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6(万字)
chapter 16
“……”
空气有一瞬寂静。
傅靖远看着面前那张无比正经的脸, 差点没被她逗笑,“想象力挺丰富的。”
抬手毫不客气揉了揉她脑袋,“你怎么不干脆说我在这上班?”
“我哪儿知道……”许宜帆偏了下头, “你什么时候在这多了个家?”
“说的好像我有很多个家一样。”她头发手感不错, 傅靖远没忍住,伸出爪子又爬了两下。
空间就这么点大,某人手长,许宜帆避来避去愣是避不开,恼得抬手一个手刃就劈了过去。
“哟, 许警官动真格呢?”
傅靖远眯了眯眼,身体一偏, 轻松避开了。
许宜帆没想就这么被就游刃有余躲开,微愣了一下, 却见驾驶座男人薄唇一扬,紧跟着,一道疾如闪电的掌风迎面劈了过来。
又快又狠,似乎带着摧毁一切的力量。
许宜帆来不及思考, 下意识护住自己头颈,双手往上一挡。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突然凝住了。
车里落针可闻。
想象中的痛感却并没有落下来。
许宜帆等了会儿,缓缓抬头, 望见那张带着戏谑的俊脸。
傅靖远嘴角噙着抹笑,“怕了?”
“谁怕了?”
定定望着那双含笑的黑眸,许宜帆的胜负欲被激了起来。
好歹学过最基本的擒拿,怎么会怕?
她拧起眉头,再次探手, 一手迅速抓住他左手腕,另一手跟着勾住她手肘, 用力一翻……???
没动?
许宜帆抬头疑惑看了一眼,却见驾驶座男人稳如泰山,连坐姿都没变一下。
她咬了咬牙,愈发下了大气力。
用力一扯——???
还是不动!!!
傅靖远表情轻松任她扣住自己的手臂,甚至连脸上的笑意都没减半分。
许宜帆有些不信邪。原来在警校训练时她也曾和男学员比试过,在这方面并非毫无经验,虽然女人在力量方面可能并不占优势,但身体的灵活度和柔韧性绝对比男人要优越,之前她在实战测试时就曾靠着技巧和速度战术绕过对手的防御,继而进行攻击……
然而这两点在他这似乎完全发挥不了作用……
“就这么点力气?”闲散的男性嗓音自对面传来。
她微愣抬头,望见傅靖远那双带着揶揄的桃花眼,“还是多吃点饭吧……”
话音未落,男人原本戏弄的眼神骤然一凌,脸上懒散尽数褪尽,下一秒,原本被她扣住的手腕一个迅捷翻转,顺时针反扣住她右手,微一用力——
许宜帆只觉手腕一麻,不由自主松开了手。
还来不及反应,手臂就被一只遒劲的大手勾住了,紧跟着肘关节也被人向下一压,一拽一拧——
一阵天旋地转,她整个人被一道巨大的力量拉了过去,瞬间再也动弹不得。
“还打吗?”
清冽的男性气息尽在咫尺,许宜帆脸颊一烫,用力挣了挣,却怎么也挣不开,“你放手。”
傅靖远表情懒散地扣着人,嘴角微微上扬,“我又没用力。”
“你——”
许宜帆努力回忆着从前学过的那些擒拿解脱技巧,咬了咬牙,使出全力想要将手臂从他的禁锢中挣脱出来。
然而扣着她的那两只大手仿佛铁铸似的,无论她怎么使劲,愣是怎么也挣脱不开,几个回合下来,不用说反击,她整个人依然被他扣在怀里,额头上的汗都溢了出来。
“啧啧啧。”
戏谑的声音自耳畔传来,傅靖远摇了摇头,“就这么点三脚猫功夫,还怎么抓歹徒?”
“你管我。”许宜帆气得脸都红了,一般歹徒,谁会有这样的身手?
她就是再菜也看得出来,面前这家伙绝对受过专业的训练,而且水平远在她之上。
两人离得那样近,这个姿势就像被他抱在怀里一样,坚实的男性胸膛熨帖在身后,她甚至能感觉到阵阵有力的心跳声从后背传来。
脸上更烫了,她几乎恼羞成怒,“傅靖远,你给我松开。”
傅靖远眸光扫过面前那张泛红的脸,再不松手,估计真给人弄生气了。
低低笑了一声,终于松开了她的手。
手腕骤然一松,酸涩感跟着传来,许宜帆动了动有些发麻的手,不由气恼地瞪了他一眼。
“自己先动手的,还怪起我来了?”
傅靖远表情无辜,视线却落在她白皙的手背上,日更最新完结文,在企恶裙五而斯旧另八义九尓虽然刚才已经控制了力度,但是上面还是留下了几道抓痕。
许宜帆愤愤瞪了她一眼。
心里其实更多气得是自己能力的不足。
就像他说的,就这么点三脚猫功夫,还怎么当警察……
迎着那两簇小火苗似的目光,傅靖远微微一怔。
不同于那晚初见时漂亮却平板的样子,因为生气她脸上绯红一片,一双泛着怒意的大眼睛瞳仁透亮晶莹,如同被水浸过的玉石,镶嵌在一张清妍的脸上,终于有点这个年龄女孩该有的俏丽和生机,尤其是那两片细腻嫣红的脸颊……
嘴角笑意轻扬,傅靖远努力克制住想要上手的冲动,手臂一伸,从后排车载冰箱里拿了瓶易拉罐出来。
“你们交警又不怎么接触犯罪分子,何况你一个小内勤,平时都在办公室里,哪里需要真枪实弹,这点水平对付也足够了。”
语气和缓,仿佛看出了她心里的羞恼。
许宜帆看着递到面前的冷饮,直接偏头拒绝,“我不喝。”
先给一巴掌再给递颗糖,也不知道刚才是谁说她三脚猫的?
这个和解,她拒绝。
“谁说给你喝的?”
傅靖远好笑地扫了她一眼,轻扬了扬手里的易拉罐指着她的手说,“敷一敷,别回头淤青了。”
许宜帆天生冷白皮,唯一的缺点是比较敏感,稍微磕点碰下都会留下痕迹,尤其那晚…第二天身上简直没法看……
想到这,她脸上一烫,有些不自在地避开了他的目光,“不用了。”
傅靖远啧了一声,不由分说抓过她手,“听话,淤青就不好看了。”
要你管。
许宜帆怼人的话未出口,冷不防被冰凉的铁质易拉罐刺地一个激灵。
想要往回缩,手却被他一把扣住,“一会儿就好了。”
语气和缓,带了点难得的耐心。
许宜帆怔怔看着面前的人,有些呆住。
男人微低着头,一手小心翼翼握住她的,一手拿着冷饮轻轻压过她手背,动作十足温柔。
车内光线有些暗,显得男人原本略显桀骜的五官温顺了许多,长而浓密的睫毛覆下来,像两把小扇子似的,被外面车场的灯光一照,落下两排细碎的剪影……
到嘴的话哽在喉头,她缓缓垂眸,视线落在两只对比鲜明的手上,男人的手很大,小麦色的皮肤比她的要黯一些,但是看起来十分健康的样子。
听说长期抽烟的人手指会有些泛黄,不过他的手指倒是很干净,指节分明,指甲圆润干净,指腹带着层茧子,握着她手背时,灼热又酥麻……
许宜帆感觉手被烫到了似的,再次缩了一下。
“再乱动。”傅靖远抬头瞥了她一眼,语气不是很好,“许小妞你皮痒是不?”
眼底戾气一闪而过,其中的威胁不言而喻。
许宜帆恍惚想起自己和他同桌那会儿,有一次来大姨妈肚子疼的难受,一早上趴在桌上整个人蔫蔫的,傅靖远以为她胃疼,也不知道抽的什么筋,就硬拉着她要带她去医务室看,她怎么可能会跟他去,推脱几下惹得他当场脸就臭了。
“不看医生你想找打?”
“老实点,很快就好了。”
男孩粗嘎的嗓音被清越的男性声音所覆盖,也将她自游离的记忆碎片中拉回。
许宜帆想起刚才两人缠斗的结果,默了默,只能乖乖任他抓着手给她冰敷……
几分钟过后,傅靖远盯着她手背上淡化了不少的红印,满意地松开了手。
随手将易拉罐往边柜上一塞,“差不多了。”
许宜帆张了张嘴,刚想说他小题大做,视线不经意落向对面车窗,她愣了一下,差点没叫出来。
经过刚才那么一通折腾,她头发全乱了,几缕碎发张牙舞爪地从皮筋里装出来,整个人活生生从哪个疯人院里跑出来似的。
傅靖远顺着她的视线回头瞥了一眼,显然也看到了。
薄唇轻勾,“挺有艺术感的。”
艺术你个鬼。
他们平时上班对着装要求严谨,头发都扎的十分齐整,哪像现在这么邋遢。
许宜帆解开皮筋将头发全部放下来,镜子倒是现成的,她对着玻璃窗爬了爬头发,重新抓成一束马尾辫,一手抓着头发一手拉着皮筋,将那些不听话的头发全部抓牢,绕着皮筋绑上去……
傅靖远一手支着车窗,看着她将头发重新扎的一丝不苟,不由唇角翘了翘,“你头发放下来好看。”
就像那天晚上一样。
海藻似的长发披散在枕畔,映出一张嫣红的脸。
目光微暗,细腻柔软的发丝看得他心头有些发痒,忍不住探手抓了把青丝在手里,食指缠着发丝绕起了圈……
许宜帆好不容易扎好,从镜子里看到一只不老实的大手,动作一顿,连忙从他手里把头发抢回来,“别乱弄我头发。”
傅靖远哦了一声。
微微歪着脑袋,慢条斯理地问,“其他地方就可以吗?”
一张俊脸隐在昏暗的车厢里,脸上笑容意味深长。
二世祖似的表情,又坏又痞。
许宜帆:“……”
反应过来脸瞬间烧成一片,白了他一眼,“流氓。”
“这就流氓了?”
傅靖远也不以为意,从兜里摸出烟,“那要是真流氓起来某人不得哭。”
他说这话的时候嘴角笑意又扬了起来,薄唇轻启,“哭”字含糊咬在唇齿间,再缓缓吐出,尾音有种撩人的缱绻。
许宜帆觉得自己再待下去肯定要疯。
“无聊。”解开安全带,几乎逃也似的下了车。
傅靖远没拦她,嘴角依然噙着抹笑,掏了根叼在嘴里,打火机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微微低头,等到猩火光亮起才缓缓推门下车。
偌大的地下停车场,许宜帆无头苍蝇似的往前走,仿佛后面跟着群牛鬼蛇神。
所谓秀才遇到兵,形容的就是她此刻的心情,软硬不吃,几拳都打在了棉花上。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和这个从前唯恐避之不及的浪荡子领结婚证。
虽然相比道貌岸然的肖林建,这个男人看起来似乎还有那么一丁点担当……
呃,想哪儿去了?
真是脑子进水了。
压下心头乱绪,许宜帆定睛望着面前一整片的车子,才发现自己似乎迷路了。
这个停车场比想象中还要大,站在岔路口,她抬头望向上面陌生的指向牌,一时有些迷茫,出口在哪里呢?
