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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刚刚那一番折腾下来, 喻兼而早就想晕了,一直撑着而已。这会儿他实在是撑不下去了,闻言小幅度地点点头, 手支着沙发边缓慢起身。

    看他这摇摇欲坠的样子,傅椎祁都怕他倒自己办公室里,忙不迭地伸手去扶。

    扶都扶了,手一抓没几两肉,不由得“啧”了一声,索性就抱了起来。

    喻兼而顺势双手搂住了傅椎祁的脖子,轻轻地靠在对方胸前,呼出的气息微弱而湿热。他感受到了傅椎祁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默然地抿了抿嘴。

    傅椎祁把小家伙抱里屋去搁床上坐着, 半弯着腰等了十来秒, 这姿势着实是对他不友好, 不得不出声:“松开我脖子。”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喻兼而用脸轻轻蹭了蹭傅椎祁的脸才慢动作松开手,显得有种缱绻的错觉。

    傅椎祁想了想,觉得这应该就是错觉, 是无意,毕竟都烧得晕乎乎了, 哪还有闲心茶他,其实本质上还是挺单纯一小孩儿,都不容易,唉。

    傅椎祁心更软了, 蹲下身给喻兼而脱鞋子, 然后起身给他脱外套。

    喻兼而就像个洋娃娃似的乖乖巧巧地任他摆弄,只是一双水濛濛的眼睛一直盯着他, 跟着他的动作而挪动。

    傅椎祁给他脱完外套,对上他的视线,本能地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行了,睡吧,睡一觉就不难受了。”

    “我不难受。”喻兼而依旧看着他,轻声说。

    “生病哪有不难受的,这也跟我犟?”

    傅椎祁的声音里带着微微的笑意,温柔得像是穿越了时光岁月,这让喻兼而的思绪有些缥缈。

    他记忆里也有这样的声音,也是在他不舒服的时候对他说:“生病哪有不难受的。”

    ……

    喻兼而发怔的样子宛如一个名副其实的小呆瓜,傅椎祁轻叹了一声气,不轻不重地推着他的肩膀:“好了,睡吧,躺下去,听话。都烧傻了。”

    小呆瓜回过神来,顺从地躺了下去。傅椎祁给他盖上被子,转身就要出去,被他叫住了:“傅哥。”

    傅椎祁扭头看他。

    大概是发烧的缘故,喻兼而的脸色苍白,眼睛却红红的,跟只小白兔似的。

    这只小白兔两只手扒着盖到下巴的被单,指尖搭在外头,轻轻地捏住布料,假装随意地问:“傅哥,你的办公室里为什么有床啊?你又不加班。”

    “……”

    傅椎祁一下子就听出了喻兼而的意外之意,哭笑不得。谁生病了话比平时多这么多的啊?还突然来了这么大的醋劲。

    他没忍住直接笑了,没好气地故意说:“睡杨复,行了吧?”

    然后他就眼见着小兔子的眼睛越发的红了,还湿润起来,瞅着像是想哭。

    不是吧,这也信?!

    傅椎祁已经是故意挑着个看起来最离谱最不可能的说了,这也能信,就只能说明真的脑子已经烧傻了。

    唉,本来也是,干嘛逗个发烧的病人,确实不应该。

    念在小家伙生病,病人不能胡思乱想,傅椎祁马上在心中自我检讨,然后在嘴上补了真相。

    “这一层都这格局,杨复我估计你也不信,周燕你总信了吧?她那屋也有个这。我们都老总了,还不能把办公室搞舒服点?不加班我睡午觉行不行?说起来我之前去你黎总办公室,是不是有道门?说不定那后面也是个床。”

    喻兼而昏昏地听着,觉得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儿。

    可是,同样的小房间,同样的床,不同的人用来做什么不同的事,可就说不一定了。就像西地那非可用于肺动脉高压,但大部分男性都是用它治阳痿。

    喻兼而腹诽着,终究没说出来,闭上眼睛睡觉。他真困了。

    傅椎祁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直到从他逐渐平稳的呼吸声中判断他睡着了,这才出去。刚出去没几分钟,他买的药和午饭就都送到了。

    傅椎祁倒了杯温水,拿着药和水回去内室,小声叫喻兼而起来吃药,吃了药再睡,好得快。

    喻兼而刚睡着就被叫醒,但其实没醒,甚至比刚才更迷糊了。

    他闭着眼睛被傅椎祁硬拉起来,在他怀里小动作蹭来蹭去,细声细气地撒娇和抱怨,一句话都组不成,不是哼哼就是唧唧,还有就是嗯嗯,从嗓子眼儿里小声地嗯,还带波浪号。

    要是来个不知情的,得以为傅椎祁怎么坏地欺负他了呢。

    傅椎祁被他这弄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拿着药和水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甚至身体都有点僵硬。

    过了会儿傅椎祁飞到天外的灵魂才归位,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柔声哄:“行了别哼了,赶紧吃,吃完就不吵你睡了。刚刚要你睡不肯睡,现在又不肯起,你可真是……”

    好烦啊,又开始碎碎碎碎念,怎么就这么喜欢碎碎碎碎念,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是不是被掉包了啊?还是被魂穿了?

    喻兼而越想越生气,抬起手想捂住那张毁人设的嘴。

    他闭着眼睛,又没力气,手软绵绵地落在了傅椎祁的脸上,他只能顺势使劲儿把脸往外推。但这劲儿使了就跟没使似的,倒显得更娇了。

    傅椎祁被这小绿茶娇得口干舌燥找不着北,乍一看到自己手里的杯子,差点儿举起来把水自己给喝了,嘴唇都挨着杯口的边儿了才猛然意识过来。

    “……喝水!吃药!都这样了还惦记着勾引我呢?你可真是……”傅椎祁义正词严,“我又不是姓陆的那变态。”

    喻兼而迷迷糊糊没听清他具体说什么,就觉得他语气不好,不高兴地捡着关键词回怼:“你就是变态……”

    “我操,我是变态……行行行行,我是变态,行了吧?”傅椎祁看他这意识不清的样子,自暴自弃道,“赶紧吃药喝水,弄完睡觉,不然我现在就变态给你看。”

    喻兼而还是没听太懂,只是隐隐约约感觉出他服软了,自己就也软了下来:“不要变态……”

    “你吃不吃药?再不吃我真变态了啊。”傅椎祁胁迫道。

    喻兼而沉默了几秒,在他怀里又扭了几下蹭了几下,这才不情不愿地张开了嘴,还发出了“啊……”的声音。

    “……小学生啊你?还‘啊’。”

    傅椎祁一边嫌弃,一边把药往啊着的嘴里一塞,喂水。可算是把这事给干成了,把人放回去躺好,单手扯过被子盖好,正要转身走,却发现走不了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一条胳膊被喻兼而抱住了。

    这会儿,喻兼而闭着眼睛乖乖巧巧地睡着,但抱着傅椎祁胳膊的手怪有劲儿的,傅椎祁随便抽抽居然没抽出来。

    “你是不是装睡呢?”傅椎祁质疑。

    喻兼而没给他回应,很快呼吸声就匀称下来,似乎进入了深度睡眠。

    “有时候真怀疑你就是故意的。”傅椎祁小声说着,只能顺势坐到了床边,心情复杂地盯着喻兼而。

    喻兼而突然生病,他不知道是巧合,还是……还是因为自己,因为和自己吵架了,冷战了,情绪波动。因为自己不回家,想自己想的。

    ……怎么看都觉得像是自作多情。更可能是因为那垫内增高的肉麻月光。

    直播的时候很多弹幕提那货,估计喻兼而看到了,这小家伙平时就不爱说话不爱玩,什么都闷在心里,闷多了,闷沉了,可不就闷出病了吗。

    说不定,这一刻喻兼而怀里抱着他的手臂,梦里见的是那货,还以为是那货在身边陪着呢。

    这么一想傅椎祁都感觉胃酸要上涌到他喉咙眼儿里了。

    就在他要呕出来的前一秒,他听到了微弱的一声妈妈。

    傅椎祁:“……”

    呕吐暂停,再听听。

    喻兼而是丹麦语叫的妈妈,而且是小孩子的用语口吻,加上生病,声音黏黏糊糊的,可怜兮兮的。没多久,他又梦呓地叫了声妈妈。

    “……”

    傅椎祁无语地盯了他半天,渐渐想通了。叫妈妈总比叫内增高强。

    眼看这小妈宝没过半分钟又叫妈妈,傅椎祁把心一横,硬着头皮装起他妈来,用另一只手轻轻摸他脑袋。

    见鬼了,他根本不知道亲妈在这种时候是不是这么搞,他反正没经历过。

    和他一个圈子里的那些二代三代,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有些人打小也没亲妈细心照料,但再不济他们有保姆当平替,傅椎祁连个正常保姆都没有,再退一步,甚至连条狗傅人杰都不让他有。

    他依稀记得,自己小时候发高烧,实在没人没东西依赖,就抱枕头,但没枕头睡着难受,他就改而抱自己的书包,虽然硬邦邦的,没条件也没辙,只能凑合代,反正最后还是坚强地捱过去了。

    他好像……好像也叫过妈妈,好像没有,记不清了。但反正叫了也是白叫。

    嗐,怎么又想起这些了,想了又有什么用,都过去那么多年了。

    他已经不是那个病得东倒西歪没人管的弱鸡了,现在他要是病了,但凡放出风声去,不知道多少人上赶着来睡他病床底陪夜。

    但是又有什么意义呢。没几个真心实意盼着他好的,都不是冲着他这个人,只是冲着他的可利用价值。

    可要细说起来,他这算是矫情。天下熙熙,皆为利往,人之常情罢了。

    他却总是会克制不住自己想要得到超乎寻常的一份感情的贪婪的欲望。

    这样是不对的。当年喻利知就是被他这可怕的贪婪吓跑的。

    没人会给他,也没人能给他,他应该尽早治好自个儿这毛病。

    第42章

    傅椎祁正走神, 突然又听到了一声妈妈。

    “……”

    他回过神来,垂眸看着小妈宝,扯扯嘴角, 自己也说不清具体含义地轻笑了一声。

    看这小东西的样儿,应该和他不同,虽然可以说是单亲家庭,但估计比不正常的双亲家庭好多了。他妈妈应该很爱他吧。

    傅椎祁说不上心里是羡慕还是不羡慕,他已经这岁数了,同龄人里都有当爹的了……

    他想到这里,视线不自觉地往下扫了扫。

    还好他是同性恋,不然他可真怕自己哪天突然脑子短路让喻兼而给他生一个, 那也太造孽了。

    这么一想, 一个人能抵抗住生物繁殖本能和社会规则的压迫、坚持负责任地不乱生孩子还挺不容易的。

    操, 想啥呢, 真脑子短路。

    傅椎祁急忙把自己的脑子修好, 勉为其难地继续装妈给喻兼而摸脑袋顺毛。

    如果装得不像,那他没办法,尽力了。他看电视电影都是直接跳过阖家欢乐父母慈爱的情节, 看了烦。这会儿委实是没有素材。

    还好,他好像误打误撞的还是蒙对了套路, 他摸了这几下,喻兼而的脑袋动了动,好像很舒服,猫崽子似的亲热地蹭, 又含糊着叫了声妈妈, 这回声音比之前好多了,之前带着哭腔, 这会儿甜丝丝的像个泡在蜜罐子里的小孩儿。

    傅椎祁估摸着喻兼而童年应该是很幸福的。

    虽然他没见过喻兼而的妈妈,认识喻兼而的时候对方已经不是童年了,但他能猜。不幸福的童年应该很难养出这样的小孩。

    他想起了自己头一回见到喻兼而,那会儿小家伙才十多岁,跟在喻利知的身后,文文静静的,一双小鹿似的眼神很清澈,很单纯,有点认生,却不露怯,恰到好处的腼腆,模样很乖。

    他妈妈要是不那么早过世,他得多幸福啊。傅椎祁这么想着。

    漫无目的地想了不知道多久,傅椎祁的肚子突然叫了两声。

    他猛然想起自己一直没吃午饭。这也就算了,不吃也没什么,关键是他想上厕所,上午喝太多水了。无语。

    他瞥一眼已经挺久没叫妈妈了的熟睡的喻兼而,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手往外抽。

    刚抽出一点点,喻兼而又猫崽子似的叫妈妈。

    妈妈也得上厕所啊!屁股都坐硬了!

