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喻兼而从医院回去, 到家已经是凌晨两点了。他开门的时候有点忐忑。
按理说,傅椎祁没发疯地找他质问他大半夜不在家跑哪儿去了,那大概率是因为傅椎祁自己都还没回。不过也说不一定, 万一这个神经病发神经,阴恻恻等在家里想来个突击呢?
喻兼而生怕自己被傅椎祁的突然出现给吓死,站在家门口做了好一阵的心理建设才开锁,小心翼翼地推开门,从缓慢扩大的门缝里观察屋内情况。明显屋里本来是黑的,他开门之后的一瞬才玄关处的自动感应灯亮了起来。
客厅里有灯光,不过那是入夜后就会一直自动开着的太阳能暗灯,很暗, 仅供人半夜来客厅能分辨出家居摆设的方位。
喻兼而赶紧把主灯打开, 警惕地飞快四周看一圈, 没有看到傅椎祁。
他不敢掉以轻心, 小声关上入户门, 做贼似的蹑手蹑脚去厨房书房各个房间都推门检查一遍,最后检查卧室,都没看到傅某人, 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先去胡乱地洗了个很快速的澡,敷衍地刷了刷牙,然后就浑身无力地往床上一趴。
他去见了舒鹫。
那种情况,他没办法不去见。他知道自己如果足够理智有脑子的话, 就应该狠下心坚持到底。可是他就是没有那么多的理智, 脑子里全是混乱。
离开医院的时候他就后悔了,可这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吃。如果有, 他从一开始就不要和舒鹫做朋友。可他已经做了。
他很难割舍掉一份感情,无论是哪一份,哪怕已过期,哪怕千疮百孔,他总是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才最好,却又做不到。大概这就是知易行难吧。就像小孩子明知道糖吃多了会蛀牙,学生明知道应该努力学习,低头族知道不应该被手机牵制住那么多的注意力,却都控制不了自己。
*
傅椎祁其实早就从那个聚会离开回来了,他只是一直没上楼去,坐在车里,开着小灯冷着脸,把手上的小本子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
他打算去做个笔迹鉴定,但其实不做他也已经心里有数了,陆承焱不会蠢到编个假的来给他。所以,这大概率是真的。也就是说,里面的内容也是真的。
这是喻兼而好几年前写的,这家伙还真有个心上人,不过没写太多内容,只是偶尔提到了两句,没有很直白地用诸如“喜欢”“爱”一类的词语,而是矜持、克制地描述对方的矜贵优雅、温柔忧郁,文辞优美,引经据典,少年澎湃的情思在这纸笔下穿越时光剧烈地涌动。
傅椎祁都想嗑他俩了呢……才怪!
他很清醒地知道自己如若为了这么个事儿大动肝火实属没有必要。
喻兼而是有个白月光,又不是绿了他,看这手账内容都得多少年前的旧事了,搞不好就是喻兼而情窦初开一厢情愿,对方知不知道都不定,他非要计较的话就挺神经的……神经就神经!
喻兼而就应该是现在才情窦初开啊!那会子才几岁啊就情窦初开,开个麻花啊开?!喻兼而明明应该是现在对着他才情窦初开!
而且谁知道俩人后来怎么回事儿呢?谁又能保证现在没在藕断丝连呢?
呵呵,如果喻兼而跟那家伙藕断丝连,可就真是眼瞎心也盲了。但凡是条汉子,眼看着喻兼而不情不愿地被喻利知哄着跟了别人,早冒出来把人带远走高飞了,可现在都在傅椎祁面前没个影儿,只敢暗戳戳,得是什么孬货?
当然,不排除已经死了的可能。那就都别说了,活着的人永远争不过死了的人,他还争个屁,屁都没得争。
傅椎祁脑内战况激烈,直到天蒙蒙亮,车上烟灰缸里的烟屁股已经堆成了一坐小山,还有些掉落在外面了。傅椎祁良久趴在方向盘上,突然,身体一颤,惊醒抬起头来,目光却还是迷茫没有焦距的。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感觉应该没有多久,昨晚他一直在翻来覆去地看那破手账,看着看着谁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操,脖子都要断了,浑身都疼。
傅椎祁一面在心里骂着,一面扭动脖子和胳膊活动活动已经有点僵掉的身体。他清楚地听到了自己骨头咯吱咯吱响的声音,兀然想到了“人就是行尸走肉”这句话。他就是这世间的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他想着想着,呆坐起来,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又不知过了多久,意识渐渐回笼,他拿起手机一看,没有一条来自喻兼而的消息。
呵呵,早就知道了会这样,不稀罕!一点也不稀罕!
*
喻兼而这一晚上睡得不太舒服。
以前没觉得哪里不好,可最近傅椎祁天天晚上跟他一起睡,不管做不做那档子事,反正最后都是不由分说把他搂怀里不松手,还各种亲他,喻兼而就习惯了。傅椎祁身材好,肌肉软硬适中,体温略高但恰好到处的舒适。
昨晚傅椎祁不在,喻兼而自己睡了好久才勉强睡着,可睡梦里总还觉得到处凉凉的,空落落的,睡眠质量可想而知。
早上他被闹钟叫醒,眯开眼睛一看旁边依旧没人,晨起的心情就很不美好,呆了一会儿才慢腾腾地起身下地。
洗漱的时候他抬眼看到镜子里自己拉着的脸,总觉得肉眼都能见到黑气萦绕。
他急忙低头用冷水多洗了几遍脸,把自己洗清醒点,再去看镜子里的自己,脸色好一些了。
弄完洗漱,他趿拉着拖鞋去开卧室门,刚打开就对上门口伸着手晚一步就没碰到门把手的傅椎祁,吓了一跳,瞌睡全无,下意识地叫了声傅哥。
傅哥的脸色不比他刚刚那好多少,冷眼盯着他看了一阵,喻兼而都被这眼神盯得有点怀疑对方发现了自己两点才回。但傅椎祁不说,喻兼而肯定不会自曝。
傅椎祁收回目光,伸手推开挡路的喻兼而,径直去浴室洗澡了。
喻兼而犹豫了下,给傅椎祁拿了换洗的衣物送进去,问已经站在莲蓬头下打开了水闭着眼睛冲头发的人:“傅哥,吃什么吗?”
傅椎祁没理他。
喻兼而提高音量又问了一遍,对方还是不理,喻兼而就不问了,自顾自去厨房下了两碗阳春面。等下傅椎祁洗完了爱吃不吃,反正他做了,而且他现在饿了就想吃早饭。
傅椎祁洗完澡没出卧室,直接上床把被子一盖补觉。
喻兼而吃完自己的面,迟迟不见动静,进去一看,默默退出来把另一碗面也吃了。要是其他的就搁冰箱下顿吃了,面条不行。还好他想着是早饭就每碗都做得不多,这会儿一个人吃两碗虽然有点撑但还好,比浪费粮食好。
喻兼而吃完收拾完,戴上耳机,蜷缩在客厅沙发上,裹着毯子,闭着眼睛,继续听神神鬼鬼的有声小说,听着听着就给听困了,明明起床没多久,又睡着了。
他是被傅椎祁叫醒的,睁开眼睛,耳机已经被傅椎祁给摘了拎在手上。喻兼而迷迷糊糊的,边揉着眼睛边抬头去看站在沙发旁的傅椎祁:“傅哥……”
傅哥的脸色还是很难看。
傅椎祁刚刚睡半天没睡着,结果跑出来一看这货睡得可真香啊!
他可太嫉妒这睡眠质量了,当即就把人耳机给摘了,给自己戴上。他倒要听听什么耳机或者新闻对睡觉这么有帮助,等他知道了他就把喻兼而踹了,去人留耳机(新闻电台)!喻兼而对他而言本来就只是睡眠辅助手段罢了!
结果刚一戴上,就听到里面传来恐怖音乐和鬼叫,吓得他一秒把耳机摘了差点儿扔出去。
一连串的事下来,傅椎祁简直恼羞成怒,捏着耳机的手指都用力到泛白了。
他阴恻恻地盯了满脸无辜的喻兼而一阵,反复深呼吸,胸膛起伏,最终没发火,只是沉着声音说:“跟你说过了今天买衣服。”
喻兼而点点头,下地说:“那我们换了衣服就去吧。”
“去什么去?去哪儿去?”找你白月光去啊?最后这句话傅椎祁没能说出口,他只是冷淡地说:“懒得跑了,我让小左安排人过来,等会儿就到,你去换个衣服,穿这给谁看啊?”白月光又不在!
喻兼而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当睡衣裤的旧T恤旧短裤,悟了,傅二少肯定得嫌便宜丢他人啊。于是二话不说就去换了。
傅椎祁跟在他后头进去,靠在门口看着他换。
喻兼而余光注意到,拿着衣服的手停了停,还是换了起来。反正傅椎祁也没哪里是没看过的,同性一场,他没必要矫这情害这臊。
喻兼而大方,盖不住某人心眼儿小。某人突然冷冷地嗤笑一声,用一种微妙的语气嘲道:“内裤还穿白色的。”
喻兼而:“……”
不要和精神病人计较,不要和精神病人计较。他心平气和地对自己默念了两遍这话。
话说回来,他其实没搞懂傅椎祁的嘲点在哪里。他穿的就是普通的成年男士纯棉纯色四角内裤而已。
但话再说回来,自己又不是医生,如果能懂精神病人的逻辑那自己不也得带点精神病吗?所以不懂这很正常。
喻兼而无语着换了一套日常上班穿的衣服,傅椎祁见他换完了,自己穿着睡袍往床上一躺,闭着眼睛让喻兼而等会儿来人了叫他起来。
客厅不脏不乱,但突然说一会儿来人,喻兼而还是意思意思地去收拾了下,放出扫拖机器人清洁地面。
机器人刚刚扫完归位,小区保安就给他来了消息,是左助理带人来了。
喻兼而看了视频,左助理身后站着六个模样俊秀带妆的年轻男人,手里大包小包地提着。他让保安放人进来,随后立马去卧室里叫傅椎祁起床。
“傅哥,他们来了。你让我叫你。”
他叫了好几声,傅椎祁才堪堪醒来,一副起床气很大的样子,紧皱着眉头黑着脸,看他一阵,缓缓地把眼睛又闭上了,还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脑袋。
“……傅哥!”
那些人来都来了,傅椎祁不起床迎客就得他去,他才不想去,又不是他叫来的!
都是傅椎祁自己作的,喻兼而才不惯着他,不管他怎么不高兴,坚持叫他,直到傅椎祁被闹得彻底睡不下去了,大怒,腾的坐起身,把扰自己清梦的可恶的年纪小小就暗恋白月光的绿茶精拽到床上,低头狠亲了两口,然后——
脑袋一歪,身子一倒,继续呼呼大睡。他刚刚正睡得舒服着呢。
第32章
喻兼而正无语着, 外头传来左助理按门铃的声音。他寄希望于左助理把傅椎祁按醒,可这助理过于有分寸,按了两次就不按了, 安安静静地等。
这多不好意思多尴尬啊,把一群人叫来又莫名其妙地让人家站门口等。虽然是做生意,也不能这么为难打工人吧。
同样身为打工人的喻兼而十分能共情,他就在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之后打起精神继续呼叫傅椎祁起床。
傅椎祁能被他烦死,低声碎碎地骂道:“有病吧你,别吵我,好不容易睡着,干嘛一直吵我……”
“你让我叫你起床的, 而且你叫的人已经到了, 让他们等着不好吧。”喻兼而劝他。
傅椎祁沉默了几秒, 稍稍眯开眼睛, 倒没发火了, 甚至语气里还有点委屈:“我困!你去看吧,看了你想留下哪件就哪件,又不要你结账。你买完让他们走就行了, 不懂就问小左。我继续睡,别叫我, 困死了,一晚上没怎么睡。”
那睡怪谁呢?反正不能怪到我头上。天知道你一晚上没睡是干什么去了,干什么都有可能。
喻兼而垂了垂眸,很快就没想了, 只是收敛情绪扮绿茶:“可是我一个人怕。”
“哈?”傅椎祁费解地问, “你怕个屁啊?你怕什么?”
“我怕生。”喻兼而说。
“神经病!”傅椎祁嗤之以鼻,闭上眼睛继续睡。
喻兼而又来推搡他:“傅哥~傅哥~傅~哥~”
叫魂呢叫?傅椎祁真是能被这家伙搞疯, 不耐烦道:“那你就让小左带他们回去。一人发个红包。”
“这不太好吧。”喻兼而说。
傅椎祁装死不回应。
喻兼而继续推他:“傅~~哥~~”
“……闭嘴!”傅椎祁没辙了,腾的爬起身,铁青着脸就下地要往外走。
喻兼而忙也爬起来,叫他:“傅哥,你去哪?”
傅椎祁停下脚步,回头瞪着他,没好气地吼:“去哪?去跳楼!还能去哪?开门让他们进来啊,你刚不就一直催我这个吗?”
