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江元良这次过来根本不是为了找陈玉宁, 因为,他早就知道陈玉宁不在这儿。
事情还要从昨天说起。昨天下午,节目组众人心惊胆战地吃着瓜时, 有一个“内鬼”偷偷给江元良通风报信。
那会儿他正溺在温柔乡里, 对方是他最近找的一个新欢, 长发过肩, 脸颊圆润,一双眼睛长得温温柔柔, 和他记忆中的母亲一模一样。
暴躁的、温柔的、抑或是冷静的,只要是属于妈妈的,他都喜欢。
妈妈, 为什么要抛下他一个人在世上?为什么?
点着香薰的房间里,甜腻暧昧的气味几乎要凝成实质,江元良闻着熟悉的香味,身体控制不住地小幅度战栗。
皮鞭快速甩动造成的空响异常清脆,而手机铃声却在这时突然响起。江元良睁开眼睛,房间昏暗,他却清楚地看到新欢眼中未曾收起的一丝慌乱。
妈妈永远强大,永远冷静,绝对不会慌乱。
江元良的脸色沉下来, 偏头示意新欢解开自己身上的捆缚。
手机铃声响起又中止,这么一会儿工夫,上面就有了四个未接来电,全是响起三五声就挂断, 且都来自同一个人——张晓东。
屋里拉着窗帘, 又没开灯,手机打开后亮度格外刺眼。新欢见状忙刺啦一声拉开窗帘, 更是雪上加霜。
她显然也是意识到了这点,一张莹润的脸上几乎盛满局促。
江元良不想看到她这样一幅作态,她在用和他母亲相似的脸干什么啊!
手机铃声再度响起,江元良心烦意乱地挂断,挥挥手把新欢打发走。下次还是不能找演技差的,即使长得再像,没有神韵那也只是空壳。
房门开启又再度关闭,床前大大的落地镜里映出一道光裸着上半身的男子,苍白的皮肤衬得道道红痕触目惊心。
江元良看了一眼镜子,心情倒是奇异般地好了一分。
手机叮咚发出一声提示音,或许是因为这次他主动挂断了的缘故,张晓东并没有继续再打,而是发消息提醒。
江元良点进去,脸色在青白之中变来变去。
张晓东的意思是,他出轨双插头且在密谋陈玉宁财产的事,被一个姓宋的大师公……公放了?
江元良把这十几条消息又从头看了一遍,接着给陈玉宁拨过去了一个电话。
镜子里的男人活动着因捆束而发麻的四肢,眉头紧锁,加入扣口君羊以污耳耳期无儿把以看更多完结文但却不是在思考该怎么应对。
这公放……到底是怎么个公放法?
*
很遗憾,江元良这辈子应该是都没办法听到宋知意的公放了。
就比如现在。
江元良风度翩翩地走到宋知意附近,假装找人般和她打了声招呼,全然听不到她心中那一片片飘过去的吐槽。
“您好,小玉是在这里吗?”
【小yu?小余?江元良来这难道是为了找他的小情夫余兰淼?】
宋知意闭嘴摇了摇头,生怕自己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
“或许我哪里做的让她不满意了吧,忽然就不理人了。”江元良温和地笑笑,四下看看,找了个空凳子坐下。
他犹在向其他人询问陈玉宁的下落,眼神带着包容和爱意,似乎真的像外界以为的那样,和陈玉宁是一对佳偶。
到底是公司最大boss的丈夫,人往这一坐,就理所当然地成为了人群的视线中心。
宋知意目不斜视,稍微挪起凳子迅速往外平移了半米,这么大一个老男人在附近坐下,又是长辈,她不好赶人,在这么多目光注视下更不好贸然换位置,只能悄悄移动。
她的动作自以为隐蔽,但这不到两天的时间,工作人员们都学会了一边使用余光捕捉人影,一边拿着手机,飞快在群聊里打字的实用技巧。
[大师姐看起来好像很嫌弃江总啊]
大师姐,即大师+姐,在宋知寓姐姐姐喊个不停的魔音灌耳下,他们自然而然地将两个称呼结合了起来。
[其实吧,我也有点嫌弃]
[幸亏余兰淼不在,不然他俩同时出现我都不敢想]
[有什么不敢想的,他俩还能大庭广众之下当中play不成]
【幸好余兰淼不在,不然我可不想看他们车震或者这震那震的。话说这样的事江元良应该没少干吧,一大把年纪了,没想到需求还这么旺盛。】
【也难为余兰淼了,陪玩金主还要去找人排解排解,皮肉钱一边花一边挣的,这算不算某种意义上的补贴家用?】
[神他爹的补贴家用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别笑了,吵到我眼睛了!]
[我以前还挺相信男人皮肤太白会肾虚这个说话,现在看来江总完全是反例嘛]
[怎么,你试过?/贱笑]
[滚,我就算试过那也是上面的!]
[大师姐都说了,江总需求旺盛,那哪能虚呢]
[年轻人,我看你还是太年轻/点烟]
[……]
偶有人没开静音,哒哒哒的打字声简直成了天然白噪音,宋知意听着听着就不禁继续满脑子跑火车。
【这么说起来,算算时间,我上次撞见余兰淼那对野鸳鸯的时候,江元良岂不是刚点过他?】
【嘶,那商场离华星不到直线两百米,这和在陈姐眼皮子底下有什么区别!】
“……”
握着手机的众人齐齐一震,正在和江元良聊天的那个男人脸上的表情眼看就要绷不住了,见江元良还是一副平静温和的模样,不禁心生一股微妙的敬佩。
怪不得人家又能吃软饭,又当双插头呢,单这心理素质都不是他能比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听不见呢。
想着,他借空扫了两眼手机,进入群聊后盲打了一条消息发送。
叮咚的消息提示音同时响起,声势浩大,宋知意抬头看过去几眼,见他们这时都忙着噼里啪啦回消息,喜滋滋搬着凳子又平移出去了两米,成功远离江元良。
“……所以,像你这样的年轻人我还是很看好的。”江元良见对面的男人捧着手机,脸色又青白了几分,十分体贴地问,“是不舒服吗?”
“没……是是!”男人苍白着脸长按手机电源键。
完蛋了,他完蛋了!消息怎么就发大群还被陈总看到了呢!要是江总以为是他报信,上面的人神仙打架,他这个池鱼岂不是要遭殃!
男人匆忙站起身,见江元良也动了动双腿,瞳孔剧烈一缩,阻拦道:“江总您先坐,先坐!我只是小生病,不是,大病,可能要请假几天,不劳您费心,您请坐!”
说完,头也不回地拔腿就跑、健步如飞。他可没忘记江元良对他说了什么,他一点都不想被男人看好,尤其是这种男人!
只是整理衣摆地江元良疑惑地看看他逃离的背影,最后垂着手不动了。
看来小张说的没错,这里确实有些古怪。
对了,说起小张,他人呢?
*
时间回到早上八点,华星娱乐。
张晓东从踏进华星的公司们,再到进入电梯来到顶层的这短短几分钟内,就看到了两个离职的人。其中一个甚至早已在华星站稳脚跟。
华星公司正处在上升期,理应不会主动开除他们,但看他们表情又不像是自愿离开。难道是华星内部出事了?还是,他们是作为江元良的人,被清理了?
那他呢?
想起陈玉宁叫他过来时那些语焉不详的话,张晓东心下一紧,在门外做了几次深呼吸,才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进。”门内传来的女声一如既往,听不出情绪。
“陈总,”张晓东推门进去,脸上带笑,语气熟稔,“您今天怎么突然把我叫过来了,《少年》那边我还要盯着呢。”
“不用你盯了,”陈玉宁放下手中的一沓资料,平淡地问,“小张,你从还没有华星的时候就跟着我了吧,几年了来着?”
“您这么一问,我倒还要仔细想想……”张晓东抬头看着天花板,状若思考,然而其他纷杂思绪太多,最后胡乱给了个答案,“七八年了吧。”
“不,九年四个月,从我们认识开始算起,有十二年了。”
张晓东笑着打了个哈哈:“竟然这么久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是挺快的。”陈玉宁十指交叉,托着下巴,不解地问:“所以这十二年,你是什么时候跟江元良勾搭上的呢?”
……
和张晓东“谈心”结束,又安排人交接他手中的其他工作后,时间也快来到了九点。
陈玉宁打开手机,滑动屏幕时手机顿了顿,点进和宋知意的聊天框,看着那些奇怪的消息嘴角却不由得勾了起来。
这对姐弟真有意思,一个转发养生文章,一个从亲人身边下手,拐弯抹角地暗示祁南风她需要检查身体。从他们身上,她感受到了一种很久没有见过的,独属少年人的执拗可爱。
把宋知意和祁南风发的那几条明显是“被指点却被迫”发来的消息看了几遍,陈玉宁才恍然发现自己一直忘了回复,想了想,她点进置顶聊天,从姐姐发来的消息里精挑细选了一个猫猫表情包,转发给了宋知意。
做完这一切,她在医生朋友的提醒下去附近吃早饭,也是在这时,看到了群聊中十分突兀的一条消息。
[后勤-XX:江总背后玩得这么野的?他今天过来不会真的是为了找余兰淼吧?]
江总?江元良?
[“后勤-XX”撤回了一条消息]
看到消息被撤回,陈玉宁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接着打了个@符号。
[陈玉宁:@后勤-XX ?]
这条消息发出去,理所当然地一片沉寂。
陈玉宁没太在意,她本意也只是提醒这群人,吃老板八卦可以,但要注意度。
陈玉宁继续细嚼慢咽地用完了早饭,然后看看时间,开车去了机场。
她的姐姐,也就是祁南风的母亲陈守静是一位律师,目前定居海外,上一次回国还是在前年过年的时候。
都说她是工作狂,可在陈玉宁眼里,自己姐姐才是不折不扣的工作狂,只是这工作狂的症状曾在祁南风小时候短暂地好过一次。
那会儿陈守静携家带口地回了老家小住,一次祁南风自己跑出去玩,他早就跟这里的孩子混熟了,因此最开始他们几个大人都没在意,可他回来时不仅浑身湿透,还生了一场大病。
陈守静夫妻心中有多懊悔自不必说,从那天开始,他们看祁南风就跟看眼珠子一样,一刻不敢错眼。直到三五年后,祁南风顺顺利利长大,这种情况才有所好转。
然而或许是因为十几年前那场惊吓,一直到祁南风成年,陈守静还依旧觉得他是那个脆弱的孩子。今年年前差不多春节时分,大学刚毕业不久的祁南风坚持回国,不惜和父母大吵一架,为了表明态度,陈守静头一次没有在过年时回国。
这次,倒是个修复他们别扭的母子情的机会。
第 22 章
问:背后八卦被舞到正主面前是什么体验?
众工作人员:谢邀, 感觉自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始作俑者在众人懵逼时已经使出了病遁技能溜之大吉,只留下从犯们在风中凌乱,暗自祈祷boss能精准打击, 不要殃及他们这些“池鱼”。
江元良敏锐地感知到了在场众人的心事重重, 然而他现在却没有太多心思去深究, 因为遍寻不到的张晓东终于给他发来了消息——
他被陈玉宁开除了。随之离开的, 还有不少曾接受过江元良拉拢的人。
华星娱乐和陈玉宁其他产业的中高层们不说大换血,也实打实地地震了一回。嗅觉敏锐者已经模糊察觉到了背后的原因, 自觉切断了与江元良的联系。
江元良看着手机上的那些消息,温和儒雅的脸上闪过一丝阴沉,他握着手机的右手紧了又松, 手背凸出道道青筋,最后,他卸了力道,垂眸不知给谁发了条消息。
江元良收起手机,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坐在侧前方正在笔记本上不知写着什么的宋知意,目光幽深。
他这次过来目的有二,一是试探陈玉宁对那些“未来的预言”到底信了几分;二是探明宋知意究竟是真的隐士高人,还是故弄玄虚。
后者暂且不论,至少现在他还没有听见那所谓的“神谕”, 但以陈玉宁的举动来推测,她恐怕是真的将那些预言听进去了。
可是为何?陈玉宁向来不信这些神神鬼鬼之事,而根据张晓东的转述来看,宋知意说的是大部分都是没有发生的事, 根本没有证据……难道, 这人和那些江湖术士一样,还有什么迷惑人心的本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他还要想些别的办法才行。
江元良低垂着头,眉头深深蹙起,左手的食指则隐蔽地扣着身下的凳面,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
等儿子过来时,要仔细教教他该怎么说话才行……
等等,儿子?
江元良的瞳孔颤了下,张晓东昨天说,宋知意预言了陈玉宁今年会再次怀孕,难道说,就是现在?
*
“到了,我们走吧。”陈玉宁将车停好,解下安全带,即将推开车门的时候见副驾上的女人一动不动,又唤了一声“姐”。
女人自然是陈守静,她捏捏眉心,脸上带着些困倦说:“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时差还没倒过来,要不我们先回家休息休息?”
