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夜间。
八点十五。
阎玫在监狱醒来, 他森*晚*整*理环顾四周,这里没有第二个生命体存在的气息。
他摸了下脑袋,发现自己的覆面还在, 是男性骷髅形状, 与面部紧密贴合如同第二张人脸,材质为军方顶尖特制机甲,没有阎玫的命令绝无法褪落, 除非断首。
可除了观慈音,观音城无人有资格令他断首, 哪怕他是通缉犯, 死亡权也不在最高法院甚至城主, 而在观慈音, 因此调查组无法对这通缉犯进行人脸识别, 连指纹、发丝、皮肤组织都无法检测出任何东西, 如同无机质非生命体。
可他分明是活人,调查组无计可施, 只能把他关进监狱静待观慈音吩咐, 他们的长官在今夜宣告死亡,暂时替他接手调查组的, 是他们的顶头上司, 监察处的大监察官, 观慈音。
他们能抓住这嚣张危险的通缉犯,全是观慈音的功劳。
阎玫深深记得观慈音一膝盖踹翻他下巴时的模样, 狠而快, 又冰冷, 又无情。
观慈音揍了他太多次了,他不是那种怕老婆的人, 他吊儿郎当、混账二世祖的皮囊下,反而非常男权且傲慢,觉得妻子不该反抗丈夫,这是他的地位给他的资格,他地位远高观慈音,观慈音不该对他放肆。
哪怕是妻子,也不可以。
阎玫今夜格外暴戾,因为他的易感期即将来临,他接受过异能改造,易感期也随之变异,不似别的alpha易感期时的撒娇爱哭,他反而会更加丧失理智,会变为一只好战的怪物。
平日里的不正经烟消云散。
观慈音方才在黑市坏了他的好事。
观慈音该补偿他。
“观慈音……”他微微扯唇,鲨鱼齿骨白的色泽在监狱里森寒至极,他站起来,四缕最长的红发扎成四条细辫子,每两条为一边,各垂在腰侧,辫尾系着的编绳是电线做的,内植干扰芯片。
芯片内的低音波干扰私人监狱的监控器的同时一切机械尽数报废,配合周斯年研发的全息篡改技术,哪怕监控报废,可监控室的人在显示屏上看到的也非黑屏,而是虚假实况,在他们的显示屏上,阎玫还在监狱里乖乖睡觉,如婴儿般安详的睡眠。
可实际上他已然越狱。
阎玫抬手,阻电黑皮手套握住眼前的几根栏杆,栏杆外层裹挟红外线激光,是锋利无比、可不见血便轻松将生物、甚至气体分尸成碎块的科技产物,如今却报废了。
阎玫无事发生,也没有警报声响起。
成功了。
阎玫对越狱非常熟练,他真如恶贯满盈,无恶不作的罪犯了,激光栏杆被他攥住,因为微微使用的火系异能而软成铁水。
八点十七。
栏杆捏断,激光失灵,他长腿一迈,彻底离开私人监狱往前走去。
推开一扇门,察觉这个房间非常狭小,如一个电话亭大小,却更加矮,他体格高大,在里面站着太费劲,一丝灯光都没有,漆黑窒息,死寂沉沉,四面墙壁白得压抑。
只有一把铁椅,这是罪犯坐的,坐在这里被黑暗笼罩,在无边恐惧里接受审讯。
阎玫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皮靴哒哒,带有挑衅般敲着地面,背脊往后一仰,靠入冰冷椅背,一手搭在扶手,一手摩挲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八点十八。
阎玫在这空无一人的房间,隔着面前一扇如墙面的防弹玻璃,看到玻璃后方是一间审讯室,审讯室也很简陋,只有一张长桌和座椅,和一扇窗户。
这里楼层似乎很高,透过窗户,可以看到飞雪漫天,血月当空,和伫立在观音城天棚一端的巨大佛像。
还有,观慈音。
观慈音坐在审讯室的窗台边缘,他把蓝色的袍子脱了下来,里面是一件观音城的作战服,长袖长裤,并非紧身贴合,而微微宽松,只在腕骨处做了收紧,连指关节都被作战服覆盖,皆纯白的颜色,一截腰肢薄得要命,还被一条黑皮带子缠住,上边挂着匕首和银枪。
观慈音没有看审讯室,自然也没有看见阎玫正透过与审讯室相连的一扇玻璃,在窥探自己。
阎玫支着下巴,俯腰,盯住观慈音。
观慈音侧坐在窗台,一条腿曲起踩在窗台,一条腿落下踩地,小腿纤细被短款军靴束起,他仰头看向天棚,五指张开,雪落在掌心被异能操控,变为一缕水流盘旋起来。
他在这高楼俯瞰人间,半晌收了五指,垂落下来,指尖的水一滴一滴落在地面,如生生流转不息的圣洁之水,又如他的血,一丝一丝流下来消耗殆尽。
他身后,这扇窗外可以清晰听见从狂欢城传来的战火声,军用战机在夜空高压疾行,带着嘶鸣声冲向异种大军。
阎玫忽然想到狂欢城近日的战火纷飞。
观慈音是在担心父亲吗?
啧。
他突然好不开心,觉得自己身为丈夫,被妻子冒犯了。
怎么能嫁给他了,还这样悲伤地去在乎别的男人?
还是他的父亲。
观慈音似有所感,他坐在窗台,窗台很窄,离地面又有千米,他全然不在乎,俯下身,正回了脸,面颊抵住自己的膝盖,细瘦雪白,恍如一尊冰雕的神像。
他隔着审讯室,隔着阎玫眼前的审讯玻璃,轻轻抬眼,望着阎玫。
指尖的水还在往地面滴落。
阎玫突然觉得自己心口疼。
八点十九。
阎玫站起来,他的掌心贴住审讯玻璃,掌心流出烈焰般的火光将玻璃熔化,他走了出来,踩在审讯室这本该属于观慈音的领域,他步步逼近,朝窗台上,即将跌坠高楼的观慈音走来。
观慈音抬起一只手腕,五根手指细长雪白滴下水珠,五滴水在落地的刹那化为五条水蛇张开獠牙朝阎玫杀来,速度太快了太狡猾了,阎玫的手捏碎五只蛇的脑袋后,这些水做的蛇竟然再度复原,变成一条怎么也烧不断的绳索将他浑身绑了起来。
操!
观慈音怎么敢又他妈的挑衅他!
一而再、再而三,如今变本加厉竟然还把他关进监狱还拿这种捆畜牲的绳子捆他!
阎玫骤然抬头,脖子青筋暴起,看向观慈音。
观慈音的手指向下压了压,绳索内立马充斥了千斤重的压迫物,外表却依旧是柔软水流的样子。
强烈的重力压迫下阎玫双膝跪地,两条胳膊被另一条从天花板悬下的绳子困住高高吊起。
“观慈音!”阎玫咬牙喊观慈音的名字,被覆面处理过的声线与电流声混在一起,低哑磁性,字字压沉。
观慈音轻盈从窗户落地,他走了过来,将腰侧银枪迅速上膛,指腹扣住扳机,漆黑的枪口对准阎玫的额头。
八点二十。
观慈音眼皮垂下,看着眼前跪在他面前的罪犯,罪犯的气质年轻极了,有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气,红发耀眼,脸戴覆面,身材极为高大强壮,他的肩膀简直太宽阔了,观慈音站在他跟前柔弱可欺似的。
罪犯脖子傲慢至极地抬起,似乎在愤怒地思索要不要杀了自己。
观慈音这样想。
这名罪犯被枪抵住额头时,刚好是八点二十。
离计划里的截止时间,只有十分钟了。
观慈音计划在八点半的时候取得罪犯的招供令,从而向城主兑换六千元,他要在九点回家时为阎玫买一个戒指当做谢礼。
以当新婚礼物。
“这位先生,我给您十分钟的时间好不好?即刻招供一切,不然,这颗子弹会射穿您的覆面,将您击毙。”观慈音单膝跪地。
他礼貌地与眼前这位脸戴覆面,无法确定身份的罪犯平视,他一手抬枪抵住这人额头,一手捏住罪犯的下巴,透过这覆面骷髅的骨骼纹路里的缝隙,看到这罪犯的一双金色的眼珠危险向上翻起,像不耐,像愤怒。
“观慈音,你真的认不出我吗?”阎玫喘息起来,十指咯吱攥动,即将暴起挣脱绳索。
“我从未见过您。”观慈音疏离道。
他的模样太认真,阎玫察觉不到一丝伪装。
隔着覆面,改变声线,观慈音,他结婚一月的妻子竟然就认不出自己?
当真,相敬如冰。
阎玫的喘息渐渐弱了下去,愤怒都成了一种被羞辱后的僵硬。
他的舌尖舔了上牙,尖锐凌厉,而后舌尖裹挟这凌厉尽数吞咽下去,他闭了嘴,唇角微扯,收了猛兽的凶态后,他忽然变得安静下去。
他想到了欺负观慈音的坏点子。
他的膝盖还跪地,膝盖往前移动了一段距离,逼得观慈音后退,他抬起头,骷髅的可怖覆面下,鼻息喃喃,百般真诚地仰起脖子,双眼盯住观慈音漂亮的脸。
“可我见过你。”阎玫微微叹息,他的额头还被上了膛的枪对准,却一点也不害怕。
电音嘶哑里,少年声线里,阎玫真假参半道:“你是我走向犯罪道路的缪斯。”
“先生,您只有七分钟了。”观慈音眼睫轻落,指腹微松开危险的扳机,手背却依旧绷紧。
“我在黑市私卖军器,并非是为钱财。”阎玫不疾不徐,说:“几个亿对我而言不过零花钱罢了,我只是为了你,你明白我的心意吗?”
他想看观慈音会露出什么表情。
可观慈音面无表情。
观慈音唇微张,冷漠地说:“先生,您已经是这周第十九位向我表白的人了。
阎玫:???
阎玫呼吸一滞,他盯着观慈音右手小指上的戒指:???
你他妈不都是我老婆了,为什么还要人向你表白???妈的敢绿老子???
谁?谁在绿老子?
今夜连续被挑衅丈夫尊严的阎玫简直忍无可忍,他本就是个疯子,哪里需要忍耐。
“谁?”阎玫咬牙阴森。
观慈音看着枪下这罪犯莫名其妙的怒气,他不动声色,微微一笑,他太熟悉这种占有欲了,他用着以前蛊惑那些死于他刀下的任务目标的语调,轻声细语道:“您想知道?”
阎玫眼瞳扩大,睁大了眼。
观慈音收了枪,他坐在椅子上,他垂眼俯视跪在地上的罪犯,双腿优雅交叠,陌生又温柔地抬起足尖,挑起这罪犯的下巴,毒香浓稠在审讯室里散开。
如水中月,雾里花,活色生香侵袭阎玫的神经。
“监察官,你以前审讯犯人时,也靠美色?看不出啊,还以为你是什么清高的美人呢。”阎玫喉结滑动,唇疯笑扯开,金瞳在白骨覆面下,如野兽捕猎的凶猛盯着观慈音。
“您言重了,我哪算美人呢?”观慈音的蛇眼轻挑,这张白得圣洁的脸上有了媚态,他仿佛在笑,可细细一看,眼珠里的色泽冰到可以杀人。
“罪犯先生。”观慈音对他循循善诱,“请把您的一切都告诉我吧,您是如何犯罪的呢?告诉我好不好呢……您只有五分钟的时间了,时间一过,您就该死了。”
阎玫死死盯住观慈音,观慈音在放蛇毒,冷血动物的毒素可以反杀一头年幼狼崽,狼崽的下巴还在被足尖抵住,这足尖被裹在象征地位的军靴里,时时刻刻挑逗阎玫的忍耐界限。
妈的。
观慈音。
意识逐渐被毒素侵占,阎玫的头颅痛苦不堪,他盯着观慈音。
半晌,被催眠似的开口,“并非是我作恶,我只是提供了一个源头而已,我把不用的武器卖出去,他们拿武器做什么,是他们的事。”
“长官,我要是想做恶人,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有资格阻止我,这个世界的主宰只会是我,你想见到那一天吗?”阎玫在覆面下,用罪犯的身份对自己的妻子发出邀请。
“加入我吧,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阎玫笑了笑,红发如血,金瞳野心勃勃,“抛弃你的丈夫,做我的同伙。”
“我还是想和我的丈夫在一起。”观慈音的指甲摸着眼尾,他拒绝道:“他可以给我想要的一切。”
“你在乎他?可我听说你曾经甚至是他父亲的情人,你和他的父亲做过什么吗?他不会介意吗?”阎玫挑衅道。
“我并不在乎。”观慈音想了想,他还端坐在椅子上,没有叫下属进来。
“那你在乎什么。”
“我自己。”观慈音望着自己指腹的戒指,“为了得到什么,我就会付出什么,我的丈夫爱我与否,我并不在乎,我不是因为爱才与他结婚的,他有我一定要得到的东西,在那之前,我可以为他奉献我的一切,我的温柔,我的忠贞,我的身体,我的灵魂。”
“他有什么让你甘愿做的那种地步。”阎玫咬牙切齿,他猛地挣开绳索,意识清明地站了起来。
阎玫战胜了观慈音试图催眠他迫使他强行招供的毒素。
阎玫的脖子机械般低下,掌心撑住观慈音坐着的椅子的扶手,把人禁锢起来。
罪犯即将完成这场审讯的反杀。
观慈音移动眼珠,整个躯体立在阴影里,赤红的警戒线红光映射在他的面颊。
枪对准罪犯额头,观慈音毫无犹豫扣动扳机。
这名罪犯如果无法在计划内招供,直接去死就好,他有这种权力。
嘶拉。
还未开枪,室内灯光被烈火焚烧后彻底摧毁,审讯室一瞬漆黑起来,罪犯的身形彻底失踪,观慈音的眼瞳变为竖状,通过热感应找到了罪犯。
砰!
第三十二章
砰!
观慈音开枪了, 他有无需上报,就地枪决的权力。
但很遗憾子弹杀不了阎玫,阎玫掌心抬起, 他捏住这粒银色细子弹, 观赏片刻后,扔在地上被碾成碎片。
“想杀我?”覆面机甲下,阎玫眯了眯眼, 明知故问般。
观慈音并不回答他的问题,观慈音再度抬枪, 步步逼近。
仿佛在观慈音眼里, 他仿佛只是一个即将被枪决的罪犯, 彼此陌生, 不必多言。
“长官, 我说过, 我没有犯罪,你对我, 未免太残忍了。”阎玫也朝观慈音走了过来, “我家里还有一位貌美的妻子在等我回家呢,你这一枪下去, 我的妻子可就变寡夫了, 忍心么?”
“那真是太遗憾了, ”黑暗里,观慈音的眼珠对上阎玫的竖瞳, 蛇的掠杀意识很强烈, 也很冷血, 他温柔道:“等您死后,我会亲自拜访您的妻子, 告诉他,他的丈夫是一位罪犯,罪犯不该存活,死去是一种解脱,不必伤心。”
“太无情了。”阎玫唇微扯,舌尖舔过尖锐兴奋的鲨鱼齿,“长官,要和我在一起吗?抛弃你的丈夫,抛弃我的妻子,我们一起去死。”
“很抱歉,我还没有去死的打算。”观慈音想了想,轻声细语,“您根本就不知道,我为活着付出了多少。”
他话讲完,便利落抬枪,再度精准狙击阎玫。
漆黑死寂里,观慈音无论如何都能找到他。
窗户没关,千米高空外飓风凶猛吹入,如刀片割肤,要是臂力不稳估计枪都拿不起来,可观慈音纹丝不动,警惕十足。
阎玫非常欣赏观慈音的反应能力和狙击技术,可他并不打算输给观慈音。
当观慈音即将扣动扳机的一瞬间,阎玫的脚下骤然出现赤火阵法,阵法脱离地面朝他浑身笼盖起来后剧烈燃烧起来,他的躯体被烧成一缕红烟。
再度出现,是在观慈音的身后。
“长官,想知道我为什么在黑市私卖军火吗?”
阎玫自问自答,“因为有意思啊,看着他们得到武器后露出的表情,太有意思了,他们从我这里买武器是要杀人的,杀谁呢?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恶的引路人。”
“这个世界我一点也不喜欢,尤其是善良的、正义的、为无关之人甘愿奉献一切的人。”
阎玫完好无损从烈火里剥离走出,喉腔微颤,兴奋又恶劣地俯身,他一手按住观慈音手里的枪把枪用千度高温熔化,一手压住观慈音的后颈,这后颈被omega抑制贴挡住,还拿一根黑线缠绕起来,他的指腹还带着黑皮手套,冰冷地从黑线埋入,试图进入抑制贴去抚摸这只omega还未被标记的圣洁腺体。
“这不是您能触碰的。”观慈音微微偏头,指腹盖住后颈远离了眼前的罪犯。
“谁可以?你的丈夫?”