    傅椎祁无奈地想了想,还好带着手机呢,就呼唤起左助理来,问:你上回年会抽中的那娃娃还在不在?干净吗?

    左助理很快回复:在,干净,我一直放在抽屉里。

    傅椎祁便道:拿过来给我

    左助理二话没说,打开抽屉拿出娃娃就去了傅椎祁办公室,进去没看到人,就进了内室,果然在。

    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只是把娃娃递给老板,见老板没有别的吩咐的意思,利索地转身沿原路返回。

    傅椎祁把娃娃塞给喻兼而,喻兼而一秒扔出来。

    “你是不是真的装睡呢?”傅椎祁郁闷地问着,拿起娃娃思考了下,有了个猜想。

    他把娃娃先在自己怀里暖和了一下,然后再试探着塞进喻兼而怀里,喻兼而好像还是不满意,睡梦里扁了扁嘴,嘟囔了两声不知道什么,他没听清,他丹麦语只会一点,极其有限。

    无论如何,喻兼而勉强地接受了这个娃娃,没再给扔出来。

    傅椎祁得以换回自己的手,只是手抽出来的一瞬骤然凉得他心一沉,竟有些贪恋刚刚那温暖,真他妈失了智,像个弱智。

    他一边在心里骂骂咧咧,一边赶紧出去上厕所,上完出来正要把冷掉的外卖热一热吃了,突然动作一停,视线被旁边那个丑绝人寰的饭盒吸引去了。

    不知道喻兼而好端端的突然给他换个这便宜的丑东西干什么……

    故意的?就是那种又想示好求和,但又不甘心,所以在这种细节的地方故意给他点下马威的感觉?

    傅椎祁顺着这条思路一品,觉得很可能就是这么一回事儿。

    别别扭扭的小绿茶,呵。

    他大人有雅量,不一般见识,吃哪个不是吃?反正都是填饱肚子,都是食物。就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吧?

    遂,搁下手头的外卖,拿起喻兼而做的蛋炒饭和没有汤的鸡汤去热了下,然后搁茶几上开吃。

    吃第一口他就觉察出了不对劲,大大的不对劲,笑容凝固,眉头皱起。

    这味道太差了,根本不是喻兼而的水准,鸡蛋的腥味特浓。

    他改而夹了块鸡试试,差点儿吐出来,这他妈比那蛋炒饭还难吃还腥,记忆里他上次吃这么难吃的东西还是在小时候。

    过分了啊喻兼而,这真过分了。故意换他饭盒他都能忍,故意做成这么难吃就太过了。

    傅椎祁愤愤地搁下手中的筷子和饭盒,眉头打结地盯了一会儿,目光移向旁边的外卖:“……”

    他艰难地思索了大概一分钟后,起身给自己泡了杯浓茶,整个杯子的二分之一都是泡发的茶叶的浓度,然后端着坐回来,重新拿起筷子和丑饭盒,认命地吃,吃一口喝一口浓茶压味儿。

    其实吧,这么一搭配,就发现没到完全不能吃的份儿上。

    他承认自己刚刚有点夸张过度了,其实跟外卖的味道不相上下,这么一想,喻兼而做的就胜在了至少干净卫生。

    日子都凑合过了,盒饭也凑合吃吧,怎么说都是带着病做出来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哦,对,带着病做出来的。都烧成那样了,能做熟就不错了。

    说起来,真就是个傻子,都病了还老老实实做盒饭呢,实在想求和,买个外卖倒腾到饭盒里不就成了吗?

    如果怕他届时起疑心问为什么味道不对,就说是换菜谱改风格了。这都不会?唉。

    傅椎祁为这蠢蠢的绿茶精操碎了心,渐渐就没空在意味道了,囫囵着吃完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盒饭,起身拿去洗了,然后回到小房间里,坐回床头,抽出被喻兼而抱得暖烘烘的玩偶,把自己的手塞回原位。

    喻兼而嘟囔的声音刚起个头就被堵回去了,抱住他手蹭蹭,继续睡。

    傅椎祁被他这小模样逗得忍不住笑了下,笑完突然嘴角一僵,醒悟过来。

    这他妈,中邪了吧?干嘛又把手塞回去啊?疯了吧?

    可已经塞了,他要抽出来,喻兼而不干,一把抱紧了又开始叫妈妈。

    傅椎祁故技重施,把玩偶焐热了塞回去,这回三秒被扔出。

    “……你是不是真的没睡在耍我呢?”

    傅椎祁对人性、这会儿主要是对绿茶精的人性充满质疑:“刚刚给你娃娃还行,现在就不行了?”

    喻兼而还真不是故意的,他确实一直睡得舒服着呢,不料中途怀里抱着的暖暖的东西突然换了什么,质感很差,温度也不适宜,他正烦着呢,终于换回了原本那个质感好、温度适宜的,可没多久又想给他换掉,他当然不干啊。

    傅椎祁盯了一阵,没盯出破绽来,实在是拿这病人没法子,只好随他去了,嘴里却还是忍不住趁机嘀咕两句。

    “这要是陆承焱,指定趁热给你上了……记住,好了以后对我好点,知道吗?”

    对此喻兼而的回应:“Zzzzzzz妈妈……Zzzzzz”

    傅椎祁:“……”

    对牛弹琴,不过如此!

    *

    喻兼而这一觉睡得舒服,醒来时头已经不疼了,也不晕了,就是肚子有点饿。

    他打着呵欠坐起来,揉了揉眼睛,扭头一看,床边正是窗户,外头已经满天星星了。

    他意识回笼,猛地一惊,扭头就对上了听到动静进来看看情况的傅椎祁的眼睛。

    四目相对,喻兼而正要说话,傅椎祁淡淡地开口道:“给你请假了。”

    “……哦。谢谢傅哥。”事已至此,喻兼而也只能这么说了。

    傅椎祁冷哼了一声,没说什么别的,顺势往旁靠在门框上,双手环胸抱着,一副很吊的样子冷眼看喻兼而。

    不知道这个人突然吊什么吊。喻兼而想了想,问:“傅哥,你吃饭了吗?”

    “这都几点了,我还没吃?早晚饿死。我看你就是想饿死我。”傅椎祁不友善地说。

    喻兼而忽略掉这个奇葩的阴谋论,说:“那我回去了啊。”

    傅椎祁道:“你回啊,谁不让你回?”

    喻兼而听他这话像是还不打算搬回去,没劝,自顾自下了地,穿上外套和鞋子去了外间的办公室,左右看看,看到丑饭盒和装鸡汤的保温壶搁在茶几上。

    他走过去拿起来,发现很轻,打开一看里面空空如也,还洗得干干净净,水痕都没有。

    “……”他转头看着慢悠悠跟出来的傅椎祁,问,“傅哥,你都吃了啊?”

    傅椎祁高冷道:“腥得要死还有毒,一口没吃,全倒了。”

    喻兼而抿了抿嘴,用傅椎祁能听到的音量嘀咕:“你没吃你哪知道腥。”

    “我没鼻子啊?不会闻啊?”傅椎祁没好气道。

    喻兼而“哦”了一声。

    “哦什么哦,”傅椎祁白他一眼,“走啊,不是要走吗?还打算赖着啊?”

    喻兼而低下头,看着手中的空饭盒,犹豫了下,问:“傅哥,你今天回去睡吗?”

    傅椎祁哼了一声,故意问:“回哪?”

    “……我家啊。”喻兼而说。

    “你家?”傅椎祁呵道,“那房子我买的。”

    “哦……”喻兼而闷声闷气地说,“那就你家吧。”

    傅椎祁正要找茬问“什么叫‘那就你家’”,喻兼而闷头就朝外走。他急忙往旁跨了一步拦住对方去路,问:“什么意思啊?我还没回你呢你就走,耍我玩儿呢?”

    喻兼而无语地抬头看着这个胡搅蛮缠怪。

    傅椎祁被他这一看,感觉自己这样子有点上赶着,马上就话锋一转,说:“要走也得是我先走,懂吗?”

    喻兼而不想和他说话,默默地比了个请的手势。

    傅椎祁只好转身佯作要走,走了两步,回头瞅见喻兼而跟上来了,这才继续走。

    第43章

    俩人一前一后地走进电梯, 傅椎祁双手插兜,大爷似的等着喻兼而按楼层。

    然后他就看到喻兼而按下了一层。

    傅椎祁不动声色道:“我开车来的,车停车位了。”他车位在负一层的停车场里。

    喻兼而“哦”了一声, 给他按了负一层。

    傅椎祁盯着没被消掉的一层按钮看了两秒,伸手越过喻兼而身边,长按,消掉。

    喻兼而平静地说:“我今天没骑车,我坐地铁。”

    傅椎祁装没听见。

    这会儿电梯已经下到第五层了,喻兼而伸手再度按下一楼。

    傅椎祁眯了眯眼睛,但没当即取消,等电梯停在一楼打开门, 喻兼而要往外走的时候, 突然被傅椎祁从身后一把抓住了手腕使劲一拽, 喻兼而脚下踉跄着就跌到了他怀里。

    始作俑者冷着脸不说话, 抓他的手却紧紧的, 另一只手还环住了他的腰。

    喻兼而只能庆幸这会儿没别人进出电梯,不然他从明天起上班得全程戴口罩了。

    明明刚才问是不是回去不说,现在又这样。神经又发神经了。

    电梯门缓缓合上, 下到负一层再度打开。

    傅椎祁松开了喻兼而的腰,却没松开手, 就这么拉着他走出电梯,去到停车位,拉开车门,把人塞上去, 自个儿从车头绕到驾驶座, 开门上去,系安全带开车。

    喻兼而扭头看外头, 看着车开上马路,转头说:“傅哥,我饿了。”

    “饿死算了。”傅椎祁没好气道。

    喻兼而委委屈屈:“那你把我饿死吧。”

    “呵,想死是吧?做梦。”傅椎祁当即叛逆,道,“等下你不给我吃两碗饭试试看。”

    边说边改路线往附近一家他常去的饭店开。

    喻兼而看着他,问:“如果没吃两碗饭,就怎么样?”

    傅椎祁没马上回答他,等开到前面路口停下等信号灯转换的时候,才转头看着他,扯起嘴角笑了笑,语气轻柔到诡异,和善地问:“想再尿一次床吗?”

    喻兼而:“……”

    他不跟这个不要脸的坏蛋说话了,扭头继续看窗外,却通过窗户倒影看到坏蛋笑得一脸得胜的嘚瑟,气得他暗暗咬住了牙。

    但他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再度回过头来,说:“傅哥,我想吃螺蛳粉。”

    傅椎祁正开着车过路口,闻言看都没看他,直接否决:“生着病呢吃那玩意儿,我看你是不想好了。”

    喻兼而抓住话头问:“那病好了就可以吃吗?”

    傅椎祁果断拒绝:“不可以。”

    喻兼而的嘴角往下垮。

    早知道他前几天就该趁傅椎祁不在的时候去吃,可那时候他事多,而且心情不好,完全没想起来这事,现在为时已晚。不知道傅椎祁下次离家出走是什么时候。

    傅椎祁瞥见他这不乐意的小样儿,顿时就乐了。

    他就爱看这小家伙吃瘪之后委委屈屈的样儿,真委委屈屈,不是装出来绿茶他的那种。

    当然,也不能真委屈、太委屈,事儿就控制在不让吃螺蛳粉这种程度最好不过。

    傅椎祁心情一好,这回语气就是情不自禁地真心地柔和起来,哄道:“那玩意儿臭烘烘的还让你这么惦记,指不定里面加了什么,少吃为好,不是,就根本不该吃。”

    “可是它并不臭啊,就是有点酸有点辣。”喻兼而为螺蛳粉辩白,“说臭是偏见,其实那不是臭味,是酸味。”

    傅椎祁斩钉截铁:“那就是酸臭味。”

    “都说了不臭。”喻兼而不服气,说,“你根本就没吃过就信……”

    突然停住。

    他想说“信口开河”,可想到自己在傅椎祁面前的人设是中文不好,用成语、还用对了,这就不符合他人设了。于是他就改成了:“……心里乱想。”

    傅椎祁没在意这个小插曲,他闻言只是嗤笑道:“闻也知道了,一股菜放坏了的味儿,都酸了就是臭了。”

    喻兼而反问:“你吃过放坏的菜吗?”