陈玉宁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作势拿起手机说:“也行,那我们在这儿等一等吧,南风那边也录得差不多了,不差这两三个小时,干脆让他提前和我们回去。”
“别!”陈守静低呼出声,下意识抬手阻拦,陈玉宁顺势翻转手机,露出还没解锁的屏幕。
“……”陈守静收回身子,对上妹妹促狭的目光,无奈道,“算了算了,我和你一起过去。”
停车的地方离录制地大约三四分钟的脚程,路上,陈守静戴着墨镜,若无其事地问:“小风最近过得怎么样?”
“挺好,就是有点没上进心。”陈玉宁答,“若别人是我外甥,早就缠着闹着要资源了,他倒好,送上门的都能推就推。到现在圈内几乎查无此人。把自己外甥捧成这样,我都不好意思往外提。”
陈守静嘴角翘起,又很快压下,说:“你也别太纵着他,要当艺人是他自己选的,既然选了,那合该把它当做真正的事业来做。”
陈玉宁随意一点头,说:“随他去吧,他也未必是真心想……”
“妈妈!”
陈玉宁的话音一顿,似是见她没反应,一道小小的身影炮弹一样冲过来,用尖利的童声喊“妈妈”。
“这是小谦?都长这么高了。”陈守静眼疾手快地把要往妹妹身上扑的小孩摁住,打量两眼,又问,“你今天没上课吗?”
小谦怯生生地看她几眼,又看看妈妈,求助似的。
“陈总,”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女人慢一步追上来,对着陈玉宁解释说,“江先生说找小谦有事,让我帮他请假把人从学校里送过来。
“我看着地方是偏了点,但风景不错,您这是要野餐?哎呀,江先生也没吩咐,要不我再通知人送些新鲜食材过来?”
“不用,”陈玉宁牵着小谦,克制地揉了揉他软软的黑发,示意他叫人,“这是你姨妈。”
“姨妈好。”小谦乖乖问了声好。
陈守静扬了扬唇角,只回了一个略微疏离的笑。再知道未来他会做的那些事后,她很难再对这个外甥生出什么亲近。
陈玉宁牵着小谦走了两步,又顿住脚步,偏头对着保姆说:“你先回去吧,我在这边还有点私事要处理。”
“……”
今天是拍摄的最后一天,为了多一点素材,艺人们并没有休息,工作人员则是轮流去吃饭休息。
宋知意没去,兀自坐在原地埋头奋笔疾书。
这两天故事线偏移的人有点多,她写得手都有点酸了,人设卡册上的内容才终于更新到和现实一致。而在这个更新的过程中,《你好,少年》这个节目中新加入的两个成员的老底也被她无意间抖搂了个七七八八。
不过这两个新人总体来说还是幸运的。
为了在陈玉宁回来时表现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众工作人员纷纷自发地远离了宋知意的心声覆盖范围,提心吊胆地等着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落下。也因此错过了吃瓜。
宋知意对此无知无觉,更新完信息后,她抬头瞄了眼监视器,见宋知寓虽然因为脚伤没有上蹿下跳,但也靠着祁南风这个人形拐杖活蹦乱跳后,放心地低头继续看人设卡册。
宋知寓的人设卡信息和第一版相比起来大差不差,即使已经改变了这么多时间,但他在未来依旧会和林晓枫发生纠缠,然后在同一时间点跳楼自杀。
古里古怪……
宋知寓现在恨不得对林晓枫退避三舍,怎么可能还会主动和她纠纠缠缠。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可能就是所谓的“命运”,即无论怎么努力,事情的结局都会朝着既定命运发展。
不过很可惜的是,作为一个从小被“大师”判为活不过成年、人设卡册里也设定她早夭的人,宋知意最不信的就是命。
她轻啧一声,嘴角勾起闲适的弧度,右手打开手机备忘录,把人设卡上宋知寓和林晓枫下一个相遇的时间点记上。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六岁时都能在绑匪手下把自己的命捡回来,现在二十多岁,没道理救不回笨蛋弟弟。
“爸爸!”
一道清脆稚嫩的童声响起,宋知意停下动作,和大部分人的选择一样,下意识循着声音的来源看了过去。
跑过来的男孩约莫十岁,身上只穿着简单的背带裤和衬衫,五官精致,皮肤白嫩,一看就是好人家精细养着的孩子。
他小炮弹一样冲到江元良的怀里,在他身后,是两个身高相近的女子,一个是陈玉宁,另一个长相同她有几分相似,只是眉眼要更舒展,多了些许温和。
【这男孩谁?陈姐的白眼狼儿子?】
陈玉宁的脚步停了一瞬,整个人的心情几乎是肉眼可见地低沉下去。再看江元良,他依旧是仿若一无所知的虚伪表情。
“怎么了?”陈守静不着痕迹地看了眼江元良,“你要是不想见他,我们现在就回去,财产分割的事委托给我全权处理就好。”
“他在我心中的分量倒还没这么重。”陈玉宁很轻地叹了口气,她只是还没有想明白,自己乖乖巧巧的儿子,怎么忽然就在看不见的地方烂掉了?
【还真是陈姐的儿子,】宋知意面色古怪地看了眼他们父子一眼,【要是陈姐知道她儿子看到过不止一次江元良出轨,但都选择瞒着她不知道该多伤心。】
陈玉宁这次彻底停下了脚步,站在江元良三步外冷冷地看着他,眼神如刀般锐利。
“没事吧?”陈守静靠近她,悄悄握住她的手。
江元良也抱着儿子站了起来,语气亲近程度把握十分得当:“脸怎么这么白,是不是工作太累?”
“妈妈生病了吗?”小谦神色懵懂中带着自责,“是不是我非要去玩水,把妈妈衣服弄湿了才会生病的。”
陈玉宁身子一颤,没有回答。
眼前这一大一小,从长相到眼神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眼中的关心也不像作假。
怎么回事?不像演的。难道小谦才十岁就已经这么会伪装了吗?
“宁宁,你真的还好吗?”陈守静搀住她的胳膊,暗中借力,似乎是怕她脱力倒下。
陈玉宁没有回答,转头撞上身边姐姐担忧的眼神,心头忽地闪过一丝明悟,低声问:“姐,你能听到吗?”
“听到什么?”陈守静没明白,下意识反问了句。
“没什么。”陈玉宁重重闭了下眼,再睁开时已恢复了平静,苍白的笑容中带着些许讥诮。
难怪江元良能在这里坐这么久,原来不是因为他心思比自己想的还要深沉,而是他根本听不到。
呵,小丑一般被人当笑话看了一上午,也不知道他发现真相后会是什么反应。
“元……江元良,带上小谦我们回去,有些事,不适合在这谈。”
……
陈玉宁拖家带口的忽然出现,上午参与了八卦的众人心中的惊恐还没攀升到最高点,便又随着她的忽然离开重重落了下去。
有那离旋涡中心近的人捂着心口,喃喃说:“大师姐的胆子是真大啊,要不她怎么是大师姐呢。”
“确实,刚陈总那脸色,我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有人一脸的心有余悸,眼神带着些景仰往宋知意的方向看过去,“诶,大师姐人呢?”
宋知意早就在没人注意她时偷偷溜了出去,目的地就在隔壁,这两天居住的民宿。
陈玉宁过来时她正在翻更新后的人设卡册,也是在这时意外看到了一些和自己有关的东西。
和刚好出去的工作人员打过招呼,宋知意熟门熟路地摸去宋知寓的房间拿了两条领带。
长度合适,韧性合适,完美!
把领带随手塞进口袋,宋知意关门站到自己门前输入密码,推开房门的那一瞬间她没有进去,而是稍微后撤了一步。
如她所料啊,在房门完全开启的那一瞬间,有一道黑影猛地扑了过来。
……
三下五除二把人解决后,宋知意随意倚在桌沿,朝着对面被领带绑在椅子上的人笑了笑。
“你以为拍谍战剧呢,还想偷袭我。说吧,你这又是做什么。”
“管娟。”
第 23 章(修)
纵使宋知意制服管娟的时候有控制力道, 但动作间难免发出了一些声响。
宋知意拉开房门探出一颗脑袋把前来询问的工作人员忽悠走,接着转身关门,对着管娟道:“所以, 你过来就是为了挟持我, 然后让我主动找陈总取消对李瑾山的软封杀?”
管娟用力一点头, 嘴巴被领带捂住, 只睁着一双眼睛,拼命地传达着期待与祈求。
“不是我说, 你多大脸啊?还是觉得我面子大?”宋知意双手抱胸,往身后的墙上一倚,耳边额发垂下来一缕, 恰好挡在眼前,“先不提我的话在陈总那边管不管用,就算管用,我又为什么要帮你。”
“%#@&%……”管娟的嘴巴被堵住,只能发出一些迷糊的声音,汗水顺着发丝渗下,将额发黏成丝丝缕缕,又顺着滑入眼中。
眼皮快速眨了眨,不大的两只眼睛里满是懊悔。
都是她昏头……不, 不对都是李瑾山,都是他让她想办法解除封杀?她哪有这么大本事,甚至连陈玉宁的私人联系方式都没有。要不是被逼急了,怎么会想到威胁宋知意让她去牵线的主意。
原本以为不过是一个年轻小姑娘, 除了弟弟是明星外家里也没什么背景, 随便吓吓肯定就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谁知道自己竟然还栽了。
管娟又气又怨, 连宋知意的说话声都没听见。
啪——
宋知意打了个响指,见管娟抬头才说:“你不会是对昨天的事怀恨在心,所以才过来想要报复我吧?”
她说的是在水边发生的冲突,管娟却以为是揭她老底的事,连连摇头否认。
宋知意把管娟脑后的领带解下,便听她讨好着说:“都是误会,误会,我就是来,来找人走错了走错了。”
束缚骤然松解,管娟说话时甚至有口水顺着嘴角流出来,又被她吸溜一下吸进去。
宋知意冷冷一笑,两指拎着领带丢进垃圾桶:“误会?你犯法了知道吗。”
“这这……”管娟眼珠咕噜乱转,底气不足地说,“什么都没发生,怎么能算是犯法呢。”
宋知意俯下身,直直盯了她两秒,直把人看得身子又开始微微颤抖,才眉眼一弯,人畜无害地说:“这事,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
警车乌拉哇啦地开过来,又哇啦乌拉地开走。
这动静高调得很,拍摄被迫暂停,蹲守的代拍们也好像嗅到腥味的猫一样,短短一二十分钟网上就出现了不少拼接的图片视频等,真真假假混在一起,个个编得有鼻子有眼儿的。
导演拿着手机看着那些博文,眉心都快拧成了疙瘩,冲着旁人问:“小宋大师那边出了什么事?到底是谁被带走了?”
“听说好像是个女的,”那人抻着脖子往外望,“陈总不让我们去打扰小宋大师,这我哪敢问啊……”
“诶来了来了,小宋大师过来了。”
有个人匆匆跑过来,边跑边对他们使了个眼色。
几人立刻正襟危坐,手里摸来忙去,只悄悄竖起一双耳朵。
最后过来的那人低声说:“我打听到了,被警察带走的人是管娟。”
导演问:“管娟?她不是被开了吗,怎么在这?”
“我听说啊,只是听说,”那人谨慎地左右看看,压低声音,“管娟藏在了小宋大师房间,好像要意图不轨。”
“不轨?!可是,可是那个管娟不是只祸害男艺人吗?”
“……”
“姐,那管娟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宋知寓瘸着个腿,跟了宋知意一路,但一路都被迫落下人群很远,什么都没打听到。
“也就那么回事,她昨天跟我起了点冲突,气不过就过来想警告我一下,现在弄巧成拙,自己进去了。”
宋知意微扬声音答了一句,同时对宋知寓做了个回去说的眼神。
宋知寓心领神会,拄着拐杖跟在宋知意屁股后面看着她往托盘上一包一包地放零食,恍然道:“你还没吃饭?”
“没来得及。”她忙着应付管娟,问清楚她想干嘛后又是报警又是找律师的,等忙完盒饭早就没了。厨房倒是还有些食材,但她的手艺也就是能把鸡蛋煎熟的水平,没必要去浪费粮食。
宋知意找了个凳子坐下,撕开一个小面包咬了一口,含糊地说,“你们还没开始拍摄?这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拍完。”
“警察都走了应该差不多快了吧。”宋知寓低头看着手机,不知道在干什么。
宋知意瞥过去一眼,清清嗓子说:“看到了吧。”
“看到了。”宋知寓一脸深沉地说,“这破地方怎么连个外卖都没有。”
“……”宋知意哽了下,无奈提醒,“看看微博。”
“噢。”宋知寓十分自觉地退出吃饱饱,点进微博,把手机递了过来,贴心地说,“这是小号,你放心刷,手滑也没事。”
宋知意对天翻了个白眼,伸手咄咄戳了两下,又把手机还了回去。
“干嘛,不是你要看的吗。”宋知寓嘀咕一声把手机从怀里捞出来,看到了个眼熟的头像,“李秋瑾?道歉?”
只见屏幕上正是由李秋瑾的大号发布的博文,上面言辞恳切地对之前的“手滑”和鬼图事件做出了回应,末尾也向宋知寓这个受害者道了歉。文字密密麻麻粗粗一扫,怕不是有小一千字。
宋知寓唰一下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姐,你怎么做到的!”
