这次她没再去纠结改变的原因是什么。或者说，自从那次破坏人设卡册昏睡过去后，她的大脑就自动将这些疑点屏蔽掉了。
总之，发现故事线改变后宋知意就照常地更新了一遍人设卡册，这次人设卡册又出现了新变化，严垒的人设卡消失了。
看到这个结果后宋知意心里蠢蠢欲动，直接帮老弟付掉违约金再把他雪藏的念头晃了几晃，又被她摁了下去。
毕竟自己的堂哥柳祈梵没进圈，都因为是和林晓枫纠缠的主角之一的原因有着自己的人设卡，在这种情况下宋知寓就算退圈也不一定能躲过既定命运线。
更何况他已经在娱乐圈闯荡了几年，就算现在把他雪藏，人设卡也未必会消失，没必要去赌。
宋知寓还不知道自己的演艺生涯差点就断送了，早上九点，他和其他恋爱导师一起坐到了恋爱点播厅，对各位恋爱学员进行现场实时reaction。
新的赛制公布后，宋知意拿着笔，又开始刷刷在人设卡册上做着更新，而周飞白也终于如愿知道了她今天诡异兴奋的根源。
【赛制怎么又变了，哇这恋综真是越拍越刺激了。】
哪里刺激了？周飞白顺着她久久停留的目光看向了有对象的女明星王秋和前任组的陈俞谅。嘶，这么仔细一看，这两人之间的氛围是有些不对劲，不会吧，她这全是演技的恋综难道还真能撮合人？
【该说不说陈俞谅是真会哄人，脸也勉勉强强，小0喜欢他、杜淮淮和他恋爱中，来这儿拍了几期节目还跟王秋勾搭上了。】
还真是她想的那样！周飞白眼前一黑，无他，王秋的对象是她朋友。这该不该说？说了万一是个误会呢，不说万一又是真的呢？
头痛。
【王秋胆子是真的大啊，她和杜淮淮住的是一间房还敢晚上偷偷溜出去勾搭她现任之一……现任之一，这四个字说起来好怪。这群人可真会玩。】
【说起来这节目的摄像头晚上是真的休息，没有在工作吧。】
宋知意回头望了望酒店的方向。
【不管了，反正他们都是艺人肯定比我清楚，要是摄像头在拍肯定不会这么大胆。有时候我是真的不理解，这录制不是还有半天就结束了，他们竟然连这半天都忍不了吗？非要在左边住的是陈俞谅女友、右边住的是陈俞谅情敌的情况下搞？真是，搞不明白一点。】
【仔细一想，他们怎么这么多人都跟陈俞谅有关系。这叫什么，被养的鱼也是鱼塘主？】
“王秋和陈俞谅……！”一个女生欲哭无泪地小声啜泣，“呜呜呜我的CP总共四对塌了三对，我怎么这么惨啊！”
“想开点，下次别嗑真人了。”同伴怜惜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不过还有一对是什么？”
“啊，你可能不知道，是两个练习生啦，叫‘祈遇’，他俩都有那个，颜值牛逼症……”
女生很快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宋知意也更新完了信息。
心声稍停，周飞白看着手机，群里果然又聊了个99+，而且数字还在不停攀升。
幸好当时他们只定了八个人，现在还淘汰了一个，不然只这七个人的关系都复杂到需要上思维导图了，再来几个人真的不敢想。随便爆出来哪个都能上热搜的吧？
不对，换个思路想想，只要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不在节目结束前爆出来，那岂不是日后每爆出一件就有有一波热度？
嗯，赚了。
*
接下来的录制大体比较顺利，有剧本的限制，宋知寓能自我发挥的空间不大，只出现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送礼物环节宋知寓替男学员挑了“女生瞬间就哭了”系列的旋转梅花彩妆盘。
好在男学员长了正常人的脑子，拒绝了。
中午录制结束，姐弟俩在海城多待了两天，玩够了才坐飞机回了安川，从机场回家的路上还顺路去商店买了大包小包的猫玩具和零食。
只是回到家后家里已经连根猫毛都没了——在他们到家的一个小时前，猫被主人领走了。
“是个刚搬来的小年轻，戴着口罩我也没看清脸，他连业主群都没加，搬家的时候一不留意猫跑了，顺着我们贴的寻主启示找过来的时候别提多激动了，你看这还留了联系方式，说要好好谢谢你们。”
阿姨递过来一张写着电话号码的便签，嫩黄色的，上面还印了一颗猫猫头。宋知意看了一眼，没接，只把手里拿着的逗猫棒往弟弟怀里一扔，说了句“知道了”便上楼回了房间。
窗户半开，清风扬起洁白的细纱，和房间一样干净。她转了一圈才在椅子靠背的缝隙中找到一根猫毛，也不知是怎么蹭到这儿的。
宋知意拿着猫毛看了会，松手把它丢到了脚下的垃圾桶里。
楼下，宋知寓正对着刚买回来的一大堆东西发愁，噔噔噔的下楼声离他越来越近，转眼就来到身前，一只指节纤长的手伸过来，挑挑拣拣地拿走了一包猫条。
“姐你想去干嘛？之前投喂的那只狸花不是被我们抓走嘎蛋后就不肯接近你了吗，找都找不见。”
宋知意晃了晃猫条，发出窸窸窣窣的塑料摩擦声，随口道：“谁说要去找它了，我只是出去放松放松。”
约半小时后，她出现在附近的一家猫咖里，舒服地左拥右抱。
虽然因为妈妈有哮喘的原因他们养不了猫，但偶尔来这么一次露水姻缘倒也不错。
*
宋知意再回家的时候那堆给猫买的东西已经消失了，被宋知寓用小推车装着去找了猫猫主人。这是他的行事风格，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他不仅连人带东西回来了，还抱了只猫。
“来球球，叫姨姨。”宋知寓抱着一只很眼熟的白猫抬起它的前爪晃了晃。
“不是，你去当偷猫贼了？”
“什么偷猫贼，我是这种人吗！”宋知寓义正言辞地说完把猫放下，又把小推车拉进来，“说来也巧，他主人刚好是我师弟，过两天我们还要一起录节目，他正联系上门喂养呢……”
宋知意蹲在地上逗猫，然而猫猫却没有像之前那样凑过来，而是嗅闻半响后炸起了毛。
