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阎玫听到观慈音如同哀求的请求后, 他这才收敛些大少爷脾气,他不在政府大楼门前发飙,看着观慈音站都站不稳的样子, 他啧了一声, 把人抱着进了车,进了车才发现更不对劲的,观慈音的生命体征几乎为零。
观音城, 边境线,私人别墅。
“抬头。”阎玫盯着观慈音, 慢慢道。
观慈音鼻尖都在冒汗, 他的喘息细得要命, 他蜷缩起来陷在沙发里, 后背因为剧痛而濡湿了, 水淋淋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阎玫听不到他的回答,他这才发现观慈音一直用牙齿咬住舌头, 这才一声不吭, 阎玫拿手指撑开观慈音的嘴往里边塞了一块柔软的丝绸帕子,塞住了却还是会留出痛苦的闷哼和喘息, 透亮的水液沿着唇瓣往下滴落, 秀丽尖白的下巴都绷紧, 颤抖在阎玫眼里如一块最引人生欲的猎物。
“观慈音,抬头!”阎玫单手捏住观慈音的下巴, 让人把脖子都露出来, 脖子上那个绷带已经散开了, 如天鹅般瓷白的脖颈如今鲜血淋漓,从喉结正下方开始竖着破开一道从内而外拿弯刀割开的伤。
角落处站了几位精英扮相的医疗者, 他们将医疗机械人唤醒并输入程序为观慈音做紧急治疗,一小时后,地面满是废弃的医疗用品,数不清的昂贵医疗品尽数废弃,这场私人手术里几位医疗者在电脑不停歇地输入命令程序,大汗淋漓连呼吸都不敢,阎玫不让他们接触观慈音,于是只能安排机械人去做这个手术,可观慈音伤得太重了,他们不敢有一丝马虎,生怕观慈音如果死了,阎玫会就地杀了他们。
伤口还没有缝合,阎玫自上而下站着观慈音,观慈音已经疼到意识模糊,他的眉本就生得细,色泽又黑,如今脸色苍白得一触即碎似的,衬得眉也更加可怜,阎玫金瞳往上不耐翻起,良久后才落回去,他在医疗机械人精密的手术过程里死死盯住观慈音,看着观慈音痛苦的脸,眼尾的泪,和低敛的眼皮,再到血肉模糊的脖子上的伤。
阎玫五指微攥,骨骼凶猛地咯吱出声,他在极力的忍耐下才没有丧失理智。
两个小时后手术才结束,所有外人离开后,阎玫才歪了歪脖子,垂眼睥睨观慈音。
脖子上还是留下了一道伤疤,竖状的一条赤红细线,阎玫手指微动,指腹微热地抚摸上去,他感受到了观慈音因为疼痛的颤抖,他的指腹从观慈音的喉结沿着伤疤一路摸下去,他是在战场九死一生的人,这种伤他经历得太多了,到如今已经麻木了,他可以享受最顶尖的医疗技术,任何伤疤都可以祛除,却不代表伤痛的记忆可以。
他的指腹微微一顿,在这伤口最严重的地方压了压,观慈音这才反抗他,观慈音睁开眼,双眼还涣散着,他仰起头,十指轻轻笼盖住阎玫这只在他脖子上作恶的手指,他唇里还塞着帕子,阎玫拔掉后,他才能讲话,他的脖子刚缝好,讲话都含糊极了,又轻又细,“别……阎玫,疼。”
阎玫指腹微曲,勾了勾那个伤口,这令观慈音愈发疼了,他的眼皮都因为一瞬间的窒息而睁大,他失措的模样被阎玫盯着映入脑海,阎玫仿佛在报复观慈音,一双桃花眼没有往日轻佻,他如同愤怒。
“在政府大楼的时候,你说,让我带你回家,我还以为你要给我奖励呢,毕竟我听了你的话,没有进入政府大楼,只乖乖在外边等你回家,你呢?你给了我惊喜,人他妈都快死了的这种大惊喜。”阎玫说,“你就这么恨我,想让我当寡夫是吧?”
观慈音摇了摇头。
阎玫褪下玄黑机甲,他上半身只穿了一件黑背心,衬得原本就强悍的体格愈发凶猛,此刻在家中他不加掩饰,也不加克制。
背脊如狼伏下,他的掌心压住沙发上不断挣扎的观慈音的胸膛,沿着往下,一直按到白袍下的大腿,这身袍子满是血水,皱巴巴地裹住高挑身形,不狼狈,反而多了几分古怪滋味,比起往日里不染纤尘的观慈音,这样脏得可怜的观慈音更让阎玫喉结微动,呼吸沉闷。
他看着观慈音的脸,嗅到了观慈音的呼吸后他才继续说:“观慈音,我不要听你的话了,我要按我自己想的做,我要自己的奖励。”
他的膝盖以侵略的姿态朝观慈音抵去,观慈音没力气笼住阎玫按在他脖子上的手指里,他浑身无力,乌黑的发濡湿在脸上,细白的手腕垂落在地,异能都没有办法控制住,水粉色的指尖淅淅沥沥落下冰水,水液含香,在偌大华丽的大厅里蔓延开缥缈莲香。
他此刻太脆弱了,生死仿佛就在一瞬间,阎玫可以轻而易举拿捏他,阎玫伏下身体,他的鼻梁太挺了,埋入观慈音的头发里蹭动的力道又太猛,蹭地观慈音的耳后根毒红了,阎玫的鼻息闻着他的头发,头发乌黑如绸缎,如华云,却沾了异种和他的血味,湿漉漉的。
他单手按住观慈音的后颅,把人从沙发上带了起来,他单手揽住观慈音的腰,把人抵在墙上,他把观慈音带回家的时候给观慈音脱了鞋袜,浑身他只穿了一件白袍,这白袍拿了跟红绳捆住腰,阎玫只要轻轻一扯,他就能未着存缕。
阎玫瞳色一暗,舔了舔舌。
“最后问一遍,脖子上的伤,怎么弄的?”阎玫的鼻子已经埋到了观慈音的肩颈,他舔着观慈音的皮肤,把这冰冷滑腻的皮肤舔得贪婪像惩罚。
观慈音的双腿被阎玫夹在臂弯,阎玫抬头,英俊的脸直晃晃盯着观慈音,观慈音被阎玫抱起来以后看阎玫就得俯视,得垂眼,他垂眼瞧人的模样最漂亮,有股惹人可怜的意味。
“告诉我,这个伤,到底怎么弄的,不然我就欺负你。”
“异种……的。”观慈音的在十指抓进阎玫的头发,他喃喃道。
阎玫闷笑出声,修长脖子愈发抬起,他将观慈音的脸一览无余,鲨鱼齿森寒锐利地咬住下唇瓣,他舌尖吐出,眼珠竖起,在这大厅角落,在观慈音孤立无援地境地像个痞子一样欺负观慈音。
“怎么变乖了?以前不是不会回答我吗?”阎玫问他。
阎玫总这样不要脸,他以为观慈音会沉默避开这个问题,可观慈音却颤了颤睫毛,似乎在诉说一个秘密般,唇凑近阎玫的耳畔,撩拨道:“喜欢。”
“什么?”阎玫道。
“喜欢,你。”观慈音指尖已经脆弱到发白,可他还是费力扣住阎玫的肩膀,在这alpha的禁锢里温柔地笑了笑,唇瓣的弧度如莲花瓣一样清冷,这清冷细细一琢磨,能嗅到一股慈母般的风韵。
他最近在排卵期,阎玫知道。
“喜欢我?从你送我结婚戒指那天我就在想……”阎玫说,“每天为我做早餐,打扫房间,等我回家,你对我很好,我有时候真的在想你是不是喜欢我。”
阎玫把臂弯里观慈音的腿颠了颠,他抱着观慈音朝房间走去,在压抑的步伐里,他凝视怀里观慈音的眼,观慈音的眼永远这样冰冷,哪怕有时会柔情满意地望着对方,可眼珠最深处还是刺骨的,阎玫有这种敏锐的直觉,可他不打算戳穿,他知道观慈音今夜的讨好是有利所图,于是他刻意随口道:“观慈音,你要我给你什么吗?想要什么,都告诉我。”
观慈音不讲,阎玫自己把所有观慈音想要的都说了出来。
监察处的独立权。
贫民窟在政坛的发言权。
平等权。
以及,超越阶级的缉查权。
这些观慈音终生无法独自得到的,是他阎玫轻而易举可以得到并视作垃圾的,阎玫是天之骄子,天之骄子喜欢施舍可怜人,他觉得观慈音可怜,觉得自己的妻子可怜,观慈音分明是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的,可观慈音从来不告诉他,总安安静静地注视他。
他曾思索过观慈音想要什么。
白日里羊舌香夜的出现,观慈音在羊舌香夜面前的失态让他明白了。
观慈音想要权力,观慈音想用权力缉查羊舌香夜,从而得到他爸爸的下落,可是观音城怎么会同意呢?羊舌香夜在狂欢城的地位仅次于阎玫。
观慈音没有权力,但阎玫多的是。
他不需要观慈音再像今晚一样不要命地去得,不要观慈音冒死去杀异种去得,不要观慈音看别人的脸色去得。
他要观慈音朝自己要。
他的手指拨开观慈音的衣袍,鼻息微乱,观慈音的手腕无力搭在他脖子上,长发落下来,洒在床面,他喃笑道,“我都可以给你,但我说过,你得让我有利所图。”
不知过了多久,阎玫从观慈音的白袍里探出头,他看着观慈音隐忍的脸,忽然愉悦极了。
“在那之后,我会帮你。”阎玫说。
观慈音的手指搭在唇瓣,不发出任何一丝声音,脖子上那条伤疤在身后月色里更加明显,如一条项圈般的红线牵扯阎玫的神经,阎玫把观慈音的抑制贴撕掉了,房间内满是观慈音信息素的气味,与他猩血的信息素气味混淆在一起,圣洁被罪孽纠葛染脏,这令阎玫更加兴奋,他是坏孩子,是喜欢欺负妻子,令妻子一塌糊涂的坏孩子。
“谢谢你呀,阎玫。”观慈音垂眼看着阎玫后背上的狼头纹身,不知为何,他在这本该羞耻的境地里忽然笑了,他抚摸上阎玫的纹身,这让阎玫皮肤颤栗,阎玫愈发攥紧他的脚踝,片刻后却莫名松开了,阎玫不要继续了,他不打算做到最后一步。
——
每每异种入侵便有血月降临,防空警报响彻观音城的瞬间富人区会被一层等离子激光笼罩,霓虹蓝的光线下映射出无情果断,政府会倾尽一切保护这些上民,他们派遣军队将其送往灯塔后会围绕灯塔展开对抗异种的包围圈,直至所有异种死亡殆尽,上民才能得到安全资格条令按照级别顺序回到家中。
如今警报已经解除,虚拟天棚再度恢复寂寥安宁,这意味着在富人区中森*晚*整*理央地带的政府大楼内部两只a级异种已被观慈音就地击毙,甚至大楼周围都再无异种生命迹象,近乎死绝。
可灯塔四周并未放松戒备,要等待半小时以确认异种是否被完全清除,在等待期间,位于观音城边境线的灯塔尖端出数只机械猎鹰森严俯瞰,在感知到千米外森林有簌簌声后它们张开铁翅朝地面俯冲,掀起一阵一阵猛烈飓风吹散人类的气味,以此杜绝异种敏锐的嗅觉追踪,它们扬起脖子,锐利的眼珠后方是冰冷缠绕的电线与芯片,芯片正在监听灯塔内一切并以光速发送至政坛会议室。
灯塔最顶层监听尤甚。
最顶层聚集了观音城一批最顶尖的上民,他们手握观音城政法、科技、医疗甚至无孔不入又极为昂贵的土地资源,是观音城的心脏,是最重要也是最傲慢的存在。
银色镶嵌水晶的环形桌面摆满珍馐美食,落地圆窗上用全息投影设计出立体化玫瑰花簇,花簇巨大蔓延一直到上民们的脚边,数不清的虚拟玫瑰花瓣将地面掩盖,珍珠白的吊灯光源下他们身穿西装华裙,高脚杯里优雅晃出鎏金色的酒液,他们酒杯轻音相碰,皮鞋尖被鲜红的高跟鞋带有挑逗意味地蹭动,伴随男士牵住金发女郎的手在舞池翩翩起舞时,窗外几只猎鹰体内瞬间爆破,这意味着观音城已经彻底安全了。
观慈音解决了这场会使观音城沦陷的异种入侵。
大门被军队从外推开,他们挨个检测在场所有人的血液情况以确定是否有异种混入,在这期间,不少上民闲来无事围在一起,奢华的衣物在光下流转开来,红唇名表熠熠生辉,他们窃窃私语的音调都极为优美。
“那位叫观慈音的,可真厉害呀。”
“的确,听说他一个人就把异种都解决了,而且,还是在脖子被异种拿武器强行割开的情况下。”
“omega可以那么强吗?”
“切,他有什么厉害的,你都说了,观慈音只是一只omega,你们献媚个什么劲儿,他迟早要退出政坛的。”
“为什么?他不是楼城主亲自举荐的吗?”
“楼遗月权力再大,可观音城到底还是咱们城主的啊,”这人声音越来越小,像在交谈秘密似的,拿气声在几个人里说:“我哥告诉我,观慈音今晚把城主惹怒了,因为他要抓一个人。”
“他要抓的肯定是异种啊,城主为什么会生气?”
“因为他抓的人,不寻常,你们猜,是谁?”
他的唇动了动,唇形说了四个字:
羊舌香夜。
众人一惊,余光悄悄瞥向大厅中被簇拥追捧的少年beta,粉发雪肤,最为耀眼,他是在场身份最尊贵的贵族,父亲是狂欢城最高权力机构立法庭庭长,母亲是狂欢城城主楼遗月的亲姐姐,而他自身也不平凡,他的智商超乎常人,曾打败三城所有顶尖黑客一举夺魁,狂欢城的防入侵系统由他亲手完成,是狂欢城以引为傲的天才,更别提那张堪比建模的面容,雌雄莫辨美得不可思议,兔眼软唇,无害极了,他最为漂亮的是那双眼珠,鲜红如血却不可怖,如水晶清澈,世间一切罪恶都无法在里面隐藏。
羊舌香夜如圣母之子惹人怜爱,这样的孩子,怎么会是异种呢?
也许是众人的目光太猖獗,羊舌香夜似有所感,在观音城上民的簇拥讨好里,他轻轻抬头,一缕柔软的粉色发丝垂落下来,自来卷般掩盖住雪白的额头,他的睫毛都是粉色的,生来垂落,搭在眼尾柔柔颤了颤,衬得眼角泪痣愈发无辜。
他朝这些人走了过来,圆圆的兔眼笑了起来,勾勒出昳丽惑人的气息。
众人不知为何,腿一软下意识想后退。
羊舌香夜歪了歪头,问他们,“观慈音是谁?”
众人想找个借口避开这个话题,他们不敢与羊舌香夜说这些,这会影响两城和平,可不知为何,当他们对上羊舌香夜的眼珠,一瞬好像被红色的深渊束缚起来,意识越陷越深,他们双眼逐渐涣散,手中酒杯都一晃险些落地,他们喃喃道:
“是个贫民。”
“监察官。”
“婊子。”
“交际花。”
“跟父子两个都纠缠不清,浪死了。”
“我表哥,他的妻子竟然是这样的吗?亏我还以为他是什么好人呢……原来,他和舅舅、表哥有这样的关系……”羊羊舌香夜听到这个事情时惊讶地睁大眼,雪白的牙齿咬住唇瓣,他蹙起眉,显得好惊讶好害怕,似乎从来没见过这种肮脏的事。
毕竟是在象牙塔长大的孩子,知道自己的长辈和那种omega纠缠在一起的事情难免难过。
有人对他怜惜,想说几句安慰他时发现他抬起手指,已经流了泪珠,可怜巴巴的几粒如珍珠似的透亮,他隐忍不发,坚强极了,他沙哑着对众人说了抱歉后,便独自离开了。
象征羊舌家族荣耀的悬浮跑车肃清出一条路,只配羊舌香夜一人行走,他上车前对灯塔外的军队颇为礼貌地鞠了一躬,把那些血气方刚的家伙无意间撩拨得面红耳赤,他不明所以,眼尾还坠着湿漉漉的泪水,管家替他打开车门,粉色的跑车折叠门翼闭合后,他坐在后座,闭上了眼,跑车转瞬进入浮空磁道,一片阴影里车内没有打开车灯,昏暗又死寂。
羊舌香夜原本披肩的粉色长发忽而变长,他的躯体也如竹子般抽长起来。
他不再是无害的少年模样,一张漂亮的脸有了成年男人的诱惑,躯体高瘦优雅,一袭深黑西装衬得他如吸血鬼贵族般,鲜红的眼珠在夜里如光夜琉璃,一双兔眼也没了那抹天真,眼尾微微拖长,睫毛无趣般垂下,那颗泪痣埋在浓密的下睫毛间,更如深渊危险。
他的泪痣被身侧从黑暗里探出的男人的手指抚摸住了。
“香夜,你可算出来了,你让人家好等。”坠色坐在他旁边,坠色一头乌黑卷发滑落下来遮住上半身的皮肤,腰如蛇柔软,娇媚的脸搭在羊舌香夜的大腿上,涂了乌黑色的指尖轻轻摩挲羊舌香夜的膝盖骨,“甜梦未免也太狠了,就因为我说了一句要跟她抢美人,她就要杀了我呢。”
羊舌香夜微微垂头,意味不明,半晌他才扯了扯嘴角,粉色的长发里一张脸愈发漂亮,他姿态如奖赏抚摸起坠色的后颅,“观慈音么?”