“小问题,你不是一直气他粉丝给你P鬼图吗,我就告诉管娟,如果她能在公众平台向你道歉,我就不追究她潜藏在民宿房间的行为。本来我以为她用工作室的号发就差不多了,谁知道她这么蠢,竟然直接用李秋瑾的账号发。”
宋知意把勉强吃完的面包包装袋放在一边,对着剩下的零食发愣。这些东西的味道,只能说,要不怎么是它们剩下了呢!做零食的厂商倒是争气点,别浪费粮食啊!
宋知寓正美滋滋地翻着评论,随口问:“不是不追究吗,管娟怎么还被带走了?”
“我不追究她偷偷进民宿,又不是不追究她试图对我的人身安全造成危害的事。”
“……还得是你。”宋知寓随手一刷新,看了一半的评论忽然出现404。这是帖子被删了,不过没事,他有截图。
扭头见姐姐对着零食发呆,他也跟着看了两秒,问:“要不我让于岸开车去外面给你买点饭菜?”
“算了,”宋知意挑挑拣拣地从里面翻出来一小包香葱饼干,“不如你去问问导演什么时候开拍,赶紧拍完赶紧找地方吃饭。”
“也是,”宋知寓站起来,左右张望了下,“好像都在这了吧……哎,南风不在,他人呢?”
祁南风拎着一个巨大的保温桶,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背后,随口接了句:“我在这儿。”
“哎呦我去。”宋知寓拍拍胸口,转身说,“你走路怎么没声?你这手里拎的什么?刚跑哪去了?”
一连三个问题,祁南风默了默,从旁边拉了连个空凳子把保温桶放下,挑了两个回答:“给你熬了点大骨汤,刚好厨房还剩了点菜,顺道一起做了,免得浪费。”
他边说边从保温桶里拿东西,转眼就摆了个三菜一汤,甚至还有一碗米饭。热气氤氲,确实是刚做的。
“哇兄弟,你有这手艺怎么不早说啊!昨晚那盒饭真是难吃死我了。”
宋知寓搓了搓手,乐呵呵地看着祁南风弯腰盛汤,仔细地拿了根瓷勺,然后连碗带汤放到宋知意面前。还贴心地说了句“小心烫。”
这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宋知寓冥思苦想,不能吧,他比自己还小一岁。
祁南风又拿出一个干净的小碗,浅浅盛了半碗清汤递给他,说:“多喝骨头汤,对你的伤有好处。”
宋知寓接过喝了一口,忽地悟了。
祁南风这肯定是把他姐也当亲姐来对待了啊!不错,不愧是他好兄弟。
第 24 章
节目录制很快重新开始, 宋知意也慢悠悠把菜和饭吃了个干净。
倒不是她胃口有多大,而是祁南风做的这几道菜都份量偏小,全部吃完刚好微撑。
吃饱之后血液大量流向胃部, 宋知意打了个哈欠, 有点犯困。
管娟为什么要过来找她、又是怎么进的房间她已经通过人设卡册搞明白了, 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 管娟竟然没撒谎,她还真是被李瑾山逼过来的。
真是, 搞不懂这俩人奇怪的脑回路。再怎么算也不会求到她这里来吧,她才刚认识陈玉宁哎,更何况管娟的行为和求都扯不上关系。
“欧老师, 您先在这儿休息一下,我去问问拍摄什么时候结束。”
宋知意抬头,看到工作人员领着一个戴着墨镜帽子捂得严严实实的女生走过来,后面还跟着两个助理一样的人,手中拿着水杯和遮阳伞等物。
“好,麻烦你了。”女生摘下帽子在附近坐下,棕栗色的波浪长发顺滑地垂下,她抬手随意将墨镜往上一推,卡住面前垂落的发丝, 也露出一双微微下三白的眼。
看起来有点眼熟,而且还是近期见过的那种眼熟。
宋知意若有所思地又转头看了她一眼,正对上对方投来的不加以掩饰的嫌恶视线。
大概是她不喜欢被人看吧。宋知意想着,把脑袋转回来对着柱子放空。
这人怎么越想越眼熟, 她不会真的见过吧?还有那个眼神, 难不成以前还结过梁子?
应该不能,她这人向来以德报怨, 除了柳家不好报还留着以外,其他有积怨的家族早在成年前就被她解决干净了。当然,是合法合规的解决。
“没出什么事吧,我听说管娟想谋杀你?”刘琉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见她没反应,抬高声音叫了句,“宋知意?”
“……嗯?”宋知意好险没打一个激灵,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刘琉,“你不是说遇到了点麻烦吗,这么快就解决了?”
“还没。”刘琉不知从哪摸了瓶水打开喝了小半瓶才说:“我估计是有人针对。先不提那些,你怎么样,没出什么事吧?”
“我能出什么事。”宋知意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管娟啊!”刘琉左右看看,压低声音做贼一样说,“管娟不是偷偷潜入你房间,还想谋杀你吗,你没受伤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宋知意颇为无语,“我要是受伤了还能好好在这跟你说?管娟是藏我房间了,但倒不是谋杀这么严重。”
那她藏你房间是想干嘛,刘琉想这样问,但话到嘴边又顿住了。他在华星这么多年,当然有点自己的人脉,宋知意这两天八卦大放送的消息早就传到了他的耳中。
没记错的话,宋知意昨天还预言了管娟会藏在华星某位男艺人的床底意图不轨来着,难道说……
嘶——
不能细想了。吓人。
刘琉倒吸一口凉气,语气懊悔地说:“都怪我昨天没多留一会儿,知寓以前向来不显山不露水的,管娟恐怕是觉得你好欺负才会这样。”
“欺负?”宋知意双眼微眯,眼神危险地看了过来,“李瑾山还欺负过我弟?”
“同在一个组合哪能没有点小摩擦,”刘琉语气平平,“知寓只是看着软和点,你放心,他不是会任人欺负的主。”
宋知意点点头,也不知有没有把这话听进去,只朝着一个方向微微一扬下巴,问:“那女孩你认识吗?”
刘琉顺着目光看过去,端详两秒答道:“认识,叫……叫什么来着?”
名字都到嘴边了,可怎么都想不起来,他卡壳片刻自暴自弃地说:“想不起来了,不过听说她跟万博宏,就那个穿蓝卫衣的人好像是什么兄妹。”
宋知意:“亲兄妹?”万博宏这个人她有印象,今天过来救场的两人之一,上午她刚翻过这人的人设卡,设定是有个妹妹来着,但应该才上小学吧。
刘琉听了这话却摇了摇头,语气隐晦地说:“不是亲生的,她跟万博宏只是口头上哥哥妹妹的叫,你懂吧,就认的那种关系。”
那就是海王和海王的鱼塘嘛。
宋知意了然地“哦”了一声,一边伸手去包里拿人设卡册一边说:“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来她叫什么了,欧……”
“欧灵灵!”
“对对,是叫这个名字。”刘琉应和了一句,说完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刚刚明明是一道男声。
“欧灵灵!”男人又喊了一声,他英俊的粗眉皱起,骨节分明的大手青筋暴起,一把把欧灵灵拉了起来,压抑着怒火质问:“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做了多么大的牺牲?家里的联姻我都推掉了,还因为这被爷爷骂了个狗血淋头,好不容易解除□□从家里出来,结果你就背着我找这小子?他到底哪里比得过我!”
后半句几乎是咆哮了,甚至能隐约看到他颈间暴起的青筋。欧灵灵显然也被这动静吓得不轻,眼角瞬间就红了。
刘琉看得叹为观止,忍不住小声吐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那一套?”
宋知意认同地点头:“都是些封建欲孽。”
“阿文哥哥,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拿宏哥哥当亲哥哥而已……”
看着手下无意识写出来的欧灵哥,宋知意默了瞬,把字划掉,喝了口水清醒脑子:“他们这么大的动静,就不怕被狗仔拍到吗?”
“我估计是不怕,”刘琉小声回到,“这是在室内,本来就不太好拍,而且这位‘阿文哥哥’家里能量不小。”
那确实能量不小。这人她恰巧认识,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叫乔念文?
乔家和柳家似乎也有着七拐八绕的亲戚关系,年前被她打断腿的那个柳家二伯,娶的妻子似乎就是乔家的人?
宋知意努力回忆了下,但险些被柳家错综复杂的关系绕住,果断放弃。
这会工夫她也想起来欧灵灵是谁了。她确实见过,不过不是在现实,而是在那个奇怪的梦里。
众所周知,很多言情小说都会给男女主们设置一个对照组,而在《娇养金丝雀》里,林晓枫的对照组就是欧灵灵。林晓枫温柔善良单纯,欧灵灵便乖张虚伪心机,俩人不仅是塑料姐妹花,甚至连感情配置都差不多,都是总裁和明星的组合。
哦对了,甚至俩总裁也是从小到大的竞争对手。
最后林晓枫这边和总裁柳祈梵happy ending,宋知寓悲伤跳楼,而乔念文和欧灵灵则是双双车祸,只留下万博宏孤独一人。
乔念文死后,乔家也被虎视眈眈的柳家一举吞并,柳祈梵成为了柳家真正的、说一不二的掌权人。
要她说,乔念文死得这么蹊跷且随便,恐怕就是为了给柳祈梵这个“男主”送资源。
另一边的欧灵灵还在哥哥来哥哥去地叫个不停,权当这一房间十几个人都是他们爱情的背景板。宋知意被烦到了,在第三次不小心把“灵”写成“哥”后一气之下换了个名字——乔念文。
作为《娇养金丝雀》的重要配角之一,乔念文当然有自己的人设卡。
不把手指放上去读取画面,只看文字的话也才小几千字,宋知意一目十行地读着,那边欧灵灵两人也终于停止了咆哮戏码。
面前的人儿轻摇着他的衣袖说着些温言软语,乔念文早就被哄得没了火气,无奈地笑笑,大手轻轻拂过欧灵灵柔顺地长发,嗓音低沉地说:“你啊,真是让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欧灵灵嘟起嘴,嗲着嗓子说:“都是人家的错嘛,不该自己跑过来,可是灵灵答应了宏哥哥,怎么能失约呢。”
又是宏哥哥,乔念文看着眼前的红唇一张一合,恨不得直接给她堵上。他紧了紧手中滑嫩的小手,抬到嘴边又气又恼地咬了一口,满意地欣赏她脸上的红晕,嗓子有些发紧:“下次要提前跟我说,没有我的允许,不能自己来找这个人了,探班也不可以。”
“嗯~”欧灵灵一脸娇羞地应了。
“……”宋知意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有点想吐。”
“乔家太子爷呢,”刘琉不知何时已经闭上了眼,“忍忍,忍忍。”
宋知意叹了口气,继续看人设卡册,只是看着看着,忽然发现了哪里不对。
【万博宏的妈妈在乔家当过保姆?主家还恰好是乔念文的爹?】
保姆?乔念文不屑地笑了一声,刚想再说些什么,便听那道声音又响起了。
【那万博宏不就是乔念文的亲兄弟!】
“嗯?!!!”刘琉大为震惊,但作为一个优秀的打工人,他的身体显然快过脑子,在宋知意响起那句危险的心声之时就一个箭步稳稳将她的身体挡住。直到乔念文和欧灵灵挪开视线才松了口气。
还好宋知意本来坐的位置就是角落,天然有半根柱子的遮蔽,自己的双开门也不是白练的。
宋知意不知道自己差点被正主逮到,她灵巧的双眸不自觉睁大,眼睛里闪着八卦光。
上午看万博宏的人设卡册上时,只写了他是自己母亲与主家的孩子,但并没有说这个主家是谁。而在乔念文小时候的经历里,也有一位照顾了他一年的保姆,名字不仅和万博宏妈妈一模一样,连时间都对上了!
她忍不住在心中哇哦一声,又抬起手指快速看了一遍乔念文人设卡册上关于那位保姆的画面去和万博宏的妈妈对应,果然,她们是同一个人!
也就是说,乔念文和万博宏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第 25 章
这便是基因的强大之处吗?
乔念文和万博宏明明性格差异极大、成长轨迹截然相反、连他们的事业方向也完全不同, 但偏就是那么巧的喜欢上了同一个女孩。
以前只听说过双胞胎会喜欢同一个类型的人,没想到他们这对年龄差了三四岁的兄弟也会这样。
是谁?到底是谁?谁在说话……
乔念文眼神锐利地往四周看去,试图找出那个暗中造谣的人, 然后目之所及, 没有一个人在说话, 也没有一个人敢对上他的目光。但他无比确信, 他们都听到了。
这个认知让他愤怒,而愤怒之下, 还有一股没来由地慌张。
因为,那个声音提到的保姆他其实有一点印象,她是被自己母亲赶走的。
从小到大, 被母亲赶走的保姆、司机、秘书等不计其数,她只是其中之一,可偏偏,她也是母亲最恨的那个。据说,父亲当年为了她,差点就要跟他母亲离婚。
如果是她,如果她真的是万博宏的妈妈的话,那万博宏难道……
不,他才刚把乔家接到手里, 决不允许有人在这时候冒出来和他分一杯羹。
“阿文哥哥……”
冷静,那人说的消息也未必是真的,也许是竞争对手故意放出来干扰他的。
“阿文哥哥!”欧灵灵娇嗔一声,用力把自己被攥紧的手拔了出来, 眼里瞬间就含了两泡泪, 气道,“你在想什么啊, 手都给我弄痛了!”