“你不换个衣服吗?”喻兼而瞅着他。
傅椎祁这会儿就穿着个三角内裤和睡袍,刚那一番纠缠,傅椎祁的真丝睡袍乱糟糟的,胸口处大敞着,别说胸肌腹肌了,再往下都能看到。
“不换。”傅椎祁赌气道。
都不知道他赌的哪门子气,搞得跟一会儿丢人的是别人似的。喻兼而犹豫了一下,还是良心地提醒了他:“可是现在这样子,傅哥你的内裤都能直接看到哦。”
傅椎祁冷笑道:“不想别人看到我内裤啊?”不等喻兼而回答,他就抢白道,“我就要给他们看,怎么样?关你什么事?”
喻兼而:“……”
这确实不关他的事。但是话说回来,他得被迫在旁边跟着丢人现眼,所以这事儿也不算是和他毫无关系吧。
“不太好吧,像暴露狂。”喻兼而尽力用柔和的声音劝道。
傅椎祁就要和他对着干:“我就要暴露,你能拿我怎么样?”
“……”感觉就是谁都不能拿这神经病怎么样。喻兼而破罐子破摔:“我不能拿你怎么样傅哥,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傅哥,傅哥你高兴就好傅哥。”
傅哥立刻敏感地回嘴:“阴阳怪气什么呢?”
“没有。”喻兼而满脸写着真诚,“真的,傅哥你想怎么就怎么,我当然没有资格管你。”
“你当然没有资格管我,”傅椎祁道,“你算哪根葱?摆平自己的位置!”
喻兼而沉默了下来,还低下了头,室内一时沉寂,傅椎祁猛然反应过来,背脊一凉,心头一紧,张了张嘴,却终究什么都没说,闭上了,眼神闪烁地一个劲儿偷瞅喻兼而。
大约过了五六秒,喻兼而低着头小声说:“嗯。”
傅椎祁:“……”
嗯什么嗯?!
但他这会儿不敢再随便开口,只能继续忐忑地看着,等喻兼而继续的反应。
喻兼而迟迟没给他反应,就是闷头坐着,从傅椎祁站着的角度来看显得特别单薄,单薄到傅椎祁经常怀疑就喻兼而这小样儿怎么可能马伽术E2,怕不是吹牛吧,他一个就能摁三个。
就在僵持得傅椎祁不知道如何是好之际,左助理又按了一下门铃。
小左可真是可以,不但机灵,还和他隔空都有这默契能解他燃眉之急,加工资,绝对得加工资,这不加说不过去。
获得重生的傅椎祁在心里给左助理加完工资,急急忙忙道:“差点都忘了……我去开门,你等下也出来。”
说着就要跑路,可刚跑一步就停下,犹豫着回头查看喻兼而的反应。
喻兼而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还是垂着个头。
……就、就刚才气氛在那儿,顺口接了一句话而已啊,至于这矫情吗?可真是……真是矫情啊!年纪太小就是这点不好,一点不懂事。
但傅椎祁根本不敢这么说出来……不是怕喻兼而!他为什么要怕喻兼而?又不是疯了。喻兼而有屁个好怕的,他一个摁三个。他只是怕外头那群等着的等久了。
傅椎祁的身体有点僵,可让他在这个时候张口说软话,他又实在说不出来。想来想去,悻悻然地走回床边,拿起床尾春凳上叠得整整齐齐的自己的家居服,就站这儿脱了睡袍换上了。
平时他睡袍脱了就随手一扔让喻兼而收拾,这会儿他换完衣服瞅一眼矫情怪还是没反应,撇了撇嘴,默默地将睡袍折了几下折整齐。
喻兼而还是没反应。
“差不多得了啊。”傅椎祁虚张声势道。
喻兼而终于动了动,抬头看他,表情有点讶异:“怎么了?”
装无辜,问怎么了。呵呵。傅椎祁质问:“所以你刚才是又耍我?”
喻兼而满脸真诚地说:“没有啊,我刚惹你不高兴了,在反省。”
一听就是假话,真是虚伪的绿茶精。
但好不容易才把气氛缓和下来,眼看喻兼而这态度是要把事儿过去,傅椎祁不敢再搞事,只好含糊着说:“别说那么多了,都外面等着呢。赶紧的,跟我一块儿去客厅待着,本来就是主要给你买衣服……你自己说的,要买条领带送我。”
喻兼而也不想和他闹僵,就顺势下坡,乖乖地起身跟着他。
傅椎祁暗暗地松了一大口气,赶紧领着他去客厅,开了门,让左助理和卖衣服的进来。
傅椎祁是这个品牌的超级VIP,这回来的是他常去的门店里的经理和几个销售,说是销售,其实是男模,有需要的话随时穿上身展示效果给客户看。
刚刚在门外等着的时候他们没干等,把可移动衣架子组装好,带来的衣服都挂上,仔细检查边边角角,有问题赶紧当场处理了。这会儿终于开门了,他们换上自带的一次性拖鞋,推着琳琅满目的衣架子进来,然后向傅椎祁和喻兼而齐声问好。
喻兼而腼腆的应了一声,傅椎祁随意地应了一声,拉着喻兼而坐到沙发上,松开手,拿过一旁不久前裹过喻兼而的沙发毯裹住自己。
那破耳机和破鬼叫声音不是助眠的诀窍,他就试试这毯子。只要他坚持不懈,总能试出来真正的诀窍,到时候他就踹了喻兼而,马上踹,一秒都不耽误。
还真别说,他这一裹上觉得挺舒服的,真又困了起来。
他顺势往旁边一歪,半倒在沙发上闭着眼睛昏昏欲睡,心里迷迷糊糊地寻思着等会儿他睡醒了就把喻兼而当场踹了,去人留毯……
这毯子本来就该是他的,是不是刷他卡买的这只能说百分之五十可能性,但总之这个快递百分百是他去拿的。
但凡快递有点重量或者多了点,喻兼而就暗戳戳把收件手机号填他的,一问就是太爱傅哥了满脑子都是傅哥所以网购的时候填手机号都会情不自禁就填上傅哥的了。
傅椎祁信他才怪!咋滴,你一次能记错,每次网购你手机号都现填的啊?
绿茶精脸皮贼厚,被他拆穿了还死活不承认,还给他投怀送抱撒娇说就是的就是的。再多说几句,就说因为中文不好看不太懂国内购物APP的说明所以确实是每次稀里糊涂地现填。
那你买的时候倒是挺溜啊。
傅椎祁到后来都懒得跟他周旋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了,直接去驿站拿快递,顺便找地儿抽抽烟清醒一下脑子,思考自己怎么会惹上这么个奇葩。
……
喻兼而轻轻地推了下傅椎祁,小声叫他:“傅哥,别睡了,你选啊。”
傅椎祁推开他这讨嫌的手,依旧闭着眼睛,睡意朦胧地说:“你自己选吧,别吵我,我睡会儿。”
喻兼而没法子,只能放生他,目光投向衣服,自己选。
经理见状,上前一件一件地把当季新品展示给喻兼而看,介绍每件的设计理念,还拿个IPad展示给喻兼而看新品发布会上的片段和模特拍的一些日常或非日常的不同场合不同风格的搭配。
喻兼而觉得没必要搞这么正式和繁琐,反正他买衣服都是素色基础款,根据当天温度和天气一通乱搭,正所谓时尚的完成度靠脸,他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反正迄今为止除了傅椎祁这个喜欢鸡蛋里挑骨头找茬的家伙之外再没人说过他品味差,甚至正相反,挺多人夸他有品位,问他衣服哪买的。
不过他尊重对方的工作,而且这些衣服贵得离谱,多出来的除了品牌效应,估计就是在这些服务上了,对方也能从中获得高提成高收入,还是挺公平的。喻兼而就让他说。
喻兼而没看中的,男模就把衣服收起来,看中了的,对方就记下来,等回去后加急根据喻兼而的身材数据修整完新衣再送过来。
喻兼而知道自己如果什么都不要,傅椎祁又得发疯,就顺势挑了几件,还把要送傅椎祁的领带挑了。挑完,他又去推傅椎祁,意思意思地问:“傅哥你不买吗?”
周围杵着那么多人,傅椎祁虽然困,闭着眼睛却一直没真睡着,只是打着瞌睡。这会儿被喻兼而这一问,他懒得睁开眼睛,打了个呵欠,说:“你给我挑吧,都行。”
喻兼而才懒得给他挑,想了想,说:“那都要吧。”
傅椎祁依旧闭着眼:“他说都要那就都要吧,没别的事儿了小左你送他们回去吧。”
经理和男模道过谢后,左助理就带着他们干脆利索地撤退了。
虽然来这一趟路上和刚刚在门口等着的时间比购买时间长多了,可谁在乎呢,只恨没多带来点款式。
经理知道傅二少挑剔,怕被嫌弃,没敢糊弄,特意精选了他觉得傅二少会喜欢的才带来,谁料今儿二少一眼都没看衣服,只让小喻少爷看,小喻少爷明显懒得看,一口气包圆了。
说起来,俩人都一副累得只想睡觉的样子……懂都懂。嗐!万恶的纸醉金迷有钱人!
*
人都走了后,傅椎祁彻底放飞自我,俩腿搁沙发上,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放心地入睡,地儿都不挪了,生怕瞌睡跑了。
喻兼而见他这样,没再叫他,关了灯,自己去书房关上门活动了。偌大的房子里陷入静谧,傅椎祁很快就坠入梦乡。
第33章
买衣服的事儿过去了, 可傅椎祁的事儿没过去。他心里一直别扭,一想到喻兼而白月光那事儿就如鲠在喉如芒刺背如狼似虎……不是,反正他就是不舒服!
这直接反映在他的日常生活中, 一天到晚拉着个脸,不止给喻兼而看,还给杨复看。杨复莫名其妙,还以为自己得罪他了,问他怎么了,他只说不关杨复事儿,让杨复别管。
杨复暗道你当我想管呢?既然不关他事,他就真不管了。他自己最近有事儿还焦头烂额着呢。
傅椎祁一肚子委屈无处诉说。
杨复也就罢了, 本来他就没打算把这事儿跟杨复说。可喻兼而比杨复还冷漠!杨复至少还问他两句, 喻兼而问都不问他。他找茬, 喻兼而就一脸习惯了默默地让他找, 根本不问他为什么找。
呵呵, 当然不问啊,又不是喻兼而的白月光,当然不会关心啊。
其实傅椎祁想来想去, 也不是多想找茬,他就是……就只是想知道喻兼而现在对那白月光是什么想法, 是不是还心里想着。如果只是十几岁的时候瞎想想,过去了也就过去了,他又不是那种小心眼的男人,不会揪着不放。
如果喻兼而现在还惦记着呢, 那他对喻兼而好, 不就显得自己很呆吗?喻兼而背地里不得笑话他?那多丢人。
可喻兼而都不开口问他,他总不能自己去开这个口吧?也不知道从何开起啊。等下喻兼而搞不好还倒打一耙说他偷看自己手账呢。
傅椎祁受不了这委屈, 看到喻兼而就烦,索性不回去了,住酒店。
喻兼而自然知道傅椎祁最近看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还不往自己房子来了,至于原因、去向,他没问,都随便。不来正好,他也需要冷下来一段时间。
前些日子傅椎祁发癫天天黏他,差点把他给黏出错觉来了,差点就要胡思乱想了。还好……
而且他最近还要忙着定期去探望舒鹫,上次他答应了舒鹫的。舒鹫也答应他答应得好好的,不跟他说乱七八糟的话,不做乱七八糟的事,只要他肯去坐会儿,就乖乖地积极地配合治疗。
等舒鹫治好了,喻兼而心里的坎儿也就过去了。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治好,不知道这次联系上的专家怎么样。
喻兼而下班回来后随便吃了点儿冰箱里昨天的剩饭剩菜,边吃边看手机上的日历行程表,明天又得去看舒鹫了,他就又想起舒鹫治疗的事儿,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刚叹完这口气,手机来消息了,他一看,是舒鹫,说吃不下饭,都不好吃,想吃他做的。
喻兼而不想回复。
没多久,舒鹫又发来消息,一通卖惨。喻兼而明知道对方的意图和手段,可架不住自己也觉得对方是真惨,只能回复“好”,然后问舒鹫想吃什么。
舒鹫马上回复:谢谢你,诺诺,我都行,随便家常的就可以了。
喻兼而下意识想回句开玩笑的“那我做点欧洲家常的给你”,字都打到一半,反应过来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有说有笑地肆意亲近,眼神黯然下来,默默删掉,最后只回了三个字:知道了。
舒鹫识趣,没再继续发。
喻兼而呆坐了一会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打起精神,起身去架手机直播做盒饭,这回是给舒鹫做的。最近傅椎祁根本不理他,偶尔在公司遇到了也是装没看见他,眼睛能长头顶上去,脖子扭得喻兼而都怕他骨折。骨折了搞不好就想起他这保姆了,他才不要又多一个要探视的病患对象。
*
傅椎祁正在酒店总统套房里叫了人上|门|服|务:做按摩。单纯按摩。他最近脑袋疼脖子疼肩膀疼腰疼背疼腿疼,反正哪里都不舒坦。
真别说,真要按摩,还得找这些中医院推拿科出来的,最好是四五十来岁的,那叫一个专业且经验丰富,和那些挂羊头卖狗肉的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按完师傅收拾好走了,傅椎祁舒舒服服地瘫在床上拿着手机给杨复安利。
杨复回他:我倒是乐意,我怕合作方不乐意啊
傅椎祁都要无语了:谁让你谈合作的时候找啊,我是说你平时自己按按可以找!