观慈音不回答了。
血月从黑天里晃出了光洒进审讯室,观慈音的半张侧脸笼在月光里,雪白至极,连眼尾的伤疤都被融掉了。
他放弃了这种礼貌的枪决。
当阎玫被观慈音一腿踹出窗户时窗户玻璃一瞬被观慈音冰封,阎玫的高温将其溶解后室内陷入缺氧状态,玻璃表面出现裂痕,当观慈音掐住阎玫的脖子把人狠狠往外一撞时,玻璃哗啦一声全碎了,在千米高的夜里四散开来,阎玫的后背倏地出血,血被窗外飓风吹得剧痛,阎玫却毫无败意,在被观慈音强悍的指力扣住脖子,观慈音分明是想掐断这脖子。
“观慈音……”阎玫不如他愿,他的金瞳即将陷入暴怒。
他不该对观慈音心软,在被观慈音掐住脖子之前,他都在以过家家的力道逗弄观慈音,他的真实实力比观慈音强太多,要是真打起来,观慈音会死。
谁知观慈音竟然在跟他动真格,招招致命,异能直接开大把他浑身血液都冰住,血液麻痹不过短短两秒,他便被观慈音一腿踹翻到玻璃。
观慈音想让他死。
妈的。
谋杀亲夫也有个限度!
阎玫当真觉得自己娶了个祖宗回来!谁家老婆这样狠!
阎玫保持最后一丝仅存的意识才没彻底陷入暴怒状态,他甚至都没有用多少异能,在即将被观慈音推下政府大楼时,他长臂一挥,直接抱住观慈音的腰把人一起带了下去!
哐啷!
极速下坠里一丝氧气也无法吸入,心脏的跳动达到最高点。
阎玫哈哈大笑,白骨骷髅的覆面下,他的红发在黑夜里吹了起来,如一捧神血恣意妄为。
他的手腕上还绑着犯罪标识,标识随他摔下政府大楼后警戒红光一瞬响彻政府大楼,这警戒声响如唢呐直冲人类天灵盖,凄厉异常,挑衅神经。
数位狙击手严阵以待,他们在灯塔之上架起军枪,只等观慈音一声令下,便朝这越狱的罪犯进行扫射。
虚拟天棚检测到罪犯越狱的信息后从天降下千道等离子赤蓝激光,激光如瓢泼大雨每一道都缠绕最强烈的电流极速追击,在哗哗哗的催命声里,激光往阎玫抱着观慈音坠楼的方向无情坠落,这激光一旦落在皮肤,管你是不是顶尖alpha,管你是不是有异能,都必将一瞬解体化成蒸汽。
必死无疑的险境下阎玫一点也不慌,他永久保持少年的疯癫与不畏,无数赤蓝激光被阎玫挡下,他的掌心满是滚烫烈火,激光被挡下后他成就地笑出声,单手抱着观慈音让观慈音逃不掉,观慈音休想甩下他一个人逃跑。
不是夫妻吗?不该患难与共?
一起玩啊。
疯子!
阎玫抱着观慈音摔进护城河里,观慈音从袖中拔出匕首,还未开鞘,尖刀带着刀鞘就锋利刺入这人脖子直取命脉。
观慈音站起来,身形微晃,他冷漠看着这名试图带他一起去死的罪犯,“疯子。”
阎玫的脖子霎时间鲜血淋漓,他捂住脖子,松开了观慈音。
观慈音足下踏冰走向河边,他的作战服一瞬间被蓝色长袍披起,他轻轻敛袖,长发洒落面颊后,衬得面颊一粒红痣更加艳丽,却涂抹一层冷若冰霜的月光。
阎玫死死盯住观慈音的脸,阎玫的血液滚烫起来。
观慈音垂眼看阎玫脖子上的红血。
观慈音的眼珠轻微上瞥,盯住阎玫脸上的覆面,为什么一直戴着覆面呢?
这名罪犯太神秘了,连他都无法知晓其真实身份。
究竟是谁呢?
他歪了歪脖子,学着自己丈夫平日里思考时喜欢用的动作,去看跌进河里还在流血严重的黑衣罪犯。
罪犯和他的丈夫一样有一头红发,落水时湿答答的,他在水里晃了晃脑袋,而后抬眼,他朝观慈音走了过来,他要上岸了,继续盯住观慈音,固执且幼稚。
是个很年轻,试图睚眦必报的孩子。
观慈音这样想。
天穹之上天棚一角的机械女佛睁开了眼,修长的青铜色胳膊上的几条五彩斑斓的绫罗有生命般动了起来,绫罗缠绕神像的胳膊抬起,从天穹顶端的浓云里露出女佛慈悲的面容。
观慈音轻轻说了什么。
绫罗直直指向阎玫所在的护城河,一瞬绷直流转出水与冰的光泽,它们互相编织起来如一张密不透风的网骤然破风往地面压下!
如一把把钢刀朝阎玫的额心刺来。
传来就地击毙的机械播报音后,观慈音才离去。
九点了。
他要回家了。
他的丈夫这个时间也该从观音城的军方训练场离开往家驶去。
——
夜间九点十分。
观音城郊区一栋别墅漆黑极了,没有开任何一个灯,连活人的气息都没有。
阎玫开车驶入庭院,车灯照进眼前的别墅台阶,太空荡了,那里没有人。
他以往回家,观慈音会坐在那里耐心等他。
今夜却没在。
为什么没在呢?
那个被观慈音今夜抓捕的罪犯,不是在护城河被就地击毙了么?任务完成了还没有回家?去哪里了?
阎玫抬指,他剥掉黑皮手套,剥掉了那个象征今夜被观慈音杀死的罪犯的覆面机甲。
那个罪犯在护城河被就地击毙。
可阎玫没有。
他在九点停止了与观慈音过家家一样的抓捕。
他状若被杀,而后一改身份回了家。
阎玫坐在车里,他像是刚从军方训练场下班就回家的,没有犯罪、没有出轨、没有饮酒、没有抽烟,只乖乖回家的年轻丈夫。
一身干净的黑衣修长挺拔,衬得他愈发英俊。
红发垂下遮住点凶悍眉眼,他的指腹扣住自己的脖子,隔着草草了事缠了几圈的绷带,阴森地想。
观慈音去哪里了?
刺了他的脖子,要把他彻底杀死的妻子,去了哪里?
尽管今夜观慈音对他的杀意,只是因为他进行了伪装,观慈音根本不知道他就是阎玫,观慈音只知道他是一名不肯认罪,又进行越狱的十恶不赦的犯人。
可他依旧觉得不高兴。
观慈音认不出他,还对他大打出手,观慈音一点也不在乎他。
他下了车,在死寂的夜里抬起头,病态地嗅到了一股莲花的香味,这香味抚平了他的愤怒、杀意、不甘,和委屈。
他再度睁眼,朝莲花池走去。
翠绿莲叶的层层叠叠里,观慈音背对着阎玫,他身上未着一物泡在莲花池里,像在沐浴,浓稠温暖的雾气里,他后背雪白而纤细,漂亮的肌肉线条随躯体的放松而显得温柔极了,后颈被抑制贴护住,被水打湿的乌发如蛇垂落水里。
阎玫走了过来,他站在池子边缘,单膝跪下,他不要看观慈音的背影,他要正视观慈音。
观慈音像是有点疲倦,趴在莲花池的边缘,两条胳膊轻轻搭在一起,面颊苍白地挨着自己的手背,闭上了眼。
“慈音。”阎玫喑哑地说。
他脖子还在隐隐作痛。
观慈音温顺抬起脸,他轻轻直起身子,肩颈线都那么盈盈一握,脸上往下滴露水珠,在水里他的皮肤愈发雪白而冷漠。
他没有遮挡自己,对阎玫说:“欢迎回家。”
阎玫没有回答。
观慈音和白天里,阎玫离去之前一样温柔。
观慈音抬起一只手,这只手现在好漂亮,好柔弱,不像在政府大楼外那只攥住匕首朝阎玫脖子狠狠刺去的监察官的手。
观慈音抚摸阎玫的脖子,绷带里还在流血。
“您的脖子怎么受伤了?”观慈音细语道,似担忧。
阎玫快要不认识观慈音了。
他以为观慈音只是一位被他父亲囚困十年丧失自由,又被百般虐待的可怜美人。
今夜一切事实告诉他,事实并非如此,观慈音手段非常狠,他不柔弱,不可怜,以前他的认知都是假的。
他盯住观慈音,从观慈音的每一丝微表情变化里寻找虚伪的气味。
没有。
于是阎玫偏过头,避开观慈音抚摸他脖子的手。
“回家的路上被蛇咬了一口。”他真假参半道。
阎玫在生气,可白天离家前他还很愉悦。
观慈音不解地想,他的十指扣住瓷砖,从莲花池里跪着爬了出来。
雾气朦胧里,粉色的荷花被湿气打重垂了花枝。
湿润的长发落下来,在银砖铺就的地面上滴落水渍。
观慈音跪坐在阎玫面前。
阎玫的牙尖摩挲一下,眯了眯眼。
“阎玫,我今夜抓到了一名犯人。”观慈音细语道,他像在哄小孩,想让阎玫开心一点。
他抬起阎玫的右手腕,在这男性alpha危险的目光里把一个银戒戴到了阎玫的小指腹上,尺寸没有选好,有些小。
阎玫不解地看着小指上的戒指。
这时他听见了观慈音的声音。
“城主很开心,他给了我六千元,我给你买了一枚戒指,当做新婚礼物。”观慈音说,“阎玫,我很感激你。”
阎玫听不见自己的心跳了。
“你喜欢吗?”观慈音似乎不好意思了,他避开阎玫的目光,温顺低头,长发遮不住他的躯体。
阎玫把他浑身上下看得一清二楚。
“喜欢。”阎玫低哑道。
可脑海里,观慈音在审讯室说的“我不是因为爱我的丈夫才与他结婚,他有我一定要得到的东西,在那之前,我可以为他奉献我的一切”这句话,如何也挥之不去。
观慈音。
你究竟是谁呢?
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阎玫狠狠攥起手,小指上银戒的冰冷也无法让他继续思索。
观慈音望着阎玫,勾起温柔的笑意。
命啊。
第三十三章
“阎玫, 这个戒指好像买小了,真抱歉。”观慈音蹙眉,像在难过。
他为了买这个戒指非常辛苦, 不仅去黑市抓了犯人, 还将犯人在逃狱途中就地斩杀,这样辛苦了,却还没给阎玫买到尺寸适合的戒指。
“嗯。”阎玫对他心生芥蒂, 冷漠回答。
“你知道吗?我抓的那个犯人非常坏。”观慈音没听出丈夫的冷漠,他喃喃道, 像抱怨。
阎玫语气这才有点人味, 热起来了, 他金瞳微眯, “怎么坏了?”
“他让我抛弃你, 和他在一起。”观慈音披上一件蓝袍, 把身体遮了起来,他抬起蝴蝶袖, 袖子又长又华丽, 挡住他的唇瓣。
“阎玫,他是不是, 很坏?”他问阎玫。
阎玫微扯唇角, “是啊, 敢绿我,的确很坏, 然后呢?他有欺负你吗?”
“没有。”观慈音摇了摇头, “在那之前, 我杀了他,用一把匕首刺进他的脖子, 又用钢刀钉入他的额头。”
“做得好。”阎玫抬指,一袭作战黑衣下胸膛微微起伏,指尖抚摸了观慈音的鬓发,太潮湿了,这位刚沐浴过的美人,身上非常香甜。
“你知道吗?”观慈音温顺地任由阎玫摸他,他的眼尾垂下去,说:“那个犯人带着我跳楼时,我从他的面具下看到了他的眼珠,他和你一样,有一双金色的眼珠。”
“我还以为他就是你呢,可我想啊,阎玫怎么会犯罪呢?阎玫才不会犯罪。”观慈音说。
“我不会犯罪。”阎玫重复道。
“我当然相信你。”观慈音细声细语。
阎玫喉结滑动,被绷带缠住的脖子上,被观慈音一刀刺下的伤还在疼,疼得他兴奋,他死死盯住观慈音的脖子,他喜欢盯着观慈音,在这张脸上他试图窥探出一丝破绽。
观慈音垂下脖子,雪白的后颈被水液湿润,太细了,细得阎玫可以一手折断。
“为什么相信我?”阎玫有点扭捏。
“因为,我的丈夫不能只值六千块呀……太廉价了。”观慈音思索片刻后,才微微一笑。
阎玫愣住了。
观慈音循循善诱,无辜又温柔,“况且,我觉得我家阎玫是个乖孩子,怎么会去犯罪呢,一定不是吧,对不对?”
他停顿一下,蛇眼含笑,“那可是私卖军器的重罪,按照规定,该是A级悬赏人物才对,该值六千万才对,可我却以六千元的廉价价格便接下任务,简直太羞辱那位犯人了,他死了,会不会怨恨我呢?我当初真不该杀他那样狠……那样伟大的犯罪家,竟然被六千元杀死了。”
阎玫愣住了,他被六、千、元三个字狠狠羞辱了,羞辱得直接气冲上头。
妈的……他忽然反应过来,他今晚上竟然只值六千块?他的悬赏价格分明是八位数!
他觉得观慈音真的太会讽刺人了,讲话声音虽然好听得要命,可总绵里森*晚*整*理藏针,又喜欢玩文字游戏。
观慈音到底,有没有认出那个罪犯就是他呢?
认出来的话,阎玫会觉得自家老婆还挺在乎他,竟然能透过层层伪装,知道那个罪犯就是他。
原来观慈音对他的拳打脚踢,只是夫妻间的调情。
可又觉得没脸,他竟然会被老婆打得那么惨,啧,不酷不帅,而且还破坏了形象,谁家老婆会喜欢蹲过十分钟监狱的老公啊?
可要是认不出,就更气啊!
妈的。
阎玫气愤极了,他到底只有二十岁,是一头刚成年的、被观慈音轻松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狼崽子。
他被观慈音几句话就钓得心痒难耐,钓成个翘嘴了快,他转念一想冷静下来,他不想在唇枪舌战这种低级的对峙里,输给观慈音。
过了一会儿,观慈音披上蓝袍遮蔽躯体后,他也没有站起来,依旧卑微似的跪坐阎玫面前。
阎玫盯着他的脸,他的脸总不会崩溃大哭,总是温温柔柔,艳丽端庄,他真冷静。
阎玫不想看观慈音冷静的样子。
阎玫一瞬连手腕上的肌肉都绷紧,而后,他站了起来,站在观慈音的身前,得天独厚的体格散发出危险的味道,他舌尖舔牙,危险极了的模样。
阎玫此刻显得好正经,往日那种没骨头浪荡、没个正形的样子荡然无存。
他开始学着观慈音方才的样子,学了坏,也讽刺观慈音。
他才不要输给观慈音,他要观慈音也生气。
“观慈音,你也知道戒指买小了啊。”阎玫的桃花眼不风流了,有不满。
“结婚一个月了,你都不知道我的尺寸吗?”阎玫摩挲了一下小指腹上被观慈音戴上的银戒,太小了,只能勉强戴到第一个指关节,戴着这玩意上战场会成为他的致命弱点,会让他无法握枪,无法操纵作战机,他会死在战场。
“抱歉。”观慈音蹙眉,他的声音好小,“可是阎玫,我没有牵过你的手,我不知道你的尺寸。”
太温柔了,观慈音根本不会生气。
“要摸一下我吗?重新算算我的尺寸究竟是多少。”阎玫站着睥睨自己的妻子,他不要平等,平等意味着尊重,意味着在乎。
他不要在乎观慈音。
“可我只有六千元,阎玫,我只能买一个戒指,就是你手上戴的那个,你刚才,不是说喜欢么?”观慈音回答。
“我现在,不喜欢。”阎玫坏人似的说。
alpha总是傲慢无礼,躯体如一座大山屹立着,把观慈音面前所有的光和视线都粗暴阻挡起来,观慈音只能看到阎玫的躯体,他的丈夫太高了,他只能看到阎玫的下腹,在作战服下的凶悍肌肉肉眼可见,可怕又极具男性荷尔蒙的魅力。
观慈音的目光沿着阎玫的下腹往下,他唇瓣微张,似乎要说什么,可对上阎玫的眼以后,他就闭了唇,偏过眼,脖子秀丽侧对阎玫,低下了头。
“阎玫,你离得太近了。”观慈音细声道。
阎玫不听话,“自己爬过来找我的,衣服都不穿,现在躲什么?”
“可我现在把衣服穿好了。”
“阎玫,你的那里正对着我……”一粒从莲花池带来的水珠微热从观慈音的下巴滴落,他喉结微动,轻声回答:“贴得好近,太凶了,还好热。”
阎玫下腹的热气都汹涌喷在观慈音的皮肤,令他脖颈微红。
观慈音的脸与阎玫的下腹太近了,观慈音如果正回脸,脸会直接埋到那团东西上,他矜持内敛极了,才不会做那种有伤风俗的事情,哪怕是自己的丈夫也不可以。
“那就站起来,看着我。”阎玫一字一顿。
观慈音不做回答。
“观慈音,你一点也不喜欢我是你丈夫这一事实。”阎玫盯着观慈音,“对吗?”