宋知意看了看自己身上沾染地各种颜色的猫毛，像偷吃被抓包一般心虚地搔了下鼻尖。
她轻咳一声若无其事地站起身，从兜里摸出最后一根猫条撕开，说：“你怎么把它抱过来了？”
“……”宋知寓正在往空柜子里辛辛苦苦装猫粮，闻言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幽怨地说，“我说了这么半天，你就一句都没听进去？”
有猫在，谁乐意听弟弟絮絮叨叨。宋知意毫不心虚地睨他：“有时候找找自己的原因好吧，说了这么多句有没有提炼重点、你说的话是不是不够吸引人、不要睁着眼睛……你去哪？”
宋知寓扶着柜子起身换鞋，冷冷丢下一句：“离家出走，以后球球的屎你铲。”
“……”
又经过一段和谐的交流，总之，猫暂时留下委托给阿姨照顾，他们则没当多久的有猫一族就踏上飞机搬砖去了。
这次的工作是华星娱乐策划的综艺，名叫《你好，少年》，也是宋知寓所在组合MXB的告别团综。
常驻嘉宾就是MXB的五个队员，其中只有两个人和本家也就是华星娱乐续了约。这次的告别团综也是为了榨干他们最后的热度，因此除了他们组合的人外，还会有一些“朋友”加入，都是公司里尚未出道或者即将出道的练习生。
这次录制一共两天一夜，届时会拆成六期播放，汁源由扣抠群，以污儿耳期无儿把以整理更多汁源可来咨询拍着地点是一处依山傍水的联排别墅改成的民宿，环境很好。
至于节目内容则偏向于慢综，主要流程就是大家一起聊天玩游戏之类的，几乎没有台本，自由度很高。
宋知意之所以跟过来，是刘琉的强烈要求。理由是她作为一个未来的艺人工作室老板，连ACE和vocal都分不清多少有点不合格。
宋知意觉得言之有理。
或许是怕她一个人待在陌生人堆里会不舒服，刘琉特意在开拍前赶过来了一趟，把人介绍了一遍后又匆匆离开，据说是有个艺人出了点事，要赶回去处理。
等人走后，宋知寓那边也开始了拍摄。一群人明明早就到了，但愣是坐上节目组准备的大巴又拍了一遍上车、坐车聊天、下车拿行李的流程。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就在隔壁，两方各不干扰冰箱里备着冷饮雪糕，旁边零食架也摆得满满当当。
宋知意的眼神在零食架上停留了一会儿，还是被耳边响起的咔嗞声和鼻尖嗅到的混杂香味蛊惑，起身拿了一包浪味仙。
陈玉宁坐在后面，看着她抽了张纸巾飞快折了个指套，戴上后拆开零食包装吃一口看一眼侧前方的监视器，里面正在上演抢房间环节。
这么一个小综艺，按理来说是不需要她这个大boss出马的，但宋知意也在。为了试探她的能力，她不仅亲自赶了过来，还特意做了一点小安排。
余兰淼。
这个人怎么还在啊，到底是谁在捧他！
宋知意面无表情地咬断最后一根浪味仙，有点口渴，起身去冰箱里摸了根雪糕。
她是真没想到这么快又见到了余兰淼，他确实换了一个发色，不是玛丽苏色但也是玛丽苏女主常见发色——紫色。
衬得他本就不水嫩的面容又老了几岁。
大意了，就该问问刘琉过来的嘉宾都有谁再决定要不要来的，不过这人不是比宋知寓大吗？也算师弟？
宋知意坐下撕开雪糕包装，叼着雪糕俯身去包里拿人设卡册。
弟弟那四个队友的瓜他们早就一起吃过了一遍，因此宋知意过来真就只是为了近距离恶补一下关于爱豆这个职业，直到她再次看到余兰淼。
上次看他的人设卡时没想到日后他们还会有交集，只是匆匆一扫，这次她一定要仔细看看，到底是谁在捧他！
不能捧吗？坐在后面的陈玉宁挑了下眉，上次她就知道余兰淼日后会塌，也仔细调查过一遍，没发现塌点就随他去了，毕竟这圈子里有几个是干干净净的，她看中的只有他的商业价值。
【哇这人长得，是天使吗他！】
什么东西，陈玉宁略过正在频繁进行眼神交流的工作人员们，将视线投向监视器，只见分成数个大小格子的拍摄画面里，有一个格外显眼。
她的外甥，祁南风。
即使不是第一次见到他，宋知意还是看得愣了一下。他动态比静态好看太多了。
跟拍摄影显然是知道观众想看什么，人一出现便给了长达三秒的特写：面庞介于少年和青年只见的男人面上带笑，下颌线条干净流畅，一双墨瞳在阳光照耀下似乎盛满星光，垂眸时又无端地带了一点冷意。
镜头拉远，露出全身。依旧是黑色的发，额发散落中带着些漫不经心，他只穿着一件简简单单的白色T恤和黑色长裤，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宽肩窄腰，右手拎着行李箱，因为微微用力时而凸显出匀称流畅的肌肉线条，肌理纤薄却不会失去力量感。
非常完美的少年感身材。和他的脸一样。
作为一个颜霸家族的颜霸，宋知意极少会觉得别的男性好看，因为他们的颜值要么打不过自己老弟、要么打不过自己老爹，因此，她竟从未发现过自己的颜控属性。
但现在，它觉醒了。
陈玉宁抱起双臂，眼睛微眯，她似乎从宋知意支离破碎的心声当中，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要不要，和姐姐也就是祁南风的妈妈说说？
一段文字很快出现在输入框中，又被主人删除。陈玉宁想了想还是关掉手机，年轻人的事她不敢随意做决定，以防佳偶成怨侣，她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好。
监视器里众人汇合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游戏，余兰淼频频失误，也不知是真的游戏黑洞还是为了镜头装的。宋知意极力想要忽视他的存在，奈何他跟苍蝇一样无孔不入，屏蔽失败后，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去看那碍眼的玩意儿。