角落里,傅靖远斜斜靠在车头,眼看那道纤细身影在路口停下来,才不急不忙“哎”了声,“电梯在这边。”
清越的男性嗓音在空旷的车场里显得十分清晰。
颀长的身影,玩世不恭的表情,嘴里叼着的烟以及……身后那部哑光黑的迈巴赫。
伴随着一道车门关上的声响,前面的人没回头,倒是旁边红色宝马旁的女人朝这边看了过来。
那是一个时髦的年轻女人,栗色的大波浪卷发,酒红色的小V领修身连衣裙,勾勒出纤细的曲线,腰臀随着行走的每一个步伐款款摆动,显得风情无限。
高跟鞋踩在空旷的地面上,一步,一步,哒哒哒的声音悦耳撩人。
傅靖远浅浅咬着烟蒂,才发现视线被一道陌生的身影挡住了。
“新来的邻居?”略显娇媚的女声在不远处响起。
傅靖远眉头微乎其微蹙起。
目光在那道婀娜的身影上略略一瞥,却并不答话。
氤氲的烟圈后是男人轮廓分明的脸,懒散不羁的样子仿佛带着天生的吸引力,让人欲罢不能。
女人轻轻抬手,似是不经意地拨了把肩上长发,嘴角笑意越发明媚,“我住三号楼,你呢?”
傅靖远眉眼间的不耐在触到不远处那道掉头返回的身影时微微一动,他拿下叼在嘴里的烟,懒散吐了口烟圈,“我也住三号楼。”
“这么巧啊。”女人目光小鱼似的游过他宽阔挺直的肩背,轻轻扬起手机,“要不,加个微信?”
眼底的撩拨再明显不过。
“行啊。”
傅靖远无所谓地扯了下嘴角,眯着眼睛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女人眼睛微亮,精致的脸上表情依然矜持,红艳的嘴唇却克制不住地往上扬,“那,我扫你?”
傅靖远嗯了一声,目光似笑非笑地落向女人身后那道犹豫的身影。
然后,在她即将走到面前时轻启薄唇,语气慢条斯理,“不过,得先问我老婆意见。”
女人:“……”
顺着他的视线怔怔转头,才发现不远处站着道纤细的身影。
黑色短T黑色长裤,左胸口一排白色的英文小字——police。
……
一直到两人进了电梯,许宜帆还记得女人脸上尴尬窘迫的神色。
没好气瞥了眼一旁笑得像只狐狸似的罪魁祸首,“耍别人很好玩?”
傅靖远丝毫不觉得愧疚,嘴里的烟早在进电梯前就已经掐灭了,他舌头顶了下腮帮,克制住了再来一根的冲动。
“谁让她勾搭勾引有妇之夫?”
“谁是有……”
许宜帆话说到一半,对上男人带笑的桃花眼,她没好气瞪了他一眼,“那谁让你招蜂引蝶了?”
没那个意思还非要给人希望,不主动也不拒绝,这种男人最可怕了。
傅靖远定定打量着她神色,唇角一牵,“傅太太吃醋了?”
吃你个大头鬼。
许宜帆白了他一眼,“没想法还招惹人家,是不是太损了?”
“我招她?”这口锅有点大。
傅靖远脸上笑意一敛,“我可没让她过来。”
要不是为了逗许小妞,刚才那些话早就缩略成一个“滚”字了,哪还有后面什么事。
许宜帆张了张嘴:“……”
打量了下他神情,男人说这话时眼神淡漠,抿直了唇,英挺的眉眼连不屑都很寡淡,仿佛之前嬉皮笑脸逗弄她的是另外一个人。
许宜帆想起那天同学聚会时他对卓雁的态度……
她闭上嘴,心里再次肯定,这男人就是个祸害。
大概没有哪个女人入得了他的眼吧?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启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几乎与此同时,耳边响起“十三层到了”的提示音。
傅靖远一手护住电梯,一手十分绅士地比了个请的手势。
许宜帆望着他,表情有些迟疑。
仿佛看出了她心里的顾虑,傅靖远眼底笑意渐深,“许警官怕我把你卖了?”
都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卖不卖的?
许宜帆定了定神,抬脚出了电梯门。
一层统共只有两户,傅靖远住的那户在左边。
坐北朝南的户型,南北通透,一进门便感觉一阵怡人的凉风穿堂而过。
标准的大三房,比许家那套大很多,尤其客厅,几乎是两倍。
“这是卧室,书房……那边厨房,餐厅,客卫……”
傅靖远一手插兜一手朝面前指了指,反正地方就这么点大,也没什么好介绍的。
转头看向身侧人,“肚子饿了吧?”
许宜帆正想说不饿,肚子却十分不配合地咕哝了两声。
空旷寂静的客厅,一点儿动静都很清晰,她脸上一烫,表情染上几丝窘迫。
傅靖远眼底一抹了然,却难得没有笑她,“面吃吗?”
高大身体踱进厨房,“其他的可能需要花点时间。”
许宜帆不挑食,却对他的厨艺抱有怀疑,“你会煮?”
纤尘不染的厨房,似乎从来没用过。
“怕我霍霍你的胃?”
傅靖远打开冰箱门,转头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放心,前面就是医院。”
许宜帆咬牙,“那我还是回去……”
吃她的泡面也好过去医院。
见她朝门口走去,傅靖远也不拦她,手还保持着开冰箱门的姿势,慢悠悠地说,“行啊,煮完给你送交警大队去。”
反正就在对面,也就几步路的距离。
不远处的人身形一顿,果然转过身来。
“傅靖远,你到底想干嘛?”
她实在不懂他的意思,放着那么大的房子不住,却偏偏要跑到他们大队附近来租房,这么大一套,一个月租金都要大几千吧……
傅靖远表情不变耸了耸肩,“你不是嫌我那边离你上班的地点太远吗?那就搬近一点。”
反正协议都已经签好了,下周就能过户。虽然他哥说直接给他,不过亲兄弟明算账嘛,他可不打算占便宜。
“你知道我问得不是这个。”许宜帆有些头疼,“没必要这么较真吧?”
“较真?”傅靖远挑眉,“较真什么,吃个饭而已。”
“只是吃饭吗?”许宜帆表示怀疑。
“吃吃喝喝过日子。”傅靖远表情无辜,“正常人结了婚不都是这么过?”
许宜帆张了张嘴,表情像吞了只苍蝇似的。
换做另外一个人,哪怕肖林建从前说的时候她都信了。
可是这话从傅老板嘴里冒出来,就怎么听怎么怪异。
无论从哪个方面看,他都不像是那种会跟人好好过日子的男人。
见她半晌没说话,傅靖远沉吟道,“要办婚礼也不是不可以……”
就是时间可能仓促了点,不过也没关系,找个婚庆公司就行,想到她穿婚纱的样子,他眼神不由多了几分期待……
“傅靖远。”许宜帆感觉自己真的要疯,“你能不能清醒一点?”
收回飘远的思绪,傅靖远表情无辜,“我什么时候不清醒了了?”
视线对上那双上扬的桃花眼,男人瞳仁纯黑,似夜下大海,根本看不出什么想法,反而看久了,有种沉溺其中的危险。
许宜帆脸颊微烫,“那天的事本来就是个意外。”
“然后呢?”傅靖远眯了眯眼。
许宜帆眸光微闪。
一味逃避不是办法,她觉得自己还是得和他说清楚。
深吸了口气,再次望向他,“我家里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知道你也只是一时冲动,或许也是和家里置气,反正,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就去民政局办离婚手续……”
离婚手续?
傅靖远几乎要气笑,“你当民政局什么地方,菜市场吗?”
许宜帆被他问得一滞,虽然才结婚又离婚确实有些奇怪,但也好过一错再错吧。
“不然你想怎么办?就这么糊里糊涂过下去?”
她停顿了一下,想起肖林建和许思思,语气不由带了点自嘲,“我这个人很无趣,你就算要玩也找个有意思一点的。”
玩儿?
“嘭”的一声,冰箱门关上了。
傅靖远嗤笑一声,一双桃花眼轻轻上扬,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许小妞,你这个人有时确实挺无趣的。”
是吧,大家都这么说。
许宜帆眼神黯了黯,却没吭声。
傅靖远双手环胸,倚着冰箱懒懒补充,“也就床上好一点……”!!!
许宜帆脸上瞬间烧起,“傅靖远——”
“难道我说错了?”傅靖远舌头顶了顶腮帮,“那天晚上不知道是谁……”
“打住!”
许宜帆头疼地不行,“那天是我酒喝多了,你就当我犯糊涂不行吗?”
“那怎么行?”
傅靖远眸光微冷,语气却依旧闲散,“许警官应该比我更清楚,不管酒驾还是醉驾,当事人都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这怎么能相提并论?”
许宜帆只觉一个头两个大,怎么就和他说不通呢,“你又不缺女人,难道你每谈一次恋爱都要和人家结婚?”
要真这样,那他的婚姻史不知道该有多丰富?
这也是她后来才想起来的,那天宿醉醒来,脑子一团浆糊,根本就是被他牵着鼻子走。
傅靖远果然不说话了。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楼下隐约传来孩子玩闹的声音,却衬得屋里越发静谧,落针可闻。
许宜帆视线在他脸上顿了顿,“所以说——”
“如果说这是我第一次谈对象……”
略微压低的男声打断了她的话。
许宜帆愣了愣,却见不远处男人眸光沉沉注视着她,声音低的有些沙哑,“你信吗?”
“……”
许宜帆张了张嘴,“怎么可能?”
当她眼瞎吗?不说那天同学聚会时围围在他身边那么多莺莺燕燕,就刚地下车场才一会儿的功夫就招了一个,应该说这些年他身边的女人就没断过吧?
迎着那双质疑的眼睛,傅靖远自嘲地笑了笑,从口袋里摸出烟盒,“不信拉倒。”
打火机“啪”的一声发出清脆声响,他微微偏过头点烟,半阖的眉眼在猩红的火苗里显得越发深邃。
“没有我也有别人。”
他抽了口烟,语气依然慢条斯理,“就不怕回头你家里再给你随便塞一个?”
颀长的身影,玩世不恭的姿态,像极了某部港剧里的海王,虽然那张脸帅的足以让人忽略掉他的恶劣行径。
许宜帆皱了下眉没接话。
傅靖远叼着烟,目光从烟雾后落过来,“还是……想等你单位安排相亲活动?”
许宜帆眉头几乎拧在一起。
他看得很透彻,无论前者还是后者,都不是许宜帆想要的。
却又是可以预料到的麻烦。
她抿了下唇,“那你呢?”
他想要什么?总不会真想和她过日子?
这个想法她自己都觉得可笑。
傅靖远缓缓吐出一口烟圈,嘴角微乎其微地弯了弯。
缭绕的烟雾让不远处的那道身影显得有些模糊,他轻笑了声,压低的男声染上几丝暧昧,“缺个暖床的呗。”
反正在她心里他总落不到好。
许宜帆脸颊一烫,眼神刚瞪过去就听男人不急不慢补充道,“顺便给某人挡挡烂桃花。”
回绝的话霎时哽在了喉头里。
定定望着不远处抽烟的男人,许启仁和李双琴的脸掠过脑海,她有些犹豫了。
如他所说,如果有一本结婚证在,确实会省掉很多不想面对的问题,更何况经历了肖林建和许思思的事情,她心里对婚姻和恋爱仅有的一点念头也已经被扼杀了。
既然没有期望,也就无所谓和谁了。
何况……
她咬了咬下唇望向对面那张带着痞劲的俊脸,如果只是挡箭牌,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将她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傅靖远轻牵了牵嘴角。
鱼儿已经上钩,他不缺耐心。
转身再次打开冰箱,“我先煮面,书房有电脑,无聊可以先玩会儿。”
许宜帆咬了咬下唇,却没有再拒绝。
“旁边小冰箱有茶叶。”
见她还是没说话,傅靖远眸色深了深,也不再多说。
他关了门,厨房很快响起油烟机运作的动静。
冰箱里的食材很足,几条处理过的鱿鱼看着很新鲜,姚昌那小子话多了点,办事却十分周到。
傅靖远低头认真清洗鱿鱼,考虑这个月给他加奖金。
烧水煮面,干烙海鲜,煮汤,炒料,炒面条最后再加入海鲜和料……
很久没做饭了,傅靖远将虾头用筷子挑出来扔掉,今天时间不够,接下来得多练练。
就某人那小身板,明显是营养不良的。
出锅端盘,傅靖远推开厨房门时许宜帆正坐在沙发上,闻声有些恍惚地转过头,见他手里端着两个盘子,连忙站了起来。
“烫。”
傅靖远小心避开她伸过来的手,示意她去拿餐具。
许宜帆拿完筷子和汤匙过来,视线在男人和桌上两份卖相颇为不错的意大利面之间徘徊,表情十分意外。
粉红的明虾,白嫩的鱿鱼,条理分明的扇贝……中间夹杂着几颗翠绿的香菜,加上阵阵香味,令人食欲大动……
“先吃吧。”
傅靖远放下碗碟,转身又去了厨房,等到再次出来时,手里端着扎颜色朱红的葡萄酒。
许宜帆现在一看到酒心里就发怵,“我不喝酒。”
傅靖远好笑瞥了她一眼,“喝酒怎么了?”