阎玫依旧听不到回答。
他忽然偏过脖子,金瞳覆过红光。
因为易感期而愈发急剧跳动的血液和心脏让他的一切负面情绪达到顶端,他今夜还使用了异能,异能失控也让他神志不清,他的粗暴和凶残是刻在骨子里的,此刻一切坏脾气都泄出来。
他阴沉了脸,远比他父亲看上去更可怕。
“我说,看着我。”阎玫五指咯吱张开,摸上观慈音的长发。
“你现在看上去像是失控了,需要叫医生么?”观慈音依旧跪坐着,他没有害怕。
膝盖方才从池子里爬出来时蹭红了,太薄的皮肤了,一握就能折断似的,可他的身躯并不柔弱,肌肉绷紧时可以瞬间击杀超越人类体能的强大异种,他非常擅长冷兵器近战,如果有人对他做了失礼的事,也许会被他以骚扰罪亲手关进监狱服刑十年。
“我不需要医生,我需要你的真话。”阎玫揪起他的长发,迫使他抬头。
“为什么给我买戒指?”阎玫慢慢说。
“我很感激你收留我,成为你的妻子,我很开心。”观慈音慢慢说。
“撒谎。”阎玫盯着观慈音的脸,一丝一毫,没有懈怠。
观慈音的脸非常具有攻击性,骨相到皮相都是摄人心魂的艳丽,这种人不该被阎玫这样欺负,他该踩着阎玫把他训成猎狗才对,可他偏偏性子温柔,没有挣扎,没有畏惧,也没有躲避。
“观慈音,我在怀疑你。”阎玫一字一顿。
怀疑你成为我妻子的目的,是想找我当脱离父亲苦海的救世主,还是与父亲同流合污要对我做什么。
“你怎么能怀疑我呢?”观慈音的掌心搭在阎玫揪住他头发的手背上,他的手指比阎玫的太细,阎玫此刻手背青筋暴起,抓他头发抓得太狠了。
观慈音的脖子被迫高抬,他抬起蛇眼,正视阎玫。
阎玫模样英俊却到底年轻,生气时有股少年气混在里面,不凶了,更像委屈。
“别生气。”观慈音的手心摸着阎玫的手背,哄孩子似的拍了拍,“白天走的时候,不还好好的么?”
“阎玫,我没有出轨那个犯人,我还杀了他,用他的命,给你买了新婚戒指。”
阎玫哼了一声,对出轨二字非常生气,“我没有说你出轨。”
“那,你为什么生气?我哪里做的不好吗?白天你离开家的时候,不是很开心么?为什么晚上回家了,就变了样子呢?有谁欺负你了吗?”
“我可以为你做什么呢?阎玫,别生气,我安慰你好不好?”观慈音天真道。
阎玫松开揪住观慈音头发的手,他目光凶猛,几乎暴戾,他想欺负观慈音,可忍住了,他把胸腔里那股即将克制不住的虐待冲动压下去了。
阎玫转过身,捂住阴影里的半张脸,他嘶哑道:“那就让我看看你的本事,我要你比对父亲,对我更好才行。”
——
阎玫回到别墅后,他不开灯,一双金瞳在漆黑冰冷的夜里也能看清一切事物,却因为易感期带来的意识失控而导致视线受损,他所看到的一切都是血红色的,如同战场上压抑绝望的场景,他痛恨那种压抑,让他生不如死,让他几乎发疯。
他的大脑里满是电流激荡过后的轰鸣,丝丝拉拉的扯着他的神经,让他的心脏停止跳动,让他眼前一片混乱,视线颠倒后,他看到的一切事物都成为恶鬼,战场上死去的战友让他感到反胃。
距离他退下战场前线,已经快两个月了,可他依旧无法冷静下来。
伴随易感期的到来一切负面情绪让他暴戾,他私卖军器,也只是遵循心中恶念去做坏事而已。
如果不释放这种恶念,他会彻底发疯。
他吃了抑制alpha易感期的药物后脱掉衣服,进入浴室,零下十度的水流远比寒冰森冷,尽数浇透在他的躯体,把alpha发情期的信息素给强行压制回去,他不需要发情期,不需要和omega交I配,不需要有孩子。
一个妻子就够了。
在末世,他不需要任何软肋,他只需要至高无上的功勋、荣誉、金钱与地位。
他这样野心勃勃地告诉自己。
可却忽然响起观慈音方才从莲花池爬出来的模样,不着寸缕,雪白修长的躯体挑衅他的神经和自控力,他血气方刚,是没有开过荤的alpha,他在冰水里捂住鼻子,一双金瞳麻木抬起,正视镜子里的自己。
水声哗哗里,他开始心烦意乱,开始觉得他和观慈音的婚姻是不是太冲动了,他同意结婚,一是报复楼遗月,二是观慈音身上有他要拿到的击毙权。
而观慈音嫁给他,只是因为父亲的命令,和观慈音想要逃离父亲的折磨。
本质只是相互利用。
他们不是爱人,只是住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而已,可是为什么他会觉得不满足呢?因为观慈音漂亮吗?但观音城美人如云。
可观音城里,手上有那样至高权力的omega,只有观慈音,别的omega都没有,为了得到观音城,所以他需要观慈音,对,只是为了权力。
阎玫洗完澡后,他躺在床上,他不开暖气,在极寒温度里狼崽可以更加清醒,易感期还在摧毁他的意识,吃了好多药后才勉强清醒,可太清醒了。
妈的直接亢奋了。
阎玫半夜实在睡不着,直接一拳把自己打晕了。
梦里又在做噩梦,梦里他是一个小孩子,他被一个穿着白色衣袍的成年omega抱在怀里睡觉,omega有一头乌漆含香的长发,他手里攥着一缕长发,小心翼翼看omega熟睡的脸,omega的脸在他梦里太模糊了,他看不清,唯独看清的是omega眼尾的一抹红色疤痕,是被活生生烫伤的。
他抚摩了一下那道伤疤,omega忽然颤抖了一下,omega在呓语,说:“求求您不要再欺负我了……放我走吧……我求求您。”
阎玫在梦里忽然好难过,他把小小的脸埋入omega的胸膛,那样轻地对omega说:“别哭了,我会替你杀了父亲的,我保证。”
是谁呢?
阎玫的意识苏醒过来。
他费力想看清omega到底是谁,这个梦让他烦躁,比起梦,这更像一段陈年记忆,可阎玫没有这种记忆,他的幼年到少年时期,身边都没有omega。
他十指攥紧,青筋暴起,咯吱作响里他费力保持清醒,要睁开眼,可做不到,这是抑制易感期的药物带来的副作用。
半梦半醒里,阎玫忽然觉得自己的被子里多了个人,体重很轻,这人压在自己身上,窸窸窣窣那么一会儿把那个东西握住了,太沉甸甸的东西,握住它的人的五指都环不起来,这人张开嘴,舌尖舔了一下,像蛇信子,细而冰冷。
阎玫骤然睁眼,他掀开被子猛地把身上的人反杀,他一手把这人压在身下,一手迅速拿出藏在枕头下的枪。
咔嚓。
枪已上膛。
枪对准这人的脸,阎玫俯身,赤红的头发在夜里如血危险,他的金瞳覆过红外线的光,喘息一会儿,才看清这人。
是观慈音。
“你可算醒了。”观慈音温柔道。
观慈音不害怕枪,他把枪握在手里,拇指与食指圈住圆圈,抵住他自己的唇瓣里,舌头舔了出来,舔着枪的口端。
阎玫眯了眯眼。
“不是要我对您,比您父亲更好么?怎么不让我继续了呢?”观慈音这时候用了敬语,他的胳膊太纤细了,在宽松的深蓝色袍子里显得不堪一握,又白得圣洁。
“易感期很难过吧,我帮您,好不好?”
“帮我什么?”阎玫克制道。
“舒服啊。”观慈音的腿蹭着阎玫的腹部,他抬眼看阎玫,身上这件衣服有些乱了,腰带在被阎玫粗鲁的动作里,散开了,露出一点皮肤,阎玫松开抵住观慈音面容的枪。
观慈音的双手勾住阎玫的脖子,喃喃细语道:“别生气了,老公。”
阎玫在这一刻真正意识到了观慈音身上那种,他自初见起就无法言喻的魅力。
是年长者如慈母般的无私与多情。
观慈音望着阎玫。
狼崽吞不下漂亮成熟的毒蛇。
第三十四章
楼遗月坐于轮椅, 他今夜西装革履参加一场作战会议,军方灯塔外诡谲云涌,他脑内植入的那颗监控芯片还在监控观慈音, 观慈音上了阎玫的床却没有做到令他满意的那一步, 他对观慈音太纵容了,这样什么时候才能怀孕?什么时候才能生下孩子?
这样太慢了,总该给点惩罚了。
楼遗月静静地想, 半晌他关闭监控器,在高官政客的绝望汇报里, 得知狂欢城于二十二时三十七分零十三秒, 严防三日的边境战线彻底被异种击溃。
军队被迫撤离, 贫民窟就此失去保护, 他们被以诛凰为首的异种大军开膛破肚, 成为夜里滋滋作响的美味食物。
与此同时富人区的一户人家拒绝军队救助, 他们选择登上诺亚方舟选择逃离这颗千疮百孔的星球,却在还没有离开狂欢城保护罩的高度被数百条巨大阴森的, 带有无数吸盘如同章鱼的触手捆住了方舟, 他们在操控室里隔着显示仪,看到数只五千米高堪比巨山的怪物们在黑天里睁开了眼, 它们的呼吸声如打雷一瞬间让地面震动起来, 它们盘旋在狂欢城的顶端俯瞰这艘方舟, 面容无法看清,在浓雾里躯体上的红色眼珠却极其清晰, 它们的触手攥紧方舟, 像一个小孩子在虐杀一只刚出生的蚂蚁, 方舟被捏爆的瞬间,密密麻麻的人血混着骨头粉末从怪物的触手缝隙里落向狂欢城地面, 如一场久违的大雨。
人类花费百年时间都逃不出这颗星球,甚至连虚拟天棚都无法触及,连生的希望的滋味还感觉不到就就会被怪物们杀死,更何况如今狂欢城已被攻陷,虚拟天棚早早被诛凰打破,真实的天空泄露出来,极度压抑的纯黑天空,没有一丝云彩,顶端有一颗尖锐无比、高达几万摄氏度的巨大陨石冲撞过来,陨石被狂欢城残存的保护障上的机械臂抵挡后爆破物洒向狂欢城,狂欢城陷入一片火海。
有人从军队提供的埋藏在这浮空巨岛最深处的地下室里,在地下室上面的机械舱门即将被关闭的瞬间,透过一扇小小的窗户探出头想最后看一眼天空,他们抬头仰望天空时,失去臭氧层的这颗星球风暴、洪水永不停歇,地面早已被摧毁为废土,如今这座浮空城再度受到重创。
紫外线照射在这几个人的脸上。
“快跑!!!”有人声嘶力竭地大喊。
他们逃不掉,他们抬起头的瞬间就麻木了,双眼空洞,脸一瞬间腐烂,肉块带着眼珠舌头沿着被辐射吞噬后变成白骨的脖子往下滴血,不过三秒,他们就化为一滩又一滩的血水。
中心区最高处的灯塔外尸体成山,尸体堆了几百米,灯塔大厅外挤了好多从贫民窟逃出来的人,他们敲打大门,身后是在地面极速爬行,在鳞片刮过地面的呲呲粘腻声里的白色大鱼,白色大鱼们的背鳍上长满黑色蜷曲毛发,它们中有几只的鱼脸已然畸变,长出像老人的眼和鼻子,它们张开了大嘴,嘴的环状边缘处满是细得密集的尖牙。
楼遗月在灯塔的最顶端,在一切高官政客的请愿声里宣布召回阎玫。
狂欢城要阎玫重回战场继续担任战场指挥官,他们要阎玫击退这次的异种入侵。
观音城。
夜色死寂,血月当空。
阎玫收到这消息时已然深夜,他捏碎通过全息技术传送到他手中的红色军令,捏碎的刹那军令化为血珠般的碎片落在跪在他腿间的观慈音的鬓发间。
阎玫坐在床边,他微微俯身,易感期里他的信息素也没有泄露出来,他有无比强大的克制力,在极度清醒里,宽大的掌心按住观慈音的后颅。
后颅那样精致秀美,摸起来的滋味让他愉悦,比起摸后颅更愉悦的,是观慈音跪在他面前为他在做的事,这是阎玫第一次尝到这种滋味,紧热至极,阎玫金瞳眯起,觉得观慈音今夜来他的房间真是太好了。
阎玫的胳膊太强壮了,只是这么按着观慈音的后颅,观慈音的脸就被迫往前那样撞了过去,一时间进得太深了,观慈音险些要惨叫,他不愿狼狈,忍了半晌才闷哼出声,他的脖子抬得好高,咕叽咕叽的水声在房间里响起。
观慈音的十指掐住阎玫的小臂,细长的指尖因为难受将阎玫的小臂抓出好些线痕,他喘息了一下,氧气甚至都进不到喉腔,喉腔被挤得太满,观慈音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被阎玫碰到了,那样不停地猛烈地快要让他窒息。
“慈音,你想我去战场吗?”
阎玫这时松开观慈音的后颅,他垂眼,桃花眼含了意味不明的目光,像是窥探,又像是上瘾,他抬指,把观慈音额头上的汗珠蹭掉了,观慈音的脸像从水里捞出来的,雪白如羊脂玉,又因为方才的险些窒息眼下皮肤潮得艳丽。
观慈音不做回答,他跪在地上,阎玫坐在他面前,他不望着阎玫,还低下脖子,他将身上那件蓝袍穿戴整齐,又是端庄的模样,方才嘴被那个东西撑了好久,又好满。
阎玫抬起手腕,掌心抵住观慈音的下巴,掌心放了张卫生纸,哪怕是阎玫自己的东西,他也觉得脏,但他觉得如果他不让观慈音吐出来,观慈音可能会当场咽下。
那样不卫生。
于是他对观慈音说:“吐出来。”
观慈音抿了抿唇,唇瓣里的东西流了下来,他将那些东西都舔到舌尖,而后唇瓣微张,优雅缓慢地将东西吐到阎玫的掌心,而后他偏过头,脚踝微晃着站了起来,他拿袖子擦了擦嘴角的伤。
阎玫把卫生纸随手揉成一团,无须看就扔入了垃圾桶,而后他的掌心撑着床,仰颈闷笑,餍足到极点。
“怎么不说话呢?慈音,你的喉咙,就撑得那样痛啊?”
第三十五章
观慈音确实喉咙被撑得疼, 他不想讲话,他知道自己嗓子哑了,讲什么都会被阎玫吊儿郎当地戏谑一通。
他的牙和舌都还疼着, 嘴里也有东西没吐干净, 他对阎玫点了点头,作为礼貌的离开请求后去了洗漱间。
他将洗漱间的门关好,对着墙上的镜子张开了嘴, 上下唇瓣张开的缝隙还很小的时候,他就感觉衔接处彻底破开了, 甚至有血珠进了嘴里。
阎玫之前说, 他要自己比对楼遗月, 对他更好才行。
他今晚照做了。
此时他镜子里分明看的是自己, 脑海里是阎玫那张餍足的脸。
观慈音他却只觉得难受, 一丝力气也没有, 站都站不稳,最难受的是喉咙, 他的喉咙这十年来连食物都没有吃过多少, 甚至饮水都只是化为蛇身去舔食莲叶中央的水珠,喉咙早早便无他用, 今晚却被阎玫混账地用了个狠, 那样大的东西横冲直撞, 不止唇角破了皮,连舌根都被沉甸甸压得胀痛, 他刚才被阎玫逼得太急了, 他自己都听见了自己那嘴被撑满、舌尖粘腻舔过柱身的如同哽咽的喘息。
观慈音不喜欢那个滋味, 他没有做过这种事,这是他第一次凭着感觉去做的, 阎玫看起来非常舒服,阎玫今夜易感期到了,但这个alpha很明显不喜欢易感期,于是吃了很多药活生生把易感期压下去了。
观慈音每每发情期也会这么做,他知道进食或注射过量抑制剂会多么痛苦,胃部会被火烧如同被一双手撕裂开来,连眼前都会出现幻觉,还会被噩梦缠身。
阎玫今夜也是这样吗?所以,刚才才那么凶地在他喉咙里撞。
观慈音有点不解。
他今夜冒着生命危险抓了一个犯人以此从城主那里得到了双倍工资,他拿全部的钱给阎玫买了戒指做新婚礼物,在这件事上观慈音毫无保留,他没有撒谎。
他觉得阎玫是个好人。
阎玫是个好人,观慈音被阎玫欺负成这种凄惨样子,他还觉得阎玫是个好人,因为阎玫救了他太多次了,不管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是这场婚姻。
小时候,观慈音的爸爸告诉他,人要懂得感恩,别人对你好,你得千般万般还回去,不要欠着人家,所以他给阎玫买了戒指,可是阎玫好生气……为什么要生气呢?
阎玫早上分明还开开心心地离开了家,晚上回来时脖子却受了伤,还拿绷带缠了起来,在训练场被属下打伤的吗?觉得丢了面子加上易感期,回到家里才对他生气么?