    “吃过啊,没吃过我说什么说。”傅椎祁两眼看着前方,漫不经心地这么回答。

    喻兼而闻言一怔,欲言又止。他第一反应是傅椎祁在信口开河,可看傅椎祁的表情又莫名直觉这是真话。

    不管怎么说他都和傅椎祁朝夕相处过一段时间,甚至耳鬓厮磨,亲密无间,傅椎祁硬着头皮瞎说的时候,不是此刻这个样子的。

    具体的差别很难用言语说清楚,但……反正是不一样的。

    他想起了先前喻利知说过的话。关于傅椎祁身世的那些话。

    他事后还真上网查了下,网上对于这方面的信息不多,可能是被人刻意抹去过,但还是有漏网之鱼,零零散散,却足够他拼凑出大概的信息。

    网上倒是没人提过傅椎祁的童年生活,但如果那些事确实存在,身世一直被外界质疑的傅椎祁小时候在家里岂不是……

    不过,这种事情倒也挺容易查验的吧,验个DNA就好了啊。除非,DNA验出来的结果不如人意……

    “想什么呢?”傅椎祁不悦地问。

    他刚就是话到那儿了,顺口一说,喻兼而就突然表情微妙地盯着他发呆,这令他敏感起来。

    喻兼而回过神来,遮掩道:“没什么。”

    傅椎祁却多疑,觉得肯定有什么,嘴角不由自主地绷成了紧紧的一条直线。

    喻兼而见他脸色沉了下去,心中咯噔一声,莫名地有点害怕这个样子的他。

    之前傅椎祁和他吵架,不管是小吵还是大吵,就算真生气了,也不是这个样子的。

    车里死寂了一阵,空气都沉闷起来,令人喘不过气。

    傅椎祁渐渐地气散了,注意到气氛不对劲,瞥到喻兼而有些惴惴的模样,愣了下,旋即意识到什么,抬眼瞥了下后视镜里的自己的脸,暗道:不会是吓到这小家伙了吧?

    他轻咳一声,努力把脸部肌肉放松缓,可一时之间不知道说点什么才自然,只能默默地打开了音乐。

    一首歌没播完,就到饭店了。

    傅椎祁找了个地儿把车停好,打开车门下去,一扭头发现喻兼而没下车,便过去给他打开车门:“下来啊,非要我请啊?”

    喻兼而这才下车,可下了车他不走,站在车门旁小声说:“傅哥,我又有点晕了。”

    傅椎祁不信:“得了吧啊,别装了,赶紧的,不是你说饿了吗,赶紧进去吃。”

    “真的,傅哥,不信你摸摸我额头。”喻兼而说。

    这可真是,啊,突然勾引他,想什么呢?

    傅椎祁正欲正气凛然地拒绝,被喻兼而拉起手贴到他额头上。

    他马上就要对这行为进行毫不留情的吐槽,可话到嘴边一停,手往那额头上贴久了两秒,细心感受了一下。

    靠,还真又有点烧了。

    “之前不是好了吗,怎么又这?”傅椎祁微微皱眉。

    傍晚喻兼而还睡着的时候,他给量了好多次体温,后来温度稳定地维持在了三十七度多一点点,摸着也不烧了,可现在怎么又升上来了?

    不会是刚刚那一下被他的脸色吓得吧?不至于吧?

    傅椎祁有点心虚地啧了一声,说:“先去医院看看。”

    说着就要回车里去。

    “不用。”喻兼而拉住他的西装衣角,撒娇道,“傅哥你别不高兴,我就好了。”

    “……”这目的性也太强了!

    傅椎祁被这不知道该说是有心机还是心机为负的小绿茶搞得哭笑不得,白他一眼,又摸了摸额头,确实,不是很高的温度,估计是低烧。

    他不放心地说:“还是先去医院看看,看完没事儿,开点药,再来吃饭,就这附近有个医院,这个点看急诊,很快就看完了,听话。”

    “去医院也是开药,家里都有。”喻兼而说,“赶紧吃了饭回去吧,我真的饿了。”

    傅椎祁还要说点什么,被小绿茶反过来拉着往饭店走。

    他想了想,也就作罢了。

    傅椎祁常来这,还没进店大堂经理就迎了上来,亲自把他俩送到了包间,服务员跟在后头,点完菜就出去赶紧招呼厨房做,经理则陪着寒暄了几句才出去。

    人都出去后,包间里安静下来。喻兼而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傅椎祁见他不说话,不知道自己这会儿该说点什么才好,就假忙起来,在手机上到处按。

    过了会儿,喻兼而出声道:“傅哥,今天下午谢谢你照顾我。”

    傅椎祁眼睛看着手机屏,淡淡地哦了一声。

    他这态度,喻兼而不知道怎么往下说,就不说了,继续沉默。

    俩人一直沉默到饭菜送进来,傅椎祁才搁下手机,拿起筷子:“吃吧。”

    吃完了这顿饭,起身离席时傅椎祁又摸了摸喻兼而的额头,温度降下去了,主打一个变幻莫测,傅椎祁都要无语了。不过,降下去了就好。

    这事儿就这么着了,到这儿算是结束了。他心想。

    他给了喻兼而去和鞋垫月光破镜重圆的机会,喻兼而自己不愿意,那他也没办法,他又不是独|裁|者,得尊重喻兼而的个人意愿~

    俩人回去的一路上,都还有点别别扭扭,都没怎么说话。

    回去后,一进屋,傅椎祁就勒令喻兼而吃了药随便洗洗澡,赶紧去睡觉,喻兼而照做。

    傅椎祁洗完澡出来,暂时没什么睡意,就去客厅里看会儿电视。

    这会儿正播一个最近挺火的电视剧,剧本和演员都挺不错,傅椎祁有耐心看下去。

    正看着,他突然起兴,拿起手机对着电视那边拍了一张,发朋友圈并配字:这部剧还行。

    然后他扔开手机继续看。

    没多久,手机振动了一下。他磨蹭了一会儿,等过了剧情高潮点才拿起手机看消息。

    是喻利知发的,他认出了照片上的装潢,问:椎祁,你和兼而和好了?

    傅椎祁打算回个“是”,字都打完了,想了想,删掉没回,扔开手机继续看电视。

    没看多久,手机又振动了一下。他以为还是喻利知,正好演到了过渡剧情,他就拿起手机看看这家伙又放些什么屁。

    一看,不是喻利知,是喻利知他弟。

    呆[西瓜]:傅哥,电视声音有点吵……

    傅椎祁就操了,回道:吵毛啊,我戴着耳机看呢,吵着你脑电波了?你找茬啊?

    “……”失策。

    喻兼而确实没听到电视的声响,他就是从门缝里看到外头光线变幻,推测傅椎祁在看电视而已。还以为是开了很小很小的声音,他就试图碰一下瓷,谁料当场被拆穿。

    这太丢人了,喻兼而默默地放下手机,把被单拉过自己的脸,许愿傅椎祁莫名其妙地马上再次离家出走,他不想面对。

    可傅椎祁非但没有如他所愿,还很快就关了电视进卧室,站床边阴阳怪气道:“干嘛?找茬儿把我闹过来,又蒙着脸不说话,干嘛?”

    第44章

    喻兼而装睡, 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过了一小会儿,傅椎祁伸手把他脸上的被子往下扒拉开, 说:“本来就不聪明,再闷缺氧了更蠢了。”

    你才蠢,你不闷缺氧也蠢。喻兼而腹诽道。

    傅椎祁盯着小傻子抖个不停的眼睫毛看了一会儿,哼了一声,往床上一坐,掀开被子躺进去。

    两人并肩躺了一会儿,都没吱声,都没睡, 都没主动朝对方贴一下, 这导致对方就不能顺势贴回去, 也就没有理由抱一块儿。

    最后是傅椎祁先熬不住, 啧了一声, 问:“你是不是特嫌弃我碰你啊?”

    喻兼而正考虑是继续装睡还是回答他这个问题,傅椎祁翻身把他抱到怀里,一下子就舒坦了, 那种感觉就到位了。

    他冷声道:“你越嫌弃我就越高兴,我就喜欢看你嫌弃我又拿我没辙的样子, 呵呵。”

    “……”

    喻兼而对此除了评价神经之外别无其他。

    傅椎祁又嘚瑟又酸涩地抱了好一阵,始终没得到半点回应,渐渐地心里就只剩酸涩了。

    喻兼而,没有心。谁睡过这么多次了也得有点感情, 今天他还给喻兼而当了半天的妈, 屁股都坐麻了,胳膊也被抱麻了, 还吃了那么腥的难吃的有毒的饭菜……

    靠,当时喝了那么浓的茶,怪不得这会儿就算抱着喻兼而也睡不着呢。

    傅椎祁一难过,就想操操喻兼而出气,但这家伙还病着呢,实在是没法儿这么没人性。

    天杀的喻利知,头一个该杀的就是这个大坑货。第二个……杀杀小左吧,这也是个坑货。

    不行,小左得留着,虽然偶尔坑,但还算能做点事。那就杀杨复吧,没什么特别理由,就是想杀。

    第三个杀傅斯颐,第四个杀陆承焱,第五个杀傅人杰……

    别人数羊傅二少数仇家,数着数着瞌睡终于来了,临睡前把手收拢了一些,脸贴着喻兼而的发丝和脸颊,闻着熟悉的香味,怪有安全感的……

    唉,这日子,凑合吧。Zzzzzz

    *

    傅椎祁是一边偷着乐一边自欺欺人凑合过,而对喻兼而而言,这鬼日子就是真凑合过了。

    且不说傅椎祁这一阵好一阵癫的,另一个巨大的神经,舒鹫,他又开始搞事情、闹情绪。

    那天喻兼而没去医院送饭,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抽空给舒鹫发了消息,解释说自己突然生病了,还没好,等过几天好了再送饭。

    舒鹫表面上回答得好好的,还关心了他好一阵,让他好好休息,不用在意别的。可这人说一套做一套!

    隔天傍晚,舒雅就打电话给喻兼而,哽咽着说舒鹫绝食了这两天后在半小时前又自杀了。

    喻兼而:“……”

    有的时候真想狠狠地说一句既然他想死就让他去死吧别浪费医疗资源救了!

    可他当然不可能真的这么说,只能心里想想罢了,想完还得为自己对一条生命的恶毒而默默致歉。

    人不能对生命倾注恶意,哪怕那条生命一言难尽,这是做人的基准。

    即便有时因为情绪,或其他原因,想要突破这条基准,那也是不行的,因为基准就是基准,它原本就不是娱乐或享受,而就是令人不那么方便与自由、却必须要遵守的东西。

    好在今天傅椎祁有饭局,提前跟他说了,不接他下班,而且会很晚才回去,叮嘱他好好吃晚饭,睡前记得吃药,早点睡,别等。

    喻兼而回了个OK的卡通表情。

    傅椎祁很快就回了句:装什么可爱

    然后他自己发来一个卡通表情。

    这个人向来就是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喻兼而懒得理他。

    自从前天一起回去后,傅椎祁和他恢复了之前的同居关系,但又好像多了层什么。

    喻兼而感觉傅椎祁有点异样的别扭,倒没找他茬,只是就是怪怪的。

    想来想去,可能是还在意着他白月光的事儿。

    虽然他记得自己前天尽力解释了,但对方是不信哥,不信不信就不信,这也不信那也不信。真想给那脑袋上狠狠地来一下。

    喻兼而赶紧深呼吸。

    他感觉自己现在相当暴戾,这显然是不对的,这倾向很危险,得赶紧扭转。

    上着班,他不能睡觉或听经,只能就地取材,比如趁着黎总出来走动的时候不动声色地偷偷观赏一会儿。

    黎总真好看,怪不得杨总要霸占。

    杨总也是个花心种子风流鬼,和傅椎祁一样的,这两个人根本就是狐朋狗友嘛。

    黎总真可怜,居然真的喜欢杨总,就应该像自己一样……才怪,像自己有什么好,也只是个生活一团糟的笨蛋而已。

    喻兼而胡思乱想了一通,确实不暴戾了,他有点忧郁起来,心情低落地低头核对数据。如果世界是巨大的数据就好了,对错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他正emo着,临下班的时候就接到了舒雅的那通电话,瞥一眼时间,只有十分钟就到点了。

    他嘴上说着自己马上就去,挂完电话硬着心肠继续工作,坚持准点打卡再走。反正医生在抢救,他去了又不能闯进去急救室怎么样。

    不好,又开始暴戾了。

    这会儿临下班,人心浮躁,大家都在摸鱼,他也摸摸,打开网页找经文看,据说可以静气宁神。

    待到下班,喻兼而直奔医院。

    人已经救出来了,在病房里假惺惺地说跟喻兼而没关系,绝对不是因为喻兼而答应给他送饭却又不送、还一连好几天不来看他,绝对不是哦。

    喻兼而看他就是为这个!