拿过一旁玻璃杯,抬手徐徐倒了进去,“小酌怡情,大酌伤身,一小杯没事。”
他还敢说?
许宜帆恼怒瞪他,上次喝酒的后果现在还在面前摆着呢,这次说什么也不喝。
“今天工作日,不能喝。”她自认这个理由十分正当。
傅靖远嘴角上扬,将少的那杯递到她面前,“又没让你干了,抿一口意思一下。”
意思什么意思?许宜帆坚决不上这个当。
“要喝你自己喝。”
“真不喝?”
傅靖远眸光掠过她脸颊,表情有些惋惜,“好歹算乔迁,居然连个庆祝的人都没有。”
“乔迁什么乔迁,这不是你租……”
许宜帆后面的话没出口,指着偌大的客厅微微瞪大眼,“你这房子……”
傅靖远朝她轻轻举起杯子,笑得眼睛轻轻眯起,“我什么时候说是租的?”
许宜帆咽了咽口水。
只能说真的壕横。
她每天路上来回通勤时间都要一个多小时,还不包括临时应急响应的。
从前也不是没考虑过大队对面这片凤凰小区,但也只敢想想,光一个首付就让足以让她望而却步。
记得佳媛好像就有一套小两房在这儿,那时她还羡慕过她,住在这儿,碰到应急队突击抽点人员什么的,一点儿都不慌……
“包吃包住包暖床,真的不考虑吗?”
清越的男性嗓音拉回了许宜帆的思绪,她微怔望向桌子对面男人。
傅靖远朝她举了下玻璃杯,半眯的桃花眼带着若有似无的诱惑。
原本略显轻浮的动作,却因为男人干净的面部轮廓和深邃立体的五官,不仅丝毫不做作,反而多了丝雅痞的味道。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颜值即是正义,顶着这样一张脸,好像做什么都让人觉得理所当然。
“离你们大队也就几步路,值班加班也不愁太晚回去……”
傅靖远轻晃了晃杯,语气不急不慢。
玻璃杯再次往自己面前推了推,许宜帆感觉自己好像在钩子旁边徘徊的鱼。
察觉出她的动摇,傅靖远继续放钩子,“下雨天或者天冷的时候,也不用一早起来赶路……”
许宜帆默然片刻,终于咬牙问他,“有期限吗?”
这是同意了?
傅靖远眼中一亮,刚要开口却见许宜帆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没事,反正你哪天想离了提前和我说一声就行。”
“……”
傅靖远张了张嘴,最后只是冲对面微扬下巴,“那行,一会儿我帮你过去拿行李。”
许宜帆望了眼外面的天色,“不用,就一点东西,明天下班带过来就行。”
“也行。”
最重要的问题解决了,傅靖远心情肉眼可见地愉快,端起杯子碰了下她杯沿,“我干了,你随意。”
“算了吧。”
见她不为所动,傅靖远也无所谓,放下空了的杯子又给自己倒上,“这葡萄汁口感还不错。”
语气带着满足的喟叹。
许宜帆:葡萄汁?不是葡萄酒吗?
仿佛看出她的疑问,傅靖远眼尾上扬,牵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尝尝?”
许宜帆端起酒杯狐疑闻了一下,一股甜酸的果香味迎面扑鼻,仔细嗅了嗅,好像真的没有酒味。
抬眸,刚好对上那张笑得跟狐狸似的俊脸。
“你骗我?”
傅靖远已经笑出声来。
这妮子还是跟从前一样好忽悠。
男人唇形好看的嘴角大喇喇咧开,脸部轮廓微微收敛,眼底却氤氲着一股顽劣的孩子气。
许宜帆咬了咬牙,到底没有像从前那样一激就怒。
白了他一眼,“幼稚。”
说完径自拿起筷子吃面。
折腾了一晚上,许宜帆是真的饿了,几口下肚,居然觉得这人虽然恶趣味了点,煮的意大利面口感却还不错。
傅靖远压了压唇角,饶有兴味地支着下巴看她吃面。
没一会儿的功夫,许宜帆便用实际行动诠释了什么叫做光盘行动。
她吃饭动作干净利落,并不像那些整天念着减肥多吃一根面条就跟要了她们命似的女生。
傅靖远视线在她身上扫了扫,就是好像没怎么长肉,胳膊细的感觉一掐就会断掉,身形还是跟高中那会儿一样瘦。
他眼神微暗,幸好都长在了该长的地方……
许宜帆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不然估计把盆子往他头上扣的想法都有。
吃完面,她端起杯子抿了口葡萄汁,酸酸甜甜的口感很解腻。
傅靖远自己却没怎么动筷,将自己那盘又往她面前推了推,“这边还有。”
许宜帆放下杯子,疑惑地扫了眼他盘子里几乎没怎么动的面条,“你不吃吗?”
傅靖远摇头,“不喜欢吃面。”
不喜欢还煮那么多,许宜帆瞥了他一眼,“浪费。”
他是不喜欢,但是她喜欢吃呗。
傅靖远压下眼底情绪,站起身准备收拾碗筷。
他那一盘面几乎没怎么吃,见他拿起垃圾桶要倒,许宜帆连忙阻止,“不吃也别倒啊。”
“海鲜不能过夜,扔了就行。”傅靖远不以为意地看了眼手里盘子。
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
许宜帆咬了咬牙。
伸手把盘子抢救过来,“给我吃。”
傅靖远有些意外,虽然那盘他刚也没扒几口。
摸了摸鼻子,“幸好赚点钱,不然还不够养家糊口……”
两束眼刀甩了过来,他话锋一转,扯了个笑,“呃……您继续。”
许宜帆无所谓他怎么看自己,她以前在乡下和奶奶生活惯了,那种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观念早已厚植于心,别的也管不了,但要她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把那么好的一碗海鲜面倒了,实在做不到。
又一盘意大利面吃完,这回真的撑得不行。
“下次吃不下就不要勉强。”傅靖远收起盘子,“回头把胃撑坏了。”
许宜帆抿了口葡萄汁没吱声,他出生优渥,哪知道她曾为了一个月几百元生活费给许启仁打了个一个又一个电话,说尽讨好的话……
傅靖远说完,见她眼神有些晦涩,他大概也知道她从前的生活过得不是很好。
张了张嘴,半晌只低低说了声,“那下次……我少煮点。”
许宜帆弯起嘴角,将他自上而下打量了一眼,“你厨艺不错,以前经常自己煮吗?”
傅靖远将盘子叠在一起,语气轻描淡写,“以前在国外上学自己煮过一段时间。”
“国外?”许宜帆疑惑,“大学吗?”
傅靖远自嘲一笑,“职校而已,学了两年汽修。”
汽修?
许宜帆原以为像他这种家庭条件就算成绩再差也会花钱镀个金,倒是有些意外,听说学汽修又脏又累……
怪不得他会进入汽修这个行业。
她一直以为他是那种养尊处优不识人间烟火的纨绔子弟……
傅靖远却好像对这个话题并不想多提,弯了下唇便径自进了厨房。
夜越来越深了。
漆蓝的夜空中只有一轮略显清冷的月亮。
鳞次栉比的高楼将蓝白相间的交警大队环绕其中,霓虹闪烁着迷离的光,只有那抹蓝公安蓝庄严依旧。
傅靖远很快收拾完厨房。
阳台上站着道黑色身影,纤细的身形几乎要融入无边夜色中。
傅靖远双手环胸倚着柜子看了会儿,才抬脚走了过去。
听见动静,栏杆前的许宜帆缓缓转过身。
抬手指了指对面,“我得回单位了。”
傅靖远并不说话,高大的身影在她面前站定,阴影将她笼罩其中。
有风吹过,淡淡的烟草夹杂着薄荷的气息扑面而至。
年轻男人的存在感被无限放大……
颊畔碎发裹住了眼睛,许宜帆刚抬起手,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已经覆了上来,将她脸上碎发拨到耳后。
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着脸颊,引起一阵电流似的悸动。
许宜帆心跳不受控制地快了几拍。
“我……唔……”
后面的话没有机会出口,他的亲吻铺天盖地落了下来。
“……你家,在这儿……”
chapter 17
chapter 17
阳台的风有点大, 身后冰凉的栏杆磕着后背,却还是无法阻挡不住上升的体温。
略显干燥的亲吻落在她唇上,辗转, 研磨……
呼吸有些困难, 她刚张了下嘴,他便趁机攻了进来,霸道而强势,完全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许宜帆接吻的唯一经验来自肖林建,老实说她从前并不觉得这种交换口水的事情有什么好体验的, 甚至亲得久了还会有点排斥。
那天晚上喝得多了,只记住了一些碎片, 连他的亲吻都有些模糊。
但这次好像不一样,明明什么也没喝, 身体却好像着了火似的,意识也渐渐脱离……
男人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和着清冽的薄荷气息,好似带着蛊惑,若有似无地撩拨她, 挑逗她,刺激她,让她不觉开始沉沦……
或许, 她也不是那么讨厌他吧……
“唔……”
原本推拒的双手不知什么时候搭上他肩头,惹地男人眸色一暗,气息越发急促了几分。
头发乱了,衣服也乱了……
恍惚之中许宜帆只觉得身体一轻,迷糊之中整个人已经被他抱了起来。
屋里空调有点冷, 她激灵了一下,意识有一瞬的清醒, 但也只是片刻,男人清冽的亲吻漫天落下,带着薄茧的手掌扣住她的,十指交缠,像藤蔓紧紧缠绕……
不知道过了多久。
当他的亲吻再次落下来,许宜帆已经成了手下败将,只能迷迷糊糊推他,“好累……”
声音沙哑,带着少见的娇媚,听在耳里,让人的心都软得一塌糊涂。
傅靖远大手方向一转,忍不住轻轻掐了下她脸,“哪里累了?”
语气依然带着调侃,暗哑的嗓音却染上几许少见的温柔。
“唔……”
大约是他掌心的薄茧磋地脸有点痒,许宜帆睫毛动了动,抗议地嘟囔了声,“困了……”
声音轻的像猫。
傅靖远嘴角笑意更深。
刚想回她,怀里的人眼睛早已闭上,纤长的睫毛在眼底覆下两排淡淡剪影,呼吸绵长。
傅靖远:“……”
这……就睡着了?