……alpha真是奇怪的生物。
观慈音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他看着自己的眼,闷闷地想。
趁早杀了吧。
——
阎玫坐在床边,地上满是空了的抑制剂药瓶和针筒,他的臂膀肌肉绷紧,十指咯吱咯吱地攥动,修长挺拔的手背随他一声叹息张开了。
他坐在黑暗里,竖状的金色眼珠盯住门,他的眼珠的颜色太深了,不笑的时候又凶又傲慢,这张年轻的脸上没有亲近感,满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嘲讽意味。
观慈音在卧室的时候,阎玫拽得二八五万,活像二世祖大魔王,甚至在观慈音离开卧室的那么短短一秒前的时间,这只狼崽子还仰起高傲的头颅,摆出被老婆伺候爽之后还不会安慰老婆或夸奖老婆的优越感十足的丈夫架子。
等老婆离开了,他才跟被抽了骨头一样,往后一倒,裤子拉链没拉上就瘫床上了,一双往日里恣意妄为的桃花眼里满是茫然,跟进入了贤者模式一样。
刚才对观慈音,是不是凶了点?
可是他身边的人都这么做啊……
阎玫自幼是在顶尖精英层里长大的,他见过的alpha们都这样对老婆,那些alpha告诉他,alpha们不能自降高贵的身份和omega老婆达到平等,要知道,老婆伺候老公是天经地义的,这是alpha的权力。
阎玫当年眼巴巴地问alpha,“那如果被老婆打了,我们alpha该怎么办呢?”
“嗯……打老婆肯定不行,咱可以欺负♂老婆啊。”alpha笑嘻嘻对阎玫说。
可以欺负♂老婆。
阎玫这句话记了十几年,现在二十岁了,结婚了也没忘。
阎玫今夜被观慈音打了还关监狱还差点被杀了,哪怕是他自己放水不还手才导致的,可他还是觉得丢脸。
他不想在观慈音面前丢脸,他想让观慈音觉得自己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那种世界上最强大的alpha丈夫,年纪小怎么啦,他强就好啊。
他要强到让观慈音害怕他,敬畏他的程度才可以。
所以他今晚装得好凶啊,还把观慈音欺负了一通,他食髓知味了,他以往最厌恶的欲I望,因为今夜观慈音对他做的那个事让他开始动摇,这种事分明很舒服……以前的自己为什么厌恶呢?因为对一只omega有欲I望,这是堕落的开始,那只omega会成为软肋。
阎玫不要软肋。
于是他蹭地坐了起来,在敏锐地听见观慈音穿着棉袜的双脚轻轻踩过地面,似乎朝这边走来的步音里,他把裤子穿好,把上衣套上去之后直接开了窗户,从三楼猛地一下子跳下去,开了越野往市区的军方训练场驶去。
军方训练场的地下三层是观音城专为阎玫建造开放的医疗室,专门治疗他两个月前在战场上受过的脑伤,他今夜头又疼了,不知道是思考过多,还是抑制剂带来的副作用。
眼前视线受损,他本来想当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把越野停在停车场然后步行去医疗室来着,结果直接油门紧踩直接冲入了训练场大厅!
轮胎急促擦过地面尖锐刺耳,引擎轰鸣直冲天际,警报都被吓醒了。
几百个机械兵都拦不住他,偷摸上报给管理层后,管理层的人大半夜大着哈欠,无可奈何地说就让大少爷随便吧,随便了,把观音城炸了都随便,反正现在打仗那么厉害,人类指不定哪天就全灭,谁还管大少爷守不守规矩,趁着还年轻,多浪浪算了。
管理层说完就挂了电话。
机械兵听完后陷入沉默,金属涂层下的大脑险些烧短路也没计算出为什么有人可以这么佛系。
奶奶的训练场都快被这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的阎大少爷开越野给全撞塌了啊啊啊啊啊!!!
幸好训练场命够硬,阎玫这头狼崽子还没把它创塌,他下了车,掌心摸着自己的头发,把额头的赤红碎发都拨开,露出眉眼,混血的脸五官都很浓烈,眉深目阔鼻梁高,骨相都出挑得要命,他薄唇毫无温度,面无表情进了二楼的一间房间,是他们特战队自己的领域,里边放着许多武器,墙上还有一起玩的时候画的涂鸦。
落地窗外月色孤冷,阎玫把上半身的黑长袖脱了,露出精壮高挑的上半身,后背的肩胛骨随他的动作而起伏,凶猛极了的肌肉爆发力令后背上那只狼头仿佛真的有那么一瞬间张开了獠牙朝猎物狂奔撕咬而来。
他随手拿了一把枪,护目镜都不戴直接冒着硝烟和这枪的强烈后阻力朝角落开了几发子弹。
砰砰砰!
角落的少年直接吓得愣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站在两面墙的交叠处,两个掌心各抵住两面墙往上爬,他要多少阎玫开过来的子弹,结果阎玫跟他玩,子弹只沿着他的人体轮廓开的,一发没开他身上,他依旧吓得要命,直接圆圆的眼吸溜一下流了眼泪,眼泪汪汪地憋着嘴,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阎玫翻了个白眼,把手里的枪抛给墙角的少年,“大晚上不回基地,在这儿哭个屁呢。”
“爸、老大……”三一吸了吸鼻子,一手拿枪,一手揉了把眼,委屈巴巴朝阎玫走过来。
“老大,我想回狂欢城。”三一一开腔就收不住了,他年纪比阎玫还小,更不会克制情绪,他直接大声哭起来,屁股坐地上开始蹬两条腿。
阎玫啧了一声,站三一跟前,垂着眼皮看三一哭。
三一是他年纪最小的部下,平日里就很幼稚,尤其今晚,哭得跟个小老头一样,丢不丢人。
他眼眯了眯,低声问三一,“为什么想回?狂欢城对你又不好,你忘了你当初是怎么来特战队认我当爸爸的了?”
“可是……打仗……狂欢城……打仗,我想回,我担心我爸妈……老大、咱回不好不好?不待在观音城了…………咱回去吧?”
三一的脸哭得白里透红,小嫩脸水灵灵怪可爱的,真跟他阎玫的儿子一样了。
阎玫觉得周斯年今晚上没跟来真是废了。
阎玫沉默了好一会儿,他蹲下,一旁是隔着玻璃窗的高楼大厦,夜色无边里虚拟天棚没有一丝星子的余影,空洞压抑。
“我保证,狂欢城不会有事。”阎玫抬起手,掌心拍了拍三一的脑门,“我保证。”
三一吸了吸鼻子,嘴抖了半天说不出话,他肩膀乱抖,头发原本是耷拉着的,被阎玫拍了一把,就立起来了,又变成活泼的有点立起来的太阳花似的黄锅盖。
他本来想对阎玫说一句好话,谁知道鼻子太灵了,当阎玫把手拍在他脑门,掌心那分明已经清洗过,正常人不可能闻到味道或是看到什么液体的样子了,偏偏三一不是个正常人,眼神和嗅觉锐利要命。
他直接一句“卧槽”出了嘴。
“老大!你该不是是撸过吧!”
阎玫眼皮睁大,咬紧牙关,脑袋里一根线断了。
三一没有察觉到危险,他还在自言自语“不对,这个味道不像啊,更像是从别人嘴边蹭下来的,可是从别人嘴边蹭下来,不就是那个人给你做了那个口那个啥交嘛……嘶,不对啊,为啥只做了这个,不该做全套吗?而且为啥你不在家待着,大半夜一个人来训练场啊?无家可归一样,啧啧啧,为啥啊?”
“啊!该不会!”三一悟了,他一手握拳敲在自己脑袋瓜,然后贱兮兮弯起眼,比可达鸭的小儿子还贱地嘿嘿嘿站起来,对阎玫说:“爸爸,你该不会技术不好被妈妈赶出来——”
三一话还没贱完。
“卧槽闭嘴啊啊啊啊!”阎玫一记上勾拳把人打飞,他站起来,单手捂住脸,捂住脸了也没藏住脸颊上难得浮现的红森*晚*整*理,红得堪比个炮仗,可阎玫也自封为最帅炮仗,他嘀咕道:“我才不是被赶出来的,我是——”
自己跑出来的。?
阎玫:?
话要这么说,不是更怪?
于是他闭了嘴。
“哎呦你脸红啦?”三一躺地上,眼冒金星,他一语惊醒梦中人,“爸爸,你嘴上一直说不在乎他,只是利用他,可是身体分明不是嘛。”
“你该不是真陷进去了吧?”三一翻了个白眼。
“哈?”阎玫仰起下巴,他站在三一边上,高大的躯体跟座山一样威胁着三一,他死死盯住三一,“我他妈喜欢你都不喜欢他。”
三一:哈?
“那种心机深,狠毒冷漠,还喜欢勾引人,那种omega,哪里好了?他给我口,那种事我怎么会高兴?我怎么会喜欢!!!我才不会!”阎玫微微喘息。
要不是因为击毙权,他自始至终,根本不会接近观慈音。
“可你在脸红啊……老大……爸——”三一还想再哔哔几句,阎玫骤然蹲下,他一把揪住三一的衣领,三一的小脖子跟面条一样被阎玫晃了晃。
阎玫的鲨鱼齿露出来,似笑非笑,电光火石噼里啪啦地哗啦啦一秒后,阎玫拿额头哐地一声撞上三一的额头。
两个人同时瘫地上。
都晕了。
用额头将对方撞晕从而达到强行闭麦保留尊严,此乃阎玫的必杀技之一。
——
第二天一早。
观音城的那批被阎玫训练精锐部队都被送到观音城边境进行防守,今天来的只有阎玫手底下特战队。
和观慈音。
观慈音今天没有工作,他昨晚回到阎玫的房间想去捡自己的蓝袍子,结果发现阎玫不见了,窗户还开着。
他知道阎玫去了训练场。
他今早来的时候,门外的机械兵知道他是家属就没阻拦,一路畅通无阻,走到二楼的一间房间外,观慈音看到大门开着,房间里很热闹,几个alpha围在一起嘻嘻哈哈。
“他们脑门怎么都红了啊哈哈哈哈哈!!!”
“俩人该不会昨晚打架到最后拿脑门撞对方吧?”
“还没醒哈哈哈哈哈!”
观慈音没有得到允许没有进入房间。
他站在门外,礼貌地看了一眼。
看到这些alpha们围着倒在地上像睡着了的阎玫,和一个黄头发的少年,观慈音有点脸盲,不太记得这人是谁了,印象里好像是阎玫的部下。
一个黑皮女人和一个戴着眼镜的白皮男人在这些alpha里格外突出,他们手里都拿着照相机,咔嚓咔嚓对着地上的阎玫和黄毛少年拍。
黑皮女人束了低马尾,穿的无袖黑背心,她单手拿着相机,给地上的阎玫拍照,“诶,好,对,就这个姿势,完成了!狂欢城城主小儿子跟狂欢城前首富的小儿子的艳照,拍好了。”
“周斯年,我看看你拍的。”黑皮女人仰高脖子,看身边那个白皮男人的,“咦哟,你怎么只拍三一啊。”
周斯年:……
周斯年正想难得的说几个字,结果他身后有个alpha僵了僵身子,这alpha悄悄扯了扯周斯年的袖子。
周斯年偏过头,alpha对他说:“门外那个,好像是老大的老婆啊?”
众人闻言朝门外看去。
看到了观慈音。
除了周斯年和乌南尔,他们后背咻地一下宛如被通上电流一样发了麻,差点腰一软跪地上,他们盯着观慈音的脸,这些人之前没见过观慈音,今天是真正第一次见面,早早听说观慈音漂亮,可他们想象出的最漂亮的样子也没现在看一眼差点人都死了的漂亮要漂亮。
观慈音像是习惯了,他微微垂下脖子,长发遮住点脸,不让他们看了,他对他们说:“我来找阎玫。”
乌南尔把相机藏起来,对观慈音嘿嘿笑了笑,“老大睡地上呢,大嫂您直接过来就行。”
观慈音这才进门。
他双膝跪坐在阎玫的一旁,抬起袖子,拿冰凉的指腹摸了摸阎玫的脸,阎玫还没有醒。
这是怎么了?
观慈音想。
他看着阎玫昏迷的脸,赤着的上半身,额头上的红印子,和身边那个呼呼大睡的黄毛少年。
他有点不理解这个场景了。
于是他问乌南尔:“阎玫还活着吗?”
阎玫是被这个黄毛拿头撞死……了吗?
乌南尔:……
周斯年:……
呼呼大睡的三一:……
阎玫:???
阎玫其实醒过来了,闻到观慈音的香味刚醒的,可他觉得丢面子,毕竟跟部下撞头撞晕实在不光彩,于是他继续装睡了。
观慈音不明所以,他以为乌南尔他们的沉默是在哀悼,他愈发苦恼了,觉得阎玫还不能死,阎玫的命只能得他自己来杀才对呀。
于是他站起来,对乌南尔优雅鞠了一躬,是请求的意思,“趁早把我的丈夫送医院吧,能救活的话最好,救不活的话,请务必告诉我,我先不打扰了。”
观慈音走后,阎玫睁了眼,他在乌南尔噗嗤一声的猖狂大笑里捂住自己的额头,黑着脸把上衣套上,进了他的休息室。
进了休息室后他如释重负,瘫在椅子上闭了眼。
忽然想起观慈音方才那句有点悲伤的“阎玫还活着吗”。
阎玫睁开了眼,不敢睡了。
肚子突然咕了一声。
阎玫面露萎色,他还没吃早饭,好饿,想出去觅食的时候突然在室内闻到一股早餐的香味,不是观慈音这个月千篇一律的煎蛋面包,而是他最喜欢的奶黄包。
偏头一看,有一笼奶黄包放在桌上。
再偏头一看,观慈音正坐在这间休息室的窗台边沿,他像是不喜欢坐椅子,只喜欢坐在危险的边缘地带,观慈音今天穿的一件白袍子,他温声对阎玫说:“不吃早餐对身体不好,阎玫,吃一点好不好?”
阎玫摸着奶黄包的手别扭地收了回去,“你刚才不是走了吗?”
“你好像不想当着他们的面和我讲话,我就撒了谎,说走了,然后在这里等你,这里没有别人了,阎玫,你可以和我讲话了吗?”观慈音下了窗台,慢慢走过来。
“我没有不理你。”阎玫嘟囔道。
“没关系。”观慈音轻轻地说,“阎玫,吃饭吧。”
阎玫傲娇地吃起了奶黄包,吃了九个,第十个是最后一个了。
他分给了观慈音一半。
观慈音摇摇头。
“你不喜欢?”从未给别人分享过奶黄包的阎玫小朋友睁大眼。
观慈音的舌尖露出来,舌尖昨晚被阎玫欺负得破了皮,红得艳丽,湿漉漉的挑衅阎玫,阎玫对昨晚的记忆不太清楚了,可观慈音包裹住他的那种紧热令他难以忘怀,只是一张嘴,就让他彻底缴械投降。
“昨夜撑得好满,这里,吃不下了。”观慈音说。
阎玫心里直接去他妈的。
去他妈的觉得自己老婆这不好那不好,这分明是世界上最好的老婆,又温柔又漂亮又贤惠,昨晚那样凶狠地揍他抓他,只是把他当罪犯而已!罪犯就该被抓起来该被惩罚!对,观慈音没错!一切都是他的错!
于是阎玫洗心革面。
“对不起,你的喉咙还疼吗?”他说。
“不疼了,其实,没有进那样深的。”观慈音抱歉道:“我第一次做那种事,不知道该怎么全部吞进去。”
阎玫捂住鼻子,背过身,蹲角落。
“你怎么了?”观慈音问。
“……奶黄包吃多,上火了。”
“哦。”
第三十六章
“阎玫, 我想,你可能有一段时间不能吃奶黄包了。”观慈音细语说出狠狠打击了阎玫的话。
再吃下去,阎玫一定会把鼻血流干然后死掉吧, 阎玫不能自己死。
“为什——”阎玫正要绝美回头与老婆唇枪舌战从而换取早餐吃奶黄包的自由权, 可猛地情绪一激动,鼻腔一热,又往下流血了。
阎玫:……操。
阎玫不想让观慈音看自己失态的样子, 颇有偶像包袱得不肯转过脸讲话,只缩角落, 哼哼一声, “呵, 老子壮得像一头牛, 自带补血功能, 流点鼻血算什么, 这证明我健康,正因为我健康, 所以我才该多吃奶黄包, 最好全世界的奶黄包都被我吃光,这样那些身体不健康无法吃奶黄包的人, 就不会浪费奶黄包了。”
观慈音:……
他不讲话了, 他的膝盖好疼, 昨晚跪着磕破了皮,今天这袍子与膝盖摩挲时更有股钻心的痒, 他好不舒服, 提起袍子坐在桌边, 椅子有弧状靠背,坐进去可以吊儿郎当地紧贴椅背放松身体, 可观慈音的坐姿像是自幼被贵族教过的,分明只是贫民窟出来的,坐姿却比阎玫这正儿八经的贵族独子还要优雅。
坐下后,脚踝往上露出的雪白皮肤上有粗俗的手指攥过的红印子,这是阎玫昨晚易感期吞食大量抑制剂神经失控攥出来的,阎玫昨晚每一个动作都不讲规矩,也不温柔。
观慈音不喜欢那个滋味。
可阎玫太凶了,凶得让他被迫记住阎玫对他做的一切,每一幕他都无法忘记,他昨晚除了生理性反胃的滋味,还有一种对alpha的厌恶,这种厌恶里,有种他自己都说不清的东西,像是把他的意识烧了起来,让他面皮发烫的东西。
他忽而觉得又烫起来了,冷血动物不要热,他下意识寻求冰冷的东西,好想进水里……可他不能回,他在这里还有事要做。
他环顾了一圈休息室,从只有一扇窗户的压抑纯黑墙面,再到机械感严肃的室内装横,折叠床上有几条机甲腰带,还有补给弹药与枪支,这是战士的房间,这位战士却一点也不正经。
“阎玫,你过来好不好?”观慈音说。
阎玫不吭声。
“对不起。”观慈音蹙眉,“我不会再阻止你了,以后,你想吃多少奶黄包都可以,好不好?”