【刚刚我想看什么来着？啊，想起来了，想看看是谁眼睛那么瞎，不捧美少年专捧丑老男。】
“玉姐，我要不去提醒她一下？”毕竟华星的董事长还在这呢，这么说她的艺人不太好吧。
“不用，让她说，还挺有意思的。”陈玉宁止住导演的动作，摇了摇头。
一个小小练习生而已，以后也未必能出头，宋知意怎么骂跟她能有什么关系？
【余兰淼，让我看看你是谁带进圈的……自己跑龙套？还挺励志。咦，原来年龄是当练习生时才改的啊，还一下子给自己改小六岁，这不很容易就被扒出来了，真敢啊。他真的不觉得自己和其他队员站在一起老了一圈吗。】
【网上怎么说的，我不信没人看出来。】
宋知意打开手机，很快就找到了一条关于余兰淼外貌的吐槽，评论不多，基本全是粉丝控评。
除了[跟GET不到小余的人没什么好说的，没品的东西][懂不懂什么叫成熟美]和各种不明意义的统一文案+精修图外，有一条真路人的评论格外显眼。
[可是他看起来真的不像才十九啊]
再看看时间，和控评大军们足足差了一个月，难怪没被冲。
宋知意心满意足地给那条明眼人的评论点了个赞，关掉手机继续往下看。
【改了年龄后不久就靠着硬照小火过一次？原来內娱玄学除了改名外还有改年龄啊。】
【不是，等等，原来不是靠玄学，是爬床啊。没劲。】
爬床文学她最近看到的太多了，有点腻。
宋知意啪嗒合上人设卡册，完全不顾吃瓜吃了一半的众人死活。连陈玉宁都难得对这件事提起了那么一点兴致，毕竟这是她没有查出来的东西。
人嘛，就是这样，永远对未知的事物充满好奇，全然不知自己就是会被好奇害死的那只猫。
雪糕也吃完了，宋知意起身丢垃圾顺便活动了下，监视器里宋知寓几个不知什么时候跑去了外面，似乎是在跟节目组打商量，想去附近的山上转转。
应该是征得同意了，不然这些人也不会转移。
宋知意看看空了一小半的屋子，也跟着起身。
几乎是一瞬间，那些坐着不动的人就跟着离开，房间瞬间变得空旷，不能离开的工作人员嫉妒得双眼发红。
可恶，就知道吃瓜，一点都不顾忌同事情！
第 18 章
“喂, 那边那个。”
这里环境确实不错，等爸妈回国能带他们来玩玩，最重要的是有信号, 不像他们现在这样天天钻进深山老林日常失联。宋知意拂过脚下清凉的溪水, 暗自在脑内地图中打了个标记。
“喂, 跟你说话呢听不见吗！”
踢踏——
啪——
一只穿着黑色皮鞋的脚伸过来, 用力往下一踏，饶是宋知意反应迅速也免不了被打湿衣角。
来人看着三十多岁, 右肩挎着一个大红色的小方包，在黄色西装外套的衬托下，分外扎眼。
这打扮, 可真歹毒。
宋知意双眼被刺痛般偏了下目光，再转头时，略过了那饱和度极高的配色，视线虚虚上浮，看清来人的脸后，不确定地问：“管娟？”
管娟，MXB成员李瑾山的表姐，同时，李瑾山还是宋知寓网络上的对家, 和现实中的对头。
MXB组合中人气最旺的就是李瑾山和宋知寓，两家粉丝向来斗得王不见王，年初的时候李瑾山的粉丝疯狂给宋知寓P遗照，那条博文甚至还被李瑾山“手滑点赞”过, 把宋知寓气得去庙里上了两趟香。
来之前宋知寓还特意叮嘱过她管娟惯会看人下菜碟、拿捏小助理, 甚至刘琉之前赶来也有管娟的原因，只是到底没等到她出现。
来人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气音, 目光微微往下，嗤笑着说：“你是新来的工作人员吧，别怪我没指点你，没看到我们都渴了吗？手脚勤快点，去山下买点饮料咖啡什么的送上来，要冰镇的。”
宋知意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自己胸前的空白工作牌，那是上山前一个工作人员姐姐给她的，方便进出拍摄场地。
见是误会，她也没了争辩的心思，只甩了甩被水打湿的衣摆，抬脚往阳光下走，随口说：“你搞错了，我不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
“不是？你是混进来的私生？”管娟双眼一竖，当即便要追上来。
这人有毛病吧！
宋知意生平最讨厌陌生人碰她，反应极快地一扭身子，与她拉开一米的距离，只是错估了地势，右脚整个踩进了水潭了。感受到脚下传来的冰凉湿意，她的脸也黑了下来。
“你见过谁家私生不去追艺人还离这么远的？我说了，我不是这里的工作人员，你要发疯耍官威也别来找我！”
“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管娟却不知捕捉到了什么重点，骂骂咧咧地，“别以为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能一步登天了，你们这些年轻女生，一个个都只想着不劳而获，还真以为接近偶像就能当嫂子了，也不**看看自己*****”
拳、头、硬、了！
宋知意深呼口气，满脸真诚地打断她的话：“您为什么不仗着有点姿色呢？是不想吗？”
不等对面做出反应，她又说了句：“渴了是吧，满足你。”
……
十分善解人意、乐于助人地送了口渴的陌生人一个水饱后，宋知意拍拍手回到了大部队，路上恰好碰到找过来的于岸。
“你怎么突然过来了，小鱼那边出事了？”宋知意挥了挥手示意他跟上，同时开口转移他的注意力。
“没出事，我只是看您突然不见了。”于岸跟着走了两步，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眼身后那条诡异扭曲的黄色影子，迟疑地说，“那是个……人吗？”
“谁知道呢，”宋知意加快脚步，“这山都几百上千年了，难免有点不合常理的东西，说不定那是水猴子呢。”
*
水猴子……不是，管娟，在蠕动五六分钟喝了一肚子山泉水后，终于挣脱开了绑缚着双脚和双手的丝巾。