“对呀。”坠色欣喜地蹭动羊舌香夜的大腿,如一只妄图得到主人怜爱的猫,“我本来想剥下他的皮自己用,结果他太狠了,没办法呀,我为了自保,只能把扇子捅进他的喉咙,又用弯刀把他的喉咙从里面割开了,你知道吗?就那样子了,他竟然还硬撑着要杀了我呢,最后我活下来了哦,为了活着见你,香夜,你怎么不夸奖——”
坠色忽然无法讲话,他的后颅传来骨骼破碎的声音,他眼珠猛地一缩,听到了羊舌香夜把手指捅进他脑袋里搅动的声音,手指如在弹奏一首古老的钢琴乐曲,他听到羊舌香夜似笑非笑的声音。
“坠色,你不乖。”
坠色的头发被羊舌香夜攥住,羊舌香夜把人拽了起来,坠色跪在他脚边,后颅还在流血。
“不、我很乖,很乖……香夜,不要这样。”他握住羊舌香夜的手指,吻了吻,“继续爱我,继续爱我。”
羊舌香夜睥睨着他,他的粉色卷发落了坠色的血,他微微蹙眉,修长的手指将血珠蹭去后,他再抬头,发现坠色竟脸颊病态泛起潮红,“好疼,好爽,香夜,你可以对我的脑袋做更坏的事,只要你开心。”
他直起身子,指腹摸着羊舌香夜的脸颊,如珍宝般窥探起来,“香夜,这么久了,你忘掉他吧,我也可以变成他的,别陷太深,主人会不高兴的。”
羊舌香夜望着坠色,含情眼里没有喜怒,“脱了。”
坠色脸色苍白,而后他眼珠慌乱转了转,终于明白了什么,他低下头,再抬起脸,那张他引以为傲的美丽皮囊变得平庸极了,雪白的皮肤变成饱经风霜的小麦色,躯体健壮高大,上半身满是伤疤,哪哪都平平无奇,坠色顶着这个男人的皮囊爬到羊舌香夜的大腿上,他把身下那件绸缎黑裙脱下,他跨坐着低下脖子,学着男人的声音,木讷又低哑道,“香夜,再给我一个孩子吧。”
羊舌香夜抱住他,吻上他的唇。
坠色讨厌这个男人的脸,与羊舌香夜的脸如天上地下,在同一个地方都显得是种亵渎,可就是这样一个外表平平无奇的中年男人的皮囊却让羊舌香夜永远沉沦着迷。
坠色被吻得快要溺毙了,可这时,他听到羊舌香夜一声似梦非梦的轻叹。
“观策,我好想你啊。”
——
最后到了地面再到了窗户,观慈音被压在玻璃面上,他十指发白紧攥,隐忍不发。
阎玫咬住观慈音的后颈,金瞳警惕透过玻璃面看着观慈音的脸。
“还没看够么?”观慈音声线沙哑。
“那么漂亮,怎么看得够?”阎玫眉眼不餍足,贱兮兮地笑了笑,对观慈音说:“我恨不得把手永远留在里边。”
观慈音去洗澡的时候阎玫已经睡了,他跪坐在水里,水流冰冷洒在他身上,乌发变为银蓝色,毒蛇的鳞片铺满后背,把痕迹都遮挡起来,他捂住嘴,脸色愈发瓷白,宝蓝眼珠麻木抬起,望着墙面上的瓷砖,映出一张艳丽媚态得,令人窒息的美人面孔,原本的清醒理性荡然无存,他仿佛浪烂了,变得好不堪。
“你真难看。”观慈音喃喃自语。
出来后,观慈音推开阎玫的门,他足踝剧痛,无声轻晃着下了楼,他蜷缩在沙发上睡了以后,半梦半醒觉得有个人将他抱了起来,手指又塞了进去,他的嘴被身后人捂住,什么都说不出,刚洗完澡的后背又开始因为疼痛冒汗,脖子都发红了,白玉般被红液弄脏,他的长发被身后人勾住,缠在指尖玩了起来。
三天后,阎玫才离开家去了政府大楼。
阎玫以狂欢城的名义召开了一场政府会议,会议上他用自己手上所掌握的观音城近六成军权死死挑衅观音城城主,又令所有人胆寒臣服,他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手段,狂欢城和观音城的战争命脉近在他手,旁人无法干涉威胁。
不止如此,他踢掉观音城部分政客换上自己心腹,彻底垄断监察处,使监察处完全脱离城主控制,观慈音以后想做什么,哪怕是审讯最高级别官员,都无需得到任何一位城主允许,他给了观慈音完美的保障,并以观慈音的名义亲自对羊舌香夜下达缉查令。
一场会议开完,所有人除了阎玫,都跟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吓得大气都不敢喘,阎玫出来后几个官员也出来了,问他要不要一起喝酒。
“我先问问我老婆。”阎玫不假思索,他意有所指,“我在家,可是很听老婆的话的。”
我都听话了,你们这群地位比我低的垃圾,要更听他的话才对啊。
阎玫抛下众人,上了越野后双腿搭起,没个正形陷进座椅,他单手解开西装领带,脖子上遍布细长的指痕,是忍耐至极也没有失态而抓出来的指痕。
他给观慈音视频通话时观慈音似乎刚醒过来,眼下泛红,乌发散落披在雪白肩侧。
在阎玫眼里,如今的观慈音比以往更加漂亮,他有了妻子的成熟风韵,眉眼细细含潮,声音细而柔,阎玫脑海里是观慈音那三天里隐忍的喘息,痛苦的脸,颤抖的哭腔,那都让阎玫血脉偾张,他明白了,只要给观慈音一点利益,观慈音就可以做到这种地步,原来,这样简单就可以操控观慈音。
把一团活色生香的云握在掌心肆意玩弄的滋味令阎玫着迷。
阎玫歪了歪脖子,隔着虚拟屏幕抚摩观慈音的面颊,观慈音低下脖颈,任由他摸,他来劲儿了,直接说:“慈音,晚上来酒吧找我,等那些约我喝酒的政客离开了,你和我,再一起玩,好不好?”
观慈音沉默片刻,轻轻说:“好。”
观慈音挂断电话后披上袍子,他坐起来,枕边是阎玫走前留下的止痛药,他吃了四颗,而后垂下眼,安静地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手指,把药又扣了出来。
晚间八点。
羊舌香夜进航空酒吧前,听到众人惊呼后他随之抬头,看到对楼屏幕上显示出一份他的缉查令,赚赏金高达一亿四千万。
满街陷入混乱热潮,羊舌香夜没什么表情,戴上兜帽后一张洋娃娃般貌美的脸变了个平庸模样,他进入酒吧后找了个位置坐下,支着下巴环顾四周,嗅到一股莲香后他的眼珠一顿,看到角落的阴影位置有个穿了白袍的黑发美人被个alpha抱在腿上喂果汁喝。
那个alpha似乎在哄骗着讲混话,杯子被他送到腿上美人的唇边,那美人似乎很温顺,连一丝挣扎都没有就乖乖喝了。
羊舌香夜双眼顿时猩红,他手背青筋暴起,他看着阎玫,仿佛自己被狠狠冒犯,如同精心养了许多年的宝物被别人随手污染了般。
观慈音!
第四十二章
二十分钟前。
富人区, 与红灯区紧邻的一片经济开发区死寂沉沉,忽而一辆黑色跑车疾驰破空打破所有,跑车在私人跑道停下瞬间, 跑道骤然激起霓虹红光覆盖跑车进行安全扫描, 观慈音不等扫描结束便下了车,夜风吹拂而来,他白袍乌发, 眉眼冷清,领口比往日系得格外紧, 除却一截脖子, 他连一丝皮肤都没有露出。
身后那栋大厦上悬挂着羊舌香夜的缉查令, 缉查令二十四小时不间断播放着, 并以一亿四千万的天价悬赏金引诱着世人。
观慈音朝航空酒吧, 阎玫让他去的地方走去。
阎玫白日里与他通讯说要和一群政客在这里喝酒, 要他一起来,他最讨厌酒了, 因为楼遗月喜欢拿酒惩罚他, 可他现在需要阎玫,所以他不能拒绝阎玫, 如听从丈夫命令的温顺妻子。
他是第一次来这里, 他往日在楼遗月身边时楼遗月只会带他去晚宴和政会, 航空酒吧外壳设计是月球形状,虚拟星河伴随冰蓝极光随之洒下, 说是酒吧, 不如说是一件充斥浪漫主义色彩的艺术建筑。
内里却截然相反, 最为癫狂,灯红酒绿, 满堂糜烂,一进入酒吧正厅,观慈音就被dj声吵得蹙了眉,dj电音怒吼,此起彼伏,那些歌他一个字也听不懂,还让他耳膜不舒服,他淡淡抬眼,看到许多年轻人站在一个闪烁五颜六色霓虹灯的悬空圆台上高歌饮酒,酒液经过疯狂摇晃从瓶口带着泡沫喷涌而出,洒在血色地面。
唯有角落的一片地面没有被染脏,仿佛是某位大人物的私人区域,没人敢冒犯,观慈音透过霓虹灯光与狂舞人群,在那片私人区域,在红玉珠帘的垂落里,观慈音闻到了令他熟悉的、与他纠缠三天将他彻底掌控,令他难以启齿的信息素气味。
这时,一个身穿鎏金长裙的,性感身材被银色铁皮覆盖的机械女人朝观慈音款款走来。
“监察官,阎先生已经在等您了。”机械女人朝观慈音走来时,地面醉醺的男人攥住她的裙角,朝她索求什么。
“给我,再给我一颗,我要梦里,给我梦里。”男人双眼猩红,恳求道。
“先生,这是最后一颗了哦。”机械女人会意一笑,将缠在脖子上的珍珠项链摘下来,把其中一颗珍珠扔地上,那个男人着迷地朝珍珠爬去,男人抓住珍珠后许多人闻着味儿朝他哄抢,一阵闹剧后男人还是抢到了,他仰起头,望着天花板如望上苍祷告几句之后就把珍珠咽了下去,咽下去后他瞬间瘫倒在地,七窍流血宛如休克,可他表情并不痛苦,反而沉醉极了,嘴角还有诡异的如同幸福的微笑。
观慈音眼珠低垂,他看了男人一眼便收回,而看向机械女人,“这是什么?”
“监察官,您不要误会,那并非是非法药物,而是我主人新研发的科技产品。”机械女人将手里的珍珠项链慢慢洒下地面,她脚边许多人开始疯抢争夺,如狗匍匐,她踢开那些人,朝观慈音继续走来,鎏金长裙摇曳生姿,她说:“每一颗珍珠里都有一个虚拟梦境程序,会根据进食者的神经皮层进行世界观构造,从而为他们呈现一个又一个美梦,这是年轻人的解压方式,是合法化的。”
“它叫梦里,很美的名字吧,只要吃下一颗,一切痛苦都会消失,市面上一颗价值千金,最终货源只有我们这个酒吧才有,是很珍贵的宝物。”她走到观慈音面前,她的掌心如柔荑无害,摊开后将最后一颗‘梦里’展示给观慈音,“您要来一颗吗?”
机械女人歪了歪头,善良道:“您看上去就像活在痛苦里的人,我想,您最需要梦里了,我听说您这些年过得并不好,吃下这个,今后你就不会再痛苦了。”
观慈音面无表情看着她,这个机械女人绝非普通的侍应生,她曾经有极大概率任职于某个非法组织,她身上有无法洗清的血液味道。
观慈音不做回答,过了一会儿,他仿佛才思索完,他移开目光,摇了摇头才与机械女人擦肩而过。
机械女人收起五指,她面带微笑盯着观慈音的背影,“您不要吗?那您的痛苦该怎么办呢?”
“不好意思。”观慈音停下脚步,他侧过脸,雪白的侧脸艳丽又安静,他慢慢说:“我没有钱。”
没有钱?
没有钱?
观音城第一监察官,狂欢城继承者阎玫的老婆,竟然没有钱???阎玫那位大少爷的有钱程度可是足以让狂欢城、观音城、春夜城都震撼到无可匹及的地步,更别提他手中可以威胁三城城主的最高军权,那军权今天就帮助观慈音彻底垄断观音城监察处,并换掉政坛二十年没有动摇的几位政客,连城主都对这些暴行无可奈何,结果,你身为阎玫的老婆,没有钱?!!妈的你们家里是A权至上的傲慢主义垄断制度吗???
机械女人的头颅在经过一秒内无数代码运行和错误警报里一下子就冒了黑烟,她的眼珠蹦出来一颗,被地上爬行的一个年轻人当‘梦里’给吞下去了。
观慈音不明所以,他只是说了实话,为什么这个机械人会气到自爆?
他不喜欢这种怪地方,恶趣味极了。
阎玫为什么要跟那群政客来这里。
他朝那角落走去,那道红玉帘子后面是他今晚要见的人。
指尖还未触碰到帘子,身后便传来一声绝望的尖叫,“你必须吃下去!不然他会杀了我的!我害怕!我害怕!!!”
机械女人的程序自我完善后她又追了上去,嘴里说着奇怪的话势必要让观慈音吃下‘梦里’。
观慈音的肩膀被机械女人扣住的一瞬间他的身体内部所有血液都被封印,他站在原地动弹不得,机械女人手里拿着最后一颗‘梦里’捏住他的下巴,要把‘梦里’喂进去,“吃了它!我求求你了……不然他真的会杀了我……”
观慈音嗅到这颗名为‘梦里’的珍珠内壳里的气味后他瞬间感到恶心,这一颗不是‘梦里’。
而是楼遗月喂了他长达十年的毒药。
这颗毒药伪装成‘梦里’的模样,机械女人用可以缓解痛苦这样的好处蛊惑他,只是为了让他吃下去。
楼遗月太知道他想要什么了,想用这个引诱他继续吃下毒药。
蔚蓝水光一瞬从地面盘旋而起将观慈音所在的领域与酒吧正厅隔绝开来,成了一块无人可察觉、无人可迈入的私人幻境。
“他为什么让你来?”观慈音攥住机械女人的脖子,把人提起来抵在墙面,轻声问。
“他说,你又不听话了……你要吃药,吃了药,才会听他的话。”机械女人这才卸下伪装,秀美的脸上再也没有那种木讷十足的礼貌感,她变得害怕极了,她的手里死死握住‘梦里’,红唇颤抖,她哽咽望着观慈音她断断续续道:“观慈音,我求求你了,吃了它好不好?”
她的乌发滑落下来,胸脯因为畏惧开始起伏,在她的呼吸声里,他松开攥住她脖子的手指,她瘫软倒地,机械制成的呼吸系统开始回溯供氧。
他忽然蹲下,捏起她的下巴将她仅剩的那只眼珠最深处的纹路看了个仔细,莲花纹路被红线勾勒而出,比起瞳珠花纹,更像是某种有象征意义的刺青,花瓣层层叠叠,雪白圣洁,似乎是被人亲手细细雕刻出来倾注了满怀爱意的。
莲花。
罗门。
这是罗门的杀手才有的刺青。
观慈音看着她。
“我们同为罗门杀手,我们都是他的部下,你帮帮我吧。”机械女人的手扣住他的手腕,她的眼珠痛苦流淌出泪水,她对眼前的观慈音如同奉神一般奉上手中珍珠。
她哀求道:“如果你不吃下这颗药,我一定会死的……他手段那么狠,你在他身边十年了不是不知道,我、我想逃离他,我想活着,哪怕我是机械人,我也想活着……”
观慈音的眼珠漆黑,冷漠到没有一丝悲悯,仿佛没有人心,只有一具空洞美丽的躯壳,眼前的机械女人都比他更有生命力。
“他让我在这里等你,你终于来了,我、你吃了药,我能活,求你……观慈音,你不是观世音菩萨么……救救我吧,你吃了这颗药后,我把真正的‘梦里’给你,你就不会痛了……好不好?”机械女人这样说道。
她六神无主,讲话颠倒,绝望让她陷入混乱,她很早以前就听说罗门里的观世音菩萨是最无情的杀手,一定不会帮她,她要死的,会死的……
当观慈音将她手中毒药拿起吃掉后,她不可置信地仰起头,望着观慈音。
观慈音把药吞咽下去的瞬间嘴角就流下了血,沾染乌黑剧毒,他脸色苍白地站起身,朝瘫在地上的机械女人伸出手,“起来。”
机械女人临走前从她的机械收纳盒里去除一颗‘梦里’,她要给观慈音,“那颗毒药会控制你的神经,会很痛的……这个,你收下吧,这个我没有骗你,吃了以后,一切痛苦都会消失的,在梦里,你甚至可以见到你的爸爸,和你最想要的自由。”
“我不需要这种东西。”观慈音一眼不看‘梦里’。
幻境被他解除,他与机械女人再度出现在酒吧正厅。
正厅所有人都还沉醉在酒色里,他们有的在讨论羊舌香夜的缉查令,有人在讨论阎玫白日里干涉观音城政坛的那件震撼大事,还有人在用下流的话语猜测观慈音究竟给了阎玫什么好处,阎玫才愿意甘心为他做到这种地步。
这些话密密麻麻传入观慈音的耳,他全然不在乎,在去找阎玫前,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个朝门口仿佛看到最后一丝希望跑去的机械女人。
一秒后不出所料听到了一声躯体爆破的巨响,这抹声响让酒吧正厅陷入疑惑,他们酒气熏熏地从地上坐起来,看到是个穿着金色裙子的机械人爆破成满地零件碎片后没了兴趣。
机械人而已。
死不足惜。
他们想。
观慈音掀开眼前的红玉帘子,是个半开放的私人包厢,一砖一瓦极尽奢侈,黑色大衣被随手扔在地上,阎玫身穿西装衬衫陷入沙发,戴了鎏金名表的手腕轻移,手中盛了桃汁的杯子流转出光泽,他长腿交叠、吊儿郎当如二世祖般搭在水晶茶几上,红色的皮鞋底随他哼歌的节奏晃了晃。
红发金瞳,恣意嚣张,永远傲慢。
“外面怎么了?好吵。”阎玫收起双腿,观慈音过来后他变得难得正经一些,他皮鞋踩地,对观慈音伸出一只手,“嗯?脸色不好?”