视线掠过屋里那一地的狼藉,伸手刮了下她鼻头,“祖宗。”
认命地爬起来收拾……
处理好两人身上,他捡起地上的衣服全部扔进洗衣机,又换了床新被子,把原来的那床也扔进洗衣机洗了。
中途去阳台上抽根,夜色深沉,对面交警大队的值班室却还亮着灯,不时有警车从大院里开出来。
想到她的办公室就在那其中的某一扇窗户里,他缓缓吐出嘴里的烟雾,终于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又吹了会儿冷风,等到身上烟味都散地差不多了才回房。
屋里的人早已沉沉睡去,他放轻脚步,连掀被上床的动作都异常轻。
床头灯在昏暗中散发出暖橘色的光辉,他支头看向身侧的人,她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红潮,睡颜被灯光镀上一层淡薄的光,显得迤逦而纯真……
连人带被揽入怀里,抬手抚上她散乱在枕畔的头发。
柔软的触感缠绕指尖,细腻却坚韧,就像她给他的感觉一样。
心口空虚了很久的某个位置终于被填满,垂眸注视着面前人的睡颜,他喃喃唤了声,“许小妞。”
睡梦中的人无知无觉,只轻轻抿了抿唇,整个人猫咪似的蜷缩在他怀里,比醒着的时候乖顺好多。
他薄唇轻牵,忍不住低头,在她眉心印下一个无比轻柔的吻……
—
“起床,起床,起早床,起呀起早床……”
震耳欲聋的闹铃声再次响起,一只白皙的手从被子里探出来。
在被子旁边胡乱摸了摸,刚要摸到那部扰人清梦的“罪魁祸首”,却被旁边突然冒出来的一只大手抢占了先机。
骨节分明的手拿起手机,轻轻划了一下,原本还在响着的音乐瞬间戛然而止。
世界终于清净了。
许宜帆却也睡不下去,低低打了个呵欠,有迷糊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两条穿着浅蓝色仔裤的大长腿。
她怔了怔,视线缓缓上移……
如同慢镜头动作拉近,蓝色仔裤之上,纯白色的T恤隐约衬出坚实的胸膛,再往上,则是修长的脖颈、凸起的喉结以及……一张神清气爽的英俊的脸。
男人微弯下腰将手机放回床头柜,“还早,可以再睡会儿。”声音干净而清爽。
许宜帆愣愣望着他,大脑有片刻宕机。
傅靖远???
刚睡醒的表情有点呆,白皙的脸隐在一头略显凌乱的长发后,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蒙了层雾似的,就像一只迷路的小松鼠。
“醒了?”
傅靖远缓缓站直了身体,视线落在她脸上,嘴角笑意更深。
许宜帆愣愣望着他,男人好看的唇形挂着抹散漫的笑,颀长的身形在晨曦笼罩中亮的有些反光。
“……”
像是突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脉。
昨晚的记忆争先恐后涌入脑海,四肢百骸同时传来阵阵抗议。
身上又酸又软,喉咙干的几乎冒烟。
轰!!!
脸上温度飞快窜了上去。
她怔怔望着那张神清气爽的俊脸,脑子里却十分不合时宜地浮起一个念头:明明做了同样的事,为什么她这么累,而他看起来就跟没事人一样……
咳咳咳。
许宜帆你在想什么?
这不是重点好吗?!
她脸红得像猪肝,一抹羞恼隐隐浮现眼底,几乎不敢看面前的人。
居然又跟他……
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傅靖远眉眼染上揶揄,“不认识了?”
许宜帆:“……”
傅靖远视线掠过她肩头,喉结轻滑了下,声音暗哑几分,“或者,需要帮你复习一遍?”
许宜帆愣了一下,顺着男人略显灼热的目光低头看去……顿时吸了口冷气!!!
只见原本裹在身上的丝被不知什么时候滑了下去,要掉不掉地挂在胸口,而里面……什么也没穿……
她低叫了一声,慌忙一把扯起被子,瞬间将自己裹成个蚕宝宝。
唉,被发现了。
傅靖远斜倚着墙角轻撇了下唇,“哪儿没看过。”
语调慢条斯理,痞子似的。
许宜帆羞恼瞪了他一眼,将被子又裹紧了几分,“你……”
结果才出声,就被自己沙哑的声音吓了一跳。
沙哑又破碎的声线,嗓子眼一阵发干,好像昨天刚跟人大吵了一架。
傅靖远的视线落在那张红霞未褪的脸上,心头像被羽毛轻轻撩过似的,有点痒。
压住上扬的唇角,他端起床头柜的水杯递了过去,“喝点水润润喉。”
一双桃花眼却像被春风吹过似的,连眼底都透着笑意。
许宜帆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一时没动。
“怕我下药?”傅靖远失笑道。
“……”许宜帆张了张嘴,索性选择沉默。
说多错多,何况她这会儿确实口渴地不行。
接过杯子囫囵吞了一口,才发现水温适中,于是又多抿了几口,终于感觉喉咙没那么干了,她清了清嗓子,总算镇定下来。
“你不,不去上班吗?”
“晚点去也没关系。”傅靖远不是很在意地说。
也是,老板最大。
许宜帆默默低头喝水,她这会儿心里还有些乱,如果说第一次是酒精作祟,那么第二次……见色起意?
“咳咳咳……”她被自己这个想法呛到了。
低着头,咳地脸都红了,“咳咳,咳咳咳……”
“啧啧啧,喝口水都能呛到?”床侧微陷,傅靖远接过她手里的杯子往床头柜上一放,伸手拍了拍她后背,“慢点喝。”
清冽的男性气性在靠近,许宜帆脸上一烫,有些慌乱地侧过身,“你别……”
就这一动,杯里的水一下子溅了出来,尽数洒在了被单上。
手感滑腻的蚕丝被氲上一大片水渍,颜色暗沉地特别明显。
许宜帆僵了僵,抬头尴尬地望了男人一眼,“我……”
如临大敌的样子逗得傅靖远莞尔一笑。
“慌什么,一会儿就干了。”
许宜帆张了张嘴,面前男人脸上笑容坦然,哪怕近三十岁,眉眼间依稀带着少年般的桀骜,似乎这世上没什么能让他顾忌,更没什么可惧怕的东西,想也知道从小是被人宠着长大的……
而她从小经历父母离异,父亲和母亲谁都不想要她,辗转多年,之后再次回到父亲身边,只能小意讨好……
记得她刚回父亲身边生活那会儿,有一次她洗碗时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碟子,李双琴面上笑着说没关系,背后却和父亲告状说她毛手毛脚洗个碗都能摔,为此许启仁还训了她一顿,最后李双琴反过来劝父亲小题大做……
还有一次,她刚买的练习卷明明就放在书桌里,却怎么也找不到,在学校里家里遍寻无果后只能硬着头皮找父亲要钱再买,却被许启仁大骂一顿还把下个月的伙食费扣了一半,最后吃了半个月的干饭配榨菜……
她的生活似乎注定如履薄冰,不允许犯一丁点的错误……
傅靖远并不知道她心里所想,见她突然神情黯淡,不由戏谑一笑,“你这表情仿佛刚泼的不是水而是硫酸……”
许宜帆咬了咬唇,“我……不是故意的……”
“故意还了得,又不是泼水节。”傅靖远递了包纸巾过去,“身上没溅到吧?”
“没有。”她都裹成这样了哪里还能溅到,许宜帆低头看了一眼,十分不习惯这种真空造型。
“我衣——”
“真没溅到?”
傅靖远似乎有些不相信,视线往她身上瞟了瞟,“我看看有没有烫到?”
说着作势伸手拉她被子。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许宜帆声音大了几分。
说着不忘揪住被子,一脸防备地往后挪了挪。
“没就没呗,那么激动干嘛?”傅靖远嗤笑一声,闲闲提醒道,“哎,再往后就要掉下去了。”
闻言,许宜帆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才发现又上当了……
自己和床沿距离还远着呢。
“真好骗。”
许宜帆转头,面前男人一双桃花眼顽劣地弯了起来,笑容带着恶作剧得逞的快感。
许宜帆瞪他,“无聊!”
几岁的人还开这种小孩子的玩笑。
“人生苦短,别总那么死板嘛。”一只大手伸到她头顶捋了捋,“昨晚那样就挺好。”
昨晚?昨晚怎么了?
想起他上回录音的事情,许宜帆脸上再次染起几丝防备,“你又干嘛了?”
“我能干嘛?”傅靖远无辜地摊了下手,“除了嗯……我有空干嘛?”
眼底的暗示再明显不过。
许宜帆望着那张不羁的脸,估摸也没什么好话。
“我衣服呢?”
傅靖远:“哦,我扔进洗衣机洗了。”
“洗了?”许宜帆微微瞪大眼,“放哪儿?干了没?”
“昨晚挺晚才洗的,估计要再晒一天吧?”傅靖远往衣柜瞟了一下,“实在不行,先穿我的呗。”
他的T恤可以给她当裙子,最好只穿那一件。
视线掠过她白皙的脖颈,他喉结滚了下,“我去给你拿。”
说着就要站起来。
“不用。”许宜帆连忙喊住他,“你把我衣服拿回来就行。”
“还没干呢。”傅靖远状似为难地摩挲着下巴,“潮潮的穿着以后容易得风湿。”
许宜帆没忽略男人眼底一闪而逝的狡黠,“这么热天,一晚上就干了,你去帮我拿过来,我一会儿上班也得穿。”
“这样啊?”傅靖远拉长尾音,“昨晚干了那么多活,我是不是能要点奖赏?”
许宜帆几乎要无语,就这举手的功夫,“要什么奖赏?”
傅靖远笑了,语气痞痞的,“也不是多大事,叫我一声靖哥哥就行。”
靖他个大头鬼,他怎么不去射雕?
一个枕头朝那张俊脸精准扔了过去,傅靖远轻轻松松接了下来,“哎,还有昨晚刚换的床单,也是我洗的。”
“……”
“你内衣……”
“傅靖远!”
许宜帆的脸再次爆红,瞪向他的眼睛几乎要喷火。
“怎么,我说错了吗?”
不怕死地将枕头放回床上,傅靖远挑眉看向床上的人,“不换你怎么睡?你昨晚……唔……”
后面的话没能成功说出口,一只手捂在他嘴上。
傅靖远眨了眨眼,垂眸扫了眼面前的手。
灼热的男性气息随着他的呼吸落在她掌心,又痒又热……许宜帆感觉被烫到了似的,倏地收回手,“你给我闭嘴!”
好吧,再说下去某人可能真的要恼羞成怒了。
欲速则不达,虽然不想让她逃避,但也不能把人吓跑了。
目光微闪,傅靖远换了个话题,“我煮了粥,一会儿就可以吃了。”
“不用了。”许宜帆想也不想拒绝,“你自己吃吧。”
“水晶饺呢?”
“我不吃。”
“核桃包呢?”
“不吃。”
“……”
傅靖远懒懒站起身来,“也行,那就一会儿给你送单位去。”
许宜帆:“……”
傅靖远耸了耸肩,语气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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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我一个人又吃不完,要不只能倒了,唉,可惜我一早排了半天队……”
“……”
他可真懂得怎么拿捏她……
许宜帆几乎咬牙,“我吃!”
可以了吧?
闻言,男人缓缓弯起桃花眼,“对嘛,锄禾日当午,粒粒皆辛苦。”
……
chapter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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煎包、肉包、烧麦、水晶饺……除此之外还有小米粥、豆浆、油条。
也不知道傅靖远上哪买了那么多早餐, 一顿饭下来许宜帆撑得直打嗝。
“今天起晚了。”看着她一碗粥下肚,傅靖远表情颇为满意,“下回给你整点新鲜的。”
这还不够新鲜?