    “诺诺,你相信我,你答应原谅我,我已经很满足了,不敢奢求更多。我知道你现在在上班,而且身体不舒服,才没来的,你千万别多想。”舒鹫啰啰嗦嗦地说。

    喻兼而等他说完,语气平静地问:“那你为什么又自杀?”

    舒鹫目光开始闪躲,讪讪道:“我……我可能再也站不起来了,也不能再拉小提琴了。”

    说着说着,凄凄切切的眼神就给喻兼而递过来了。

    喻兼而正要开口,舒鹫抢白道:“我不是怪你的意思!诺诺,我没怪过你,都是我不好才……我只是、只是后悔,悔不当初。”

    当然不怪我,你意图以暴力手段囚禁我,我正当防卫的过程中出了我并不想的意外,你要怪我你才神经。虽然已经是神经。

    喻兼而欲言又止,看了眼旁边默默抹泪的舒雅,最终只是委婉地说:

    “舒鹫,你现在的身体状况,确实对一般人来说会有很大的心理创伤,如果你愿意听我建议的话,我建议你同时接受心理医生的治疗,对你好,也能让你姐姐安心一些。”

    舒鹫沉默了片刻,点头同意了。

    见他没反对这个提议,喻兼而轻叹了一声气,没过多解释自己这几天确实是身体不舒服,也没说别的什么,找了借口就离开了。

    舒鹫看起来想挽留,喻兼而不惯着他,扭头走了。

    他自杀,喻兼而不能完全不理,可也不想让他觉得一自杀就能为所欲为。

    离开医院时,夜已经黑了。

    喻兼而之前生病还没好全,而且心里压着沉甸甸的事儿,一路走神,凭下意识在行动。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公司大楼下盯着入口站了一分钟了。

    他终于回过神,意识到自己走错了,应该回去的,怎么回公司了呢。

    他叹了声气,转身往地铁站走,走到站附近,忽然转头看向不远处的一排小店,目光落在其中一家螺蛳粉店的招牌上。

    这几天傅椎祁强制他吃得超级清淡,油都不肯多放,他总觉得饿,傅椎祁让他饿就多喝热水,要么就啃自己手,因为这是心理作用。神经。

    饿了好几天的喻兼而毅然决然地朝螺蛳粉店走去,顾不上傅椎祁今晚会不会回来发现了。

    他病还没好,还有特权,如果傅椎祁闹,他就……就哭。生病的时候谁都可以哭,成年人也可以。

    他妈妈没有对他说过这句话,但他觉得如果妈妈还活着,会这么说的。那么四舍五入,妈妈就是说过这句话。妈妈说的话都是对的。

    喻兼而走进店里的时候,发现里面一个客人也没有,甚至工作人员都只有上次见到的纹身社会哥一个,灯都已经关了一半,正要关另一半。

    社会哥听到声音,抬头朝门口看来,和喻兼而四目相对,愣了一下。

    喻兼而知道这是要关店了,急忙道了声歉就要离开,社会哥却大声道:“等等、等等!没关门呢!没关!”

    “……”喻兼而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一脸真诚的样子,忍不住对他笑了笑,说,“没事,我正好准备回家,走到这里了。没事,改天再来吃。”

    社会哥也笑了起来,热情洋溢地说:“再给我今儿赚一笔呗!今儿生意不好。”

    “你不急着下班吗?”喻兼而问。

    这店的空气都被浸入味儿了,他先前没来的时候还好,只是想想,现在闻着了,简直心痒难耐。而且对方又那么热情。他当然是想留下的。

    社会哥故意叹了声气,一摆手,说:“我自己住,回去就是对我家狗大眼瞪小眼,两条单身狗。不如招待客人,多赚点钱。”

    第45章

    喻兼而被他逗得笑得停不下来, 问:“那你不急着回去陪小狗吗?”

    “什么小狗,老大一只了,二哈, 成天拆家,我都想把那房子让给它算了,每天回去就是和它吵架。我一哥们儿,自己买了养着养着嫌拆家不想养了,到处问要不要,都不要,不然我养这玩意儿?”社会哥露出嫌弃的表情。

    可喻兼而觉得他既然是捡了朋友不要的狗,而且还养到现在都没弃养, 肯定心里还是喜欢的, 还很负责任。

    还和狗吵架……这画面想想就有意思。这个老板真有意思。

    他正想着, 社会哥招呼道:“进来坐, 随便坐, 吃什么就点,我手艺不比厨师差,忙不过来才请的, 以前我在夜宵街摆摊儿都是自己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喻兼而就坐到了上次他坐的位置, 正要拿菜单,突然笑了笑,看着社会哥说:“和我上次点的一样。”

    这氛围太轻松有趣了,喻兼而都忍不住想要恶作剧了。

    社会哥对上他闪闪的眼神, 立刻get到了他的意思, 也笑了起来:“考我啊?”

    喻兼而笑着摇摇头,正要开口点单, 对方就流畅地说了出来:“花甲螺蛳粉,加辣,加炸蛋、螺肉、青菜、腐竹……”略停了两秒像是思考,随后自信地说,“肥牛,亲亲肠。是不是这些?”

    喻兼而怔了怔,有点尴尬地挠挠头:“其实我自己都不太记得了……”

    对方大笑着给他台阶,道:“那我就是瞎说的,哈哈哈哈。”

    “应该不是吧,”喻兼而说,“我刚刚就是打算说这些,可能就和上次是一样的。”

    “那行,您稍等,我这就做去。”社会哥说着就朝厨房走去。

    厨房是半开放的,喻兼而看着他在里面拿起围裙系上,从架子和冰箱里拿食料出来,重新开了火,动作很利索。

    他边洗菜边和喻兼而搭话:“我正好也没吃晚饭呢,介不介意我搞两份坐着一起吃啊?介意也没事儿,直说哈,我这人直来直往,很好处。”

    看出来了。喻兼而对这人挺有好感的,当即就说:“不介意,正好我一个人吃也没意思。”

    喻兼而索性起身走到厨房窗口,瞥了眼窗台上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搭在一旁晾着的抹布都洗得清爽。

    他趁社会哥转身的时候飞快地用手指擦了下台面,没油没灰,就放心地用手肘半搭在上面,好奇地往里瞅。

    社会哥转过身来看到他这样子,笑了笑,继续手中的活儿,一边和他聊起来:“加班啊今天?这么晚了才下班?”

    “不是,有点别的事。”喻兼而问,“这店是你自己开的吗?”

    “是啊,跟别人盘的。”社会哥说,“以前是一猪脚面店,不知道你吃过没。”

    “没吃过,我刚到这边上班不久。”喻兼而说,“我上次在这里吃的螺蛳粉很好吃。”

    “哈哈,谢谢,我独门秘方,肯定好吃。”社会哥兴致盎然地说,“我以前出夜宵摊儿的时候就有电视台还拍过呢,多亏他们,那段时间爆火,好多外地游客跑来打卡,赚了不少,就干脆盘了个店,有瓦遮头,省得风吹雨淋的。”

    喻兼而和他聊这几句下来,心里有点儿好奇。对方的谈吐挺有条理的,不太像喻兼而对小混混的刻板印象。

    但他很快就反省了自己,不该因为外貌打扮和纹身就判定对方是小混混。普通人也有这么打扮的权利啊,又不犯法。

    但是话说回来,如果对方是真的清楚记得自己上次点的菜,那这记忆力就不太普通人了吧?又不是常客,就来了那一回。

    喻兼而正疑惑着,对方道:“你中文挺好的,来中国待不少年了吧?不仔细听都没什么口音。我这儿昨天来一客人,好像是澳洲的,中国话也能说,但那口音一听特重。哎,你哪儿的?”

    “丹麦。”喻兼而说,“我爸爸是中国人。”

    社会哥原本正低着头打蛋,闻言抬头看他,挑了挑眉:“哟,还是混血?”

    他的语气和神态并不会令喻兼而不舒服,就只是有点惊讶和新奇的样子,没有恶意。

    他扭头拿了双筷子飞快地搅拌蛋液,一边对喻兼而说:“我也混血,我妈南方人,我爸北方人,南北混血。咱俩这算老乡啊。”

    喻兼而顿时又被他逗笑了,点点头:“算吧。”

    “我叫詹骥,詹天佑的詹,老马伏骥的骥。”

    詹骥停了下,不确定对方具体的中文文化水平是不是和口语一样好,就拆分了一下:“就是马字旁,冀,呃,希冀的冀,就是上面一个北字,下面一个田一个共。有点复杂,等下我写给你。”

    “没事,我知道这个字。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我选修过中文,我们还学文言文,我这一科的成绩很好。”喻兼而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自己中文不错。

    如果不是为了敷衍某些人,他才不想装学渣。他就是成绩好,凭本事学出来的,为什么要装不好?

    “这么牛?我读书那会儿最怕考文言文了,就这个分数最低。对了,一般大家都叫我骥哥。你要觉得这我占了你便宜呢,就叫我小詹小骥都行,我都无所谓。”詹骥看着他问,“你呢?”

    “喻兼而。一般都叫我小喻,你想怎么叫都行,我也是挺无所谓的。”喻兼而说。

    “中文名啊?”詹骥问,“有外语名吗?”

    这没什么好瞒着的,喻兼而就告诉他了:“Bernardino,中文音译的话好像是……”

    詹骥抢白道:“伯纳迪诺。Bernardino,好像是……坚强勇敢的意思?我记得以前有个意大利的画家,跟你同名。”

    喻兼而听他念自己外文名的发音很不错,而且还说得头头是道,更惊讶了。

    詹骥看懂了他的表情,笑道:“看不出来吧?”

    “……不是,没……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喻兼而局促地站直了身体,急急忙忙地向他道歉,“对、对不起。”

    “没没没,别紧张,没事儿没事儿。”詹骥见他紧张,忙安抚道,“真没事儿。”

    喻兼而看他脸色真是一派坦然,这才放下心来,微红着脸冲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别看我现在这样,初中的时候我成绩可好了,不是我吹,真年级第一,读书特认真,老师们可喜欢我了。”詹骥说。

    他的态度并不是刻意吹嘘炫耀,也没有太多怀念,看起来就只是顺口说到了一件很普通的往事。

    那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这话喻兼而不敢问。这太没礼貌了,还政治不正确。

    人不一定非要成绩好的嘛,詹骥现在这样子开朗健谈,好好儿地开着一家干净好吃的小店,谁又能说他不好呢。要是拿詹骥和那些高学历的犯罪分子比,高下立判。

    喻兼而就没接那话茬,只是看着詹骥把蛋液倒入烧热的油里炸,一下子就炸出了漂亮的泡泡,香气也溢了出来。喻兼而真饿了,默默地吞了下口水。

    詹骥抬眼瞥了下他,扯开话题:“你看着年纪不大啊,就上班了?”