阎玫不吭声。
又闹脾气了。
昨晚开始一直闹脾气。
观慈音十指收紧,他真的讨厌照顾小孩子,从楼遗月那里接过任务的那一天,观慈音就对楼遗月说过,他讨厌小孩子,幼稚、暴躁又不要脸。
观慈音收回看阎玫的目光,自己的余光却被小指上的戒指晃到了,戒指在黑铁圆桌的映照下晃出几丝璀璨华美的金光,观慈音眼珠微垂,看着桌面。
桌面边缘处深深凿进许多枪痕、刀痕,甚至人体砸到上面对凹痕,想必这间屋子的使用者曾在这里受过无数次谋杀,但使用者非常恋旧,于是还留着桌子,桌子上唯一温暖的东西是那个观慈音带来的笼屉,笼屉里有半个奶黄包。
观慈音看着这半个奶黄包,“阎玫,再不吃,就要凉了,你现在还没吃饱吧?乖,过来把它吃了。”
阎玫还蹲角落当蘑菇,一声不吭如死尸。
人死了,鼻子却还活着,还会流鼻血,可怕得很。
这鼻子活得年轻又活泼,还身兼数职,一边因为阎玫满脑子的黄色思想而流血,一边因为桌上那半个奶黄包的香气而蠢蠢欲动,半分钟后他“蹭”地站起来,鼻血被他胡乱揉在指腹,小孩子一样,他没法拿起奶黄包吃,因为指腹不干净,他不想用血污染这神圣无比的奶黄包,他思索片刻,寻思拿嘴叼起来算了。
……嘶。
狗一样。
没尊严。
尤其还在观慈音面前,他才不要。
这半个奶黄包!不吃也罢!不就少吃一点饭嘛!他阎玫壮得像一头牛!吃九个奶黄包就能饱!!!就能!饱……个屁,饿死奶奶的他了……
阎玫盯着奶黄包,喉结微动,到底才二十岁,藏不住多少心眼。
他看着奶黄包的浅黄色、软软糯糯的表皮,只有一半,但因为被掰开过所以更能看清里边的奶黄软馅多么美味可口,颇为诱惑地沿着被阎玫掰开的软面往下流下来,一股浓郁的奶香味在休息室里蔓延开来。
阎玫的金瞳微眯,忍得难受,有些不开心,唇也抿着,上唇瓣上边有些血渍,这alpha从来不喜欢下功夫自己伺候自己,连擦血都不行,如果不是长得好,此刻流了血也有种英俊的战损意味,不然就是邋遢狼崽了。
狼崽坐在了观慈音旁边,脖子修长,身形挺拔,把观慈音的侧面的光都给挡严实了,观慈音只能看阎玫,从阎玫盯着他的一双如宝石的凌厉眼珠里,看到一丝如烈阳的盛光。
昨夜,阎玫就是这般目光。
观慈音拿起桌上的湿巾,给阎玫慢慢擦掉鼻下的血,擦完后又是干干净净一张年轻的脸,他觉得阎玫年纪真小,眉眼虽说深邃些,可还是能看到少年的一种恣意。
观慈音被烫到了,他微微思索后低下眉眼,不看阎玫了。
他听到阎玫在笑自己,“不看了?”
“对不起。”观慈音侧过脖子,一缕乌黑细发勾勒住面颊落在了锁骨处,锁骨太瘦了,嵌在里边的红痣更显艳丽性感。
“对不起什么?你看我我高兴还来不及。”阎玫支着下巴,探过脖子看观慈音,“毕竟,我也觉得我帅啊。”
“嗯。”观慈音轻轻地说,“你很好看。”
阎玫满意极了,他正要说什么,可这个姿势太巧,他探过来之后,可以清清楚楚看到观慈音的正面胸膛。
他看到了观慈音锁骨处那粒红痣,想到了昨晚观慈音跪坐他面前时微微俯下身从袍子的宽松领口里露出来的光景,和不着寸缕从莲花池的雾气朦胧里爬出来的光景,一点一点回溯到了初见时观慈音跳楼后他接住观慈音,观慈音跨坐他腰上一膝盖狠狠把他踹到下巴脱臼昏迷的光景。
这是他老婆诶。
“慈音,你喂我,我手脏了,拿不了。”阎玫嘀咕说出了声,“我好饿。”
观慈音温顺极了地抬起手腕,将笼屉里的奶黄包隔着油纸喂到阎玫嘴边,“吃吧,给你留的。”
阎玫盯着观慈音看了一会儿,没从观慈音脸上看到什么虚伪的表情,他才张开嘴,咬住了奶黄包。
奶黄包的奶馅进嘴后咽入喉,根本无法令阎玫满足,阎玫锋利的尖牙刺入软面,一颗一颗的牙齿都是尖牙,如鲨鱼獠牙能瞬间刺穿猎物的喉咙,他将奶黄包即将吞食入腹。
阎玫忽然觉得对老婆示弱也没什么不好,好像也没自己想的那么没有尊严,而且适当让老婆伺候一下,滋味也很好。
尤其观慈音,还近在眼前。
阎玫可以嗅到观慈音的莲香,阎玫的眼珠一动不动,盯着观慈音捏住奶黄包的手指,骨节分明,雪白如瓷,毫无瑕疵如矜贵艺术品,不可染指似的神圣。
昨晚就是这只手握住他沉甸甸的东西让他舒服极了,阎玫昨晚把这只手弄脏了,现在也想。
观慈音似乎还没有察觉到阎玫危险的深情,他的拇指和食指还轻轻捏住奶黄包的边缘,还喂在阎玫嘴里,奶黄包要被狼崽吃完了,他要松手了,可阎玫直接含住他的食指进了嘴,舌尖有些粗糙而长地舔着他的指腹,从里到外,舔得一干二净,像是在吃这手指上还有没有奶黄包的残余物,又好像是把观慈音这只勾得他喘息眼红的手指当做更美味的食物想要自己独享吞下。
“阎玫……张嘴,你咬住我做什么。”观慈音声音好轻,他讲话总这样温温柔柔的,没有威慑力,更让人想欺负他了。
阎玫不要张嘴,反而把这食指吞得更深,直到鲨鱼齿刺破观慈音薄白的皮肤流出几粒血珠,他卷舌将血珠咽了下去,omega的血液对alpha,尤其伴侣而言有恢复体能和安抚的作用。
阎玫餍足地吐出观慈音的手指,观慈音不知所措一样哪里都不看,坐在椅子上的姿势也不端庄了,不是束之高阁的完美模样,他十指颤抖蜷曲,搭在阎玫的肩膀上,要把逐渐靠近他的阎玫推远一点。
可阎玫太凶了。
阎玫扣住观慈音的手腕,在这私人隐秘的休息室里微微用力,把人按倒在地,他俯下身,一只手掌扣住观慈音的后颅没让人脑袋撞地,一只手掌撑开,压住观慈音的小腹,这是抓猎物的手法,他不确定观慈音会不会跑。
狼背随沉重的呼吸声而起起伏伏,压得观慈音好难受,阎玫的鼻息贪婪嗅着观慈音后颈隔着抑制贴的信息素气味。
“阎玫……”观慈音微微睁眼,看向纯黑色的天花板。
“嗯。”阎玫哑声回答。
“奶黄包好吃么?”观慈音忽然说。
“好吃。”阎玫的舌尖舔着观慈音的脖子,他盯住观慈音的喉结,看着他喉结因为自己的舔而颤抖的样子,“你喂我的,当然好吃。”
观慈音唇瓣微张,他不看天花板了,侧过脖子,看着阎玫,阎玫有一头耀眼的红发和瞳孔。
他就这样看着阎玫,感受到自己的脖子好湿好热,过了一会儿,在阎玫的心跳声里,阎玫的呼吸慢慢微弱下去,阎玫像是有点困了,把脸颊埋在他脖颈,就闭上了眼,不知怎么,唇色有些不好。
观慈音抬起手腕,掌心细瘦,骨骼纤细,温柔极了地摸着阎玫的后颅,指尖拨过阎玫的红发,一直勾到了后背。
阎玫睡着了。
因为中了毒。
观慈音没在奶黄包里下毒,他在手指上下了毒,阎玫戒心那样强,嗅觉也灵敏得过分,下在食物里,阎玫会察觉到,可如果把毒药下在自己身上,阎玫一点也不会戒备,还会自己凑上来主动去舔这毒药。
他要日复一日去杀阎玫。
在怀上孩子前,阎玫要为他观慈音活着,在怀孕后,阎玫就会被毒死。
观慈音掌心撑地,他坐了起来,长发乌黑如瀑,他的面颊毫无光泽,秀丽又冰冷。
他垂眼看着怀里的阎玫,“你昨晚没有睡觉,一定困了吧,睡一觉好了。”
“阎玫。”观慈音的指尖还有点存留的毒,他把指尖塞进阎玫的唇,摩挲着阎玫的尖牙,轻音道:“记得给我一个孩子呀。”
观慈音的确感激阎玫,但并不代表他心软,他会杀了阎玫,为了他自己。
第三十七章
观慈音不是个好人, 他知道自己自私又伪善,为了目的竟然要杀死无辜的阎玫,阎玫是他的丈夫, 阎玫死后, 按照法律,观慈音终身无法再嫁,他必须一辈子为阎玫守节, 这何尝不是限制自由呢?
可观慈音不在乎了,只要楼遗月肯放他走, 他可以做任何事, 他要活下去。
至少在异种被肃清前。
但在那之前, 孩子怎么办。
怀孕之后楼遗月会把孩子抢走吗?孩子会被杀还是被养大?不, 楼遗月对他那样残忍, 又怎么会对他的孩子好呢?只是因为楼遗月想看他怀孕的样子, 他就要怀上一个孩子吗?孩子一定会讨厌他这个自私的妈妈的。
观慈音垂下眼睫,室内他所在地方无法晒到窗外日光, 他的半张脸都埋在黑暗里, 雪白的鼻尖的弧度愈发无情,他太漂亮了, 到了出挑到不可思议、会被怀疑是无机质人造产物的地步, 他从来没有真实的情绪, 他的温柔与优雅是披在如冰躯壳外的假象,一言一行仿佛都经过严密的计算, 从而对世人展现出最完美的表演。
十年了, 观慈音从贫民窟的最下层贫民登上政坛成为一名上级官员, 这不够,还要往上才行, 不然他什么也保护不了。
“阎玫。”观慈音慢慢从喉咙里挤出这个名字,到嘴边了他舌尖微顿,想要咽下去时却不自觉说出了口。
他喃喃细语,“阎玫。”
观慈音垂颈望着怀里的阎玫,阎玫中了蛇毒后还在昏迷,此刻已经呼吸全无,嘴唇青紫,是濒死的模样。
可这样了还是好重,如一座山压在观慈音的身上,观慈音撑着手腕勉强才坐起来,阎玫在他怀里,面颊还贴住自己的脖子,鼻梁好高,抵住脖子后有点疼。
阎玫这具躯体非常优越,极为凶猛的体态在昏迷后有了点孩子气,他喜欢在睡熟后拿上牙排的后侧的一颗小尖牙刺在下唇瓣,时间长了,下唇瓣就有了一点圆圈状的凹痕,像是一粒薄红的唇钉,性感又潇洒。
观慈音的一截手腕搭在阎玫的后颈,落下去摸到了阎玫的后心口,他屈腰从阎玫身下出去后小心将阎玫放平在地面,阎玫太重,他抬不到床上,只能委屈一下了。
对不起呀。
观慈音抱歉道,而后他双膝跪坐地面,拿了帕子将阎玫额头上因为中毒而冒出的冷汗擦掉了。
阎玫像是在昏迷中感受到了蛇毒侵袭血管后带来的剧痛,他英眉皱起,满是不耐。
观慈音细细端详阎玫的脸,指尖从唇瓣摸到喉结,又到了心口,心脏已经不跳了,呼吸也停止,可德尔塔神经毒素没有成功抢夺这具躯体的控制权,阎玫在昏迷中也在进行防御。
观慈音坐在一边,他默默计算阎玫今天可以撑多久才能摆脱毒素的控制,他需要全方位了解阎玫这具躯体,等怀孕后对阎玫展开刺杀时,他才能万无一失,一击毙命。
阎玫是十分钟之后醒过来的,他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眼珠微动瞥向四周环境,迅速确定安全后才收敛残暴杀意。
他头痛欲裂,忘记了自己是怎么昏迷的,他好像是撑饱了撑的想调戏观慈音,都把观慈音压地上了,本来想舔一口观慈音的腺体玩玩,想看看观慈音会不会失态哭泣的,结果……他就没意识了。
啊???他是饿晕的还是困晕的???
阎玫:不对啊……觉得我吃得勉强饱腹啊,昨晚也睡了一小时,为什么会晕?而且,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啊,想起来了。
昏迷后仅存的一点潜意识让他感知到血管里注射了一种东西,注射后给他带来剧痛,比把脑袋撞墙上狠狠撞碎的疼还要疼上十倍,更有一种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在血管里像蛇一样钻来钻去,醒过来后却没有那个滋味了,甚至没有毒素入侵的痕迹,像是一场不好的梦。
阎玫厌恶噩梦。
他站起身,看到了坐在窗边的观慈音。
“观慈音。”阎玫说道。
观慈音像在出神,没有听见阎玫念他的名字。
阎玫不高兴地掀起眼皮。
“窗外的玩意儿有你老公好看?你刚还夸我好看,现在,成外边的破楼好看了是吧?”阎玫哼唧道。
观慈音还是没理他。
像是还在走神。
阎玫忽然想到刚才观慈音喊蹲角落流鼻血的他吃奶黄包时,观慈音也喊了他好几次名字,他没理,现在观慈音好像……也在跟他来这一套。
他歪了歪脖子,骨骼咯吱了一声。
他微眯眼,桃花眼风流又晦暗。
观慈音还坐在窗台边缘看风景,身上那件白袍子很薄,透过窗外人造日光,阎玫能清楚看到袍子下后腰那段曲线,臀部是观慈音唯一丰满的地方了,别的地方都太瘦,不堪一折。
阎玫还在盯,他的目光总不隐晦,猖狂极了。
观慈音被盯得太狠,他无法再忽略阎玫,于是他侧过脸,五指轻轻扣住窗户边缘,足尖踩地,落了下来,逶迤白袍的袖子很宽松,一直长到了膝盖的位置,袖口绣了暗纹莲花,在光的折射下缓缓有金光覆盖。
“这里是我生活的地方,阎玫,它们不是破楼。”观慈音讲话总柔柔的,这句话却有点起伏了,阎玫听起来像是辩解,是反驳。
观慈音也有小脾气啊。
阎玫今天才明白。
“就是破楼,观慈音,我说实话。”阎玫仰起下巴,似炫耀,“狂欢城的厕所都比你们观音城的政府大楼好看,你们观音城也就我站在这儿的这块地,这个军事基地还勉强入眼,尤其是我负责的训练场。”
束腿黑裤裹住长腿,阎玫军靴踩地,上半身是一件无袖黑背心,肤色很白,脖子上绑了条黑皮细线,项圈似的。
观慈音看到这细线上隐隐有红光闪烁,是覆面机甲的操控器。
“训练场很好看么?”观慈音长指微蜷。
半晌他才收敛好情绪,一双漆黑的眼珠满是映照阎玫的脸,阎玫垂头,在观慈音的眼里毫无保留看到了自己,观慈音的眼珠没有光彩,黑如深渊,形状却秀丽罕见。
“我没有来过这里。”观慈音仰起头,下巴尖细苍白,他站在阎玫面前,望着阎玫,唇角有一抹温柔的弧度,“阎玫,陪我看看这里好不好?”
