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穆九黎也不是头一回当爹了, 但自己心爱的女子有孕,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这会子他感觉特别踏实,仿佛吃了一剂安心药似的, 再不必担忧傅安和哪日会突然离开,只留给他一个空壳子。
所以他当即都要给她封后。
然后被傅安和给拦下来了。
她笑道:“虽然我的确很想当皇后, 但也不必如此心急。
这会子才刚有孕一个半月,民间有怀胎不足三月不对外公布的禁忌, 你这会子大张旗鼓昭告天下我有孕,到底有些不妥。
不如等太后娘娘寿辰时,当着宾客的面颁布封后圣旨, 岂不更光鲜体面?”
穆九黎嘴角抽了抽。
这家伙,寻这么一堆理由, 可不是因为谦逊或是介意甚禁忌,分明是想出风头。
他能怎么办呢?当然是一口就同意了。
同意之后又不免有些担忧:“你怀着身孕, 如何能操办得了母后的寿宴?不如朕交给内务府来办如何?”
傅安和摆摆手, 反对道:“我先前已经夸下海口,怎能因为有孕就食言?
不过我也没打算亲自操办, 万一劳累太过, 伤及腹中的小崽子,可就乐极生悲了。”
记得当年看《红楼梦》,有个剧情她记得特别清楚, 就是王熙凤怀着身孕操办宴席。
宴席倒是热闹非常,但过后她却因为劳累太过, 直接小产,然后还落下了下红不止的妇科病。
傅安和觉得自己得引以为戒。
穆九黎闻言挑了挑眉, 等待她的后文。
顿了一顿后,傅安和这才又笑眯眯道:“宫里有本事的姐妹好多着呢, 这样优秀的人才白放着可惜了,不如拉出来给我帮忙。”
没错,她盯上了孟嫔。
出身世家大族,祖父还是内阁阁老的孟嫔,要心机有心机,要能力有能力,简直是天选“打工人”。
不过只让她一人帮忙,未免有将她架在火上烤的嫌疑,所以她干脆将她的好姐妹俞昭仪也加上。
俞昭仪虽然性格有些脱线,但认真起来时也是能顶得起事儿的,给孟嫔打下手完全没问题。
穆九黎不明就里,还以为她说的是婉嫔,皱眉道:“只怕你亲自上门请她,她都未必肯答应,因为她得避嫌。”
傅安和一脸问号地看着他:“避嫌?为甚要避嫌?”
需要避嫌的妃嫔,也就是生育过子嗣的那几位。
庄妃腿瘸了,门都没脸出;宜嫔又是个出身低微,担不起这个担子的人儿。
显然穆九黎这是猜到婉嫔头上了。
傅安和直接翻了个白眼。
首先她肯定不会去请婉嫔,她俩如今也算是夺嫡之路上的竞争对手,她不可能放心将寿宴交给竞争对手来操办。
其次,婉嫔这样的聪明人,就算傅安和去请,她也会找借口推辞,不会掺和进来,免得背上甚不该背的锅。
穆九黎见她这幅不可思议的表情,立时猜到自己这是猜错对象了。
于是直白问道:“你想请哪位或是哪几位妃嫔帮忙?”
傅安和也没卖关子,直言不讳道:“请孟嫔跟俞昭仪帮忙。”
穆九黎了然,轻舒了口气,笑道:“请她俩倒也的确合适,俞昭仪就罢了,孟嫔还是能担得起这个担子的。”
傅安和笑道:“既然皇上也赞同,那我回头便亲自上门请人。”
她往引枕上一靠,抚着毫无任何变化的小腹,笑眯眯道:“我出钱她们出力,我得到孝顺太后娘娘的好名声,她们得到展露自己本事的舞台,简直就是双赢。”
宫斗对她们来说是没机会了,但没关系,只要她们愿意,以后可以当事业批。
穆九黎欣慰道:“还得是爱妃,竟想出如此完美的法子来,朕算是白担忧了。”
傅安和白他一眼,哼笑道:“你还有心思担忧我操办宴席的事情呢?我这个当儿媳妇的下血本帮太后婆婆操办寿宴,你这个当儿子的难道不表示下?”
穆九黎表情轻松地说道:“朕自然是要表示的,朕到时给母后亲笔题写一百个大小不等的寿字,然后让人装裱起来,送给母后,母后一定后很开心。”
傅安和:“……”
孝心可嘉,但这寿礼未免也太……
你要说不值钱吧,人家可是皇帝御笔亲题的一百个寿字,是将来恐怕是要进博物馆的重要文物。
你要说值钱吧,堂堂皇太后四十大寿,当儿子的竟然只送一副最近亲手写的寿字图,未免太寒酸了些。
虽然他抠门精的名声在外,但此事一出,必定又要被无数人说嘴。
傅安和无语道:“你就送这个?”
穆九黎理所当然道:“寿礼,最重要的是心意。”
【下个月我生辰,狗皇帝要是敢送我副不值钱的字画,我当场就来个不小心‘撕烂’。】
穆九黎:“……”
他哭笑不得道:“你有甚想法直说便是,何苦在心里骂朕?”
傅安和吐了吐舌头,不怎么走心地道歉道:“抱歉啊,我有时候不太能控制住自己的脑子。”
听到好呀,她不怕他听到,就怕他听不到呢。
她可不想自己收到的生辰礼物是一副他亲手写的字画。
没办法,她就是如此俗气的人儿。
穆九黎赶紧表态:“放心吧,你的寿礼朕早就准备好了,绝对不是朕亲手写的字画。”
傅安和这才满意了,笑嘻嘻道:“多谢皇上费心想着我,我受宠若惊。”
狗皇帝还算够义气,没像糊弄江太后似的拿不要钱的字画糊弄自己。
所以她便给他出主意道:“今年是太后娘娘的四十整寿,你不若以不忍太后娘娘颠簸受苦为由,修一条京城至木兰围场的水泥路。
一来,可以让太后娘娘面上有光;二来,往后每年再去秋弥时也能节省不少时日。
岂不一举两得?”
穆九黎本想直接拒绝。
光修水泥城墙就花去了户部不少银两,心疼得他跟什么的。
若是按傅安和提议,修一条从京城至木兰围场的官道,全程几百里,还不知道要花费多少银两!
但转念一想,若真修好这条水泥路,往后再去木兰围场时,母后跟傅安和就能免受颠簸之苦,他很难不心动。
横竖要不了几个月,他们的玻璃作坊就能制作出可售卖的玻璃品了,到时大把银子入账,根本不愁没银钱花。
他咬牙道:“听爱妃的,修!”
距离母后生辰还有两个月,若是重新修一条新官道,这点子时间肯定是不够用。
但只是在原有官道上铺一层水泥的话,多征召些人手,应该是赶得及的。
穆九黎有些坐不住了,让傅安和自己午憩,他急匆匆赶往养心殿,让人传召内阁几位阁老、户部尚书以及工部尚书进宫议事。
傅安和本想小睡半个时辰,也不知是否因为怀着身孕嗜睡的缘故,这一觉竟然睡了足足一个时辰。
梳洗一番后,她见外头太阳不见了踪影,晴空万里变成了阴云密布,一副要下雨的模样。
但瞧乌云的密集程度,只怕短时间内不太可能落得下雨来,怎么也要入夜以后才会动真格的。
所以她吩咐人备肩舆,坐着肩舆去往西六宫,去见住在咸福宫的孟嫔跟俞昭仪。
傅安和这个人,惫懒是惫懒了些,但却没有拖延症,若有事情压在头顶,不能立时理清楚的话,就会心下难安。
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香了。
孟嫔跟俞昭仪得到消息,吓了一跳,赶忙跑出来迎接。
“娘娘若有事情吩咐,只管打发人来传召我们便是了,怎地大暑天的自己亲自登门了?”
孟嫔边福身行礼,边满脸担忧跟不赞同。
傅安和笑道:“我呀,这可是无事不能三宝殿。
因有事要求你们帮忙,自然得亲自上门来请,如此你们才不好推辞嘛。”
两人一人搀住傅安和一只胳膊,亲自将她搀扶进正殿的东次间。
正殿是孟嫔的住处,东次间里冰盆摆了两只,温度不像傅安和的景仁宫那般低,但也不至于令人感觉到燥热。
就像孟嫔这个人一样,行事讲究一个中庸之道,既不会太出格,也不会默默无闻到让人全然忽略掉她。
傅安和被让到主位,她也没推辞,直接坐下来。
孟嫔跟俞昭仪坐到她下首。
因顾忌傅安和这个孕妇的身子,孟嫔没敢叫人上解暑的冰碗或是酸梅汤,只叫人给她泡了一碗热茶。
傅安和临出门前喝过不少茶水,这会子并不觉得口渴,便拿碗盖拨弄盖碗里的茶叶玩。
嘴里笑道:“想必你们先前也听说了我要替太后娘娘办寿宴的事情?”
孟嫔颔首道:“是。”
俞昭仪笑嘻嘻道:“娘娘的慷慨,嫔妾们可是如雷贯耳。”
傅安和抚了抚自己的小腹,叹气道:“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如今我有了身孕,亲自操办寿宴只怕是不能够了。
可戏班子早就定下了,办寿宴所需的材料也准备得七七八八了……”
孟嫔眼神眨巴了几下,似乎有些猜到安贵妃的来意了。
心下顿时一喜。
她从前在娘家时,帮着母亲操办过太祖母的丧事,对操办宴席的事情了解了个透彻。
一直盼着能有个机会让她一展所长,可惜自己祖父虽身居高位,但她入宫后并不得皇上宠爱。
连一宫主位都不是,更何谈参与到次数少得可怜的宫廷宴席中?
虽然后头托俞昭仪的福,在上报柳美人与外男通/奸之事后,位份升到了一宫主位的嫔位。
但操办宴席的机会照样没有。
却没想到这会子安贵妃竟然将机会送到了她面前,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她难得不复往日的沉稳跟冷静,不等傅安和说完后头的话,就主动道:“嫔妾们正闲得发慌呢,若是能帮上贵妃娘娘忙的话,嫔妾们愿意效犬马之劳!”
说着,拿手戳了俞昭仪后背一指头,让她也赶紧表态。
俞昭仪对此事无可无不可,见自己好姐姐对此感兴趣,便立时出声表示附和道:“正是呢,嫔妾兴许帮不上甚忙,但孟姐姐在娘家时就没少帮着孟伯母管家理事。
寿宴的事情交给她操办,再稳妥不过了,保管给娘娘您办得漂漂亮亮的。”
傅安和高兴道:“如此再好不过了!来之前我还担心孟妹妹跟俞妹妹会不同意呢,那样的话我还真不知该找谁帮忙了,岂不是要愁白我这一头乌黑的秀发?”
俞昭仪失笑,嘴里发出“噗嗤”一声。
孟嫔夸张地拍了她后背一巴掌,训斥道:“你瞧瞧你,在贵妃娘娘跟前竟然如此失态,得亏贵妃娘娘大度,不跟你计较。
不然让人将你拖出去打上十大板,你也得乖乖受着。”
傅安和失笑:“你快别吓俞妹妹了。我还没那般凶残,动辄就打姐妹们的板子。”
孟嫔笑道:“娘娘您最是心善,自然不会同俞昭仪这个成日大大咧咧没个正形的人儿计较。”
傅安和同她玩笑几句,然后收敛神色,一本正经道:“今儿天色不早了,眼瞅着要落雨,我就不多啰嗦了。
明儿若是不下雨的话,你俩就来景仁宫,我将寿宴的事情详细同你们说说。”
两人立时应下,恭敬地送傅安和离开。
*
办完一桩大事,傅安和心里轻快了不少。
然后一抬头,发现黑云压城,眼瞅着就要落下大雨,连忙吩咐抬肩舆的太监道:“走快些,要下雨了。”
几个太监连忙加快脚步。
说来也是神奇,他们才刚回到景仁宫,外头就噼里啪啦地下起暴雨来。
然后下一瞬,就瞧见穆九黎的龙辇迅速拐入景仁宫,抬龙辇的太监脚步挪动得飞快,就差直接奔跑了。
饶是如此,依旧让穆九黎淋成了落汤鸡。
傅安和打趣道:“皇上运气没我好呢,我前脚刚回到景仁宫,后脚就落雨,皇上却被大雨拍在了半道上。”
穆九黎嫌赵寅慢吞吞,伸手从他手里扯走布巾,自己胡乱擦拭起头发来。
傅安和见他还不如赵寅,无语道:“你过来,我给你擦。”
她将室内的宫人都打发下去,从储物空间里拿了块干净毛巾出来,让穆九黎低下头,然后温柔地替他擦拭起来。
边擦拭边说道:“我这种毛巾比你们的布巾更吸水,回头我拿几块毛巾出来,就说是廖家人从海外购入的。”
穆九黎拍掌,高兴道:“如此再好不过了。”
傅安和转了转眼珠子,又笑道:“可惜吹风机对于你们古人来说太过于离谱,否则直接拿把吹风机出来使,可就省事多了。”
古人不论男女,都是从总角时期就开始留头发,穆九黎长发及腰,虽然发质极好,乌黑亮泽,但擦起来是真费劲。
而傅安和这副身体的头发那就更夸张了,直接长至腿弯,自己梳头的话,光是梳顺都要费不少功夫。
更别提还要将长发盘成各种发髻了。
这简直超出了她的个人能力范畴。
穆九黎闻言,却是眼前一亮,怂恿傅安和道:每天更新各种资源,欢迎加入南极生物峮伺弍耳二5九一四柒“横竖现下并未有外人在场,你就拿把吹风机出来给朕吹干头发呗。”
傅安和有些不太情愿,毕竟她囤积的电量是有限的,而吹风机功率又大,吹干他这一头及腰长发,只怕要费不少电。
不过她并未出言拒绝,还是从储物空间里掏出把吹风机,又掏了块蓄电池出来,将吹风机插到蓄电池上,然后开始给他吹头发。
穆九黎被头顶上忽然传来的热意惊得抖了一下,听见轰隆隆的轰鸣声后,他这才意识到她已经在用吹风机给自己吹头了。
心绪放松下来后,他便感觉相当惬意。
头发在她柔软灵活的手指揉搓下,反复经热风吹拂,上头的水汽一点点在减少。
穆九黎激动道:“这吹风机果然好使!”