“灵灵……”乔念文呢喃一声,看到细白手腕上显眼的红痕不由得心中一痛,“怪我不好,弄疼你了吧。”
手腕被英俊的男人轻柔地拿在手中摩挲,温热的气流吹在上面,也烫红了欧灵灵的双颊。她作势抽了一下,没抽出来,便维持着这个姿势,轻声说:“阿文哥哥不要这样啦,这么多人在呢。”
“呵。”乔念文玩味地勾起唇角,抬起掌中的手腕轻吻,不屑道:“他们在又如何,就是该让他们看看,免得有那不长眼的觊觎我的人。”
乔念文冷厉的目光锁定监视器中的万博宏,眸色越发深沉。
他不会再容忍这个人在他面前出现了,即使欧灵灵不愿,他也要把万博宏解决掉。
“对了阿文哥哥,”欧灵灵轻轻动了动手指,示意乔念文俯身,她微微垫脚,眼眸颤了颤,用气音说,“刚刚那个人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啊?”
“假的,我们走,明天还有个宴会,你可是要陪我出席的。”
欧灵灵由着乔念文拉着她走,一双贴着仙子毛的眼睛垂下,晦暗不明。
没人知道,新晋小花欧灵灵有一个秘密。
她并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而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穷人家出身的孩子。父不详,母早逝,自小跟着姥姥在城中村长大,靠拾荒而生。
万博宏和他妈妈是她的邻居,大概在她九岁的时候,曾经有人开着豪车来城中村找万妈妈,万妈妈跑过来向她们求助,被她姥姥藏了起来。
那天她恰好因为生病没有去学校,躲在房间里听到了万妈妈和姥姥的谈话,也因此得知了万博宏的身世。她还记得听到那些话后,她拖着瘦小的身躯艰难地把窗边堆积的杂物搬走,年久失修的窗户很难推开,她花了好长好长的时间才打开一道小小的缝隙。
楼下的人已经准备走了,她只看到一个背影英挺的男人拉开车门,然后漫不经心地抬头看了一眼。
惊鸿一瞥。
欧灵灵在心中叹了口气,再后来,她偶然在电视上看到了那个男人,他叫乔良泽,眉眼温润,鬓角白发和眼角的细纹都不能有损他的气度。和小时候母亲描绘的、她想象的父亲形象一模一样。
她想做乔良泽的女儿。
为了达到这个目标,从那天开始她便想尽办法地对万博宏好,长大后又千方百计地认识了乔念文。
她离她小时候的梦想只有一步之遥,不过,她也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小女孩了。
乔良泽已经老了,她现在想要的不是一个虚无缥缈的父亲,而是乔家女主人的位置。两个有可能的继承人已经牢牢被她捏在手心,这个位置简直,唾手可得。
无论是谁在乔家站稳脚跟,她都会帮忙解决另外一个。
【妈呀妈呀,这关系好乱!】
又来了,乔念文拉着欧灵灵的手再次攥紧,脚步无意中加快。
【欧灵灵竟然也是乔家遗落在外的私生子!乔家的人怎么回事啊,播种机吗到处撒种。】
心声停了一瞬,不为别的,只因为宋知意需要给极速运转的CPU降降温。
“灵灵。”拍摄恰好结束,得到消息的万博宏笑容灿烂地跑了过来,看到欧灵灵被乔念文拉着,怒意还没来得及出现就被错愕压了下去,喃喃道:“乔家的私生子?什么意思?”
是他想的那样吗?如果灵灵也是乔家的人,那乔念文还拿什么和他争。
乔念文对心声充耳不闻,强迫自己迅速离开,身后的人却在此时忽然停住了脚步。他回头,将欧灵灵脸上尚未来得及收起的震惊纳入眼中。
“够了,到底是谁在胡说八道!”心头凭空升起一股无名火,乔念文被烧得双目赤红,“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被他看向的人,全都不由自主地退了半步,低垂着头。
“万博宏,是不是你搞的鬼!”他松开欧灵灵,冲过去一把扯住万博宏的衣领。
“让让让让,啧。”宋知寓一瘸一拐地赶了过来,看了一眼正在门口僵持的两人,又隐晦地扫了下远处隐藏的代拍位置,不耐道:“要打去活动室打,挡在这里干什么。”
说完,他就在祁南风的搀扶下硬挤了进去,顺手带上了半扇门。
宋知意听到弟弟的声音,终于将注意力从人设卡册上抽离。
【哇突然发生什么事了,修罗场?他们要打起来了吗?】
乔念文的脸唰一下就黑了起来,万博宏冷笑一声,随意扯平衣领上的褶皱,向前几步牵起欧灵灵的左手,柔声说:“灵灵,突然知道这样的事你心里肯定不好受,走,我带你去找个安静的地方冷静冷静。”
“离开,呵,你们又能去哪?不许走!”乔念文双手握拳又松开,关节处发出咔吧脆声。
万博宏拉着欧灵灵,没什么表情地说:“乔少爷,你最好搞清楚,灵灵如果是乔家的女儿,那她就是你的亲妹妹。请不要阻拦我们,你已经失去资格了。”
乔念文气极反笑:“那装神弄鬼的人随便说了几句话你就信,还是说,她果然是你找来的?”
万博宏当然不会轻信这几句没头没尾的话,不过看乔念文的反应,他对于幕后之人是谁恐怕已经有了推论。用膝盖想也知道,肯定是乔念文生意场上的对手做的,那人说不定连自己的反应也算了去。
不过既然这些信息对他有利,那他便不介意被利用。
万博宏钝圆的眼睛微弯,他抬起与欧灵灵相牵的手宣示主权般说:“我把她带走才是对她最好的结果,是不是,灵灵?”
后半句话自然是对欧灵灵说的,只是她此刻心乱如麻,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心思思考,只胡乱应了一声。
另一边,宋知寓成功和姐姐会合,忍不住吐槽道:“那几个人在干嘛啊,演偶像剧吗。姐,那个穿西装的男人,我怎么觉得他有点眼熟?”
“乔家的人,我们在宴会上见过。”宋知意低低回了他一句,同时对着祁南风笑着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乔家的……那个乔什么文?”宋知寓嘟囔着说,“爸妈不是说乔家尽出风流浪子吗,他看着不像啊。”
“谁知道呢。”宋知意随口回了一句,视线一直追随者前方的战局。
他们不知又乱七八糟地吵了些什么,乔念文看起像是气急了,额角都生出了青筋:“万博宏你以为你把欧灵灵带走,你们就能在一起了吗?”
愤怒让他口不择言,几乎是咆哮着说:“你以为你是谁?你也是我乔家的孩子,我的亲弟弟!灵灵她是我们共同的亲妹妹!”
“你说,什么?”万博宏控制不住地踉跄一步,不可置信地看向欧灵灵。
“宏哥哥,我也是刚刚才知道,”欧灵灵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不过,不过小时候,我确实见过有陌生人来找阿姨,好像,好像是你的生父,现在想想,他和阿文哥哥似乎是长得很像。”
把短短的一句话磕巴着说完,欧灵灵难过地垂下头,棕色的波浪发落下,帘子一般遮住她控制不住露出的笑容。
太好了,太好了,原来她幻想中的那个父亲,真的是她的亲生父亲。
乔家女主人早在五六年前就去世,但乔良泽……不,应该说爸爸了,但爸爸的身体似乎还很好,经常出席活动,如果自己和他相认的话,一定会成为乔家唯一一个,最受宠的小小姐。
【不是,这群人再说什么,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宋知意困惑般皱起眉,为了求证,还又仔细看了两眼手中的人设卡册。
【我是没看错啊,但乔念文为什么要说欧灵灵是他亲妹妹啊?】
原来不是!
乔念文大怒又大喜,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在奔腾,他已经忘记了自己先前对这道声音的种种怀疑,一个箭步冲上去拉住欧灵灵的另一只手,语气中带着势在必得地说:
“你也听到了吧,灵灵,我们还是能……”
【欧灵灵按辈分明明是他小姑啊!嘎嘎亲的小姑。】
“……在一起,的?”
第 26 章
乔念文的人生一日之间变得灰暗, 一同暗下去的还有万博宏和在场的一票工作人员们。
最开始,在听到乔念文和万博宏是亲兄弟并且还是情敌的八卦时,工作人员们还在暗自激动。无他, 这只是个无伤大雅的豪门秘辛, 如果乔念文懂行, 他们说不定还能得到一份封口费。
但在宋知意揭露欧灵灵的身世后, 八卦忽然就上升到了限制级,变成了一个lonely的问题。
打了封口费的主意没离开的人肠子几乎都要悔青了。因为封口费可以肯定是没了, 甚至,他们的职业生涯也可能要就此断送了。
工作人员们战战兢兢,眼观鼻鼻观心, 头都不敢多抬一下,刘琉更是生怕宋知意被发现,一扯宋知寓和祁南风站在前面挡得严严实实。
所有人都觉得乔念文绝对会发飙,然而他们等了又等,再抬头时,门口空空荡荡,话题中心的三人连同他们的助理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刘琉狗狗祟祟地探出半个脑袋,小心谨慎地问:“乔念文他们人呢?”
“走了啊。”宋知寓虽然搞不清状况,但足够听话。主要被两个人按着, 作为一个暂时的残迹,他不想当遮挡物也要乖乖地当。
这会儿刘琉和祁南风终于松了手劲,他趁机钻出来,防备地问:“你们干嘛突然按着我。”
刘琉:“保护你姐啊还能干嘛。”
“我姐?”宋知寓侧头看了一眼, 对上姐姐无辜的视线, 又转回去问,“我姐不是好好的吗。”
“……”都这时候了还装, 还装。刘琉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那些豪门的人没有几个好相处的,我们今天在这看了他家的丑事,谁知道他会不会报复我们。”
虽说宋知意家里是有钱,但他也查过,宋家的企业早就关了,论权势,未必比得过在安川几乎是一手遮天的乔家。害,也不知道乔念文到底有没有找到心声的主人,最好是没有。
“不用担心报复,”宋知意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侧头示意弟弟去拎包,“万博宏的身世一旦曝光,有乔念文忙的,他没心情去管这些小事。”
乔良泽人老了,也开始变得糊涂偏执,接下来乔家上演的,恐怕就该是亲兄弟争家产的戏码了。
“更何况,”宋知意顿了下,这次是真的不解,“那不都是他自己要大庭广众爆料的吗,哪来的脸报复你们。”
能听到心声的众人:“……”
我真是谢谢你。
*
于岸先去开车,刘琉独自赶回市区,剩下三人为了躲粉丝和狗仔,缩在了偏僻的小角落。祁南风恰好和他们顺路,便也在一块猫着。
宋知寓就算是腿瘸了也不消停,左等右等不见于岸过来,便拄着拐杖跑去祸祸附近的野果树,用外套兜了一兜子果子回来。
他挑挑拣拣拿了几个果子塞给宋知意,然后一手夹着衣兜一手摆弄着手机,说:“姐你先帮我拿着,我识图一下,看这都是些啥。”
宋知意:“不知道能不能吃你摘什么摘。”
“能吃,肯定能吃,”宋知寓振振有词,“我昨天都问过了,这一片的果子都能吃,就是有的不好吃而已。”
“不用看了,”祁南风垂眸伸手,示意宋知意把果子给他,“你摘的这些七成都没熟。”
说着他伸手把宋知寓夹着的一兜子果子拿过来,从里面挑了两个说:“这几个应该是熟的,不过可能更适合做罐头或果酱。”
宋知寓还在看手机,头也不抬地问:“你没骗我吧?你不是在国外长大的吗,小山村的野果你还能认识。”
“我没跟你说过吗?”祁南风边说边不知从哪抽出一张纸巾,仔细地擦着一颗橙黄色的果子,“我老家就在安川,我爸爸是个画家,小时候没出国时没少跟他在深山老林里钻。干净了,给。”
“谢啦。”宋知寓美滋滋地伸出一只手,等着好兄弟的投喂,下一秒,手上非但没有传来果子得到冰凉触感,还被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
宋知意从他面前路过,提醒道:“走了,于岸把车开来了。”
咔嚓——
果肉在口中爆开,汁水丰富,味道甜中透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酸,确实不错。
宋知意:“这果子叫什么名字?”
祁南风:“普通话该怎么说我也记不清了,土话好像是叫……”
“……”
“小鱼,快点过来。”两人说话间,已经走到了汽车旁边,宋知意拉开车门,回头冲还站在原地的弟弟招呼了一声。
“小鱼?”
宋知寓收回停在祁南风身上的危险视线,应道:“来了。”
*
一通操作把祁南风赶去副驾驶,宋知寓终于心气顺了,这才发现不只身下座椅的触感不太对,整个车都小了一圈。他颇为不老实地探到前座,问:“于哥,怎么突然换车了?”