“只是太累了。”观慈音喉咙还在剧痛,连带五脏六腑,那颗毒药让他疼得额头已经冒出冷汗。
“太累了?”阎玫盯了他一会儿,阎玫好像在想那三天里和观慈音待在一起做的事,也是,观慈音隐忍哭得那个凄惨模样,的确会累。
“坐过来。”阎玫一把手揽住他,把他抱在腿上,阎玫把手里的桃汁抵到他的唇边,哄骗道:“这可是你老公亲手做的,喝了之后立马不难受。”
观慈音慢慢喝了几口后蹙了眉。
“不好喝?”阎玫有点受伤地望着他。
“很好喝,只是……”观慈音凑在他耳边,含了桃汁甜香的气息随观慈音冰冷的香味摩挲着他的神经,他十指攥紧,愈发抱住观慈音坐在他身上的躯体。
他听见观慈音对他轻轻说:“阎玫,外面,好像有个人一直盯着我。”
那目光令他不舒服。
阎玫危险望去,通过这个半开放的包厢,透过眼前的垂落下来的珠玉帘子,酒吧正厅里一个戴着兜帽,样貌一般的年轻男孩与他对视上了。
那个男孩一瞬消失,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除了阎玫没人发现他的存在。
阎玫意味不明扯了扯嘴角,鲨鱼齿森寒露出,尖锐又桀骜,他的鼻梁蹭着观慈音的脖子,眯了眯眼,观慈音背对正厅,看不到,观慈音只能依赖他。
于是他安慰自己的妻子,他慢悠悠说:“没事了,他不看了,他再看你,我就把结婚证甩他脸上,告诉他,你是我老婆。”
观慈音却愈发攥紧阎玫的西装领带,力道有点大,把领带给攥皱了。
电光火石一瞬间,阎玫想到观慈音新婚一个月时给他亲手系得死紧、令他每天早晨无比窒息,那些堪比生化武器的领带。
阎玫手一麻,下边却活过来了。
“阎玫,你那里,顶得我好疼。”观慈音喃喃道。
“什么都让你疼,监察官大人您可真娇贵。”阎玫的鼻梁还埋在观慈音脖子上,鼻梁太挺了,抵住观慈音的脖子,他一路向下凑到观慈音胸膛,听到了观慈音的心跳,和观慈音一样是理性冷漠的。
观慈音不知道为什么,攥他领带攥得越来越紧了。
阎玫握住观慈音攥住他领带的手,混账似的摸了摸,像不悦,又像调戏似的说:“观慈音,把手松开,你这样攥着我,像在拽狗链子。”
“你被狗链子栓过么?”观慈音歪了歪头,反应有些慢地望着阎玫,他望人的目光不克制,引人窥探,阎玫正要浪几句再趁着浪去偷香窃玉一下,结果包厢的帘子忽然被外面的人掀开了。
观慈音轻轻回头,发丝柔软垂落在阎玫脸上。
观慈音坐阎玫腿上,他盯着掀开帘子进来的三个西装革履的政客,四十多岁的模样,他看到的一瞬间脸色苍白,楼遗月千里迢迢令他吃下的毒药也在此刻让他生不如死。
“阎大少爷,这美人在怀,可真是让我们羡慕坏了啊。”那三个男人盯着观慈音,笑而不语。
阎玫察觉到观慈音在发抖,因为这三个政客的到来。
第四十三章
观慈音听到进入包厢的这三个政客声音时血液如冰封, 他十指蜷曲,愈发攥着阎玫的领带,仿佛这是唯一可他安慰他、抚平他呼吸的方式, 那颗刚吃下的药还有后遗症状, 喉咙里满是刺痛,他牙关紧闭,拼命忍着才没有流出血。
他此刻出现幻听, 满是枪声和人皮从骨头剥开的撕拉一声还有年轻男人们的哈哈大笑,层层叠叠一阵扭曲后, 成了现实里不断传来这三个政客讨好阎玫的声音。
恶心。
但说实在的, 这三个政客讲话的语调并不粗俗, 反而优雅极了, 举手投足散发出名门望族的独特魅力, 他们是富人区A级上民, 还是优质alpha,在优秀基因的传承下如今四十多岁了也依旧俊美, 在观音城颇受贵族omega的爱慕, 不仅如此他们还是百年前观音城初建立时那批元老的后代,一代一代将强大的独权传递, 到了这三人这一代已经实现彻底垄断, 分别尽其掌握观音城经济、医疗、科技三大命脉, 在观音城他们的权力之高足以脱离城主的管控,在立法决策上, 自然也比城主更有话语权, 包括政坛会议, 他们拥有最终决策权,不管他人态度如何, 最终还是要由他们说了算,直到阎玫的到来。
三年前那份观音城主动提出的结盟协议里,观音城甘愿分出五成军权给了阎玫,一森*晚*整*理是为了让楼遗月相信他们的诚意,二是他们需要阎玫,在末世里阎玫是唯一救世主,是唯一可以与异种抗衡的战士,这份权力被阎玫握在手里经过三年磨炼如今变得更强,与观慈音结婚后,观音城的政圈众人曾担忧过观慈音会用美色引诱阎玫对他们实行报复,可一日复一日都没有动静,他们甚至觉得阎玫并不在意观慈音,只是把他当一个装饰品。
可今天阎玫却在上午十点擅用军权召开了一场新的政坛会议,台下是观音城所有政圈大佬,阎玫坐在与城主并肩甚至更高的位置傲立群雄,只是为了观慈音前三日在政府大楼与城主产生争执的那件事——观慈音要对羊舌香夜下达缉查令,城主拒绝了,如今阎玫却代替观慈音再度出面。
所有政客的反对与城主的好言相劝尽数被阎玫全盘否定,并将他们视作空气,阎玫以不容拒绝的态度让观慈音所管辖的监察处脱离政府大楼,观慈音手上的击毙权要保证□□,比以往权力要更大,观慈音要有可以不需上报、不需政坛投票便下达缉查令缉查任何人的更高权力,不管是贫民,还是上民,亦或是最顶尖那批权贵,他协助观慈音对狂欢城立法庭庭长的独子羊舌香夜下了缉查令,要将羊舌香夜逮捕归案,这会导致两城关系破裂,哪怕狂欢城如今战火连天,可观音城依旧没有与之对抗的能力。
于是政坛会议一结束,这三个政客就被城主下令前来,他们邀请阎玫今夜在这所酒吧把酒言欢,明里暗里是要劝阎玫收回缉查令,不要伤了和气,不要为了观慈音糊涂行事,他们一进入酒吧,酒吧就被彻底肃清,闲杂人等尽数离开,连监控系统和仿生机械人也被关闭,确保最高的私密和安全,一进来颇感意外的是,观慈音也来了,还被阎玫以一种极为宠爱的样子抱在腿上,和传闻恰恰相反,阎玫似乎非常喜欢这位从父亲手里得来的妻子。
这令三位政客心照不宣交换了一个眼神。
“愣着干什么?”阎玫松开揽住观慈音后腰的手,他随性向后一躺,整个人陷入沙发,桃花眼似笑非笑,金瞳傲慢地睥睨他们,指尖抵着眉尾,不耐道:“坐下啊。”
他们怔住一瞬,这才要坐下,他们没有资格和阎玫齐位坐,只能坐在阎玫对面。
隔着一张透亮如水的茶几圆桌,阎玫坐在高位的真皮沙发上,他身边坐着观慈音,对面矮了许多的卡座上才坐了那三个政客,这是阎玫的待客之道,满是傲慢,嚣张至极。
他的妻子却与他截然相反。
观慈音不坐在阎玫身边,像是觉得资格不够,他起身时拢了拢袖子,方才被阎玫玩弄一番的衣袍又是端庄的模样,他进入包厢后便褪下木屐,在金丝地毯上他穿了一双薄如蚕丝的白袜无声行走,又跪坐在地给他们斟茶倒酒。
外人不晓得,可阎玫却晓得,斟茶倒酒已经是观慈音做得最好的家务了,不知情的人看上去的确贤惠又美丽,和政府大楼里身穿银色制服的高岭之花不同,今夜观慈音这个初嫁人妇的模样更加有魅力。
阎玫盯了他半晌,盯着他艳丽却冷漠的侧脸,盯着他细白的手指,最后在他抑制贴完好贴着的、从乌黑长发里隐约露出的白腻后颈上停留,坐在阎玫对面的三个男人也在盯那抹后颈。
做什么?认识?这三个人瞧着年纪跟他父亲差不多,都四十多岁的样儿,是他年纪的两倍,老头盯嫩草呢?盯得还是他老婆。
操。
阎玫瞳色一暗,指尖敲了敲桌面,正欲做点什么,可观慈音侧过身子,观慈音将一杯茶水放到他面前,观慈音脸色还是那样苍白,白得跟碎了的雪一样,声音也变得越来越轻,“阎玫,今晚不要喝太多酒。”
“嗯,我不喝。”阎玫这才乖了一点,他握住茶杯,随口喝了一下就放回桌面,又推回到观慈音面前。
“老婆,我要喝茶。”
“等一下好不好?”观慈音这时在给那三个政客倒茶,阎玫的杯子被阎玫猛地一下子撞过来,把其中一个政客的杯子从观慈音手中撞出去了,温热的茶水都溅了出去,洒在观慈音的指腹上。
“我不要等。”阎玫眼珠向上翻起。
观慈音抬眼看阎玫。
阎玫移开目光。
阎玫的杯子被塞到观慈音手里了,观慈音没办法给那三个政客倒茶了,只能给阎玫倒。
阎玫,“先给我倒。”
“我知道了。”观慈音没什么脾气,他拿帕子将指腹上的温水擦拭后,重新提起茶壶,将阎玫那杯分明只喝了一口、看着还挺满的茶水又倒满了。
阎玫接过后又是只喝了一小口,然后再把杯子撞回到观慈音手里,摆明了不让观慈音给别的alpha倒茶。
“阎玫。”观慈音有点无奈。
最后是那三个政客自己笑呵呵,挂着一张张对阎玫孩子气的举动表示理解的脸自己接过杯盏自己倒了。
说是接过,不如说是自己从观慈音面前拿走的,因为观慈音安安静静跪坐着,没有要替他们递过去的意思,在丈夫面前他与别的alpha的距离感很完美,除了温柔以外,没有丝毫越矩。
忠贞得过分了,难以想象这种忠贞的美人竟然在父子间流连辗转数十年。
阎玫喝了一口又一口的茶水,酒却滴酒未沾,倒是对面那三个政客喝了一杯又一杯酒酿,喝得醉醺醺的,也是,这些酒是阎玫自己出钱买的,阎玫只喜欢最贵最好的。
这些酒对那三个名门出身的政客而言也算得上极为昂贵,一时没忍住竟然多喝了几杯,一喝就头热兴奋,他们先是意味不明地把观慈音从上到下打量一遍,才坐直身子。
观慈音垂下眼,他内敛极了,毫不在意他们的窥探。
“观慈音。”他们牙尖舔舌,渴求般又迫于阎玫在场才不继续意淫观慈音,一杯一杯酒下去,终于彻底失了智。
他们酒上了头,迷愣愣地嗅到观慈音身上的香味后再没了忍耐,直接对着阎玫说:“阎大少爷,你年纪小不知道以前的事儿,我们啊,十年前可是就见过你老婆呢。”
“毕竟你们年纪大嘛,我那时候就算见过他,也记不得。”阎玫指腹扣住手中杯子,看不出喜怒。
“阎大少爷过奖了,十年前您的确还小,但观慈音那时可十六岁了啊,他该是记得我们的才对。”有个政客站起来,掌心撑着桌面,他看了眼观慈音,而后对着对面的阎玫比了个观慈音那时的身高,太可怜了,十六岁了才一米五几,似乎营养不良一样。
他对着阎玫,如成年男人们在说男人特有的话题一样,“那时候还是个小娃娃,脾气也没现在乖,把我们三个人手指头都咬掉了,牙尖嘴利的。”
“也难怪,毕竟爸爸死了,自己也才十六岁,还是个未经人事的omega就被关在笼子里,哭得那么惨,最后啊还是楼城主也就是您父亲一心软,直接把人买回去在身边养了十年,我们都以为他会是未来的城主夫人呢,后来哪知道原来是阎大少爷您的老婆,原来楼城主是为儿子养了十年的人啊。”他们一边回忆,一边酒气含糊说。
阎玫一把捏碎手里杯子,脸上却笑嘻嘻,没心没肺地说:“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至于非让我听见?我没兴趣听父亲的旧情史,别让我不高兴啊。”
观慈音紧攥在袖中的手微微松开,这时他听见阎玫对他说:“慈音,出去。”
观慈音一出去包厢内便没了omega若即若离的香气,室内也变得没那么隐晦紧闭,四个alpha独处时总会有一种潜在的威胁。
三个政客这才清醒一点,他们似乎忘了方才观慈音在场时他们的过分话语,甚至才刚想起来今天来酒吧的正事,他们现在才说缉查令的事。
“阎大少爷,观慈音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他们对阎玫讲话时总很讨好,语调和对观慈音完全不一样,“羊舌香夜哪里得罪观慈音了,观慈音要将他逮捕呢?羊舌家要是被惹怒,观音城怕是——”
“观音城关我吊事?我在这儿只是养个病,过段时间我就要回狂欢城。”阎玫双臂交叠,他皮鞋尖慵懒晃了晃,说:“嗯,再说了,我知道香夜无辜,但没办法,谁让我老婆不喜欢他呢,我这人喜欢跟老婆一致对外,我老婆不喜欢谁,我也不喜欢。”
阎玫笑嘻嘻看了一眼对面三人。
“观慈音才不是什么好人,他担任监察官的三年了,杀了多少异种,手段多狠,您远在狂欢城怕也听过传闻。”
“我在战场比他杀得更狠,你们这不变相骂我吗?”阎玫站起来,十指咯吱攥动,面容却依旧英俊轻佻,“况且我啊,完美得什么缺点也没有,遇见我老婆之后呢多了一个,好色。”
众人腿一软。
“他一朝我吹吹枕边风儿,□□得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阎玫真假参半,分不清,“哪怕有一天他真杀了人,也一定杀的是伤害他的人,我老婆那样乖,欺负他的人,该死啊。”
阎玫手中被轻飘飘捏碎的茶杯碎片被他丢进对面三人的酒杯里,“诸位,再喝一杯吧。”
众人被他金瞳睥睨,后背冷汗直冒,笑呵呵恭维着接过酒一喝茶杯碎片塞喉咙里面直接破了口子,血哗啦啦流出来。
——
观慈音一出去就捂住嘴滑坐下去,血从嘴里流出来,滴到他的袍子上,脑海里是十六岁从爸爸身边被夺走,爸爸被三个权贵残忍虐杀的场景,和他被关在地下室像狗一样被对待,漆黑无光里,他逃了很多次,都被抓回来狠狠地打,他们不打他的脸,把他的衣服脱掉,把躯体打得遍体鳞伤,拽着他的头发把他淹入水中,他们让他听话,说要卖个好价钱才行,最后以伍亿天价卖给了楼遗月。
楼遗月喂给他的药让他生不如死,腹部一阵阵的疼痛伴随遍布神经里的控制让他意识昏迷,他出生起身体就不好,常年患病,被抓后的那段时间里更是急转而下,再也没好过,握刀的力道连十几岁时都比不上,杀个异种都能被异种捅穿喉咙,废物一样的身体,还能撑多久呢?
良久,他站起来,他独自走出酒吧,在无人区站在阴影里如一尊冰塑,情潮没散,他靠着墙仰望夜空,脖子上的伤开始痒了,他指尖轻碰,想把伤口撕开,撕开只会疼,而不是令他恶心的痒。
他的指尖扣住伤,拿起袖中匕首要割破,匕首却被来人一手握住了。
羊舌香夜无声出现把匕首夺走,说,“要对这么漂亮的身体做什么?”
观慈音目光冰冷看着他。
羊舌香夜的面容无辜极了,粉发红瞳,如天真不知愁的大小姐。
“为什么出现。”观慈音说。
“因为你要自残。”
“不关你事。”
“观策会伤心的。”羊舌香夜的红色眼珠里有一抹怜悯露出。
观慈音这才正眼看羊舌香夜,他步步紧逼,微微垂眼,没有丝毫情绪地回答羊舌香夜,“他已经死了,我会抓住你,找到他的尸体。”
观慈音早已把匕首悄然夺回,他收入刀鞘,乌发下脸颊白如仙玉。
“宝宝,你好无情啊。”羊舌香夜舌尖抵唇,笑得暧昧。
“就不能想你爹点好?”羊舌香夜莫名地说,又补了一句,“要是观策还活着呢?”
“你不是说你在我身上闻到了他的信息素吗?死人怎么能在我身上留信息素呢?”羊舌香夜指腹摩挲观慈音的面颊,喃喃道:“我没有吃掉他的尸体,别误会我。”
观慈音骤然抬眼。
没有吃掉他的尸体。
没有吃掉的他的尸体身上却存留他的信息素气味,原因便只有一个。
他的爸爸曾经标记过羊舌香夜。
“但你现在没资格知道一切,抓住我,我再告诉你,不是对我下了缉查令么?不是要杀了我么?”羊舌香夜话音刚落,观慈音腕骨偏转,这时一把唐刀从天而降朝羊舌香夜的躯体贯穿而来!
观慈音骤然踏步,握住刀柄后横着朝羊舌香夜头颅割去,唐刀又名环首刀,必能断首,羊舌香夜的头颅被割掉后化为粉色水液,水液缠住观慈音的脚踝,眨眼间无头尸体站了起来,一颗头颅再度新长回在脖子上,粉发黑衣,面容华丽,粉色卷发被一只骷髅白手扣住,指尖生出粉色的花瓣朝观慈音的鬓发飘散而来,观慈音的脸颊瞬间划破,落血的瞬间羊舌香夜的舌尖舔了他的伤口,把血珠卷舐后在粉色蔷薇的遮挡里观慈音单手按住羊舌香夜的头颅把匕首捅进他的心脏!
第四十四章
“表嫂, 你怎么舍得杀我呢?你知道这些日子,我在观音城过得多辛苦嘛?人人喊打了……谁都想抓我,都因为那个缉查令。”羊舌香夜凝望观慈音, 字字发甜, 兔眼噙泪,百般无辜。
观慈音目光冰冷。
“表嫂,你能拿到我的缉查令是表哥的功劳吧?他第一次对我这么狠……我真的太伤心了, 你到底用什么诱惑他了他才愿意为了你搅乱观音城政坛?你的——身体吗?”
观慈音的掌心抵在羊舌香夜的额头,他微微用力, 听见了头骨咯吱的阴森脆响, 匕首还被观慈音刺在羊舌香夜心脏里, 如磨骨刀一寸一寸劈开羊舌香夜的痛感神经。
羊舌香夜睁大双眼, 他的眼皮太薄了什么都藏不住, 一点动作就刺激得泛了粉, 不知道是疼得还是因为兴奋,一颗一颗泪珠随观慈音愈发刺入他心脏的深度而从眼眶滚落溢出在脸颊, 他的脸颊弧度是标准的鹅蛋脸, 和观慈音竟然有点相似。
“不要试着逃跑,香夜。”观慈音轻轻地说, “我不会杀你, 只要你告诉我观策的下落。”
“嘴上说不杀我, 可你的匕首还在我心脏上呢,好疼的。”羊舌香夜甜甜地勾起唇瓣, 说:“阎玫知道你这么狠么?这么狠的人睡在枕边, 他也喜欢?”
羊舌香夜的脸又漂亮又邪恶, 双眼死盯住观慈音,没有十八岁少年人该有的天真。
“我不需要他的喜欢。”观慈音淡淡道。
羊舌香夜忽而大笑, 笑声一阵一阵从喉腔猖狂却优雅地蔓延,在夜里的幽深死寂里格外突出,他一边笑一边舌尖吐出似勾引似挑衅地搭在唇间,红色的眼珠阴美如古老的吸血鬼贵族。
嘀嗒。
羊舌香夜的下巴滴落一粒血,落地后化为一片蔷薇花瓣随风席卷到观慈音的眉眼,花瓣被观慈音抬指拂过后羊舌香夜的脸猛地凑在他面前,还有婴儿肥的精致面容笑嘻嘻望着他。
这是个废弃多年的破败巷子,黑漆漆的,两面墙越往里走越狭窄,观慈音将羊舌香夜抵在最角落的深处,这里狭窄得要命,一举一动都和对方密不可分,观慈音可以听到羊舌香夜凑在自己耳边喃喃细语的声音。
“观慈音,为了抓我竟然甘愿向阎玫出卖你的身体,我可真荣幸。”
“开、心。”羊舌香夜仰起脖颈,他脖颈又细又漂亮,在夜里如一层白釉暧昧地滑腻出一抹邪气,“我真开心啊,我想如果把这件事告诉观策,他也会开心吧?”
不等观慈音神色有变,羊舌香夜自顾自打断了。
“不行哦。”羊舌香夜摇了摇头,“只有我能见他,他是我的,所以很遗憾,我不想告诉你。”
在凝视观慈音的目光里,羊舌香夜十指骤抬狠狠握住观慈音朝他胸口自己把匕首往自己心脏又往里捅深几厘米,他力气惊人得大,随心脏嘶拉扯碎的声音里他的胸膛猛地被匕首穿破活生生钉在墙面。
霎时间心跳声全无,羊舌香夜的十指慢慢松软垂下,匕首深深刺穿他的胸膛,他失去生命支撑,整个少年纤细的躯体滑落墙面跌在地上,躯体压在地面的时候雪白的皮肤被巷子地面的污泥染脏,混着人的血迸溅到观慈音的白袍上。
深云被寒夜遮蔽,这片无人荒地再无任何光亮,一片漆黑里,在观慈音双眼那如冷血动物的热成像的红色世界里,他再也感知不到羊舌香夜的气息。
死了。
观慈音蹲下,指腹捏住羊舌香夜的下巴使其抬头,他看着羊舌香夜死不瞑目的双眼和脸上的泪水。
哗哗哗。
耳边忽然好吵,观慈音捂住头,他听见了楼遗月的声音,还有那颗毒药的苦味在嘴里蔓延开来。
楼遗月喂给他的那颗药是毒药,是让他生不如死的短命的药,也是令他上瘾的药,这个瘾会让他陷入幻觉,会被控制,楼遗月用这个药让他杀人。
他眼前又死了一个人,他本该痛恨这种血味,可喉咙忽然好渴,仿佛喝了羊舌香夜的血,楼遗月喂给他的毒药带来的苦就能散下去。
巷子外死寂无声,他攥住羊舌香夜的粉色卷发,起初力道很狠,是要连头发扯破头皮把羊舌香夜的头骨剥离的程度,可他还是感知不到羊舌香夜的生命迹象。
最后他松了力道,鼻尖雪白又圣洁地往上勾勒出温柔弧度到了眉眼,他眉眼低垂,抚摸这粉色的头发又柔软又华美,当真漂亮极了,他俯身,鼻息嗅着死在他面前的羊舌香夜的脸,匕首被他握在掌心。
匕首被他拔了出来,思索半晌又再度被他捅I入羊舌香夜胸膛那个血肉模糊的血窟窿。
噗呲。
噗呲。
他睁大双眼,下巴微抬,俯视这具漂亮如蔷薇花的尸体,他在这种残忍的动作里莫名有了一种爽利感,这是十年来没有过的滋味,把生命踩在脚下肆意玩弄的滋味。
因为羊舌香夜的尸体。
和孜孜不绝从尸体里流出的血。
血啊。
恍若神经组织被甜蜜的蜘蛛网所捕获,观慈音想起初次拿匕首刺入人类心脏的那个时候了。
那是十年前了。
贫民窟一片火海,一间房屋被数辆豪车冲撞得破损不堪,那些人让爸爸交出他。
他被爸爸藏进床下,爸爸捂住他的嘴不让他挣扎,爸爸说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他们会抓走他的,他们抓走他会发生可怕的事情。
床下的空间很狭窄,灰扑扑的满是脏东西,他缩在角落,听见房间里有爸爸焦急阻拦三个alpha政客不让他们进来的声音,爸爸似乎被推搡倒地,还被狠狠地一脚一脚踹着。
他太害怕了,他那年只有十六岁,后颈上独属于omega发育期香甜的信息素泄露出来,那三个alpha政客显然闻到了,他们那样强大,他们的部下用子弹一发一发射烂这张他和爸爸的床,床破破烂烂,木制的残骸摇摇欲坠,还有子弹硝烟微散的烟雾。
他再无可逃,他被其中一个alpha政客抓住脚踝从床底抱了起来像商品一样被观赏,说一定可以卖个好价钱,他不要,他拼了命地要逃,他一直在喊爸爸,爸爸额头满是血,爸爸被几个黑西装的高大男人压在地面,爸爸声嘶力竭爬过来救他,说不要带走他的孩子。
三个alpha政客数枪贯穿他爸爸的头,在他眼前亲眼死掉了,不止如此,头骨还被政客拿皮鞋踩碎了。
他崩溃地大哭,辱骂政客,男人一巴掌扇他脸上,他倒在地面,颤抖着仅存一点意识要去摸爸爸的尸体,眼前陷入昏迷,再次醒过来是在地下室,只有他一个人,没有光,没有声音,他在饥饿里度过三日后,手指都没有力气可以动。
他的身体因为失去力气控制而长出蛇尾,这是他生来就有的怪物模样,爸爸活着的时候会保护他不让这副模样被别人瞧见,可现在再无可躲,鳞片覆盖纤细脖颈,冰蓝眼珠竖起,他虚弱地半阖睫毛,他要爬起来,爬向地下室的门,他要去找爸爸的尸体。
他的四肢都被锁链锁住,他要爬起来的时候地下室的门却开了,光落进来,刺得他一瞬流了眼泪,随着男人下楼梯朝他走来的皮鞋声里,三个alpha政客,杀了他爸爸的政客们站在他面前,端详他的脸。
他们互相交谈。
“十六岁了?”