“臭&%#子，等着吧……”管娟心疼地捡起两条丝巾，目光看向宋知意离开的方向，面色阴冷。
另一边，宋知意又回到了拍摄地点，还很幸运地找到了一个凳子坐下，脚上也换上了好心姐姐提供的干净拖鞋。
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这part拍完差不多就到了休息时间。
宋知意又等了会儿，站起身左右看看，捕捉到了一抹熟悉的扎眼黄色。
来了。
她下手有轻重，管娟最多吃点苦头喝点水，受伤什么的是不会的，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要收拾好自己来兴师问罪了。
她看到了管娟，管娟自然也看到了她。几乎是发现她的那一瞬间，管娟脸上的怒意就翻了三倍，宋知意本来不闪不避，但看清她的打扮后，还是忍不住偏了视线。
她到底是有多爱荧光黄衣服和黑色、浅粉唇印丝巾叠系的穿搭啊，真是，比她这个人都要歹毒！
宋知意眨了眨眼，直到眨出水雾后才眯着眼又看了过去。
咦，人呢？
……
“陈总，您怎么也在这？”管娟的后背略微佝偻，脸上戴着讨好的笑，丝毫不见面对宋知意时的气焰。
“怎么，我还不能来了？”陈玉宁戴着墨镜，虚虚看向她站的方向。
“没有没有，哪能呢，这也没个遮阳伞，您在这儿多热啊，早知道到您在我就……”
陈玉宁没心情听她在这儿拍马屁，打断道：“你刚才去找别人麻烦了？”
管娟面色扭曲一瞬，没有来得及回答，陈玉宁又道：“她是我请来的朋友。”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如果管娟还是执意找宋知意麻烦，那就只能把她打包丢了。
陈玉宁说完便回到了工作人员中坐下，思衬着要不要和宋知意拉拉关系，宋知意有这样的真本事，若是拿来开娱乐公司，那绝对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很难不心动。陈玉宁打开手机胡乱滑动几下，什么都没看进去。不行，要不还是让自己外甥牺牲一下美色吧。
虽说他进圈是为了找人还是什么的，只是玩票兴致，但现在都主动要求工作了，说不定早就改注意了呢，她这样，应该不算乱点鸳鸯谱吧？
【我说这个管娟怎么看谁都是私生呢，原来她自己就是！】
宋知意看着人设卡册，大为震撼。
管娟也有自己的人设卡，虽然因为不是艺人的缘故，信息较少，但也足够完整。里面还清清楚楚记载了她五年三进宫的事迹。
【啧啧啧，这样的人竟然靠着表弟的关系摇身一变成了半个圈内人，那华星的男艺人岂不是要小心点了。】
管娟平复心情再度赶过来后，敏锐地发现众人看向自己的眼神不太对劲。
她带着些疑惑地低头检查了下自己的装束，想要找相熟的人询问，对方却避开了她的视线。
什么情况，是不是之前那个贱人对陈玉宁又说了什么？肯定是这样，不然他们的态度怎么会突然这么奇怪。
好，真有她的，别以为背靠陈玉宁她就什么都不敢做了。
短短片刻，管娟的心思就转了几圈，她抬手捋过额前碎发，肩背挺直，鼻端不屑地发出一声冷哼，接着撞开前面挡路的人走了进去。
【……呜呼。】
谁在说话？声音好像有点耳熟。管娟的脚步慢了下来。
【我就说华星的男艺人要小心吧，后来竟然还真差点被管娟得手过一次，她竟然藏到了人酒店房间床板下，真敢啊。】
【这人的名字有点眼熟，好像也是小鱼团里的队友吧。】
何止是队友啊，那人还是李瑾山的好兄弟呢，难怪能被管娟近水捞月。一时间，附近的人都默契地移动起来，生生给管娟留下了一个半径一米的空旷地带。
人群的骚动自然也引起了宋知意的注意，她抬头，一眼就看到了面色红里透青的管娟，得出了一个结论——荧光色果然显黑，这脸衬的，都快和猪肝一个色了。
此刻在场人员心情最复杂的，应该是陈玉宁，毕竟，李瑾山那一批练习生进来时，都是经过她的首肯的。
管娟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件事，她慌乱地四处看了一圈，正对上缓缓起身的陈玉宁，只见她仍带着墨镜，开口说：“管娟，你被开除了，李瑾山的续约事宜我们也会重新考虑。”
她不信李瑾山不知道自己表姐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继续留在公司也是个隐雷，更重要的是，他流量确实也都不怎么样，其中一大半还是麦麸麦来的。
“陈总！你别听她瞎说！我根本就没干过这种事，这肯定是那个贱人冤枉我的！”
管娟彻底慌了，自己被抓的那几次已经让她家人丢尽颜面，好不容易在表弟的帮助下找了份正经的光鲜工作，要是再连累到小瑾，家里的人肯定不会放过她的。
另一边，拍摄刚刚结束的艺人显然是注意到了这边的骚乱，一齐走了过来。
宋知寓身高腿长，三两步就走到了最前面，很快来到宋知意身边，看她没事才问：“姐，管娟那是怎么了。”
宋知意摇摇头，她还懵着呢。
姐弟俩一齐看过去，恰好看到祁南风过来，挡在陈玉宁身前挡住管娟的撒泼。
第三个赶过来的是李瑾山，他俊脸上带着一丝尴尬，伸手用力把管娟拉起来，低吼着说：“你干什么呢！这是你撒泼的地方吗？”
管娟看到他，宛如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冲着宋知意所在的方向一指，信誓旦旦地说：“那有个私生，那个私生还污蔑我，她想毁了你啊！”
李瑾山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那对正用同样的姿态同样的眼神注视着他的姐弟，当下怒意更甚。
“你他*的喝酒还没醒是吧？”一句话，就把她做的这一切往酒醉上引。
李瑾山拉着满脸不情愿的管娟离开，边走边向陈玉宁和被波及到的众人道歉。