傅安和轻哼一声,得意道:“若是不好使,我拿它出来做甚?”
得意完,又叹了口气:“可惜就是太费电了,偏我身处深宫,无法自由自在地用太阳能板充电。”
穆九黎立时道:“为甚无法自由自在地用太阳能板充电?爱妃在景仁宫铺太阳能板,难不成还有人敢管到你头上,不让你铺不成?”
傅安和勾了勾嘴角。
旁人不敢管到自己头上,他这个皇帝敢呀。
以往没跟他坦白一切的时候,别说在景仁宫屋顶铺太阳能板了,就是从储物空间里拿取东西都要背着他偷偷摸摸的。
如今跟他坦白一切,她从储物空间里拿取东西倒不用背着他了。
但在景仁宫屋顶铺太阳能板这种事情,还是得穆九黎赞同才能行得通。
傅安和作惊喜状:“皇上当真赞同我在景仁宫屋顶铺太阳能板?”
穆九黎哼笑道:“朕赞同不赞同有甚打紧,爱妃觉得可行那便铺,不必顾忌朕的意见。”
傅安和能顺杆爬的时候肯定顺杆就爬,不能顺杆爬的时候,她是半步都不肯动的。
就比如现在。
她不但没顺杆爬,还不赞同地嗔了他一句:“皇上说甚呢,这等大事,自然得你这个夫主来拿主意才行。”
说好话又不要钱,说几句好话维持住他的脸面,他下回只会更纵容自己。
穆九黎果然听得心花怒放,生怕吹风机的声音盖过自己的声音,扯着嗓子大声道:“爱妃真是朕的心肝宝贝。”
傅安和勾了勾唇角。
男人呐,管你地位多高,哪怕是贵为皇帝,也都爱听自己女人吹捧自己的家庭地位。
于是等次日午后孟嫔跟俞昭仪来到景仁宫了解寿宴情况时,就见到景仁宫的屋顶上铺了好几块硕大的黑色平板。
将屋顶上的琉璃瓦都遮挡得见不到一丝亮色。
俞昭仪没憋住,进门行礼后,就问傅安和:“贵妃娘娘,景仁宫屋顶上铺的那些黑色板子是做甚用的?”
傅安和笑道:“那个呀,是太阳能充电板,能将太阳能转化为可使用的能量,类似于咱们大周拉车的马儿。
只不过马儿吃的是草料,这个吃的是阳光。”
两人陷入沉默。
傅安和这番话有些陌生又拗口,两人将这段话在心里反复琢磨了好几遍,这才总算琢磨出个大概。
孟嫔尚且晓得克制,只眼睛瞪大了不少,俞昭仪就直接多了,顿时惊为天人。
她大呼小叫道:“了不得,娘娘竟然弄到了可以从太阳获得能量的西洋物品,这简直是不得了!”
其实她想说您就差自己飞升上天了,可她没这个胆子。
傅安和谦虚道:“这能将太阳能转化为能量的太阳能板的确了不得,只是现下能用这些能量的机器还不多,我手里也只有个能将头发吹干的吹风机,只能盼着廖家能从西洋多弄点这等机器回来了。”
咳,她得低调点。
虽然她已经很高调了,她有能将太阳能转化为能量的太阳能板的事情若是传到外头去,不晓得多少人惊掉下巴呢。
但使用这太阳能板转化出来的能量的电器不能一下拿出来太多,否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她得循序渐进,慢慢来。
孟嫔夸赞道:“能弄到这一样,已经很厉害了。这吹风机虽说不算甚特别有用的物什,但也算是件让擦干头发变得简单的好工具。”
傅安和点头,笑道:“是呀,它能吹出热风,皇上昨晚试验过,对此赞不绝口呢。”
孟嫔抿了抿出唇。
难怪皇上会如此爽快就同意安贵妃在景仁宫屋顶铺设太阳能板的要求呢,原来自己已经亲身体验过。
他那样务实的人儿,必定是体验到了这吹风机的好处,这才同意的。
俞昭仪却是“天马行空”地畅想道:“若是西洋那边能制造出来能自动耕地的电器,就再好不过了。”
傅安和撇了撇嘴。
她储物空间里倒是有这样的农具,只不过不是电器,而是烧柴油的。
柴油她当然也囤了不少,当初还是跑去米国囤的呢。
但还没到拿出来的时候。
就像她先前说的,得循序渐进地来,不能一下子拿出来太多超前这个时代的物品。
否则会被怀疑是妖怪成精的。
那可就不好了。
毕竟民间的百姓,读书的本就是少数,民智未开,又加上有心人引导的话,没准会闹着要烧死自己。
第92章
穆九黎的行动力还是非常足的, 自从赞同傅安和修水泥路的提议后,立刻召集大臣商讨此事。
因为要赶在八月十八皇太后万寿节前将这条水泥官道修好,被委派任务的工部立时张榜征集劳工。
方式是劳役与雇佣制并行。
今年尚未服过劳役的百姓, 可以来参加修路服劳役。
因大周百姓每年必须服半个月劳役,不参加这次修路的话, 下回的劳役任务未必就比修路轻松。
所以不少百姓踊跃参与。
不够的人手,则由朝廷出银钱雇佣, 工钱与京城力夫的价钱持平。
给朝廷干活,也不怕朝廷会拖欠工钱,一时间京城地界靠出卖苦力挣钱的力夫们纷纷前往工部衙门报名。
不过十日时间, 就正式开始动工,神武门外天一亮就会传来叮叮当当的敲打声。
傅安和到御花园闲逛的时候, 听到外头的动静,心情愉悦地勾了勾唇。
她之所以帮穆九黎出谋划策, 其实也是有私心的。
去年伴驾木兰围场, 好悬没把她屁股颠成八瓣。
因为同行的朝臣及其家眷不少,她还不能像穆九黎一样不时骑马透透气, 简直是受罪。
若是将这条京城至承德的水泥路修好, 往后再去木兰围场时,她就不必再受颠簸之苦了。
毕竟到九月时,她也只是怀孕四五个月而已, 并不影响出行。
当然,她也可以不去, 不过穆九黎恐怕会不放心。
怕她一个不顺心,直接带着腹中的小崽子跑路, 让他老婆孩子全失去。
亲自带在身边,他夜里才能睡得安心。
水泥路正式动工后没几日, 就来到了傅安和的生辰。
原主这个生辰吧,有些一言难尽。
正是七月十六,鬼节的次日。
依照古人的迷信程度,得亏是晚了一日,若正好是七月十五的话,傅家根本不需要拿银钱买通赵河,登记秀女信息时就会被筛掉了。
虽然是原主的生辰,傅安和还是决定好生庆祝下,前一日就写了菜单子给季师傅,让他跟学徒柳小师傅一块儿给自己操办桌精致的宴席。
菜肴数量不多,只有十二个,但都是她跟穆九黎爱吃的菜。
她还从储物空间里拿了一瓶红酒出来,准备给穆九黎尝尝鲜。
可惜她这个孕妇喝不得,不然可以跟他共享。
万事俱备,就等夜晚的到来了。
结果傍晚时分,赵河却跑来通知她去乾清宫赴宴。
傅安和抿了抿唇。
这是狗皇帝给自己准备的惊喜?
成日在自己的景仁宫蹭吃蹭喝,在自己生辰这日,他倒是愿意破财请自己吃顿好的。
合理。
她让季师傅将做好的菜肴打包,交给宫人们拎着,然后坐肩舆去往乾清宫。
乾清宫就在景仁宫边上,傅安和一行人很快就抵达。
然后傅安和就发现,穆九黎这次是下血本了。
因为他还请了其他妃嫔来替她庆贺。
能出门见人的十三位妃嫔已经全部到齐,傅安和才一跨过明间的大门,众人就齐齐站起来福身行礼。
一瞬间,让傅安和明白了宫斗剧里的妃嫔为甚要努力往上爬了,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的确很爽。
她抬了抬手,说道:“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边说边打量了下明间,见这里摆了两张大的八仙桌,算上她跟穆九黎,统共十五人,差不多正好能坐满。
她走到穆九黎跟前,边行礼边笑道:“不晓得皇上要给我惊喜,我还叫季师傅做了一桌好菜。
不过我也没浪费,叫人提过来了,正好给大家加个菜。”
穆九黎亲自起身搀扶她入座,抿唇笑道:“想着给你个惊喜,就没事先告诉你。”
傅安和实事求是道:“我的确很惊喜。”
两桌酒席,对于穆九黎这样的抠门精来说,简直是天上下红雨了。
可真是太慷慨了!
要知道当年先皇后韩氏为了自己的二十寿辰张罗了三桌酒席,就被穆九黎指责奢靡无度。
还因此被剥夺了掌六宫诸事的权力。
虽然这事很大原因在于先皇后韩氏瞒着穆九黎,偷摸行事,那头众女眷已经在坤宁宫吃上寿宴了,他这头才知晓。
这简直就是在挑战他的皇帝权威。
但凡先皇后韩氏事先跟他禀报一声,并表示寿宴的费用自己来出,想必就没有之后的事情了。
傅安和由衷夸赞了他一句:“让皇上破费了。”
穆九黎大手一挥,豪气道:“为爱妃置办寿宴,就算花费再多,朕也半点都不心疼。”
其他妃嫔,闻言顿时有些一言难尽。
羡慕归羡慕,其实更多的是想笑。
就置办两桌酒席而已,比起安贵妃替他操办的那高达一百桌的寿宴简直不值一提。
也值得他如此得瑟?
不过似乎也的确值得得瑟。
毕竟皇上是抠门精本精,能自己掏钱置办两桌酒席,已经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所以说,指望皇上是指望不上的,她们要想过上好日子,得抱紧安贵妃的大腿。
毕竟安贵妃可是连能从太阳吸收能量的太阳能板都弄到了,以后还不知道会弄到多少西洋好东西呢。
抱紧她的大腿,她吃肉,她们跟着喝口汤也行啊。
众人思及此处,立刻夸赞起傅安和来,将她跟她的太阳能板给吹得天花乱坠。
傅安和被夸得合不拢嘴。
因为过去这些年,大周海商跟打西洋远道而来的洋人贩运来不少譬如玻璃、钟表以及望远镜等稀罕物什。
导致大周人对大洋彼岸的西洋人有点子盲目崇拜。
一说是西洋来的金贵物什,她们第一反应就是吹捧,而不是怀疑这些物品合不合理。
毕竟西洋那边现在蒸汽机都发明出来了,傅安和的太阳能板跟吹风机,还不如西洋那边不用人、畜拉动就能自己前行的铁皮盒子更让大周人震惊呢。
西洋人,简直就是傅安和的天选背锅侠。
傅安和抬了抬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她清了下嗓子,笑道:“感谢姐妹们拨冗来替我贺寿,我铭感五内,因此也决定回馈一二。
待过些日子,我弄到更多太阳能板后,给你们的宫里也都装上。
再给你们扯上电线,装上电灯,到时大家就能像西洋那边一样,夜晚也亮如白昼。
无论是写字、做绣活还是玩耍,都十分便利。”
众妃嫔先是惊呆了。
片刻后,顿时叽叽喳喳起来。
“太好了,咱们也能有太阳能板了。”
“夜晚亮如白昼?那我岂不是再不必担忧夜里看书被蜡烛熏坏眼睛了?”
“天呢,安贵妃也太义气了吧,有好东西不自己藏着掖着,竟然舍得分给咱们!”