杨复这奇葩莫名其妙就给他回了一句:我平时按我还找什么外人啊,找自己老婆不香吗?
神经病。傅椎祁充满不适地质问:我就不信黎川会给你按摩?
喻兼而都没给他按过,黎川?呵呵,杨复怕是又发癔症了。
杨复很快回他:按啊,可舒服了
傅椎祁:出现幻觉可能是精神分裂前兆,你提早去看看吧,早治早好。
杨复不想被他当精神分裂,这才不情不愿地跟他说真相:他不老打我吗,这跟按摩有什么差别吗?劲儿正好。不过我也不全是诓你,早些年他还小的时候真给我踩背,大了怕自己重了给我踩断骨头才不踩了。我那会儿不想让他踩的时候吧他非闹着踩,趁我睡着了踩,现在让他踩求他踩他死活不肯[唉]你说人为什么要长大呢?
傅椎祁叹着气回他:要不你还是去看看吧……
虽然他估计就这脑袋应该已经没得治了,但还是不要放弃治疗,万一呢。反正杨复又不缺那点钱。
那边的杨复说起劲儿来了,一个劲儿地推荐傅椎祁也让对象捶捶打打甚至踩踩。傅椎祁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回都懒得回,正要叉掉页面刷视频,跳出来一条来自于陆承焱的消息。
傅椎祁倒要看看他又干了什么新的缺德事儿,点进去一看,陆承焱发给他一个网址,附言:这是小喻的直播间,你知道吗?他直播。
这傅椎祁还真不知道。不过喻兼而直播不直播他倒也没有知道的必要,难道他还会怕喻兼而去直播擦边吗?
傅椎祁没急着点进去,先问陆承焱:直播什么?
陆承焱:你没眼睛自己看啊?
傅椎祁:我怕我点进去是你在擦边,辣眼睛
陆承焱:我擦也不擦给你看啊,我又不是喻利知
傅椎祁:你能不能不发癫?
陆承焱没回他了。傅椎祁想了想,还是点进去了网址,居然还真是直播,还真是喻兼而的直播,喻兼而还凑巧正在直播。
环境很眼熟,就在厨房里,喻兼而正在直播做盒饭,虽然暂时没露脸,但手露得清清楚楚,手腕处尺骨茎突那块儿有颗小痣。
傅椎祁愣了下,想了下自己没叫喻兼而做盒饭啊……马上他就想到了一种可能性,顿时呵了一声,腰杆子得意洋洋地挺直了一些。
某人耐不住了,想讨好他!
傅椎祁的嘴角简直压都压不下去,正爽着呢,讨嫌的陆承焱又弹消息给他了。
行吧,看在盒饭的面子上,他勉勉强强觉得陆承焱今天不很讨嫌。
傅椎祁轻松愉悦地点进陆承焱的消息,陆承焱问:看了吗?现在就正在直播。
傅椎祁手指尖跟弹钢琴似的打字:那你猜猜他是在给谁做饭呢
陆承焱很快回了过来:哦,看你这语气,那应该是给你吧
呵呵,说得状似轻描淡写,但指不定多咬牙切齿呢。傅椎祁更爽了,正要乘胜追击多说几句,突然一想,换了个更好的主意,打开相册找之前喻兼而给他做的盒饭的照片,正要发过去,陆承焱又发来了消息。
陆承焱:那我也给你出个猜猜啊,以前跟他一起直播做饭的那个你猜猜看是谁呢?
傅椎祁一怔,发过去一个问号。
陆承焱回给他几张直播画面的弹幕截图,傅椎祁点开放大仔细辨认,弹幕内容大致如下:
【怎么一直不见我雕哥啊?雕哥呢?你们分手了?】
【怎么天天有人问雕哥啊,雕哥雕哥,想看你雕哥自己去找呗,这里是小鱼的直播间,那雕哥不出现就是分手了呗,小鱼不回答就是不想回应呗,还一个劲地问问问,有病吧!】
【是分手了还是怎么了,主播给个回应很难吗?以前这账号两个人一起做的,也不全是冲着小鱼饼一个人关注的啊】
【到底谁在发癫啊,这账号一开始就是小鱼饼的个人账号啊,那个鹫是后来冒出来的啊,我还很烦他呢,总是暗戳戳地故意搞暧昧,拉小鱼饼炒CP,还真吸引了一堆脑残嗑,想红不能自己去开个号吗?】
【说得跟小鱼饼清清白白似的,鹫卖腐,小鱼饼当时不也默认了吗?而且我看根本不是卖,就是真的,有些人收收味儿吧!小鱼饼要不是零我直播下跪磕头!】
……
傅椎祁:“……”
陆承焱适时地发来消息补充说明:这种内容的评论他好像都会删掉,你现在去看可能看不到,但直播时候的弹幕被我截图了。你要是觉得这是我PS的,就蹲他直播间里等,说不定能等到。
傅椎祁深呼吸,吐出一口浊气,黑着脸打字:你都能找人去当贼了,就不能找水军冒充发言吗?你看我像傻子吗?
陆承焱:我看你像[嘻嘻]
傅椎祁:“……”
陆承焱接着道:别自欺欺人了傅二,要不你到时候顺着弹幕去找发弹幕的人问问,查下人家过往记录,行吧?反正你要是想查想验证,肯定有法子,我就不给你出谋划策了,省得你多心以为都是我设计好的陷阱,你自己想吧。
傅椎祁不耐烦地问他:你跟我说这些到底是想干什么?
陆承焱:不想干什么啊,就是看不惯你吃香的喝辣的,恶心一下你给你添堵[嘻嘻]我得不到的凭什么你能得到[嘻嘻]我哪儿比你差了?我鸟都比你鸟大[嘻嘻]
“……”神经病啊!傅椎祁差点就一时冲动直接拉黑他了,想想还是理智尚存,没这么干。
他只是不理陆承焱,真蹲直播去了。陆承焱不知道在干什么、怎么想的,也没再发什么消息过来。
第34章
画面上喻兼而还在做饭, 没多久真出现了弹幕问雕哥怎么没出现。
不过随即就有网友维护弹幕秩序,呼吁大家别刷小鱼饼以外的其他人,小鱼饼不是会故意作秀炒作热度的人, 他一直不回应这个问题,那肯定有原因,大家这样他会很尴尬的。
渐渐地,说雕哥的弹幕就少了,这时候有人问了句是不是小鱼饼有新男朋友了,弹幕让别在这说,去论坛说。这话刚说完,字飘完, 喻兼而饭正好做完, 他弯腰低头, 脸凑到手机前看弹幕情况。
傅椎祁冷不防直面喻兼而放大的脸, 吓了一跳, 旋即意识到喻兼而又看不到自己,放下心来。
喻兼而没多看,跟大家说了一声就下播了。
傅椎祁没空想别的, 他忙着到处搜蛛丝马迹研究弹幕说的论坛是哪个论坛。研究了大概半小时,可算让他给顺藤摸瓜地找到了, 一个小众私密论坛,进去还得注册会员,注册会员还要老会员的邀请码。
不过这难不倒傅椎祁,因为他有钞能力, 上网一通操作, 很快买到了邀请码,终于能进去了。
一进去他就看到了飘红的热帖, 关键字:小鱼饼、鹫。
点进去里面就是很多没蛋也闲得蛋疼的家伙在激情讨论小鱼饼和鹫和不知存在与否的小鱼饼新男友的事,纷纷惋惜小鱼饼和鹫郎才郎貌配一脸的爱情。
配他祖宗十八代!傅椎祁边骂边搜那傻雕的照片,搜半天只搜出几个以前直播时候的截图,不过勉强也能看出样貌来。呵呵,长得不如他远甚!喻兼而可真没审美啊!从平时买的衣服和九块九小商品就能看出来了!
联系到手账里那些对白月光的描写,傅椎祁的心越发沉了下去。还真别说……真别说!居然有点儿那意思!
白月光穿高领白毛衣,截图里鹫也穿过高领白毛衣;根据喻兼而的描写,那破白月光疑似小白脸,这鹫也是个小白脸;手账里还描述了小白脸是忧郁风格,这鹫看上去反正肯定不是外向型,眉眼间确实有点儿那风味。
“……”
挺好,呵呵,挺好,看样子不止是暗恋,还真谈过,哈哈哈哈哈……为什么分手?搞不好是因为他这个棒打鸳鸯的大反派!
根据时间线大概一推论,这不差不多就是那俩分手了之后喻兼而就回国跟了他吗?一切都说得通。好,很好,毁灭吧世界,不想玩儿了。
傅椎祁扔开鼠标,往电脑椅后背一靠,面色阴沉拧得出水来。
*
喻兼而明天白天还得上班,下午下班才有空去给舒鹫送盒饭,所以这会儿就提前做了,搁冰箱里,明天带去公司继续放冰箱,下午下班直接带去医院。
这一折腾,味道肯定就不行了,不过也只好这样了,希望舒鹫吃完了却心愿明白还是他姐姐从家里给他带保姆新鲜现做的好。
喻兼而安排得好好的,看时候不早就去洗洗睡了,可刚睡着就被傅椎祁摇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看着愤怒的冷美人,小声叫道:“傅哥……”
傅椎祁一把捂住他的嘴,恶狠狠道:“闭嘴!不想听你说话!说的都是假话!”
喻兼而还真认真回想了一下自己最近说了什么假话糊弄傅椎祁被对方看穿了。想半天也想不到哪句能严重到让傅椎祁突然发神经。那就不想了。
两人僵持一阵,傅椎祁扔开他,质问道:“喻兼而,你是不是很恨我?”
啊?大半夜的……
喻兼而简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过了一小会儿才回答:“没啊。”
傅椎祁冷笑连连:“我不信!”
“那我也没办法。”喻兼而郁闷地说着,捂住嘴打了个呵欠,身子左右扭了扭舒展了一下就当是伸懒腰了。
傅椎祁冷眼看着这家伙又想来色|诱这一招,根本不为所动。现在的他冷酷得可怕,喻兼而就算穿十条纯白四角裤在他面前跳芭蕾他都不会有任何反应。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别想给我蒙混过关,”他死死地盯着喻兼而,“你说,你是不是很恨我。”
喻兼而渐渐清醒过来,与他四目相对,眨了眨眼睛,问:“怎么了?”
“你别管我怎么,你回答我。”傅椎祁的声音诡异地突然缓和了下来,“认真回答我,说真话,这回别撒谎。”
“……”喻兼而不明所以地看了十分认真模样的傅椎祁一阵,说,“不恨啊。”
也就有时候挺讨厌的。
过了会儿,傅椎祁笑了一声,说:“我不信。”
喻兼而懒得搭理他了,保持沉默。爱信不信。
傅椎祁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走去衣帽间,噼里啪啦地搞了一通,最后拉着个行李箱出来头也不回地走了,这回真走了。
喻兼而呆坐了一会儿,怎么都没想明白这人大半夜的发哪门子疯,最后小声嘟囔着“莫名其妙”躺回去继续睡了。
一觉睡到大天亮,喻兼而被闹钟叫醒,摸过手机关掉闹钟,就见到喻利知的消息飘着。一大清早的可真是晦气啊。他一面腹诽着,一面点开了看。
喻利知是凌晨时候发的,他还打了好几次语音电话,不过喻兼而晚上睡觉的时候手机是不仅静音,连振动都关的,所以他完全没被吵醒。
喻利知说傅椎祁大半夜的一个电话把他叫醒,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傅椎祁骂了个狗血淋头。
喻兼而问喻利知傅椎祁骂什么了,喻利知过了会儿才回他,说:他好像是知道了舒鹫的事。
喻兼而一怔,七八秒后才意识到自己连呼吸都不自觉地屏住了,他忙深呼吸了一口气,指腹轻轻地贴着手机屏,不知道回复什么好。又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始打字:他怎么知道的?
发过去之后,他补发了一句:他为什么要因为这件事生气?
他承认自己确实有间接薅傅椎祁的羊毛给舒鹫治疗。之所以说是间接,因为现在是喻利知在负担舒鹫的巨大疗养费用,而喻利知有余力是因为傅椎祁一再地帮喻家。
可这并不值得傅椎祁大动肝火吧?他跟了傅椎祁,傅椎祁就帮喻利知、帮喻家,这是大家摆在台面上的默契,那喻利知拿自己家因此获利的钱去帮和傅椎祁没啥恩怨情仇纠葛的小舅子疗伤治病,碍着傅椎祁什么事了?