阎玫傲慢垂眼,长睫低落。
半晌他闷笑出声。
“真拿你没办法,那我就破例一次,你要知道,训练场平时可不允许外人进入的,进来的话,得有我的允许才行,在这里,所有人都必须听我的。”阎玫抹了抹鼻尖,肆意道。
观慈音愈发认真地看着他。
“我可是老大呢。”阎玫虚荣心很强,被妻子用仰慕的目光看了几秒后就开心了,身后像是有一条无形的狼尾巴长了出来。
“我知道的,我家阎玫最厉害了。”观慈音双手合十,指尖色泽如蔷薇花瓣,他轻轻地赞叹道。
阎玫:=v=
身后狼尾巴摇得更欢了。
观慈音一瞬间好像实质性看到了那条狼尾巴。
于是他又试探着对阎玫请求道:“阎玫,你可以牵住我的手吗?我出去会迷路的。”
果不其然,阎玫那条狼尾巴摇得更猛了。
观慈音觉得阎玫真傻。
“走吧,别跟丢了。”阎玫握住他的手腕往休息室外走去,“你丢了,我会找不到你的。”
观慈音想了想,才回答,“好。”
走廊外很空荡,银色地面冰冷阴森,触目生寒,观慈音环顾四周,没有嗅到人的味道,这一层楼曲曲环环如迷宫,还一片死寂,观慈音可以听到阎玫的呼吸声。
阎玫拐了个弯,带观慈音下楼,楼梯精美却沾了血珠,是人血,这里有人打斗过,毕竟是军事基地,不缺的就是互相残杀。
“方才那层是我自己的地盘,二楼才是训练场,都是熟人,你不用害怕。”阎玫说。
“我没有害怕。”观慈音说。
“我知道呀。”阎玫回头看了他一眼,红发遮眉,金瞳含浪,“逗你玩玩,你还当真了。”
观慈音移开目光。
阎玫这才回过头继续下楼,他还在喋喋不休,“二楼平常是我给观音城的军队做训练的地方,最近打仗,他们都被调去前线了,不知道能回来几个,别都死光了。”
到了二楼,眼前满是耀眼灯光,二楼与方才三楼阎玫独属的黑暗领地截然相反,无比热闹,二楼最中央是一个环形大厅,宝蓝色科技感的大屏悬浮在半空,上边实时更新军事基地的人员资料和监控信息。
大厅里有几个扫地机械人无声路过,它们乖乖打扫卫生后就自行关闭休眠。
几个阎玫的部下,来自狂欢城顶尖特战队的alpha们永远有用不完的精力似的围在一起,他们围住一个棕皮单人沙发,把坐在上边的人围住来回打量。
“是个beta诶。”
“好可爱。”
“嘿嘿嘿你看哥怎么样,喜不喜欢,要不要跟哥处对象?”
beta这才有了反应,他羞涩似的回答,“我是来找人的。”
“啊……有喜欢的人了啊,那,小美人你过来找谁的啊?”
beta细细软软地回答,“我来找阎玫。”
来找阎玫。
观慈音听见了这句话。
攥住观慈音手腕的五指骤然松开,观慈音抬起头,看着阎玫的背影。
阎玫绷紧肌肉,他不回头,直直朝沙发那边走了过去,“喂!你们几个给老子滚开。”
部下们本来是背对阎玫蹲沙发边上的,他们闻声吓得跟土拨鼠一样打了个激灵,他们齐刷刷探头看阎玫。
阎玫步步逼近,压迫十足。
他们咻地一溜烟跑没了。
沙发周围哗啦空荡荡了,乖乖坐在上边的男孩子身材纤细,粉色如棉花糖的披肩发侧扎起来,衬得脖子愈发柔嫩。
他有一双红色的眼瞳,宛如兔子般无辜,他十指扣在膝盖上,方才被几个alpha围起来好像让他害怕了,现在还在紧张,幸好有人给他解了围,把alpha们吓跑了。
他颤颤抬眼,看到朝他走来的阎玫后,漂亮的兔眼圆溜溜地亮了起来,他步伐轻盈欢快,张开双臂朝阎玫扑了过来,直接抱住阎玫,用脸颊蹭着阎玫结实的臂膀,像撒娇。
beta讲话很娇,少年秀气又漂亮地说:“表哥!”
阎玫没有把他推开,任由他抱,还挑了挑眉,说了一句,“哟,表妹。”
观慈音站在大厅门边,他没有什么表情,也没在意这声娇滴滴的表哥和吊儿郎当的表妹,他抬指掩唇,有点恶心。
这里方才有太多alpha待过,味道不好闻森*晚*整*理,他要走了,但那个beta不知道为什么,那双红色的眼瞳瞥了他一眼,在阎玫的怀抱里他露出小小的脸,怯怯地说:“表嫂好漂亮啊。”
观慈音抬眼,看着在阎玫怀里的beta,这beta还在看自己。
观慈音蹙眉,他觉得不舒服,这个beta令他不舒服,他这才意识到刚才令他犯恶心的不是那些alpha残留的气味,而是这个beta的存在让他恶心,分明没有信息素,他却产生了抗拒感。
beta精致的唇瓣微张,露出一颗尖锐的牙齿,粉色的一缕发落在额头,遮住弯弯的眉,兔眼被阴影遮蔽,他的下巴抵住阎玫的肩膀,双眼无害望着观慈音。
“表嫂。”beta笑嘻嘻道:“你这么漂亮,配我表哥太可惜了,不如配我。”
第三十八章
表嫂不如配我。
观慈音不喜欢这句话, 他抬眼,在大厅门外看着中央这个抱住阎玫的beta的脸。
精致得像个娇生惯养的富家小公主。
beta穿了一身短袖短裤,又少年又甜腻, 头发和阎玫一样是自来卷, 粉色长发被呵护得很细致,光泽柔亮,他年纪大约还小, 十八九岁的样子,眉很细很弯, 月牙似的, 眼型生得娇气, 是双兔子似的无辜的红眼睛, 脸型是瓜子脸, 下巴尖尖, 面颊有点婴儿肥,皮肤很白, 还微微透粉, 吹弹可破的模样。
他分明在用言语调戏观慈音,却又以占有欲地姿势抱住阎玫, 一时间把夫妻两个都给戏了一遍, 他的十根手指搭在阎玫的后肩膀, 牢牢抓住,指尖近乎嵌进阎玫的皮肉。
阎玫穿的是件格斗黑背心, beta微红的指尖与那满是雄性荷尔蒙的alpha躯体形成鲜明色感对比, 旁人看来像是一对恋人在依偎。
尽管阎玫没有回抱住beta, 尽管他们是表哥表弟,可这算得上古怪, 又不合礼仪。
阎玫这位表弟为什么要抱着阎玫呢?是身体不好么?所以才要被阎玫抱着么?
观慈音蹙眉,他面容冷淡,心里却有一点难受,他不喜欢阎玫被别人抱住。
好脏。
被别人碰过的阎玫,好脏,他不喜欢。
观慈音想离开了。
他方才在阎玫休息室让阎玫牵着他的手带他下楼,不是他在哄小孩,而是因为他迷路了。
三楼像个迷宫,他之前比阎玫提早进休息室等阎玫吃早餐纯属是巧合,当时随手开了一扇三楼的门就是阎玫的休息室,等他要出来了才发现根本不行,曲曲环环辨不清哪里能走,又不能堂而皇之跳楼……所以他才让阎玫带自己下楼,如今目的达成,他就要离开。
观慈音脚踝微移,五指笼起袖子盖住了手腕,把在休息室时阎玫攥出的红痕折起来了,他不要人看,他侧过身,长发滑下来,遮住点雪白的脸,这时听见有人在喊他。
“表嫂!”beta忽然睁大眼,他瘪起嘴,好委屈的模样,“你还没回答我呢,要不要跟我——”
“哈?你他妈当我死了吗?”阎玫额前青筋暴起,他似乎终于忍无可忍,忍着恶心和不耐烦,一口鲨鱼齿都要被咬碎了,他猛地一把推开怀里跟年糕一样黏他身上的beta,毫不怜香惜玉地把beta推地上了。
“疼啊我。”羊舌香夜一屁股坐地上,疼得蹙眉咬唇,泪珠子都从嫩红的眼角滴落下来了,他一边抽泣,一边哀怨般瞪着眼前高大站立的阎玫。
阎玫背对大门,背对观慈音一步一步退了过去,着急忙慌跟羊舌香夜划清界限证明清白一样。
“表妹,血亲相认的八点档催泪戏码我陪你演够了,抱也抱够了,现在满意了吧?满意的话就滚,别给我像小时候一样撒泼打滚,你以为你还是小孩子吗?呵,我已经长大了,不玩过家家了。”阎玫一边往后跟迈克尔杰克逊一样太空漫步后退,一边翻白眼,“现在,给老子滚回狂欢城去。”
“表哥你好狠毒的心,狂欢城打仗那么厉害,我疯了我回去受苦?”羊舌香夜的唇瓣轻轻颤抖了一下。
阎玫不理会,他还在后退,后退到了观慈音面前,把观慈音的手腕握住了,不让观慈音有走的办法了才罢休。
羊舌香夜还坐在地上,细白的两条小腿弧度柔软,白生生地绷紧,他抬起手背,娇弱地擦去因啜泣流下的泪珠。
“狂欢城死了好多人,你拒绝城主的命令不回去打仗,倒是还在观音城结婚了,直接赖在这儿避难吗?你自己好自私,我也要学你自私呀,我当然也要跟着你,表哥,你不是最喜欢我嘛,怎么结婚了,就不喜欢我了呢。”羊舌香夜说。
羊舌香夜的皮肤太薄了,他从来没受过苦,更别提被阎玫这样人高马大的年轻alpha一把推地上这种疼了,手心都蹭地上蹭出了血,他小心翼翼抬起自己手腕,把手心贴住唇,伸舌头像小兽一样舔了舔。
血珠被裹在舌尖,他咽了下去。
观慈音闻到了羊舌香夜的血的味道后面色一瞬间苍白如纸,他的眼瞳剧烈颤抖起来,他是omega,对alpha信息素最是敏感,甚至可以通过神经中枢实质性地看到alpha信息素的形状和气味。
羊舌香夜坐在地上,低头舔血的模样好无辜。
观慈音却看到羊舌香夜身后有一只巨大的、被粉色迷雾包裹的怪物,这怪物俯下四肢,嘶吼张开獠牙看向观慈音。
观慈音被阎玫握住的那段手腕一瞬间冰冷下来,阎玫似有所感,他偏过头,看着观慈音,“你怎么了?”
观慈音不回答阎玫,他全然被羊舌香夜吸引了全部意识。
他嗅到了羊舌香夜身上有一股气味,羊舌香夜分明是beta,身上却有alpha信息素的味道,这股味道让观慈音感觉自己的喉咙被折断了,他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像急切,像绝望逢生。
他从阎玫身后慢慢出来,足尖踏冰后一瞬消失,而后骤现在羊舌香夜面前,他长发低垂,乌黑的发尾落到了羊舌香夜的鼻尖,带着扑鼻的毒香。
羊舌香夜眼皮睁大,一颗尖牙随笑意露出。
观慈音一把揪住羊舌香夜的衣领把人活生生提了起来,羊舌香夜还来不及开口,观慈音就猛地把他撞到墙上,墙面剧烈震了一下,把羊舌香夜的后背撞得咯吱一声。
羊舌香夜直接吐了血,这些血落在观慈音毫无松懈攥在他衣领的手背上,如同泼天滚烫腐蚀性药物让观慈音心口巨疼。
“你身上……”观慈音的眼一瞬间红了,他不肯哭,他十年间苟延残喘都是为了的这个念想在今天这个beta的身上看到了曙光,可他好挣扎,他知道自己的念想早在十年前便死去,可今天,今天——
羊舌香夜身上,有他爸爸的信息素。
观慈音的脸色太苍白了,身形纤瘦冷清,几乎欲碎。
他的爸爸分明在十年前就被财阀们杀死了,在他眼前,浑身的皮肉都与骨头剥离,头骨被一枪击碎成粉末。
不可能活着的。
是谁,你究竟是谁。
“告诉我,他在哪里。”观慈音望着被他撞到墙上的羊舌香夜,看着这个孩子漂亮的脸蛋,他捏住羊舌香夜的脖子,这是他惯善的狠毒。
羊舌香夜可怜兮兮地咳嗽起来,他小腿挣扎起来,要挣开观慈音粗暴的抓住他的方式,他焦急无措地把红色的眼珠瞥向阎玫,嘴唇因缺氧而乌紫。
“表哥,嫂子在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明白……”羊舌香夜话还没讲完。
——轰!
羊舌香夜直接被摔了出去,训练场大门被他撞塌,他埋在大厅门外的废墟里,灰尘漫天,他捂住喉咙,恢复呼吸后喉咙一下子就裂开了,丝丝拉拉地泄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啪嗒。
观慈音落在他面前。
羊舌香夜惊恐地看着观慈音。
“表哥……”羊舌香夜直接哭了。
观慈音脑海里的一根线仿佛断了,他不温柔,不礼貌,他粗暴狠毒,无恶不作一样要对羊舌香夜下杀手。
“告诉我,为什么你身上,会有我爸爸的信息素。”
爸爸早就已经死了,在自己眼前,在十年前,那么,羊舌香夜身上会有爸爸的信息素气味,原因只有一个。
羊舌香夜吃了他的爸爸的尸体。
是异种。
去死。
观慈音手背青筋暴起,他正要捏断羊舌香夜的脖子以绝后患,可忽而被阎玫抵住后背,阎玫俯身,胸膛压下来挡住观慈音的后背,心跳缓缓从观慈音的后心口传到了观慈音的耳边。
阎玫凑在他耳边,说:“亲爱的,冷静点,你吓坏小朋友了。”
他在做什么?