“咳,其实我也想要个能快速吹干头发的吹风机,我头发太长了,都到脚踝了,每回都要擦足足半个时辰才能勉强擦干。”
“安贵妃真是个良善的人儿。”
“……”
傅安和见穆九黎脸色不太好看,估摸着是觉得自己不够特殊,有点子吃醋,毕竟他的养心殿还没用上太阳能板呢。
于是她抬了抬手,再次示意大家安静。
然后她轻笑一声,伸手握住穆九黎的手,说道:“给皇上跟太后娘娘准备的太阳能板已经在运来京城的路上了,若是没甚意外的话,应该能赶得及在太后娘娘万寿节前安装好。”
穆九黎闻言,顿时嘴角忍不住上扬。
这家伙,还算有点良心,晓得将自己跟母后放在其他妃嫔前头,不然他可是要伤心的。
他站起身来,对众人道:“时辰差不多了,都入席吧。”
然后转身将傅安和搀扶起来,扶着她一块儿走到东边第一张八仙桌前坐下。
待众人都入座后,他便吩咐道:“传膳”。
傅安和也让宫人将打包的菜肴端上来,十二道菜肴,一张桌子分六道。
立春是个细心人,两边菜肴分配得十分合理,都有荤有素,且放了辣椒的菜肴也尽量两边均分。
不过如今辣椒在宫里也不算甚稀罕物什了。
傅安和种在慈宁花园的那一大片辣椒,如今结的满满当当的。
她对外放话,各宫主子们若有想吃的,只管打发人去摘就成。
所以,宫里妃嫔们如今见着放了辣椒的菜肴,已经没了先前的激动劲。
不光瞧见辣椒没了激动劲,就是瞧见外头人说起来就流哈喇子的西红柿,她们也没太多激动劲。
毕竟,这一个夏天,她们可没少吃西红柿,生着吃,炒着吃,煮汤吃,吃了不知道多少回。
不激动归不激动,但筷子可没少挥动。
傅安和亲自用开瓶器将带来的两瓶红酒瓶打开,倒入玻璃醒酒器里醒酒。
然后让立春将她提前从储物空间里拿出来的十几只红酒杯分发下去,每人面前摆一只,包括她自己。
醒了会子酒后,她端起玻璃醒酒器,亲自给穆九黎倒了满满一杯。
然后将玻璃醒酒器交给立春,让她给众妃嫔倒酒。
谷雨则端着茶壶上前来,给傅安和的红酒杯里倒上酸梅汤。
不管是玻璃红酒杯还是用玻璃瓶盛着的西洋红酒,都叫众人大开眼界。
包括穆九黎,他以往听傅安和说起过西洋红酒,但她一直没拿出来,他也就没机会尝滋味。
原来是想留到自己生辰时再拿出来显摆呢。
待所有人面前的杯子都满上后,穆九黎端着酒杯站了起来。
众妃嫔见状,也立时端着酒杯站起来。
穆九黎看向唯一一个还坐着的傅安和,笑道:“今儿是安贵妃十九岁生辰,朕祝爱妃身子康健,自在随心地过好每一天。”
他说完祝词后,抬眼在其他妃嫔身上扫了一圈。
众人会意,立时从目前位份最高的婉嫔开始,挨个给傅安和说祝词。
等到排在最后头的云常在说完后,本该是大家举杯共饮的时刻,穆九黎却再次开了口。
“今儿是安贵妃的好日子,她慷慨给你们装太阳能板跟电灯,朕也不能小气。
这样吧,妃位以下的妃嫔,位份全部升一阶;妃位以上的妃嫔,份例提高三成。”
众人顿时乐开了花。
尤其是极有上进心的云常在,还以为照皇上的抠门劲,她可能到死都只是个常在了。
没想到竟然托安贵妃寿辰的福,晋升为了美人。
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几位嫔位的妃嫔,也十分高兴。
特别是婉嫔,虽然她夺嫡的那份心思已经淡去了,但身为唯二两个皇子的母亲之一,她至今仍是个嫔,说出去也不好听。
能从嫔晋升为妃,她这下算是面子里子都有了。
只要别作死地想要跟傅安和一争高下,熬到新皇登基,她这个有儿子的太妃,就可以出宫跟着儿子去享福了。
宜嫔原就是这么打算的。
不过对于晋升她还是很高兴的,毕竟她出身低,大皇子不能母凭子贵。
如今晋升为妃,也算是为大皇子长脸了。
其他妃嫔也俱都一副欣喜模样。
傅安和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腮帮子都快咧到耳根了。
穆九黎这可是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呢。
按照后宫的惯例,妃嫔要想晋升,要么自己得宠,要么母凭子贵,要么熬资历。
而熬资历这一途,能得到晋升的机会要么就是皇帝万寿节大封后宫,要么就是太后万寿节泽被后宫。
皇后千秋节都没这个脸面。
傅安和却是连皇后都还没当上呢,就让众妃嫔跟着鸡犬升天了。
这脸面,给得可真是太大了!
这比傅安和本人得到晋升或者涨份例都令她开心。
毕竟混到她这个份上,该得到的都得到了,得不到的自己储物空间里也有,所求的不过是“脸面”二字。
前前世,她为了活下去,跟狗一样,毫无尊严跟体面可言。
如今算是一百八十度大逆转,她先前得不到的脸面,如今都得到了。
她以为这就是全部了,心里正感动着呢,还差点就流下两滴猫尿来。
谁知穆九黎又开口了,他伸手接过赵寅递上来的锦盒,对傅安和道:“这是凤印跟对牌,往后六宫诸事就由你来掌管,若有甚不明白的,只管问叶姑姑。”
傅安和惊讶地张了张嘴。
虽然她知道自己马上就要被封后了,但封后跟掌六宫诸事是两码事。
至少在穆九黎这里,是两码事。
当年先皇后韩氏就是因为行事过于奢靡,而被剥夺的掌六宫诸事大权。
甚至江太后,也被他嫌弃奢靡,宁可让掌事宫女叶姑姑管着,也不交给她。
而傅安和,可比先皇后韩氏跟江太后奢靡多了,奢靡程度少说也有她们的几十倍吧。
穆九黎却把凤印交到了自己手里。
她斜眼看他,打趣道:“六宫诸事交给我管,就不怕我把你的家底都给败光了?”
穆九黎淡定道:“朕相信你有分寸。”
众妃嫔闻言,纷纷跳出来附和。
特别是吃货魏昭仪,啊不,是新出炉的魏嫔大声嚷嚷道:“六宫诸事交给贵妃娘娘,再妥当不过了,她肯定能将咱们给管理得妥妥当当。”
俞嫔也大声附和道:“魏姐姐说得极是,贵妃娘娘品貌双全,能力出众,若说适合掌管凤印的人儿,那自然是非她莫属。”
其他人见她俩开了头,也赶紧跟上。
傅安和再大方不过的人儿,若是有她代替叶姑姑掌管宫务,她们根本不必担忧份例被克扣或者缩减。
甚至不必她们提,她就会主动帮她们争取待遇。
往后她们的日子呀,肯定比先前不知道强多少倍。
傅安和又不傻,这样的好事落到自己头上,她自然不可能推辞。
虽然自己现在正怀着身孕,不宜劳神。
但穆九黎后宫妃嫔数量少,日常杂务宫人们照章办事就成,她只需要总揽一下即可。
主要是她现在月份还浅,素日闲着也无事,这点子/宫务还不够给她塞牙缝的,正好用来打发时间。
等月份大了,就可以召唤工具人孟妃跟俞嫔上场了。
反正就算将这权力暂时交给她们,也不怕她们篡权,不存在自己拿不回来的可能。
她扶了扶自己的鬓发,笑道:“既然皇上跟姐妹们都觉得我行,那我就试试?
只是若有甚不周全的地方,皇上跟姐妹们可要指正哦。”
说完,亲手接过穆九黎手里的锦盒,然后转手递给立春,让她先替自己保管着。
穆九黎这才举杯,说道:“来,让咱们一起恭祝安贵妃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众人集体举杯,然后各自抿了一口杯中的红酒。
不是不想满饮此杯,而是红酒太珍贵了,就算是穆九黎,也只想慢慢品尝。
这场寿宴的规模虽然不大,但其乐融融,宾主尽欢。
无论是傅安和还是其他妃嫔,俱都收获满满。
出银钱置办酒席的穆九黎,也收获了滋味美妙的红酒跟即将被安装到养心殿跟乾清宫的太阳能板跟电灯。
竟然半点都不心疼自己花出去的银钱。
这种状况自打玻璃作坊动工后,就一日好过一日。
这大概就是百姓常说的“手中有钱,心中不慌”,以致于连抠门的毛病都快要痊愈了。
*
次日早朝后,礼部尚书乔震霆乔老大人便抱着三份封妃圣旨,来到后宫宣旨。
他如沐春风,脸上的每道褶子里都透露着喜意。
因为这三道封妃圣旨里,有一道是属于他孙女婉妃的。
孙女在宫里苦熬了这么多年,总算升到了妃位。
自此以后,他以及他们全家,可以不必忧心孙女跟重外孙的前途未来了。
随着圣旨的颁布,宫里一时间热闹非常。
傅安和这边,也小忙了一阵。
因为一下子魏昭仪、徐昭仪、周昭仪以及俞昭仪四位昭仪升嫔位,等于说直接多出来四位主位。
主位妃嫔需要入住一宫正殿,才能配得上“主位”这个说法。
傅安和掐指一算,可是巧了,目前东六宫正好空着四座宫殿,分给她们四人刚刚好。
若是再多一位嫔位的话,她可就得头疼了。
转念一想,其实也没甚好头疼的,毕竟再过一个多月,她就能封后了。
到时自己搬去坤宁宫,空出景仁宫来后,再将人迁进来便是了。
她画了个地形图,随手将她们六人的名字填进去。
然后让立春去内务府调来几十个宫人,让他们在三日内将这六处宫殿清扫干净。
又让庄姑姑跟立春去统计需要添置的物什,然后将单子交给内务府,让他们给准备好。
待这几处宫殿清扫完毕后,庄姑姑跟立春分别带着几个宫人,以及内务府送来的铺陈,前去布置。
丁福偷偷跟福安和抱怨:“娘娘,咱们景仁宫这点子人手,恨不得一个人分成八瓣使,根本不够用。”
傅安和斜睨了他一眼,笑道:“且忍过这阵子,过阵子就可以增加人手了。”
丁福这家伙鬼精鬼精的,闻言眼珠子转了转,顿时“扑通”一下给傅安和跪下,兴高采烈道:“恭喜贵妃娘娘贺喜贵妃娘娘。”
傅安和白了他一眼,笑骂道:“一惊一乍的,像什么样子。行了,你去忙活吧,嘴巴严实些,别出去胡吣。”
丁福自然是满口答应着。
忙完嫔位迁宫的事情,傅安和又从储物空间里拿出三套太阳能板,亲自指挥着丁福等人给安装到慈宁宫、养心殿以及乾清宫房顶上。
又拿出一大圈电线,指挥着他们几个在装好太阳能板的这四处宫殿,包括自己的景仁宫,安装电线跟电灯。
当然,他们只负责铺设,中间的接线之类的精细活计,还得她自己上手来干。
不得不感谢末世残酷的生存环境,逼得她不得不学会这些生活技能。
铺设电线跟安装节能灯这等事情,于她来说简直就是轻车熟路。
毕竟她前前世就没少用太阳能板跟柴油发电机发电,得到的电能用于电网防御、照明、烧饭以及取暖等等。
经过她周密的计算,每套太阳能板的发电量,用于他们各自宫殿照明的话,可以说是绰绰有余。
甚至还能供应一些小型电器。
当然,她们并没有。
傅安和倒是有,她甚至还想偶尔偷摸使用下大型电器,不过她得安装更多太阳能板才行。
但眼瞅着就要迁宫了,就先不折腾了,等搬到坤宁宫后,再搞不迟。
如无意外的话,她应该能在坤宁宫住个几十年,所以对它进行改造一番,也不吃亏。
*
时间在忙忙碌碌中,来到了八月中旬。
傅安和倒没太大感觉,替她打工的孟妃跟俞嫔却是紧张得不行,一日三回往景仁宫跑,再三跟傅安和核对细节。
傅安和安抚道:“不必太过担忧,大面上没错就成,即便有甚细枝末节不到位的地方,也不打紧。”
话虽如此,孟妃头一次挑大梁,还是希望能十全十美。
傅安和笑着摇了摇头:“这世上哪有甚十全十美的事情?十全九美就不错了。”
还玩笑了一句:“放心吧,你俩的能力我都瞧在眼里,即便有考虑不周全的地方,往后再有这样的活计,我还会找你们的。
毕竟,像你们这样尽职尽责的苦力,可不好找。”
虽是玩笑话,却让孟妃放松了不少。
不但表情没再紧绷着,还笑着回怼了一句:“手上的活计还没干完呢,娘娘就算计着后头的活计了,不待这么使唤人的。”
傅安和一抬下巴,哼笑道:“本宫还就这么使唤你们了,你们待如何?”
俞嫔哼哼唧唧道:“我们能如何呢?比权势权势比不过,比武力武力比不过,也只好屈服于娘娘的淫威了呗。”
孟嫔被好姐妹逗笑了,附和道:“就是呀,我们是真的没办法,只能听凭您使唤了。”
傅安和撇撇嘴。
这俩口是心非的家伙。
分明对于自己的使唤甘之如饴。
为此还担忧这回表现不好,下回自己就改使唤旁人了。
啧,这样的天选打工人,她怎可能会放过?
等到孕晚期,就该让她俩重新上岗了。
好在没多少时间留给孟妃跟俞嫔焦虑的,眨眼间八月十八这日就到来了。
宴席仍旧摆了一百桌,男客仍旧在乾清宫坐席,女客则改到了慈宁宫。
有打工人替自己操持,傅安和安心地睡到自然醒,用过早膳,又收拾打扮了一番,这才坐上肩舆,前往慈宁宫。
她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女客到了。
众人也没在屋里坐着,都站在院子里,朝正殿屋顶上张望。
显然在围观上头的太阳能板。
见傅安和从肩舆上下来,安王丈母娘孟大夫人立时凑上来问好。
然后替众人提问道:“听闻这太阳能板能吸收太阳的能量,然后供给电灯,有了这电灯照明,夜晚也可以亮如白昼?”