    “嗯。”喻兼而不太想回应这个事,就含糊地应了一声。

    詹骥察觉出来,换了个话题:“对了,有个事儿,正好认识了,我就顺嘴问问啊,你听听就行。”

    喻兼而点点头:“不用这么客气,说吧。”

    詹骥道:“就是我一哥们儿,他妹读高一,挺好一女孩儿,很乖,别的成绩都不错,就英语差,不是她不学,是跟不上。以前在老家,那边条件不好,压根儿没英语课,没这个基础。过来读书一看,别的同学都能直接跟老w——”

    说到这里,“外”字差点就脱口而出,被詹骥及时吞回去了,尴尬地看喻兼而。

    喻兼而好笑道:“没事,我平时也被人叫老外。”

    “嗐……”詹骥道,“就,她同学都能直接跟外国人说话了,她还分不清时态呢。那人家老师上课又不可能迁就她一个人,耽误别人的进度。可愁人了。她家里就想给她找个家教,最好是外教,钱好说,他家拆迁不缺钱。我看你脾气性格都挺好的,估计她家里人也放心。你有兴趣接这兼职吗?”

    喻兼而不缺钱,而且身边的事多,闻言没含糊,直接摇了摇头拒绝。

    “谢谢你,不过我没空,而且……只是我个人的想法啊。她基础很不好的话,只是为了考试,不如直接找中国人的老师先教她基础,等基础打好,考试没问题了,想练口语或其他,再去请外教,也许会更适合一些。”他诚恳地说。

    “有道理。”詹骥点点头,“我回头跟她哥转达你这话。”

    喻兼而顺着话题说:“刚刚听你的意思,你以前学习成绩挺好的,辅导她基础内容应该没问题吧?”

    詹骥摆摆手:“不大不小的女孩儿,就我这形象,别说她爹妈了,就她哥,我兄弟,自个儿也这形象,平时说得情真意切拿我当亲哥,一说到他妹就防我跟防贼似的,生怕我是个畜生。”

    说着把他自己给说笑了,笑完了补上道:“能理解。小心驶得万年船,真要有个万一再来后悔就晚了。”

    喻兼而点点头。

    俩人说话间,詹骥已经做完了两碗热气腾腾气味勾人的螺蛳粉。

    第46章

    喻兼而下意识要去帮忙端, 詹骥忙开口让他让开点,别烫着了,然后自己拿个托盘把两碗一起端出去搁桌上, 一边去开收银台旁边的冰箱一边问:“喝点什么吗?我请。”

    喻兼而入座后看着他道:“如果你请的话,我就只喝白开水,而且下次不来了。如果你不请的话,我就喝……喝凉茶吧。”

    詹骥笑出了声,拿了两罐凉茶出来,搁一罐到喻兼而的面前,拉开椅子坐到他对面,说:“那行, 那我不请了。你喜欢喝凉茶?”

    喻兼而说:“还好。我喝碳酸饮料容易胀气, 不舒服。”

    “喝凉茶好, 最好是自己熬的, 这卖的添加的东西太多了。你要有兴趣, 下回我自己熬着喝的时候给你装一瓶试试味儿,正宗广州凉茶,喝过吗?”詹骥问。

    喻兼而摇摇头。

    詹骥逗他:“想喝吗?”

    喻兼而抿着嘴腼腆地笑了笑, 点了点头:“我看网上拍的段子,说广城人什么都热气, 然后喝凉茶,好有意思。哎,你是广城人吗?”

    詹骥马上给他来了一句粤语:“唔似咩?①”

    喻兼而听不懂,但get到了那股感觉, 不知道说什么, 就只是笑。

    詹骥见他高兴,自己也高兴, 继续说:“我自細喺北方長大②。”

    “我听不懂……”喻兼而道。

    詹骥就切回了普通话:“先吃吧,边吃边说,等下凉了不好吃。”

    俩人就吃起来,偶尔聊点有的没的,气氛很松弛舒服,喻兼而甚至都快忘记那些烦人的事了。他很庆幸自己今天走进了这家店,交到了这么有趣的朋友。

    喻兼而是美食UP主,对螺蛳粉和詹骥说的正宗广城凉茶以及各种靓汤很有兴趣,多问了几句,詹骥见状,就顺势道下次做了给他带。

    喻兼而有点心动,但还是客气了一下,问:“会不会不方便?”

    “整这客气呢?”詹骥爽朗道,“没不方便,我自己本来就爱吃,经常弄,弄了叫朋友到家里去吃,或者有时候打包带过来,我就住这附近。”

    “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喻兼而说。

    “别客气,这有什么好客气的。”詹骥说。

    这种情况,给钱固然不合适,但就这么白拿好像也不太好。喻兼而就主动提出:“其实我也会点厨艺……”

    他觉得给詹骥带中国菜好像有点班门弄斧的感觉,就问:“你吃蛋糕或者面包的吗?或者饼干什么的,烘焙我也会。”

    詹骥没拒绝,认真地想了想,说:“你还别说,我不是经常吃,但挺久没吃了,你这一说我突然怪想吃的。”

    “我也是,”喻兼而说,“我也不经常吃,就是隔一段时间,突然就想吃。”

    “那咱俩还挺投缘的啊,你什么星座?”詹骥问。

    喻兼而没想到他突然话题跳到这上面,但还是回答了他:“巨蟹座。”

    “巧了这不是?我也是巨蟹座。”詹骥说,“怪不得呢。”

    喻兼而笑笑,把话题跳回来,问:“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

    “都行吧……菠萝包你会做吗?”詹骥问。

    喻兼而眼中一亮,雀跃道:“我会,我做过,我还做过榴莲酥和椰汁红豆冻糕。”他说完,突然想起件事儿,补了一句,“榴莲酥可能现在不方便做。”

    他不确定讨厌螺蛳粉味道的某人会不会也讨厌榴莲。就连他在外头吃都不准,在家里做岂不是更不准?

    詹骥没问为什么,只是说:“那好啊,我到时候弄糖水,我们搭着吃。加个微信,到时候提前说。”

    喻兼而二话不说,放下筷子拿起手机,一打开微信,首先跳出来傅椎祁的几条消息。

    他顺手点进去粗略地瞥了眼,是傅椎祁问他有没有好好吃药吃饭睡觉,他暂且忽略,翻出来加了詹骥的好友先。

    加完了,詹骥道:“先吃,吃完再说。”

    喻兼而就继续吃,但吃了没两口,忍不住细看了下手机上傅椎祁的消息,想了想,发过去一句:傅哥,你今晚是不是要很晚才回啊?

    傅椎祁很快回了过来:怎么,想我?

    紧接着又发来一句:怎么现在才回我消息?

    喻兼而生怕他提前回去没看到自己就问东问西,回复道:没有,你别太早回来,你回来总是吵我休息。

    傅椎祁回了他一长串省略号,随即是一条超过二十秒的语音。

    喻兼而没打开听,猜也知道是某人破防嚷嚷。

    傅椎祁又发过来一条:我今晚不回了!

    呆[西瓜]:真的吗?傅哥你总是说话不算数。

    傅哥:真的,有点事,得连夜去趟外地

    傅哥:等着吧,啊,嘚瑟是吧,给你再嘚瑟一天,等明天后天我回去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三天不操上房揭瓦,到时候别又哭着叫傅哥傅哥求求你~傅哥傅哥真的不可以了~傅哥傅哥我

    ——不是傅椎祁没把话发完,是喻兼而没看完。

    他表情僵硬着飞快地关掉了屏幕,心虚地偷偷看对面詹骥,见对方低着头在吃粉才略略放心。

    虽然这个角度应该不太可能看得到他手机屏幕上那么小的字……但如果万一看到了,他就社死了。

    傅椎祁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什么不正经的人会一言不合就发这种性骚扰的消息?就算、就算两人是那种关系,也不可以啊。他都不会害臊的吗?厚脸皮。

    喻兼而赶紧吃了两口粉压压惊,但脸上的热度自己都能感受得到,欲盖弥彰道:“有点辣……”

    詹骥抬头道:“啊,是吗,那下回别搞加辣了。”

    “……”

    喻兼而后知后觉地想到是自己主动说加辣的,现在这就前后矛盾了,真是太尴尬了,都怪那个手无遮拦的大坏蛋。

    事到如今,他只能硬着头皮说:“忘了……今天上火了……”

    天天都在撒谎,变成爱撒谎的成年人了。如果妈妈在天上知道的话,会叹气的吧。喻兼而有点想哭。

    不过好歹是把这个话题带过去了……

    就在他那么以为的时候,詹骥突然好似很随意地看着他问了一句:“女朋友啊?”

    喻兼而顿时心中一惊,有点儿慌张地看他。

    詹骥忙澄清:“我没看你手机啊,我这角度也看不到啊,就只是看你刚才看手机回消息那样子……”

    “……什么样子?”喻兼而不解地问。

    詹骥笑笑:“回女朋友消息的样子呗。唉,真好啊,我还以为你跟我一样单身狗呢,想想也是,你这么好看,性情又好,哪能不被人先下手为强。”

    喻兼而被他说得有点羞,讪讪地商业互吹:“你也挺好啊,你……很帅,性格也好,螺蛳粉也很好吃。肯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你,是你自己不肯选吧。”

    “没合适的,不想凑合,也耽误了人家。有时候难得遇到喜欢的吧,又不是单身了。嗐。”詹骥这么带过去,然后岔开话题,聊起了糖水。

    不多久两人就边聊着边吃完了,虽然还有点意犹未尽,不过喻兼而看看时间挺晚了,明天他还得上班,尤其是手机上傅椎祁隔一会儿给他条消息,问他是不是睡了,没睡就视个频。

    詹骥见喻兼而频频看时间,便收起了话头,说:“挺晚了,回头再聊,先回去吧,明天又不是节假日,你还得上班,我也得开店。”

    喻兼而歉意道:“不好意思,今天耽误你这么久。”

    “怎么又客气上了?刚白聊那么久了?”詹骥佯作生气的样子,喻兼而顿时又被他逗乐了,笑着摇头。

    詹骥把用过的餐具收去厨房塞进洗碗机的时候,喻兼而就去前台自己扫码付了款,到账的声音不大不小,厨房里的詹骥听到了,没说什么,只是高声问了句:“住得远吗?要不要我送你?摩托车。”

    “不用,我住地铁口,就几站而已。”喻兼而说。

    “哦,那行。”詹骥道。

    喻兼而和他道别过后就出了店,直接坐地铁回去了。

    回到家里,果然傅椎祁不在,他松了一口气,去洗了个澡,吹干头发,然后坐进被子里给傅椎祁打视频过去。

    可是傅椎祁一直没接。

    喻兼而原本装乖抿起来的嘴角渐渐地松开、垂了下去。

    他神情淡淡地看了手机屏幕一会儿,直到屏幕黑掉,没多久又亮了,他定睛一看,是詹骥。

    詹骥问他到家没。

    喻兼而回复道:到了,谢谢。你呢?

    詹骥:早到了,我就住店附近。不知道你住多远,洗了个澡,喂了狗,把它今天拆的家修好,想着你应该到家了才给你发消息。

    接着他就发过来一张眼神里满是“睿智”与不服的哈士奇狗头被一条肌肉线条很流畅好看的胳膊夹住的照片。

    喻兼而忍不住笑出了声,但正笑着,傅椎祁的消息跳出来了,他一下子就笑容淡了,点进去一看,傅椎祁说刚才洗澡去了,太晚了累了,不视频了,让他赶紧休息。

    “……”

    就像是一条暗流默默地流淌着,忽然被巨石堵住了去处,凉凉的水堆积起来,越来越深,漫过人的胸膛,令人越来越呼吸困难。

    喻兼而的心口酸酸的,有点难受,低着头,修剪平整的指甲轻一下重一下地抠着手机壳边边。

    第47章

    喻兼而看过很多小说和电视剧, 他知道,这种情况一般就是……就是有那种情况,就是傅椎祁在和别人做那种事情。

    他像一个无意中撞破对方奸情的人, 可他其实都不能将那称之为奸情,那样的话,傅椎祁和他不也是一样的吗?他和那些人没有很大的差别。他都不能说这是傅椎祁的出轨。

    他有股冲动想要质问傅椎祁是不是有性|瘾,就一晚也忍不住,非得找人睡吗?难道和他……还不能够满足傅椎祁吗?他都已经很努力地配合傅椎祁那些奇奇怪怪的要求了。

    但转念一想,可能不是性|瘾,就是单纯的风流吧。

    也许是因为新鲜感,也许就只是单纯的觉得这就不算是件事。有些人的价值观就是这样的。

    就像喻诚, 自己那个奇葩的爹, 就发自内心真情实感地觉得国内一个老婆、国外一个老婆是一件很理所当然可以的事。

    傅椎祁也是这样而已。他只不过是温柔起来的时候会更温柔些, 但和那些人没有本质上的差别。

    可是……

    他又想, 自己不能光凭这一下就擅自认定对方的罪行。于是他轻轻地咬了咬嘴唇, 鼓起勇气发过去一句:不是你刚刚说要视频的吗?