许宜帆摆了摆手, “太多了, 吃不下。”
他们食堂早餐哪有这么多品种。
有点怀疑他在喂猪。
“下次别买这么多,浪费。”
傅靖远嘴角弯了弯,难得十分配合地应了声“好。”
他眼中的笑意太过明显,许宜帆回想了一下,自己好像也没说什么?
算了, 这人的心思本来就猜不透。
她站起身,习惯性伸手去收碗筷, 结果才刚拿起筷子就被傅靖远拦住了。
“放着吧,你不还赶着上班吗?”
许宜帆转头望了眼墙上钟表, “我洗了再去。”
还有二十分钟,这边过去根本用不了几分钟。
何况平常在许家基本也都是她负责洗碗。
“拉倒吧。”傅靖远抽走她手里的筷子,“一会儿迟到了。”
从前的迟到大王什么时候这么有时间观念了?
许宜帆有些怀疑。
视线掠过男人棱角分明的脸,她突然想起了很重要的一件事。
“那个什么……”
刚开口脸就先红了, 咬了咬下唇,实在有些难以启齿,“你……我……”
“?”欲言又止的样子让傅靖远挑了下眉, “怎么了?”
许宜帆闭了闭眼,索性心一横,“你家有没有避孕药?”
避孕药?
傅靖远被她问地一愣。
许宜帆脸红的几乎要冒烟,“昨晚……”
昨晚他没戴T。
傅靖远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第一次是意外,但昨晚显然不是……
不过他确实也没想过要准备那东西……
眸光微闪, 他嘴角轻扬了扬。
要是……生一个像她那样的女娃娃好像也不赖。
但是许宜帆和他的想法完全背道而驰。
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她自他脸上尴尬收回视线, “算了。”
刚要转身,手臂却让人抓住了。
“你……”
许宜帆疑惑地看着他,就见男人压了压唇角,颇有些无所谓地说,“真有了,就生呗。”
生?
许宜帆有些难以置信地瞪了瞪眼。
又不是母鸡下蛋,说生就生。
不说他俩没有任何感情基础,就他俩这种说结束就结束的关系,难道要孩子将来也重蹈她的覆辙?
想到这,她甩开了他的手,“别开玩笑了。”
掌心一空,傅靖远定定锁住面前那张毫无笑意的脸,胸口有些发紧,“你觉得我在开玩笑?”
“不然呢?”许宜帆扯了下嘴角。
他傅大少爷是什么人,也就拿她戏耍而已,就像从前上学那会儿一样。
想到这,笑容不由多了几分尖锐了,“当然,凭你的条件,多的是愿意的人吧?”
这话说的,她把他当什么,种马吗?
傅靖远双手插兜,舌头顶了顶后槽牙,“你觉得……我需要?”
嘴角还噙着笑,眼底却已经降温了。
“那是你的事。”许宜帆并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了,当然不会自恋到以为他对自己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她抿住唇,“而且,我觉得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这个男人,哪里像能当爸爸的样子?
自己都还没玩够吧。
收回目光,她语气平淡,“我会自己想办法。”
说完再不看他一眼,径自转身朝门口去。
傅靖远还站在原地,没说话也没留她。
一直看着她换上鞋子走出去,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口。
防盗门关上时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他的眉头拧了起来,胸口像被大石压住似的……
这时,桌上手机突然响起,打破了原有的沉寂。
傅靖远扫了一眼,探手接起手机,“喂?”
仿佛一阵冷风迎面吹来,电话这头的姚昌下意识扯了抹笑,“老大,睡起来没?”
“你说呢?”
“呃……”
这声音,该不会是被他打断了什么好事吧?
“有屁快放。”
冰冷的语调里掺了点不耐,姚昌抖了抖嘴,再不敢走神,“那个,今早镇海中队的交警给咱们打电话,总店又让人投诉了。”
投诉就投诉,店大招风,红眼病多了去。
傅靖远冷笑一声,“你管他。”
呃……人家好歹是公职人员。
不过老板都这么说了,天塌下来自然有他顶着。
姚昌摸了摸鼻子,语气越发小心翼翼,“那您今天会来总店吗?”
“再说吧。”傅靖远视线往阳台对面看了一眼。
没良心的女人,提上裤子就不认人了。
电话那头的姚昌并不知道他心里所想,但却可以很很确定一点,这个时候千万别去拔老虎须。
他嘿嘿一笑,声音谄媚,“那您继续休息,几笔账等您来了再过目哈。”
陪笑了几声,正要挂电话,那头却再次传来傅靖远的声音。
“你刚……说的是镇海交警?”
“对啊。”
姚昌本来也庆幸自己全身而退,没想他又冒出了这一句,只能再次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对方说是交警大队镇海中队的。”
傅靖远轻轻眯起了眼,“行啊,你让他们自己来店里看。”
“啊?”
不等他再问,那头又补了一句,“记得好好招待他们。”
好好招待?
姚昌愣了愣,那头却已经挂掉了电话。
低头看了眼屏幕,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
手机这头的傅靖远却不管他怎么想,他点进微信径自找到置顶的第一个联系人。
修长手指敲了敲,很快发了条短信过去。
“别乱吃药,下次我戴。”
“噗…”
许宜帆刚咽下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
“怎么了帆姐?”前面何莉听见动静好奇地转过头。
“没,你忙你的。”
许宜帆慌忙关了手机屏幕,一边手忙脚乱地将药盒塞进抽屉里。
“哦,我还以为你在挑老干部退休视频的素材呢。”
何莉正要收回视线,突然又瞪大了眼睛,“帆姐,你脖子……”
“什么?”许宜帆慌忙捂住自己的脖颈。
“哦哦,有情况?”
何莉贼兮兮地指着她,“一看就是做贼心虚的样子,看来这个周末过得很幸福哟。”
许宜帆拿起小镜子看了一眼,才发现自己上当受骗,“好你个何莉,连我都敢骗。”
一边说一边去挠她身上,何莉痒得不行,忙不迭求饶,“不敢了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别挠,别挠,哈哈哈……哎呀干活干活了,别挠我了……”
许宜帆勉强放过她,“下次再骗我试试看?”
“反正你们都要结婚了,住在一起也很正常啊。”何莉整了整制服,“啥时候给我们发喜糖呀,大家可都盼着呢?”
许宜帆神色微变,她和肖林建分手的事情同事们都还不知道。
现在又莫名其妙冒出一个傅靖远。
她嘴角动了动,正犹豫要怎么解释,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徐淑芳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小许,你今天能不能帮芳姐个忙?”
“芳姐你这怎么了?”何莉狐疑地看着她的脚,“什么时候加入八仙组合了?”
“小妮子,就知道嘲笑我老人家。”
徐淑芳没好气撇了她一眼,拉了把椅子坐下,“别提了,早上起完了赶着来上班,结果下楼不小心摔了一跤,差点没把命交代了。”
两人闻言唬了一跳,许宜帆连忙走过去,“摔哪了?去看了没?”
一旁何莉也收了嬉皮笑脸,“要不要我们送你去医院?”
“不用了,只是一点擦伤。”徐淑芳撩起裤腿,脚踝处一大片淤青,“就是走路有点疼。”
许宜帆观察了下伤口,“都这样了,还是去看下吧。”
“是啊芳姐,最好去拍个片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何莉也凑上前。
“走不开啊,我还得盯着大队邮箱啊,每天那么多通知。”徐淑芳无奈地说。
“邮箱我帮你看,你先去医院吧。”许宜帆说,“这个不能拖,有什么急的事给你打电话。”
徐淑芳摇了摇头,“邮箱不用你看,我还有一个更急的事要你帮忙去做。”
“什么事你说?”
徐淑芳指了指一旁的互联网电脑,“你先帮我登陆投诉件处理平台,密码还记得吗?”
“记得。”之前徐淑芳年休的时候许宜帆帮她处理过一个星期的投诉件,流程大致还记得。
许宜帆一边敲入账号密码,一边问,“是有比较急的件要回复吗?”
“聪明,不愧是咱们中队业务小能手。”徐淑芳挪了挪屁股,一旁何莉连忙帮她把椅子挪过去。
“谢啦。”徐淑芳递了个笑容给她,转头指着最上面的那行,“镇海那家JY汽车红馆的投诉件今天到期,再不回复就要被通报了。”
“一中队还没回复?”许宜帆问。
“回了,还是老生常谈那几句,说他们过去并未发现车子占用停车位的情况。”徐淑芳滑着鼠标下拉屏幕,“本来临时停个车也很正常,只要不影响道路交通秩序,也就过了,但是这次这个投诉人不依不饶的,非要追根究底,这样回复他肯定不满意。”
“有没有去现场核查的照片?”
“有啊,都过去查了几次了,你看上面都有时间的。”
许宜帆接过她手机扫了一眼。
最新的照片上的水印显示着拍摄时间为一个小时前,大概是早高峰那会儿。
拍摄地点在镇海南街,入目所见一整排价值不菲的豪车,而豪车旁边那家店则正是被投诉的主角——JY汽车红馆。
这条街是南城最有名的汽服一条街,位于街头中心位置的JY漫画广播剧小说都在疼训裙嘶而弍二午玖幺伺七汽车红馆在这些汽服店当中其实不算特别高大上,不过在南城的名号却不算小。
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隐隐浮现,她盯着照片里装潢略显冷硬的门头,一旁传来何莉略有些兴奋的声音,“我知道,这家店我知道。”
两人同时抬头,就见小姑娘手舞足蹈地说,“我之前听一中队内勤说过,你们别看这家汽服店看起来很低调的样子,平时很多本市甚至是外地外省的豪车车主都会来这里给汽车做保养、汽修或者改装,生意完全不亚于那些4S店。”
被她这么一说,徐淑芳也有点印象,“听说这家店已经开了四年,之前车来车往却鲜少出现被投诉的问题。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月已经连着几次收到关于他家占道违停和占用停车位的匿名投诉件了。”
许宜帆低头看去,光从照片上来看,那几部超跑虽然看着霸道嚣张,却都老老实实地停在停车位内,并没看见有什么车子占用车道,更没看到投诉人所说的用椅子、轮子占用停车位的问题。
“肯定是哪个同行嫉妒他家生意好偷偷投诉的。”旁边何莉忍不住嘀咕,“人家这么大一家豪车汽修店,不至于那么不入流?”
“我也觉得是。”徐淑芳附和,指着屏幕上的诉求内容,“这一看就是同行。”
许宜帆抿着唇没说话,城区的停车位本就十分紧缺,从她之前处理过的投诉件来看,确实有很多沿街店铺都会采用一些手段来抢占门口的停车位,更不用说这种成日和车打交道的汽修店了……
视线微顿,她手指在照片右上角的位置圈了圈,“这旁边是不是个小型的停车场?”
“我看看。”徐淑芳探头过来,“对,你没提醒我都忘了他家旁边就有停车场。”
“那就是了。”何莉愈发肯定,“人家旁边就有个停车场,干嘛要跟人抢门口那几个少得可怜的停车位?我看分明就是某些红眼病故意找茬。”
难说。
许宜帆盯着屏幕沉思了一下,办公桌上的手机却在这时毫无预兆地响了起来。
“先接电话。”
听见徐淑芳的话何莉连忙把许宜帆手机拿了过来。
许宜帆接过手机看了一眼,外卖送餐?
她什么时候点外卖了?
狐疑接起手机,“你好?”
那头传来客气有礼的声音,“您好请问是许女士吗?”
“我是,你是……”
“是这样,您的水果已经送到了,您看您方便下来拿还是直接放门房?”
水果?