“的确如此。”傅安和颔首,指了指明间的天花板,笑道:“大家若是感兴趣,本宫给你们展示下。只不过如今是白日,电灯不会太亮。”
说着,她搭着立春的手,往明间走去。
众女眷闻言,立刻抬脚跟上。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把明间给挤得满满的。
傅安和走到墙边,拉了下电灯的线,随着吧嗒一声,屋顶的节能灯泡亮起柔和的白光。
众人顿时一阵惊呼。
的确如安贵妃所言,这会子电灯不太亮。
但那是因为现在是晴天白日,若也阴天或者夜晚,这灯泡必能将偌大一个屋子给照得亮如白昼。
顿时七嘴八舌地夸赞起来。
傅安和听了好一会子吹嘘,这才摆摆手,笑道:“这不算什么,西洋那边还有不用人、畜拉动就能自己行走的铁皮车呢,这车可以装货也可以载人,速度跑得飞快。”
一位傅安和记不住身份的女眷异想天开道:“那贵妃娘娘可能委托廖家将这铁皮车运来咱们大周?”
傅安和失笑。
你可真敢想。
就算她“能”运来,但她储物空间里也没有火车呀。
谁家好人储存末世物资会储存火车呢?
买还是能买得起呢,但她可不会开。
就算会开,铁路没人维护,信号都挺摆,她也没法将其开动。
傅安和摇了摇头:“这恐怕不行,铁皮车太重了,再大的船也载不动,大家就只当听个稀罕吧。”
她告别众人,进入东次间。
这里人就少了很多,只有安王妃以及几位阁老的夫人够资格坐在这里。
众人见她进来,除江太后外,俱都站起来行礼。
傅安和上前给江太后行礼,一脸喜气地说道:“臣妾恭祝太后娘娘福寿康安、松鹤延年、青春永驻。”
江太后被她这祝词给逗笑了:“青春永驻?那不成老妖怪了?”
傅安和笑道:“太后娘娘您肤色白,脸上皱纹都没几条,瞧着不像四十岁的人儿,瞧着最多也就二十七八岁。”
江太后看了安王妃一眼,笑道:“你瞧瞧,安贵妃这张嘴,可比你甜多了!但凡你嘴甜一些,哀家私库里的宝贝你也能多捞走一点。”
安王妃笑道:“母后您还不知道臣妾?臣妾打小就是个笨嘴拙舌的,哪能跟贵妃娘娘相比?您就别埋汰臣妾啦。”
江太后一脸黑铁不成钢地白了安王妃一眼。
然后让人给傅安和搬来座位。
若是以往,傅安和这会子得到外头盯着宴席跟戏班子的情况,以免哪里出岔子。
这会子她心安理得地坐下,还不忘对着孟嫔的祖母孟老夫人夸赞道:“得亏孟妃跟俞嫔两人给本宫打下手,本宫这才有闲空坐下来歇歇脚。”
孟老夫人立时谦虚道:“孟妃娘娘虽跟着她母亲学过管家理事,但到底未亲手操办过这样的事情,若有甚不周全之处,还请贵妃娘娘多包涵。”
傅安和抬眼看向江太后,笑嘻嘻道:“这是太后娘娘的寿宴,包不包涵,只怕得看太后娘娘的意思呢。”
江太后哼笑道:“你出钱出力出人给我这老太婆办寿宴,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好意思腆着脸皮吹毛求疵?”
傅安和立时对孟老夫人道:“老夫人可以放心了,太后娘娘说会多多包涵呢。”
江太后:“……”
孟老夫人:“……”
虽然江太后的确有这个意思,但……
安王妃“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边笑边打趣江太后:“叫您老人家成日嫌弃臣妾笨嘴拙舌,这下可好,得到个聪明伶俐的儿媳妇,当真是现世报!”
江太后气笑了,不去骂傅安和,而是将矛头对准安王妃:“你笨嘴拙舌还有理了?回头哀家要同安王说说,让他想法子给你买只牙尖嘴利的八哥,让你好好学学怎么呲哒人。”
傅安和皱眉,疑惑地问道:“可是,若是安王妃学会了怎么呲哒人,转过头呲哒您,您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江太后闻言,立时白了傅安和一眼,哼笑道:“她学会呲哒人,往后就让她专门呲哒你,看你嘴巴还能不能像现在这般利索。”
傅安和了然,作恍然大悟状:“原来太后娘娘是想坐山观虎斗呢?”
她朝江太后伸出大手拇指,夸赞道:“您这招实在是高!”
众人顿时失笑。
拜傅安和跟安王妃的插科打诨所赐,东次间的气氛轻松又愉快。
宴席也差不多。
傅安和还大手笔地每桌安排了一支红酒,让大家尝个味。
毕竟一支红酒也就750ml,十二个人分,每人也就半杯。
就这,已经足以惊掉众人的眼珠子了。
直呼安贵妃豪气。
为免江太后这个正主吃味,众人夸赞傅安和并不直接夸,而是齐齐称赞江太后有福气,有孝顺儿媳妇给置办寿宴跟请戏班子。
对于爱听戏的戏迷来说,今儿最大的惊喜就是钟大家竟然重返舞台了。
他的腿虽有秋家帮忙请大夫医治,甚至连太医都请了,但全都表示没法治。
本以为他会跟一滩烂泥似的,从此再也糊不上墙了。
没想到他竟然振作起来,又重新回到了德春班。
虽然只能坐着轮椅唱,但他的功底还在,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满堂喝彩。
这些戏迷看到动情处,忍不住如同在戏园子里看戏一般,直接往戏台上丢打赏的银子。
傅安和嘴角抽了抽。
不过她直接让立春去跟崔姑姑借了锭十两的金锭,亲自将这金锭丢到了戏台上。
江太后嘴角抽了抽。
简直一言难尽。
虽然她不在意这一百两银子她还不还,但这家伙行事真是毫无顾忌,就没见过谁家女眷找旁人借钱打赏戏子的。
很有些浪荡公子哥的做派。
傅安和无辜地耸了耸肩。
她也没料到钟大家这个戏曲界的“明星”会重返舞台,也没料到有人敢当着穆九黎跟姜太后的面往戏台上丢打赏呀。
所以也就不存在提前让人备好打赏银子的可能。
立春身上的荷包里,倒是揣着不少银票,百两面额的也有,但打赏银票不够霸气,体现不出她安贵妃的豪气。
必须得金锭子,才符合她的气质。
才够引人注目。
别个丢的都是碎银子,傅安和这么一大锭金子出现在舞台上,不光舞台上的戏子震惊,男客女客们都齐齐侧目。
穆九黎嘴角抽了抽。
他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这金锭子是谁丢的。
除了傅安和这个爱出风头的,再没有旁人。
因为旁人即便跟风打赏,也不敢抢母后的风头。
至于自己?自己是不可能打赏的,傅安和又不是没出包场费,打赏本就不是必须的。
在场众人用脚趾头也能猜到自己不会打赏,所以不存在抢自己风头的可能。
江太后让崔姑姑丢了十两银子上去,便淡定地继续听戏。
钟大家的唱腔,的确很绝,若不认真细品,无异于牛嚼牡丹,可惜了的。
钟大家连唱了三折,这才被人推下去歇息。
众人正等着帷幕拉开,其他戏子上场呢。
赵寅却突然捧着圣旨出现在漱芳斋。
他来到傅安和面前,朗声道:“贵妃娘娘请接旨。”
傅安和扶着立春的手站起来,小心地跪下,说道:“臣妾接旨。”
赵寅将圣旨展开,高声诵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安贵妃饱读诗书、贤良淑德,孝心可嘉,又有孕育皇嗣之功,今册封为后,晓谕六宫,钦此。”
傅安和:“……”
这圣旨内容,一看就是狗皇帝自己写的。
人家的封后圣旨写得天花乱坠,狗皇帝写的这是啥啊?
而且用的都是大白话,生怕自己这个穿越人士听不懂似的。
你别说,他没准还真是这么想的。
傅安和嘴角抽了抽。
罢了罢了,她吹毛求疵做甚,人家也是为了自己着想。
横竖圣旨上写甚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封后就行。
就算写得再天花乱坠,旁人也记不住。
自己就更不可能记住了。
她伸手接过圣旨,笑道:“谢皇上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顿时一片哗然。
虽然早就料到安贵妃早晚会封后,但却没料到会如此快。
本以为怎么着也要等她生下个皇子,才算名正言顺。
结果皇上竟然不等她分娩,瞧瞧她腹中是皇子还是公主,就直接封她为后了。
还特意挑选江太后四十大寿这日颁旨,可见是想让众朝臣以及家眷做见证。
真是甚都替她打算到了。
他们哪里知道穆九黎根本不在意这些虚名跟仪式感,是傅安和这个爱出风头的家伙自己挑选的日子。
要按照穆九黎的意思,在她生辰那日就该颁旨了。
众妃嫔反应最快,纷纷上前叩拜新皇后,向她道喜,吉庆话一箩筐一箩筐的往外冒。
她们退下后,众命妇跟宗亲们也上前给她行叩拜大礼。
穆九黎甚至让男客也来给她磕头。
当然,只是在漱芳斋外头的庭院里磕头,并未让他们直接进来漱芳斋。
傅安和接受了一轮又一轮的叩拜,把江太后的风头给抢了个一干二净。
康悦公主笑着打趣江太后:“今儿到底是皇后娘娘的寿宴还是母后的寿宴?”
江太后白了她一眼,哼笑道:“你一个蹭吃蹭喝的,就别在这看热闹不嫌事大了!”
康悦公主撇撇嘴。
看来母后对傅安和十分满意,否则以她的脾性,被这么抢风头,只怕早就气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了。
也对,傅安和素日有甚好吃的都打发人给她送一份,又出钱出力替她操办寿宴,让她风光无限。
指望皇兄的话,母后六十大寿可能都没机会办上一场寿宴,毕竟他可是连自己的寿宴都不舍得办呢。
第93章
热热闹闹好半晌, 这才停歇。
众人重新归位,准备继续听戏,毕竟才唱了六七折戏, 后头少说也还有十来折,连一半都没唱完呢。
穆九黎却又站了起来, 一抬手,让人抬上来一块石碑。
这石碑显然很重, 傅安和伸长脖子,仔细数了下。
然后忍不住小声“喔嚯”了一声。
竟然用了足足十个身强体壮的御林军来抬。
石碑被放置到戏台边,穆九黎从重华宫正殿走下来, 扯住蒙住石碑的红绸,猛地一用力。
将红绸给扯了下来。
傅安和眯眼一瞧, 见上头写着硕大的三个字“慈安路”。
字体银钩铁画,龙飞凤舞, 显然是穆九黎亲自题写的。
他朗声道:“母后上了年纪, 身子骨不比从前,每年陪朕去木兰围场难免辛苦。
朕便变卖了私库里大半家当, 凑钱替母后修了一条京城至承德的水泥路。
有了这水泥路, 母后从此再也不必受颠簸之苦了。”
一番话说得言辞恳切,饱含深情。
朝臣们顿时七嘴八舌地夸赞起来,满口称赞穆九黎孝顺, 乃天下第一大孝子。
江太后感动地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拭了拭眼角。
哽咽道:“哀家早就听闻外头修了条水泥官道, 本以为是为了方便从京郊皇庄往宫里运粮食果蔬才修的,却不想皇帝竟是特意为哀家修的。”
“慈安路”, 意为慈母平安的意思。
有这块石碑立在路边,往后别个提起这条水泥路, 就必不能略过她这个有个孝顺皇帝儿子的太后。
即便自己百年后,即便过去很多年,石碑被风化,这几代人都逝去,路名仍然会被保留下来,自己也不会被人遗忘。
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名垂青史了。
女眷这边立时夸赞江太后有福气,生出个登临大宝的真龙天子不说,还如此孝顺,变卖私库财产也要替她修路。
穆九黎并未返回正殿二楼,而是就这么听着众人叽叽喳喳半晌。
待声音渐渐低下去后,他这才抬了下手,然后继续朗声道:“此事还是皇后向朕提议,朕才想到这茬的。
皇后至纯至孝,朕多有不及也。”
傅安和:“……”
虽然他说的的确是事实,但也不必将这高帽戴自己头上吧?
他这是生怕别人非议自己不够格当皇后,将江太后这个工具人拉出来,给她傅安和刷孝顺BUFF呢?
你丫可真是太“孝”了!
江太后嘴角抽了抽,简直是一言难尽。
皇帝应该不会撒谎,修路应该的确是傅安和提议的。
这孝心,他俩算是一人一半。
毕竟光有提议还不行,能让自己这个抠门精儿子下定决心自掏腰包修路,也是件极其不容易的事情。
不过皇帝这个时候当众说出来,江太后怀疑他这是想利用自己给傅安和刷好名声,并掌握了充分的证据。
但那又如何呢?
作为既得利益者,江太后也只能附和傅儿子的说法,笑着夸赞傅安和道:“皇后的确孝顺,素日有甚好吃好喝的,都不忘大老远打发人给哀家送一份。
旁的事情上,也是事事以哀家为先。
哀家这个儿媳妇呀,比儿子都强。”
傅安和立时站起身来,谦虚道:“孝顺母后是儿媳妇该当的,当不起您这般夸。”
啧,当了皇后的感觉真好。
作为正妻,用“儿媳妇”自称名正言顺,特别有底气。
而且还能改口跟着穆九黎喊母后。
当然,她并不是缺亲妈孝顺的缺心眼,她就是得瑟。
要知道阖宫上下所有妃嫔,就只她这个皇后能喊江太后“母后”,其他妃嫔,只能乖乖喊“太后娘娘”。
多独特?