    明明是傅椎祁说了好几遍要和他视频,可当他做好准备,傅椎祁又拒绝。每次都是这样, 什么事都这样。

    傅椎祁过了会儿才回他:我刚说的时候你又不视,现在我要睡了你要视了, 地球绕你转啊?赶紧睡吧,我也睡了

    视一下频又能占用多少时间呢?都说到这份上了还不肯视,无外乎是不方便吧。

    什么事会不方便呢,这么晚了, 不可能是什么很正式的官方会议或饭局, 甚至如果只是像上次在KTV里那样,傅椎祁也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以傅椎祁的性格, 说不定还会很得意能趁机在那些狐朋狗友们面前炫耀。

    他刚刚不跟傅椎祁视频是怕傅椎祁知道他偷偷在外吃螺蛳粉,傅椎祁在怕他知道什么呢?傅椎祁在外面偷偷吃什么呢?这问题不能细想,又或者该说,不用细想。

    不过傅椎祁有一句话说得很对,地球不是绕着他转的,而傅椎祁也不是。

    是他又情不自禁地自作多情了。他总是这样,傅椎祁一对他好,他就会掉智商,幻想一些很幼稚荒诞的可能性。

    得早点改掉这个坏毛病,不然对自己不好,也对傅椎祁不好。

    其实傅椎祁又有什么问题呢,傅椎祁从这段关系的一开始就没有对他承诺过什么,反而可以说是将本质光明正大地摆在了台面上。

    后来只不过是也许看他可怜,也许只是随意,根本什么都没多想。

    傅椎祁原本又不是什么真的心很恶毒爱刁难别人的人,没必要非得和自己的情人之一把关系搞得很紧绷,睡觉也会睡得不爽吧。

    也许事情的真相就是这样而已。

    所以傅椎祁的反应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有大问题的是给点染料就想着开染坊的自己。

    想通了这一点,喻兼而就放下了手机,也放下了心里头乱七八糟的原本就不该存在的东西,缩进被子里闭眼睡觉。

    一时没睡着,听到床头柜上的手机振动了好几下。

    也许是傅椎祁,但也可能是喻利知。

    搞不好傅椎祁又跟喻利知告状,说他不在傅椎祁想视频的时候视频,却在傅椎祁忙于“干正事”的时候胡搅蛮缠,一点都不懂规矩。

    也许,那天傅椎祁问他要不要离开的时候,他应该说要。如果是现在问他,他肯定说要。

    又过了会儿,喻兼而始终觉得盖着被子也冷,就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来拿了手机调空调。现代科技就是好,他把空调遥控绑定手机了,不然这会儿还得下地去拿。

    他调完空调,身为现代人的肌肉记忆令他下意识地点开了微信消息。

    刚才那几条是傅椎祁发的,让他赶紧睡,还说回来的时候给他带礼物。

    这是挺好的金主了,还有什么好矫情的呢。自己不过只是一只鸭子罢了,还是挺贵的那种,性价比极低。

    喻兼而再度扔开手机,把自己团成一团,紧紧地闭着眼睛,睡不着就硬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的,好像醒着,却又做起了梦。

    梦里,他回到了很多年前。

    他还小,妈妈去世了,爸爸把他带走,没多久又把他送回来,一脸情真意切地对他说爸爸有苦衷你要理解爸爸的为难。

    他不理解,一点理解不了。

    一开始他就说了不去不去,这个奇葩非得把他带去,带去了遇到一堆事先完全没想、但理应是个正常人就能提前预知的问题,解决不了,感觉是根本就没去试着解决,就像扔垃圾一样把他原路扔回,还让他理解。

    我真是理解你祖宗十八代。

    喻兼而只是脾气好脾气钝,又不是没脾气,真是要被气死。不是他往自己脸上贴金,感觉就是神仙来了也能被喻诚气死。

    好不容易奇葩滚蛋了,小奇葩、哦,不能叫喻利知小奇葩。

    妈妈说过,喻利知和喻利知的妈妈也是可怜的受害者,就算这对母子恨妈妈和他、甚至在不严重的范围内小小刁难他俩,都是人之常情,罪魁祸首是喻诚。

    可是喻利知好像并不恨他,他被喻诚带到喻利知面前后,喻利知一直都对他很和善。

    别人欺负他,喻利知就会第一时间站出来,把他拉到自己身后,说:“这是我弟弟,他只是个孩子,大人的恩怨和他没有关系,我不希望再听到这些话。”

    喻利知还会在半夜去他的房间看他有没有好好睡觉,有没有踢被子,有没有因为思念妈妈和家乡、不习惯新的生活而躲在被子里偷偷地哭泣。

    虽然喻兼而半夜睡醒发现有人站自己床边看着自己时差点被吓死,但听完喻利知的解释又很感动。

    喻利知的妈妈也没有刁难他,她只是把他当空气而已。

    虽然可能会被人认为是冷暴力,可是以她的立场而言,没有对他热暴力,甚至没有对他说过难听的话,已经很有涵养了。

    她只是对喻诚表达抗议,还是背着喻兼而的面。

    之所以喻兼而知道,是因为不靠谱的喻诚跟他说的。至于其中有没有喻诚的添油加醋,就不得而知了。但以喻兼而有理有据的对喻诚的深深不信任,他觉得很有可能。

    喻诚絮絮叨叨说自己配偶的坏话,喻兼而不信,他觉得她其实是好人,所以她养大的儿子喻利知也那么好。真好,他和喻利知都不像喻诚。

    不过呢,喻利知有一点令他很为难,就是太和善,和善到热情,热情到他招架不住,希望对方能别这么热情。

    就两人之间尴尬的关系而言,喻利知不如像妈妈一样对他放置无视,他舒服多了,反正都回北欧了。

    可喻利知不,喻利知亲自跑去北欧找他,不仅嘘寒问暖,还非拉他去一堆陌生人面前介绍。

    喻兼而不喜欢那些人,那些人看他的眼神不一,有轻蔑的,还有玩味的。

    喻利知在的时候还好一点,一旦喻利知有事走开,那些人就会当着他的面说些难听的话。

    他们用中文说的,看起来好像是还给他留了点面子,可喻利知当着他们的面和他说话也是用中文,他们明明知道他听得懂。扭曲的、奇怪的一群人。

    喻兼而向喻利知告状,说以后不想来了,喻利知却觉得是因为他中文不好,就理解岔了,其实别人不是那意思。

    喻兼而坚信自己的中文水平,喻利知终于信了,但改而劝他忍耐,还鼓励他加油融入进去,用实力与那些人化敌为友。

    喻兼而:“……”

    他感觉这个样子的喻利知像极了他用来练习中文听力的傻白甜偶像剧里面的热血女主角(当然,也有一点点点点原因是他喜欢看,还怪好看的)。世界上还真有这种人存在啊……

    他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非得融入那些人的必要,他有自己正常的、平等的、融洽的交际圈,以前完全不认识那些人也活得好好的。

    喻利知却说他没有妈妈了,以后早晚还是要回国投奔爸爸的,要和喻利知一起接任爸爸的公司,就不得不和这些人打好关系,以后都是一个圈子里的。

    喻兼而欲言又止。

    他想说只要喻诚不是又强行来绑架他,他才不会跟这个奇葩走,何况以后他长大了,估计喻诚也绑架不动他了。

    可他又不好当着喻利知的面这么说人家爸爸,只能委婉地表示自己有妈妈留下的遗产,而且北欧的社会福利很完善,他还有妈妈这边的一些亲戚照顾,能完全独立地活到成年,之后就更独立了。他不会去和喻利知抢夺喻家的财产。

    谁料喻利知听了这话竟然鲜见地动怒了,追问他是谁跟他说这些话。

    他老老实实地说大家都这么说啊,你又不是没听到过,我在你家的时候,你舅舅他们不就是当着我们大家的面都这么说的吗。

    喻利知沉默下来,不怒了,他……哭了。

    喻兼而不知所措。

    第48章

    喻利知抱着他痛哭了一阵, 让他不能这么想,说自己从来没这么认为过,说是真心实意把他当亲弟弟, 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爸爸有两个儿子,以后家里就会是两个人一起继承,喻兼而再那么说就是诛心之言!

    喻兼而:“……”他觉得自己的心现在就挺诛的。

    他拿喻利知没辙,他一拒绝跟喻利知去社交,喻利知就哭,搞得他觉得自己好坏的。

    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去了。然后去了又被那群神经刁难, 这回那群神经甚至变本加厉起来。

    喻利知不在, 他接了个电话, 说是一个女生朋友打的, 女生的车子在附近抛锚了, 他要去接。

    喻兼而急忙表示要和他一起去,可喻利知没听他说完话,摸摸他头让他在这等自己回来, 就急匆匆地走了。

    喻兼而正要追上去,却被神经们堵住去路, 围在了中间,他们像打量什么似的打量着他。

    有人让他叫哥哥,这本身没什么,对方确实是可以当他哥哥的年纪, 可那眼神怎么看都不单纯。妈妈打小就教过他防备不怀好意的大人。

    喻兼而就不叫, 抿着嘴沉默。

    那些人自顾自地聊了起来,聊得很脏, 言语间透露出来他们做过的事情更脏。喻兼而都震惊了,这些人简直是和尚打伞——无法无天!

    聊着聊着,那让喻兼而叫哥哥的变态就来拉喻兼而,说过去坐着说,坐他腿上说。

    顿时又是一阵哄堂大笑,却不是嘲笑那个人变态,而是嘲笑身为弱者的喻兼而。

    这群人根本就都是变态。

    喻利知为什么会和一群变态玩在一起?他知道这些人是变态吗?

    喻兼而一边思考着那个问题,一边试图把自己的胳膊从变态的手里抢回来。

    对方看起来应该是成年人了,很高很壮,手很有力,他越挣扎对方抓得越紧,都把他抓疼得想哭了。

    但他忍住了没有哭,他才不会在这群会嘲笑弱者的坏蛋面前哭出来。

    妈妈给他取名叫Bernardino,是坚强、勇敢的意思,这是妈妈对他的希冀,他可以做到!

    可是……可是对方真的很有力气。

    喻兼而的挣扎在他的眼里不值一提,甚至还好似是他的助兴剂,喻兼而能明显看出对方看自己的表情越来越兴奋,最离谱的是他竟然还不分场合地□□了,十分明显。

    喻兼而头一回见这场面,差点吓死,挣扎得更用力了,却在众人的起哄中被对方拽着往沙发走。

    喻兼而拼命阻拦,脚下似乎被谁绊了一跤,摔倒在地,可那个大变态并不在乎,继续拖行他,把他拖到沙发上摁住。

    喻兼而试图对他拳打脚踢,却被他轻轻松松地把四肢都按住了,他还笑着说:“哟,还是只会撩爪子的小野猫啊,还以为是只小乖猫呢。”

    喻兼而都要吐了,色厉内荏地警告他这在欧洲是严重的犯罪,他一定会去报警把他、把他们都送去坐牢!