“再养两年?”
“养个屁,这种玩意儿留身边就是祸害,赶紧高价卖出去。”
“他有异能,价格可以更高。”
“天生一张该当婊子的脸。”
“当婊子太屈才了,年岁再长些,二十几岁的模样最好,最成熟,撩拨人的风韵就有了,到时候啊在床上就能战无不胜,不管是死在他身上,还是他的刀下。”
“你是说?”
“杀手。”
“他最适合的不是婊子,是杀手。”
男人抚摸他的脸,“给他洗个澡,衣服不用换,越是干净的身体,越是脏兮兮的衣服,越吸引人。”
他一口咬断男人抚摸他脸的手指,骨头都被尖利的牙齿咬断,手指落在地面的一刹那在男人的惨叫声里,他嘴角的血被他抹在手上,一瞬间血水化成一把水刀,他握住刀朝男人心口刺去!
噗呲。
十年前为了自保而刺入心脏的那个声音疯魔般在十年后,在这个巷子里,在羊舌香夜的尸体前,观慈音想起来了当年那个滋味。
是恨。
对人类的恨,和守护人类的信念互相污染纠葛,他脑海错乱,几乎分辨不清谁对谁错。
羊舌香夜的血味愈来愈浓地席卷他的皮肤,仿佛钻进血管让他停止了自我意识的思考。
该恨啊。
他的地狱是人类造成的。
观慈音的眼瞳如同被一层浅粉色的血液冰封住了,眼珠没有一丝一毫的移动,如精致的玩偶般在寒夜深巷被羊舌香夜窥探着。
仿佛死亡于之而言只是场欺骗观慈音的游戏,羊舌香夜本该死去的尸体忽然指腹微动。
羊舌香夜的脸在黑暗里唇角勾起,他咯吱一声坐了起来,如复活者不死,胸膛那个血窟窿自己愈合起来,再无伤痕,粉发红瞳,皮肤瓷白,依旧是娇生惯养的小公主。
哪里有尸体的狼狈?哪里有被一刀穿心的可怖?你看,他怎么可能死呢?
不过是逗猫一样的家家酒行为,就把观慈音弄成了这个模样。
羊舌香夜身上的血味飘散在空中,一圈一圈如棉花糖般甜腻,缠绕在观慈音身上将观慈音黏人似的覆盖起来,给这冰冷的美人沾染上温热的滋味。
观慈音全无神情,他仿佛陷入被控制的领域,麻木任凭羊舌香夜的摆布。
“抱一下我。”羊舌香夜含笑道。
观慈音抱住了他。
观慈音在一种诡异的寂静里忽然觉得他必须要珍惜羊舌香夜才对啊,怎么可以杀他呢?羊舌香夜知道他爸爸的下落,他该感激羊舌香夜才对,不能杀他,要爱他才对。
羊舌香夜双瞳疯癫般溢出笑意。
粉色的沾了血的长发逶迤满地,他蹭着观慈音雪白的脖颈,盯着观慈音的侧脸,他越盯越着迷。
羊舌香夜太聪明了,他用自I杀这一并不会对他造成伤害的方式让观慈音的精神领域出现了可被攻防的漏洞,而后用了自己的血侵袭观慈音的神经领域。
血是羊舌香夜的异能,沾在人类身上便可以控制那人的意识,哪怕是观慈音也没办法自己解除,于是只能听从羊舌香夜的命令。
用人类的话讲,这叫催眠。
观慈音对人类的恨,他藏在圣洁皮囊下为人类守护十年的信念都被羊舌香夜弄脏了,羊舌香夜唤醒了他的恶。
“你知道珍惜我就好,亲爱的,我是这个世上唯一不会骗你的人了,相信我好不好?”羊舌香夜回抱住观慈音,他摩挲观慈音的脸,细细看着,一丝一毫也不放过。
观慈音的脖子那道伤被他盯了最久,他指腹贴上去,一路从喉结摸了下去,衣领上的扣子被他扯断几颗,一直蔓延下来的那道从喉咙里边被刀尖割开的、细线般的伤疤就消失了。
“乖孩子,你是不是刚才想起了十年前的事呢?”羊舌香夜循循善诱,他用十八岁的少年躯体,如长辈般对二十六的观慈音说道。
“嗯。”观慈音目光涣散。
“想起了什么?”
“第一次把匕首,刺进心脏的声音。”
“是么?爽吗?”
“爽。”
观慈音眼瞳扩散开来,如深渊般的黑色里他从羊舌香夜的怀抱里直起身子,优雅又冷漠地盯着羊舌香夜,他忽然抬起一根手指,摸着自己的心口,思索又像是回味道:“爽。”
“那你就该继续下去。”羊舌香夜站了起来,他睥睨观慈音,粉色的卷发湿漉漉垂落脸颊,他唇瓣生得饱满,笑起来最勾人。
观慈音抬头看他,如华丽又无情的机械美人。
“今晚你的丈夫带你见到了那三个政客不是吗?那三个政客,就是十年前把你卖进地下拍卖场的罪魁祸首吧?你的爸爸也是他们杀死的,你真可怜。”羊舌香夜说。
“观慈音,不恨他们?不报仇?为什么不杀他们?因为他们是人类?因为你不杀人类?别太天真了。”
羊舌香夜在观慈音的微顿目光里慢慢地说:“杀了他们呀,你的丈夫有那样高的权力,怕什么呢?不要再怕他们了,杀了吧,他们现在离你很近,今夜过后,你还有机会杀他们吗?”
观慈音眼瞳似乎清醒了一瞬。
可羊舌香夜的指尖沾血,带着新的催眠咒语点在观慈音的艳丽眉心。
“你既然和他结婚了,在他死之前,就好好利用啊,不要心软,他的权力是你无法想象的,相信我,有他做你的后盾,那些令你痛苦的人,你都可以杀死。”
“那些你恨的,把你扯入地狱的,都可以死,包括楼遗月。”
“今晚就从那三个政客开刀吧,你的地狱不就是他们造成的吗?你得报复他们啊,不然观策,你的爸爸死的太无辜了。”
他忽然俯身,掐着观慈音的脖子,他让观慈音只能仰视自己,血红的眼珠没有笑意,格外压迫,他的眼珠向上翻了翻,如引人入地狱的深渊。
“去做你想做的事,你的丈夫会为你兜底,观慈音,那是你对他出卖身体的奖励不是么?”
观慈音目光涣散,他意识全无,此刻所想都是羊舌香夜为他灌输的。
“杀了他们。”羊舌香夜病态一笑,他用楼遗月的声音如温柔月色缱绻裹挟在观慈音的耳侧。
他学着楼遗月的声音,对观慈音下了杀戮指令。
“杀了他。”
“念念。”
“这是主人给你的命令。”
——
三个alpha政客从包厢出来后才敢呼吸,跟阎玫的酒局比上刑场还压抑,那位祖宗喜怒无常,压得他们喘不过气,酒局结束了阎玫也没心软,照旧掺和观音城的法律条理。
摆明了要护观慈音,就要把权力给观慈音,让观慈音去逮捕审讯羊舌香夜。
根本不管狂欢城会因为此事与观音城宣战。
几个政客无功而返,他们出来后彼此窃窃私语。
“阎大少爷方才对咱语气可不好,他是不是知道,观慈音当年是咱卖给楼遗月的了?毕竟是他老婆……咱不会被报复吧?”
“怕什么,我们如果死了,城主不会不管的。”
“观慈音呢?”有个政客喝多了酒,他潜意识地害怕起来,“阎玫今天给了他更高的权力,你敢说有一天观慈音不会压在我们头上,不会杀了我们?”
“他?他可是出了名的圣人,杀异种一个比一个狠,到人了,他一个不杀。”一个政客点了根烟,他不慌不忙,慢悠悠道:“他不会杀人,所以,他不会杀我们。”
此话一出他们放下心来,于是愈发大胆,趁着离开包厢往酒吧外走去的空当里说起了特别下流的话,说观慈音不知道尝起来什么味道。
“当年卖出去前没尝到,有点后悔。”
“畜牲。”两个同伴嗤笑道。
说着说着走出航空酒吧,方才因为他们的到来酒吧被肃清,闲杂人等尽数离开,外面格外空旷,不知为何,通过智脑系统自动驾驶来的跑车不见了,还倒霉得下了雨。
从虚拟天棚之上泄露下来的硫酸红雨,是真实的天空所瓢泼降下来的,腐蚀开虚拟天棚降落在观音城第一土地上,这雨一旦落到皮肤会腐烂开来,他们的西装有防腐材料,可皮肤不行,今夜这雨来得太突然,他们毫无防备,正要连通智脑让部下来时,智脑传来频率破损的报错声。
无法向外部传递信息。
他们彼此对视一眼决定转身回酒吧,一回头,却森*晚*整*理看到酒吧门前的一个银色路灯下站着一个白衣美人,红雨茫茫,如一层如梦似幻的迷雾将他囚犯在其中,他在夜里孑然一身,遗世独立,修长清瘦的指尖扣着一把黑色的伞。
“先生。”观慈音从伞下抬起脸,细眉轻蹙,担忧又慷慨般细声对他们说:“要来我的伞下么?”
他们咽了咽嗓子,如被蛊惑般朝他走来,这些年来贪念不得的渴望因为今夜酒气醺头和一股不知名的感觉再一次激发出来。
当他们的手即将触碰到自己手腕的时候,观慈音木屐后移,他温柔地望着他们。
“不过我的伞太小,只能再容纳……一个人,谁要过来呢?”
你的地狱是人类造成的
观慈音,不要怜悯人类
杀了他们吧
杀了毁灭你人生的罪魁祸首
这时酒吧外的机械竹林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观慈音淡淡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三一躲在竹林里,他嘴里的棒棒糖呆滞掉在地上。
他只是来酒吧接阎玫回军方训练场的。
谁知道看到了这么一幕……疯了……疯了吧!观慈音在做什么?勾引人吗?可是观慈音已经结婚了不是吗???为什么???那几个围着观慈音不知道在说什么,但明显对观慈音有意思,可是观慈音没有拒绝,这不是……那个什么不守妇道吗???
三一腿一软,脸色煞白地连滚带爬,一边捂住自己的嘴,一边窸窸窣窣偷偷溜进了航空酒吧。
进了航空酒吧,看到大厅尽头那个半开放私人包厢他才敢重新呼吸,他吸了口气,加速百米跑冲进包厢,他哗啦一下子两膝盖滑行进来扑通一声跪在阎玫面前。
阎玫关了正在参加的军方会议,他把全息投影关闭,神色不耐,垂眼看眼前的三一,“干嘛?”
三一睁着大大的眼,吸溜一下哭了出来,大声对着阎玫喊:“老大!!!你被绿了!!!”
阎玫金瞳微眯,而后他猛地一拍西装裤,站了起来,“谁!谁抢我马子!!!”
周斯年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阎玫身后,他怀里抱着个音箱。
按了播放键。
“为所有爱执着的痛~”
阎玫猛地回头,他一边穿大衣,一边说:“周斯年你切错歌了!”
“哦。”周斯年翻了个白眼,一张衣冠楚楚的脸面无表情。
再按了播放键。
于是三一看到了下面一幕。
一首来自百年前的古惑仔神曲随阎玫穿好西装大衣的一刹那响起来了。
叱咤风云——
叱咤风云我任意闯万众仰望
叱咤风云我绝不需往后看
翻天覆地我定我写尊自我的法律
这凶悍闪烁眼光的野狼
噼里啪啦——
包厢内从天花板洒下昂贵的金箔纸,站在阎玫身后充当特效师的周斯年一手啤酒,一手可乐,晃了晃,震出来泡沫哗啦啦喷出来。
周斯年扛着音箱跟在阎玫后边,阎玫一袭黑色西装如狼犬傲慢又帅得惊人,他走出航空酒吧时戴了黑墨镜,把桃花眼遮起来后优越的骨相更显得他不好接近,宽肩窄腰,长腿肌肉被裹在西装裤下,每走一步都踏在荷尔蒙的致命魅力上,极为张扬,极为凶猛,伴随古惑仔那振聋发聩的神曲,阎玫从包厢出来一直到酒吧门口的路都跟模特走t台一样得劲儿。
出来酒吧周斯年才把音箱关了,他尽职尽责,当完音响师就又回了包厢,他得替阎玫继续开军方会议。
于是酒吧外就只剩下阎玫跟三一。
红雨早停了,路边还有两个要上车回政府大楼的西装政客,正是刚才跟阎玫在包厢喝酒的三个政客中的其中两个。
三一心里奇怪刚刚还有三个,怎么他进去跟阎玫告了个状,出来就变俩了?
而且观慈音也不见了。
难道观慈音跟那个政客……开房去了?
啊,卧槽,老大真被绿了???
三一气得要死,他气鼓鼓站在阎玫身后,躲起来气势汹汹指着那俩政客,指尖噼里啪啦闪烁出耀眼电光,他的异能是电,此刻因为替阎玫被绿抱不平一个失控直接电光火石引来一阵闪电从天劈下,将那两个政客正要上去的跑车劈坏了,俩政客也被炸成爆炸头。
他俩满脸漆黑,口吐黑雾回头看到了三一。
和阎玫。
“老大!就是这两个家伙绿你!!!”三一下一句话还没讲出来就察觉到他身前的阎玫的躯体一下子僵硬了,跟个石板儿一样。
三一:“诶?”
阎玫在酒吧里那股大帅比的劲儿荡然无存,他此刻如同一朵风中摇曳的脆弱小白花对婚姻生活产生了无比窒息的阴影,毕竟才二十岁,得知老婆绿了他之后他墨镜下的双眼一下子就成了睿智样。
三一推了推他。
他如梦初醒,直接一个心脏骤停,然后自己躺地上了,薅了根草插头发里,再从袖子里掏出块白布,白布披身上,直接闭上了眼当尸体。
光速去世了。
三一:“?”
俩爆炸头:“?”
阎玫尸体了三秒后,他把白布掀开,撸起袖子一个箭步走到路边,一把提溜起俩政客,“就你俩勾引我老婆是吧?说说,对他干什么了?”
被观慈音勾引的俩政客:“?不是——”
“不说是吧,行,我真的生气了啊。”阎玫一拳把他俩揍得满地碎牙,满地都是血。
匡匡几拳下去揍得他们哀嚎不止,阎玫直起身子,仰起头摘了墨镜,侧脸阴鸷又年轻,他不玩了,他安静下来,动用关系买通观音城的审判处,半晌审判处的直升飞机从天而降,把那俩被他揍得再起不能的政客送入了监狱。
阎玫等直升机走了才点燃一根烟,他抽了一口,在烟雾缭绕里面无表情看向三一,拳头还在滴血。
三一吓得一激灵。
“真出轨了?”阎玫歪了歪脖子,他自言自语,又像是发疯,“妈的,我去找他。”
第四十五章
眼前是根本望不见尽头的漆黑巷子。
徐川停下了脚步。
他闻到了从巷子最里面涌现出来的一股浓郁血味, 还很新鲜,仿佛几分钟前有人在这里被冷兵器杀死,尸体的气味若隐若现在巷外瓢泼的腐蚀酸雨一阵阵刺鼻的硫磺酸里。
徐川是观音城警界最高领导人的儿子, 他对案发现场有天生警惕。
这个巷子, 这个观慈音带他进来的巷子,巧得过分了,曲曲环环还没路灯守着, 更别提监控了,方才下了一场腐蚀性的酸雨, 致使瓦片全然烂透, 哗啦啦往下一摔碎了满地, 在地面迸溅开来时碎成尖锐得足以划破人体皮肤的凶器。
如果有人死在这里完全可以被警方定性为自然事故, 绝非人为。
他眯眼盯着走在他前边正在收伞的观慈音, 观慈音这把伞是异能所化, 一经收起就一瞬结为冰雪碎裂在地,观慈音木屐踩在冰雪里, 衬得身形愈发清冷。
体态瘦长, 被件松垮的白袍子裹着,浑身上下只有腰间一条红绳是艳色, 乌发及腰如绸缎, 行走时不偏不倚仪态完美, 端的是贵族教养出的最高级玩物。
徐川是被这玩物邀请来到这里的。
观慈音在酒吧门前的三个政客里选择了他有资格与他同撑一把伞躲雨,观慈音在伞下与他隔了若即若离的礼貌距离, 徐川一直对他紧盯不放, 观慈音垂下眼, 细声与他讲话,很轻柔很善良的样子对他说, 酒吧里的味道不好闻,我们不如去别的地方避雨吧,等雨停了,我们再离开。
然后来了这巷子。
徐川愿意跟着观慈音进这鸟不拉屎的巷子,心思很明显,徐川就是要对观慈音做些事情,他不相信观慈音不会知道,观慈音为什么对自己没有戒心,还是观慈音故意引他进来,为什么?
观慈音要对他做什么吗?