要的就是这种自己能而旁人不能的优越感。
江太后都亲自开口夸赞穆九黎了,在场宗亲、勋贵跟诰命个个都是人精,立时就跟上。
把傅安和夸成了花,简直就是天下第一孝顺媳妇。
跟穆九黎这个天下第一大孝子,简直就是绝配。
甚至安王妃这个小儿媳妇都跟着凑热闹,仿佛夸赞的不是她妯娌,而是她亲姐姐似的。
傅安和估摸着,她这是投桃报李,感恩自己用退烧药救了她娘家幼弟呢。
傅安和被吹捧了足足两刻钟,大家的劲头这才渐渐下去。
穆九黎这才嘴角带笑地返回正殿二楼,然后吩咐德春班的人继续唱戏。
只不过比起先前大家的全神贯注,有不少人心思浮动,有些无心看戏。
原先中宫空缺,所有妃嫔都有坐上那个宝座的机会。
尤其是诞育过子嗣的庄妃跟婉妃。
一个出身勋贵,膝下有个极得江太后喜爱的大公主。
一个出身江南世家大族,膝下有个聪明伶俐的二皇子。
她们背后的家族以及姻亲都盼着能鸡犬升天这一日。
结果庄妃被格根塔娜这个不要脸的草原公主害得变成瘸子,彻底失去当皇后的机会。
毕竟你见过谁家皇后是个瘸子的?有失体统!
她的姻亲也只能无奈放弃希冀。
至于婉妃背后的娘家人,乔震霆这个人精一样的家主,早就瞧清楚傅安和在皇上心中的份量了,所以一早就给家里说清楚了,他们不争。
就算孙女婉妃有想争的想法,他也得逼她打退堂鼓。
好在婉妃自打二皇子被傅安和所救后,就渐渐放弃了那份要强的心。
但乔家的姻亲却有那不省心的,不甘心就这么失去鸡犬升天的机会,悄悄在私底下盼着傅安和这个皇后分娩时能一尸两命呢。
做手脚是不敢做手脚的,前阵子方家跟江太后娘家两个亲兄弟都被穆九黎给收拾了。
之前是不防备,如今宫里戒备森严,千防万防的,谁这个时候敢对傅皇后动手,无异于带着全家往绳套里钻,生怕死得不够快呢!
傅安和其实也敏锐地感受到了几丝充满愤恨跟阴毒的视线,不过她并未当回事。
不招人妒是庸才。
她既然敢坐上皇后这个宝座,就不怕被人嫉妒。
下一步她会让人偷摸将全后宫都装上摄像头。
甚至还想搭建个局域网,让这些摄像头自动上传到后台,如此她若是想要查询某个摄像头的内容,就不必让立秋去取该摄像头的内存卡了。
哼哼,谁敢招惹自己,直接揪出罪魁祸首来。
就看他们有没有这个胆子了!
*
封后圣旨虽然下了,但封后跟封妃可不一样,得正经举行封后大典。
首先是宣旨。
次日礼部尚书乔震霆、吏部尚书马文渊以及户部尚书徐廪泽三位尚书来到景仁宫,带着由翰林院掌院书写的封后圣旨,重新颁了一遍旨。
毕竟这才是正规的封后流程。
昨儿那不过是为了满足傅安和出风头愿望的权宜之计罢了。
而且按照大周规矩,颁布封后圣旨,都是由两位尚书来到该妃嫔所住宫殿宣读。
穆九黎却破例安排了三位尚书过来。
可见对傅安和的重视。
而且这次的封后圣旨,是翰林院掌院通宵达旦绞尽脑汁书写出来的,词藻华美,拽文拽得飞起。
听得傅安和一脑门子问号。
别问,问就是没听懂。
总之都是夸赞自己的言辞就是了。
“臣妾谢皇上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傅安和接过圣旨,在立春跟庄姑姑的搀扶下站起来。
然后将圣旨递给立春,并朝她使了个眼色。
立春将圣旨放入傅安和的卧房,再出来时手里捏着三个荷包。
她将荷包递给丁福,让他分给三位前来颁旨的尚书大人。
三人略作推辞,便伸手将荷包接过,塞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礼部尚书乔震霆上前一步,笑眯眯道:“启禀皇后娘娘,礼部已经开始筹备您的封后大典了。”
傅安和在地坪宝座上坐下,笑道:“有劳乔老大人替本宫张罗了。”
丁福已经打听明白了,封后大典极为繁琐,礼部要准备的事项也颇为繁杂。
短则半年,长则一两年都可能,端看朝廷是否安稳,以及有无天灾人祸之类的。
旁的不说,光是皇后的礼服,就得需要百来个绣娘绣足足半年才能完工。
好在穆九黎自打有了封傅安和为后的想法后,就已命令尚衣局偷偷绣制傅安和的皇后礼服。
至多再有两个月,差不多就能完工了。
两个月的时间,也刚好是礼部报给穆九黎最短筹备妥当的时间。
到时傅安和差不多怀孕怀孕五个半月,身子虽已显怀,但还没到大腹便便行动不便的地步。
撑完整个封后大典问题不大。
乔震霆立时恭敬道:“为皇后娘娘效力,是微臣的荣幸。”
*
封后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迁宫。
正位中宫,显然是件极其要紧的事情,不像先前封嫔那会儿,她想哪日搬就哪日般。
钦天监测算了一番,算出来吉日是八月二十六日。
时间倒还算宽裕,傅安和让庄姑姑带人过去打扫一番,又按照皇后的规格,让丁福去内务府申请了一整套铺陈。
傅安和看着手上这份铺陈份例,笑着跟立春道:“这可算是麻雀变凤凰了。”
皇后的铺陈份例里头,不但有不少银器,还有不少金器,跟先前嫔位时一堆漆器比起来,可不就是麻雀变凤凰?
铺陈完毕后,傅安和又拿出来六套太阳能板,让人将前殿交泰殿的正殿跟东、西偏殿,以及坤宁宫的正殿跟东、西偏殿,全都铺设上太阳能板。
景仁宫这套她没叫人拆走。
万一以后哪位妃嫔又升成嫔位,正好可以搬来景仁宫,她也省得再让人来装太阳能板。
太阳能板铺设好后,又铺设电线。
有这六套太阳能板每日充电,储电池里的电量肉眼可见的增加。
可惜现在已经八月下旬,气温凉爽适宜,不然她高低得弄台电风扇出来凉快凉快。
电多了,就是这么任性。
甚至她还任性地掏出台空气炸锅,给穆九黎跟自己炸了一对大鸡腿,上头还抹了奥尔良烤翅料。
穆九黎吃得头也不抬,空出的左手直接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傅安和啃了一口久违的炸鸡,感慨了一句:“可惜我现在不能喝啤酒,炸鸡跟啤酒才最配呢。”
穆九黎顿时从盘子里抬起头来,笑得跟只企图哄骗小红帽的大灰狼似的:“爱妃不能喝,朕可以喝呀,你拿瓶那什么啤酒出来,朕喝给你看。”
傅安和:“……”
她本来就馋,丫还要喝给自己看,是想馋死自己是吧?
话虽如此,她还是从储物空间里掏出罐啤酒,拉起拉环帮他打开,然后将易拉罐递给他。
穆九黎对着那罐口就喝了一口,一张英俊的脸蛋顿时变成苦瓜脸:“好苦。”
说完,又端起易拉罐喝了一大口。
好苦,但似乎回甘又略有点甜,他得再尝尝。
尝着尝着,大鸡腿吃完了,易拉罐也空了。
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评价道:“这啤酒虽有些苦,但配鸡腿吃倒是相得益彰。”
然后还恬不知耻地提要求:“明儿再给朕一罐喝?”
傅安和白他一眼:“你这年纪轻轻的,记性怎地就不好了?明儿是暖锅宴,你还能少得了酒喝?”
穆九黎一拍脑门,懊恼道:“朕竟然忘了这茬,真是该打!”
但仍然没放弃索要啤酒这茬:“暖锅宴好菜一大桌子,不喝罐啤酒,岂不可惜了?”
傅安和失笑,故作无奈状:“行叭,那明儿就不喝金华酒了,全部改成啤酒好了。”
横竖就两桌,十来个人,每人发一罐啤酒,也消耗不了多少存货。
末世烟酒都是天价,所以她储物空间里储存了无数香烟跟酒水。
香烟这等有害健康的物品,她肯定是不会拿出来的。
酒的话,倒是偶尔可以拿出来一些,给穆九黎跟其他妃嫔尝尝。
其实空气炸锅的最大作用,是烤红薯。
前世她家的空气炸锅,就是沦为了烤红薯专用锅。
等从木兰围场回来,皇庄的红薯就该收获了,到时她就可以烤红薯吃了。
*
傅安和的暖锅宴办得热闹非凡,前来吃席的妃嫔俱都带了贺礼。
虽然傅安和甚都不缺,但有仓鼠属性的她,见到那一大堆
礼盒,还是眉眼弯弯,笑开了花。
暖锅宴结束后没多久,他们就得启程去木兰围场参加秋弥了。
今年照旧是安王穆九安留守京城摄政监国。
与去年不同的话,安王妃抛弃穆九安,也要前往木兰围场。
傅安和打趣她道:“你不在京城看着皇弟,就不怕他被甚不知从哪里冒来的女子勾走魂?”
安王妃将脑袋探出车窗,见皇上在前方十几丈远的地方纵马,于是放心地将脑袋缩回来。
对傅安和小声道:“我怕甚?我生了两个嫡子,娘家父兄又不拖后腿,别说他被一个女子勾走魂,就是被十个女子勾走魂,我也不怕。
有那两个嫡子在,就算王爷犯浑想要休妻,母后跟皇上也会替我做主的。”
傅安和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的确,如果安王突然宣布自己找到真爱,然后要将替他诞育了两个嫡子的安王妃休掉,江太后一定会将他骂个狗血淋头,穆九黎说不定还会打他一顿。
他们皇室可丢不起这个人。
安王那个所谓真爱,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若是出身高,会被江太后送去庙里当尼姑。
若是出身差,直接就一条白绫或者一杯毒酒弄死。
人权?跟皇家人谈人权,就是个笑话。
傅安和得庆幸自己穿进皇宫,成了皇帝的妃嫔。
若是穿进哪个古代男子的后院当小妾,那她一秒都不会犹豫,立马就会卷包袱跑路。
就算这家人家里养着几个从御膳房退休的御厨,做的菜肴再如何美味,她也毫不留恋。
门当户对,在古代还真不是空话。
傅安和朝安王妃竖了个大拇指:“弟妹头脑如此清醒,一看就是个有后福的。”
安王跟女色上头比较淡薄(自己穿来之前)的穆九黎不同,简直就是个花/心大萝卜,家里小妾十几个。
据说外头还养着好几房外室。
江太后跟穆九黎也没少念叨他,倒不是不让他纳妾跟养外室,而是希望能保重自个身子。
但他一概不听,府里的小妾每年都在增加。
这么个纵欲法,眼瞅着就是个寿数不长的。
他要是英年早逝,安王妃的长子继承爵位,她就可以荣升太妃。
有儿子媳妇可以孝顺自己,又不必眼睁睁瞧着自己丈夫一房接一房地往王府抬人,可比安王在的时候强太多了。
安王妃笑道:“我也觉得自己是个有后福的呢。”
安王妃是来给傅安和送吃食的,陪傅安和闲聊一会子,便从御用马车上下来,回到后头自己的马车里。
穆九黎眼尖地瞧见安王妃离开,立时打马回转,将汗血宝马交给御前侍卫,自己利落地爬进马车里。
他皱眉问道:“安王妃过来做甚?”
傅安和指了指中间炕桌上的点心匣子,说道:“来给我送枣泥山药糕,说是她自己亲手做的,中途并未假他人之手,让我放心食用。”
穆九黎撇了撇嘴:“她倒是胆子大,竟敢给你送吃食。”
傅安和如今有孕在身四个多月,无论宫里的妃嫔,还是宫外的人,包括傅家人,送东西都避免送吃食。
以免她有个好歹,自己脱不开干系。
傅安和点头,笑道:“她是我妯娌,并不需要顾忌什么,毕竟即便算计死我跟腹中的皇子,还有大皇子跟二皇子能继承大统呢,如何都轮不到她的儿子。”
没错,她已经知道自己怀的是个皇子了。
刘太医前几日给她请平安脉时,说诊出来是个皇子。
穆九黎高兴坏了,当即打发人去告知江太后。
江太后更是兴头得不行,带着大包小包的补品,亲自来到坤宁宫看望傅安和。
傅安和也理解他们的心思。
还真扯不上重男轻女,单纯就是因为她现在贵为皇后,又与穆九黎蜜里调油。
她能自己生下个皇子才是最好的选择,不然将来无论选定大皇子还是二皇子当储君,她的地位都会十分尴尬。
毕竟大皇子母妃宜妃跟二皇子母妃婉妃都还在呢。
傅安和倒是没想到那么远,她还年轻着呢,身体又锻炼得很康健,头胎是公主也不打紧,她可以再生一胎。
若两胎都是闺女,那她就认命,往后该如何就如何,坚决不会再拼三胎。
就算家里真的有皇位需要继承,也不值得她拿自己的身体健康当赌注。
两胎,就是她的极限。
当然,现在查出来头胎就是皇子,自然再好不过,免去自己生二胎之苦了。
不过……
等刘太医跟江太后都离开后,傅安和拉住穆九黎,无语道:“就算刘太医把脉再准,但凡事都有例外,你如此兴头做什么?