“喂，”宋知意目送管娟和李瑾山走远后，扯扯弟弟的衣袖，小声问，“那个‘陈总’是？”
“陈玉宁，”宋知寓也压低声音回她，“我们公司最大的那个大boss。”
“哦。”
那她就知道了，可太知道了。
【陈玉宁，就是她老公捧的余兰淼吧。话说她到底知不知道她老公在外面做零啊？】
【好奇。】
第 19 章
一时间, 似乎连风也停止了。
不大的地方明明挤满了人，却硬生生静出了一种身处深山远林之间的架势。
老公、在外、做零。
这六个字已经足够让人震撼，但更震撼的, 还是那个人的前缀——陈玉宁的老公, 江元良。
老总的丈夫, 他们多多少少都见过几次, 人长得温润，性子也很温和有礼, 和强势的陈玉宁简直就像硬币的反面。但是再怎么反，也不该反到在外面偷偷做零啊！
话说，陈总知道这事吗？不等等, 把头转回去！这时候去看陈总是真嫌自己命长啊！
要死，他们听到这种事情不会被灭口吧？
谁选的拍摄地点？为什么要选山里？是不是为了方便抛尸啊啊啊？！！
一时之间，众人只觉得自己仿佛下一秒就要身首异处，有那心理素质差的，眼看就要昏迷过去。一道天籁，却在此时打破寂静，给他们指了一条生路。
“盒饭到了盒饭到了，都过来拿，晚了可没有了啊, 盒饭……”
拿着喇叭的工作人员边喊边往上走：“快点的，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啊你们。”
凝结的空气仿若重新开始流动，有那快撑不住地人大着胆子说：“盒饭到的怎么这么慢, 还有那喇叭是不是坏了, 声音怎么这么小？”
“小吗？声音……”那人意识到什么，忽然变了表情, 义正言辞地说，“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哎呀耳朵里耵聍又长出来了吧，得找时间去医院看看。”
“啊对对对，我好像也聋了，一定是玩手机玩的了。”
“我是熬夜熬的，害，果然还是不能熬夜啊……”
一群“聋子”风一样刮下去，带起片片落叶，不过短短几秒，人声远去，偌大的山头只剩下寥寥五人。
“陈总，”拿着喇叭的工作人员茫然地回头看了眼逃难一样离开的人群，试探着问，“要不要我让人给您挑几份盒饭？”
“……算了。”陈玉宁揉揉眉心，看向宋知意，“要一起去吃个便饭吗？”
不等宋知意给出回答，她又淡淡补了一句，“他味觉失灵，订的盒饭特别难吃。”
工作人员：“……”
行，您是老板，您说的都对。
*
陈玉宁带着外甥和宋家姐弟驱车去了半小时路程以外的一家餐厅。包间隔音很好的那种。
她没有把自己的家事公放的癖好，但若带上宋知意那就势必要带上她弟弟，这种情况下又不能不带祁南风，于是两人变三人、三人变四人。
她最后只能安慰自己外甥也是自家人。
这是一家只做熟人生意的私房菜馆，店内装修风格颇有古韵，皆是些红木家具，花纹镂空雕刻，擦拭得很干净。陈玉宁明显是老客了，和老板打过招呼后径直带着他们前去包间落座。
餐厅本就幽静，等门关上，更是静得不可思议，只能听到身后装饰的方形鱼缸中氧气泵运作的声音。
陈玉宁率先开口，冲明显有些不安的宋家姐弟笑了笑，转而对着宋知寓问：“离开华星后，你是要继续跟着刘琉吗？”
跟前东家讨论下一个东家，宋知寓总觉得怪怪的，避重就轻地说：“合约结束还早呢，我没想那么远的事。”
陈玉宁轻笑一声，说：“刘琉那边早就和我说过，你姐姐想开一家工作室，是吧？”
说到后半句时，她看向了宋知意。
刘琉连这都说了，可没问过她的意见。宋知意一挑眉，半开玩笑说了句：“是有这么个打算，日后若是办起来了，说不定勉强能跟陈总算个同行。”
“既如此，还叫什么陈总。”陈玉宁端起茶杯，做了个碰杯的动作，“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一声陈姐。”
态度是不是有点过于好了？宋知意拈着杯子，有些拿不准陈玉宁是想干什么。
“小姨，”祁南风在这时开口了，声线和人一样干净清冽，“知寓是我师兄，她姐姐叫你陈姐，那我岂不是要叫他知寓叔叔了。”
“哈哈哈哈这个好这个好，就这么算！”宋知寓不知被戳到了什么奇怪笑点，爆发出一连串狂笑，就差拍桌子了。
“一边玩去，”宋知意白他一眼，举起杯子，“他们论他们的，我们论我们的。既然您不在意，那我斗胆教您一声，陈姐。”
包间房门打开，服务员端着托盘进来，打断了他们的辈分之争，祁南风张了张嘴，没再说什么。
……
在陈玉宁的刻意拖延下，一顿饭足足吃了一个半小时，但她想要听到的心声迟迟没有响起。若不是还能参考祁南风的表情，她都要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也出了问题。
还是说，关于自己老公出轨的细节，宋知意也不清楚？
可看她的表情又不像一无所知，为什么？
如果宋知意能反向听到她的心声的话，或许会出于同理心给出回答——
因为她确实不知道细节，或者说，暂时还不知道。
她只是从余兰淼的人设卡中得知了他的背后金主是个有妇之夫，原本对这幕后的故事是不感兴趣的，毕竟她只见过余兰淼，虽然这人讨厌又自信，但知道他以后会塌就好，她并没有出手把塌的时间点提前的意思。
但现在，八卦的主人公之一，也就是最惨的那个苦主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没人能在这个情况下控制住自己的眼睛，或者是脑子。
可就像前面说的那样，她之前对这个八卦不感兴趣，自然也没费劲地去扒在外做零的那位老婆的生平，因此即使现在再好奇，她也得忍，忍到可以去查陈玉宁人设卡的时候。
*
下午的拍摄转到了室内，还有十几分钟就到三点，大地接受了太阳一日的炙烤，正是最热的时候。