“之前那辆车的刹车出了点问题,”于岸答,“给你发的消息一直没回,我就擅自做主找了拖车直接把车拖回市区了。这车是找导演借的。”
“拖回市区?”宋知寓打开手机翻着未读消息,问,“这附近没汽修店吗?”
“有,但是……”于岸看了一眼副驾驶上的祁南风,欲言又止。
宋知意眉梢一扬,说:“直说吧,不用顾忌。”
“是,宋总。从我检查的结果来看,刹车不像是自然受损,加入扣口君羊以污耳耳期无儿把以看更多完结文更像是人为破坏。”
“监控调了吗?”
“我去查了,但停车场那边的负责人说,这里只是半开发,所以监控并没有全覆盖。”
宋知意十指相抵,淡声道:“也就是说,什么都没有拍到?”
“是……”于岸的声音有些自责。
“你们的意思是,”宋知寓越听越糊涂,放下手机疑惑地问,“有人故意破坏了我的刹车,时间还没到……”
宋知意飞快地用胳膊肘把他一捅,开口打断:“先不谈这个,等车拖回市区后我会再找专业的人排查。”
现在的时间还远远没到小鱼后期被全网黑、被“黑粉”破坏刹车的时间段,那这次,究竟是谁想害他?
宋知意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副驾驶的方向,有外人在,不是讨论这些隐情的时候。
她收回目光,眼角余光恰好看到宋知寓手机屏幕再次亮起,奇怪地问:“小鱼,我从刚刚就想说了,你一直在看手机,到底在看什么?”连于岸的消息都没看到。
“没什么,就一些社会新闻、股票什么的。”宋知寓把手机塞进口袋,凑过来一脸殷勤地说:“姐,我们明天是不是要去乔家那边的晚宴?”
宋知意随口道:“你走路都要拄拐,还是好好在家休息吧。”
“那不行,柳家那边说不定也会来人,你自己去到时候把你认出来了怎么办?”
宋知寓看他一眼,颇为无语地说:“让你跟我去,不是增加认出的风险吗?”
“我怎么能一样!”宋知寓鬼鬼祟祟凑过来,在她耳边轻声说,“柳家那老头子不是让我跟你‘联姻’,我出现不是正好,伪装都不用做。”
“有点道理,”宋知意点头,毫不犹豫地拒绝,“但我不想带着个瘸子拖后腿。”
宋知寓:“……你自己去,万一又惹了什么乱子受伤的话,爸妈肯定会飞回来把我另一条腿打断。”
宋知意颇为无所谓地说:“没事,他们昨天又进山了,三五天的不会出来。”
宋知寓:“……”
“再说了真出事你去又有什么用,你又不会打架。”宋知意一脸嫌弃。
宋知寓振振有词:“也不一定会打起来啊。再说就算真跟上次在柳家那样打起来了,我不是还能给你抗伤吗!”
“抗什么伤,”宋知意屁股往旁边挪了挪,肢体语言写满拒绝,“上次我一打五的时候你在干嘛?还不是打完了人才出现。”
“我去上厕所了嘛,”宋知寓嘟嘟囔囔,颇为委屈,“谁知道柳家那几个人这么不长眼,还真敢在我不在的时候欺负你,他们把好欺负的对象搞反了吧。”
“那个,打断一下,”祁南风忽然开口,中断了这对塑料姐弟无休止的互相指责,“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你们明天是要去参加宴会,而不是什么……火拼现场?”
后半句话充满了自我怀疑。
“是宴会,但也不是每次都会打起来啦,也就打起来过……两次?”宋知寓不确定地说。
“三次,”宋知意补充道,“还有一次你生病了,我自己跟爸回的柳家。”
“哦三次,也不是很多嘛。”
祁南风再度往后座看了一眼,不期然对上一双毫无攻击性地小鹿眼。不知是不是刚刚那段话的冲击,他总觉得那双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眼睛左边写着“你瞅啥”,右边写着“想挨打”。两句话后面都要加问号的那种。
他转回身子,忍不住闷闷地笑了一声。
后座上,宋知寓已经在亲姐的嫌弃下挑起了电动轮椅。
祁南风再次转过头,一双好看的眼睛闪着细碎的光,他唇边带着难以忽视的笑,语气随意地说:“不然找别人和你一起去?”
“不行,”宋知寓想也没想地就拒绝,“外面的野男人我姐嫌脏。”
“那就从认识的人中找找看?”祁南风眉梢微动,对着宋知寓意有所指地说,“你这个‘野男人’不会把我也算进去了吧。”
宋知寓没有回答,只用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宋知意若有所思。
“姐??”宋知寓惊恐地看看姐姐,又看看坐在副驾驶上长得妖精一样的祁南风,头发简直都快竖了起来。
“小鱼去不了,再找个男伴也不是不行。”万一打起来了还有人帮忙报警。
祁南风很轻地点了一下头,脸上的笑容加深。
宋知意打了个响指,愉快地说:“于岸,明天让小鱼待家里养伤,你陪我出去一趟。”
“是,宋总。”
“……”
第 27 章(修)
再回到家时已经夕阳西下, 宋知意把自己摔进柔软的沙发,舒服地发出一声喟叹。
从小照顾他们的林姨听到动静从厨房出来,低呼一声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过来:“少爷, 你脚怎么了受伤了?要不要请医生过来看看?”
“……”宋知寓走路的动作诡异地停顿了下, 冲林姨挥了挥手, 试图拒绝她的搀扶, “我这就崴了下,也没伤到骨头, 养几天就差不多了。”
“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呢?”林姨口中“哎呀哎呀”地叫着,硬是不由分说地把他搀住了。
宋知意整个身子都在沙发上摊平,只往一边侧了侧脑袋露出眼睛, 睁开一条缝瞄了眼两人的拉扯。最后还是宋知寓败下阵来,被身材娇小的林姨扶着,中心不稳地向前走。
终于把人扶到沙发上坐下,林姨心疼地问:“少爷受苦了吧?您等等,我去给您熬点骨头汤来,好好补补。小姐晚上想吃什么?”
宋知意抱着抱枕打了个滚,仰面朝天想了一会儿,说:“海鲜粥吧,中午吃多了不大有胃口。”
“欸, 海鲜粥好,养胃,您等等,我这就去做。”
等林姨进了厨房, 宋知寓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 抹了把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又搓了搓胳膊,带着点后怕地说:“林姨怎么又开始喊‘少爷小姐’的了。”
“谁知道, 兴许是她又开始重温那部霸总电视剧了吧。”
林姨虽然是妈妈辈的人了,但少女心一点没少,具体表现在每年都会挑个时间重温经典霸总偶像剧。而宋知意姐弟就是她重温时的最大受害者。
比如小学时的某一次,他们带着各自的朋友回来,那会林姨正是刚重温完偶像剧上头的时候,当即就送了他们朋友一人一句“这还是少爷/小姐第一次对女生/男生这么上心呢”。
从那之后,他们姐弟俩再也没敢带朋友回来过。
宋知意暗自摇了下头,决定最近降低待在家里的频率。她坐起身子,四下张望一圈,扬声喊:“球球?”
“咪嗷~”漂亮优雅的白色长毛狮子猫不知道从哪钻了出来,灵活地打着小呼噜越过“障碍物”跳上沙发,亲昵地在宋知意手心蹭了蹭。
一个眼神都没得到的宋知寓简直要酸得冒泡泡了,他恨恨咬牙,不轻不重地在猫背上拍了一把,幽怨道:“搞搞清楚好不好,是我把你带回来的哎!”
球球被打了也坚决不回头,只尾巴烦躁地甩了甩。宋知意搔搔它的下巴,又顺势往下一路伸到腹部捏了捏原始袋,不太确定地说:“球球在家这几天是不是胖了?”
宋知寓犹在咬牙切齿,闻言悻悻地哼了一声:“我看它一直都这么胖,大肥猫!”
谁知球球却像是听懂了一般,转回身子短促地“咪”了一声,同时还没忘伸出爪子呼了下空气。
“去,一边去。”宋知意挥挥手把弟弟推开,制止他的猫身攻击,“南风也回来了,他什么时候把球球接走?”
“再过几天吧,”宋知寓倒是早就问过了,此时想也没想地答,“他不是刚搬过来吗,虽说是只有一个人住,但估计也要收拾一段时间,又怕再出现上次那种意外,所以干脆再把球球寄养几天。”
宋知意摸猫的手停了下,又若无其事地捏了捏软乎乎的猫耳朵,问:“他自己一个人住?”
“对啊,他爸妈都在国外。”宋知寓答完,忽然卡壳了一瞬,两只眼睛咕噜噜转了一圈,警觉地问,“你打听这个东西干什么?不会吧姐,你没有这么肤浅吧?
“那小子是长得好看了点,但咱不能光看脸吧,还要看看内在……”
“停停停!”宋知意做了个停止的手势,翻了个白眼说,“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啊,南风他比我们还要小一岁吧?我有你一个弟弟就够受的了。”
她只是想着,祁南风家里只有一个人的话,那以后球球寄养的机会岂不是很多,而且还方便她以后过去撸猫。至于祁南风这个人,也能起一个赏心悦目的花瓶作用。
当然,后半句就没有向弟弟解释的必要了。
宋知寓听了这话却像是放心了,他左右看看,做贼般小声问,“我刹车被破坏的事,你是不是已经有头绪了?”
宋知意眨了下眼,侧头看向玄关处放着的笔记本,若有所思道:“算是吧。害你的原因无非也就两种,为事业或为情。
“事业方面,嫌疑最大的就是李瑾山。但管娟进去了,李瑾山被软封杀,现在正焦头烂额的,应该没时间找你的麻烦。”
“再者就是为情,”宋知意用余光瞥了他一眼,语气不变地说,“我原本怀疑的是柳祈梵,毕竟在那个梦里,和你竞争林晓枫的人就是他,但现在看来可能还有别人要害你。”
“为什么不怀疑他了?”宋知寓下意识追问了句。
宋知意淡淡地说:“当然是因为你现在虽然和林晓枫有联系,但只是普通朋友,柳祈梵应该不会把你这个‘竞争对手’放在心上,对吧?”
“嗯……”宋知寓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两秒才如梦方醒般抬起头,连连否认,“什么联系、没有联系,我和林晓枫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
“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背地里还能有联系?”宋知意单手拎起猫照着他的脸一扔,趁他手忙脚乱接猫护脸的时候伸手把手机捞了过来迅速解锁。
她的目标明确,拇指飞快滑动,不过短短三秒就在微信联系人列表找到了那个眼熟的头像——一片火红的枫叶。
她拿着手机,将屏幕对着宋知寓,声音平静得像冰:“宋知寓,来,解释解释。”
*
同一时间,乔家。
乔念文脚步拖沓地走进客厅,双眼透着浓浓的疲倦。
正是晚饭时间,餐桌上摆着精致的菜肴,却没有动过的痕迹。吊灯冰冷的光打下,让这偌大的客厅显得半丝温情也无。
“少爷,您回来了,”管家悄无声息地出现,垂首恭敬地站着,“老爷让您去书房一趟。”
“嗯,”乔念文仿佛快要喘不上来气一般,抬手用力地一扯领带,“我妈呢?”
“夫人和老爷闹了点小矛盾,应当是出去散心了。”
“……我知道了。”乔念文没再问些什么,只用力掐了掐眉心,走向管家早已帮他按好的电梯。
回来的路上他派人去查了那道奇怪声音的主人和万博宏的信息,前者还没有线索,但后者的资料已经尽数发了过来。
资料上显示万博宏的生母早已在两年前过世,或许是因为家境贫寒,也或许是因为她故意在躲人的原因,万博宏的生母留下的影音资料很少,连遗照都是从双人合照上裁剪下来的。
乔念文将手插进口袋,透过缝隙只看了一眼那张刚打印出的照片,便无情地将它揉乱在掌心。
走出电梯,书房的门半掩着,透出橘色的暖光。乔念文握上冰冷的把手,略停了几秒,才推门走了进去。
“爸,您找我……”
啪——
刚一张口,一沓照片就如纷飞地纸片一般拍了过来,薄薄的边缘割在脸上,钝钝麻麻地疼。
乔念文略微抚了下脸,不意外地看到了一抹红痕,他没去看,只垂眼盯着地上散落的照片。
每一张都是今天下午他和欧灵灵拉扯的画面。
“您派人跟踪我?”
“还用跟踪?”乔良泽冷笑一声,看向亲生儿子的眼神也冰冷无比,“念文,还记得我和你爷爷说过什么吗?你是乔家的孩子,你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乔家,你和这个戏子玩玩也就罢了,但你分明都被她勾了魂了!刚解了□□就迫不及待地去找她,这事如果传出去,你让乔家的脸面往哪搁?!”
乔念文垂着头没有回话,插在兜里的手忍不住收紧。
乔良泽似是觉得他服软了,又叹了口气,语重心长般说:“念文,不过一个戏子,不要陷得太深。你的婚姻、乔家人的婚姻从来都不是那么简单。爸答应你,只要你乖乖听话,等这次融资成功,乔家的危机过去,你想养几个戏子我都不管,如何?”
“……”
乔念文终于抬起了头,以审视的目光看向面前鬓边生着白发的中年男人,冷声开口:“爷爷当年也是这么跟你说的吗?”