“徐先生,怎么了?”观慈音似有所感,他已然走进黑暗的巷子,徐川还停留在巷外细雨微濛的微微月色里。
“监察官,方才在酒吧外需要避雨的不止我一人,你为什么选择我呢?你这样,我那两位朋友会嫉妒的,现在说不准就聚在一起说我们在如何如何,可是啊,你结婚了不是吗?”徐川双手抱臂,盯着观慈音。
徐川扣动左手食指,传来被酸雨腐蚀后的喑哑声响,他的左手食指十年前曾被观慈音活生生咬断,如今装的是机械义肢,义肢上有通讯设备,他意欲通知下属,可该死的还是信号损坏,他无法联系外界。
结合巷子里的血味,徐川有了一种猜想,于是他在色和危险里选择了后退一步,他不和观慈音进巷子。
他觉得观慈音引他来,是要杀他的。
因为他毁了观慈音的人生,十年前是他亲手杀了观慈音的爸爸并把观慈音绑架进地下拍卖场又被楼遗月买走,他听说楼遗月对他非常不好。
“徐先生,只是一起避雨而已呀,这和我丈夫有什么关系?我的丈夫不会介意我帮助别人的,况且酸雨那样危险,我好心帮您带您避雨,您为什么怀疑我呢?您讨厌我么?”观慈音在黑暗里被一捧月光洒落在面颊,他的脸在巷子里如一件蛊惑人心的妖冶宝物,他蹙了眉,有些伤心的模样。
脚踝微微偏转,木屐踩地悄无声息,他侧过身子垂下一点雪白脖颈望着徐川,乌黑一缕长发吹拂过唇边,衬得唇瓣柔软极了,他询问,“我带您来这里避雨,怎么不进来呢?”
观慈音讲话分明是温柔的,尾音还带了点慵懒的勾子意味,但不知怎么的,也许是深夜的缘故,他话一收住,刺骨的凉就显露了。
观慈音转过身来,正视徐川,徐川的脸生得很凶,他却没有害怕的模样,他的眼珠黑得没有光泽,美如蛇蝎,他柔情望着徐川的左手食指,舌尖抵住下牙,仿佛回味起了十年前咬断那根食指的滋味。
巷外雨夜风声穿梭如白骨敲窗,观慈音在宁静的巷子里缓缓朝巷外的徐川走来,一只骨节清瘦的手沾了点血,鲜红欲滴地顺着修长指腹滑下来,沿着粉色指尖滴落地面与酸雨纠缠不清,狂风席卷他的周身,他的徐川伸出一只手,像邀请,像蛊惑。
“来吧。”观慈音的蛇眼眼尾内敛垂落,没有一丝危险,可隐藏在浓黑乌发下的耳垂却晃出一抹金光。
是耳坠子?
徐川百般盯住。
阎玫给他戴的吗?
阎玫?
徐川冷笑出声,他在想到阎玫的名字时忽然有了一种冲破理智的优越感,在他面前勾引他的人是阎玫,那个无法无天视所有财阀权贵为垃圾的傲慢大少爷的老婆,阎玫啊,那个让他颜面扫地,让他第一次怀疑自己权力不够强大的阎玫,他在阎玫面前毫无尊严,如草芥如笑话。
阎玫的存在让他痛恨又让他感到了自备,凭什么?阎玫凭什么让他自卑?
现在。
阎玫的老婆在勾引他。
这滋味太爽了,仿佛他比阎玫还要厉害。
“观慈音,阎玫知道你这么浪吗?”徐川皮鞋踩地,还是朝观慈音走了进来。
他周身迈入黑暗,如十年前进入观慈音的家里时一样带着可怕的贪念和残忍。
他一把扣住观慈音朝他伸来的手腕,这手腕冷得要命也跟花枝一样纤细,他猛地按着这手腕撞在墙面,听到观慈音的闷哼和观慈音手腕骨折的声音后,他才放下心来确定观慈音不会有任何能杀他的方式。
太有警戒心了。
观慈音蛇眼微挑,眼尾全是忍耐出的湿红色泽。
观慈音被徐川折断手腕抵在墙上,这太不合礼仪,算得上粗暴的伤害,可观慈音依旧没有生气,他仰起脸,疼得发白的脸上浮现一抹温柔的笑。
“徐先生,这么凶做什么?一起避雨而已,为什么……凑得这样近?”观慈音依旧在用敬语。
“因为,你不够安全。”徐川单腿挤进观慈音□□,膝盖微屈抵住观慈音的膝盖不让观慈音有挣脱的可能,他比观慈音高大太多,又年长二十岁,一身肌肉足以把这病弱美人禁锢住。
他俯身,一张显露出年纪的贵族的脸与观慈音近乎鼻息相交。
观慈音偏过脖子,乌发滑落遮住半张脸。
徐川听到了观慈音因为疼痛传来的呼吸声。
徐川瞳色一暗,观慈音和十年前的小孩子不一样了,半晌他才收回打量观慈音鼻梁的目光。
他嘲弄,又像是轻蔑道:“我听说,阎玫对羊舌香夜下达的那封缉查令,是你要求的?观慈音,你手段了得,你在床上怎么哄得阎大少爷,他才愿意为你做到这种地步?我很好奇啊。”
他捏住观慈音的下巴让人正脸看他,观慈音的眼生得太媚,偏偏永远不含情,都是一团又一团裹了云雾的冰。
“城主可是气坏了,如果没有阎玫和楼遗月做靠山,你怕是早因为那封缉查令死了,观慈音,你究竟用了多少床上功夫,阎玫才愿意为你亲手逮捕表弟啊?”
“那可怎么办呢?”观慈音半晌才说,他喉结微动,手腕上的剧痛一直让他无法平下呼吸,他的呼吸夹杂在话语里,半像喘息,半像欢愉,偏偏一点信息素没有泄露。
观慈音神色无变,面颊红痣活色生香,衬得肤色白如霜雪,“我是为了找到我的爸爸呀,这世上,只有羊舌香夜知道了,你们知道吗?”
徐川还攥着他的一只手腕,他抬起另一只手腕,隔靴搔痒般轻轻握住徐川的西装领带,拽了拽,“知道的话都告诉我吧,我什么都愿意做的,当初,不是你们杀了我爸爸吗?”
徐川在这滔天诱惑里已经泄露信息素,他四十多岁了,什么美人没见过,可楼遗月亲手养了十年的观慈音偏偏让他丧失理智,怎么会有这种美人,这种明知是致命危险偏偏还是无法忍耐。
徐川忘记了起初怀疑观慈音带他进入这巷子是要杀他的想法。
他松开观慈音,不再禁锢观慈音了。
手腕被攥得太狠,一旦松开连接小臂跟手背的骨头直接没了支撑彻底断了,手直接软了下去,观慈音身形一晃,他扶着墙面强撑着站起来,耐心听着徐川与他对话。
“观策死有余辜,谁让他当年阻拦我呢?如果他任由我把你抢走,那我根本不会杀他。”徐川呼吸急促,双眼兴奋至极,他已经滚烫,已经迫不及待。
徐川的指腹摩挲观慈音的脸颊,“只可惜了你,怎么就让楼遗月买回去了呢?本来,我想买下你的。”
“真是遗憾。”观慈音轻叹,他松开攥住徐川领带的手。
观慈音蛇眼黑如深渊,难得含笑,“但我也很感激你们,永远感激。”
“感激?”徐川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对呀,楼遗月将我买了回去,他给了我世上最好的生活,我很感激你们,我每夜,都在梦里想念你。”
“尤其最感激您了,徐先生。”
“幸好徐先生您当年杀了我的爸爸,不然我怎么会有现在这样好的生活。”观慈音虔诚般回答,言毕,观慈音完好的那只手抚摸起他自己的鬓发。
在鬓发的衬托下这只手显得冰如霜雪,尤其指关节的弧度漂亮到极点,如果他是在床上紧攥床单时一定会因为兴奋和疼痛泛起最美妙的热粉色。
徐川咽了咽嗓子,他的手朝观慈音腰间的红绳子扯去,只要一点,只要一点力气,就可以把这绳子全然扯落,观慈音的衣袍就会落地,在这漆黑的巷子里不会有人经过,他可以对观慈音这位手无缚鸡之力的omega做任何事,如果、如果能怀孕最好了,怀孕后怕得要命吧一定会,一边哭一边求他不要告诉阎玫告诉丈夫,对,他不告诉,一边与观慈音偷情一边让阎玫自己发现自己被绿,孩子生出来如果像他就好了,与观慈音与阎玫谁也不像,只和他像,如果被阎玫发现不是自己的种那一刻滋味一定爽翻天了!如果、如果他能绿了阎玫,那就——
噗呲。
下一瞬一把冰锥子抵住他的喉咙,观慈音脸上那粒红痣如一个梦魇疯魔随观慈音的笑意微微起伏。
“你敢杀?”
“怎么不敢,我的丈夫最近给了我一些好东西,比如监察处彻底独立于城主的权力,我想杀谁,就杀谁,从异种,上民,到政客。”
“况且徐先生您,该杀呀。”
徐川睁大双眼,连呼吸都来不及这冰锥子就猛地刺入他的喉咙!
锥子被拔I出的瞬间一注如喷泉般的红血哗哗哗从徐川脖子上那个正中血管命脉的洞里涌出。
徐川喉咙破开,他捂住脖子,跪了地上,猩红双眼带着必死的决心要站起来掐断观慈音的脖子,可观慈音后退一步,白袍滴血不沾。
徐川断断续续道,“罗门……”
罗门是一个杀手组织。
“对,是罗门,你听过一句话么?”观慈音悲悯似的垂眼望他。
观慈音木屐轻抬,抵住徐川的下巴。
“罗门生艳鬼呀。”
观慈音食指优雅竖在唇边,如花瓣般艳红的唇一张一合,每个字眼都如同飘在云雾里。
罗门生艳鬼。
扑通。
巷子里传来男性躯体沉闷倒地的声音,而后是墙面墙皮剥落、石瓦落地摔碎和石瓦碎片从天而降因为强悍重力朝地面尸体的太阳穴深深凿进去的声响。
观慈音咯吱一声把骨折的手腕接回去,冰锥子被他在指尖慢悠悠转着,冰锥在即将融化的一瞬间他五指合拢温柔捏碎了。
他摊开掌心,舔了一口掌心的冰水,解了渴意,“怎么不讲话了呢?”
“您再多说几句,比如,想怎么……让我怀孕,我想听。”
“教教我,这样,我的丈夫就能让我怀孕了。”
羊舌香夜站在顶层俯瞰,唇瓣被他手指抵住极力忍住了笑意,余光却轻飘飘看着一个他不欢迎的人。
阎玫。
看到阎玫的一瞬他敛去笑意,吸血鬼般的美貌一瞬间充斥着厌恶,当阎玫的脚踏入巷子的一瞬间。
羊舌香夜抬起手指,指尖生出无数粉色蔷薇花瓣席卷躯体,在阎玫察觉前的一秒里他便无声离开。
——
阎玫嗅着观慈音的气味寻到巷子,刚踏入巷子脚踝便被一条蛇尾缠住,蛇尾细长冰冷,遍布一层宝蓝色的鳞片,月光随阎玫的到来逐渐侵袭整个黑巷子,那条蓝长腺珊瑚蛇再无可避,蛇嘶嘶作响缠住阎玫的脚踝不放。
阎玫蹲下,两根手指捏起赤红色的蛇头,这蛇生得比人还漂亮,尤其这双眼,眼尾还是上挑的形状,媚得要命却因为浑身的冰凉而毫无蛊惑之意,它的一举一动都显得无辜了起来。
阎玫指尖扣进蛇嘴,看到鲜红的分舌信子尽头的莲花刺青时他说:“观慈音,如果你现在变回人形,是穿着衣服呢?还是不穿衣服呢?”
“快变,给我看看。”阎玫无耻道。
蛇闭了嘴,尖牙咬住阎玫的手指,蛇信子将指腹缠绕。
阎玫无动于衷,他不疼。
“变人之前我要跟你算一笔账,说说,身上怎么有alpha的信息素味道。”阎玫垂首,他提起这蛇,蛇还咬住他的手不放,他英俊的脸做了个危险的表情。
第四十六章
你身上为什么有alpha信息素的味道?
为什么呢?
不知道呀。
蛇没法说话。
蛇身上也没有痕迹。
阎玫:“给我变回去, 你以为你现在是个蛇样我就不能对你做什么?你知道现在的年轻人多变态吗?”
蛇:“嘶。”
被阎玫单手提起的毒蛇无辜极了。
阎玫金瞳微眯,他还单手提着蛇,“观慈音。”
毒蛇不听, 它不变回去。
它眼尾挑满情潮, 天生长个撩拨人的模样,獠牙却不近人情,它的獠牙雪白而尖利, 和阎玫的小指一样粗,这样粗的凶器刺入阎玫的手指, 将足以杀死一头雄性狮子的致命德尔塔毒素注入血管。
这是谋杀, 是弑夫。
阎玫却觉得观慈音在撒娇。
因为不痛不痒, 杀不死他。
阎玫撑开毒蛇的嘴, 看着蛇喉腔里的深红。
他鼻尖微皱, 年轻又不满, 混血的骨相勾勒出完美的一张脸,在黑暗里更加出色, 他喉结微滑, 盯着蛇的双眼,半笑半冷。
“方才在包厢时我就注意了好几次, 那三个政客一直在看你, 把你从头到脚看得一干二净, 为什么?他们还说见过你……慈音,我不开心。”
“他们遇见你比我还要早, 你又比我大六岁, 难道你以前跟他们好过?”
“我不开心啊。”
阎玫自言自语似的, 声音越来越低,少年气死了个尽, 他舌尖抵唇,笑了起来,这笑牵引起两颊肌肉牵动出右脸颊的酒窝。
他笑起来比面无表情好可怕,分明很英俊,可病态又阴鸷。
巷外腐蚀酸雨刚稀稀收尾,地面还落了满水红,更有斑驳墙皮的碎渣与瓦片粒子,阎玫皮鞋踩地,他脊背挺直站了起来,高大的体格完全堵住这略显空荡的巷子,外边的月光丁点儿进不来,他往巷子里走去。
蛇尾忽然缠住阎玫的手腕,这蛇要跑。
仿佛巷子里有见不得光的勾当,它不敢被阎玫发现,它只能跑。
“跑什么?带我进去看看,看看你跟那个男人在里边干了什么。”阎玫说。
“还有,让我检查检查你的身体,有没哪里被碰过,他要是碰了你,我会杀了他。”
阎玫虎口收拢,把这冰冷蛇头卡在自己指缝间,不让毒蛇有能跑的机会,阎玫走进巷子很慢,像在折磨这蛇。
这蛇不能跑,被提着又觉得难受,于是它只能沿着阎玫的胳膊往上爬,阎玫的肩膀瞧上去很舒服,在上边待着一定可以睡个好觉。
毒蛇大概这样想,于是它乖了一点,他不缠住阎玫的手腕,只往上爬,一边爬一边因为腹部鳞片的娇嫩而感到摩擦的疼痛,腺体都因为这个自己打开了。
身上蛇鳞就变得滑腻腻的,跟涂抹一层潮水似的把阎玫的西装袖子濡湿,蛇尾上的腺体门户大开,泄出一股又一股潮湿毒香,这香不是观慈音的信息素气味,更像是体味。
太湿了。
太浪了。
阎玫这样评价自己的妻子。
又有点聪明,用了体味掩盖方才不知道是哪个alpha留在他身上的气味。
可阎玫是狗鼻子,闻得一清二楚。
阎玫在战场担任过四年的首席指挥官,他身上自带战士的血性与凶压,这种气场顺着他傲慢的性格早早就浸到骨子里了,这种人太坏太自私了,怎么可能容忍自己的妻子身上有别的alpha信息素气味呢?
他好生气啊,以至于分明以玩笑的力道提起眼前毒蛇,对视时却足够像审讯罪犯。
“慈音。”
蛇的分舌红信子嘶嘶作响,似乎在回应阎玫。
然后它主动拿蛇信子舔了一下阎玫的唇。
阎玫的唇形多情孟浪,是花花公子的标配,被赤红色的蛇尾一衬更要命,仿佛周身都被华丽的财气酒色浸泡起来。
桃花眼风流却不悦。
尤其被蛇舔了那么一下。
他妈的。
不敢想观慈音变成蛇后怎么是这个模样!调情的方式熟练得要命!如果不是阎玫知道他是处子,还因为他娶了个身经百战千人斩!
毒蛇已经爬到阎玫的肩膀上,肩膀很宽阔,它的蛇头与上腹部缠住阎玫的脖子,蛇头伸长探过阎玫脖子到了阎玫脸前,是对视的姿态。
缠在他肩膀上的蛇其实分量不清,并非娇小的小蛇,它足足有一米八几长,蛇身紧致而有力,被它缠上的瞬间一旦收紧力道,怕是连人体最坚硬的头骨都能绞碎。
现在却温温柔柔在阎玫面前晃起了蛇尾,蛇尾以慵懒的力道垂落在阎玫的胸膛,细长又漂亮,尾腹与背部鳞片颜色不一样,鳞片是深红色的。
尾巴尖尖被它自己挑起来,撩拨着阎玫的下巴,拿尾巴挑逗阎玫,从下巴到了耳垂,太浪了,蛇的尾巴可是蛇自己最敏感的玩意儿。
阎玫按住它的蛇尾。
“观慈音,为什么不让我进去?里边有什么吗?”阎玫垂眼,金瞳一瞬竖起,瞳膜被一层血光般的薄皮物质覆盖。
观慈音在拦他,不让他进去。
他知道,可他偏要进去,他要看看观慈音究竟在里面藏了什么秘密。
藏了男人?
啧。
阎玫垂眼。
蛇尾在阎玫的掌心蹭了蹭。
若即若离蹭到了阎玫小指腹的银色戒指。
那是他和观慈音的婚戒。
观慈音方才蹭上去好像是无意的。
阎玫金瞳向上翻了翻,眼白阴森。
随着阎玫越来越进巷子,这毒蛇的蛇信子摩挲了一下管牙,赤红色的毒液从牙齿内滴落。
“想杀我啊?这么狠?”阎玫一把攥住毒蛇七寸,他的掌心可以感受到毒蛇肺部的跳动。
蛇微微睁大眼,无措般露出点牙齿,牙齿没有毒,收敛起锋芒后显得很乖巧。
阎玫不吃这套,他低下脖子,脖子青筋微微跳动,赤红色的发丝垂落眉眼,遮住仅剩的一点多情带来的亲近滋味。
他好凶。
好凶地掐住毒蛇的七寸提起来抵住墙面。
“真跟别的男人干了点什么?嗯?让我检查检查。”阎玫一手掐蛇,一手撑墙,健壮的背微俯,他太有荷尔蒙的危险感了,这样朝倾斜过来时的一刹那整个黑影便将这漂亮的蛇笼罩。
蛇终于有点紧张了。
像个被丈夫捉奸的妻子。
可它现在是蛇,它的丈夫无法检查它。
是这样吗?