民宿这边不像山林里有着天然的树木遮蔽，在空调外机的热上加热下，温度更是让人难以忍受，但却有那么一拨数量不少的人，宁愿中暑，也□□地在太阳下站着。
房间的容纳量远远没有接近上限，有不明状况的工作人员过来，脚都进屋了一半，又退出去忍不住问太阳底下当大树的同事：“干嘛呢你们这是，集体美黑？”
美黑也不是这么个美法吧？
“听我一句劝，”这人脸已经晒红了，说话也有些发虚，但眼神无比坚定，“里面有危险，今天最好别进去，明天陈总还在的话最好也离她远点。”
“神神叨叨的。”那人心里直犯嘀咕，把这话琢磨了两遍，一脸恍然地小声问，“陈总这是……早更了？”
“……不，但你可以理解为差不多的东西，不想死的话，别进去。”
“那行，”他也并排站在旁边，“我先观望观望。”
房间外发生的这段对话只是一个小小个例，房间内，多的是不听劝，和明明知道会发生什么但迫于工作实在走不开的。
前者怎么想的暂且不论，后者只能默默在心里祈祷，无论是宋知意还是陈玉宁，随便哪一个，放过他们好不好，他们只是个破打工的啊！
宋知意进去后，敏锐地发现他们对待自己的态度变了，可真要说哪里变了又说不上来，只是觉得态度似乎变恭敬了些？
在坐到上午的位置然后身边的人火速清空了后，她更确信了，这态度绝对不正常。
她偏了偏头，正对上刚踏进房间的陈玉宁的目光，两人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宋知意把头转回去，再联想到工作人员们态度的转变，悟了，她这是变成了狐假虎威的那只狐。
推理过程大幅偏差，但结果接近正确。他们不怕宋知意狐假虎威，只怕她再说出些什么不该说的，害自己青年/中年失业。
某种意义上，宋知意没让他们“失望”。
即使身旁没人，有了也看不到人设卡册上的内容，但宋知意还是鬼鬼祟祟地左右看过，才抽出了人设卡册，写下了三个字——
江元良。陈玉宁的丈夫。
【嗯？这人竟然没有自己的卡？】
来了。
陈玉宁和那些上午待在山上的工作人员同时觉得心脏骤停，只是前者是因为社死，后者是怕自己真死。
遇到困难，绕过它。
宋知意发现这个人没有人设卡后，只思考了不到一秒，就写下了另一个名字，陈玉宁。
这次，人设卡如愿出现。
略过大片优秀到让人咋舌的履历，宋知意第一眼看到的不是自己感兴趣的八卦，而是一个或许不那么正派、但又足够优秀的女企业家的陨落。
【啊啊啊识人不清！陈姐那么优秀怎么能就这么轻易被一个男的给害了呢？这是被下了降头吧，财产被转移都没发现。】
陈玉宁抬起的屁股又落了回去。
社死就社死吧，她有手段让这些人把听到的东西全都咽进肚子里，眼下最紧要的是搞清楚，江元良到底做了什么。
不是所有人都和她一样能搞清楚这几句没头没尾的是什么意思的，比如没跟去山里的导演小张。上午宋知意的心声第一次出现时，也是他问的陈玉宁要不要去提醒她。
到底和陈玉宁认识了多年，只看了她的脸色几眼，小张便明白这次八卦的主人公，应当是换人了。想了想，他悄悄拿起手机，给某人发了条消息。
在他身后不远处，宋知意略微抬眼，往人设卡前面看了看。
【江元良……原来他和陈玉宁还是青梅竹马，后来江家败落，江元良读大学的钱还是陈玉宁出的，这岂不就是以怨报德？】
【大学毕业后没多久两人就结婚了，原来是因为陈家父母重男轻女，宁愿把家业给旁支的侄子，也不愿意给自己两个女儿，后来还是陈姐当机立断，招了个婿才成功继承家业。然后把老两口的东西都哄到手里后就转头拿这些钱开了华星，真是，干得漂亮！】
【那怎么偏偏要选江元良呢，陈姐看着也不像个恋爱脑啊。】
【因为江元良性子软、能力低、好控制？年轻时的他好像确实是这样。】
因为他好控制。
心中升起这个回答时，宋知意的心声也在耳边响起。
陈玉宁极轻地发出一声叹息。
正确，全部正确。尤其是她父母重男轻女那段，这点除了陈家人甚至都没什么人知道。
陈玉宁十指交叉，以审视的目光看向宋知意。
只有当自己是她口中的主人公时，才能真切地感知到宋知意掌握的东西是多么可怕。
所以为什么？为什么要将她的隐私在大庭广众之下讲出来，私下告诉她又或者是中午在包间时告诉她不行吗？
是她不愿？不，宋知意应该不是这么恶劣的人。那么，便只剩下一种可能，是她不能。
据说有玄妙功夫的人受限都比常人更多，比如算命者的“天盲”，那宋知意受到的限制，或许就是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进行提醒？
哪怕知道这样会招致误解，出去也很容易被打……
难道说，这便是真正的大师吗？
宋知意不知道自己的形象摇身一变，又成为了一个“舍己为人的好大师”，她只是还在认真读着陈玉宁的人设信息。
【也不怪陈玉宁看走眼，年轻时的江元良除了外貌优点外，情绪也稳定，从没跟人红过脸，两人还有着少时的情谊在，也算知根知底，和他结婚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江元良和余兰淼的事是这两年的，按陈姐的年龄推算，他们都结婚小二十年了，应该不是临到中年才基因突变开始出轨吧？啊好难查，算了，看看别的。】
【算算时间，陈姐发现他做的那些事是在五六年后？那现在他们的儿子应该是十岁左右，按照后面的信息推测，江元良现在或许已经开始把陈姐的一些房产之类的转移到孩子名下了。】
转移资产原来是为了这个。
嗡嗡——
手机在这时开始震动，陈玉宁垂眸看了一眼，把手机关机。
房产记在孩子名下什么的，对她来说也就是钱从左口袋进了有口袋而已，并没有太多在意，只是看这样子，江元良想做的恐怕不是仅此而已。
【诶，不对，好像漏掉了什么，让我捋捋。陈姐发现江元良的真面目是在差不多五年后，但也没立刻离婚，两人离婚家业要分出去一半，怎么样都是江元良赚了，按兵不动先把儿子培养出来确实是第一选择。】