“什么?”乔良泽蹙了下眉,似是没有听懂。
“我说,”乔念文抽出左手,缓缓将手中那一团揉皱的照片摊平,“爷爷当年也是这么说的吗?所以你放弃了这个女人。”
照片上,长相温柔的女人正抱着一个两三岁的男童对着镜头羞涩地笑,老照片的色调微微发黄,像素也很模糊,但乔良泽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身份。
他一把抢过照片端详良久,再次开口时嗓音微哑:“这照片你是从哪弄来的?”
“您是想问我,上面的人在哪吧?”乔念文扬了扬唇,笑容恶劣,“很抱歉,她早在两年前就死了。”
“你胡说!”乔良泽怒不可遏,捏着照片边缘的手指收进,又赶忙松开将褶皱抚平。
“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清楚!”乔念文用更大的声音吼了回去,“我原本以为您是没有心的,原来您也会伤心,也会后悔啊?
“照片上的那个小男孩很眼熟对不对?和您很像。
“开心吗?您终于有一个像您的孩子了。但很可惜,他和他的母亲似乎都不是很想认您,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都没出现过。”
“乔念文你到底想做什么?!”乔良泽暴呵一声,左手捂住心口,仿佛承受不住般倒退了几步,一手撑在身后的桌子上。
“老爷,您没事吧?”管家听到动静从外面跑了进来,飞快拿了药给他,“少爷您也真是,老爷身子不好,别这么气他。”
“别气我?”乔良泽冷笑一声张口将药吞下,“我看,他是巴不得把我气死。”
“随便您怎么想。”乔念文看向他手中紧紧抓着的那张照片,自嘲一笑,“我和我妈在您身边这么多年,竟然还比不过这一对野母子。爸,您还真是深情啊。”
“少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乔良泽表情不耐,“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他们母子在哪?”
乔念文屈膝下蹲,从地上散落的中捡起一张:“女的死了,至于那个孩子,只要你不再干涉我和灵灵的事,我就告诉你。”
乔良泽深深吸了口气,皮肤早已开始松弛的右手抚过手下那张照片,眼神中是连他自己也陌生的温柔。
半响,他收起照片,抬头看向了自己儿子,眼神比方才还要冷漠。
“好,我答应你。”
——
回到卧室,乔念文靠在冰冷的房门上,屋里没有开灯,只有窗户透着外面的光。
“哈……”他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肩膀止不住地耸动。
“哈哈哈哈哈……”笑声从唇边溢出,声音越来越大,肩膀颤动的频率也越来越高,却在即将攀上最高峰时,戛然而止。
他颓然地坐到地上,唇角依旧是上扬的弧度,脸上却尽是湿凉的泪。
乔念文摸索着掏出一张照片,那是他从书房里捡起的,和欧灵灵的偷拍照。
借着窗户透来的微弱灯光,他伸手悬在照片上,缓慢且珍惜地摸了摸。就像他曾经无数次抚摸欧灵灵发丝时那样。
“灵灵。”谁是他爷爷的私生子都好,可为什么偏偏是你。
他将照片贴上额头,眼泪一滴滴落下,将裤子打湿。
“不过没关系,我爸已经放弃我了,这不会成为我们之间的阻碍,我们之间不会再有任何阻碍了。”
“不会再有了……”
第 28 章(修)
“姐, 你要不就别去参加那什么晚宴了呗?不行,这个白色的太素了,拿红的。”
宋知寓指挥完造型师, 又扭头可怜巴巴地说:“柳家那老头给我发消息了, 我看乔家那边也没安什么好心。”
“柳家跟你说什么了?”宋知意端坐着, 由化妆师在脸上描来画去。
“还是联姻那档子事呗, ”造型师拿了新的衣服过来,宋知寓又凑过去一起挑了起来, “老头子听说‘枝小姐’要参加这场宴会,非要催我出席,不过我说我脚崴了他也没什么办法。
“但我听他那意思, 好像打你的注意的不止柳家?”
“嗯,乔良泽也想让乔念文跟我联姻,两个月前找我探过口风。”
宋知寓啧一声,嫌弃道:“这群人一个个都不照镜子的吗。”
“别这么说自己。”
“……”宋知寓噎了下,干脆也不挑衣服了,拉了个椅子在旁边坐下,说:“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联姻的事老头子为什么非要找我,他那么多孙子, 挑挑拣拣总能找出一个能用的吧?”
“哦,这应该是我的原因。”宋知意拿来镜子,仔细看了看自己的妆容,随口说, “前两年你忙着赶通告的时候哦, 我自己用枝小姐那个身份出席过一次宴会,那次刚好见到了柳家那几个堂兄弟。”
“然后呢?”这倒是他没听过的, 宋知寓连忙追问。
“还能有什么然后,那群烂人是什么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油腔滑调的被我收拾了呗。”
“你动手了?”宋知寓惊呼一声瞪大眼睛,“这不会被认出来吗?”
“我哪有这么蠢,”宋知意移动了下镜子,镜面中,化妆师正用肤蜡调整着她耳朵的形状,“那天之后我就查了他们几个负责的项目,挨个狙了。老头子知道是我干的,从此之后就不敢带那几个人在我面前丢人现眼了。”
“那这么说来,老头子的选择好像确实是就只有我一个了。”宋知寓若有所思。
“不,还有一个?”宋知意瞥他一眼,看着不太高兴的样子。
“谁?”宋知寓刚问出声,几乎是在下一秒就想到了答案。
“柳祈梵,”宋知意放下镜子,眸色极冷,“你的‘情敌’。”
也是她目前,最大的一个怀疑对象。
宋知寓听得这话,整个人几乎是肉眼可见地瑟缩了一下,干笑两声,讨好着说:“哪有情敌这么严重,我跟……那谁明明就只是比陌生人好一点的关系。”
虽说化妆师和造型师都是自己人,但到底涉及他人的隐私,宋知寓还是将那个名字咽了下去。
宋知意刻薄地说:“只比陌生人好一点的关系都借出去五六十万了,要是关系再好一点,我都不敢想。”
“哪有那么夸张,”宋知寓小声嘀咕,“而且人命关天,我不是想着能救就救吗,而且这钱对我们来说又不多。”
“这哪是钱的问题……”宋知意动作的幅度稍大了一些,耳朵上刚塑好型的肤蜡被她动得变形,宋知意道了声歉,平静呼吸继续说,“我明明跟你说了很多次,要远离她,至少要撑过这十个月,不然你会死的宋知寓,你会死的知不知道!”
“……”
没有人说话,宋知意闭上眼睛,暗自叹了口气。
宋知寓向来心软,毕竟人命关天,会借钱给同事给妈妈治病是他的作风,只是那个人不该是林晓枫。
在她眼里,弟弟的命自然比其他人重要许多,更何况。
“你明明可以把这件事告诉我,我来处理。”
“对不起。”
宋知寓知道姐姐这次是真生气了,乖乖做着检讨说:“我那天先听到的打电话的声音,有点耳熟就过去了,谁知道转过墙才发现是林晓枫。
“而且当时并没有出现被操控的反应,我就想当然地以为危机已经过去了。我知道这次是我错了,但我保证绝对不会再有下次了,我以后一定离她远远的!”
“你……哎,算了。”宋知意叹口气,“这件事真要说的话,也不能全怪你。”
林晓枫的母亲会重病的事她也在人设卡册里看到过,这原本应该是属于柳祈梵的剧情。只是因为蝴蝶效应的缘故,林晓枫和柳祈梵的关系出了点差错,这才阴差阳错地被宋知寓捡了。
而林晓枫和柳祈梵的关系没有按照原剧情发展的原因,归根究底还是宋知意整出来的幺蛾子。
上次他们回柳家的那一趟,宋知意偶然见到了林晓枫,回去就把柳祈梵混乱的男女关系发了一份给她,大刀阔斧地斩断了他们俩的姻缘线。
没有了柳祈梵这个霸总的帮助,林晓枫一个刚出道的新人自然没有能力支付母亲的巨额医药费,这才被宋知寓在公司听到了医院催缴费的电话,病急乱投医下选择向他求助。
偏宋知寓也不知是不是怕她知道了生气,愣是一声不吭地把这事瞒了下来,如果不是昨天林妈妈的病情突然恶化,林晓枫走投无路之下再次找宋知寓求助,恐怕剧情走完了她都不会知道这件事。
理完所有时间线后,宋知意心头的最后一丝怒气也消了:“总之,之后再有什么事,让她来找我就好,她妈妈的事也不用担心,医生我已经再找人帮忙找了,最迟明天就会有结果。”
林晓枫的妈妈本来应该得到良好的治疗的,但现在都被蝴蝶效应扇没了,她作为“始作俑者”,当然得补偿一下。
宋知意话刚说到一半,宋知寓就凑了过来,一边殷勤地递上果盘,一边捧场般地点头:“姐你放心,她给我打了欠条的,不会赖账。”
宋知意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的,嗤笑一声道:“放心,我既然帮她,那就一定会在她身上挖掘出更多可利用价值,她虽然才刚出道,但身上的潜力,可比你大多了。”
毕竟,那可是女主角啊。
伪装做的差不多了,宋知意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问:“于岸来了没有?”
话题转的极快,宋知寓愣了两秒钟才答,“他刚说在下面停车,应该马上就到。”
“宋总。”说曹操曹操到,于岸踩着最后一声话音到了门口,身上难得套着一身西装,见人看过来,不适应地动了动肩膀。
“还算合身,”宋知意满意地点了下头,站起身随意一指,示意他来这边坐下,同时对着化妆师说,“麻烦把他的五官和身形也调整一下。”
*
晚上七点,天才刚黑,一辆红色超跑停在别墅门前,尚未停稳,便有侍者殷勤地凑了过来。
车门拉开,为首的侍者愣了一下,放在身后的左手飞快打了个手势,脸上的笑容也随即加深:“请问是枝小姐吗?”
女人微微颔首,她穿着一身张扬红裙,裙摆是不规则的设计,长度刚好在膝盖处,露出一双笔直修长的小腿。但要说她身上最引人注目的地方,还要数脸上带着的金色华丽面具——
面具贴合在脸上,只露出了双唇和小半张脸,这是枝小姐的标志之一。
枝小姐——宋知意下了车,不着痕迹地给驾驶座上下来的于岸使了个眼色,面具上的宝石也随着她的动作折射出莹莹亮光。
为了和她相衬,于岸脸上也带了一张半脸面具,不过是低调的黑色。
精细的伪装再加上面具,即使是熟人也很难轻易把他们认出来。
跑去报信的侍者又很快小跑着回来,几个停顿间调整呼吸,对着宋知意恭敬道:“枝小姐,请跟我来,乔董已经恭候多时了。”
宋知意勾了勾唇,面具下的双眼对着他轻眨了一下,压低声线说:“麻烦告诉你们乔董,今晚是舞会,可不是谈工作的场合。”
“是,枝小姐。”侍者不争气地涨红了脸,换来了女人很低的一声轻笑。
等人走后,他忍不住回头追随那道背影,恍惚道:“枝小姐还是这么漂亮。”
“嗐,脑子放清楚点,那可不是你攀得起的。”同伴警告地捅了捅他,“而且你没听说过吗?他们都说枝小姐每次出现都戴着面具,是因为啊,她只有下半张脸能看。”
又有一人匆忙把他的话打断:“喂喂,越说越离谱了,还不看看这是哪?这种话要是传出去,工作不想要了啊?”
*
“放轻松。”感受到于岸的紧绷,宋知意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安抚道,“走个过场就行,待会随便转一圈我们就差不多可以开溜了。”
“好的,宋……枝小姐。”
宋知意笑了笑,闲庭若步般带着于岸去了花园,入口处放着一个摆满面具的桌子,有不少年轻男女正站在那兴致勃勃地挑选。
这几乎是她出席的宴会的“标配”。
她十八岁给自己捏造枝小姐这个身份时,本来只是为了方便布局扳倒柳家,但却异兵突起,一路吞了不少中小企业,反而阴差阳错在豪门圈子里打出了名声。不过貌似他们都以为枝小姐只是被推出来的“代言人”就是了。
总之,随着这几年动作越来越大,那些所谓的豪门对她的态度也更加恭敬,比如凡是她出席的宴会主家都会在席中准备一些面具,来彰显他们的“贴心”。
至于那些关于自己“容貌有缺”的传言,她也不是没听过,只是全然不在意罢了。
反正容貌有缺的是枝小姐,关她宋知意什么事?
宴会即将正式开始,不过乔家应当是筛选了受邀人,花园上的客人并不太多。
宋知意随意看了一眼,随便找了个空着的席位,带着于岸走了过去。
乔家和柳家相争多年,这次乔良泽请她过来是为了商讨融资事宜,为了牵制柳家,宋知意很乐意给他们提供帮助。但也仅限于此,联姻什么的,想都别想。
宋知意走到一半,眼角余光瞟到一股肖似柳祈梵的身影,脚步没有丝毫停留便自然地转了个方向。
还真被小鱼说对了,柳家真把柳祈梵派来了。真是,这么费尽心思想和她“联姻”,不如直接把柳家送给她算了。
把柳家拿到手再原地毁掉,那她就能安心提早退休了。
宋知意腹诽一声,就近找了个空位坐下,一副悠闲做派。
“讨厌死了讨厌死了……讨厌!”