许宜帆一愣,她什么时候买水果了?
“都有些什么?”
“哦,这边大概有红毛丹、莲雾、西梅、车厘子、阳光玫瑰、还有哈密瓜、蓝莓……挺大的一箱,您待会儿可以自己再确认一下。”
这么多东西?许宜帆实在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是不是送错了?”
“没错呀。”跑腿小哥看了眼订单小票,“地址就是交警大队。”
这就奇怪了,许宜帆还想再问,一旁徐淑芳连忙抢过她手机,“那你帮忙放门房,我们一会儿就下去拿。”
“好的,水果都是新鲜打包的,记得早点取走哦。”
跑腿小哥说着挂掉了电话。
徐淑芳将手机递还给她,一旁何莉笑嘻嘻地说,“这还用问,肯定是你家亲亲男朋友给你送的呗。”
“人家都快结婚了,应该叫老公才对。”
徐淑芳嗔了她一眼,拍了拍许宜帆肩膀,“快去吧,咱们也跟着有口福咯。”
“我刚听到有车厘子耶。”何莉搓了搓手,“帆姐你老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手笔了……”
记得之前好像就请他们吃过一次快乐番薯,这次居然买那么贵的,这是好事将近了提前巴结他们吗?
“人家本来就很大方。”徐淑芳瞥了眼口无遮拦的小姑娘,“小许你快去吧,没事等你回来。”
许宜帆还有些懵逼,她当然知道不可能是肖林建,那会是……
【收到了?】
微信上,傅靖远很快回了过来。
【速度还挺快,够吃不?】
果然是他送的,许宜帆看着手里提的那沉甸甸的一盒,想起昨晚去她家时,他也是……
暗自叹了口气,【多少钱?】
等红灯的空荡,傅靖远一手握着方向盘,看着屏幕扯了扯嘴角。
【许小妞,你非要算那么清吗?】
许宜帆:【这不是算不算的问题,而是——】
手指顿了一下,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头的人仿佛看出了她的纠结,【那要这样,上一次和昨晚的服务费,你要不要也算一下?】
许宜帆:……
几乎能想象他发这条信息时脸上玩世不恭的表情,她咬了咬牙,【什么服务费……】
傅靖远哂笑一声,【我可是一条龙服务,昨晚某些人好像也挺满意的……】
许宜帆就怕他提昨晚,【行行你说怎样就怎样吧。】
【胆小鬼】傅靖远笑了起来,【吃就是,又不会把你卖了。】
绿灯了,他匆匆打下【我先开车】几个字,将手机放回架子上。
许宜帆对着屏幕沉默了片刻,只能提着那一大箱水果上楼。
“妈呀,这么多好吃的。”
不止是徐淑芳和何莉,连隔壁几个办公室的人都闻风而动。
一时间,小小的办公室里热闹不已,几乎都知道许宜帆男朋友给送了一堆水果。
连刚去分局开完会回来的中队长林长青都听见动静走了过来。
“哟,吃什么呢?”
“林队你开完会了。”
“林队。”
“宜帆男朋友送了水果过来,好多啊,快一起吃呗。”
“你们吃吧。”林长青看着许宜帆笑了笑,“还挺贴心的。”
他和顾大是仅有的两个知道她闪婚的人,许宜帆面上微窘,拿了几个莲雾过去,“林队,您……”
“我不吃,对了,一会儿把退休仪式方案给我一下,顾大说就定明天上午开。”
“这么快?”许宜帆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那我……”
林长青摆手,“不急不急,你们先吃,吃完才有力气干活。”
“对啊……我还要托你帮我去一趟镇海呢。”一旁徐淑芳含糊道。
“镇海?”许宜帆一愣。
“你忘了,JY汽车红馆那个投诉件啊。”
徐淑芳将切好的蜜瓜递到她面前,“芳姐这腿走不了,可能得麻烦你帮我跑一趟了……”
Chapter19
Chapter19
“跑一趟?去那家汽修店?”
“聪明。”
徐淑芳冲她竖起大拇指, “本来吴队说要去,但他们今早有安保安保,我就让他们帮忙提前联系, 想着自己跑一趟, 没想到……”
后面的情况大家都知道了。
“没关系。”许宜帆微笑道,“有需要我就跑一趟,现场看一下也比较稳妥。”
“就知道你这妮子够义气。”徐淑芳扬了扬手里的红毛丹,“替我和你家亲爱的说声谢谢,改天请你们吃饭。”
许宜帆被她那声亲爱的整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面上一窘,连忙摆了摆手, “不用不用,跑一趟而已。”
说着拿起桌上刚打印好的材料, “我先去林队那边,回来再去来得及吧?”
“下午再去都行。”徐淑芳吃着东西含糊道,“先忙你的事儿。”
“好的,你们先吃。”许宜帆拿着文件走了出去。
看着她身影消失在门口, 几个内勤相视一样,财务小周疑惑地问大家,“宜帆换男朋友了吗?”
“乱说什么。”徐淑芳将红毛丹果壳扔进垃圾桶里, “不是原来城建那个吗?”
“那位……”小周扬了扬手里的车厘子,“没这么大方吧?”
“是啊,我也觉得。”另外一个内勤小李附和,“你们记不记得他上次来大队,提了一袋子的饮料, 我们开玩笑让他买奶茶,结果他打哈哈说下一次, 这都多久了……”
“说不定这次就是人家来弥补的呢?”徐淑芳将果壳扔进垃圾桶。
“我感觉不像。”小周摇头,“别看这一箱水果,都是贵的,起码好几百呢,那位可不像出手这么阔绰的。”
既然大家都提起了。
小李有些迟疑地看着大家,“其实,我也有个事情一直没告诉你们,也不知道宜帆知不知道……”
“什么事?关于小许的吗?”徐淑芳来了精神,“快说快说。”
小周连忙过去关门,几个人围到一起,小李犹豫了会儿才再次开口,“我上个月跟我朋友去逛万达,你们猜我看到谁了?”
“看到谁啊?”小周拍了她一下,“就直接告诉我们别卖关子了。”
“对啊对啊。”一旁几人纷纷附和。
小李咬了咬牙,说,“那你们别告诉宜帆,我怕她受刺激。”
“受什么刺激?”徐淑芳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
何莉望着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该不会……”
几人看向小李,就见她面色凝重地说,“我看到宜帆男朋友陪一个小女生在乐町试衣服……”
“我去,你没看错吧?”
何莉低叫了一声,被徐淑芳拍了下肩膀,“别打岔,小李你继续。”
“嗯。”小李清了清嗓子,“那什么,我一开始也以为自己看错了,但确实是他……他那个发型两边有点凸,很好认的……”
“嗯嗯,继续。”小周点头附和,大家之前都见过,许宜帆那个男朋友年纪不算大却好像已经有了秃头的迹象。
“唉。”小李叹了口气,“他跟那个小女生很……亲密。”
“亲密?怎么个亲密?”
“就是拉拉手啊抱抱什么的。”见大家的表情都有些难以置信,小李急忙摆了摆手,“真的,我亲眼看见的,他后面还给人家买了两套衣服,花了一千多,说实在,我平时就没见宜帆穿什么新衣服……”
“或许是人家妹妹什么的?”徐淑芳的表情已经彻底严肃了下来,“你别捕风捉影。”
“芳姐我又不是小孩,还不至于这点都看不出来?”小李失笑,“谁家妹妹那么大了还让哥哥又搂腰又揽肩膀的,两人手牵着手,就差没把情侣两字写在脸上了……”
这就有点严重了。
徐淑芳略一沉思,“回头我侧面了解一下,在没弄清事实真相之前谁都别乱说,知道吗?”
“妈的,要是他真敢对不起我们帆姐,回头我头一个剁了他。”
何莉把手里哈密瓜往垃圾桶一扔,瞬间觉得不香了,“马上都要结婚了,居然还做出这种事情来,真是又丑又渣……”
“什么又丑又渣?”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何莉一跳。
几人同时回头,才发现刚才说得起劲都没发现许宜帆什么时候推门进来了,也不知道那些话她听见了没有?
“说你……”
何莉眨了眨眼,刚要开口就被徐淑芳一个眼刀制止了。
徐淑芳扬起笑脸看向许宜帆,“没呢,我们刚在讨论最近出轨的一个男明星,真是太可恶了……对了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哦。”许宜帆平时不怎么追星,对这些也不感冒,“我把方案和视频都给林队了,等他和顾大再确认一下吧。”
“这样啊……”徐淑芳冲小李和小周使了个颜色,两人瞬间了然,“吃得好撑,我们先回去啦。”
“回头来我们办公室吃鸭脖,早上刚买的。”
“我还有事,改天吧。”许宜帆指了指桌上还剩大半的水果,“带点回办公室吃啊。”
“都已经吃这么多啦。”两人忙不迭闪人。
跑那么快?
许宜帆失笑摇头,“对了,芳姐,我现在就去那家汽修店吧,下午可能要改方案和视频,明早要办退休仪式,可能没什么时间了。”
“没事,你要是在没空我让别人去。”徐淑芳摆了摆手。
“没关系,这会儿有空。”许宜帆将电脑里的文档保存好,敲了下锁屏快捷键,“3号警车在吗?”
“在啊。”
何莉见她起身取下挂钩上的白色警帽,“帆姐你现在就去吗?”
“嗯,麻烦你帮我把那个诉求件打出来。”许宜帆低头在肩扣上别上执法记录仪。
“哦。”何莉看了眼徐淑芳,听说镇海那片区域的老板非富即贵,尤其是像JY这样成天和豪车打交道的,肯定不好惹。
“要不我让中队的人陪你一起去?”徐淑芳也看出了她的担忧。
“不用,他们今天那么忙。”许宜帆从抽屉里拿出警务通,“让小徐跟我去就行了。”
她的驾驶证还在实习期,不好自己开警车。
何莉将打印好的材料递给他,“那小子除了开车还会干啥?”
早已习惯这对冤家,许宜帆不以为意,“能开车就好,车钥匙给我。”
“小徐就小徐吧。”徐淑芳也点头,好歹是个男孩子。
何莉只好把警车钥匙给她,“那你自己小心点。”
“嗯,我和林队说下,麻烦你帮我走系统。”许宜芳将投诉件夹进文件夹,“芳姐那我先去了。”
徐淑芳张了张嘴,想到这事毕竟急不得,于是话到嘴边又改了口,“注意安全,麻烦你啦。”
说着拍了拍她肩膀。
“多大点事。”许宜帆弯了弯唇,“不还有徐涛嘛。”
“对,有问题让徐涛上。”一旁何莉附和。
许宜帆弯了弯唇,“走了。”
“去吧。”
两人看着那道浅蓝色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何莉忍不住问徐淑芳,“芳姐你刚才干嘛不让我说?”
“小妮子,嘴上没个把门的。”徐淑芳没好气瞥了她一眼,“咋咋呼呼的,你就是想说也得找个合适的时机吧。”
抬手不轻不重弹了下她脑门,“而且事情都还没了解清楚,万一是误会,岂不害人家好端端的吵架。”
“哪里是误会,都板上钉钉的实锤了。”
何莉撇嘴,“其实我之前就觉得帆姐这个男朋友不怎么配得上她,不高也不帅,家庭条件也一般……”
“你这孩子,真是太年轻了,高富帅哪里靠得住?”徐淑芳摇头,“过日子啊,就得找个踏实点的。”
“那长得丑的也未必踏实啊。”何莉不赞同,“你看帆姐这……”
“唉,算了,事情还没确定,我们就别在这瞎掺和了。”徐淑芳叹了口气,“要真有问题,分了就是。到时候有联谊活动,我把小许安排上,这么好的姑娘,咱们内部都不够抢……”
“哈欠——”
警车上的许宜帆重重打了个喷嚏。
“着凉了?”驾驶座徐涛把车窗摇上。
许宜帆摇了摇头,“没事,走吧。”
“直接去镇海吗?”