它下一瞬就被阎玫的另一只手一把攥住蛇尾下腹鳞片,开了腺体后鳞片被腺液淋湿,阎玫指腹勾过的地方都湿黏冰凉,蛇的倒刺与看上去不同,又也许是观慈音这条毒蛇的构造不同,摸上去只有一点硬,更多是触I手生软的爽。
观慈音像是不明白阎玫在摸什么。
它尾巴蜷曲,碰了碰阎玫。
阎玫心狠手辣,他按住乱动的蛇尾,观慈音此刻这具蛇的躯体与他是面对面的,也就是说是腹部对腹部,阎玫的虎口掐住蛇的躯体一路刮上去,掐得太紧,小指婚戒都跟着刮了蛇的腹鳞。
腹鳞分化成三层色泽往下铺叠,由背部的深蓝到侧面的宝蓝再到腹部那一列覆瓦状的赤红色长方形腹鳞,顺着腹鳞一路向上,在蛇尾与腹部衔接的底部阎玫掐到了一块最大的鳞片,形状像个贝壳,又薄又红。
这时候蛇开始挣扎了,挣扎得非常厉害,整个躯体都在颤抖。
它像在说不要。
“找到了。”阎玫舌尖舔齿,指尖直接拨开鳞片狠狠按一片凹陷处,凹陷处的肉很湿润的如同贝壳里的唯一嫩肉,按进去的瞬间阎玫甚至听见了咕叽一声带了水声的响。
蛇一瞬绷紧躯体,它张开嘴,蛇信子搭在唇间,蛇眼往上轻翻。
是泄殖腔。
那里显然神经密布,脆弱敏感,观慈音被一掐便再也无法忍耐。
被阎玫按得太狠了,水声一下接一下让观慈音头皮发麻,他终于无法忍耐,蛇尾在阎玫掌心挣扎的时候终于在一阵温柔的水光里变回一双细白的小腿,这腿被阎玫稳当当攥在臂弯里,脚搭在阎玫的肩膀上。
脚还在发颤,纤薄的脚背因为疼痛浮现一层青筋,观慈音颤得要命哪里还站得住,后背再也抵不住墙面,腰一软直接瘫坐在地。
身上是鳞片化成的一件绣了莲花鎏金暗纹的袍子,深蓝色衬得他的皮肤更加瓷白,不,并非只有白,还有他脖颈高抬一览无余的嫣红色,他唇瓣咬住,不发出一丝声音,十指攥紧攥得发白,抓进阎玫的头发里往外推,他要把阎玫的手指从那里面推出去。
“阎玫、阎玫!”观慈音双眼湿得流了泪。
阎玫此刻哪里还记得要抓奸夫的事儿?他此刻发现了更好玩的。
在水声里阎玫按得越来越快,他是个年轻的混账,他对观慈音的失态不躲闪,不羞臊,他没脸没皮,一边笑一边俯身,他金瞳盯住观慈音的脸,鼻梁顶住观慈音湿汗淋漓的下巴把观慈音的脸彻底抬起来,这样阎玫可以更好嗅到来自观慈音后颈腺体的莲香。
观慈音的头发都湿了,他五指拨进去挥散出来的全是体香,这香味是观慈音蛇身时的那抹毒香,圣洁的莲香和浓烈毒香互相交叠,清冷又艳丽,矛盾却诱人,他嗅着香气,桃花眼眼尾低垂下去,他看到了观慈音此刻的动作,很细微,很隐晦,在蓝色袍子里微不可见。
可阎玫一清二楚。
“别磨腿了。”阎玫的手在里边弯曲了一下,“森*晚*整*理你老公还没死。”
意思是。
我,比磨腿有用。
第四十七章
“拿出去。”观慈音鼻尖微皱, 他忍了又忍,还是推不走阎玫,阎玫像个狗一样不知满足。
“不要。”
“我……阎玫……”
“你抓我头发抓得好疼, 监察官。”
阎玫力气好大, 他挣脱不开连一个字也说不出,只一下又一下抓紧阎玫的头发往外推阎玫。
他不要阎玫黏着自己,不要手指玩自己, 更不要阎玫让自己变成这副模样,他现在好晕, 他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巷子里, 也不记得也不记得为什么方才会变回蛇的样子, 他只记得阎玫了。
他只记得阎玫太坏了, 坏得不要脸皮。
好晕, 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为什么阎玫要这样欺负他呢?
那三天的欺负还不够么?是他利用阎玫, 他勾引阎玫,才让阎玫上瘾的吗?
变态。
阎玫是个变态。
阎玫瘪了嘴, “我真难过, 我的老婆跟别的alpha来这黑巷子不知道干了什么,我连知道的资格都没有, 现在奸夫走了, 就留了个你, 说说,奸夫是谁?”
金瞳猛地变暗, 瞳孔都竖了起来, “是徐川吗?他在哪里?我要杀了他。”
观慈音蹙了眉, 他脑海一片错乱,从数多真假难辨的记忆里找到了这个名字。
徐川。
观慈音忽然想起方才清醒过来时眼前的确有一具政客的尸体。
是徐川, 方才还在包厢与阎玫把酒言欢的政客如今被尖石戳穿太阳穴、被冰锥刺入喉管,一命呜呼后尸体变了模样,变成一堆黏哒哒的鱼眼,咕噜噜滚了满地然后化为黑烟消失,这只能说明这个叫徐川的政客早早与异种融化成为寄生体,可是谁杀的呢?
观慈音不记得了。
他现在只能记得阎玫,只记得阎玫对他的怀疑。
他辩解不了。
阎玫还在误会他。
阎玫不高兴,非常不高兴。
观慈音眼前一阵发黑,仿佛只有听觉还在了,他耳畔全是阎玫手指捅出来的水声,他蜷缩起来想低下头,他不要阎玫看自己,可阎玫拿鼻梁顶住他的下巴往上抬,下了狠心要仔仔细细看他的脸,看他的崩溃,看他的失态,看他大汗淋漓,看他哀声求饶。
观慈音不求饶。
他十指攥得发白也不求饶,呜呜咽咽里他眼珠往上翻,舌尖搭在唇间,唇瓣被牙咬破了,破了更漂亮,柔软得撕烂一层皮,在这黑暗里显得可怜又无援。
疾风骤雨像是发疯,阎玫是疯子,拼了命地要发疯。
不知道过了多久阎玫才有点冷静,他慢了下来,停了下来,他呼吸平稳下来,金瞳如野狼觊觎占有地上翻,病态又阴森地禁锢观慈音。
观慈音一个字也说不住,他鼻息潮湿得要命,又细又媚,他瘫坐在地,力气都被愁净了,骨头都发麻,他眼前满是眩晕,湿淋淋地望着阎玫朝他压过来。
阎玫有张英俊到独一无二的脸,观慈音不得不夸奖,可阎玫这张脸总是吊儿郎当,哪怕此刻怀疑观慈音出轨,也不是大怒,而只是觉得新奇,觉得好玩,也觉得不满。
他的不满是孩子气的,像是自己的所有物被别人险些抢走的那种自私心思。
“徐川在哪里?你舍不得了?”
坏孩子。
观慈音想。
“我只有您,我的一切都是您的,您怎么可以怀疑我呢?阎玫,你冤枉我。”观慈音垂下眼,他眼珠冷黑却含情,他望着阎玫。
阎玫的鼻梁抵住观慈音的下巴,这个姿势会让观慈音居高临下睥睨阎玫。
这alpha不知道是怎么长的,光是跪在面前就像一座山了,宽肩窄腰,狼背野蛮,西装大衣被他混账得胡乱扔地上,身上只穿了一件被黑色马甲束缚的黑衬衫,他把手探进观慈音袍子时就把袖子挽了起来,肌肉块垒分明,绷紧后力气更大,还有年轻人血气方刚的烫,皮肤贴着皮肤,冰冷裹挟炽热,在手指的一下一下地弯曲里把观慈音弄得好惨,惨得眼尾睫毛都湿透了,黏下来把眼尾红疤遮起来,如花瓣层层叠叠出的倒影。
“阎玫……我没有做坏事,是你在做坏事。”观慈音膝盖蹭着阎玫的脖子,膝盖骨很细窄,很冰凉,蹭着阎玫的脖子把阎玫的喉结蹭着一阵颤。
他们之间贴得太近了,中间几乎一点空间也没有留下,阎玫的鼻梁抵住观慈音的下巴,观慈音对他膝盖蹭着阎玫的脖子。
“冤枉我了,阎玫。”观慈音唇息发香,“阎玫,我疼。”
阎玫。
坏坯子。
狗一样不知节制。
又狠了起来。
水沿着观慈音的膝盖滴落下去,观慈音莫名笑了,他歪了歪头,乌黑一缕发黏在面颊,瓷器般的美人沾了人味的脏,“我腿疼。”
阎玫一直以狡猾的力道握住观慈音的小腿抵在他胸膛,这样观慈音逃不了,也变不回蛇。
“疼?”阎玫嗤笑道。
“多疼?”
他把观慈音压在墙面后才松开观慈音的脚踝,虎口被他摩挲一下,回味着那截往日总被蚕丝袜子藏起来的踝骨,比羊脂玉的手感还要令他上瘾。
“说啊。”
“监察官,多疼?”
“比我以为我戴绿帽了疼?还是比弯刀割喉还疼?”
阎玫还在记仇,记恨三天前观慈音只身在政府大楼被异种重伤一事,如今了又在阴阳怪气。
观慈音不回答他。
幼稚鬼。
阎玫是个幼稚鬼。
“你是我老婆,妈的,他们凭什么一直盯着你,都杀了,眼睛都挖掉,把你关起来,我一个人盯,从头到脚,□□。”
阎玫俯向观慈音,占有欲好强啊。
“您想把我关起来么?关起来,只给您一个人看,太残忍了,老公,对我好一点吧。”观慈音半眯着眼倚靠墙面坐着,一跪一坐,身高差还是明显。
阎玫太高了,他一举一动都危险。
阎玫舔了舔舌尖,桃花眼倜傥又年轻,不知天高地厚。
“在我检查完之前,我不会对你好。”阎玫不抵着观慈音的脸了,他自己往下,埋在观慈音脖颈,嗅着观慈音的香味。
“好,你怎样检查我都可以,我是您的,这一点不会变。”观慈音忽而抬指,温柔抚摸起阎玫的耳垂,像在摸狼的耳朵,又像在顺毛。
他好会哄人,可也好会撩拨人。
下一瞬阎玫忽然发了狠。
狠里一下一下把观慈音逼得眉眼再无冷清之意,他非要把观慈音弄得脏兮兮的,脏兮兮得烂在泥巴里才甘心。
阎玫逼近观慈音,他抹了一把观慈音的脸,把泪水里滑落的一抹血珠按化了。
“怎么沾血了?”阎玫才看到这血,不是观慈音的。
谁的血?
阎玫强迫观慈音与他对视,“奸夫的?”
观慈音哪里能回答他。
观慈音漂亮的脸敛去媚态,他忽然哭了,哭得很漂亮,但细细打量下去发现这很不像哭,他的哭不像哭,倒更像一种调情,是神志不清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调情。
泪珠都是一颗一颗的,他哭得声音很轻,带着一种需要安慰的弱者感,不安又易碎,一声一声逐渐细下去,随着阎玫的力道也柔了下去,如同一种精神紧绷多年后的释然,悲伤,又愉悦。
观慈音双瞳涣散,他的脸被阎玫摸着,他蹭着阎玫的掌心,寻求安抚般,“帮我舔干净吧。”
“怎么舔?”阎玫的手掌按在观慈音的脸上,脸太小了,一手便可以完美遮挡,“教教我。”
观慈音的舌尖舔着他的手指,自下到上,到了指尖又含了下去。
阎玫握住观慈音的后颈,把人扬起脸,把自己的这根手指弄出来了。
他的手指撑开观慈音的嘴,观慈音含糊不清,“老公,我教得好不好?”
阎玫忽然笑了,“好。”
他下一瞬要握住观慈音的手腕,却握不住,观慈音躲开了。
你看这人,讨好地舔自己的手指,却又贞洁地摸一下手腕都不行。
一团清高的云一样难以触碰。
阎玫盯着他。
他无辜极了,他的疏离葬送在腻死人的潮欲里。
“我在检查你,检查我的妻子有没有出轨。”阎玫眼睫垂下,“监察官,你好像误会了什么,你好像误会我在调情了。”
阎玫挑了下眉,慵懒道:“监察官,冤枉啊,我哪里在调情呢?”
手指拿了出来,水一滴一滴沿着他有些粗糙带了茧子的指腹往下黏,他当着观慈音的面把它舔干净了,是甜的,而后阎玫沿着圈缝在观慈音的边缘处按弄起来,痒得观慈音头皮发麻,观慈音脖子一下子全红了,他喘息隐忍,眯着眼水淋淋地瞪着阎玫。
无耻。
阎玫太无耻了。
阎玫。
观慈音的齿微露,他细声里媚得糜烂,他说:“我没有出轨,你欺负……我。”
他快被阎玫这个坏坯子所谓的‘检查’折磨坏了。
浑浑噩噩里他听见阎玫的声音。
“我知道,是我发癫,我犯混,我不要脸,是我喜欢欺负你。”阎玫如同雄狼狩猎般把属于观慈音的领地越来越侵略,侵略到观慈音再无可逃。
过了好久,检查完了,检查完清白了,阎玫却不道歉,还一脸餍足,观慈音已经彻底脏了。
观慈音沉默了好久,他低下头,闭上眼睡过去了一般。
没有这样的混账。
他心想。
他休息着,想闭眼躲开阎玫的目光,可过了一会儿阎玫竟然还恬不知耻握住他的手腕,报仇一般,报仇观慈音方才不让他摸手腕。
他得寸进尺,不仅摸了,还用贵族的绅士礼仪态优雅地吻了观慈音的手背。
他西装革履,贵公子的模样。
观慈音却难堪极了。
混账。
观慈音讨厌这个混账。
观慈音想要报复他。
“要不要我扶你起来?”阎玫耸了耸肩。
他讲起来话来有种欧洲贵族的调子,慢悠悠得挑了古典的低沉意味,显得太花心,太多情,太爱玩弄人心,偏偏生得英俊极了,他不能是风流公子,他只是个无辜的坏坯子,只对观慈音坏,坏到骨子里。
他要扶观慈音。
观慈音忽然挣脱了他。
他眯了眯眼。
观慈音站了起来。
阎玫却还是跪着。
跪在观慈音面前。
观慈音站着一言不发,他垂眼看阎玫,一副优雅端庄的模样,袍子却松散露出雪白的肩膀,像从水里捞出来的,分明近在咫尺,却如何也没有办法触摸的美人。
在一片死寂里,观慈音将长发垂落在侧肩,乌黑潮湿地往下滴着潮气,他喝醉了一样,面颊酡红醉醺,身形高挑纤瘦,蓝袍华美,倚靠斑驳陆离的古老墙面,黑暗里仅存的一点光芒是阎玫身上信息素泄露出来的赤红色的血味弥漫。
观慈音赤足站着,水液沿着小腿往下滴,他方才从阎玫西装外套里顺了一包烟,打火机蹭地一下被他点了根烟,他垂下脖颈,膝盖骨从蓝袍子里露出来,他抬起膝盖,雪白冰冷地抵着阎玫的下巴,把这坏家伙的脸抬起来仰视自己。
观慈音抽烟的模样太娴熟了,阎玫静静瞧着他抽烟。
下一瞬观慈音俯下身,薄唇轻启,烟雾吐出来,吐在阎玫脸上,阎玫一瞬睁大眼皮,眼皮太薄,一点兴奋都藏不住。
活色生香。
雾里美人。
“阎玫,你呀。”下一瞬他就听见观慈音报复般,在他耳边轻飘飘地说:“比你父亲还会嫉妒。”
父亲。
阎玫骤然抬眼,他呼吸一瞬间错乱,眼瞳覆盖一层红光。
他仰起头,他站起来,他死死地再度盯紧观慈音身上的衣服。
和包厢里的白袍子不一样,这件是蓝色的,华丽繁琐,是绫罗绸缎一针一线绣出来的金贵货色。
瞧着是楼遗月才有资格得到的手笔。
然后楼遗月送给了观慈音。
礼物吗?
奖励吗?
调情吗?
楼遗月。
父亲啊。
穿着父亲送的衣服,又在儿子怀里逃不了。
如今这袍子一团散乱松垮垮披在肩膀,锁骨瘦得要命,弧度跟一沟月亮一样白,还有一粒血一般的小痣。
观慈音身上红痣多,黑痣倒是难得,阎玫知道一颗,在大腿内侧,他方才瞧见了。
他把袍子扯紧不让观慈音的皮肤露出来,人衣服穿得干干净净,禁欲如谪仙,内里却被阎玫百般刁难成了媚态。
他刁难了观慈音。
观慈音现在开始报复他了。
用楼遗月来报复他。
操。
观慈音太会让他生气。
观慈音成功了。
阎玫忽然笑了,他的指腹按住观慈音的唇瓣,将那根烟掐掉了,观慈音又把嘴里的烟喷在他脸上。
他老婆还在记恨他呢。
不过,好多人跟他抢老婆。
很烦。
阎玫把观慈音傲慢地认定为从父亲那里抢来的所有物,这是他的荣耀,怎么能被别人抢走?绝对不可以,阎玫很自私,阎玫不会让那一天到临。
哪怕观慈音和他离婚,离婚后也不行。
观慈音不能被别人抢走。
徐川不行。
楼遗月更不行。
这时,巷子外传来了脚步声。
阎玫一把按住观慈音把观慈音的衣服穿戴整齐,然后侧过脸,金瞳微眯,警惕来人。
来人穿了科研大褂,长身玉立,白皮高挑,面无表情,唇角却有颗斯文败类的红痣,把这张禁欲的脸衬出点风流。
周斯年。
周斯年细长的眼戴了银框眼镜,他皮鞋踩地,站在阎玫一米远,他秉持非礼勿视、公事公办的态度侧过脸,修长指间夹着一张霓虹黑的军令随手朝阎玫扔过来。
阎玫一把接过,是楼遗月向他亲自下达的军令。
楼遗月要他回归狂欢城战场。
不得违背。
周斯年侧脸望墙,他扶了扶眼镜,确保这巷子没有监控后才收起袖中光脑,他了无人情味地对阎玫说:“温柔乡里快活够了么?”
“您该回狂欢城了,指挥官。”
——
狂欢城边境线战火连天,诛凰率领的异种大军势不可挡压迫边境,血海翻涌里不远处的军事灯塔顶端神圣肃穆。
灯塔顶端,神殿。
楼遗月坐在轮椅上,四根玉石柱撑起这雕刻成莲花形状的天棚,雪白的光洒落下来,楼遗月一袭唐装,他手持青色佛珠沐浴在神殿圣光下,二十诸天古佛屹立四周。
他腕骨佛珠偏移,喃声诵了经。
羊舌香夜骤然出现在古佛后的黑暗里。
他倚靠神像,一手玩着自己的粉色卷发,十八岁年轻男孩子的漂亮模样,他对神殿圣光下看似慈悲的楼遗月说:“我已经照你说的去了观音城。”
楼遗月一丝目光不吝啬于他。
“我见到了观慈音。”羊舌香夜不走出黑暗,他抬指不耐烦地咬在唇间,红色的眼珠像兔子般无辜,“在他面前我也做了我该做的。”
“楼遗月,把观策,还给我。”
“急什么呢?我又不会杀了他,我知道你爱他。”楼遗月这才温润瞧他,隔着神像,含了年长者的笑意望向羊舌香夜。
楼遗月有一张清心寡欲、极为出挑的俊美面容,他年长成熟,风度翩翩,如一尊涂了古典瓷釉的雕塑,五官如君子内敛清俊,完美面部折叠度下,这份皮囊此时半明半昧,到了惊心动魄的地步。
唯有藏在金丝边眼镜下的眼型生得太狠,浓睫裹着寒调,琥珀般的虹膜隐约有冷光晃过。
他在光里望向阴暗里的羊舌香夜,神态分明慈悲,却莫名有点嘲讽的、高高在上的意味。
“你这个有绿帽癖的畜生。”羊舌香夜翻了个白眼。
下一瞬羊舌香夜的脖子便被一尊机械佛像掐住了。
“是啊,我就是个有绿帽癖的畜生。”楼遗月五指微扣,眼珠缓缓朝羊舌香夜瞥过来。
从面前种种神像的间隙里,他对上羊舌香夜,他温润笑着,眯了眯眼,“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捆起来,在你眼前,找人把观策活活操I死。”
羊舌香夜哈哈大笑得一双兔眼都是泪,神经不正常一样,他尖锐道:“怎么是找别人呢?你自己怎么不上,啊,想起来了,你自己不举,只能找别人对吧?”