“灵灵,别这样,叔叔他应该不是这个意思……”
两道有些熟悉的在耳边响起,宋知意顺着看过去,忍不住皱了皱眉。
今天是什么运气,怎么还能在乔家遇到万博宏和欧灵灵,难道万博宏和乔良泽相认了?今晚就要正式公布?
看这样子好像不太像……等等,这俩人怎么还是这么亲密,不会还没发现是亲姑侄吧。
嘶,刺激。
——
“嘶——好痛,轻点啦!”欧灵灵生气地把手抽回来,眼眶含泪。
“好好,我轻点,轻点,”万博宏眼神中是克制的心疼,“你把手再给我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好不好?”
欧灵灵发出一声鼻音,终是把手又伸了过去。
万博宏仔细地检查着他的手腕,看着看着,再想到两人之间的身份,不由得有些走神。
关于自己的身世他不是没有深究过,只是每次问起母亲都会回避,久而久之,他也接受了自己是个没有父亲的孩子。
一直到母亲去世,他都没有在母亲口中听到关于父亲的只言片语。原本,父亲对他来说只是一个符号,一个没有人问起甚至想不起来的符号。
直到昨天,他的身世忽然在大庭广众下公布,甚至亲口盖章的还是他的情敌乔念文、和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欧灵灵。
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天,到现在他都尚未厘清自己对乔良泽,这个或许是自己生理上父亲的人应该抱有什么样的感情。
“宏哥哥?”
“宏哥哥!”
“嗯……怎么了灵灵?”万博宏恍然回神,眼神中还带着一丝没来得及收起的脆弱。
“手,”欧灵灵又动了动,把手抽了回来,嗔怪道,“你都看了好久了。”
“抱歉,”万博宏笑了笑,“应该只是擦伤,回去抹一点红花油就好。回去记得检查一下身上有没有别的地方也摔伤了。”
“嗯。”欧灵灵低低应了一声,看着自己的手腕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后忽然出声,带着哭腔,“宏哥哥,他是不是不肯认我?不肯认我就算了,凭什么还那么污蔑我,什么破家产,谁稀罕啊。”
那个他,指的不是欧灵灵的生父乔老爷子,而是乔良泽,当前乔家的实际掌权人。
“不用担心,”万博宏安抚地对她笑笑,眸色幽深,“乔念文那边会替你说合的,如果,如果你真的想被认回乔家的话,我还可以帮你求求乔……叔叔。”
“真的吗?那太谢谢你了,我就知道宏哥哥最好了。”欧灵灵终于开心起来,拉着椅子贴着万博宏坐下,然后笑着伸手,想像以前那样拉着万博宏的胳膊。
当他躲开时,两人同时愣住了。
“宏哥哥?”
“抱歉,我只是,只是觉得,”万博宏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如果那人说的都是真的,那我们或许,再也不能兄妹相称了。”
“原来你在担心这个啊。”欧灵灵撇了撇嘴,故意搞怪地说,“虽然姑姑我呢,是比你辈分大了些,但我都叫了你这么多年哥哥了,一时半会也改不回来,我允许你以后还叫我灵灵好了。”
他不是在说在这个。
万博宏隐忍地闭了下眼,沉声说:“好。”
——
宋知意饶有兴致地看了半天戏,从两人的闲言中不难推断出欧灵灵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万博宏也是一样,只是欧灵灵那边的“认亲”进展的不是很顺利。
想想也是,乔老爷子年岁大了,指不定哪天就要驾鹤西去,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来历不明的私生女,冷眼一瞧就是奔着分家产来的,乔良泽除非是昏了头路才会在这种时候把人认下。
毕竟欧灵灵可不像万博宏,还有个“白月光”的滤镜。
宋知意扬了下手,从路过的侍者手中拿过一杯红酒,深红色的酒液摇晃,扭曲了远处走来的身影。
她面具下的眉毛挑了挑,冲着来人遥遥举杯,然后一口饮下。
今晚的乔家,还真是来对了。
欧灵灵比她晚一步发现乔良泽的身影,但依旧第一时间欢迎来君羊幺污儿二漆雾二吧椅追滋源做出了反应。知道乔良泽不想认她,她干脆拉着万博宏一起迎了过去。
“董事长,希望您能相信我,我从小就没有父亲,母亲也很早就去世了,我只是想知道我的生父到底是谁……我们可以签协议,您来定,只要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知道我的身世,我发誓,无论我是不是乔家的人,我都不会要乔家半毛钱。”
欧灵灵拦在乔良泽面前,嘴巴紧紧抿起,既倔强又可怜。
乔念文看得心疼,视线落在她有些发红的手腕上,忍不住关心道:“灵灵,你的手没事吧?”
“阿文……”
“够了!”乔良泽简直受够了她这幅作态,只觉得额角都在跳动,他张口想再斥责些什么,一道低沉抓耳的声音却先一步响起。
“乔董事长好久不见,”柳祈梵端着酒杯走了过去,视线落在欧灵灵身上时顿了顿,带着笑意说,“晚辈是不是来得不太凑巧?”
乔良泽的表情僵了僵,强行将怒意压下,爽朗一笑:“怎么会来的不巧,祈梵啊,倒还真是有一段时间没见过你了,最近在忙什么项目?”
他说着给乔念文使了个眼色,让他带着欧灵灵两人先走。
宋知意看着他们三人又回到老位置,刻意地背了背身隐藏自己,一副打算继续看戏的样子。
另一边,三人落座后像是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欧灵灵自顾自地小声啜泣,乔念文终究是心下不忍,叹道:“抱歉灵灵,我没想到,我爸他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是我非要跟着宏哥哥过来的,原本还以为是‘双喜临门’,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欧灵灵整个人肉眼可见地黯淡了许多。
“今天的事怎么也不能怪你,又不是你能做主的……不过,阿文哥哥,既然乔董事长不愿意认我,连亲子鉴定都不愿意做,你可不可以带我直接见见父亲,我真的很想知道我的身世。”欧灵灵抬起头,一滴泪从脸庞滑落,脸颊苍白,脆弱地仿佛要碎掉一般。
乔念文看着自己被抓住的双手,又看了看面前喜欢的女孩,眼神止不住透出哀伤来,艰涩地说:“灵灵,其实,不相认,不是也很好吗?”
只要那个结果不摆在面前,他们还是能捂住耳朵、蒙住眼睛,继续在一起。
欧灵灵的泪水更多了:“你不是我,你知道父亲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还是说,连你也不相信我了吗?”
“不是不是,我没有。”乔念文简直要心疼怀了,恨不得把她抱在怀里好好哄哄,然后到底是心有顾忌,他最终只是捧着欧灵灵的脸,帮她把眼泪拭掉。
万博宏就在旁边看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乔念文又沉默了片刻,看着欧灵灵哭红的双眼和怎么都擦不干的泪,终究是下定决心般说:“我还没办法违抗我爸,但我知道有个人可以帮你,我去求她。”
谁啊,这么大能量。
宋知意优哉游哉地抿了口红酒,只觉得八卦下酒,越喝越有。然而只是低头一放酒杯的工夫,她面前唰一下就多了三个人——三个八卦生产工们。
为首的自然是乔念文,他被于岸挡在宋知意一米外,仔细地看了看宋知意脸上的面具,像是在确认身份。
欧灵灵被他牵在手里,眼波在宋知意面具上转了转,好奇地小声问:“阿文哥哥,你说的那个人就是她?”这么年轻的女人?
“抱歉枝小姐,灵灵她只是好奇,没有冒犯您的意思。”乔念文牵着欧灵灵的手暗自用力,示意她不要多问。
宋知意摇了摇头,一双碧蓝色的眼睛(戴了美瞳)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示意他继续。
她现在搞明白了,乔念文想找的那个能量很大的人就是她自己,也是,乔家的融资还捏在自己手里,只是要求他们做个亲子鉴定而已,乔良泽不同意也得同意,只是她很好奇,乔念文想用什么来打动他。
空气短暂安静,乔念文带着憋屈和不情愿声音再度响起:
“枝小姐,我有一个请求想拜托您,如果您同意的话,我可以答应和您的联姻。”
“哈?”
不是,这人有毛病吧?
第 29 章
“只要您同意, 我就答应和您的联姻。”
乔念文不知何时松开了牵着欧灵灵的手,头颅谦卑地垂下,精心打理过的额发有些散乱, 将上半张脸笼在阴影内。
虽说他不认可自己父亲的种种行为, 尤其是对于欧灵灵的恶意揣测。但也不得不承认, 有一点他说的很对, 自己确实是被她勾了魂。
不然怎么会昨天还想着要无视所有阻碍跟她在一起,现在又为了她去牺牲自己的婚姻来帮她达成心愿?明明他好不容易才拒绝了这次联姻, 甚至为此被关了一个月的禁闭……
欧灵灵啊欧灵灵,你为什么非要如此执着这个结果呢,难道, 真的就没有考虑过我们的未来吗?
心中念头百转千回,双眼隐隐有些发热,乔念文自嘲般勾了勾唇,收拢万千杂绪。
然后他就发现,枝小姐除了最开始那个疑惑的鼻音外,到现在还没有发出半分动静。更糟糕的是,他的脖子,开始酸了。
……
宋知意还在持续宕机中,理智告诉她, 她只需要拒绝并讥笑一番就好,但情感上,出于人道主义的精神,她真的很想问一句, 需不需要帮他打120。
因为他看起来真的很需要住个院的样子。还得是精神科。
宋知意定了定神, 不动声色地扫了眼神游天外的万博宏和满脸不服气的欧灵灵,然后讥笑一声, 身子懒洋洋地往后靠了些。
这个姿势让她想要对着乔念文说话必须要扬起下巴,明明是仰视的角度,她身上却依旧有着极强的侵略性。
“乔念文,是吧?”
“是我。”乔念文有些艰难地应了声,站起身子时俊脸扭曲了一瞬,又很快平复了表情,一副精英做派侃侃而谈,“想来上个月我祖父应该和您谈过联姻的事,安川市身家与您相当的男青年中,能和您相配的恐怕年龄很难合适;而年龄合适的,又大多还没有正式接管家业。”
说到这,乔念文自信一笑,同时悄无声息地活动了下肩颈:“我是乔家独子,能力在同辈之中也算是佼佼者,既然枝家缺一个优秀的女婿,我想我便是你们最好的选择不是吗……”
“停——”
硬了,拳头硬了。单知道这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但她没想到连狗牙都吐不出来,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宋知意紧急截停他的话,以免自己莫名其妙威名受损。
颇为心累地用余光扫了眼不知何时游荡到附近的吃瓜群众,她冷淡地开口:“乔家在海城的项目出了点问题,资金暂时周转不过来,现在唯一的希望都在我的身上,这点,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若不是因为如此,他们堂堂乔家,也不会如此捧着敬着一个忽然杀出还总是故弄玄虚的“枝小姐”。也是过惯了顺风顺水的日子,乔念文的表情几乎是不加掩饰地露出了些许不忿。
宋知意没把这个大少爷的心情放在眼里,略微放大声音,稍显不耐地说:“既然知道,那是谁给你的胆子和我说这种话。和我联姻,你也配?”
后三个字咬字很轻,但侮辱性极强。
乔念文只觉得一股血气冲上脑门,又恼又羞,脸上都泛起了猪肝红。也就是花园里灯光偏暗,并不明显。
“枝小姐,”欧灵灵没听太明白,但也能听得出话语里的讥讽,当即维护道,“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但……”
“不知道身份就闭嘴。”
一道清亮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来人穿着一身规整的手工定制西服,肩背挺得很直。明明是很正经的打扮,走路的姿态却懒洋洋的,面上的银色面具还骚包地镶嵌了一簇羽毛,正随着身体的动作微微摇晃。
“你是?”乔念文打量着他,微微蹙眉,似乎是在辨认身份,同时礼节性地伸出右手。
“看不出来吗?”他蜻蜓点水般握了一下,脚步未停,直到被于岸拦下才停住笑了笑,“我当然是枝小姐养的小白脸。”
“……”宋知意诡异地沉默了片刻,而后搭在桌边的手敲了两下,示意于岸把人放进来。
来人唇角的笑意更深了,让人忍不住想掀开他的面具看看,被网纱罩住的双眼中到底是何等粲色。
他走到宋知意身边,从胸前口袋中取出一张帕子,十分仔细地把碰过乔念文的右手擦拭干净,然后对着眼前人伸出右手,极其轻柔地在她搭上来的手背上落下一吻。
姿态明明是谦卑的,可他身上的气质却难以让人轻视。行完吻手礼,男人起身,十分从容地站到宋知意身后。还不忘把丢在地上的帕子踢远了些。
乔念文的脸色更臭了。
“枝小姐,刚刚是我冲动了,但和我联姻,对您百利而无一害不是吗?至少,我不像其他人那样,会干涉您养些小宠物。”乔念文意有所指。
“噗——”自称小白脸的男人没忍住笑了一声,被宋知意瞪了一眼后若无其事道,“突然想起高兴的事,你继续。”
继续什么继续。乔念文面色不善地看了他一眼,没再开口。欧灵灵却有些受不住这压抑的气氛,看向宋知意的眼神中有着一闪而过的嫉妒,掩饰得不算很好。
她隐晦地拉拉乔念文的袖子,低声说:“阿文哥哥,我们先走吧,不要求她了。”
小白脸恍然大悟,语气中的嘲讽浓到难以忽视:“哦,所以你们大张旗鼓地过来以‘恩赐’的语气要求枝小姐和你联姻,是为了求人?这是乔家……特殊的求人方式?”