“嗯。”
何莉刚才电话里说要去处理一起投诉件,徐涛笑容收了收,“镇海那些店主可不好惹,有钱有势不说,说起法律条款还头头是道,平常中队下去执勤也都是客客气气的,不然动不动给你投诉……”
“依法依规总不会出错。”许宜帆翻开文件夹,投诉者匿名,也没有联系方式……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
“没事,直接去JY汽车红馆吧。”许宜帆合上了文件夹。
“JY汽车红馆?你没搞错吧?”
“怎么了?”
徐涛瞪了瞪眼,“你不知道吗?”
“我应该知道什么?”她长期做内勤工作,对路面勤务确实并不是非常了解,之前做投诉件时也没接过这家店的。
徐涛见她似乎真的不知道,不由朝她竖起大拇指,递了个佩服的眼神过去。
“不愧是我帆姐,找的还是最牛掰那家。”
他一向爱夸大,许宜帆失笑摇头。
抬手揉了揉有些酸疼的眼睛靠向座椅。
“昨天又加班了?”
呃……
不提还好,许宜帆脸上一烫,头疼地想着,要是加班就好了。
徐涛得不到回应,安静了会儿又来了兴致,“对了帆姐,上次跟你说的……我表哥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说过我有……。”许宜帆清了清嗓子,停顿了一下才补充道,“对象。”
“那有什么,结了婚还能离呢?”徐涛不以为意,“我表哥肯定比你男朋友好。”
许宜帆闭了闭眼,“是吗?”
“我说真的,帆姐你长这么漂亮,干嘛不找个好点的对象?难道你也觉得那张外表一般的男人就会比较老实顾家了?”
许宜帆无声地扯了下唇角,曾经确实这么想……
见她没说话,徐涛以为被自己说中了,摇头道,“帆姐你可不能以貌取人,长得丑未必就老实忠厚,同样长得帅也不一定不靠谱,我跟你说,我表哥九八五毕业,戴个眼镜,高高瘦瘦斯斯文文的,外表绝对比你现在那个好……”
高高瘦瘦,斯斯文文……
许宜帆转头望向外面,四点多的光景,街边大片紫薇花和凤凰花掠过,被阳光一照,映出满眼的姹紫嫣红。
风从车窗灌入,带着花瓣的芳香。
细细碎碎的仪花在枝头迎风招展,被风一吹,像柳絮一样漫天飞舞,像极了那年一中教学楼旁的那棵木棉树。
还有,树下那个白衣黑裤的男孩……
又一阵风吹过,洋洋洒洒的花瓣或随风飘零,或被驶过的车子碾碎一地……
“乡下来的定向生,老师说要多照顾……”
“我已经有对象了。”收回视线,她语气淡淡,“你介绍给别人吧。”
呃,又被拒绝了……
徐涛抬头望了眼车内镜的人,其实许宜帆也就他和何莉大两岁,今年二十八,入警五年。
不过不同于他们这些编外人员,人家是正规警校招考进来的公务员。
记得当时主任去支队把人领回来时,几乎整个大队都轰动了,他们队里已经好几年没调入女新警了,而且还是那么漂亮的。
特别是得知她没有男朋友时,几乎全队未婚的男同志还有芳姐她们都在蠢蠢欲动……
结果谁也没想到,她居然找了个那么个其貌不扬的男人。他见过许宜帆那位男朋友,给人的感觉非常一般,为人处世也有些扭捏……
唉,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听芳姐说许宜帆父母离异,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影响了她的择偶观——
“那边有停车位。”
清冷的女性嗓音拉回了徐涛的思绪,他定睛一看,才发现右前方停了部保时捷,再前面是凯迪拉克,再往前则是一部兰博基尼……
嗬,一溜儿高端车……
徐涛正了正色,小心翼翼将警车停到几部豪车中间的停车位上,一旁许宜帆推门下车。
几个车主朝这边递来疑惑的眼神。
许宜帆整了整警帽,抬脚朝店门口走去。
相比附近几家装修地富丽堂皇的汽修店,这家的风格确实有些过于简约了。
以黑色为主色调的店铺,门头除了“JY汽车红馆”几个烫金大字,连个电话号码都没有。
店里的空间倒是挺大的,几百平的空间里停着五部车子,都是一些顶端品牌,也没什么多余的装饰,角落几个铁架上摆着各种各样的汽车零件……唯一比较有辨识度的就是中间那面印有“JY”两个英文大字的涂鸦墙了……
见她进来,几个汽修工相视一眼,一个年轻男孩走了过来。
“您好,请问您找谁?”
先礼后兵,许宜帆拿出自己的警官证,“我是南城交警大队的。”
闻言,男孩似乎并不意外,笑道,“是二中队的吗?你们早上打过电话。”
呃……
“……算是吧。”许宜帆抬头朝里面看去,“你们老板在吗?”
“不好意思,老板这会儿有点忙。”男孩拿起两瓶矿泉水递过去,“你们里面先坐吧。”
“谢谢,不用了。”许宜帆翻开文件夹,“有群众反映你们店占用门口的公共停车位,并且来店里消费的车辆经常占道违停。”
“这个应该是误会,你同事之前来过几次,都已经核实过了。”男孩笑道。
许宜帆点头,“我知道,他们之前也拍过几次照片了,从照片确实看不出什么问题。”
“对啊你也看到了,门口车子都停得好好的。”男孩抬手指了指,“有发现什么问题吗?”
许宜帆微拧了下眉,“目前来看确实没什么问题,但是——”
话未说完,里面响起了一道慢条斯理的声音,“来都来了,怎么说也得让人家交警同志了解清楚呗。”
……
chapter 20
chapter 20
这声音……
许宜帆愣住了。
循声朝四周望去, 角落里除了一部黑色宾利,却并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而面前男孩不知什么时候脸上收了笑意,冲她呶了呶嘴。
许宜帆顺着他的视线低头, 才发现……宾利的车底下还躺着个人。
那是一个年轻的男人, 身上穿着黑色背心和绿色迷彩裤,一双小麦色的手臂紧实有力,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上面染了不少机油。
男人手上拿着个扳手,正对着车底盘忙碌地操作着。
仿佛察觉到了她的视线,车底下的人也在这一刻抬起头。
一高一低两道目光不期然对上。
许宜帆瞬间怔住……
熟悉的桃花眼, 嘴角噙着抹笑,男人缓缓启唇, “许——”
“我们今天是来处理投诉件的。”
略显板正的声音打断了傅靖远未出口的那声招呼。
不远处,身着浅蓝制服的年轻女民警避开他的目光, 径自低头翻开了文件夹,“麻烦配合一下。”
什么意思?
视线缓缓掠过那张带着明显疏离的脸,傅靖远眼底染起几分玩味。
“一个小小的投诉件……”定定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他舌头顶了顶下颚, 慢条斯理地说,“也值得你……们大费周章特地跑一趟?”
想装不认识?
这妮子想法挺清奇的……也行,那就陪她玩玩。
目光微闪, 他语气带了点戏谑,“看来交警同志还挺青睐我们店的。”
“什么啊?”一旁徐涛皱眉道,“要不是有人投诉,你当我们那么闲?”
仿佛才刚注意到他,傅靖远瞥了他一眼, 随即嗤笑道,“投诉你们找投诉的人去, 找我们这些遵纪守法的小老百姓干嘛?”
就这……还小老百姓?
徐涛环视了眼满目的豪车,可拉倒吧。
冲地面摆了摆手,他不以为然地说,“算了,跟你说你也解决不了,还是把你们老板叫出来吧。”
老板?
许宜帆面前的男孩神色微妙一变,“我们——”
“又不是什么大事,找老板干嘛?”地上再次传来懒懒的男中音,打断了姚昌未完的话。
“你懂什么?”徐涛有些不耐,“有的事你们做不了主,跟你说再多也没用。”
“老板也很忙的好吧?”车底的人熟稔地拧开了螺丝钉,嘴里懒懒嘲弄,“这年头钱难赚生意难做,又不像某些人每天坐办公室吹吹空调就有工资拿。”
“哎我说你这人讲话怎么那么阴阳怪调呢?”
徐涛弯腰朝地上瞪去,没想一眼就瞥见男人因为用力而微微鼓起的臂肌。
虽然沾了不少油污,却丝毫不让人觉得邋遢,精瘦的肌肉线条力量感十足……
切,一个修理工,练那么好的身材干嘛?
“这么点真话都听不得?”
仿佛并未察觉到他打量的目光,男人手上动作不停,语气却带着淡淡奚落,“好歹学学你身边那位女警官,人家可比你淡定多了。”
居然说他不如一个女同胞?
“你再说……”徐涛下颚一紧,气得就要上前找人理论。
“徐涛。”
“帆姐……”徐涛指了指地上,语带控诉,“明明是他先……”
许宜帆没说话,只眼神带着淡淡警告。
明明看似温婉的一张脸,板起来却颇有威严,尤其那身笔挺的警服,弱化了女性的柔美,衬地本就高挑的身材气势十足。
徐涛张了张嘴,“……”
“算了。”仿佛看出他内心的憋屈,许宜帆安抚地拍了拍他肩膀,“先处理正事吧。”
论嘴上功夫,谁能比地过地上那位,那可是曾经把教导主任气到进医院的人。
徐涛还能说什么,只能郁闷地闭上嘴。
许宜帆缓了缓神色看向面前店员,“不好意思,最近涉及贵店的投诉件有点多,我们只能过来当面了解清楚,如果确实不存在诉求人反应的问题,也好一次性答复,避免下次再出现重复投诉,也省得总给你们添麻烦。”
“这……”姚昌挠了挠头,有些为难地朝地上看了一眼。
他都快被自家老板弄糊涂了,不是早上还让他好好招待对方吗?怎么这会儿人来了看老大的态度好像又……
观察了下他神色,许宜帆大致明白了。
她深吸了口气,抬脚走到宾利车前缓缓蹲下,“请你们配合一下。”
“帆姐你干嘛和他说?”徐涛没好气道,“他一个修理工能懂什么?”
许宜帆并不理会他,只朝着面前正在忙碌的男人再次开口,“麻烦了。”
语气不卑不亢,仿佛例行公事。
不知道……她今早是不是也抱着这样的想法把药吃下去的?
想到这,傅靖远眼神微微一黯,“满大街都是监控探头,你们随便调出来看一下不就行了?”
许宜帆咬了咬下唇,这也正是她所无奈的一点,徐淑芳说她之前联系过大队指挥中心,但是负责人告诉她这个路口的监控探头上周刚好坏了,零件要等厂家寄回来,最快也要这周末才能修好……
“这个路段的探头坏了。”
也是,不然她今天应该就不会来了吧?
心下微软,到底不想让她为难,他张嘴正要答应,却听见不远处再次传来那位男辅警不耐烦的声音,“帆姐你跟他们说那么多干嘛?直接把他们老板叫出来,他们店门头装了监控,有没有占道违停让他们调出来看一下不就知道了?”
这小子可真够不客气的。
就这态度,迟早给她惹事儿。
傅靖远声音微冷,“你说给看就给看了?”
“你……”
徐涛被他呛地面上一红,没想到一个小小修理工态度竟然这么嚣张,他咬了咬牙,不管不顾道,“当然,你们有义务配合我们执法。”
“执法?”傅靖远嘴角一斜,“你吗?”