【然后再往前推，江元良转移资产的事，应该在孩子八岁时就开始了，毕竟是转移给自己孩子，陈姐也没过多在意……对了，孩子！】
【找到了！陈姐第二次怀孕就是在今年。】
第二次，怀孕？
陈玉宁下意识摸向自己小腹，这次的生理期似乎是推迟了半个月，但以前也偶尔有这种情况，她本来以为是因为工作太忙……
如果宋知意说的属实的话，那这个孩子来的正是时候。毕竟大号看样子是已经养废了。
想到这儿，陈玉宁脸上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
【那小畜生把陈姐故意推倒害她流产的事就是今年冬天吧，岂不是没几个月了？】
陈玉宁瞳孔猛地缩小，十指用力攥紧，心脏跳动得简直要冲出胸膛。
宋知意的心声还在继续。
【这对父子真恶毒，明明那是他们的亲生孩子、亲弟弟亲妹妹啊！就因为怕一个还不存在的孩子会分走家产，又或是不好控制就这么扼杀了他，连带着把陈姐的身体都毁了。
【若不是因为这次流产，陈姐元气大伤，还失去了生育功能，日后肯定不会继续容忍江元良。毕竟那会她肯定已经看出儿子更亲近他了，但又只有且只能有这么一个孩子……】
“呼——”
陈玉宁重重吐了口气，理智与情感对抗，让她的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江元良，还有，儿子。
哪怕他今年就要满十岁了，但想起他，陈玉宁脑海中最先浮现出的还是他牙牙学语的样子。
那是她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之一。难道说自己真的错了，就像别人说的那样，不该因为工作而缺失孩子的成长……
不，不可能。
这个念头升起的瞬间，就被她狠狠按了下去。
一切的根源都是江元良，要怪，也是他的种不好。
陈玉宁霍然起身，转身决绝离开。知道这些信息对她来说已经足够。
厘清所有资产、控制住江元良或让他净身出户、掰正儿子或者放弃，这三件事已经在她脑海的待办事项中加黑加粗且标红。
在此之前，她需要先去趟医院。
第 20 章
孕检的结果, 比其他两项更早出来。
肚子里确实有了一条小小生命，还不到一个月。
陈玉宁左手拿着孕检单，右手隔着衣服轻轻碰了下下腹, 只觉得心中有着万般思绪, 竟一时说不清是开心大于遗憾, 还是怒意胜过欣喜。
对面的医生在这时开口：“你这个年纪已经算是高龄产妇了, 生育风险比第一胎时要大很多，而且你本来身体就不算好, 以朋友的身份来说，我不建议你这个时候要二胎的。”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陈玉宁放下孕检单，脸上表情疲惫, “不过现在说这些也已经晚了，这个孩子，我肯定是要生的。”
两人认识多年，医生早知她的性格，见状没有再劝，只说：“HIV和HPV的检查结果三天后出来，至于孕检，”她停顿了下，说, “流程你也清楚，过来前知会我一声，只要我有空就陪你一起。”
陈玉宁唇角微勾，只一个抬眼的工夫, 表情就又恢复了从前那种冷静, 只眼神中还带这些温和。
“谢了。”
陈玉宁独自一人离开了医院，和来时一样。
不, 或许也不能说是一个人。陈玉宁抚向小腹，至少还有这个孩子，在宋知意的“预言”里，没有成功出生、长大的孩子，但这次，她一定会改写这个结果。
天已经黑了，路灯将影子拉得细细长长，有人快步从身后跑过，踩碎影子的同时也带起了一阵凉风。陈玉宁搓了搓光裸的手臂，到底是立秋了，夜晚的温度和白天相比低了一大截。
她左右看看确定了自己所在的位置，转去药店按照医生朋友提供的药单买了些药。
车还停在节目的拍摄地，她离开时因为心绪不宁，没让人跟也没自己开车，现在只能打车，报地址时犹豫了下，说了个不常去住的地方。
至于现在还住在她家里的江元良……最多一周，她就会让他过上应得的日子。
回去时已经是晚上八点，陈玉宁拎着从便利店买的速食打开了灯。好在这里虽然不常住，但东西都还算齐全，保洁应该是刚打扫过不久，空气中并没有那种闷久了的味道。
陈玉宁踢掉皮鞋径直进了书房，将早早被关机的手机打开。
未接电话足足有十一个，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她点进通讯录将备注为元良的号码拉黑，接着又打开微信，不意外地看到了三五条询问消息。
删除聊天框，把江元良的微信也拉黑后，陈玉宁打开电脑，登录账号。
结婚这么多年，生意上的事江元良也不是完全没有沾手，自己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他以前这么会伪装呢？
陈玉宁啧了一声，伸手从包里取出眼镜戴上，鼠标不断点击，将自己能信任的手下人又筛选了一遍。
往严重了想，她手下可能也已经被安插了自己的人，不然，单单是余兰淼的事，都不可能瞒得过自己。
对了，余兰淼，差点把这个人忘了。
嗡嗡——
手机又震了震，陈玉宁随意一偏头，脸上表情先是凝住，接着很快就柔和下来，像是勇者终于卸下了她的盔甲。
手边亮起的消息弹窗上，只有简短的几个字。
【姐：我来了】
*
次日，宋知意被生物钟强制唤醒后，眯着眼捞起了手机，没有新消息。
除了终于从深山老林里出来的爸妈在群里发的山水风景和各类昆虫照片。
宋知意盘腿坐起，随意一拢散乱的头发，面无表情地在群里发了个惊叹表情包，跟着就点开了另一个备注为【陈玉宁—华星】的聊天框。
最顶上是系统默认的加好友打招呼消息，再往下是她昨晚连夜搜罗的【震惊，专家说女人这样是肝肾出了问题】【老中医说，身体出现这几个特征，就要尽快去医院了】等等标题党文章，再往上，是她发的一句欲盖弥彰的话：