就不怕回头诞下个公主,害我被人打脸?”
穆九黎将她揽进怀里,笑嘻嘻道:“你且放心,刘太医旁的本事未必比其他太医强,但把脉断胎儿性别这上头,却是个稀世罕见的鬼才。
他入太医院三十多年,宫里宫外的孕妇把脉过不知多少个,从未断错过一回。”
傅安和:“……”
行吧,若是稀世罕见的鬼才刘太医在自己身上翻了车……
那她也认了,大概是命中注定要她生二胎。
话虽如此,穆九黎还是不放心,叫来自己的试吃太监,让他将这枣泥山药糕试吃一番。
三刻钟后,无事发生。
穆九黎净手后,亲自拈了一块枣泥山药糕,送到傅安和唇边。
说道:“安王妃的手艺还是不错的,往年朕在母后那里吃过一回她做的枣泥山药糕,比御厨做的还好些,你且尝尝。”
傅安和一脸无语,被他这喂食的行为囧得不行。
她记得大学的时候,不少情侣喜欢在食堂互相喂食秀恩爱,让一堆单身狗大学生感到无语。
她跟初恋可没干过这样的肉麻事情。
没想到啊,风水轮流转,这被人喂食的事情也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她抬眼看他,无语道:“我手又没受伤,自己吃就行,不用你喂。”
穆九黎坚持,不肯撤回捏枣泥山药糕的手,笑道:“朕喂你,你起来会更香。”
傅安和直接给了他一个大白眼。
她又不是恋爱脑,怎可能因为他给自己喂食,就觉得这枣泥山药糕吃起来特别香?
就算真的吃起来特别香,那也是人家安王妃的功劳,人家手艺比御厨都强,吃起来能不香么?
不过狗皇帝要跟自己玩清趣,她也不会不识趣地一味拒绝。
她可不是如此无趣的人儿。
于是她张嘴,在那枣泥山药糕上咬了一口。
结果因为咬得太多了些,嘴唇剐蹭到了他的手。
傅安和边咀嚼边心想:“幸好狗皇帝喂自己之前先净了手,否则自己得吃进多少细菌到肚子里?”
穆九黎却因为手指上传来的柔软触碰,而忍不住眸色转深。
自打傅安和被诊出怀上身孕,他俩已经三个月未曾敦伦了。
虽然中途他也自己疏解过,傅安和也帮他用手疏解过。
但到底隔靴搔痒。
毕竟,吃过大鱼大肉后,谁还稀罕清粥小菜呢?
他现在如同憋火的炮竹般,根本经不起一点撩拔。
他忍不住凑过去,将傅安和的唇/瓣含进嘴里,温柔地允吸肯咬起来。
傅安和一双桃花眼蓦地睁大。
什么情况?自己正品尝着枣泥山药糕呢,狗皇帝怎地突然就亲上来了?
难不成自己吃东西的模样很勾人,让他按捺不住了?
不至于吧?
她可不觉得自己有如此大的魅力,这未免过于玄幻了些。
不过……
或许是太久未敦伦了,她憋得太厉害,被他这般温柔地亲了一会子,就有了感觉。
啧,孕妇也是有生理需求的嘛,而且她感觉自己这需求还不低。
穆九黎亲了足足半刻钟,这才将被亲得嘴巴红种,气喘吁吁,双眼水雾弥漫的傅安和放开。
见她这幅动清模样,火气不但没消下去,还烧得更旺盛了。
他将嘴巴凑到耳边,哑声道:“梓潼,朕想你了。”
梓潼,是皇帝对皇后的爱称。
傅安和伸手将他手里还捏着的半块枣泥山药糕拿过来,塞到嘴里快速咀嚼起来。
穆九黎:“……”
自己正在说说清话呢,她怎地还惦记着吃枣泥山药糕?
这枣泥山药糕就这么好吃?
不对,安王妃做的枣泥山药糕的确好吃,但这种两人都动清的时候,她心里还惦记着枣泥山药糕就着实不应该。
傅安和将枣泥山药糕咽下去后,拿帕子将自己的手擦干净,又把穆九黎的爪子擦了擦。
这才侧着身子歪进他怀里,哼唧道:“知道啦,知道你想说什么,夜里就给你。”
横竖她现在都怀孕四个多月了,属于孕中期,是可以敦伦的。
只需要注意强度,别太过火就行。
穆九黎顿时惊喜道:“当真?”
傅安和这个现代人,肯定比他这个古人懂得多,她说可以敦伦,那必定是可行的。
傅安和也没逗他,点头道:“嗯,中间这三个月是可以敦伦的。”
听到有三个月可以敦伦,傅安和简直心花怒放。
这几个月,可真是把他憋坏了。
但他只想跟傅安和敦伦,找其他妃嫔泄/火这种事情,他肯定是不会干的。
宁愿憋着,或者自己动手解决,实在不行还可以让傅安和帮自己的忙。
不过因为怕她手酸,他甚少劳动她,三个多月统共也就才两三回。
*
因为惦记着敦伦的事情,休息一阵子后,穆九黎就吩咐车队启程。
并且中途还催促过一次,让队伍加速前进。
于是太阳才刚偏西,他们一行人就抵达了木兰围场。
当然,这多半要归功于平坦水泥路的功劳。
若还是以前的土路官道,穆九黎不但不会吩咐加速,还要吩咐减速,以免颠到傅安和这个孕妇。
不对,若还是以前的土路,他根本就不可能让傅安和伴驾,直接让她留在宫里安心养胎。
因穆九黎每年都要来参加秋弥,所以行宫这边的宫人早已打扫收拾妥当,铺陈一新。
用过晚膳,沐浴过后,傅安和便躺到了温暖的被窝里。
九月初的天气,白日不冷不热十分舒坦,夜里已有些凉意,但也不至于冷,盖一条中等厚度的锦被正好。
可以说是最适宜躺在被窝里的季节。
被赵河用吹风机吹干头发的穆九黎,披散着一头乌黑亮泽的长发走进来。
傅安和忍不住朝他吹了声口哨:“哟,哪来的小帅哥,长得真帅!”
穆九黎:“……”
自己这是被调戏了?
这家伙,真不愧是心心念念着想要逃去江南包养几个小白脸的豪放女,放/浪形骸起来,自己都得甘拜下风。
他爬进被窝,刚想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瞅见她微微隆起的小腹,顿时没敢压下去,只能尴尬地四肢着地撑在她身上。
把傅安和给逗笑了。
他从她身上移开,来到她侧面,一手伸到她后脑勺底下,托住她的脑袋,嘴巴凑过去含住她的唇。
他刚用傅安和贡献出来的滇南白药牙膏刷过牙,嘴里有淡淡的草药清香。
傅安和启唇,方便他的舌头侵入自己的嘴巴里。
两人舌头纠缠到一起,忘情地追逐打闹着。
亲了好一会子,穆九黎才沿着她的唇往下亲去。
在身前流连徘徊许久,然后这才继续下移。
傅安和半眯着眼睛,舒服地哼哼唧唧。
穆九黎手嘴奋战,边关切地对她道:“若是有甚不舒坦,记得立时告诉朕。”
傅安和哼唧道:“我现在就不舒坦。”
把穆九黎唬了一跳,才要细问。
就听她又哼唧道:“你别磨蹭了,快点给我,是想馋死我嘛?”
穆九黎简直哭笑不得。
懒得理会她,又继续做了好一会子前序工作,这才与她合二为一。
两人都憋了许久,才刚成事,便齐齐发出一声满足地喟叹。
虽顾忌着傅安和腹中的胎儿,没敢动作幅度太大,但两人还是饱餐了一顿。
完事后傅安和侧身躺着,穆九黎从身后拥住她,心满意足地说道:“朕可真是太喜欢跟梓潼敦伦了。”
傅安和闭着眼睛,屁股往后挪了挪,紧贴到他身上,轻笑道:“我也喜欢跟皇上敦伦。”
她初恋是毛头小子,硬件还可以,但是技术那是半点都没有的。
俩人谈的那几年,她甚至都没高朝过一回。
狗皇帝技术实在好,又有耐心,还肯学习跟改进,跟他敦伦她每次都能享受到。
所以她是真的很喜欢跟他敦伦。
就是他这家伙需求太旺盛了些,而且还喜欢以让自己得到满足为乐,导致她时常担心自己纵浴太过,早晚肾虚。
*
今年伴驾的妃嫔不多,除了傅安和以外,就只有魏嫔跟郑贵人两位武将之家出身的妃嫔。
孟妃跟俞嫔原是有资格伴驾的,只是她们要给傅安和当打工人,暂时接管宫务,来不了。
往年秋弥都是魏嫔的个人秀,郑贵人自打上回跟魏嫔比试后,似乎打开了甚开关,决定不装淑女了。
这回秋弥不但亲自向穆九黎自荐伴驾,还换上骑装,给魏嫔一块儿参与骑射比赛。
结果就是魏嫔第一名,郑贵人第二名,去年的第二名——齐王长孙穆九仪只能屈居第三名。
引得一帮宗室子弟不住哀嚎,感叹魏嫔娘娘跟郑贵人小主不给他们活路,若是明年再来位后妃,他们只怕连第三名都保不住。
好在穆九黎给予了他们安慰:“放心吧,不会有第三位精通骑射的后妃来参与秋弥的,你们第三名的位置抢不走。”
阿这……
安慰了,又仿佛没安慰。
众宗室子弟一时之间都不知该如何该哭还是该笑了。
不过等庆功宴开始后,他们顿时变得喜笑颜开。
因为庆功宴的菜肴,一大半都放了辣椒,甚至还有从京城带来的西红柿。
用辣椒炒出来的菜肴,滋味比先前好了一倍不止。
就连那简简单单的西红柿炒鸡蛋,也能香掉他们的舌头。
穆九仪这个全京城闻名的吃货,吃得头都不抬,就差将脸埋进饭碗里了。
秋弥进展得相当顺利,傅安和骑在小马上四处溜溜达达,好生地欣赏了一番这皇家猎场的秋日好风光。
去年来的时候,她光顾着考察地形,策划逃跑路线了,哪里有闲心思看风景?
直到草原各部来拜见穆九黎,阿勒肯部酋长卓力格图要将格根塔娜的妹妹卓琳娜献给穆九黎。
傅安和闻言,顿时就心头火起,恨不得冲上去将卓力格图一顿辱骂。
这卖女儿的老逼登,拆散大女儿跟心上人,害得两人双双殒命不说,这会子竟然又打起了小女儿的主意。
卖女儿卖上瘾了是吧?
随即她又冷静下来。
穆九黎自己肯定能处理好的,自己没必要如此冲动。
毕竟,他又没有绿/帽/癖,被格根塔娜戴了一次绿帽子就罢了,还敢要阿勒肯部的公主的话,就不怕再被戴第二次绿帽子?
到时他可就彻底成了大周跟草原两边的笑柄,脸都丢光了!
就算将卓琳娜收进后宫当摆设,傅安和也并不赞成。
后宫已有的妃嫔,那是过去的遗留问题,受时代背景所限,也只能让她们待在后宫里当摆设。
放她们出宫,那才是绝了她们的生路呢。
卓琳娜这种,还是别祸害人家了。
留在草原,没准能嫁给自己心仪的男子,有一段美好姻缘呢。
穆九黎自然是一口就回绝了,还冲着卓力格图放狠话:“若是再敢行此离间帝后感情的阴谋诡计,就别怪大周对阿勒肯部用兵了。”
其他也打着向大周皇帝献美人主意的部族酋长,见状顿时改了主意,提都没敢提这茬。
若是以往的大周,他们草原几个部族联合起来,跟大周掰掰手腕子还是没问题的。
虽然肯定赢不了,但他们也没打算占领哪个边城,劫掠些财物跟女人就跑,总归不吃亏。
但现在的大周,有了西洋配方造出来的水泥,边城的城墙修得刀枪不入,破城的难度提高了十数倍不止。
再没有想到好的解决办法之前,他们只能维持住目前的友好关系,不能惹恼大周皇帝。
穆九黎在草原酋长跟前硬气了一回,完事以后立时跑到傅安和跟前来得瑟。
“朕当时一口就拒绝了,还板起脸来,冷冷威胁卓力格图那个老匹夫,说若是再敢离间帝后感情,朕就发兵阿勒肯部。”
傅安和笑道:“我料定你肯定会拒绝的。”
穆九黎伸手,小心翼翼地将她搂进怀里,邀功道:“格根塔娜那个妹妹卓琳娜,生得比格根塔娜还要貌美,身材更是前/凸后/翘,堪称尤/物。
朕为了梓潼拒绝了如此绝色一个美人,梓潼觉不觉得感动?
若是感动的话,今晚再让朕饱餐一顿好不好?”