观慈音眼前一片模糊,费力看清后,是羊舌香夜崩溃大哭的脸,和满地废墟,和躲在角落惊悚偷看过来的alpha们。
观慈音五指微松,他的眼再度恢复原来的乌漆色泽,又是冷漠无情,他深深看着羊舌香夜一眼,便离开了。
他的皮肤像水一样滑而虚幻,阎玫一把没握住人就没了。
阎玫站在原地,垂眼想了想,才闷笑出声,而后蹲下,对废墟里双腿发软,脖子被掐红的羊舌香夜伸出一只手。
羊舌香夜被吓坏了,不敢摸阎玫了。
阎玫笑嘻嘻一把勾搭起羊舌香夜的肩膀把人提溜起来,“饿了吧?厨房做了批甜点,你去吃点,李华,带着他去。”
缩在角落看戏的李华连忙吱了一声。
他过来把羊舌香夜带走了。
他与阎玫擦肩而过时,阎玫的指尖点了点眉心,李华明白了阎玫的意思。
阎玫要他拖住羊舌香夜,必要时,可以砍断羊舌香夜的手脚,不要让他追来。
羊舌香夜被李华带走后,二楼训练场被关闭,落地窗外被机甲覆盖,室内大厅陷入死寂与银色的黑暗里。
军事基地外飓风盘旋,带来远自狂欢城的战争残碎气息与猩血。
乌南尔,周斯年,三一从黑暗里走了出来。
阎玫站在落地窗边缘处,凝视眼前密不透风的铜墙铁壁。
“我表妹,他娘的几年没见,怎么变异种了,难怪我老婆气成那样。”
阎玫眯起眼,对部下抬起手,一瞬间玄黑机甲覆盖他的躯体,尽数被覆盖后他抬起胳膊,胳膊随机甲牵动的嘶拉一声的电流音里燃烧起火雾,覆面头盔下一圈火烧的白雾冒了出来。
他喘息一笑,散漫地歪了歪头,英俊的脸面无表情,“走,找我家亲爱的去,无聊时,你们可以杀几只异种开刀,当回狂欢城战场的实战了。”
乌南尔一听就乐了,她单手叉腰,双瞳野蛮扩大起来。
“早准备好了,两个月没好好跟异种打一架了,老娘都快生锈了。”乌南尔不等阎玫下令,直接单手扣住越野车的钥匙,机械臂层层叠叠也将她覆盖,她破窗直接用抓勾吊下去进了越野车,轰鸣一声后,越野被唤醒,如猛兽睁眼。
周斯年戴上虚拟护目镜,一袭雪白研究员的知识分子大褂上覆盖一层又一层如同树根的虚拟线路,他单手扣住叽里呱啦乱叫的三一的腰,直接跳下窗进了越野。
——
观慈音从训练场出来时收到了监察处的紧急讯息。
政府大楼被两只A级异种入侵了。
观音城现存的顶尖战力亦无法与异种抗衡,因为他们没有异能。
只有观慈音可以。
观慈音站在贸易大厦最顶端,他垂眼俯瞰整个城市,宝蓝霓虹灯下,广场中央的黑白太极图四周被点燃烛火,灯笼红扇、绫罗飘带悬挂四起,有脚戴银铃的女孩身穿古裙在跳古老的祈神舞求平安。
观慈音张开五指,白袍被风吹起,五条蛇从指尖探出头,随观慈音一声念语,毒蛇透亮的蓝色躯体朝四面八方而去。
观音城政府大楼,顶层生化室已被异种入侵覆灭,横尸遍野,血流成河。
哗啦。
水冲了进来。
一瞬变为幻境。
四面机械银色墙面被如深海般的绮丽浓稠的蓝色裹挟,机械莲花开于中央,一个男人赤足坐在莲花上,一把绣了蝶恋花的金线扇子被他抵在下巴,他伸出舌尖,舌尖一分为二,如鱼的尾巴诡异极了。
“呀,我闻到了,来的是一位美人呢。”男人有狐狸精一样的声线,讲话娇媚又阴狠:“他会比我还美么?那我会剥了他的皮哦。”
“坠色,观慈音会是我的。”长发及地的萝莉身穿白色吊带裙,金发如瀑,洋娃娃般的纤白手腕上铃铛叮铃铃响着,她坐在狮鬃水母背上天真地晃起了头。
水母长了许多如狮子鬃毛的橙色触须,它的躯体直径足足有两米五,高约十米,重达800公斤,触手是钢铁般宽大的凶器,它比一头蓝鲸都要巨大,它的毒液比眼镜王蛇还要可怖巨量,人类一旦被触碰,即刻会死亡。
“他会和我一起,坠入这场魇梦。”甜梦捂住嘴,笑了起来。
她跳下水母,揪掉地上一个死人的断臂开始把玩,而后她的脑袋变为三个,嘴巴却只有一只,从第一张脸的左边延长到第三张脸的右边,她太饿了,又太兴奋,直接张开大嘴,三张脸都如翻开盖子的匣子一样咯吱从中间掀开,露出数千只尖牙,胳膊塞进嘴里,她不吞咽,直接吃入腹。
哗啦——
观慈音骤然从水中剥离出现,他足尖踏冰,身上有一股浓烈的毒香,一把雪白唐刀瞬间抬起砍断了甜梦的脖子,这异种的脖子还来不及愈合,观慈音五指轻轻扣住她的额头直接把头拔了下来。
头与脖子连接的地方是丝丝红线,太快太狠,血都来不及洒出,甜梦的头不可思议滚落在地,发出凄厉尖叫。
坠色坐于莲花,展开扇子遮住自己的脸,双眼盯住观慈音,笑得暧昧。
“离开观音城。”观慈音抬起刀尖,冰冷道。
“为什么要保护人类呢?观慈音。”坠色抬扇掩住笑意。
而后手中扇子从他手中消失。
呲啦。
传来人体喉咙被贯穿的声音。
坠色那把扇子狠狠从观慈音的嘴里插I进去后进了喉,喉被活生生撕裂开来,观慈音一瞬跪地,坠色站在他面前,手腕用力,埋在观慈音喉咙里的扇头直接变成弯刀破开观慈音的皮肉,流出来的是蓝色血液,落在了观慈音的小指金戒上。
“你的身体里,流淌的分明,是我们……异种的血啊。”
第三十九章
伴随甜梦被观慈音断首的一瞬间, 这个顶尖实验室从深海幻境里剥离出来,没有浓稠绮丽的深水,没有机械莲花, 没有青色佛像。
只有满地狼藉和满墙人血, 数不清的生化仪器和营养舱都倒在地上,电线落在血水里丝丝拉拉闪出火光,研究员们的尸体残缺不全地堆在地上堆成小山。
坠色一头乌黑卷发到了小腿, 他皮肤瓷白,薄肌媚态, 上半身未着一物, 凌厉的腰线被一条鎏金腰链圈起来, 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漆黑的绸缎长裙, 赤足踩地, 地面被他踩过的地方会有无数只黑色的涂了鲜红指甲油的女性手指在狰狞蜷曲, 勾住他的足踝要将他吞吃入腹。
“甜梦。”坠色的唇瓣殷红,他一手握扇继续插I进观慈音的喉咙把他控制在地动弹不得。
一边对甜梦慢悠悠道, “你个没用的东西, 竟然一下子就被杀死了呀,真不明白为什么主人要我和你一起来打观音城, 你死了正好, 功劳呀, 都是我一个人的哦。”
“我!我才没有死!我还可以……长出身体!你当我是、残凤诛凰那对废物兄妹吗?”甜梦被观慈音单手从脖子上提起来的脑袋还在地面滚动。
“诛凰才是废物!连狂欢城都打不下来!我、我比她强!我可以!长身体!”甜梦尖叫道。
她只剩一颗头了,身体早就灰飞烟灭, 她即将死亡, 又长又卷的金色头发里满是从她脖子里长出来的红线, 红线如同虫子一样蠕动起来,牵着她仍在大哭大叫的头, 朝角落那个方才被观慈音一刀杀死的狮鬃水母的尸体爬去。
坠色毫不在意甜梦半死不活的狼狈样子。
“那就快点把身体长出来呀,把这位美人解决掉,我们就该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杀人了呀,今夜至少得攻占观音城核心区吧。”他轻轻笑着,垂眼睥睨观慈音,“再慢慢,是整个观音城。”
“你真美,如果不是你太危险,我可以留你一命。”坠色怜悯道,“你当我就不心疼么?本来想完美剥下你的人皮我自己用呢,谁知道你不听话,我只好这样惩罚你啊。”
观慈音的喉咙还被他的扇子插I着呢,好疼的样子,坠色都看到自己这把扇子的最尖端那个弯刀从喉咙里面捅开观慈音的喉腔再剥开皮肉暴露在空气中的银色亮光了。
折扇非常细长,形状古典雅趣,可到坠色的手上成为了致命武器,扇面折起来插I进观慈音的喉咙,一瞬长出数不清的如同尖刀的鱼鳞狠狠钉入观慈音的喉腔,霎时间将内里肉扎得鲜血淋漓,观慈音的嘴被折扇撑得好满,舌尖都被压出深红的齿痕,他牙关无法咬紧,牙齿都因为这股滔天剧痛而流了忍耐的血,他不惨叫,不求饶,一双蛇眼如往日一般冷漠至极。
坠色讨厌观慈音这个模样,他更喜欢会泪流满面崩溃求饶的美人,明明都跪在他面前了,毫无尊严的样子了,装什么清高。
“等你死了,我就要去做任务了,主人让我今夜攻占核心区呢,我至少要杀一千个美人。”坠色舔了舔舌尖,“美人的血很好喝哦。”
下一瞬坠色看到观慈音的眼珠瞥向地面那把唐刀,观慈音似乎挣扎着要站起来。
嗯?坠色无辜极了,他想,观慈音因为听到他说他要攻占观音城了,观慈音才要和他打吗?提起刀,是为了不让他离开政府大楼,想把他杀死在这里,这样他不就能攻占观音城了?
天真。
人类都该死的。
不要保护他们。
“不行哦,亲爱的,美人提刀不好看的。”坠色的脚一下踩断唐刀,而后单手扣住观慈音的手腕,观赏了好一会儿才掰断。
咯吱。
掰断的轻响让坠色诧异极了,太轻了,哪怕观慈音瞧起来的确身子不好,也很瘦,但不至于骨骼这样脆弱,不堪一击到可怜的地步,拿这具身子保护人类吗?
“你在这里拼命阻止我们有什么用呢?人类不会感激你的。”坠色的声音太媚了,比狐狸的声音还要蛊惑人心,他循循善诱观慈音的同时又将观慈音的十指逐一掰断。
“你身上分明有祂的气味,你是我们的同胞才对,为什么要保护人类呀。”坠色纳闷道,“人类有什么好?我们是因为人类的恨才诞生的,你也是,为什么你要保护他们。”
他微微俯身,把双膝跪地的观慈音抱在自己怀里,一边抚摩观慈音的长发,一边掰着他的手指。
“……离……”观慈音无力抬头,长发倾泻下来,遮住他的面颊,他的嘴里还塞着那把折扇,他含糊不清,又极为痛苦道,“离开……”
坠色媚态轻笑,“什么?”
离开观音城。
观慈音盯着坠色,“杀……”
杀了你们,我会杀了你们,离开观音城。
观慈音的喉咙几乎废了。
他讲一个字都讲不好,他的脖子快要断下来了,好像脖子和头只有一根颤巍巍的细线连接,仿佛再讲一个字,头就要掉下来了。
他的长发都因为疼出来的冷汗湿透了,他心跳微弱,十指尽数被掰断,可还是想抬起来掐断坠色的脖子。
“你杀不死,亲爱的,我们这群……嗯……被人类定义为异种的新种族呢,远比人类要强大得多,人类太脆弱了,你保护不了他们。”坠色一手攥住观慈音的长发把人的脸直接提起来,“人类注定灭亡,这个世界,我们才是新主宰,回答我,要不要,加入我们?”
观慈音一声不出,他眼白满是血红色,眼尾的睫毛因为剧痛而濡湿,低垂下来如漆黑的蝶翅,面颊那颗红痣被生理性泪水覆盖一层水液。
他太隐忍了,隐忍到令坠色不满。
“那我们就是敌人了呀,真遗憾。”坠色起身。
他一手攥住扇柄进得更深,手腕慢悠悠一偏,喉咙里的扇子就又变了轨道,那把弯刀更加狠地从里扯开一道竖状血口,嘶拉一声,皮肉被割得彻底,哗啦啦流出蓝色血液,观慈音的脖子彻底破开一个无法愈合的洞,声带都被割断了。
“观慈音,观慈音,观慈音。”坠色着迷地念着这个名字,他的眼珠愉悦缩起,他的眼珠连瞳环都没有,只被一层纯白的薄皮盖住,“向我求饶吧,不然你的喉咙会彻底坏掉的哦。”
坠色愈发用力将折扇往下按进观慈音的喉咙,他的皮肤上滋生出污黑色的气息,这气息重重压在观慈音的身上令他被迫跪地无法起身。
观慈音脸色苍白,额头都在滴汗,他的喉咙已经被扇子上的弯刀从里到外割穿了,他此刻连呼吸都做不到,一旦呼吸,脖子上那个尖刀捅穿的伤口就会剧烈收缩让他生不如死。
观慈音是顶尖贵族培养出来的杀手,提刀断首是他百战百胜的杀招,阻碍楼遗月仕途的那些政客都曾死于他的刀下,他深知断首是最为利落的杀招,可他不能死。
不能死。
眼前近乎黑暗,室内除了人的尸体就是血味,观慈音的十指已经骨折,可他还是强撑着,在这名为坠色的A级异种的异能压制下挣脱开身上无形缠绕的如黑雾般的锁链,他站了起来。
死了才叫真正的无力回天。
观慈音没忘记自己苟延残喘从贫民窟爬出来一路爬到富人区手握权力是为了什么。
“亲爱的,我好像低估你了。”坠色敛了笑意,手一时松懈,观慈音自己攥住那把折扇,硬生生从喉咙里拔了出来,电光火石短短一瞬,折扇带着血被观慈音无情扔在地上。
观慈音站了起来,因为站了起来,喉咙里那把折扇尽头扎进他喉腔的弯刀也随之割出来更长的一条口子,从上到下直接把观慈音的脖子竖着全割开了,两块雪白的皮肉如一扇开了的门往外掀开,露出血淋淋的破开的喉管。
“小心!他身上有毒——”甜梦声嘶力竭大喊,她的身体还没有长好,她睁大眼,“坠色——快躲开!!!”
坠色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观慈音便单手扣住他的额头,额头被掌心抵住的瞬间浑身血液都被冷冻。
坠色呼吸一滞,他终于露了狠,后背长出无数钢铁般的缎带要绞杀观慈音,可观慈音足踝轻移,足下浮现出一圈一圈温柔的水纹,水纹化冰冻住他的缎带,在缎带碎开的同时而后一股浓烈的香味从空气中汹涌袭来,强悍的德尔塔毒蛇毒素将坠色麻痹在原地丝毫动弹不得!
坠色骨骼暴起,他的舌尖吐出纤长又狠戾地缠绕住观慈音的小臂要把这小臂绞断,观慈音的小臂传来骨头被捏碎的声音,他还不松懈,死死盯住坠色的脸,他的下巴还在滴血,苍白的脸颊漂亮又脆弱。
坠色盯着他的脸几乎入迷,这时坠色听见一股含了香的低哑呢喃在自己耳边响起,“我曾对许多人说过这句话,不要在被我杀死之前,盯着我的脸看。”
观慈音学着坠色对他说的那三个字,用这裂开的还在汩汩流血的喉咙,气音近乎皆无,如一层柔软朦胧的风撩拨道,“亲爱的。”
话音刚落,观慈音单手扣住坠色的脖子把人往墙面撞去,而后一把冰做的锥子从天花板自下而上极速贯穿下来直接刺进坠色的头顶把坠色从头到脚钉在原地。
嘶拉——
坠色的躯体彻底一分为二。
甜梦缩在角落,重新生长了一半的躯体再也无法生长,她缩在角落,只有上半身的躯体用两条胳膊往后爬着,她的双眼睁大,惊惧盯着观慈音,“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要!!!”
实验室的落地窗外是血红的月,每每血月当空,意味着有异种入侵观音城,血红色透过晶莹的玻璃洒在观慈音的身上,他身形高挑,体态优雅,脖颈哪怕血肉模糊了,也没有影响他的美貌丝毫。
观慈音捂住脖子,五指细长发白,轻轻捂住脖子后,从脖子里流出来的血便不再是蓝色的,而是鲜红的人类的血,他一头乌黑长发湿透了,披散在后腰处纹丝不动,如冰冷至极的雕塑。
他朝甜梦走了过来。
生化实验室外,观音城军队严阵以待,他们抬起枪支,瞄准实验室紧闭的大门,他们在十分钟前收到政府大楼被异种入侵的消息,自然也收到了监察处大监察官观慈音只身进入实验室的消息。
他们在政府大楼周围设下层层防备并疏散人群,他们丝毫不敢放松,眼珠盯住实验室大门。
室内传来尖叫声和割断头颅的声音。
再然后是脚步声,太轻柔的脚步声了。
再然后是指尖搭在机械门上按动密码的声音。
门外的军队一瞬脸色发白,他们害怕了,他们不觉得这个开门要出来的会是观慈音,今夜入侵观音城的是A级异种,A级异种只有阎玫那种级别的alpha才能杀死。
他们觉得观慈音必死无疑。
那他们也将必死无疑。
出来的会是异种……吗?
他们收到了命令,如果推门而出的是异种,那他们将违背观音城为观慈音个人设立的击毙权,短暂享有可以击毙异种者的权力。
可异种太强了,他们真的可以击毙吗?
他们咽了咽嗓子。
门被人从实验室内里推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一件被血染湿的白袍,这人的手指轻扣门框,指关节的衔接处不太自然,似乎是被掰断后自己掰回去的。
他呼吸微弱,抬起袍子走出门时一直低着头,后颈不堪一折般,如雪白的花枝,他闻到了alpha们的信息素气味后才抬起头。
众人看到观慈音的脖子上缠了一圈绷带,还有血味。
观慈音一一看过门外这群站在走廊上的alpha军人们,他细眉微蹙,分明不适,却温柔道,“我要回家了。”
alpha们双眼失神让开了一条路。
观慈音手里提着沾了血的刀,将刀轻轻入鞘后对alpha们道,“实验室里有太多尸体需要处理,麻烦大家了。”
众人忘记观慈音是什么时候走的了。
观慈音的出现到离开都太为不切实际,水月镜花一样虚幻,但他们还记得观慈音那句轻飘飘的“要去实验室处理尸体”。
几个胆子大的推开实验室的门进去,看到堆叠如山的研究员尸体和两个异种死不瞑目的头颅后一个腿软,直接跪地上吐了。
第四十章
生化实验室如人间炼狱, 这里被异种盯上是早就预料的事了,因为实验室的研究目的就是研发出令异种恢复正常的药物从而使它们重回深海,把人类的领域还回来。
人类百年间都不曾放弃重回地面的希望, 谁料今夜观音城的一切研究付诸一炬, 所有研究员和研究成果都被异种摧毁,异种的智商远超人类想象,它们甚至销毁了所有备份数据并植入混乱病毒。
它们入侵观音城远不止为了摧毁实验室, 一定有更大的野心,比如将观音城收入囊中, 如同它们的同伴正在侵略的狂欢城, 狂欢城如今战火纷飞, 观音城看似祥和却暗潮汹涌。
观音城没有爆发战争是因为观慈音。
他的异能等级是观音城最强大的, 手段狠戾杀伐果断, 总能迅速处理掉那些入侵观音城的最顶端几位异种, 连同寄生在人类体内潜伏在此的异种,他是观音城的救世主, 在他觉醒异能的那天到如今他都是救世主, 只是没有人愿意感恩他,连一丝感恩都没有。
因为他玷污了自己, 玷污了所有人的信仰, 他曾被无数人仰望, 无数人甘愿追随,可当他身为楼遗月地下情人的这一真相泄露出来后, 他成森*晚*整*理为人人喊打的婊子。
人类不愿意接受他们的救世主是以色侍人的婊子, 所以他们厌恶他, 痛恨他,今夜他冒着生命危险杀了两只异种头目换来的是什么?
是那些alpha军人们的羞辱。
他们觉得观慈音沾了血, 险些断喉,手腕骨折,乌发湿透,走路时小腿微颤的模样太漂亮了,所以他们发出了信息素,他们想逼观慈音难堪。
观慈音非但没有失态,而优雅温柔地吩咐他们进去处理尸体,他们一进去就吐了,失态的成了他们,非常丢人且损害了alpha优越地位的面子。
一个omega蹬鼻子上脸敢吩咐他们,而且还是贫民窟出来的,嫁给狂欢城的下一任继承者了又怎么样,他自己到底还是贫民,贫民生来该匍匐于上民脚下,没了监察官这个身份的庇护,富人区连条狗都能操I他一顿。
观慈音离开后,他们自讨没趣呸了一口,“当婊子还装清高。”
他们戴上防护面罩,一边收拾满地的研究员尸体,一边提起异种死不瞑目的头,扔进激光笼子里后上了锁,这两颗头要送入研究院进行研究。
“虽说是婊子,但他还没被标记啊,我记得他结婚了不是吗?”有人接了话。
沉默片刻后,更多人张嘴了。
“阎玫看上去也不像不举,挺猛的啊,该不会那位大少爷对他根本就没感觉吧,结婚一个月了都没被标记,更别提怀孕了。”
“他该不会怀不了孕吧?”