难道傅椎祁知道了……
不应该啊。舒鹫受伤这件事的始末,连喻利知都不知道,只有当事人和舒雅知道。舒雅对谁都只是说舒鹫倒霉自己脚滑摔鱼缸上出的意外。
喻利知直接打了通话过来,喻兼而接了。
喻利知的声音有点严肃:“兼而,你告诉哥哥,你跟舒鹫以前是不是有过朋友之外的关系?”
“没有。”喻兼而否认。
他反正是确实和舒鹫没有朋友之外的关系,只是舒鹫单方面想和他发展朋友之外、比如囚禁者与被害者的关系。
当时他以为自己在朋友的房子里舒舒服服地宅了大半个假期而已,直到他宅得没劲了,想出门去逛逛,舒鹫死活不肯,他才发现不对劲,两人因此争执起来,然后舒鹫就出意外了。
喻利知长叹了一声气:“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了舒鹫的事,只是他话里话外……反正那意思就是他知道了你有前男友。可我都从来没听说过这事,自个儿想了半天,也只能想到舒鹫的身上了。但我没跟椎祁提,只是在这里先问问你。”
喻兼而微微地皱了皱眉头,说:“我没有前男友。”
傅椎祁就算再莫名其妙,也不会这么莫名其妙地凭空给他捏个男朋友,这家伙是躁狂,不是精神分裂或幻想症。
要么就是有人在傅椎祁面前瞎说,要么就是傅椎祁知道了他最近常去看望舒鹫,还知道舒鹫自杀后在病房里发疯。医院人多口杂,那晚舒鹫大吵大闹,如果说被人听到了也不奇怪。
喻利知听喻兼而语气无辜地说没有前男友,极为不屑,撇了撇嘴角,面上满是嘲讽之色。
狐狸精嘛,惯会玩这一套装纯扮无辜,谁知道当初怎么勾引舒鹫的,把人给迷得神魂颠倒命都不要了,就像那个死了的大狐狸精当年勾引他爸爸一样。
但他很快就收敛了这股不屑,继续装出忧心忡忡的样子,欲言又止:“可是……唉,可椎祁他……唉。”
他说到这里,故弄玄虚地停下等喻兼而追问,可喻兼而迟迟没问,他等了又等,最后等来了手机那边锅碗瓢盆的声音。
“兼而,你在听吗?”喻利知只能自己先开口,如此问道。
喻兼而马上回答了他:“在听,你说。”
“你那边什么声音?”喻利知问。
“你一直没说话,我刚起床,有点饿,煮个面吃。我戴着耳机,你说我能听到。”喻兼而说。
喻利知的眼尾狠狠抽搐了两下,想问他一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煮面吃,又怕崩了自己的人设,只能忍着说了句:“你还好就好,我还怕你跟椎祁闹起来他为难你、你难过呢。”
喻兼而一边洗青菜一边说:“他没为难我,你现在跟我说我才知道什么事,我还以为他最近应酬多才一直没露面,原来是为这个。不知道他是怎么误会了,我等下问他,跟他解释一下应该就没事了。”
喻兼而轻描淡写地说着,多说一个字喻利知的脸就多黑一分。
刚刚喻利知的话里掺了不少自己的加工内容,想拱火,可傅椎祁大半夜打电话把他叫起来骂了一顿这是真的。
傅椎祁是真气,骂喻利知缺德,说喻兼而有白月光还都在一起了喻利知还把人拆散了然后介绍给他是不是故意害他。
第35章
碍于一些原因, 傅椎祁不便明说,只能拐弯抹角地表达自己对于“白月光”仨字儿严重过敏,他这辈子就听不得这仨字儿。所有心里有白月光的人他都只想避而远之。有的他想避却又因为现实原因不能避, 就导致他更烦这个了。
喻利知认识傅椎祁这么多年,头一回被他骂,还骂得那么狠。当年他提分手傅椎祁都没对他说过一句重话,只是愣怔了一会儿后黯然地说了句“好”,还很快就打起精神笑了起来,问以后还是不是朋友。
傅椎祁骂完挂了电话,喻利知懵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后又恼火又高兴。
半夜被叫醒骂个狗血临头固然令他恼火, 可转瞬一想他寻思着这情况不得傅椎祁跟喻兼而闹得更凶?指不定傅椎祁把屋子里能砸的都砸了, 甚至把小狐狸精也给砸了。
这一想, 他顿时乐了, 觉都顾不上睡, 赶紧联系小狐狸精。但一直没联系上。喻利知就充满恶意地猜想是不是打去医院了。
结果现在小狐狸精在那边一副轻松惬意的样子煮面吃?!合着就他挨骂?
喻利知不愿相信,他眯了眯眼,佯作关切地说:“兼而, 你别强撑着,老实告诉哥哥, 椎祁是不是……是不是对你动手了?如果是这样,别的都不要管了,哥哥把你带回来。”
喻兼而想了想,语气有点迟疑:“没什么……”
喻利知立刻振奋起来, 急忙道:“他真打你了?”
“没有。”喻兼而老实巴交地回忆, “他就是在我睡觉的时候把我摇醒,说了几句莫名其妙的话, 我没听懂,他确实挺生气的,收拾了几套衣服走了。”
“……”喻利知不信!他使劲咬了下后槽牙,深呼吸一口气,问:“他说了什么?什么莫名其妙的话?”
“他问我恨不恨他,我说不恨,他说他不信。然后他又问我是不是恨他,我说不恨,他说他不信。”喻兼而照实说不信哥的发病史。
喻利知沉默数秒,换个方向引导:“兼而,你跟哥哥说实话,你是不是恨他?”
“不恨啊,我跟他说的是实话。”喻兼而说,“傅哥对我挺好的。”
虽然有时候会发癫,可精神病嘛也是没办法的事,又不是他自己想生病。
虽然不知道这些年发生了什么导致傅椎祁变成了现在这付讨嫌的样子,还好喻兼而在以前就认识他了,知道这人不坏。
而且在一起之后,除了发癫,除了嘴毒,除了挑剔,除了好吃懒做,除了不知道具体数量的外头的情人……傅椎祁在其他方面对他挺好的。
前段时间,就是有事没事摁着他亲老半天的那段时间,傅椎祁还问过他想不想继续读书呢。
傅椎祁说国外有点远了,不过国内资源也挺好的,想读就帮他安排,还说他傻,说自己知道的时候他已经退学回国了,不然就让他继续读着了。还嘀咕说老外就是老外,退学都不当回事儿似的,这要是黎川被谁鼓动着退学了,杨复能把天给拆了。这都是傅椎祁亲口说的。
有机会的话,自然是把书读完更好。喻兼而生怕傅椎祁只是随口说说,当即抱住对方一通溜须拍马,祁心大悦,让他先自己看看挑挑,喜欢哪个学校哪个导师就跟他说,本硕博连读一点都不是问题!
不就区区博士嘛,杨复成天吹,跟多难似的,文盲就是文盲。
“你到时候给我拿仨博士头衔回来。”傅椎祁说,“杨复再给我吹,我就全扔他脸上。”
“到时候傅哥你跟我一起读吗?”喻兼而说。
傅椎祁拒绝:“我才不读,都毕业多少年了,都不记得了。”
“可是你读书的时候很好啊。”喻兼而眼巴巴地看着他,小声这么说。
傅椎祁故意问:“什么意思啊?我现在不好?”
“也好。但是,但是就一起读嘛。”喻兼而拉着他手晃晃撒娇,“傅哥你读书也很厉害啊。”
这倒不是拍马屁,是大实话。虽然可能看不太出来,但傅椎祁确确实实当年帝国理工本硕连读,在读期间还创业成功,说他是学霸名副其实。
喻兼而非拉着他一起读,比平时热情多了,傅椎祁根本受不了,一寻思,反正等喻兼而读到博得好几年呢,就暂且松口说行行行,只要你现在把我亲笑了我就答应你。
喻兼而真去亲他,他还想绷着脸多绷一会儿戏弄喻兼而,可高估了自己,没几下就忍不住破功笑了,当即恼羞成怒,诬陷喻兼而作弊挠他痒痒。
喻兼而又没做,见他执意构陷自己,索性落实,真去挠他痒痒。
谁知道傅椎祁居然怕这个,大惊失色就甩开喻兼而跑,喻兼而才不让他跑掉,一路把他追得慌不择路躲到床上被子里去了。
喻兼而难得见他这么吃瘪,玩上头了,不依不饶,隔着被子也要去挠他。
最后傅椎祁自己掀开被子,正要佯装发火,却看到了喻兼而冲自己俯面灿烂的笑,他头一回看到喻兼而笑这么开心,一下子愣住了,呆呆看着。
被他这么一看,喻兼而也不动了,回看着他,咧起的嘴角后知后觉地慢慢收了回去,缓慢眨着眼睛,灰色的瞳仁清澈明亮,无暇的水晶珠子似的。
两人四目相对,不知道过去多久,傅椎祁抬手摸住他后脑勺,稍稍地用了下力往下按,不重,就是个示意。喻兼而顺从地低下头靠近他,嘴唇碰到了一处,便又成了一对亲嘴鱼。
……
喻兼而:“……”
“……兼而?兼而?”
喻兼而:“……”
“兼而?在听吗?兼而?”
喻兼而:“……”
他出神地看着雪平锅里咕噜咕噜冒泡的热水,热气把他脸熏得一阵阵发烫,耳边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叫唤,但他不想理,回忆着就发生在不久前的事,呼吸都有点乱了起来,心也有点。
“Bernardino!”
怎么说喻兼而前面十几年的人生里绝大多数时间都被人叫外文名,肌肉记忆根深蒂固,这一下子终于回过神来,嘴角微微抿起的笑意一瞬间消失,小声地回了句:“怎么了?”
喻利知把手机拿远一点,反复地、无声地深呼吸,劝自己冷静。然后他推了推眼镜,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柔声问:“没事吧?怎么了?刚叫你半天都没回应,很担心你……”
最好是被打到脑震荡了!喻利知边说边在心里诅咒,却猛地听到喻兼而低低的一声惊呼,一阵忙活的声音传来。
喻利知恨不得把耳朵钻进手机里去听清楚,片刻后却只听到对方说:“不好意思,刚才水烧干了。”
“……”
喻利知闭上眼睛。他现在开始怀疑喻兼而是故意的,在故意耍他。
“总之,你没事吧?”喻利知不折不挠地问。他非想问出喻兼而有事来才甘心。可对方只是再度告诉他:“没事。”
怎么可以没事!一定要有事!不能没事!没事是吧?没事……那就造出事来。
喻利知欲言又止,想了想,问:“兼而,你有空吗?见面聊吧。”
他想当面确认一下这小狐狸精是真的在傅椎祁那里全身而退还是在打肿脸充胖子。而且有些话当面说比较方便。
非必要的话,喻兼而不想和他见面,正要措辞拒绝,喻利知好像料到了他的想法,抢白道:“关于椎祁的,他在电话里跟我说了些……我觉得当面告诉你比较好。”
喻兼而不解地问:“他在电话里跟你说的,为什么你不能在电话里告诉我?”
喻利知避而不答,只是说:“兼而,见面说吧。你不方便的话可以我过去你公司或者住处附近,咖啡或者用餐,中午或者晚上,你看你什么时候方便。哦,对了,还有舒鹫后续治疗的事,我这又找到了一个这方面的专家资料,正好带过去给你看看。”
他都这么说了,喻兼而不情不愿地应了,和他约了个咖啡馆,然后就赶紧挂了电话准备出门上班了。
中午下班,喻兼而打车过去咖啡馆,见到了喻利知。
喻利知坐在一个角落位置,周围没其他客人。他一直注意着入口,见到喻兼而戴着口罩出现的一瞬间,心顿时提了起来,却不是担心,而是兴奋。
喻兼而被服务员引导过去,与喻利知隔着桌子坐下,摘下口罩放到一旁,拿起菜单随便翻了两下,点了杯咖啡就示意够了。
“……”
这张狐狸精的脸白里透红,别说伤口淤青了,隔着一张小桌子的距离都看不到毛孔闭口,胡茬都看不到。去他妈的,老外不是毛发重吗?哦,倒也有重的地方,喻兼而的头发很浓密,眉色也浓,睫毛长。
搞不好是化妆了。喻利知恨恨地想着,继续细细打量他,试图看出他身上不对劲的地方,比如刻意遮掩的伤痕。但喻利知一无所获。
喻兼而穿了件普通白T,领口不高不低,脖子上什么都没围,光秃秃的,没有伤痕。他坐着随手将两手的衣袖都卷到了手肘处,小手臂上也一片光洁,白得跟鲜牛奶似的。
喻利知只能洗脑自己傅椎祁为了面子所以只打了小狐狸精不会被别人轻易看到的地方。
他轻咳一声,收回深思,关心地问:“不饿吗?我就说这个点去饭店吧。”
喻兼而只想速战速决,故意选的咖啡馆,不然吃起饭来没完没了。但他肯定不能这么说,就只是说:“不饿,快中午的时候去茶水间吃了面包。”
出于礼貌他应该问下喻利知饿不饿,但他生怕喻利知说饿然后拉他去饭店没完没了,于是克制住了礼貌的心,等服务员离开后就迫不及待地暗示道:“我午休完有个会。你是要和我说什么?”