    对方却笑嘻嘻的满不在乎,还调侃他是只懂法律的小野猫。

    然后这人偏头对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喻兼而艰难地扭头一看,竟然还有人举着DV对准了这边在拍。

    喻兼而的三观完全破碎,他感觉自己不在人间。

    回过神来,他使出吃奶的劲儿继续挣扎和尖叫,可是对方不怕他挣扎,也不怕他尖叫,好像他越是如此,对方越是激动,亢奋到眼睛都红了,宛如恶魔。

    就在喻兼而绝望的时候,突然从头顶上方传来一道冷冷清清的声音:“吵死了。”

    变态的动作停了下来,大家都抬头看了过去,喻兼而也看了过去。

    二楼的扶栏旁站着一个年轻俊美的男人,他穿着雪白的高领毛线衣,垂着眸,居高临下地看着沙发上的这一幕,神色恹恹的,带着点不耐烦。

    变态笑着和他打招呼:“睡醒啦?”

    “被你们吵醒了。”男人的眉间微微蹙起,乌黑的眼珠盯着满脸惊慌未定的喻兼而看了几秒,视线移向变态,“干什么呢?”

    “这喻利知那个小杂种弟弟,逗逗玩儿。”变态笑着说,“挺有意思的。”

    “无不无聊。”男人嫌弃地说着,朝旁边楼梯走去,慢慢地走了下来。

    他来到了沙发旁,扯着变态的领子道:“玩够了?起来。”

    变态挑眉:“怎么,你也有意思?”

    “我不变态。”男人淡淡说着,“找他有点事,松开他。”

    俩人第一次见面,明显都不认识,能有什么事呢。一看就是托辞,还是一点都不走心的托辞。

    变态有点不悦:“傅二,这跟你没关系,你想多管闲事?”

    男人直视对方,问:“让管吗?”

    变态沉默了十来秒。

    在这短暂而又漫长的时间里,周围的人都噤若寒蝉不敢出声,屋子里的气压一下子极低起来,似乎下一刻就会有一场暴风雨发生。

    喻兼而的眼珠子转了转。他察觉到变态现在的心思都在那个白雪王子的身上,压制他的力气不剩几分。

    他瞅准时机,把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一条腿上,狠狠地屈膝往上一顶,一声杀猪般的嚎叫差点把屋顶都顶飞了。

    死变态再变态也受不住这记重创,什么都装不下去了,捂着□□滚到地毯上破口大骂喻兼而,让人把喻兼而逮住。

    喻兼而在他滚下去的那一刻就腾的起了身,想要往外逃,却被那变态的同伙拦住了去路。

    大家的脸色都很难看,而且有了防备,喻兼而想故技重施的话估计很难。

    喻兼而又害怕了起来,他的背上全是冷汗。

    他不知道这群无法无天的坏蛋会干出什么来,感觉他们没有底线。也许他们会对他做出性|侵|犯以外的更严重的人身侵害。

    他怀疑自己进来这间屋子后一直闻到的一股若有若无的、微弱的、奇怪的气味来自于大麻或其他毒品。他不确定,他没接触过。但死变态那诡异过头的亢奋状态有点像。

    突然,他感觉一只手搭上了自己的肩膀,顿时浑身一个激灵,扭头就要给对方一拳,却被对方轻轻松松地抓住了手腕。

    他提着心定睛一看,僵硬的身体有一点点软化,却不多,仍然警觉。

    是那个刚刚帮他解围的男人。

    可是,这人和那群变态好像也是朋友,难道会是好人吗?好人会和变态做朋友吗?

    喻兼而正惊疑不定,男人淡声道:“让开。”是对拦着路的那些人说的。

    那些人不确定自己该不该让开,面面相觑了一阵,去瞅大变态的脸色。

    大变态这会儿已经缓了过来,但看起来没完全缓,他脸色铁青,坐在地上,靠着沙发背,眼睛像浸了血的野兽之瞳,死死地盯着喻兼而。

    喻兼而害怕极了,他甚至怀疑对方下一秒会扑上来咬断自己的脖子泄愤。但他却还是硬着脖子瞪回去,绝不露怯。

    “傅二……”

    被称为傅二的男人打断了大变态的话,平静地问:“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搞出事情来吗?你可能不用坐牢,但风声传了一点出去,你哥你姐正在关键的时候……”

    他没说完,但意思该懂的都懂。

    变态的脸色越发沉了沉,视线移到傅二的脸上,阴恻恻地问:“你威胁我?”

    “我干嘛威胁你?这小老外又不是我什么人。”傅二道,“我只是跟你陈平利弊,别回头出了事迁怒我就在现场却不拦着,到时候搞不好还得怀疑我是故意的。”

    他说着,偏了偏头,扫视了周围的人一圈,什么都没说,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变态脸上挂不住,恶狠狠地道:“玩儿完剁了扔了,死无对证。”

    喻兼而不确定他只是撂狠话,还是说真的。就刚刚那些亲身遭遇而言,他怀疑是后者。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然后他感觉到按着自己肩头的那只手稍稍用了下力,好像是在安抚他,告诉他别怕。

    他忍不住抬头去看对方。他现在还很小,比对方矮很多,只能仰着头看。

    是一张在这种死亡角度看也很完美的脸。明明是个男人,喉结很明显,却这么漂亮,漂亮得像女生。

    甚至连喉结都很漂亮,脖子也很好看,白而纤细,曲线优美。

    喻兼而的视线落在对方的喉结上半天都挪不开,以至于刚刚的恐惧都淡化了很多。

    “你确定在场这么多人,不会有一个透露风声的吗?”傅二勾了勾嘴角,嗤笑了一声。

    “这么多人,你就是让每个人都参与进来,一人捅一刀,再录个像当证据,也难免有事后秃噜嘴的,胆小不安说出来赎罪的,或者哪天喝醉了、嗑嗨了说的。我这是吓唬你还是为你好,你先别冲动,冷静下来自己好好想想。”

    停了停,傅二接着说:“我不是为了救这小玩意儿,只是不想被你逼着跟你当同犯,算我倒霉,本来最近就忙,难得聚一回还遇上这破事,早知道不来了。”

    他这番话一说,其他人的心里就活络开来了。

    他说得没错……完全没错。

    程前阴沉沉的眼瞪着喻兼而,突然冷笑了一声,扭头呸了一口,道:“一个死杂种,我还怕脏了自己的吊呢。”

    众人纷纷附和,真就是这个理儿,绝对是这样!

    第49章

    首先, 程前的家里确实是背景很微妙,或许有能力给他洗脱罪名,但消息传出去多多少少会有些影响, 到时候程家还真说不一定会怪罪到他们的头上,觉得是他们在场没拦着。

    程前是家里老小,长得跟老爷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奶奶疼到是非不分,爹妈自诩孝子,不敢对老太太的心尖宝贝严管,因此养出这么个蛮横暴戾份子。

    其次,以程前的个性, 如果杀人灭口, 搞不好还真会逼着在场每个人都参与, 甚至还录像。那这条贼船也就是彻底上去下不来了。

    大家只是爱玩, 倒没玩到脑子彻底没了, 被傅二点播通了脑子,当下便纷纷开始劝说起了程前。

    程前这人极爱脸面,只要都给足他面子哄, 不是完全哄不好。

    程前被哄了一阵,冷静下来, 一寻思确实是傅二说的理儿。虽然有点不甘心,但也只能作罢。

    “行了,你们继续玩吧,我把这扫兴的小东西带出去遛遛, 喻利知回来了还他, 让以后别带了。”傅二说完,就揽着喻兼而往外走。

    这回大家都不拦了, 让开一条道,还在心里轰,希望他们走快点,一秒消失,省得混世魔王改变主意害他们被迫上船。

    突然,程前叫住了他:“傅二,你小子不会是想着吃独食吧?”

    傅二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回头瞅他:“你当谁都跟你似的饿了什么都吃啊?”

    大家的心紧绷着,生怕出岔子,但为了活跃气氛,不得不强颜欢笑,故意拿这话逗趣,把场面尽可能地缓和下来。

    程前为了自己的面子,其实也希望前面那事儿赶紧过去,就顺坡下驴,笑骂了一声妈的,然后说:“那是挺饿的,有时候我看你也挺秀色可餐,哈哈哈哈哈。”

    “有多远给老子滚多远。”傅二给了他一个白眼。

    喻兼而惊讶地想,怎么会有人骂人都骂得这么优雅,翻白眼都翻得这么美丽啊。

    那个大变态程前被傅二这一骂了竟没恼,还嘻嘻地挑着眉头笑了起来,一副被骂爽了的样子。

    死变态果然就是死变态。喻兼而愤愤地在心里骂他。

    无论如何,喻兼而被傅二带出了那个别墅,带到了附近的一个停车场。

    他看着傅二去自动贩卖机买了两瓶热牛奶,拿过来递了一瓶给他。傅二自己那瓶是纯牛奶,给他的是草莓味儿童版。他接过来,小声地道了句谢。

    傅二没说话,转身朝一辆车走去。喻兼而急忙跟上去。

    傅二先打开了后车座的车门,给了喻兼而一个温和的眼神,示意他进去。喻兼而不知所以,但还是乖乖地坐了进去。他觉得对方不会伤害自己。

    傅二绕到驾驶座,上了车,发动车子,打开空调,很快小小的车厢内就暖和了起来,就是响声有点大。

    这至少是一辆二手车,型号普通,年代久远,不过车内外都擦得很干净,杂物不多,都整齐有条理地摆放着,淡淡的香味很清新,不会闷人。

    喻兼而正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车内的环境,突然前座传来动静,惊得他差点儿弹起来,睁大眼睛看过去,是傅二把驾驶座的椅背放下来了。

    然后傅二躺了下来,拿过副驾上的外套往身上一盖,闭眼睡觉。

    喻兼而:“……”

    好吧,他知道对方就是帮他解围才把他带过来的,又不想和他打什么交道……也许是因为嫌弃他的身份。那些人叫他小杂种,还有叫他小野种、小狐狸精的,反正都不是好话。

    但也可能是因为正常的成年人本来就不应该和没特定关系的未成年人有过多的来往。

    傅二只是一个正常人而已,虽然他有一群不正常的朋友,但刚刚喻兼而想通了,那不代表傅二本身就不正常。

    比如他自己有一个不正常的爸爸,难道就要说他也不正常吗?妈妈有那样不正常的前男友,难道妈妈也不正常吗?他觉得妈妈和自己都很正常。

    喻兼而在车里坐了一阵,不知道自己能干嘛,傅二一直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睡觉,他就偷看了一会儿。

    看着看着,闲着闲着,他有点口干了,低头看着手中的草莓牛奶,已经有点凉了。

    他舔舔嘴唇,想拧开喝,可抬眼看到在睡觉的人,害怕会发出声响吵醒睡美人。对方真的很像。

    虽然喻兼而并没有亲眼见过睡美人本人,但是,妈妈给他讲床头故事的时候说过睡美人非常美,即便是在睡梦中也姿态优美,模样恬静,不像他,睡一觉第二天早上起来头脚的方向都换了,被子也不见了。

    不过喻兼而现在睡觉已经不踢被子了,也不会自己和自己打架打到头脚换方向,不知道妈妈知不知道。

    不知道妈妈会不会看到刚刚发生的、之前在喻家发生的那些事。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她看不到。

    他宁愿她再无意识,彻底地告别这个曾经令她伤心的世界,宁静地、安详地伴随着小鸟的叫声长眠,而不是还要为他担心。

    想到这里,喻兼而不争气地鼻头一酸,眼泪落了下来。

    他低着头,竭力抑制哭泣的欲望,可眼泪止不住地掉,还得吸鼻子。

    他不想发出声音惊醒傅二,但如果不吸鼻子,鼻涕会流出来,他身上没带纸或手帕……

    为什么他哭的时候会有鼻涕呢?电视里的人哭得很优雅,不会这么狼狈。这一来,他更委屈了。

    泪眼婆娑间,他看到傅二终究还是被他吵醒了,慢腾腾地坐起来,回头看着他。逆着光,他又正哭着,看不太清对方的表情。

    过了大概十来秒,他听到对方清冷又温柔的声音,用英语问他:“饿了?”