傅安和:“……”
这家伙,自打刚抵达木兰围场那日开荤后,胃口越来越大,三天吃了两回还不过瘾,今儿又用邀功来提要求。
傅安和坚决不惯着他,冷酷无情道:“昨儿才饱餐一顿,今儿是断然不可能再有了,明儿看你表现再说吧。”
穆九黎顿时苦瓜脸,可怜巴巴道:“梓潼,就可怜可怜朕吧,朕真的很饿。”
傅安和抿了抿唇,见他这可怜巴巴的模样,内心有些动摇。
穆九黎见她没吭声,顿时觉得有门,于是继续游说道:“你放心,朕会注意分寸的,你只要躺着享福就行,无需劳动你分毫。”
傅安和转了转眼珠子。
如果自己只是老实躺着享受的话,即便频率略高了些,想来也不会影响到腹中胎儿。
当然,也只是今儿这一回。
看在他拒绝卓琳娜这个大美人有功的份上,就法外开恩这一回。
往后,必须严格执行间隔三日方能敦伦一回的规矩,无论他如何卖惨跟游说自己,都不能破例。
她哼唧道:“你记住,就今儿这一回,往后再不遵守我的规矩,你休想再近我的身。”
穆九黎闻言大喜,立时捣头如蒜:“就这一回,往后朕肯定遵守梓潼的规矩。”
傅安和这才满意了。
穆九黎将她扶到座椅上坐下,然后狗腿地单膝跪地,替她柔捏起略有些浮肿的小腿。
傅安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他这做派,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倒像是个心疼怀孕妻子腿肿的普通丈夫。
傅安和嘴角浮起抹幸福的微笑。
看来自己当初决定跟他回宫继续当妃嫔的选择是正确的,他没让自己失望。
第94章
这趟秋弥之旅, 旁人尽兴不尽兴不好说,但穆九黎跟傅安和是挺尽兴的。
狩猎比赛结束后,穆九黎又陪着江太后跟傅安和在木兰围场闲逛了两日, 便启程回京。
京城这边,外有安王摄政监国, 内有孟妃跟俞嫔将宫务料理得妥妥当当的,一切井然有序。
傅安和还私底下跟穆九黎玩笑:“若不是我怀着身孕不方便, 咱们合该在外头多玩耍些时日,横竖有人帮忙看家。”
毕竟一年也就才这么一回出门透气的时间,她还没玩耍够呢。
她记得清朝的皇帝基本每年都会带着自己母亲、众妃嫔以及宗亲去承德避暑山庄过夏天。
政务奏折都是快马加鞭从京里送去避暑山庄, 皇帝批示后,军机处跟六部遵从指示办事。
大周皇室虽然也在承德修了行宫, 但很少去承德避暑,包括最骄奢淫逸的德昌帝, 也没这个喜好。
往后那就更没这个必要了。
因为现在太阳能板在宫里大面积铺设, 她跟穆九黎夏天有足够的电量,一日十二个时辰吹风扇都没问题。
再在风扇前头摆几个冰盆, 效果虽然赶不上空调, 但也足够凉爽了。
傅安和回宫的次日,孟妃跟俞嫔便抱着册子来坤宁宫见傅安和。
先是交还了对牌,然后呈上册子。
这册子倒不是账本子, 而是一本工作手册,上头详细记录了傅安和离宫这些日子她们做主料理过的宫务。
傅安和快速翻阅了一遍, 见上头都是些寻常宫务,她俩也严格按照以往的宫规来处理的, 满意道:“辛苦你们两位了。”
她让立春取来给她们准备的礼物,笑道:“一点子承德当地官员贡上来的土仪, 本宫瞧着还算能拿得出手,就给你们带了些回来。”
孟妃跟俞嫔高兴地让随身宫女将东西接过来。
孟妃笑道:“皇后娘娘双身子的人儿,本不该劳神,竟还想着我们,是嫔妾的荣幸。”
俞嫔见状,也立时夸赞道:“有了皇后娘娘的土仪,我们人虽没去承德,却比去了的都体面呢。”
孟妃伸手推了她一把,反驳道:“倒也不好这么说,毕竟魏嫔妹妹跟郑贵人妹妹可是在狩猎比赛里夺得了头名跟第二名,不晓得多体面呢。”
俞嫔立时改口道:“对对对,人家那样有本事,咱们就是去了,也不可能抢走她们的风头。”
傅安和颔首,由衷夸赞道:“魏嫔跟郑贵人两位妹妹弓马骑射的功夫的确不俗,不但是咱们后妃里头的佼佼者,还巾帼不让须眉,实在令人佩服。”
三人闲聊了一会儿子,傅安和打了个呵欠,感觉有些疲惫,正想端茶送客。
忽听孟妃一脸为难地说道:“听负责给长春宫送饭食的宫人说,宁答应嫌弃自己伙食太差,动不动就将盛饭菜的碗碟砸烂。
光是置办新碗碟的银钱,都花去几十两银子了。”
毕竟宫里使用的碗碟都是官窑出产的上好瓷器,可不是外头市面上几文十几文就能买到的粗瓷器。
傅安和:“……”
她以为宁答应落到家破人亡,自己也被圈禁的地步后,多少都会有些改变的。
就算没改变,起码也会收敛些,夹紧尾巴做人,保住自己的这条小命,再谈以后。
但显然傅安和高估她了。
果然是青山易改,本性难移。
都这个时候了,她居然还能作得起来。
“稍等。”傅安和搭着立春的手站起身来,抬脚走进卧房。
片刻后,立春拎了个纸盒子出来,然后将纸盒子放到案桌上。
傅安和上前,亲自就这纸盒打开。
她指着里头的一套不锈钢餐具,对孟妃道:“往后给她用这套餐具。”
孟妃瞅了眼这泛着白光的铁餐具,嘴角抽了抽,到底将想要戏谑几句的冲动给忍住了。
俞嫔却没这个顾虑,顿时大笑起来:“皇后娘娘您这一招果然高,宁答应用上这铁饭碗后,再想将它们摔烂,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傅安和勾了勾唇角。
虽然自己特意选了套最厚的316不锈钢餐具,但若是使出大力气往地上反复摔打的话,也还是会变形的。
只不过宁答应一个柔弱的大家闺秀,饭食又是答应的标准,七日才能吃一回荤,上哪来恁大的力气?
傍晚穆九黎回来后,傅安和将这茬说给他听。
毕竟宁答应是人家的表妹,虽然穆九黎不待见她,但傅安和还是报备了一下。
穆九黎压根就不想听到宁答应的名字,闻言立时眉头一皱。
他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出去二十来日,一堆朝廷大事等着朕做决断呢,往后这等小事,你这个当皇后的看着料理就成,不必再告知朕。”
自己能腾出整个长春宫,作为圈禁她的地方,还让人按照答应的份例一日三餐给她送饭食,已经仁至义尽了。
别说她只是摔盆砸碗这等程度的作妖,就算她一根白绫将自己挂在房梁上,他也不会伤心。
不过以穆九黎对宁答应的了解,她这样任性自私的人儿,绝对不会因为方家干了龌龊事就会感到羞愧,更不会无颜苟活。
人家不但苟活得心安理得,还有脸嫌弃饭食不够好。
傅安和颔首:“是,臣妾会秉公办理的。”
穆九黎伸手在她小腹上轻抚了一下,冲她温柔笑道:“梓潼向来公正,朕还信不过你?”
事后听丁福这个消息灵通的家伙说,宁答应摔砸过几次不锈钢饭盆,不但没摔烂,还将自己手硌得生疼,只能无奈放弃摔碗砸盆的行径。
虽然这早在傅安和意料之中,但听到这样的消息,还是让她忍不住嘴角露出抹得意的笑容来。
傅安和觉得自己找到了治宁答应的门道,下回她若是敢再闹腾,自己还这么治她。
*
京郊皇庄种植的红薯其实早就成熟了,不过因为帝后都去承德参加秋弥了,所以他们不敢擅自开挖。
御驾一回宫,农事官便立时上折子,请示开挖红薯的日期,并诚邀帝后以及文武百官前往观看。
穆九黎大喜,立时准奏,并让钦天监测算吉日。
而且他不但要带傅安和以及文武百官前往,还让京兆尹在京城内跟京外郊县各寻了一百名良民带上。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去往皇庄。
傅安和坐在皇帝御用的马车里,车轮已经换上了她贡献出来的橡胶轮胎。
其实从木兰围场返回时,这橡胶轮胎就已经换上了。
至于去的时候为甚不换?
实在是她那些日子太忙了,又是迁宫又是张罗收拾行李的,只想着有水泥路就不颠簸了,竟将换轮胎这茬给忘了。
为了遮掩这突然出现的橡胶轮胎,穆九黎还当众夸赞了廖家,说他们送来及时雨,免了皇后返程时的颠簸之苦。
也正是有了这橡胶轮胎,傅安和才愿意跟着他去京郊皇庄围观挖红薯。
否则她一个才刚旅行回来的人,才不乐意出门呢。
她以为他们这一行人抵达皇庄后,皇庄的农人立时挥舞铁锹直接开挖就行。
结果到了那里才发现,场面竟然搞得十分复杂。
红薯地旁边,早就摆好了供桌。
先是礼部官员上前念诵祭文,接着将祭文丢进火盆里烧掉。
然后穆九黎这个皇帝亲自上前上香,祭拜掌管丰收的神农氏以及本地的土地神。
接着众人坐进地头数个提前扎好的棚子里,喝茶喝了足足半个时辰,这才来到钦天监算好的开挖时辰。
随着庄头一声令下,十来个身强体壮的农人快步走到红薯地里,挥起铁锹就要开挖。
“等等。”傅安和连忙出言阻拦。
穆九黎一抬手,赵寅立时高声道:“住手!”
傅安和指挥道:“先用镰刀将红薯藤从根部砍下来,如此挖红薯的时候不会被藤蔓阻碍,砍下来的红薯藤还能喂牛羊。”
农事官立时亲自跑过去向那十几个农人转述了一番。
回来后,大力赞扬傅安和道:“皇后娘娘考虑周到,比下官这个农事官都更懂农事,实乃百姓之福。”
傅安和谦虚道:“大人谦虚了,你们常在田间地头,对田地里的庄稼了如指掌,本宫不过是纸上谈兵,外行人指挥内行人,叫你们见笑了。”
见笑是不可能见笑的。
甚至在场文武百官里有不少出身农家子的官员对她的看法因此大为改观。
本以为她只是个靠着姿色跟廖家这个大周第一大海商的支撑而爬上后位的庸俗女子。
却不想她身居高位,却能想农人之所想,有悯农之心,这着实有些难得。
再加上这高产红薯种子,本就是她委托廖家从海外帮忙弄来的。
只有她这个心里装着天下百姓的人,才当得起“母仪天下”四个字。
皇后之位,舍她其谁?
只是出身农家的官员都如此想了,那些得到资格来见证红薯收获的百姓,感触就更深了。
有几个老农还未瞧见红薯的影子呢,就先给傅安和跪下了:“皇后娘娘当真心善,希望老天爷能保佑皇后娘娘顺利诞下皇子,母子平安。”
若是皇后分娩时出岔子,再换个新皇后上去,别说给他们这些农人从西洋搞高产种子了,没准还会怂恿皇上给他们加税呢。
到时,可就真的水深火热了。
所以呀,皇后娘娘绝对不能出事。
就算皇上出事,皇后娘娘也不能出事!
傅安和耳朵尖,听见了这几个老农虔诚的拜佛声,她连忙吩咐丁福带人过去将人搀扶起来。
刘太医说她身子康健,腹中胎儿也一切正常,太医院的女医徐女医也摸过她的肚子,说胎位很正,不需要调整。
没错,大周女医的水准还挺高,竟然懂得靠手摸来辨别胎位,若是胎位不正也不必慌,可以用改变睡姿的方式来调整胎位。
比傅安和想象中要技术高超很多。
所以她自己还挺有信心的,觉得自己分娩出岔子的几率微乎其微。
当然,凡事无绝对,就算现代医术再发达,遇到羊水栓塞这种事情,能救回来的几率也很小。
一旦发生羊水栓塞,能不能活下来,全看天意。
到了这种时候,她的确需要有人帮自己祈求上天,好增加点能逆天改命的运气。
这会子的话,距离她分娩还早着呢,而且她也未必就一定会出事,根本没必要如此。
皇庄里种了数亩红薯,除了傅安和贡献出的红薯育出来的苗,长到藤蔓张开时,又将藤蔓剪成小段进行了扦插。
帝后跟文武百官正等着呢,农人也不能将所有藤蔓都用镰刀砍完后,再返回来挖红薯。
不过是快速砍了两三垄,便急匆匆赶回来,重新挥动起铁锹,扎入深深的泥土中,然后往外一掘。
顿时一大坨外皮红色的红薯被掘出来。
围观的众人顿时哗然。
不少官员棚子也不坐了,纷纷跑出来,凑上前就近围观。
随便打眼一瞅,就瞧见了约莫六大两小八只红薯。
小个的红薯最少也有二三两重,个头大一些的,估计得有个半斤,里边最大的那个,估摸着得有七八两重了。
这一大坨,加起来估计得有三四斤重。
一株红薯产量竟然就有三四斤,一亩地能种无数株,加起来的产量又该是多惊人?
众人甚至都不敢细算。
九月下旬的天气,本已有了凉意,但他们额头上却隐隐冒出了汗珠。
不是吓得,而是激动的。
但他们不敢大惊小怪,只能眼睛盯着其他农人,看后挖出的红薯数量是否跟这株一样。
结果自然是一样。
不但一样产量惊人,甚至数量还在这株之上。
朝臣还在震惊呢,百姓们再也压抑不住,“扑通扑通扑通”跪了一地,嘴里高呼:“天佑大周啊!”