喻利知看出他的迫不及待,暗道难道你觉得我就很想看到你?但面上不动声色,先把装有专家资料的文件袋递给喻兼而让他看,简单说了几句。
其实本身没什么好说的,但喻利知刚刚在来的路上想出了新的招,这会儿就故作为难地提了一句:“我一直犹豫要不要跟你说,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喻兼而继续翻看着资料,平静道:“直说吧,反正最后都会说。”
第36章
喻兼而是直话直说, 其实没多想,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话落在喻利知的耳朵里就有些别样的意味了。
喻利知眼中闪过一丝暗流, 转瞬即逝,他忍了。现在还远没到和这小狐狸精撕破脸皮的时候。毕竟,现在又冒出来了个陆承焱,陆承焱对喻兼而很感兴趣。
狐狸精就是狐狸精,到处招惹男人。
喻利知暗暗深呼吸,假装自己没被那句话哽到,说:“那我就直说了。这位Dr.Yung是华裔,我查看过他以前的履历, 也请专家评估过, 觉得他能让舒鹫恢复站立行走的可能性很大。我和他取得过联系, 简单说了舒鹫的情况, 但他因为一些私人原因, 不愿意接。”
“什么私人原因?”喻兼而问。
“他没有明说。”喻利知说。
喻兼而把资料放回文件袋里,很干脆地说:“那也没办法,再找其他人吧。”
虽然可惜, 但他们总不能把对方绑架来给舒鹫治腿。
喻利知在心中嘲他狐狸尾巴没藏住,这就露出来了。听说对方不接, 就这么简单轻易地放弃,关于原因问都不多问,恐怕也就是表面上装出的对舒鹫的愧疚,心里根本没有表现的那么在乎。无外乎是怕舒鹫姐弟追究他的故意伤害吧!
“还有个办法可以一试。”喻利知缓缓说道。
喻兼而整理文件袋的手停了下来, 抬眼看他:“什么办法?”
“请椎祁帮忙。”喻利知说, “我不知道他认不认识Dr.Yung,但有人确实认识, 而且,如果我的调查没错,那个人还对Dr.Yung有些人情在。如果能通过椎祁请那个人出面,Dr.Yung应该会答应。”
喻兼而问:“谁?”
喻利知没有说话,而是用手指在冰水里沾了沾,然后在桌上写下了两个字:陶沛。
写完了他才开口,问:“你听说过这个名字吗?”
喻兼而摇了摇头。
喻利知谨慎地看了看周围,起身坐到喻兼而身边,附到他耳边,用仅能他二人听到的声音神秘地说:“有传言说他才是椎祁的生父。”
喻兼而一怔。
喻利知继续说:“陶沛很有权势,具体你可以等下自己上网查,而网上能查出来的那些只不过是他摆在台面上能让人看到的,只是海面上的冰山一角。他和椎祁的母亲……也许你也能查到一些。我想我这么说,你应该已经心里有数了,就是那个意思。”
喻利知说完这些,离开喻兼而的耳朵,坐直了身体,正要继续说,余光瞥见有人过来,就暂且停住,端起自己的咖啡喝了起来。
是服务员送来了喻兼而的咖啡。喻兼而道了声谢。
服务员离开后,喻利知把杯子放回托盘,看着喻兼而问:“你要去和椎祁说这件事吗?”
不等喻兼而回答,喻利知接着道:“椎祁不喜欢别人跟他提起那个人,但谁让舒鹫是舒雅的弟弟呢,你又那么关心他的情况,我原本是想冒险去和他说的,可现在为了你那事闹成这样,椎祁很不待见我,我向他开口只能是起到反作用。”
喻兼而垂眸看着咖啡,说:“我和舒鹫只是朋友,傅哥误会了。”
喻利知故作为难:“我愿意相信你,可我说了不算,椎祁他不肯信。这次他很生气,你是不知道他先前电话里是怎么说的……”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红了脸,吞吞吐吐地、尴尬地小声说,“你和椎祁,咳咳,你跟他的时候,不是第一次了?”
喻兼而本来端起了咖啡在喝,猝不及防听到这么一句话,差点儿被呛到,稳了稳,微微睁大眼睛扭头不可思议地看喻利知。
喻利知一副“我比你更尴尬”的表情,慌慌张张去端咖啡佯作要借此掩盖窘迫的样子。
喻兼而:“……”
傅椎祁不可能真的这么问吧?!不过仔细想想,一个会跟喻利知告状说喻兼而事后就呼呼大睡不给他做清洁的人,说出这话好像也……也还是很离谱!
可他看喻利知这副脸红到了脖子根、坐立不安的模样,不像是装的。如果是,演技也太好了吧,都可以去演戏了。喻兼而前几天看新闻换台的时候凑巧路过一个台在播放时下很火的一部电视剧,男主角的演技堪称灾难现场,粉丝却很多。
喻利知长长地叹了一声气,像是鼓足了勇气,下定了某种决心,转头对上喻兼而的眼睛,却欲言又止,飞速转头低着脑袋自闭。
喻兼而:“……”
半晌,喻利知轻声道:“我听椎祁那意思,他很介意这件事,话说得挺难听的,我就不具体说了。他骂你的时候也是骂这些吗?”
“他没骂我。”喻兼而说。
“哦……那他怎么说的?”喻利知问。
“就是我在电话里跟你说的那几句。”喻兼而放下了咖啡杯,问,“你就是想转告我这些话吗?”
喻利知转头看他,脸上的红色褪去了很多,蹙眉道:“这些话我其实来的路上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你。椎祁他话是有点糙,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可能他就是挺喜欢你的,男人嘛,有点吃醋。不过他没把那些难听的话当你的面骂就还是挺好……挺好。”
喻兼而没耐心坐下去了,假意看了下手表,说:“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我下午上班有会,快到时间了,得打车赶回去。”
喻利知见他去意已决,识趣地说:“没有了,我要说的就是这两件事。哎对了,等下,我就是想问,椎祁那边你打算怎么着?直接跟他解释?”
喻兼而点点头。
喻利知忙道:“你要直接跟他说你跟他是第一……咳,吗?”
“那也太尴尬了。”喻兼而有点无语,“我直接说我没有前男友就可以了吧。”
喻利知现在对喻兼而充满恶意揣测,闻言便在心底冷笑,暗道没有所谓的前男友也不耽误你到处勾引男人,狐狸精是这样的。
但他面上只是温和地说:“这倒也是。不过,你解释完就紧接着让他托关系帮舒鹫,他会不会不信你前面说的,觉得你只是为了让他帮舒鹫而撒的谎?”
喻兼而回想了一下不信哥的不信事迹,觉得这很有可能。他小幅度地耸了耸肩,撇了撇嘴,说:“我看着办吧。先不说了,我得回公司了。”说着把咖啡一口喝完,拿起口罩就起身朝前台走去。
喻利知看着喻兼而结账,举起手机拍了张他离开咖啡馆的背影,低头发给傅椎祁。
傅椎祁没回,喻利知等了大概一分钟,打字发过去:还生着气呢?我刚约兼而出来和他聊了聊。
大概过了半分钟,傅椎祁发来一个孤零零的句号。
喻利知:别生气啦,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他现在心在你身上不就好了?我刚刚问他,他明显慌了神,一直在说都是误会,还要亲自去跟你解释。
椎祁:那不是误会。
喻利知:[叹气]他说是误会,你就当成是误会吧,椎祁,不然这事说下去也没个结果。不然呢?你不要他了吗?
椎祁:现在不是我要不要他,他本来心里揣着人,和人处得挺好,搞得跟我强抢民女似的,我成什么人了?
椎祁:民男
喻利知:没人说你强抢啊
椎祁:我他妈成棒打鸳鸯的反派了
椎祁:我要不是看在跟你这么多年感情的份上,真想揍你一顿,你真的缺德冒烟儿,坑我一把大的!
喻利知笑着打字:椎祁你这样看我真的很让我伤心,我对你你还不清楚吗?我怎么可能那么对你?兼而是我弟弟,可这些年一直没住一起,我不可能对他的感情生活完全了解,他完完全全没有跟我说过,我也是先前承焱先找到了我,跟我说,我才知道。
喻利知:如果我早知道,兼而是我唯一的亲弟弟,你又是我这么重要的人,我一开始就不会同意你俩
喻利知:本来我就不太愿意,椎祁,我现在来说这话不太好,你听了别气,但事实就是你当时主动找到我要他。难道我的身份夹在中间不尴尬吗?难道我不难过吗?
傅椎祁对着手机翻了个白眼,问:你有什么好难过的?
喻利知反问:你说我难过什么
傅椎祁的手指头都要把手机戳穿孔了,啪啪打字,打到一半懒得打了,速度根本跟不上他急需吐槽的脑子,他就改成发语音:
“我要知道我还问你?我难过喻兼而难过也轮不到你难过,不知道你难过什么,好处都你得了,坑都我跳了,喻兼而含恨跟他白月光分手了,到头来我倒成恶人了,你还难过,你难过个der!”
喻利知:原来你是这么看我的
发完这句,喻利知就一直没再发消息过来了。
傅椎祁拿着手机等了一会儿,渐渐地冷静下来,有点后悔了。他刚刚就是说着说着来气了,就有点直,没多想。
不过话说回来了,自个儿那话虽然不好听,却是大实话,又不是瞎话,喻利知有个屁资格生气。
还真就是看在过往感情的份上,傅椎祁也就俩人之间抱怨下,要是别人,他早炸了,具体下场参考姓彭的那对父子。哦,这事儿比那事儿性质更恶劣,那下场就比那对父子更惨。
傅椎祁这么一想,顿时毫无了安慰喻利知、向喻利知求和的心,甚至还越想越气,暗道你还有脸生我气呢?真是神经。
喻利知面色沉沉地看着黑掉的手机屏,片刻后,他闭上眼睛,竭力调节自己的情绪,再睁开眼睛时已经面色如常、温文儒雅,起身打算离开。
可当他正要走出咖啡馆大门的时候,身后传来尴尬的声音:“这位先生、这位先生……”
喻利知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朝自己追过来的服务员,客气地问:“怎么了?”
对方讪笑道:“您还没结账呢先生。那个、呃,刚才您的同伴只买了他自己的单。”
喻利知:“……”
喻利知一直没再发消息,傅椎祁没有主动给台阶的意思,他扔开手机,瞥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间,十分不悦地哼了一声。
昨晚他在直播里看到喻兼而做盒饭,觉得对方是为了主动向自己求和,虽然但是,他大人有大量,喻兼而瞒着他有心上人前男友、导致他莫名其妙当了反派的事儿暂且搁置,既然都做饭了,那他不吃就显得很计较,没有风度,而且还浪费粮食,粮食是无辜的。所以他今天特意来公司坐着,本来他可以不来的,没他什么事儿。
他在办公室里玩了一上午蜘蛛纸牌,好不容易捱到中午,肚子都开始叫唤了,喻兼而迟迟没上来送饭给他。
傅椎祁本来就烦,这时候喻利知发来一张喻兼而的背影照片,说他把喻兼而给叫去了。
这他妈不添乱呢吗?就是这货导致自己饿了半天。这人一饿着,说话能好听吗?所以傅椎祁觉得喻利知就算被自己的大实话伤到了,那也有至少百分之七十的活该。
第37章
不过也因此傅椎祁稍微放了点心。
看来喻兼而确实有心送盒饭, 但被大坑货喻利知给临时叫走了。
傅椎祁想来想去,下午继续待在公司里:等晚饭。
那盒饭总得有人吃吧?!
希望喻兼而聪明点,打听一下他是不是下午也在公司, 然后乖乖把盒饭献上,顺势说傅哥对不起我现在就老老实实地和你道歉加解释……
算了,都被喻利知坑成这样了,能聪明吗?有点心眼子全使怎么驴他上了,别的事儿估计智商不够。
傅椎祁这么一寻思,就决定纡尊降贵帮帮这笨蛋。怎么说他都大了笨蛋那么多岁,就当爱护幼小了,给那小老外展示展示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傅椎祁就去公司大群里连发了十个两万块的红包。二十万是每日群红包的极限, 不是他的。
此举引起了轩然大波, 杨复甚至私聊傅椎祁问他是不是手机中病毒了。
傅椎祁正在细细查看领红包的名单, 连杨复都领了, 喻兼而没领, 顺带一提黎川也没领,不过这个人暂时不重要。傅椎祁主要是没看到喻兼而的名字,颇为不爽地回复杨复:别管。
公关部的于静和傅椎祁关系不错, 她领了几个大红包之后就在群里问了句:傅总什么喜事儿啊?