楼遗月未言一语。
“你没法让观慈音怀孕,就找你儿子,你说,观慈音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后,孩子该叫你外公还是爸爸啊。”
“恶佛玉,你说啊。”羊舌香夜眼瞳骤缩,他笑得疯癫,血淋淋挑衅楼遗月。
楼遗月捂住一只眼,另一只眼光华流转,琥珀色一瞬变黑,黑如深渊,他凝视羊舌香夜。
半晌,楼遗月在佛珠的落地声里温声道:“无所谓,如果那个孩子长得不像念念,那就没有留下的必要。”
第四十八章
巷深夜黑。
周斯年扔给阎玫的那张军令被阎玫用异能焚烧成了碎片。
“狂欢城边境线快被攻破了。”周斯年冷淡地说, “指挥官。”
“急什么?看不见我在忙。”阎玫金瞳上翻,他朝周斯年竖了个中指,舌尖吐出来, 如血挑衅。
他所谓的忙只是以下九流的方式检查观慈音的身体, 玩着玩着变了味,血腥味的信息素都收不住了,巷子里全是血味, 如果阎玫不是s级alpha,如果阎玫不是在军校有最优秀的克制力分数, 那么周斯年不保证刚刚他进入巷子时不会撞见造人现场。
“这个omega比不上狂欢城千万人的性命重要。”周斯年扶了扶银色眼镜, 冷俊侧脸如性冷淡。
周斯年讲得每一个字都在暗讽观慈音, 像在说观慈音是狐狸精, 他分明在讽刺人, 可声音很好听, 讲话和阎玫不一样,阎玫讲话很不着调, 还带了点古老的欧洲腔调, 周斯年却一板一眼像是机械输入的最理性最标准的禁欲腔调,这种人非常无趣。
可也非常聪明。
观慈音听阎玫说过这个名叫周斯年的alpha是特战队的科研者, 在战场时也是精锐手, 最精通克隆技术与全息篡改, 这是不可多得的才能,这种人最擅长洞察人心, 至少第一眼就觉得观慈音是个狐狸精。
狐狸精啊。
观慈音被阎玫抵在墙面, 阎玫个子太高体格又壮, 只是微微侧着身就把观慈音完全挡住,于是从观慈音这个角度根本看不到周斯年, 周斯年自然也不看见他。
第三者看不见观慈音被阎玫用手指检查出来的肤色泛红,脖颈滚烫,十指颤抖。
可观慈音十指搭在阎玫肩膀上,力道有些失常地往下掐着,像是要阎玫再低一点,再挡住他一点,不要让周斯年看见自己这个模样,方才诱惑阎玫的那个游刃有余的吐烟手段仿佛过眼云烟如梦里花。
观慈音又是忠贞的模样,他害羞极了似的不肯被周斯年看见,偏偏身上这件蓝袍松垮垮地怕是动一下腿就要滑落,他在脸被阎玫的臂弯挡住,在臂弯屈起来的缝隙里他看到了周斯年的眼。
周斯年竟然看了过来,凤眼无趣又乏味地与观慈音对视。
周斯年看观慈音像在看一件科研产物。
观慈音移开目光,他对阎玫轻轻道:“你的部下还要在这里待多久?你喜欢被别人看着吗?”
周斯年还没有离开,没有阎玫的命令,他不会离开的。
“他看不见。”阎玫舌尖慢慢舔着观慈音的面颊,滚烫的狼崽子的鼻息喷洒在观慈音的皮肤上,把雪白的皮肤弄得热腾腾的细腻如红浪,他掐住了观慈音的腰,他要把观慈音这件衣服扯落。
“可我看得见呀。”观慈音的小臂圈住阎玫的脖子,低声说:“不要在别人面前这样子,好吗?阎玫,你检查完了,我没有出轨,我也没有见到徐川……你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
他不会出轨的,他是楼遗月教养十年的最优秀omega,是阎玫最忠贞的妻子,不会诱惑别的alpha,也不会杀人,他一直无辜极了,从来没有沾染罪恶和鲜血。
是这样吗?观慈音自己都无法相信自己。
因为就在刚刚他想起了自己在这巷子里做过的事,在阎玫进来巷子之前他见过别人,羊舌香夜,和,徐川。
他在羊舌香夜的催眠下杀了徐川,徐川的尸体如今不见了,在观慈音面前转瞬即逝,一丝痕迹也没有留下,仿佛他杀人那段记忆只是错觉,只是羊舌香夜催眠他玩出来的小游戏。
阎玫却是真实存在的。
“你要走?”阎玫捏着观慈音的下巴,“你老公都要上战场了,不送一程?”
观慈音蹙了眉,“我会送你的。”
阎玫混账地扯开嘴角,尖锐的鲨鱼齿露了出来,他笑起来有一个酒窝,在右侧,挑起来的笑一直到眉尾。
阎玫的眉入鬓阴鸷,跟一把钢刀似的凶,偏偏这眉下是双桃花眼,真如桃花瓣一般多情风流,他直起身子,阴影遮蔽观慈音,观慈音的头发都因为忍耐的汗珠濡湿了,黏在面颊上曲曲环环像是折磨人心的欲,观慈音此刻没有一点清冷的谪仙感,他被阎玫弄得好脏好难堪,这是夫妻秘事,也是阎玫低趣味的孩子心玩出来的幼稚羞辱。
阎玫听到观慈音愿意送他后,他眉眼轻松散开,红色发丝垂落下来,垂在高挺鼻梁,遮出一片少年恣意的光。
“那跟我来。”
阎玫握住观慈音的手腕直接把他带出了巷子上了周斯年开来的那辆军方越野。
周斯年与观慈音在黑暗的巷子里有一瞬间的皮肤接触,观慈音的手指短暂以冰冷的触感蹭过周斯年的腕骨,像是要握住这腕骨,像是要跟周斯年走,他不想跟阎玫走。
周斯年凤眼微睁,顿时攥紧五指。
——哐!
车门被阎玫粗暴打开又摔上,而后阎玫降下车窗,对周斯年命令道:“周斯年!你发什么呆啊!开车啊!!!”
周斯年这才松开五指,他朝巷外走去时最后一眼看了一下巷子最深处,有一丝生命体征的基因存在,这里死过人。
并非自然死亡,是人为的。
周斯年上车后挽起科研大褂,他坐姿笔挺,在越野这辆威严又野蛮的内部里格格不入,他十指扣住方向盘,自动驾驶不如他的脑子计算精确,他早就摒弃。
观慈音方才对他的刻意触碰没有影响他的思考,他今夜的命令就是带阎玫回狂欢城,这是楼遗月的命令。
车朝狂欢城和观音城分界地带那独属阎玫的私人基地驶去,进入地下隧道后车内被一层深蓝色的光笼盖起来,周斯年修长指腹微微屈起,他沿着方向盘往下摸着,从折叠舱里摸到了一把枪。
周斯年双眼轻轻上抬,透过后视镜看到了观慈音的脸,他无声上了膛。
观慈音被阎玫抱在怀里,是背对后视镜的姿势,他跨坐阎玫腿上,阎玫的手探进观慈音的袍子,这袍子太薄了,阎玫掐在观慈音腰上的十根手指清清楚楚隔着一层布料凸显出来,分明知道阎玫在做什么,可是观慈音身上这衣服穿得严严实实的,没有一丝越矩皮肉露出来,莫名显得清白,阎玫的十根手指缓缓向下时周斯年听见了观慈音的低声呢喃,是嗔怪的、隐秘的。
“别再往下了。”
观慈音这样对阎玫说。
他在让阎玫停手,阎玫非但没有停,还变本加厉起来。
周斯年正要扣上后视镜。
可观慈音却在阎玫的怀里微微侧过脸,他单手搭阎玫的脖子,雪白小臂如冷玉晃了晃,仿佛被阎玫摸到了不该摸的地方他觉得难堪,乌发下他的脸在月光的笼盖下半明半味,似仙非仙,蛊惑人心到极点,这时他抬起一根手指,这手指干净得像是从来没沾过血,指尖像是涂了一层薄薄的水润的粉色,指尖抵住那忍耐住喘息的漂亮唇瓣的一刹那他的眼珠也偏移过来,带着最浓黑的色泽注视后视镜与周斯年对上了目光。
与其说是在看周斯年,不如说是在看周斯年手里那把枪。
周斯年踩下刹车。
车这时到了基地,时间恰好得像被观慈音计算过。
基地的等离子虚拟防护屏因为阎玫这个主人的到来而自动降下,阎玫把观慈音带下车后周斯年没有离开。
周斯年扯开白衬衫的几粒扣子,锁骨冷冽往上是剧烈颤抖的喉结,他捂住喉结,把血咽了下去。
这喉结方才吞入了观慈音的目光,是一种最为媚态的裹挟了杀意的目光,哪怕观慈音离开了也如堵塞,轻微一动都是浓丽的毒香蔓延。
观慈音发现他要杀他了。
周斯年摘下眼镜,丢了枪,在车内一片漆黑的死寂里一双冷薄凤眼垂下盯着他自己的腕骨,这腕骨被观慈音方才主动摸了上去。
并非人类的触感。
比起人类,不如说是一层包裹在美丽人皮下的毒蛇鳞片。
是异种。
观慈音是异种。
可观慈音不仅不隐藏,还对周斯年坦荡暴露了这一身份,观慈音敢这么坦荡是因为他知道终有一日周斯年会发现这一事实,观慈音似乎不喜欢被人揭穿,所以他自己主动暴露了,可他根本不用担心周斯年会伤害他,因为他身后有阎玫。
只要阎玫在,谁也杀不了他。
观慈音方才的暴露是在向周斯年传递这一事实。
阎玫娶了一个危险到极点的妻子。
周斯年忽然笑了,像嘲讽,他总喜欢冷静地嘲讽任何一个智商不如他的人,尤其是阎玫。
尽管阎玫是狂欢城军校史上唯一一个以所有学科都满分的惊人成绩毕业的模范生,可在周斯年眼里依旧像个傻逼,一个被强大背景庇护得太过天真的傻逼,一个因为优越体格和血统自然而然站在人类最顶端的s级alpha傻逼,一个被异种妻子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傻逼。
——
别墅。
特战队的所有alpha全副武装等待阎玫,他们得知阎玫终于愿意回归狂欢城后兴奋极了,他们需要打仗、血性与兴奋,他们是阎玫手底下的兵,好战和好胜心是被阎玫教出来的。
他们翘首以盼等着阎玫。
终于等来了。
结果阎玫一眼不看他们,拽着那个叫观慈音的omega上了楼。
他们:?
妈的他们那个一提打仗就双眼冒红光的老大去哪里了?刚才那个拽着老婆色急攻心的哈士奇是谁啊???
阎玫把观慈音带进房间待了半个小时,结束后观慈音双腿都没法合|起来,大腿内侧被摩擦出破了皮的红,方才被阎玫那东西来来回回野蛮蹭着,滚烫和腥|物一并浇在观慈音腿上,他十指攥得发白,一声也不发出,阎玫的手指按在他唇瓣,他咬得狠,把阎玫的指腹咬破了,阎玫不生气,还让他再深点,结束后观慈音躺在床上,手腕搭床边,他垂眼看坐地上,身上只穿了一件黑背心和黑色工装裤的阎玫。
阎玫是背对他坐的,鲜红色的半长头发垂落肩侧,一腿直着,一腿屈起,背影瞧着就不是个好东西,看着就很坏,他仿佛在编什么东西,为了挡住观慈音的视线他还拿胳膊抬起来挡着编的。
观慈音望着阎玫的后背,这个alpha只有二十岁,后背却有了很多战场上留下的陈旧伤疤,还有观慈音指尖抓出来的痕迹,脊背上那只雄狼纹身的脸都被抓破了,仿佛是血气方刚的伤疤。
“阎玫。”观慈音轻轻地说:“你要回狂欢城多久呢?你……还会回来吗?”
“舍不得我吗?我以为,你讨厌我。”阎玫抬起头,仰着脑袋搭在床柔软的边缘,额前发丝随之滑落下来,露出少年人光洁的额头,他的脸型轮廓分明,沿着耳垂勾勒下来的一条线凌厉勾在下巴,如狼的下巴一般凶狠而英俊。
偏偏他的桃花眼笑嘻嘻,睫毛都停了恣意的光。
“我不讨厌你。”观慈音温声道。
“讨厌也没关系。”阎玫说。
落地窗外一轮弯月冰冷如一条锁链般将水淋淋的月光牵引进来到了观慈音的手腕。
观慈音撑着掌心坐了起来,他俯下腰,长发散乱下来与阎玫落在床边的红发纠缠在一起了。
观慈音手指抬起,摸了摸阎玫的睫毛。
阎玫眯了眯眼,似乎被摸得很舒服。
狼崽。
观慈音忽然想。
观慈音要收回手指,可阎玫一把攥着他的手腕不要他收回去,一如既往的任性。
阎玫松开观慈音的手腕,沾了草香的掌心一路向上盖住观慈音的双眼,然后另一只手握了一个像是植物枝条的东西蹭着观慈音鼻尖。
观慈音的鼻尖忽然好痒,他在一片黑暗里不知道阎玫在做什么,他五指扣住阎玫捂住他眼睛的手要拨下来,五指刚碰上阎玫,阎玫自己就不捂了。
视觉恢复的一刹迎面是一片新生的嫩叶子,很细很小。
阎玫背对观慈音坐在地上,后颅搭在床面,他脸扬起来看观慈音,左胳膊高举着一枝拿香菜叶子编成的玫瑰花蹭森*晚*整*理着观慈音的鼻尖,而后坏心眼地向下摩挲观慈音的唇瓣。
第四十九章
这叶子像是唇瓣摩挲唇瓣, 仿佛在替代持有者放肆接吻,暧昧又野蛮的力道试图要启开观慈音的唇。
可下一瞬阎玫就收了回去,过家家调戏乖孩子一样的幼稚鬼, 阎玫转过身, 背对观慈音坐地上继续编东西。
他在哼歌,好像很开心。
给观慈音显摆完拿香菜编的玫瑰花后就不戏弄观慈音了,往日他会爬上床笑嘻嘻地按住观慈音, 然后用这细细的冰凉的香菜叶子从观慈音唇瓣一路摸下去把这股钻心的痒带到观慈音满身,可他现在没有。
他不仰头蹭床单了, 他直起身子, 安安静静坐地上, 地上有一堆新鲜刚摘的香菜, 干干净净没一点泥土, 没把房间弄脏, 这是他一个月前跟观慈音结婚那晚自己买了种子洒在基地后山的。
长得挺快,葱葱郁郁一大片盖了大半个荒凉山头, 他刚才回基地的时候让部下摘了一捧给他, 然后他带着进了房间,开始编玫瑰花玩。
“阎玫, 这个是什么?”观慈音跪在床上, 与阎玫隔了一段距离, 他垂眼,黑色的眼珠没有一丝情绪地问。
他这样冷, 好像没在好奇, 可目光已经悄悄摸上去了。
阎玫在用香菜编什么呢?
观慈音的目光轻轻望着阎玫编好丢在地上的香菜, 被阎玫编成了一个曲曲环环缠绕起来的模样。
是花么?
“玫瑰。”阎玫回答他。
玫……瑰。
观慈音歪了歪头,他跪坐在床, 看阎玫得低头。
一低头,一缕长发就滑落下来,香味散开了。
阎玫一边编花,一边嗅这把长发的香,小狗一样嗅来嗅去。
“见不到真的玫瑰花,只能给你编假的了。”阎玫闷声笑了笑。
玫瑰。
观慈音还在心里念玫瑰两个字,他没说过这两个字,念起来格外陌生。
用香菜叶编的玫瑰观慈音从来没有见过,说实话,他从来没真正见过玫瑰,只在爸爸的探索手册里看过一眼手绘的样子。
玫瑰早在百年前异种苏醒的那一刻就灭绝了,那群庞大可怖由深海物种畸变而来的怪物占领地面令人类流离失所还不够,它们踩碎、吞噬、焚烧了所有品种的玫瑰,玫瑰芬芳、美丽、象征最浪漫疯狂的爱情,它们却厌恶且痛恨。
观慈音记得小时候他的爸爸曾作为观音城探索队的队长去过一次地面执行任务,回来时给他带了一颗萎缩了的花种,褐色的小小一颗,爸爸把花种埋在家里那个破破烂烂的花盆里,说来年会开出一枝最漂亮的玫瑰,爸爸说要把玫瑰送给他。
后来那个花盆被许多从富人区远道而来的alpha们嫌碍眼,他们把花盆一脚踢烂,劣质的人造泥土沾到他们皮鞋上,他们骂得很难听,又臭又刺耳,后来他被那些alpha强行带走说要卖到拍卖场,爸爸不愿意,他们就杀了爸爸。
贫民命如草芥,这个规矩在人类社会制度里已经施行了数千年,人类在异种苏醒前,在还是地面的主宰者之前就遵循这法则,贫民与上民是刻在基因里的地位差距,贫民要无条件服从上民的命令,这个法则在末世降临后越发无情,自从人类逃离到浮空岛后,上民手里掌握着的金钱、权力、武器、土地与食物越来越残酷地垄I断起来,贫民必须要比以往更服从命令才对。
十年了,不知道那颗花种有没有好好长大,有没有长成爸爸要送给他的玫瑰花。
观慈音望着阎玫的背影。
阎玫已经在编第三朵玫瑰花了。
阎玫背对观慈音认真去编着玫瑰,宽阔的背脊倚靠床的边缘,背挺得笔直,仪态很好,没平日里那种吊儿郎当的坏痞子架势,冷白的皮肤有几道伤疤历历在目,他不嫌难看,不嫌吓人,还穿个黑背心大咧咧露出来,他编玫瑰时很专注,肌肉也绷紧起来,尤其背对观慈音的时候,被观慈音看在眼里的这一大块后背肌肉,耸I动之时有种野蛮的性感冲动。
阎玫今夜要走了,他要去狂欢城的战场,是杀人不眨眼的战场,是肃穆到不能有一丝差池的地方,插科打诨都是禁忌,仿佛是因为这个他难得乖了一点,不缠着观慈音说骚话,也不继续动手动脚,像是刚才已经在观慈音这里满足了,像是把战场上不能有的alpha下九流都弄出去了。
可他脖子还有点红热,是兴奋带来的荷尔蒙余韵。
观慈音望着阎玫的后颈,后颈被些许自来卷的血红色半长的头发遮住,像是他们年轻人流行的叫狼尾的发型,由短及长地勾勒在脖子,一缕璀璨如烈阳的发丝随alpha的汗水黏在脖子侧面,有青筋微微暴起。
观慈音望着阎玫的脖子望了许久,而后眼珠才淡淡往下一移,去看阎玫手里的动作。
观慈音觉得阎玫手挺巧的,小时候手工课一定满分吧,一根香菜竟然也能编成花的样子,阎玫的手指非常灵活,香菜绿枝上所有叶子都被盘起来一圈一圈缠绕起来,叶子很细密,缠绕起来后就成了像是椭圆形的花瓣,围绕最中心的一片叶子扩宽起来,成了一朵开得华丽的花。
玫瑰。
观慈音一遍遍在心里念这个词汇。
而后观慈音掌心柔软撑着床单,手腕攥痕深深留着刺痛,他朝阎玫爬了过去,而后他跪坐床边,面颊处的长发被他拨在耳后,他俯下了腰,下巴抵着阎玫的头顶。
观慈音唇瓣微张,似笑非笑,隔靴搔痒似的难以捉摸,舌尖于唇间缝隙里露出点颜色,红得又薄又潮,却极致地冷。
“阎玫。”
观慈音此刻低眉顺目,带着被清冷音色薄薄包裹住的慵懒从嘴里如一阵模糊的风吹拂过阎玫的耳。
“这花,好摸么?”观慈音轻轻说,“想不想……临走前再摸摸我?你那么喜欢舔,每回都要舔好久——可为什么不进来呢?”
阎玫呼吸一滞,他猛地攥住观慈音作恶多端的手腕把人扣住,不让他继续摸了。
“观慈音!”阎玫凶巴巴地拒绝。
“怎么了?”观慈音轻声细语道。
他像是不明白阎玫怎么突然呼吸这样重,为什么盯他盯得这么凶。
阎玫抹了一边头发,把额前散落的碎发都撩到脑后,露出完整眉眼,他在皱眉,眼皮都往下一压,眉骨太深,一片阴影都压在里边。
他沉默了一会,才笑出声,不知道在笑什么。
“我不想要孩子。”阎玫说,“你太容易怀孕,在第一次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你的腔口太浅,我不会和你发生关系。”
“所以,你不愿意和我做。”观慈音蹙眉,他讲话总柔柔的,却又很冷,“也不愿意标记我,对么?”