    “……”他竟不知怎么回答。

    傅二没问他在哭什么,也没劝他不哭,只是从前车座拿了盒纸巾递给他,问他去不去附近吃东西。

    喻兼而一时有些迟钝,没回答他。

    他耐心地等了会儿,没生气,只是补说了一句:“我是你哥的朋友,我可以现在打电话给他。”

    喻兼而犹豫着点了点头。

    其实他没怀疑对方是坏人想把自己带走做什么坏事,但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一直不接话又不好,就胡乱地顺着这话点了头。

    傅二就打给了喻利知,简单说了几句,说要带他去吃东西,让喻利知回来了就去哪哪找他们。然后傅二把手机递给喻兼而,示意他听。

    喻兼而接过手机,不小心碰到了对方的手,脸一红,急忙把手收回去,握着手机呆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喻利知在叫自己。

    喻利知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好像还什么都不知道:“兼而,我是哥哥,你现在和椎祁在一起是吗?”

    Zhui qi……是傅二的名字吗?不知道是哪两个字。听起来很好听。

    喻兼而低声道:“嗯。”

    “也好,他带你去吃东西,我马上就回来了,等下就去找你们。”喻利知说。

    喻兼而应了一声,喻利知没再说什么,挂断了。

    喻兼而默默把手机放到副驾座上,坐回后座坐好,系上安全带,乖乖地看着FuZhuiQi。

    FuZhuiQi已经把座椅调回去了,背对着他,没看他。

    喻兼而坐在对角线的位置,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FuZhuiQi三分之一的侧脸,抬眼看后视镜能看到对方的上半边脸。

    FuZhuiQi的眉骨优越,鼻梁立挺,但总体呈现出柔和的起伏,具有喻兼而认为的很典型的亚洲黄种人相貌特征。他的眼珠子是很纯正的浓黑色,眼神深邃而内敛,头发也很黑,气质宁静而神秘。

    喻兼而觉得自己应该是遗传了妈妈的喜好,妈妈和他都是天生灰色的眼珠和茶棕色的头发,都觉得黑色更好看。

    妈妈染过黑色的头发,不过不太适合她的风格,他想自己也什么时候去染一下试试看。

    FuZhuiQi没问他想吃什么,直接开去了附近的一家快餐店,买了一份儿童套餐给他。

    喻兼而:“……”

    他不是……算了,按照联合国儿童权利公约,他确实是儿童。

    不过联合国又将十五岁至二十四岁的人定义为青年,那他明年就是青年了。

    FuZhuiQi看起来应该也是青年。

    FuZhuiQi的话很少,反正对着喻兼而的话很少,还没有对着服务员的多。

    他问服务员能不能玩具全送,服务员说你买几份套餐送几份,他说吃不完,服务员说可以打包,他说打包回去热了就不好吃了,问能不能花钱直接买玩具,服务员说不能,他问能不能指定要哪个玩具,服务员说不能,随机盒子里是哪个就是哪个,实在想要某一个,可以自己去找别的客人换。

    FuZhuiQi只能不甘愿地拿着一个玩具和一份儿童套餐、一份大人套餐回来了,又是一路上那沉默寡言的样子。

    “……”好像真的是对着自己才话少。

    喻兼而黯然地想:也许他确实是讨厌我。

    可是FuZhuiQi讨厌他却又帮他解围,还给他买草莓牛奶和儿童套餐,人真好。

    第50章

    套餐还没吃完, 喻利知就过来了,一边笑着问他们怎么俩人突然跑来吃快餐,一边入了座。

    FuZhuiQi起身去柜台, 很快端了新的一份儿童套餐和送的玩具盲盒回来。

    喻兼而:“……”

    他有感觉到对方好像是真的很想要其中的某个玩具。

    喻利知一怔,随即笑了起来,说:“我又不是兼而,我也吃儿童套餐?”

    兼而心想我也不是很需要吃儿童套餐,我明年就是青年了。

    “买都买了。”FuZhuiQi淡然道。

    喻兼而除了喜欢看中文的偶像剧,更喜欢看武侠剧,相比前者,武侠剧完全是中国文化独有的神奇浪漫, 人物的头型、衣服太漂亮了, 他突然很想看FuZhuiQi也那样打扮, 一定很合适。

    喻利知笑笑, 把东西放到喻兼而面前的餐盘里, 然后把喻兼而吃完的包装袋包装盒拿到自己面前,说:“兼而吃吧,我刚饿了, 吃了点东西,还饱着。”

    FuZhuiQi一副随便他们的样子, 喻兼而想了想,默默地吃起来。

    他决定从今天开始多吃点,把自己吃得很高很壮,还要去练防身术, 如果以后再遇到今天那种情况, 他就把对方摁在地上打。

    妈妈不在了,他就快成为青年了, 必须要拥有能够自己保护自己的力量。他不能奢求每次都能遇到FuZhuiQi这么好的人帮他。

    话说起来,不知道FuZhuiQi的武功怎么样。听妈妈说,中国人都会武术,甚至包括喻诚。

    只不过喻诚应该大概可能是练功走火入魔了,所以脑袋一直不清楚,练武功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一个不小心就会变成喻诚那样子。

    当时被妈妈那一吓唬,喻兼而再不敢学武侠剧里的人练武功了。妈妈说可能混血练功走火入魔的概率会很大,这件事情的东方神秘色彩很浓厚。

    FuZhuiQi很快就吃完了他的大人套餐,看喻兼而还在吃,就叫了坐在旁边玩手机的喻利知一声:“出去下,有点话跟你说。”

    喻利知点点头,对喻兼而说了声让他慢慢吃自己就回来,然后就起身跟FuZhuiQi出去了。

    喻兼而一边吃着汉堡,一边默默抬眼看着他俩。

    对面是大落地窗,擦得明亮,他很清楚地看到那两人走到了外面FuZhuiQi的车旁,FuZhuiQi低头点了根烟抽了两口才说话,但说什么喻兼而自然听不见,隔这么远,也看不清嘴型。

    他也没空去注意嘴型,看着袅袅的烟雾里若隐若现的那张漂亮的脸,觉得有点可惜。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抽烟呢。喻兼而不喜欢闻烟味。

    喻兼而正胡乱想着,突然看到外头飘起了雪花。下雪了。

    这倒没什么,他从小生活在北欧,雪对于他来说并不罕见,没什么稀罕的,甚至还挺让他困扰。

    他住过的一些地方本来白天时间就短,到了下雪的时候就更短了,又冷,路又难走,为了安全,妈妈就会不让他出去玩,他只能坐在火炉旁阅读或者看电视,好不容易白天了,还得和妈妈一起铲雪。

    但喻利知好像挺喜欢雪的,转头仰着脸去看天上,笑着说了什么。

    FuZhuiQi跟着一起看了看雪,回过头来看着喻利知继续说话,说着说着,抬手拂了下喻利知的肩膀,看起来像是在替对方拂去落在上面的雪花。

    然后FuZhuiQi转身打开车门,拿了把伞出来,撑开举着,继续和喻利知谈话。伞几乎全都偏向了喻利知的那边,他自己大半个身体都漏在外面。

    真的是很温柔绅士的一个人。喻兼而咬着薯条这么感慨着。

    喻兼而吃完后,那两个人还在外头聊天,伞顶上堆了不薄不厚的一层雪。

    这会儿店里陆陆续续地涌进来了很多客人,大概主要是为了躲雪吧。喻兼而看座位不太够用了,自己又吃完了,不好意思占着位子,就让了出来,去门口等着FuZhuiQi和喻利知聊完回来。

    他没等多久。

    FuZhuiQi很快就发现了他不在座位上,愣了愣,视线四处寻找,对上了站在门口看着他的喻兼而,就和喻利知不知又说了两句什么,两人结束秘密谈话,走了过来。

    “吃完了?”喻利知问道。

    喻兼而点点头。

    “那上车吧。”喻利知说。

    喻兼而没动,问他:“还要回去那里吗?”

    喻利知沉默了一下,叹了声气:“抱歉,兼而,我不知道程前会那样。他平时在我面前不是那样的。我回头会去质问他。今天我们不回去那里了,等会儿可能会暴雪停航,今晚你在我那儿睡一晚,明天情况好的话就送你回去,好不好?”

    喻兼而只好说好。

    但他注意到FuZhuiQi欲言又止了一下,好像透露出一点不太愿意。这令他有点紧张。FuZhuiQi好像真的不喜欢他。

    不过到了喻利知的住处后,喻兼而又觉得可能FuZhuiQi不是不喜欢他本人,而是不喜欢他作客罢了,确实会有一些人的个人领地意识很强,不欢迎陌生人作客。

    喻利知的住处也是FuZhuiQi的住处,喻利知说他俩合租。

    FuZhuiQi回去后就进他自己的卧室去了,一直没出来,喻利知叫的晚饭外卖送过来后,去敲门叫FuZhuiQi出来吃,FuZhuiQi隔着门说有事,不饿,不吃。

    喻利知没多叫,招呼喻兼而一起去吃,见喻兼而时不时担忧地看一眼傅椎祁的卧室房门,笑着让他别担心,傅椎祁不是对他有意见,而是平时就作息不规律,还不爱吃饭,经常不吃。

    喻兼而这才略略放了一点心,没全放,他有点为自己恩人的胃而担心。

    吃完晚饭,被喻利知拉着关心了一阵子,时候不早,喻兼而去洗了澡,洗完出来,喻利知去洗。

    喻兼而从自己的外套口袋里掏出先前儿童套餐送的两个小玩具,站在FuZhuiQi的卧室门前正犹豫,门打开了。

    FuZhuiQi手里拿着空的马克杯,看到杵在门口的他,愣了下,没开口,只是用眼神询问他有什么事吗。

    喻兼而脸色微红,把一直攥在手里都攥得疑似有点汗了的玩具递到对方面前:“给你。不知道有没有你想要的。”

    “……”过了几秒钟,傅椎祁垂眸看了下,淡淡道,“没有。你自己玩吧。”

    喻兼而有点尴尬,更多的是失落。他只好把手收回到身两侧,低着头不知说什么才好。

    他平时并不内向,在学校的人缘不错,经常参加活动。但FuZhuiQi太漂亮了,又冷清神秘,这令他紧张,脑袋有点空白。

    好不容易他想出了话题,抬头正要问FuZhuiQi喜欢哪个玩具,对方绕过他身边,去厨房开冰箱拿东西了。

    喻兼而:“……”

    不多久,FuZhuiQi沿原路返回,绕过他身边回了卧室,关上了门。

    喻兼而:“……”

    真的很清冷神秘啊!

    他只好悻悻然地去了喻利知的房间,爬上床睡觉。很快喻利知洗完澡也进来,睡在了他的旁边,这令他有些莫名的尴尬。

    他真的不是很想和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太亲近……虽然他并找不到理由排斥对方,可是真的好尴尬好别扭,不如让他和FuZhuiQi睡一起呢。

    没睡着的时候,喻利知小声地跟他说话,说起白天的事,让他别放在心上,以后尽量不让他和程前碰面就是了。

    喻兼而听这言外之意是还要让自己去出席这种场面,头都大了,低声说不想去了,喻利知又是一通说,还是那些陈词滥调,让他为了以后而融入这圈子。

    为了逃避,喻兼而只好装睡,装着装着就真睡着了。

    当他一觉睡醒,喻利知已经不在旁边了。

    他短暂地松了口气,看看时间已经是早上了,就爬起床,出去卧室,一下子就看到了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早报喝热牛奶的FuZhuiQi。

    FuZhuiQi听到声响,抬眼看到他,淡淡道:“你哥有点事出去了,中午回来。早饭在桌上,冰箱里有牛奶和果汁,想喝什么自己拿。如果不合胃口,可以叫外卖,他给你留了钱。”

    说着垂眸看了下茶几上的几张纸钞示意。

    喻兼而发现,FuZhuiQi和自己单独说话的时候都是说英语,明明他看过自己和喻利知对话,应该知道自己会中文。

    他有点好奇,想问对方原因,可是没问。毕竟对方一副不爱和自己说话的样子。

    于是他就只是点了点头,小声说了句谢谢,然后就去冰箱拿了果汁出来给自己倒了一杯,端去餐桌,上面放着一盘三明治和沙拉。

    不知道是喻利知做的还是买的,但反正不可能是FuZhuiQi做的吧,喻兼而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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