不愧是公关部的一把手,就是比那些只领红包不吱声或吱声只会发谢谢表情包的家伙们触觉敏锐, 害他不知道怎么把自己要说的话自然而然地顺势说出来,差点二十万就白发了。不得不说,杨复挖人任人还是有点东西。
傅椎祁矜持地回复于静:我今天一直在公司,下午也都在, 估计晚上还加班。
于静没回他了, 因为她不知道他今天一直在公司直到晚上加班和他当散财童子有什么联系,平时傅椎祁说话处事挺正常的, 不会这么逻辑混乱前言不搭后语,也不会撒酒疯。
但根据她应付杨总的经验来推断傅总,答案可能就很简单,就是这男的搞基搞到发疯。
燕总私下里和她俩人经常吐槽这公司里的某些基佬一旦开始搞基就仿佛脑子进水了,但凡都拉出去阉掉可能公司股价还能再多涨涨。此处不包含小喻和黎总,小喻和黎总一个可爱一个美,还不惹事儿,她喜欢,燕总也喜欢。
于静的沉默傅椎祁不在乎,反正他已经顺着台阶把他想表达的意思表达完了,接下来就等着吃盒饭了。喻兼而昨晚上做的菜都是他爱吃的。
绿茶精哄人的时候就是很有一套,但他是不会被轻易哄到的。盒饭归盒饭,千万别以为一份盒饭就能让他消气,顶多就只能让他给喻兼而一个道歉和解释的机会。
傅椎祁怀揣着一肚子的盘算捱完下午,下班时间过去半小时了,喻兼而还没出现。他只好问下自己在财务部的熟人,旁敲侧击最近是不是很忙。
要说很忙也说得通,最近杨复和负责财务部的黎川闹得厉害,先是黎川突然就出国了,杨复说黎川不回了,但没多久黎川就回了,还回得惊天动地。
据人传言,当时杨复正在家搂着个网红亲亲热热地唱情歌呢,被黎川抓了个正着,大嘴巴子是当众扇的,车是当晚砸的,房是隔天挂网上开卖的。
说不定就连累到了财务部其他人要加班加点。
傅椎祁问的人叫文悠,是公司一个副总的亲戚,985本硕连读优秀毕业生,确实不是靠亲戚后门进的公司,但也确实被亲戚领着和高层们打过招呼吃过饭。
亲戚有钱不代表她家也有钱,为了存钱买房她没舍得买车,此刻正在晚高峰的地铁上都快挤成沙丁鱼罐头了,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心力应付发癫的基佬,这几天另外一对发癫的基佬已经让她受够了无辜的连累。
她一眼看破基佬的意图,快刀斩乱麻:今天没什么事,喻经理和我一起下班的,我们到点就走了,一起下的电梯。
谁问你喻兼而了?我就关心关心财务部不行啊?喻兼而走那么早?你们财务部到底还干不干了?是不是打算原地解散了?
傅椎祁恼羞成怒,不回复。
然后他冷静了一下,自我安慰:喻兼而那盒饭毕竟是中午的盒饭,可能放到晚上就坏了,所以喻兼而没打算给他吃,怕他吃坏肚子。嗐,小家伙就是这怕那怕。上回他起了兴想玩点花样喻兼而就这怕那怕死活不肯。反正,估计是今晚回去做个新的明天再送。
说来说去还得怪回喻利知这个大坑货的身上。
这么一想,傅椎祁看看表,起身撤退。
他打算早点回酒店,叫个难吃得要死的饭送到房间,一边吃一边看喻兼而直播做明天的盒饭。操,再不吃点好的,他就得饿死。狠毒的喻兼而,就是想饿死他。如果他饿死了做鬼一定不会放过这家伙,他天天从耳机里钻出来!
话分两头。
喻兼而离开咖啡馆后如常回公司,还有点时间,他就去食堂飞快地吃了点填肚子,然后上完了下午的班,晚上回去,傅椎祁还是没回来。
就一个人吃饭,随便吃吃就好。喻兼而就把中午从食堂打包的盒饭放进了微波炉里。
公司的福利很好,食堂允许、甚至是鼓励员工打包带饭菜回家吃,省去大家回家后还得做饭的时间,叫外卖良莠不齐,吃多了怕对身体不好。公司食堂的味道好坏因人而异,胜在食材绝对保证干净、新鲜,营养丰富。
喻兼而正吃着呢,突然想到一件事,握筷子的手停顿下来,眼睛睁大,僵了两秒后飞快地拿起手机翻到舒鹫的聊天页面确认:昨天答应了今晚给他送饭。
从早上开始就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他完全给忘了这个。
喻兼而放下筷子起身去厨房打开冰箱一看,昨晚做给舒鹫的盒饭还在里面静静地躺着呢。
他盯着看了一会儿,为难地叹了口气。都这工夫了,他实在是不想出门了。可是又已经答应了舒鹫。
想来想去,他先发消息给舒鹫,问了一句吃饭没。但根据他对这个犟种的了解,百分之九十九点九没吃,干等着他。
不知道是碰巧还是舒鹫一直拿着手机在等,喻兼而这边发过去之后,那边堪称秒回:
还没吃,没事,你是不是要加班?晚点也没事,我还不饿,路上注意安全,不要急[可爱]
喻兼而:“……”果然。
还发什么可爱的表情,别发了,犟种一点也不可爱,他讨厌犟种。
他有点想顺着说确实是加班而且要加到明天去了。可非必要的情况他不爱撒谎。这并不是一个必须要撒谎的事情。
最后他叹了一口气,打字道:我没加班,是忘了,今天事情有点多,不好意思。你那边方便叫饭吗?医院这时候还有饭吗?我太累了,如果可以的话,我明天再给你带吧。实在不行的话我现在过去也行。
舒鹫马上发来了视频通话请求,如果是平时,喻兼而就不接了,可今天他失约在先,只好接了。
屏幕上舒鹫的神情有些失落,却强颜欢笑着,温柔地看着他说:“没事的诺诺,我叫外卖也好,早就听我姐说了,国内的外卖很方便而且很好吃。太晚了,你别过来了,早点休息。明天你也别过来,我刚看了天气预报,明天可能会下雨,你下班就直接回家。”
以前喻兼而会觉得舒鹫很贴心,可发生了那件事后他对舒鹫的认知颠覆了,没法儿再好好面对对方表现出的这些样子。喻兼而一直垂眸没看舒鹫,轻声应了声,然后说:“那没别的事我就先挂了,回头再说。”
舒鹫没有纠缠,顺从地说了好。
处理完这件事,喻兼而坐回餐桌前,饭菜已经凉了,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块白米饭放入嘴里缓慢地咀嚼着,迟迟不想咽下去。最后他喝了一口水,劝自己合着水终于把这口饭吞下去了。
肚子里空空的,可他完全没有了吃饭的欲望,放下筷子,低头趴在了桌上,额头枕着小臂,脸埋在漆黑狭小的空间里。
他忽然感觉到了冷,不由得打起了冷战。
他对自己曾经最好、最信赖的朋友感觉厌烦。不止舒鹫,还有很多人和很多事。
他讨厌复杂的关系和日程,也讨厌空荡荡的大房子,还没有壁炉,就算开着空调或者暖气也会很冷,是一种自心底升腾起来的凉意。
他只想……他只是想蜷缩在温暖的地方,随便干点什么都好,简单的,纯粹的。
喻兼而趴着胡思乱想着,渐渐竟睡着了,再睁眼,一看时间,居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他发着愣站起身来,突然眼前一黑,脚一软,差点儿滑下去,还好他及时扶住了餐桌,缓了缓,抬手摸摸自己的额头,有点烫,脑袋有点晕。估计是这么睡了一晚,有点感冒。
不过问题不大,他一个成年男性,这么点小病哪能扛不住。
喻兼而想了想,先去厨房倒米煮饭,然后去冲了个澡,脑子就清楚很多了,洗完出来,饭熟了,他炒了两人份的蛋炒饭,一份他当早饭现在就吃,另一份装进饭盒里,下午下班带去给舒鹫。昨天那份放太久了,还是别要了。
装完他自己都觉得这过于敷衍,就炖了个简易快捷版的鸡汤凑数,好在冰箱里还有点鸡块子,加水放盐煮开就行。舒鹫在英国住过那么多年,吃这够了。
弄完时间差不多了,他把蛋炒饭和鸡汤装进袋子里,匆匆忙忙地拎着出门上班。
第38章
傅椎祁今天又来公司坐班了, 可他坐到中午,午餐时间都开始二十多分钟了,喻兼而还没影儿。
在变饿死的厉鬼边缘徘徊了一整夜加一整个上午的傅椎祁越等越暴躁, 忍无可忍,气急败坏地发了一条质问的消息给喻利知:你一天到晚叫他出去干什么啊?!
不然昨天他就吃上了。妈的,坑货,大坑货。
喻利知回得倒是挺快:怎么了?我今天没叫兼而出来啊,昨天是有事,主要是看你那么生气,我问问他,劝劝他。
傅椎祁稍稍冷静下来, 想了下, 正好趁这个机会缓和一下昨天俩人吵架的劲儿, 就回了一句:不小心碰到手机了, 没事。
难得傅椎祁主动, 喻利知也有心借着这个台阶下去,就假装昨天两人的争执没有发生过那样,关心地问:怎么了椎祁?你找不到兼而吗?他没在公司吗?
傅椎祁没心思搭理他, 没回复,思来想去, 屁股底下跟有针扎他似的,根本再也坐不住。
他忍耐着,给昨天联系过的那财务部熟人文悠发去消息:黎总最近状况怎么样?你们财务部是不是很忙?现在加班呢还是开会呢?还没吃饭?打工人也是人,别搞这么拼, 我跟杨总说说去?
文悠:喻经理在食堂吃饭。
傅椎祁:“……”
他老脸一热, 再度恼羞成怒:我问你他了吗?
文悠:那不然傅总你是对我有意思吗?
傅椎祁:没有,别乱想。我就是关心公司员工。
文悠:[OK]了解
傅椎祁不知道她了解了个什么, 也不想知道,现在的小女生一个比一个有个性,还好他是基佬。
……不过有的男的也过于有个性,比如那个做了盒饭不给他送上来、跑去食堂先自己吃的家伙。
这么看来,不是性别的原因,是年龄的问题。现在的年轻人有很大的问题。
傅椎祁不得不再次发挥传统美德,宽容地将年轻人原谅,移动尊躯下楼前往公司食堂,给年轻人更多一点点的提示。天杀的,开卷考都没这白给。
傅椎祁下到食堂,风流潇洒地双手插兜,视线逡巡四周,很快找到了喻兼而。
喻兼而正跟财务部的俩同事坐在窗边座位上吃饭,今天是阴天,上午还下了一场雨,外头天色灰蒙蒙的,衬得喻兼而的脸色难看,瞧着有点儿苍白,眼神也恹恹的没劲。
那俩同事边吃边闲聊,聊着聊着发现喻兼而一直在默默地吃,完全没参与进来,这有点反常,平时喻兼而就算自己不发表什么,也会紧跟大家的话题,边吃边认真地听,还跟着笑,积极参与社交。
再联系到喻兼而一直脸色不对劲,同事担心起来,问他是不是今天身体不舒服,从早上开始就一直不在状态的感觉。
背对着喻兼而坐在隔壁桌的傅椎祁假装自己在玩手机,耳朵竖得梆硬。
喻兼而不知道傅椎祁来了,向同事们道了声歉,然后说自己没事,只是有一点点头晕。
傅椎祁:“……”头晕还没事?你以为你是超人啊?
就在此时,另一个财务部的同事端着刚打好的饭走到喻兼而这桌坐下,随口问了声:“茶水间冰箱里一个蓝色的饭盒是谁的你们知道吗?盖子没盖好还放歪了,汤汁都漏出来了,搞得到处都是,我刚去开冰箱拿东西才发现。”
那俩人纷纷说不是自己的,喻兼而突然低低地“啊”了一声,搁下筷子就要起身,一边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我的,我这就去收拾。”
刚坐下的同事忙说:“没事,我刚收拾了下,擦了就没事了,盖子给你盖紧了。还好今天冰箱里没什么东西。”
喻兼而便坐了回去,只是脸红了,真心实意地再三致歉。
大家看他局促,你一言我一语地给他解围:“你真的没事吗?平时没这么马虎。”“要不下午请假回去休息吧,别硬撑,人吃五谷杂粮,难免有不舒服的时候。”
喻兼而小声解释自己真没什么事。
刚入座那同事是上周末才入职的,很多事还不知道,此刻跟着老同事的话头说:“还没事呢?你自己带了盒饭都忘了吃了哈哈哈,还来食堂吃。真的,休息去吧。”
喻兼而正要说话,一旁的老同事给新来的使了个眼神,忍着笑暧昧地说:“盒饭啊,喻经理的盒饭一般不是他自己吃,那是爱心盒饭~”
这个老同事就是这样,恶意算不上,就是嘴皮子多、碎,办公室里有一个算一个,连清洁工大姨都被他蛐蛐过,但他在业内有点资历,确实有本事,性情又爽快,平时挺乐意帮人,所以大家都懒得跟他计较,只能随便他。
喻兼而闻言有点尴尬,但知道他一直就是这样,不便说他什么,只能低着头拿起筷子假装自己很忙,忙着吃饭。
其他同事也就罢了,见状估计就熟练地扯开话题或者不搭茬,老同事自己说着没趣就会不说了。偏偏,赶上新来的那是个愣头青,闻言直愣愣地八卦:“哎?!跟谁跟谁?”