阎玫忽然松开手里那枝被他自己攥得一塌糊涂的“玫瑰花”,他站起来,锋利又复杂地看观慈音。
观慈音端庄跪坐在床。
“阎玫,我们是夫妻,你却不愿意和我完成夫妻义务,我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观慈音有点受伤地说,“omega婚后一个月还没有被丈夫标记,他的丈夫是不是不喜欢这只omega呢?”
他的面容雪白微微泛粉,被他捋到耳后的长发又落回面颊,遮住面颊柔软的弧度,最后一点柔软也没了,他此刻艳丽得惊人,上挑的眼尾分明黑冷,却有一抹深红晕染开来。
阎玫金瞳微眯。
这时门外传来三一咋咋呼呼喊阎玫下楼玩的声音。
“老大!老大!你跟大嫂在里边干什么啊???为什么不带我玩???”三一天真地在门外喊。
“出去吧。”观慈音谅解道:“阎玫,他们都需要你。”
阎玫嗯了一声,他弯腰把地上用香菜编得完美的两枝玫瑰花放在观慈音大腿上,一句话没说就出门了。
门刚关上,门外就传来阎玫一拳揍上三一脸蛋的声音,还有三一鬼哭狼嚎说他欺负人的抱怨。
吵闹声散去后,观慈音才抬手摸着大腿上的两枝绿色“玫瑰”。
他握住枝茎,咬了一口香菜做的玫瑰花的最边缘的一片叶子后,他慢慢咽了下去,他咀嚼声近乎没有,优雅又温柔,在良久的沉默里,在室内的昏暗无光里他从床上下来了,他赤足踩地,足尖踢了踢地上那堆香菜,阎玫还没有编完,不知道编完会有几枝玫瑰花。
现在只有两枝。
观慈音捏着那两枝玫瑰花,他推开窗,窗外冷风阵阵吹起他的鬓发,他手腕轻垂,松了手,阎玫给他编的花就丢出窗外,在落地刹那被空中泠泠冰水覆盖住,还未落地就如空气消失得一干二净。
观慈音面无表情站在窗边,他的脸落在月光里,白得毫无光泽,没有一丝人情味。
他穿戴整齐后才推门而出,今夜他跟阎玫回基地,是要送阎玫一程。
他要去见阎玫。
可一推门,门外站了个戴了银色眼镜的alpha。
周斯年。
“你到底要骗他多久。”周斯年冷淡问他。
观慈音关上门,将肩侧长发拨到后颈后才抬眼看周斯年,一双蛇眼暗得惊人,艳丽媚态,却极其端庄。
“我骗他怎么了?”观慈音温柔极了,他木屐轻移,走到周斯年的背后。
他的眼珠盯着周斯年的后心口,在周斯年侧脸看向自己时,他抬起袖子,遮掩住唇,似笑非笑。
周斯年听见观慈音说:
“就是个小孩子而已,发现自己被骗了之后,哭一哭,就好了。”
第五十章
观慈音说完这句话后仿佛觉得自己太残忍了, 他依旧是抬臂掩唇的姿态,深蓝色的蝴蝶袖从腕骨垂落,把他冰冷的笑意都藏住了, 他站在周斯年身后, 一双狭长的、艳红上挑的蛇眼里摇晃出艳丽媚态。
他喜欢望着别人,用这般含情脉脉的、如秋水梨花的温柔目光望着别人,洁净的泪膜下究竟想的什么别人却一概不知。
周斯年扶了扶眼镜, 看观慈音像在看科研品,精密且冷肃。
周斯年与阎玫同龄, 二十岁, 年轻、家世好、长得帅, 还是顶尖学府毕业的高材生, 从生化科技公司离职后, 他拒绝了一切科研邀请, 甘愿跟着阎玫在战场九死一生。
图什么呢?
观慈音一直不明白。
观慈音和他并不熟悉,于是与他的攀谈礼貌而疏离, 或许说, 他对谁都这样,看似温柔, 实则冷如冰霜, 他的冷隐匿在媚里, alpha总会被蛊惑。
可周斯年没有。
周斯年拿看狐狸精的眼神看观慈音,“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被骗不会蹲地上眼巴巴哭着等你遭报应, 他一定会报复你, 况且,你以为没人骗过他吗?”
观慈音:“嗯?”
周斯年说:“你不是第一个以利用心理接近阎玫的omega, 阎玫在成为狂欢城下一任继承者的那一天,在成为狂欢城战场指挥官的那一天,就意味着接近他的omega目的绝非单纯。”
观慈音静静地听周斯年讲话,周斯年学术派又死板,讲起话来很无聊,可他还是耐心听着,没有打断。
周斯年眼皮轻掀,“可你是唯一一个和他结婚的,以他父亲情人的身份。”
“观慈音,你究竟是谁?”周斯年道。
“我是阎玫的妻子。”观慈音回答。
“不,你不止这个身份。”周斯年否决了他,没有一丝犹豫。
周斯年像是早就将他调查了个透彻。
周斯年理性道:“你十年前被楼遗月从拍卖场买回家成为他的私人奴I隶,你被他关在家里整整七年,三年前你才在狂欢城与观音城的结盟大会上以楼遗月情人的身份正式露面。”
“您说的没错。”观慈音耐心听着。
周斯年皱了皱眉,“在那之后你被楼遗月举荐给观音城城主成为了手握击毙权的监察官,负责替观音城击毙一切潜入异种,你手段非常狠,观音城在这三年前没有受到过一次大规模入侵,仅有的几次也被你扼杀。”
“你功绩了得,本该被观音城敬仰才对,可为什么所有人都看不起你呢?”周斯年无情说着,“因为他们觉得你是下流货色,你坐上这个位置是你身后的楼遗月送给你的玩具,于是人类否认你的一切功绩,将你的拯救视为耻辱。”
“观慈音,从你担任监察官的第一天就意味着你是凭出卖身体获取地位的下流货色。”
下流货色。
“你还是人类与异种的结合体,你的父母有一方一定是异种,还是最高级的领导者,于是你的异能绝非基因改造而来,包括你的蛇化形态。”
“人类将你称为世间唯一一只拥有异能的omega,你是独一无二的水系异能持有者,可你和接受过基因改造拥有兽化形态的alpha截然相反。”周斯年音调平淡,如同机械男音,毫无波澜,却字字讽刺。
“观慈音,这是你主动向我暴露的,你之前在巷子里握住我的手腕,不管你为什么主动向我暴露身份,但那告诉了一切,你并非人类,你是怪物。”
怪物。
下流货色、出卖身体、怪物。
观慈音被这般羞辱了也不生气,仿佛他听腻了,这种话不会让他再伤心。
“我不是怪物,我是人类,我也没有出卖过自己的身体……我坐上监察官的位置,只是为了保护人类。”观慈音轻轻回答周斯年的怀疑,“我承认我的异能生来就有,可这不能称作我为怪物的证据,我没有伤害过任何人,更别提我的丈夫了。”
他真挚又恳请地望着周斯年这张俊秀的脸,这俊秀里太过刻薄,把他伤透了。
年轻的孩子总喜欢怀疑别人。
“周先生,我是他的妻子,妻子不会伤害丈夫的。”
“就算你现在没伤害,可你也在骗他,你承认了。”周斯年侧过脸,音调冷肃如审讯,银色眼镜下一双凤眼眯了眯,“你在骗他什么?”
“骗他什么呢?”观慈音的面颊滑落一缕长发,似乎羞于启齿,“我……无法告诉您啊。”
他指尖摸着发丝,方才拿来掩唇的袖子不掩盖这漂亮的唇瓣了,袖子随他抚弄鬓发的姿态越发往臂弯滑落,露出更多雪白,等他慢条斯理把长发整理好后他才收回手,两只掌心交叠搭在腰腹,他脖颈微垂,乌发浓云遮掩后颈,却依稀瞧得见后颈大片的洁白,和被抑制贴贴住的腺体。
“无法告诉,那你就是有利所图,你在利用阎玫。”周斯年侧目,不看他。
他却抬起头,像在小心翼翼地辩解。
“利用?骗?骗阎玫么……可您说,我能骗他什么昂贵的东西呢?金钱、地位、权力……这些他的父亲都可以给我,如果我是为了这些才接近他,不是有些奇怪吗?比起他,他的父亲对我而言更有利可图不是么?”观慈音低下眼睫,细声说。
“周先生,我对他的欺骗,不会伤及他本身。”
“不,你会伤他。”周斯年蓦地裁断,侧脸隐匿在锋利的昏光里,露出alpha独有的压迫。
“你是要杀了阎玫,对吗?”
走廊太黑了,又太安静,与此刻一楼大厅一群alpha们嘻嘻哈哈喝酒猜拳的吵闹形成两种鲜明境地。
“杀了……阎玫?”观慈音歪了歪头,“您在说什么呢?我为什么要杀了他,他给了我很好的生活,我很感激他。”
观慈音隐秘在黑暗里,皮肤却如常雪白,他身形太过瘦弱,比大部分omega多了几分病感,可周斯年没有忽略他小臂的肌肉线条,一层薄薄的肌肉清冷贴合纤细的手臂,看似盈盈一握,似乎只是情I趣的引人折虐,但它的力道绝不亚于受过专业训练的alpha。
这omega惯善用刀,尤其见血封喉的环首唐刀。
周斯年注视观慈音,他忽而转过身,正对观慈音,他抬起手指,手指抚摸他自己的另一只手腕上的腕表,才慢慢走向观慈音。
观慈音不愿意和陌生alpha靠得太近,可他没有阻止周斯年的靠近,只柔弱地慢慢后退,木屐踩地无声,袍摆随他的后退晃出蓝色花海般的绮丽,他脚踝微微偏动,停在了这走廊最角落,是墙面与墙面的直角折叠,也是退无可退的危险之地。
周斯年停在他面前,周斯年低下头,他能嗅到观慈音鬓发间湿润的香味,还残留了阎玫的信息素。
观慈音抬起脸,礼貌地望着周斯年,像是不明白周斯年为什么步步逼退他,是要对他说些什么吗?
“阎玫是战士。”周斯年在良久的沉默里主动开了口,像屈尊享贵,可也像轻描淡写的请求,“你不能让他有软肋。”
“软肋?”观慈音唇瓣冷薄,他抬起下巴,喉结滑动一下,凝视周斯年。
周斯年站在走廊,他披着一件及膝白大褂,里面穿着寡淡的黑衬衫与西装裤,通体斯文且禁欲,可他手腕内侧,被腕表盖住的地方却有一道红色的刺青,是正在熊熊燃烧的狼首,这是由阎玫率领的狂欢城最精锐特战部队的成员象征,特战队百战百胜拥有人类至高无上的强大,这个狼首,是荣耀,也是勋章。
“阎玫是狂欢城唯一的希望,没有他,狂欢城早就沦陷了,狂欢城科技不如观音城甚至比不上春夜城,仅有的只是一群年轻力壮的alpha和武器与最贫瘠的土地,哪怕占地面积为三个城市里最广阔的,也无法养活那么多人,狂欢城的贫民太多,一年光饿死的就有几千万人,尸体多得处理不完。”周斯年声音低了下去。
“是阎玫救了狂欢城。”周斯年正视观慈音,他在观慈音这张艳丽的脸上看到了倾听的耐心。
周斯年自顾自道:“他十六岁从军校以第一名的成绩毕业后就组织了一只独属他的私人部队,他们不要命地去地面搜寻物资和能源,保证狂欢城的所有人不会因为能源枯竭而死,食物有了保障,可还是没办法活下去,因为狂欢城的等离子保护屏障最为薄弱,遭受异种入侵也最为惨烈,那一任的战场指挥官胆小怕事,每一次的战败都意味着又有了许多尸体,尸体太多了。”
“那时候观音城提出来合作,只要狂欢城愿意交出武器库,他们就会用观音城的技术替狂欢城修建新的保护屏障防止异种入侵。”
“交出武器库?”观慈音问。
他像是不知道这件事。
也是,他当年还被楼遗月关在家里,什么也不知道,他是在狂欢城和观音城结盟大会上才重新接触这个阔别十年的陌生世界的。
可他知道交出武器库意味着投降,意味着狂欢城的命脉都交给了观音城,观音城会成为狂欢城的新主宰。
观音城当年在强行索要狂欢城的执政权。
“楼遗月当年没有同意,他的儿子在那场联合会议上一拳打上观音城城主的脸。”
周斯年思索一下,补充道:“打掉了七颗牙齿。”
周斯年当时在场。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阎玫,见到狂欢城传说中的少年英雄。
那是四年前了。
周斯年当年只是一个代替家族出席联合会议的学生,他不喜欢这种场合,只缩在角落玩魔方。
直到他听见观音城城主被人揍了之后现场爆发的慌乱。
他抬起头,魔方直接吓掉了。
他看到观音城城主身上骑了个身形高瘦的红发少年,少年没有穿西装,穿的不着调的像是痞子的黑背心与工装裤,一截瘦削的腰满是迸发的力量感,他一拳一拳揍上身下老头的脸,在老头的惨叫声和他父亲的制止声里他不悦抬头。
“操你妈!狂欢城凭什么听你的!你个死老头子算个吊?!!”少年尖牙露出,露了狠,他还要打。
“够了!”少年的父亲攥住少年的手腕,不让他继续打了。
少年被他的父亲拽起来面对眼前的所有镁光灯,所有媒体都围着他拍来拍去,还一直问他问题,问他为什么要打观音城城主。
少年的父亲让他给观音城城主道歉。
“我凭什么道歉!”少年怒吼道,声线嘶哑,“狂欢城凭什么要被这么羞辱!”
周斯年当时被人群挤着,他勉强才看到被人群围在最中心的少年。
少年的皮肤在灯光下越发瓷白,恣意又凌厉,他的拳头还在滴血,他收紧五指抹了一把脸上被观音城城主那个死老头挠出来的伤,而后扯了扯黑背心,锁骨劲瘦,胸腔气愤。
他金瞳微眯,挥掉父亲的手后他在全场镁光灯的追随下身形笔直走向演讲台。
台下有他面无表情的父亲,一众喧嚣挠人媒体,以及被打得满脸是血的观音城城主,和西装革履的中年权贵们。
他们对他有畏惧,有惊吓,有失望,也有嘲笑,觉得他不知天高地厚被身为狂欢城城主的父亲宠坏了。
阎玫在全场目光,在华丽肃穆的联合会议台站直了身体,他五指握住话筒,声音铿锵有力,他傲慢又狂妄地宣布他会以独I裁制度垄I断狂欢城的武器库与军权,别人谁敢要,就得先踩过他的尸体。
阎玫死死盯着在场所有人,s级alpha的压迫与威慑已然初具雏形,他沐浴在除他父亲以外的所有人的猜疑和畏惧里,露出了一个笑容,是胜券在握,是野心勃勃。
会议还未结束他就去了狂欢城那时已经被异种彻底占据的战场。
已然成为异种领土,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战士的尸体多的数不清,万里战场满是废墟,异种猖獗尖笑,恐怖而绝望,这如同上天对人类的天罚,却总有人逆流而上。
锋利的大雨瓢泼,电闪雷鸣里阎玫穿上作战服,他不要父亲手上的援兵,只带着自己那可怜巴巴个位数的年纪和他差不多的兵进了战场。
七天七夜。
他们全活着出来了。
异种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阎玫在观音城和狂欢城所有人的震撼、膜拜、恐惧里走出战场,他半具躯体都被异种的酸性物质腐蚀掉了,英俊的脸腐蚀出森寒白骨,他不捂住脸,张开双臂如世界之王自信又张扬地站在异种堆成的尸体山上,居高临下俯瞰所有人类,身后是一头对月嘶吼的烈火巨狼。
阎玫那年只有十六岁,便一战封神,从无败绩,威名与天赋如阴影永远笼盖浮空三城,那场战役让阎玫从楼遗月手中接过军权,成为一人之下的战场指挥官。
他手上掌握一支名为“焚狼”的特战部队,这支部队随他永远都冲锋在最前线进行猛攻,他嗤之以鼻观音城如乌龟一样的退缩和那个等离子保护屏障的保护。
狂欢城在他的带领下成为最强战力的持有方,观音城城主亲自拜访狂欢城,提出了结盟的请求。
局势逆转,观音城需要狂欢城的保护了。
结盟大会阎玫并未出席,阎玫也与在那场大会首次露面的头父亲的情人,观慈音完全错过。
周斯年却遇见了阎玫。
阎玫一边抽烟一边蹲地上往后花园的鱼池里扔水晶薄片打水漂玩,因为打仗,原本的红色长发剪短成了个利落的狼尾,他嘴里烟雾缭绕,骨骼出挑的英俊一张脸思索着看着水面。
周斯年走向前去。
提出了进入焚狼特战队的请求。
他想成为和阎玫一样的英雄。
四年过去了。
出生入死,百战百胜,周斯年跟三一、乌南尔、李华他们在阎玫身上找到了自己活着的意义,那就是为人类命运砥砺前行,为人类寻求一条生路,异种可以被打败,可以被消灭。
哪怕如今绝望不堪,哪怕人类活在贫瘠末世之地,可阎玫在,就意味着这个世界还有希望。
周斯年一直这么想。
直到阎玫结婚了。
娶了眼前这个叫观慈音的omega。
阎玫就成了个大傻逼。
阎玫绝不能有软肋,他有了软肋,就意味着狂欢城会再度沦陷,甚至整个浮空城和人类的未来命运。
于是周斯年低了头,他对观慈音说:“不要利用他,也不要杀了他。”
为了人类命运。
观慈音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他木屐踩地,屐底往前迈了一步,他抬起脸,看着将他逼在角落的周斯年。
“为什么觉得我要杀了他呢?”
观慈音凑得太近了,周斯年微微一愣,下意识侧过了身。
观慈音这才可以离开,他无声走到楼梯边缘,才回头,对着周斯年说:“我很爱阎玫的,我不会杀了他。”
周斯年皱了皱眉。
“至于我所说的欺骗……你要是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吧,不过……这真的算欺骗吗?”观慈音唇瓣微张,舌尖若隐若现。
周斯年:“什么?”
“我呀……只是想要一个孩子罢了。”唇腔内里还有一丝黑色的线条露出,如梦似幻,看不清。
可周斯年听清观慈音在说什么了。
“我爱阎玫。”观慈音说:“我想给阎玫生个孩子。”
“卧槽!”
观慈音听见alpha震惊的呐喊。
观慈音侧过脸,看到楼梯下,站着阎玫。
阎玫穿着粉色围裙,刚想上楼叫观慈音吃饭就恰恰好只听见这一句话。
他听见观慈音爱他要给他生孩子。
他骂了句卧槽以表震惊后对上了观慈音的眼。
观慈音看见他的一瞬像是吓住了,观慈音侧过脸,不下楼了,手扶住扶手青筋微微起来。
阎玫:他害羞了。
阎玫直接嘴都笑咧了。
妈的。
他爱我啊原来!
原来是爱他才想跟他生孩子!
阎玫还以为观慈音想要孩子是有别的目的呢……比如楼遗月没生育能力,观慈音才想跟他生一个,然后到时候观慈音再把他踹了去父留子,再带着孩子跟楼遗月幸福美满组建一个新家庭!
那阎玫肯定不乐意啊。
他婚后当了一个月忍者都是因为不乐意,他觉得自己戴绿帽太傻逼了,他一直忍着不跟观慈音发生关系就是觉得自己会被去父留子,那孩子太可怜了,爹绿娘不爱,后爹还是你爹的爹,关系那么复杂的家庭怎么能养出幸福的小孩呢???
所以阎玫不想要小孩。
可现在不一样了!
原来!!
观慈音!!!
原来是因为爱我!!!!
啊啊哇啊啊他怎么那么狭隘那么坏心眼觉得观慈音是想去父留子!
他!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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