“那太好了,这种不孕不育的omega,就该送进军方地下所让我们爽,让我们兄弟几个好好教训一下,皮肤白的omega,最适合被红绳子捆起来,然后啊——”
他们相视一笑,越来越低俗的话从他们嘴里漫出来。
“喂!狗叫什么呢!”
直到监察处的几个人过来了,他们才脸色煞白,不知道这群监察处的大少爷大小姐最近吃错了什么药,竟然变得格外听观慈音的话,他们要是知道他们在这里意淫观慈音,那不得——
监察处这几个成员是来取异种头颅的,电梯门一开,就听见不远处实验室血流成河的惨象里有一群alpha军人在讲下流的话,说是军人,其实也不算,毕竟只是一群靠关系进军队凑数的而已,连军衔都马马虎虎勉强算个真。
真正的军人才不像他们这样,况且他们地位太低了,任何一个c级以上的上民都可以随时捏死他们。
更别提监察处这些a级上民了,各个都不能得罪,都是贵族里地位最顶级的一批后代,再过几年,就能联手垄断观音城的一切权力。
监察处成员们身穿银色军袍,为首的是个少年,他双手抱臂,踹开实验室大门后走了进来,睥睨道,“长官才刚走,你们就跟狗一样饥渴了?寂寞了去红灯区,哦,我忘了,以你们的级别,怕是最低级的红灯区都不配进入吧?”
他们不敢反驳,只能连连讨好说是是是,说大少爷大小姐教训得好,有几个还跟古时代奴才一样扇了自己几巴掌。
监察处几个人直接笑出了声,他们身居高位这么长时间了,也是第一次见到狗奴才这三个字原来可以这样具象化。
“记住,闭上你们的臭嘴,要是再让我们听到长官被你们这样羞辱,小心你们的脖子。”一个年仅十七岁的beta女孩走过来。
她站在这些所谓的军人面前,单手搭在腰侧的激光刀上,柳眉倒竖,气愤极了,“他是omega怎么了?是贫民怎么了?没有他,我们早就死了!”
她真的觉得恶心,观慈音那样辛苦地为观音城付出一切,凭什么还被羞辱成那种样子……就因为他的贫民身份吗?可富人区的上民也没多高贵。
她越想越气,差点要哭了,还是同伴们哄了她几句,她才抹了把脸,提起装有异种头颅的激光笼子后转身才走。
监察处的这些人也跟着走了,离开实验室进入私人电梯,电梯里银光潋滟,他们年纪到底还小,平均才十六七岁,还有好奇心,毕竟a级异种不常见,他们纷纷围起来,看着女孩手里的笼子。
“这就是a级异种啊……长官竟然一个人就全解决了,太厉害了。”
“他们为什么长着人的样子呢?他们是……人吗?”
“让你多读点书你不读,它们是深海变异种,怎么可能是人呢?它们有寄生能力,会寄生在人类体内进行伪装,从而潜伏在观音城准备入侵,我们监察处就是为了击毙这些寄生种才设立的。”
有人还在盯着笼子里的异种头颅瞧,坠色的那颗头模样最凄惨,被活生生劈开两半,美艳娇媚的一张脸上那双白色眼珠毫无光泽,如洁白深渊。
有人指了指笼子里另一颗头,是甜梦的,头颅割下来的力道很迅速完美,金发卷发波光粼粼,如同洋娃娃一样精致,他悲伤地说:“这颗头的主人我认识,是孙家的小女儿,她可乖了,喜欢喊我哥哥,喜欢黏着我玩,才十二岁……就被寄生了,异种真该死,要不是今夜长官及时赶到,不知道还会死多少人……”
众人陷入沉默,而后笑了笑,安慰道,“没事的,长官那么厉害,他一定可以保护我们的。”
“可是观音城对他不好啊……不说别人,就说咱们,你们忘记咱以前怎么看不起他了?我虽然现在还有点看不起他,可我还是佩服他,至少这么多年了,他还是没有放弃观音城。”
五分钟后他们到了地下研究院,将头颅送入研究院后设下层层防备与防护措施,吩咐机械守卫严加看管后便离开了。
研究院内一片漆黑,装在营养舱里的两颗头在电流喑哑的声线波动里睁开了眼,而后随着营养舱内部的液体沸腾,咕噜噜如同烧开的开水使得舱门开始破碎开来。
甜梦推开舱门,她的身体从脖子的横截面下方长了出来,她扭了扭僵硬的脖子,把观慈音方才将她断首的剧痛吞了下去,她如银铃轻笑呢喃,赤足踩地,金色长发披散下来,垂落在雪白的吊带裙摆,她十指轻抬,无数红线如刀刃缠绕住闯入的机械守卫的的头,砍成了一块一块的机械碎肉。
她杀光所有机械守卫后转瞬到了政府大楼顶端,她迎着风张开双臂,璀璨的金发随风在夜空飞舞,纤细的女孩子的身体如纯白的美梦,她仰起头,蓝色的一双眼珠浮现出丝丝纹路,如恶鬼的符印。
“咦,观慈音呢?真讨厌,他去哪里了?我还没有和他玩游戏呢。”甜梦天真地说。
坠色的绸缎黑裙随风摇曳,他站在甜梦身后,动作轻柔像个哥哥一样捏住她的纯金发尾,他俯身,嗅到了上边残留的观慈音的香味。
“今夜我不打算侵略观音城了,我要抓住观慈音。”他着迷道,“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他了,他是第一个能砍断我脖子的人类,又长了那样一张令我惊艳的脸,太完美了。”
甜梦的头咯吱转了过来,身体却依旧背对坠色,她的脸含着不悦直视坠色,“我说过,他是我的。”
坠色扯着她的头发,眯了眯眼,良久他松开她的头发,细白到没有血色的手指搭在蝶恋花折扇上,他遮住自己的唇瓣,柔柔笑了起来,“瞧见这把扇子了么?这扇子上还有他喉咙里的血味呢,真好闻,这是他送给我的礼物哦,甜梦,你没有。”
甜梦的眼皮瞬间裂开了,流出汩汩蓝血,而后一只狮鬃水母的触手从眼球里猛地钻出来把坠色的胸膛捅了个穿!
——
观慈音离开顶楼后乘坐电梯去了监察处的楼层,他捂住自己的脖子,自己方才在实验室潦草包扎的绷带已经被血染湿了,浓红的血漫出来,连他的指尖都鲜红不堪,一袭白衣落了脏,他进入私人医疗室后将医疗机械人关在门外,任由机械人焦急地发出哭腔。
他瘫坐在地上,随手从墙上扯下医疗绷带缠在脖子上,旧的绷带还没有扯下来直接就缠了新的上去,连消毒药物都不涂抹,因为太疼了,旧绷带已经黏在伤口上了,微微一动都是钻心刺骨的剧疼,他一个字也发不出声,仿佛在微微用力,脖子就会掉下来了。
乌黑的长发遮不住苍白细瘦的面颊,他眼尾因为极度的忍耐而艳红,泪水流了下来,他咬紧牙关,一声哽咽都没有泄出,牙齿把唇瓣咬出了丝丝血珠。
缠上新绷带后他撑着地面要站起来,眼前一片昏暗,数不清的黑暗重影在眼前撕碎又迸发出白光让他晕厥。
他倚靠着雪白的墙面,将一份对羊舌香夜展开的缉查令传进城主的办公室。
他今夜一定要下达这份缉查令,绝不能让羊舌香夜活着,必须如同杀死今夜那两只异种一样,杀死羊舌香夜。
羊舌香夜一定是寄生异种。
他寄生在阎玫的表弟、那位狂欢城立法庭庭长的独子体内来到观音城,等级不明,目的不知,但极为危险,需要尽快击毙。
击毙观音城的寄生异种,观慈音无须上报,可狂欢城需要。
三秒后他等来了城主的回答,他手腕上的通讯仪器迸溅出蓝光,强行打开投影页面。
城主那张苍老的面孔映在虚拟屏幕上,他身后是政坛数位顶层人士,都是alpha,他们西装革履,一脸严肃地注视观慈音。
“羊舌香夜不是异种。”城主撕碎了观慈音传来的缉查令,他说:“羊舌香夜是狂欢城立法庭庭长的独子,你没有资格配杀他,你的击毙权只能杀死那些确定被异种寄生的人类。”
观慈音十指紧攥,他抬眼,冷淡望着屏幕上的众人,他脸颊滴血,唇色惨白,唇动了动,喉咙内壁传来撕裂剧痛,也许今夜以后,他再也说不了话,如被政坛强行封死。
“不必痛恨我,你知道如果你杀了羊舌香夜,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吗?他们会撕毁结盟协议,与观音城正式宣战,人类如今没有时间内战,我们必须一致对外,对抗异种的侵略。”城主手持拐杖,他威严道,“正如你今夜所做,那才是你的使命,你这辈子都要为观音城付出一切。”
有政客随之道,“观慈音,你知道在这末世,有多少人嫉妒你吗?靠一张脸就能得到这么好的生活,你为什么不珍惜。”
“安安稳稳做阎玫的妻子不好吗?在三年前你正式入职监察处的那天,我对你说过,omega不适合政坛,尤其是你这种贫民出身的omega,嫁给alpha,生一个基因优良的孩子,继续为人类复兴砥砺前行,那才是你存在的意义。”城主继续道。
“如今狂欢城战乱,楼城主没有精力管你,但我可以,因为我是观音城的城主,你是我的子民,观慈音,趁早退出政坛吧。”他起身,与一众西装政客对观慈音下了最后通牒。
趁早退出政坛吧。
观慈音的指尖搭在缠在脖子上的绷带,而后他指关节扯动,将绷带扯了下来,连带旧的那个黏在伤口上的绷带,嘶拉一声霎时间鲜血淋漓,他的脖子上那个伤口,不,已经可以说是洞口了,竖状的一个血窟窿般的洞口深可见骨,他的喉管依稀可见,这样可怕的伤是他为观音城留下的。
观音城却从不给他尊严。
他捂住脖子,将血窟窿捂住后这才勉强挡住空气进入喉管带来的疼,他抬起头,双眼冰冷,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他要说的话说给屏幕上高高在上的上民政客。
他以贫民窟有史以来第一位登入观音城政坛的omega的身份,哪怕被断喉的喉腔无法说出清楚字眼,嘶哑无力,每个字都被血包住,凄惨又模糊,“政坛……要有,贫民……的位置。”
三年前楼遗月将他送入观音城担任监察处监察官,为的是用击毙权替他光明正大铲除一切仕途威胁,在得知观慈音因为贫民身份被上民政客欺负时,楼遗月曾问过他要不要成为上民。
观慈音不想当上民,如果连他都成为了上民,那贫民窟在政坛再无地位可言,他要替贫民窟在政坛争一份权力,哪怕人人自危,哪怕人命如草芥,也要争一份权力,哪怕回不到百年前的平等,也要去做。
这是他爸爸的愿望。
如今他终于找到了爸爸的下落,只要得到羊舌香夜的缉查令,他便可以得知爸爸的尸体究竟在哪里,可是政客们不愿意,因为羊舌香夜是狂欢城权贵的儿子。
“我会,杀了他。”观慈音盯着城主,轻轻道。
异种必须死。
“你敢!”城主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有了怒色,他狠狠拍了桌子,目眦俱裂,“抓住他!他只是贫民!我有一切资格可以将他送上审判庭!”
审判庭是审判犯人的机关组织。
观慈音今夜分明是在谋反!
抓住他!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这三年里这位一手遮天的大监察官,哪怕地位高,哪怕嫁给了狂欢城的继承者,可他本身只是一个贫民,一个omega,他本身是没有地位的,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哪怕是个c级上民也可以直接对观慈音发号施令甚至让观慈音对他绝对服从。
城主是在场地位最高的上民,他命令道,“你们对他做什么都可以。”
当警卫受命来到观慈音的私人医疗室外时,他们举起枪支与镣铐,要送押观慈音去见城主。
观慈音推开门,几缕纤长乌发落在他面颊,面颊如瓷冷白,他银枪上膛,面无表情看着在场所有人,朝来人的脚边射了一发子弹,无声阻止他们的靠近。
而后他收起枪支,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室内投影大屏上城主那张怒气冲冲的脸,他礼貌垂颈,唇瓣含笑,片刻后他才轻轻提起袍摆,跨过了门槛离去。
他为观音城付出那样多,如今却连极有可能知道他爸爸死亡真相的异种都没有资格去审讯,就因为那只异种寄生在了一位权贵独子的体内。
权力可以强大到这种地步吗?
观慈音眼珠上抬,盯住政府大楼外的玻璃墙面。
权力,他也可以有。
阎玫。
——
政府大楼对面那栋科技大厦的天台上站了几个身穿军方格斗服的alpha,他们脚踩军靴,桀骜散漫地靠着墙面抽起了烟,身边是堆成山的异种尸体。
观音城今夜有一大批异种入侵,为首的两只进入政府大楼后被观慈音断首,而剩下的则由阎玫的部下,特战队的成员狠戾杀绝。
观音城今夜没有沦陷,有他们的功劳,方才与这些异种酣畅淋漓打了一架,几个alpha血脉偾张,他们眼中红血丝凶猛阴森,在夜里飓风裹挟里发丝吹拂起来,连带唇间香烟。
为首三人站在天台中央,三一手持侦查镜盯住对面政府大楼的一举一动。
周斯年站在他一边,没什么表情地放下侦查镜,饮了一口白酒后盘腿坐下了。
乌南尔蹲在地上,防弹衣下胸脯微微起伏,她喘了几声后把高马尾散开,一头乌发洒在脸上,把血遮住了,她一刀把身边还在苟延残喘的异种给捅了心脏后,仰头看着坐在天台边上的阎玫。
阎玫一声不吭,垂眼紧盯政府大楼的大门。
“老大,怎么啦,观慈音还没出来?”乌南尔的语气有点幸灾乐祸。
的确很搞笑啊。
阎玫一听观慈音离开军方训练场了就带着他们乐颠颠往这边儿赶,阎玫本来想进政府大楼给观慈音装个逼,轻轻松松杀了那两只异种头目被观慈音星星眼夸奖。
谁知道还没走到政府大楼,远隔百米外阎玫他们就被下了禁止令,观慈音拒绝他们进入政府大楼,观慈音不要阎玫的帮助。
不止如此,观慈音还开了屏蔽系统,政府大楼外的人无法看到楼内发生的一切,尽数保密,尽数屏蔽。
观慈音在里边干什么,遭遇什么,他们一概没有资格得知。
阎玫当即黑了脸,气得带着特战队上了科技大厦,把异种杀了个精光。
他今晚一直在听观慈音的话,观慈音不让他进政府大楼,他就没有进,也没有没有闹事,观慈音该奖励他,比如回家后该亲自一件一件把衣服脱掉,然后任由他舔才对。
他越想越兴奋,直接捂住脸笑了起来,而后鼻息一窒,他闻到了一股莲香,是观慈音的气味,观慈音从政府大楼出来了。
阎玫猛地站起来,掌心撑着冰凉的栏杆直接长腿一翻,直接跳下了楼。
警报声剧烈响起,他落在政府大楼的门外,单手插兜站在观慈音面前。
观慈音见到阎玫时眼珠动了动,似乎没想到阎玫竟然一直在等他。
他后退一步,不想往前走了。
阎玫金瞳眯起,极为不悦,“谁干的?”
观慈音捂住脖子,低下了头。
“告诉我,谁欺负你了,我杀了他们。”阎玫一把握住他的手腕不让他挡。
阎玫身上还穿着那件沾满异种鲜血的作战服,玄黑机甲冰冷束住他的躯体,他五指曲起,指关节处的机甲外骨骼晃出红光,他摸着观慈音的脸颊,微微俯身,把血舔干净后又往下,舌头有些粗糙,往下舔起了观慈音的脖颈。
“不说,我就继续舔了?”
他已经剥开观慈音脖子上血淋淋的绷带,作势要拿舌头舔那个破开的血窟窿一样的伤口。
被阎玫的舌头舔,会非常疼。
观慈音似乎终于知道疼了,他十指轻轻搭在阎玫的肩膀,唇瓣微动,微弱的气音得凑在阎玫耳边,阎玫才能听见。
“回家……好不好?”观慈音对他像求饶。
观慈音今夜领会到了一件事,那就是没有权力,没有靠山,他在政坛什么也不是,楼遗月舍不得给他的,他要从阎玫手上得到。
他要用阎玫的权力杀了羊舌香夜,羊舌香夜绝不无辜,他一定和爸爸的死有关,也许他还知道爸爸的下落,这些真相别人无法给他,只有阎玫可以。
除此之外,政坛他绝不会退出,他甚至要往上去垄断他想要的一切。
阎玫是他的丈夫不是吗?那阎玫可以为他做到这一切吧。
他也可以给阎玫自己拥有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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