老同事瞥了眼喻兼而,寻思着这事儿不算什么秘密,就指了指天花板,直说了:“傅总。”
愣头青问:“哪个副总?”
老同事啧了一声:“咱公司几个傅总啊?”
“好几个呢。”愣头青的眼中忽然冒出艳羡的目光,“周总?不会吧?”
周总可是美女。卧槽,没看出来啊,喻经理长得可可爱爱的,居然和御姐副总谈恋爱,真是什么好事儿都给这小子占了啊。
“……傅!单人旁那个傅,不是副食品那个副!”老同事无奈地说。
“哦,你这一说我就……”铁直愣头青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反应了两三秒,喃喃道,“就震惊了。”
埋头吃饭的喻兼而:“……”
愣头青盯着喻兼而红红的耳朵尖看了一会儿,视线移往喻兼而身后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坐在那里的傅总,悟了,至少他悟了为什么傅总从刚刚开始一直坐在那里……哦,其实还是没明白为什么要坐在那里。
这张桌子挺长的,凑巧傅椎祁和另外俩同事先前自然地坐到了一排,就愣头青一个人坐在对面,所以就他看到了傅椎祁。
不过他看向傅椎祁的动作幅度不大,表情一直都是愣愣的,因此并没有引起大家的怀疑,还以为他就是过于震惊罢了。
那俩开始起哄:“反正你早晚会知道的。”
“你刚来,上个月傅总天天接送小喻上下班你不知道,早上送到办公室了还不想走,找借口说这说那,笑死了,啧啧啧啧。”
反正说都已经说了,看喻兼而反应不大,刚刚沉默的另一个老同事在察言观色后加入了进来。
“别说了……”喻兼而弱弱地试图阻止,可根本阻止不了。
这事儿其实本身在财务部已经透明化了。最开始大家还会避讳,不当他面说,他估摸着背地里可能有说过,那他也没办法,至少表面没。可傅椎祁前段时间发癫,表现得太明显积极了,导致大家以为他俩感情特别好,渐渐就当面说了。
最要命的是,傅癫公当时听到了风声还怪高兴的,跑去跟他们一唱一和有来有往,合着就喻兼而一个人尴尬,大家还都只拿他的尴尬当羞涩,越发起劲了。
这会儿俩老同事继续八卦,越八越起劲,听得新来的一愣一愣,半晌,问:“所以那盒饭是给傅总的?”
“是啊。”
愣头青想了想,疑惑地看着傅总的后脑勺,抬起手指了指:“可是傅总也没吃啊。”
没得吃的傅总:“……”
嗑得热火朝天的老同事终于反应过来了,顺着愣头青的手指刷刷回头,看着傅总那光鲜亮丽的后脑勺。就连当事人喻兼而都在愣了一下之后没忍住回头看了下,看完就和大家一起静默了。
这块区域一时之间突现沉寂。
“……”傅椎祁捏着手机,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思来想去,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喻兼而最先回过头来,继续吃饭。
其他人见傅总一副没反应的样子,又见喻兼而这冷冷淡淡的反应,一猜像是小情侣闹别扭了,虽然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总之就没叫傅总,随后都也转了回来。
老员工笑着对愣头青说:“这不傅总就下来找了吗……哎,这个点儿了,我等下还有个表格约好了在线收,得赶紧吃了。”
一时之间另一个也突然想起自己有紧急事情,没再聊,专心干饭。至于心里在想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作为当事人的喻兼而最尴尬,他火速吃完就起身小声说了句“我先下去了”然后就端着空盘子溜了。
喻兼而把餐具放到收集处,赶紧回了财务部,去茶水间打开冰箱一看,里面确实已经被同事收拾干净了。他取出自己放在里面的饭盒,打算打开检查下里面汤还剩多少,还没来得及打开,就被一只手突兀地从身后伸过来把饭盒拿了过去。
喻兼而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居然是傅椎祁。
傅椎祁拿了饭盒转身就走,可走到门口就停了下来,回头高冷地瞪着站在原地没动的喻兼而。
喻兼而有点愣地一直看着他的背影,这会儿对上视线,欲言又止,眨了眨眼睛。
傅椎祁就特别讨厌喻兼而扑闪他那对水汪汪的大眼睛,装可爱,呵。关键是傅椎祁经常会一个不留神就被他真的装到。就说讨不讨厌吧。
两人对着安静了一会儿,傅椎祁见喻兼而还是没有动作,先忍不住了,不悦道:“我自己去热饭啊?”
听到关键词“热饭”,喻兼而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看傅椎祁身边茶水柜上的微波炉。
傅椎祁顺着也看到了,嘴角微微一抽,更恼了,提高音量强调:“我自己热啊?!”
说实在的,喻兼而不是第一次两次觉得了,傅椎祁有点吵人,就是聒噪,咋咋呼呼的。
明明当年读书年代的傅椎祁没这么多话,声音也很沉静……总不可能是因为当时傅椎祁说英语的原因吧?切换语言就切换人格吗?但隐隐约约倒是也有听到过这种说法啦。
第39章
眼看傅椎祁又要嚷嚷, 喻兼而微微地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就要接过这大爷手里的饭盒拿去旁边微波炉里热。
虽然今天这盒饭原本是要给舒鹫的,但眼下这情况, 还是不坦白为好,傅椎祁都到这份上了,知道真相还不得当场撒泼?喻兼而可不想哄。他今天确实身体不舒服。当然了,身体状况好的时候一般也都不是很想哄。
反正昨天舒鹫自己说了让他今天不用去送饭,那他就顺水推舟改天吧,总之先把眼前这位大爷哄好。
可喻兼而没能顺利轻松地哄好傅大爷,傅大爷的手躲了下,不让他碰饭盒, 满脸写着嫌弃, 找茬道:“你想干什么?就用这个微波炉热?两百块钱买的吧?”
“……六百八。”喻兼而回答。
“六百八的微波炉我怕它炸了!”傅椎祁的表情更嫌弃了, “饭搁里面还能吃吗?一口全是辐射。你是不是想害我?”
喻兼而直接无语。
傅椎祁为了刁难他已经完全不用脑子了, 张口就来。他想写邮件给帝国理工建议校方对毕业生进行定期排查, 不行的就把毕业证收回去,别影响了学校的名声。
“还愣着干什么啊?你想饿死我啊?”傅椎祁不耐烦道。
喻兼而认命地说:“我知道了傅哥,我去你办公室用你那台六万七千八百九十九的微波炉热。”
傅椎祁的办公室本来没有这台六万七千八百九十九、传言可给饭菜降糖及增加微量营养元素的高科技微波炉, 之前他非要喻兼而给他做盒饭,扭头让左助理去临时买的, 买完了摆好了喻兼而去他办公室才发现这事儿。
为什么喻兼而知道这微波炉具体六万七千八百九十九呢,因为左助理不知道怎么想的,试图报销,一层层报上去, 最后被黎总断然拒绝了。
黎总还特意叮嘱大家, 以后对于这种一看就离谱的报销,不用管是谁报的, 统统拒绝,就说他说的,有问题直接找他。
傅椎祁一直对黎总疑神疑鬼,虽然他知道左助理去报销的时候挺惊讶,他没打算报,但不影响他拿这事儿回家又对着喻兼而发表了一通关于黎川绝对绝对绝对是对他有意见的废话。
当时喻兼而耳朵听着,心道我也有意见。同事们议论这件事的时候总是会笑着瞅向他,令他极为尴尬。
不过那时候傅椎祁随便喻兼而是用财务部六百八的微波炉还是他的智商税微波炉热饭,现在属于纯找茬让喻兼而不得不跟他去他办公室。
傅椎祁听出了喻兼而对自己那台微波炉的阴阳,当即就想反驳并强调那是愚蠢的左助理自作主张买的,可话到嘴边吞了回去,冷冷地哼了一声,转身就走,边走边偷偷侧脸观察喻兼而跟没跟上来。
跟上来了。还行。
等电梯的时候,傅椎祁嫌弃地把饭盒塞喻兼而手里,才不要自己拿着。
爱作作吧,不然又能怎样。喻兼而揣着饭盒,一副低眉顺眼逆来顺受的老实样儿。
傅椎祁斜眼瞥一下饭盒,高冷开口,没话找话:“怎么换了个新饭盒?丑死了这颜色。九块九买的吧?”
“五十九块九。”喻兼而轻声说。
他没挑,那天舒鹫突然让他第二天送盒饭,他寻思着要是拿傅椎祁的饭盒给舒鹫用了,回头傅椎祁万一知道了,说不定能闹到把房子拆了。他就在网上请了个跑腿帮他在附近超市里随便买个,能用就行。跑腿的就给他买了这个。
喻兼而也觉得这个饭盒丑,倒不是蓝色本身丑,而是这个饭盒做工差,就这水平,估计什么颜色印上来都得丑。
不过舒鹫又不是傅椎祁,凑合用吧,能有就不错了。喻兼而生怕自己显得稍微上点心就又给舒鹫什么错觉。
“今天就算了,明天你给我换回去。”傅椎祁哼道,“这看着能中毒。”
“超市买的,正规产品。”喻兼而说。
傅椎祁受不了他杠自己,马上杠回去:“我说能中毒就能中毒,马上就中毒。”
“……”
喻兼而保持沉默。爱毒毒吧。他怕自己多说一句,对方就立马倒地碰瓷说光是碰碰就中毒了。
傅椎祁见他不说话了,浅浅反省了一下自己,扯了下嘴角,找补道:“吃第一回不中,第二回才中。所以今天吃没事,明天你给我换回原来那个。”
喻兼而:“……”
还是收回傅椎祁的毕业证吧。
去了傅椎祁的办公室,喻兼而马上就要直奔智商税微波炉热饭。
他都恨不得热完直接喂给傅椎祁吃,感觉这样比较快,早点喂完他早点解脱,早点下楼回自己工位面对那堆可爱的报表,哪怕是被黎总打回来重做第三版。
黎总没有坏心思,只是精益求精,黎总好。
傅椎祁总是莫名其妙讨厌黎总,却还要莫名其妙找黎总说话,傅椎祁坏。
傅椎祁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喻兼而,另一只手盖在他额头上感受了几秒,皱眉道:“你发烧了。”
喻兼而今天这模样乍一看不对劲,细看更不对劲,他早就想上手试试了,可喻兼而一直避讳被公司里的人看到和他举止亲密,哪怕全司上下早就知道他俩搞在一起了。小家伙就是矫情。
喻兼而原本感觉自己的身体有所好转,这下子突然又有点晕乎乎起来。可能……可能是因为傅椎祁的香水喷太多了。他暗道。傅椎祁坏。
过了几秒,喻兼而低声说:“没事,只是低烧,多喝点热水就好了。”
“少废话。”傅椎祁收回手,一脸不耐烦地问,“吃药没?”
“吃了。”喻兼而依依不舍地说。傅椎祁的手比他额头温度低,搁上头怪舒服的,现在却不搁了,傅椎祁坏。
“吃了还烧?你脸色比刚刚在食堂里又差了你自己没感觉的吗?”傅椎祁凶巴巴地质问。
凶巴巴,坏。
喻兼而抬眼看这无恶不作的大坏蛋,突然生气起来,但声音还是小小的慢慢的:“有没有一种可能是被你气的呢?”
傅椎祁不料他突然来这么一句,噎了一下,还是有点自知之明,只是面上不愿承认,悻悻然地嘀咕:“我都要被你气死了我还没说,你倒恶人先告状,我就知道你会这样……你药早上吃的中午吃的?”赶紧转移话题。
“早上,出门前。”喻兼而诚实道。
傅椎祁问:“带药来了吗?”
喻兼而摇摇头:“忘了。我以为早上吃了那下就好了。”
“你买的仙丹啊?不对,等等,”傅椎祁问,“到底是忘了,还是以为吃了早上的药就好了故意不带的?”
喻兼而茫然地看着他,表情怔愣,像是在很认真而缓慢地思索着他的这个问题。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本来就不怎么样的脑袋瓜烧得更傻了,这下子彻底变成小呆瓜了。傅椎祁不由得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可是真命苦啊。
喻兼而这会儿脑袋里还真是越来越迟钝了,有时候卡住不太能反应得过来,只是看着傅椎祁在叹气,下意识地联想到了盒饭,就觉得傅椎祁是饿得在叹气。
他忙又要转身要去给傅椎祁热饭,嘴上说着:“傅哥你等下,我就给你热饭……”
“还热什么热啊。”傅椎祁拽着他不让去,还把他手上的饭盒抢了回来。
喻兼而回头看着他,眼神里有点儿担忧,又有点儿委屈,眉头微微地蹙起。
傅椎祁被这湿漉漉的眼神看得心里直颤,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声音放缓了许多,说:“去,我里屋有床,你去那睡着,我等下买了药你吃了继续睡,我帮你跟黎川请假,下午别上班了,上也上不明白,等下东西搞错了反而麻烦,乖,听话,乖啊。”
说到最后已经是哄了。
那不然呢?都病傻了,他总不能对着一个傻子病人发火吧?发了也是白发。等喻兼而病好了清清醒醒的他再算总账!