【对不起陈姐，这是我妈给我发的，本来想转发给朋友吐槽的，结果一不小心点错了，超过时间撤不回了[哭]】
看着看着，宋知意忍不住蜷缩了一下脚趾。
救命，好尴尬。
都说人不能晚上消费，因为容易上头，但也没人告诉她不能晚上做决定啊！她昨晚到底是怎么想的？还认为这是一个绝妙的计划，且不说陈玉宁会不会点开这些文章看、看了会不会真的去医院检查、检查了又能不能查出怀孕，单说自己这个做法，就有够傻的。
还不如像小鱼说的那样，说他会看相把脉，然后把那些消息包装一下直接告诉陈玉宁呢。
宋知意皱着脸，一边蜷缩脚趾一边长按屏幕将那些消息全部删除，把赛博社死记录毁尸灭迹后才去洗漱。
换完外出锻炼的运动服，时间刚好是七点，宋知意推门走去隔壁敲了敲。
艺人和工作人员的房间本来不在一起，但在宋知寓的坚持下还是给他们两个分了挨着的房间，当然是在工作人员这边。
“再给我五分钟，”宋知寓开门露出一个脑袋，似乎是在洗脸，额发有点湿，眼睛半睁不睁地打了个哈欠，“五分钟我一定收拾好！”
倒是说话算话。四分五十六秒后，宋知意在面前房门打开的瞬间按停手机上的计时。
宋知寓借着身高优势一眼就看到了她的手机屏幕，一边关门一边小声怪叫：“姐！不带你这样的吧，你还当是小时候练功啊，玩一分钟都要加半小时的马步。”
“小点声，别吵别人休息。”宋知意把手机塞到运动裤口袋里，转身往民宿正门的方向走，“你不是很久没练过早功了吗，这次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不做早功那是因为我平常工作忙，又不是我想的。”宋知寓亦步亦趋跟在后面，低头看着手机打字。
“今天早上几点开始拍摄？”宋知意站到民宿门前活动了下手臂，继续往昨天就瞄好的锻炼地点走。
“八点半准备拍摄，差不多九点正式开拍~诶！”尾调极速上扬，变成一声划破清晨寂静空气的尖叫。
宋知意回头看过去，瞳孔一缩，脚下飞快跑了两步，同时伸手试图至少挽救一下自己弟弟吃饭用的脸蛋，然而斜里伸过来的一只手比她更快，死死揪住宋知寓的衣摆，险险让他停在距离地面三十公分的距离。
不管怎么说，脸蛋保住了。宋知意和他一起把龇牙咧嘴的弟弟扶起来，像他道了声谢，接着蹲下捏了捏宋知寓的脚腕，有点生气地说：“这么大人了下楼梯还玩手机，现在好了，脚崴了吧。”
“这是意外！意外！”宋知意半挂在祁南风身上，嘴硬反驳，“是我这鞋不行，有点不合脚，还有就是这山里的台阶太湿了，都有露水了。”
宋知意伸手往台阶上一抹，接着顺手用弟弟的裤子把手擦干，说：“是有点滑，但最重要的还不是你走路玩手机。”
“我……”
“这点应该怪我，”祁南风看过来，双颊带着些羞赧之色，“他看手机是为了回我消息，说到底还是我的原因。”
宋知意哑然片刻，倒没再多说什么，而是和祁南风一起把宋知寓扶了回去，早功什么的，自然也彻底泡汤了。
回到房间后，祁南风去问工作人员找药，宋知意则是从民宿厨房的冰柜了翻出了两个冰袋，用干净衣服包着递给宋知寓，问：“你跟祁南风挺熟的？”
拍摄时似乎也是这样，他和祁南风一起玩的次数比和队友一起都多。
“也还好吧，其实我们才认识不久。”宋知寓接过冰袋往脚上放，被冻得声音都一哆嗦，“我好像忘记跟你说了，南风他就是球球的主人。”
宋知意想起那只被养得白白壮壮、有没有吃的都黏着人不放、叫声还特别嗲的狮子猫，意外地挑了下眉：“倒是不怎么像。”
不是都说什么人养什么猫吗？祁南风看着可矜持多了。
“什么像？像什么？”宋知寓正以一秒两次的频率往脚上放冰袋，抽空打了个岔。
“没什么，说你像傻子。”宋知意垂眸弯腰，快准狠地抓住宋知寓的手臂带着冰袋往下一按。
“嗷！！！”
……
和宋知寓说的一样，八点半准备拍摄，九点正式拍摄。
和昨天相比，这次镜头里出现的人悄然换了两个，没换的人里面，还多了个拄拐杖的。这当然是宋知寓，他运气不错，只是崴了下脚，没有伤到筋骨，只要不做什么需要用到脚的运动就行。
至于那两个被换掉的人，则是李瑾山和余兰淼。前者她倒是不太意外，毕竟昨天管娟撒泼的那气势，知道的是她在给陈玉宁道歉，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想打架呢。李瑾山被牵连很正常。
叮咚——
手机响了一声，是陈玉宁发来的消息，她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回，最终只发来了一个小猫表情包。
宋知意的嘴角勾了勾，打开人设卡册，打算看看那两个新艺人的资料。
“抱歉，打扰了。”一名长相温润，皮肤苍白的男子走过来，脸上带着些和煦的笑意，“玉宁她在这吗？昨天就一直不回消息，我有点担心。”
一群工作人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强行推出一人面对这位boss夫。
“哈哈不在不在，”那人尬笑了几声，眼神躲闪，同时下意识往宋知意的方向看了一眼，暗自祈祷她现在千万不要说些什么有的没的，“陈总昨天下午就走了，兴许是在公司忙工作？”
“在那边是吗？”江元良面色狐疑，往他偷偷看向的方
YH
向走过去，“小玉？”
宋知意也在这时转过头，恰对上江元良的目光。昨天吃了一天和他有关的瓜，她当然不会认不出来人，只是……
【江元良来这干什么？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找他的小情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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