“抱歉,是我失礼。”乔念文额角都在跳动,强压着怒意一字一顿地道歉,回身拉起欧灵灵,“我们走。”
背过身后,他的脸色彻底拉了下来,这不仅是因为在心上人面前落了面子。
虽然一个月前,他成功抵挡住了爷爷和父亲的施压,拒绝了追求枝小姐并和她联姻的请求,但他却没有丝毫怀疑过被枝小姐拒绝的可能性,毕竟,他可是乔念文,安川市能和他齐名的,也只有柳祈梵而已。
还好宋知意不能读心,否则要是让她知道这段心理活动,可能会直接放弃扶持乔家制衡柳家的想法。不过现在这个想法也已经淡了不少。
碍事的三人走后,于岸下意识往后瞄了一眼,紧跟着眉角一抽,不忍直视道:“枝小姐,这位先生是?”
“问你呢。”宋知意拈起一瓣连橘络都撕的干干净净的橘子放入口中,若无其事地把问题抛了回去。
“我不是说过了吗?”男人小心地将剥好的一瓣橘子放到宋知意面前的盘子里,双眼狐狸一样弯起,“我是枝小姐养的小白脸啊。”
“……”
于岸默不作声地将头转了回去,打定主意不会再多看一眼。
宋知意也露出有些头痛的表情,低声说:“还玩啊,是不是小鱼让你来的?”
男人语气平平地答:“差不多吧,昨天听你们那么一说,我回去翻了翻,刚好发现了邀请函就跟着来了。”
毕竟是陈玉宁的侄子,宋知意对他能拿到邀请函也不意外,看他还想伸手去拿橘子,阻拦道:“好了别剥了,这橘子味道一般。”
祁南风悬在空中的手停了下,转而抽了两张纸巾擦手:“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他明明特意改变了声线和体态。
“就戴了个面具而已,有什么难认的。”宋知意含糊道,“比起这个,我倒是好奇你是怎么把我认出来的?”
祁南风看了眼于岸,故弄玄虚说:“秘密。”
宋知意了然,于岸到底是正经军人出身,这一身正气很难遮得住,伪装的效果确实不如自己。
“你刚刚说是我朋友不就好了吗,怎么非说是……”
“啊!”
忽然响起的女性尖叫,把宋知意惊得把想说的话都给忘了。
“前面发生什么事了?”
“有一个中年女人突然出现,带着几个人把欧灵灵和万博宏绑走了。”于岸整个人都紧绷起来,如同蓄势待发的箭。
“绑走?”
宋知意站起身,越过于岸探头看了看,前面虽然一片混乱,但路人们都自觉地远离了混乱中心,因此,她没费什么力气就看清了那个中年女人的脸——
乔念文的生母,洪思音。
*
“妈,你为什么要把灵灵绑起来!”
乔念文追在洪思音身后,大声质问。
啪——
一道耳光用力地打在脸上,乔念文不可置信地说:“你打我?”
“打的就是你!”洪思音精致的盘发有些散乱,一看就是匆匆赶来的,“万博宏和欧灵灵那两个人是不是你带来的?”
乔念文捂着脸,有些生气地说:“是我,怎么了?”
“你还敢问怎么了?”洪思音又高高地扬起手,看着儿子不服气的表情,终究是没有落下,“你既然明知道他的身份,为什么要把他带回来?你爸对那个小浪蹄子喜欢得紧,你把小浪蹄子生的小杂种带回来,有想过会发生什么吗?!”
乔念文仍别着头:“这事您别管,我心里有数。”
“你心里有数?我看你就是跟你爸一样,被外面的小浪蹄子迷了眼!”洪思音深吸口气,说,“你把他们带回来,是因为那个叫欧灵灵的吧。”
乔念文没反驳,算是默认了:“灵灵是个好女孩,她只是想知道自己的身世,我不能不帮她。”
“你喜欢她?不过我听说,那个女孩的身世……你们似乎,不能在一起吧。”
“……对我来说这不重要。”他想过了,只要灵灵同意,他们完全可以做私下的夫妻。
“好,好一个不重要。”洪思音气极反笑,“那个叫欧灵灵的不是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吗,我可以帮她,甚至还能让你们顺顺利利、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但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乔念文迫不及待地追问,很快又像是泄气了一般,“我和她注定不能名正言顺,还是算了。”
他和欧灵灵注定是不能要孩子的,他不能让欧灵灵承担那些世俗的恶意。
“我倒是真没想过,我竟然还能生出来这么一个痴心的大情种。”洪思音嘲讽地说,“放心,我要你做的事很简单,对你也没有半分坏处,只是要你完全掌握乔家,不要让那个小杂种,沾染半分!”
“至于你和那个叫欧灵灵的,你们当然可以在一起,因为……”洪思音上前一步,扯着他的手臂让他被迫弯腰,在他耳边轻声说:
“因为,你根本不是乔良泽的种。”
第 30 章
“因为, 你根本不是乔良泽的种。”
洪思音后退半步,她明明是在笑着,眸子里却闪着星星点点的水光。
她缓缓开口, 带着些怀念地说:“想当年, 乔家也不过是个三流门第的暴发户, 想攀我们洪家, 谁看了不说一声痴人说梦?也就是我那时候年纪小、家里看得严、还没见过几个男人,不然怎么会那么简单的就被你爸几朵花、几句话哄得鬼迷心窍, 甚至还为了他威胁我的父母。
“哈,看到胳膊上这条疤没有?小时候你问我,我告诉你说这是被烫的, 其实啊,这明明是我当初自己用刀子划的!哈哈哈哈……现在想想,那会儿我还真是痴情的可以。你跟我还挺像的。”
乔念文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洪思音说了这么多话他好像听到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记住。心中乱糟糟地,乱七八糟地念头冲撞得身体都有些发木。
半响,他才梦呓般说了一句什么。
“嗯?”洪思音没有听清,从回忆中抽出思绪疑惑地发出一声鼻音。
四下无人,远处传来的模糊音乐声凝成梦一般朦胧的底色, 乔念文恍恍惚惚地抬起头,看着自己母亲脸上的泪痕,只觉得好似身在梦中,连张口说话都显得那么艰难。
血液流动的声音和心跳声汇在一起, 如同湍急的河流一般冲击着他的耳膜。乔念文用力揉了下耳朵, 嘴巴机械性地一开一合:“我说,您之前那句话, 是什么意思?”
“哪句?哦,我知道了。当然,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洪思音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脸上依旧在笑,带着些报复性的快意。这些话在她心里已经憋了太久了。
“你知道吗,和我结婚前,你爸就很排斥和我的肢体接触,我原本爱他自持守礼,后来才知道,原来他一直有一个深藏于心的爱人。可偏偏她不要他。
“那个小浪蹄子人间蒸发一般地消失了,他自诩深情,结果还不是要为了生意低头,放下那比草还贱的感情来追求我。我简直都要恨死他了。
“我恨他,恨他这么会伪装,恨他这么会伪装为什么不一直装下去!”
洪思音脸色扭曲,近乎咬牙切齿地地说着:“那时候我们刚结婚一年,乔家得了我爸妈的支持后今非昔比,我爸妈都劝我忍,好,我忍。我在生日那天,冒着大雪去找他,想和他好好谈谈、认真经营我们的婚姻,结果,你猜他在干什么?”
洪思音抬眼看过来,眼神中是刻骨的恨,乔念文抿了抿唇,偏头躲开她的视线。
“他说公司有事在加班,结果,”洪思音惨然一笑,“结果我看到他和小秘书正不知廉耻地在办公室做那等事!我现在都记得他当时看我的不耐烦的眼神,还有他说的那句话,他问我,‘你怎么来了’。”
“是啊,我怎么来了?我为什么要来?”她说着,身子不受控制地倒退了几步,踉踉跄跄倒在地上,“不过那天回去之后我就想通了,他乔良泽可以找那么多个替身、打着真爱的名号日日荒唐,我为什么就不能也去外面找找乐子,凭什么要在他一棵树上吊死?
“哈哈哈哈哈,真想看看,乔良泽发现你不是他的种后,会是什么脸色,一定很好看吧……”
“……”
“……”
宋知意决定收回她之前的想法,今晚的乔家属实是来错了。因为她的脚趾已经很久没这么累过了。
谁能想到只是找个安静的地方谈事情,结果就那么寸地路过了这里,听到了洪思音狼人自爆的发言。该说不说这俩人不愧是二十多年的夫妻,感情虽然几近于无,但默契倒是足足的。
宋知意的双眼咕噜噜地转了几圈,第一万次赞叹自己戴面具的想法真是天才,根本不用担心表情管理失败好吗。
天就彻底黑了,但灯光很亮,亮到旁人能轻而易举地看到乔良泽的脸色正在极速地由绿转黑。
虽然很想继续听,但这毕竟是别人的家事,宋知意缓过神后,在洪思音说到“我恨他”时,善解人意地提出了日后有空再聊的请求。毫无疑问,乔良泽同意了。
“十分抱歉,让您看笑话了。”乔良泽的脸色看起来差极了,勉强道完歉,脚步匆忙地离开。
这处栈道很长,最近的门也在六米外,乔良泽的步子迈得很大,勉强还在外人面前保留了那么一点点的风度。
这样将会是他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事之一。
“真想看看,乔良泽发现你不是他的种后,会是什么脸色……”
洪思音的声音再度响起,声音分明不大,但落在耳中却简直振聋发聩。
宋知意被惊得脚下一崴,差点重蹈宋知寓的覆辙。
“没事吧?”
一道熟悉地清澈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她也随之被一双结实有力的臂膀扶住。
宋知意抬起头,眸子被来人耳钻的反光闪得闭了闭。
“没事。”她稳住身子,身后却又在这时响起一道男人的暴诃和女人的哭叫。
祁南风皱了皱眉,松开手作势要赶过去:“那边出什么事了?”
“别别别,别去,”宋知意连忙把人拉住,冲一直跟在后面的于岸使了个眼色,“去开车,我们先离开这。”
这种八卦偶然听到也就算了,可不能贸贸然凑上去,毕竟,乔良泽可不是什么心胸宽广的人。
*
天气骤变,他们还没来得及离开乔家就轰隆隆打起了雷,紧接着就是一阵疾风骤雨。
于岸先去开车,宋知意穿着高跟鞋脚程慢了些,猝不及防之下和祁南风一起被淋了个透心凉。
回到家时雨还在下,且没有变小的趋势。宋知意把从车里拿的备用雨伞放在门外,拉开房门扬声喊:“林姨?林姨——”
客厅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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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着,同样是简约的布局和冷色的灯光,却不会让人觉得冷清。
“来了来了。”
女人穿着围裙从厨房里赶出来,看到头发衣服都半湿不干的宋知意惊呼一声:“哎呀,怎么湿这么厉害。”
宋知意吸了吸鼻子,也觉得有点冷,随手扯下面具往玄关柜子上一放,问:“姜汤熬了吗?”
“已经熬好了,正温着呢,小姐您要不要先换换衣服?”林姨从柜子里拿出两条干净浴巾,递给祁南风时打量了一下他的面具。
宋知意接过浴巾蒙在头上,将身上已经湿透的西装外套脱下,声音发闷地说:“我先去收拾一下。小鱼呢?不在家吗?”
“球球今晚吃完猫粮忽然吐了,少爷带着它去医院了,这会儿还没回来呢。”
“脚崴了还出去乱跑,怎么不等我回来。”宋知意嘟囔一声,说,“那这样,林姨,这是小鱼朋友,他家里的水管这两天在改造,还用不了,你带他去一下客房的浴室,再拿一套小鱼的干净衣服给他。”
“哎,好好。”
林姨笑眯眯地看着宋知意进了电梯,又回头看了眼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语气和蔼地说:“怎么称呼您呢?”
“我姓祁,叫我南风就好。”祁南风摘下面具,露出一个浅笑。
“哎呀哎呀,祁少爷长得真俊,难得小姐对别人这么上心。来,您随我过来。”
“你说她,对我上心?”祁南风没什么表情、看着有些冷地反问了一句。
“是呀。”林姨理所当然地点了一下头,走路的动作忽又迟疑地慢了下来。
不对不对,好像还是差了点什么。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助攻!对,是助攻。
这可是小姐第一次带男人回来,她身为专业管家,可不能在这种小事上出岔子。
想着,林姨又笑着补了一句:
“能让小姐这么上心的男人,除了老爷和少爷,您还是第一个。”
嗯,这次完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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