喻兼而依旧看着他,没挪脚的打算。
傅椎祁正要强制性把他拽过去,喻兼而低下头,轻声地说:“我没有前男友。”
“啊?”傅椎祁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行了先别说了,去睡吧,睡清醒了再说。”
喻兼而还是没动,他抬起头来,脸蛋儿病得白里透红,耷拉着眉眼,小模样儿别提多可怜了,搞得傅椎祁觉得自己就是个不可原谅的恶霸。
“傅哥你是为了这个事情生我的气吗?”喻兼而可怜兮兮地问。
“……”傅椎祁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催促,“你赶紧先去睡吧!”
喻兼而执拗道:“可是我真的没有前男友。”
傅椎祁暗道,原来只是暗恋,没处上。不过结合那堆弹幕,搞不好是双向暗恋,就差一层窗户纸没捅破,就被喻利知这个大坑货给坑没影儿了。
这么一想,傅椎祁还是乐观不起来,就还是拉着脸发酸。
喻兼而见他对自己还是冷冷淡淡的样子,鼻头一酸,垂眸小声说:“我没跟别人在一起过,我又不是你……你还生气……”
傅椎祁一时之间没能领会他的深层意思,只是还以为他就是在强调没有前男友,想了想,长叹了一口气,见他还要说什么,打断了他的话:“喻兼而,你先别想着糊弄我,我现在跟你说认真的,你——你先看着我。”
过了几秒喻兼而才反应过来,抬头看着他。
“……”傅椎祁几度张嘴又几度闭嘴,反复犹豫了很久才下定决心,艰难而认真地说,“我给你机会离了我,喻兼而。”
他感觉自己的嗓子很干很痒,很难受,像塞了一团干燥的棉花,又像是吞了一把粗糙的沙砾。心也很难受。
但他得这么说。
他不想去充当别人感情世界的第三者,哪怕他先前并不知情,可现在他知道了。
喻兼而的心不在他身上,他霸占着又有什么意思,在这种情况下他就算后来把喻兼而的心抢过来了也没意思,喻兼而也没必要非得做一段感情的背叛者。
都挺没意思的。
如果陶沛也这么觉得,或者傅人杰这么觉得,但凡有一个不那么贪婪自私的,傅椎祁觉得自己的人生都不是现在这畸形模样。
他讨厌他们,不想成为和他们一样的欲|望怪物。
第40章
“前面是我不知道, 我要知道,肯定不会碰你,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也不算彻底晚了, 及时拨乱反正吧,比一直拖着强。”傅椎祁说着又叹了声气,撇开眼看旁边,没敢再看喻兼而。
他缓慢地说:“我没什么别的东西,就有点钱,有点关系。你那对象,我不知道他是谁,干什么的, 如果他要搞什么创业什么的, 我能帮点忙。你有什么我也能帮。就这样吧。”
他都有点想哭了。他妈的, 一点也不想搞得这么伟大!喻利知真他妈绝世大坑货, 害他脸面全没了。回头他绝对要找个机会揍喻利知一顿, 不然此恨难消!
屋里安静了很久,久到傅椎祁忍不住偷偷去瞅喻兼而,怕这家伙已经晕了。
喻兼而没晕, 他一直定定地看着傅椎祁,这一下子两双眼睛对上了。
傅椎祁心中一颤, 正要赶紧移开目光,就听到喻兼而低声问:“傅哥,你的意思是不要我了吗?”
傅椎祁听了这话,原本还情绪低落, 一下子突然触底反弹, 炸了:“这锅你也要甩给我?搞得我始乱终弃似的!”
这他妈,要不是打不过……啊不, 要不是念在这是个病人的份儿上,他就先跟这家伙打一架再去打喻利知了!
绝对不是他打不过马伽术E2,真不是,真的。就这小家伙,哪回不是哭唧唧地发着抖叫傅哥?就这,他能打不过?他一个摁三个,不开玩笑。
喻兼而幼年生病的时候,妈妈会比平时更关心他疼爱他,她说生病的人有特权,所以喻兼而养成了习惯,生病难受的时候会下意识地冲照顾他的人撒娇或撒火,脾气比平时大一些,不该说的话也会说出口。
这会儿傅椎祁发火,喻兼而不服气,便说回去:“你就是……”
“我是什么是?”傅椎祁勃然大怒,“我跟你说,我已经够他妈有良心了,这要是陆承焱鬼知道他干得出什么来,反正跟你那心上人破镜重圆你是别想了,还给他行方便?陆承焱不把他整死都算你有本事!”
这跟那个陆……陆什么的大变态有什么关系啊?喻兼而理解不能,也懒得理解,只是揪住了他现在很在意的点说:“你就是……”
傅椎祁又没有给他说完这句话的机会,竭力把情绪缓和下来,耐着性子跟喻兼而说:“你心里惦记着别人,我不逼你。你哥喻利知那里,你不用管他,你本来就不欠他的。而且喻家早就渡过难关了,接下来他要能玩破产,那也是他的命,可能他命里就该破产。”
傅椎祁早就烦喻利知那贪得无厌了。
是,两人是有多年的感情基础,就算没喻兼而,他也会拉喻利知一把,但他又不是喻利知他爹,又不是喻利知现在的对象,也就多年前谈过,最后他还被甩了。
最难的时候他拉喻利知一把是他讲义气讲感情,都已经上正轨了还屁事都靠他,什么玩意儿,真把他当冤大头了啊?
不过每次喻兼而夹在中间这样那样,傅椎祁没办法。
小东西花招尽出地哄他,却都是为别人做嫁衣,虽然也怪喻兼而自己笨,但这笨样子看着又怪可怜的。
喻兼而父母双亡,就这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估计挺珍惜这难得的亲情。这么一想,更招人怜惜了。
傅椎祁就只能忍了。
帮持一下老婆、啊不,枕边人的娘家,不是太阳底下的什么稀奇事儿。
而现在他和喻兼而分了,以后就能顺理成章不再管喻利知的破事儿了,也挺好……
“我没惦记着别人。”喻兼而又说话了。
不信哥又开始不信:“还想骗我?你敢发誓你心里没白月光?”
手账上写得明明白白,还真用“月光”来形容过那男的。
什么男的用月光来形容啊?肉麻死了。不用看就知道肯定是小白脸。傅椎祁最鄙视小白脸了。
什么“他看着月光,我看着我的月光”,简直操了,傅椎祁当时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牙都差点被这酸话给酸掉。月个屁光,他一个摁十个,统统摁了。
闻言,喻兼而张了张嘴,眼神闪烁了两下,流露出心虚来,然后他把嘴闭上了,垂眸陷入沉默。
傅椎祁见他这样子,心里飕飕地刮着凉风,强撑着自己留给自己的最后的脸面,冷笑了一声,松开他的胳膊,淡淡道:“行了,盒饭你拿回去吧,该给谁给谁去。赶紧的,趁我改主意前走,不然你后悔也晚了,别以为我是什么好人,我坏起来比陆承焱还坏。”
喻兼而还是没动弹,低着小脑袋在原地呆呆地杵着。
傅椎祁:“……”
虽然话是那么说出了口,心里也清楚,可见喻兼而这态度,见喻兼而居然没有转身就走,他原本毫无希望的心不由得吊了起来。是被喻兼而吊起来的。
喻兼而是真会拿捏他,明明是个小笨蛋被别人拿捏,却总是把他拿捏得死死的。操,这意思难道自己是比笨蛋还笨的?
傅椎祁正在心里充满对世界的质疑骂街,听到喻兼而细碎的声音:“我心里真的没有别人。”
还在撒谎,这就是个谎话精。
傅椎祁那么想着,却没法儿对这谎话精说重话,反倒看了这样子自己的一颗心就跟钓着个大秤砣似的沉甸甸,难受,不舍得。
真他妈操了,我他妈也是挺贱的。傅椎祁暗骂起自己来。
两人僵持了半晌,见傅椎祁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喻兼而咬了咬唇,黯然地转身。
可他一步都还没走出去,就又被傅椎祁拉住了。
“老子上辈子欠你的!”傅椎祁刻意压住嗓子,粗声粗气地说着,绷着脸把他拉到沙发上坐下,打开饭盒一看,又炸了,“蛋炒饭?就这?你又糊弄我!有你这么求和的吗?你是不是就看准了我好糊弄?”
这又不是给你的。喻兼而心道。他今早上不舒服,还赶着上班,就随便做了,反正舒鹫醉翁之意不在酒。
但他不能照实说,只能说:“还有个鸡汤呢。”
傅椎祁打开鸡汤一看,鸡倒是确实有。他问:“汤呢?”
“撒了。”喻兼而说,“你坐食堂里不是听到了吗。”
“……”傅椎祁甚至有0.1秒怀疑喻兼而是傅人杰派来气死他的。
他搁下饭盒,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认命地拿起手机点外卖,还买了点药。
买完,他放下手机,转头看一旁眼巴巴地瞅着自己的喻兼而,已经没劲儿生气了,现在他平静得可怕。
他平静地问:“那个人是谁?现在在哪儿?你俩怎么谈上的?哦,没谈上。怎么没谈上?怎么认识的?他知道你跟了我吗?他知道了什么反应?为什么不带你跑?他是不是没种?你为什么会喜欢那种没种的东西?你喜欢他什么?他多高?穿鞋垫内增高吗?”
他看过网友截屏那疑似白月光的丑男和喻兼而站一起,比喻兼而高,以喻兼而作为参照物的话,跟他差不多身高。
“呃,就,唔,我,呃,”喻兼而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低头捏着手指柔弱道,“傅哥,我头晕……”
“得了,别装,还不至于。”傅椎祁冷漠道,“至少你告诉我他死的活的吧?”
“……活着。”喻兼而说。
操,真的存在,操操操操操!傅椎祁趁机追问:“那你跟他怎么没在一起?喻利知把你俩拆散了?”
这会儿喻兼而脑子再昏沉迟钝也反应过来了傅椎祁不是指的舒鹫,甚至可能根本还不知道舒鹫的事儿。他想了想,回答:“不是。”
傅椎祁马上问:“为什么?”
“不为什么。”喻兼而说。
见喻兼而不进套,铁了心不肯回答怎么没在一起的问题,傅椎祁只好换个方向问:“那假如我给你这个机会和他在一起,你去不去?”
喻兼而又开始沉默。
傅椎祁细细观察他的神态,猜测道:“他结婚了?另外找对象了?直男?”
喻兼而只是说:“都过去了,傅哥,你不说我都不记得了。”
傅椎祁严重怀疑这破月光就是已经有对象了,不然喻兼而怎么这反应?
看来那小子靠不住啊,万一真是直播的那傻雕,看着不像是对喻兼而没意思的样子,却不问问喻兼而是什么情况,或者问了不坚决地带人走,回头还找人接盘了,算什么男人。喻兼而眼光真差,也就运气好点,遇上他了。
傅椎祁撇了撇嘴,说:“喻兼而,我再给你次机会,先别说那家伙了,只说你。你……如果讨厌我,就趁现在甩了我。我知道你一直看我不顺眼,没必要为难你自个儿。我不会为这个报复你和喻利知,我还会给你笔钱当分手费,给你整回去继续上学,不会闹难看。”
喻兼而沉默了多久,傅椎祁的心就在嗓子眼儿里跳了多久。他觉得自己很傻逼,说些傻逼的话,干着傻逼的事。
可是……
就在他的忐忑不安中,终于喻兼而开口了,他低着头,小声地、可怜地说:“我没有别的地方能去了。”
傅椎祁:“……”
感觉像是绿茶精又开始茶他、扮可怜,不确定,再看看。这一看,又觉得是真可怜,哪个才二十的小家伙能在生病的时候还有心思茶?
想想也是,跟了自己这事儿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连陶沛都知道了,傅斯颐也知道了,现在分开,外头的人哪知道其中内情?傅椎祁也不可能去跟别人说啊。在外头看起来就是喻兼而被自己玩厌甩了。
再说了,喻兼而面子上过不去这都还算小事,傅椎祁把他送回去继续读书也容易,更重要的是,等下陆承焱那死变态知道了不得赶紧上赶着?
没了自己挡着,谁知道那疯子能干出什么来。到时候傅椎祁还不好出手帮,着实是师出无名,陆承焱不会卖这面子。傅椎祁确实没陆承焱的背景硬,这点他承不承认也得承认。
思来想去,把傅椎祁头都想大了,他没辙了,只能扔下一句:“算了,就这么凑合过吧。”
喻兼而:“……”真勉强啊……
傅椎祁不情不愿地把这事儿敲定,心头登时一轻,浑身都清爽起来,眼睛都亮了,嘴角都不自觉地翘了。
他瞅着喻兼而说:“去睡吧,有什么等你好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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