“你——”
不等他回答,一道矫健的身影自车盘底下钻了出来。
手都没撑地,腰部微一使力,整个人便如雨后春笋在面前拔地而起。
一股强烈的压迫感迎面扑来。
徐涛终于看清了他的样子。
平头,身高一米八五往上,身形精壮,绝对是……他招惹不起的那种。
视线掠过男人紧实的上臂肌肉,他默默把脚收了回去。
一个修理工,怎么看起来跟个打手似的?
原本蹲在地上的许宜帆也缓缓站了起来,“谢谢。”
她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看面前的人,白色帽檐衬地一张清丽的脸越发刚正不阿,也十分有距离感。
傅靖远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能为警察同志服务,是我的荣幸。”
感觉到那两束落在自己脸上的灼热目光,许宜帆面上一烫,微微抿直了唇,“谢谢。”
傅靖远牵了下嘴角当做回应,径自转身朝里面走去。
没过多久,一堵涂鸦墙应声开启。
徐涛望着缓缓升起的卷帘门张了张嘴,原来后面还别有洞天。
惊讶间许宜帆已经跟着那人进去了。
“帆姐。”徐涛叫了一声连忙快步跟上去。
才发现里面的空间也十分大。隔成两层的办公区域,有办公室、休闲区、用餐区、洗手间……
男人脚步未停,穿过走廊三步并作两步上了通往二楼的铁艺楼梯。
卷帘门在身后应声落下,徐涛拉住正要跟上前的许宜帆,“帆姐。”
射灯在上空落下暗黄的光,幽幽衬着重工业浓重的装修风格,对比外面的热火朝天,被冷气笼罩的整片办公区域看起来有些森冷。
徐涛面带警惕,压低声音在她耳边小声提醒,“小心有诈。”
“没事。”许宜帆环顾了下四周,“我们只是查个监控。”
“但是……”
“怂包。”淡淡的嘲弄自头顶上方传来。
“你说谁怂呢?”徐涛涨红了脸,“我警告你别跟我们玩故弄玄虚那套,不然按照妨碍执法把你扣回去。”
“行啊。”男人嗤笑一声,“也得看看你有没有那权利?”
“你——”
许宜帆一把拉住快冒烟的徐涛。
“冷静。”朝他轻摇了下头,她抬头望向二楼,“他没有,我总该有吧?”
清冷的语气压着丝不易察觉的薄怒。
傅靖远脚步一顿。
兔子急眼了呢~
弯了弯唇,随手整理了下略显凌乱的办公桌,“监控在楼上,要不要看随你们?”
“帆姐……”
两人相视一眼,许宜帆递了个安抚的眼神给徐涛,率先上了旋转楼梯。
铁艺梯子的声音有些钝重,每一下都像踩在徐涛的心脏上。
望着许宜帆纤细的背影,他在心里暗叹了口气,早知道就叫中队的人一起来了。
他一个驾驶员,帆姐又是女的,万一真出什么事,哪里打得过对方那人高马大的。
怀着略显忐忑的心情上了二楼,徐涛打量着面前明亮宽敞的空间,心里微松了口气。
偌大的一间办公室,除了刚进门时那几部高配电脑,里面还有洗手间、浴室、小厨房、茶桌、办公桌、沙发甚至还有床……
简直集办公居住为一体了……
而带他们进来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洗净了身上油污,正站在电脑后正双手忙碌地敲着键盘。
“都在这,自己看吧。”
几乎话音刚落,背后的大屏幕便亮了起来。
两人同时抬头看去,几乎都有些吃惊。
只见巨大的高清屏幕上密密麻麻布满了格子似的视频监控,从店内到店外几乎覆盖了店铺周边的每个角落,而且画质非常清晰,连刚进门那部奥迪车头上小小一道刮痕都看得异常清楚……
这规格……几乎媲美他们的指挥中心了。
这么多高清探头和全球眼,老板的钱是有多烧得慌?
不过换个角度想想,来店里消费的可都是豪车,稍微出点问题都要赔死……
震撼过后,徐涛发现了一个关键问题,“这间办公室怎么没有监控?”
傅靖远舌头顶了顶腮帮,“吃喝拉撒你也要看?”
再次被呛到的徐涛皱眉,“什么人嘛,也不知道你老板……”
后面的话在触到男人精壮的上臂时默默地吞了回去。
傅靖远也懒得和他计较,简单和许宜帆说了下操作步骤,“许警官,需不需要帮忙?”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许宜帆没看他,拉开椅子在电脑前坐了下来。
傅靖远也没坚持,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掏了一根叼在嘴里便朝沙发那边走去。
“这里不是不能不抽烟吗?”徐涛忍不住嘀咕。
声音不大,然而刚抱怨完就听见沙发那边懒懒道,“眼瞎吗?”
男人低头点烟,猩红的灯光亮起,一张俊脸淹在袅袅的烟雾后。
徐涛抬头朝窗外看去,才看见墙上印着“吸烟区”三个大字。
他抬手在面前扇了扇,偷偷嘟囔了一声,“烟鬼。”
一旁的许宜帆已经径自看起了监控,时间有限,她用的是八倍速,从一周前开始看起,主要看店铺门口那些停车位。
室内的窗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了,年轻男人敞着腿坐在角落沙发上抽烟,漫不经心地吐出一口烟雾。
烟雾缭绕,略显昏暗的室内灯光下,白色警帽盖住了女警官的上半张脸,剩小巧的鼻子和抿直的嘴露在外面。
侧脸专注而认真……
傅靖远夹着烟重重吸了一口,视线肆无忌惮的落在她脸上。
有那么一瞬,仿佛穿过了时间的隧道,面前那张脸幻化成少女稚嫩却秀美的脸。
“傅靖远,你能不能别再抖腿了?”
……
“傅靖远,你把我英语书藏哪里了?”
……
“傅靖远,我错题本呢?”
……
“傅靖远,你别太过分了!”
……
“傅靖远,我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一个人!”
左胸口位置倏地抽痛了一下,他霎时清醒过来。
不远处,那个男辅警不知什么时候站到她身后,整个人离她越来越近,几乎要将她笼罩在怀里……
傅靖远眼底掠过一丝阴鸷,低低骂了声“艹”。
掐灭烟头随手一丢,缓缓站起身来。
室内光线幽暗,男人年轻精壮的身体在地上曳下一道颀长的黑影。
徐涛愣了一下,抬头望见一张阴沉的俊脸。
“你说呢?”
慢条斯理的声音阴恻恻的,仿佛从地狱某个角落里传来。
排山倒海的压迫感顿时扑面而来,徐涛指着屏幕的手抖了抖,心中警铃大作,“你,你干嘛?”
该不会刚才那句“烟鬼”惹到他了吧?
眼见他面色不善越走越近,徐涛连忙挡在许宜帆面前,“你,你别再过来,小心我找,找你们老板投诉,你……”
“找呗。”傅靖远双手环胸淡漠地扫了他一眼,“在这呢,有什么话当面说。”
“?!!”
在这呢?
他……
徐涛倏地瞪大眼睛,终于有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他就是老板!!!
随着两人间的距离不断缩短,他不觉咽了口口水,声音微颤,“我,我告诉你,我们这是正常执行公务,我不管你什么来路,你你你哎哟——”
警告的话没说完,一只大手落在肩头,轻轻一拨,便将他轻飘飘地推到了一旁。
看似不起眼的动作,力道却十足练家子。
徐涛踉跄了一下,“你,你敢袭警?”
“这么不经打还当什么警察?”轻飘飘的声音自头顶上方传来,“哦,不对,是警务辅助人员。”
“你——”徐涛几乎恼羞成怒,握紧拳头就要冲上去,“混蛋,我跟你拼——”
“徐涛!”
温和的声音喝住了他,他脚步一顿,脸上尤带怒意,“帆姐你别拦我,今天我非要和他……”
“你打不过他的。”
淡淡的一句话,如同一盆水兜头浇了下来。
偏偏,她说的是实话。
徐涛只觉得又憋闷又委屈,“帆姐!”
许宜帆在心里叹了口气,眼角余光掠过面前神色懒散的男人,定了定神对徐涛说,“你先下去吧。”
“下去?”徐涛怀疑地指了指自己,“不是你看这混蛋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万一他趁我不在等下对你……”
一旁傅靖远嗤笑了一声,“就这小身板,也不知道是你保护她还是她保护你?”
“你——”
再次被伤到自尊心的徐涛脸都红了,要不是触到许宜帆制止的眼神,真恨不得冲上去撕掉男人那张张狂的脸。
“哼,你要是敢对我们帆姐不敬,回头请你去我们大队喝茶!”
咬牙说完这句警告的话,徐涛恨恨瞪了他一眼,终于甩头走了。
大概真的气到不行,连下楼梯的动静都特别大。
傅靖远收回视线,似笑非笑地看了眼电脑后的人,“你这小辅警倒是护犊子。”
许宜帆只当没听见他的调侃,“把他气走很有成就感?”
“不然呢?许警官打算装到什么时候?”
许宜帆面上一烫,避开了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桃花眼,“我在工作……”
“说得好像谁不是。”
屁股一挪,傅靖远没什么形象地靠坐在电脑桌上,“你们现在招人的标准都那么低了吗?这么Low的货色怎么出去抓酒驾?”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许宜帆没好气瞪了他一眼,“待遇低工作苦能招到人就不错了。”
“也是,哪能和你们这些吃铁饭碗的官爷相比?”他长臂一探,勾了勾她肩扣。
“傅靖远!”
许宜帆一把拍开肩上那只毛毛手,语带警告,“我戴着执法记录仪。”
“看到了,我动我自己老婆也不行?”
男人嘴角噙着笑,丝毫不觉有问题。
许宜帆选择性无视面前那张痞子似的脸。
只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人就跟当年一样无赖。
深吸了口气,她懒得再搭理他,收回视线继续看她的监控。
傅靖远一眼都不错看地盯着面前那张略显严肃的脸。
咧了咧嘴,“怎么会想去当警察呢?我记得你好像说要当老师的。”
以至于他一直托人在教育行业打听,却没想到原本看起来弱不禁风弱的人竟然……成了人民的公仆?
“你穿这身警服还挺像样的。”
早就习惯他的说话方式,许宜帆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你穿这套也挺像模像样的。”
仿佛刚从监狱里出来,随时准备去血拼。
“不错,有进步。”
傅靖远笑了起来,“士别三日刮目相看,这嘴皮子倒是比以前利索了不少。”
这回许宜帆没搭腔,她是来工作的,跨度这么久的监控没一个半个小时还真看不完。
抬腕看了下手表,十一点半了,还有半个小时。
“我能不能把监控拷回去?”
她自己加班不要紧,却不想让徐涛也跟着留下来加班。
“当然。”傅靖远耸了耸肩,“不过,至于那么较真吗?几个吃饱了撑着的投诉件而已……”
职业不同,许宜帆当然不指望他会理解自己,只望着他再次询问,“可以吗?”
傅靖远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桃花眼定定注视着她,“你别告诉我你今天要加班?”
许宜帆:“嗯。”
傅靖远剑眉一挑,“就为了这个破投诉件?”
许宜帆没说话,这只是其中之一,明天的退休仪式还有很多事情没落实。
不过没必要和他说这些。
见她不语,傅靖远撇了撇嘴,“你还不如去当老师呢。”
许宜帆没接话,低头掏出互联网专用U盘,结果刚要插/进卡槽,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拦住了。
“多此一举。”
许宜帆抬头,就见面前男人扯了抹笑,一双桃花眼缓缓弯起。
“如果说,我有办法让人撤掉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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