在经历了先帝在位时几十年天灾不断的洗礼后,他们大周终于要迎来好日子了。
有了如此高产的红薯,往后他们再不必担忧饿肚子。
即便哪里发生灾荒,大家凑一凑,也能帮他们度过难关,撑到下一季红薯成熟时。
日子只可能比先帝时好,不可能会比先帝时差的。
有些经历过两朝的老人泪如雨下,哭得不能自已,显然是想起了那些死在天灾中的亲朋好友,感慨他们没能活到现在,赶上这好日子。
对于带给他们好日子的傅皇后,他们也没忘记,朝老天爷磕完头后,又转向傅安和所在棚子的方向,“哐哐哐”地磕头。
七嘴八舌地说着感恩的话。
傅安和搭着立春的手站起来,走到棚子门口,笑道:“大家不必如此,快些起来吧。”
众人倒是听话,稀里哗啦地站起来。
傅安和先是欲扬先抑地说了一句:“因红薯种子有限,只能先在皇庄试种。
皇庄土地肥沃,肥水不缺,红薯的产量比种在普通田地里产量会更高一些。”
几个有经验的老农顿时点头附和。
傅安和又话锋一转,笑道:“不过,红薯对田地不挑,沙土地也能长得很好。
所以产量比起大周原先种植的小麦大豆等作物,自然是要高很多的,这点你们倒是可以放心。”
见百姓顿时转忧为安,满脸充满喜色。
傅安和垂首轻笑,随即抬起头来,朗声道:“红薯只是个开头,后头还有其他高产粮食种子呢,比如产量同样比小麦大豆高的玉米种子,已经有些眉目了。
至多三年,大家就能在自家的田地里种上红薯跟玉米这等高产粮食作物了。”
这话一出,不光百姓沸腾了,就连穆九黎都有些吃惊。
这家伙竟然直接将玉米这样高产作物给当众公布出来了。
而且自己既没有哀求她,也并未许给她任何好处,她竟然就主动公布出来了。
这样的做派,不但没让他觉得自己这个皇帝的威严被冒犯,还让他觉得很欣慰。
这家伙,算是真正认可了自己皇后的这个身份,晓得了甚是“母仪天下”,懂得主动为百姓谋福利了。
他站起身来,走到傅安和身边,伸手握住她的小手。
然后抬眼看向百姓所在的方向,淡淡道:“红薯跟玉米虽好,但种子培育少说也要两三年时间,方能满足大周百姓手中耕地所需。
你们也不必太激动,照旧该种甚种甚,切莫因此耽误农时。”
若是一心惦记着要留地种红薯,会直接让田地荒废两三年。
还因为缺少粮食,养不活自己跟家人,沦落到需要卖地或者卖儿卖女的地步,那绝对不是傅安和所愿意看到的。
傅安和赞同地点了点头:“皇上说得极是,新粮食固然好,但在有足够的种子分给每一位百姓前,还请大家继续种好手上的每一块地,不可随意荒废。”
话到这里,她板起脸来,冷冷道:“若是发现有谁恶意荒废土地,皇上一定会严惩不贷的!”
众百姓自然连称不敢。
他们也不傻,种粮食需要种子的道理,种没种过地的都晓得。
三五年他们能种上红薯跟玉米就不错了。
虽然时间久了些,但总归是有盼头了。
*
穆九黎等一行人并不打算在皇庄待太久,所以只让农人挖掉了一分地的红薯,装进麻袋里,进行了称重。
竟然有足足三百斤。
乘以十的话,一亩地竟然高达3000斤。
这产量,放在现代动辄亩产几千斤的产量里头,简直算得上寒酸了。
在大周,却险些惊掉所有官员跟百姓的眼珠子。
亩产三千斤,这是甚概念?
大周一季小麦或者稻谷的产量,也就在两百斤上下。
这还是肥水充足的前提下。
若是遇上干旱或者水涝,亩产百八十斤都有可能。
红薯,直接给翻了十五倍。
诚然,这是因为红薯被种在全京城土质最好的皇庄里。
若是换成百姓的普通土地,亩产三千斤是别指望了,那无异于痴人说梦。
然而,就算最坏情况下,普通土地产量缩水三成中的两成,那亩产也能有一千斤。
对比先前种植的小麦或者稻谷,也有五倍那么多。
用傅安和惯爱用的话说,这叫吊打。
几个农事官晴天白日的就“疯”了,说要上折子请求朝廷给傅安和立生祠,让她受活人供奉。
傅安和:“……”
别疯。
立生祠是谁都能随便立的嘛?
自己只不过是借储物空间之便,随便拿点物资出来,略微帮助旁人一把而已,可没那么大的功劳享受活人供奉。
捧得太高,她无福消受,摔下来可就惨了。
她也没这么大的脸。
傅安和哼笑一声,扬声道:“你们夸本宫可以,立生祠做甚?本宫不信这些虚妄的东西,你们也不许搞这些乱七八糟的。”
她顿了顿,冷声道:“否则本宫自觉无福消受,只能让廖家放弃从西洋往回运玉米这差事了。”
众人一听,这还得了,连忙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表忠心道:“微臣绝对不会乱来的,还请皇后娘娘放心。”
若是因为他们提议立生祠的事儿,惹恼皇后娘娘,导致她不肯让人从西洋运高产粮食玉米回来,皇上会怎么处置他们先不提,百姓都能将他们活活给撕了。
傅安和这才满意的笑了。
穆九黎亲自扶她上御用马车,一众人起驾回宫。
当然,回去的只是帝后以及朝臣们。
那些百姓围在红薯地边不肯走,非要看皇庄的农人挖红薯。
穆九黎也没让人驱赶,只留下一支御林军维持秩序,防止有人趁乱偷盗红薯。
便不管他们了。
也能理解他们的激动心情,当初他听说红薯亩产两千斤的时候,都激动得一夜未睡。
那还是只是听说。
他们这会子可是亲眼见证了奇迹,冲击不可谓不大。
今晚,只怕没几个人能睡着了。
穆九黎伸手,小心翼翼地揽住傅安和,笑道:“梓潼,你真是干了件功德无量的大好事呢,也难怪那些家伙会提议要给你立生祠了。”
傅安和得意地一抬下巴:“这才哪到哪儿呀,我储物空间里的高产粮食多着呢。”
穆九黎含笑道:“朕知道,朕先前就从你心声里偷听到过。”
傅安和顿时嘴角抽了抽。
也是,自己先前没少在心里盘算要拿哪样高产粮食出来跟他换福利,必定是将所有高产粮食都盘算了个遍。
她胳膊肘拐了他胸堂一下,哼唧道:“你这个偷听别人心事的坏家伙。”
穆九黎凑到他耳边,哑声道:“朕夜里会更坏哟。”
傅安和:“……”
第95章
红薯大丰收, 傅安和在民间狠狠刷了一波好声望。
这会子穆九黎若是突然脑子犯抽想要废后的话,百姓跟仕子们只怕都不依。
当然,名声好坏其实也是把双刃剑。
帝后关系好时, 皇后名声大噪,皇帝只会与有荣焉。
但若是帝后关系出现裂痕, 这就是把挥向自己的刀,会让皇帝更加忌惮自己。
为此傅安和母亲傅大太太还特意往宫里递牌子, 进来转达傅大老爷的意思,让她行事谨慎些,莫要太张扬。
傅安和也没同母亲争辩, 嘴上干脆利落地答应着,转头该张扬还张扬。
她跟狗皇帝之间有牢不可破的利益关系, 除非狗皇帝突然老年痴呆,否则她的地位都稳如泰山。
跟张不张扬没任何关系。
而且, 拿出能让百姓不饿肚子的粮食, 这根本不叫张扬,这叫利人利己。
算是她跟百姓之间的双赢。
他们得到实惠, 而她得到好名声。
这样的“张扬”, 她以后肯定还会继续的,所以没必要与母亲争论。
母亲这也是为了自己好,只是站的角度不同, 所以存在理念上的差异。
收完红薯后没多久,傅安和的封后大典就来到眼前。
才刚五更天, 傅安和就被立春跟庄姑姑喊起来,梳妆打扮。
傅安和打着呵欠, 对穆九黎道:“瞧她们这架势,我都以为自己这是要大婚呢。”
穆九黎伸手过去, 握了下她的手,笑道:“那岂不正好?今儿就算是咱俩的大婚之日了,往后每年今日都值得庆贺一番。”
傅安和抬起眼皮,斜了他一眼。
这家伙,可真是太会哄骗女孩子了。
虽然不是甚言辞夸张的情话,但这种家常中带着浓浓情意的言辞,才是最能打动人心的。
傅安和点头,笑道:“好,就将十月十六定为咱俩的结婚纪念日,每年这日都好生庆祝一番。”
她将手缩回宽袍大袖里,借着袖子遮掩,取了对前世知名奢牌的对戒出来。
她将盒盖打开,取出其中略小些的戒指,递给穆九黎,然后将自己的右手伸到她面前。
【这是我们那里的结婚戒指,代表一生一世套牢对方的意思,你给我戴无名指上。】
她在心声里将戒指的作用胡吹了一番,因为她自己都不晓得婚戒的起源。
不过穆九黎并非每次都能听到自己的心声,傅安和不保证这话一定会被他听到。
若是他没听见的话,那自己就嘴上再重新说一遍。
当然,得进行一定的修饰,毕竟卧房里这会子站满了托着各色物品等着服侍傅安和的宫人。
然后就见穆九黎飞快伸出一手握住她的右手,另外只手动作飞快地将戒指套到了她的无名指上。
还怕戒指太宽松,上手捏了下开口的位置,让其更贴合她的手指。
显然听到了傅安和的心声。
傅安和将男戒拿过来,然后朝他伸手:“手伸过来。”
穆九黎立时将自己右手送到她面前。
傅安和哼笑道:“男左女右,你把左手给我。”
穆九黎飞快将右手收回来,换左手伸过去。
傅安和将带了一圈碎钻的戒指戴到他的无名指上。
这戒指仿佛是给他量身定做的一般,连调整大小都不必,尺寸刚刚好。
傅安和左右打量了一番,笑道:“不错,尺寸刚刚好。”
穆九黎得意地扬了扬嘴角。
他将左手收回来,竖起手指,前前后后左右右右地端详了好一会子。
这才开口询问道:“戒指上镶嵌的这一圈碎宝石,似是金刚石?”
傅安和点头:“对,上头的碎钻的确是金刚石。”
钻石在古代被称为金刚石,江太后就有几件金刚石的首饰,是西洋人进贡的。
大周并未寻到金刚石矿,工匠们也不懂得如何切割金刚石。
不过西洋那边切割、打磨金刚石的手艺也相当粗糙,跟婚戒上这几颗碎钻的精细程度着实没法比。
穆九黎也没遮掩自己对这婚戒的喜爱,直白道:“这婚戒朕甚是喜欢,往后一定会日夜佩戴不离身。”
傅安和失笑,打趣道:“放心,没人能偷走你的婚戒,所以倒也不必如此夸张,只白日戴着就行。”
穆九黎也跟着笑:“谁敢偷走朕的婚戒,朕诛他九族!”
傅安和嘴角抽了抽。
虽说婚戒的确挺重要的,但也没有重要到如此地步吧?
不至于,真不至于。
因为穆九黎在旁陪着她说话,所以即便梳妆打扮大半个时辰,傅安和也心平气和,没有不耐烦。
一个愿意耐心陪伴妻子化妆打扮近两小时的男子,如何都能算得上是个好丈夫了吧?
做好妆发,宫女们又给傅安和里三层外三成地换上皇后大礼服。
得亏如今是十月中旬,今日温度10°,穿得多也不会感觉到热。
若是夏天举行封后大典的话,傅安和觉得就算自己浑身贴满冰凉贴,只怕也很难撑到仪式结束。
一早就中暑了。
毕竟自己现在是双身子的人儿,体质比未怀上身孕时差很多,简直一夜回到解放前。
收拾妥当后,穆九黎亲自将傅安和扶上龙辇,然后一块儿去往慈宁宫。
去给江太后这个理论上地位最高的皇太后磕头行礼,并且奉茶。
也难怪傅安和先前吐槽说像自己大婚,封后大典的流程本身就与皇帝大婚流程相似,重合了好大一部分。
帝后二人到达的时候,江太后早已盛装完毕,身上也穿着独属于皇太后的明黄色大礼服。
阖宫上下,唯三能穿明黄色衣裳的人儿,都在这里了。
穆九黎牵着傅安和上前,在崔姑姑亲自摆放好的锦垫上跪下。
跟来的礼部官员展开手里的文书,开始长篇大论地念诵起来。
通篇都是拗口的文言文,听得傅安和一脸问号。
笑死,根本听不懂。
不过不重要,反正她只要老实跪着听完就行。
礼部这位年轻官员念了足足两刻钟才念完。
若不是提前知晓流程,傅安和都要怀疑这是江太后瞧不上自己,故意给自己下马威了。
崔姑姑奉上茶,傅安和又重新跪下去,将盖碗从托盘上端起来,然后举高至头顶,恭敬道:“母后请用茶。”
江太后这个坐着的,被灌了一脑子拗口的拽文,脑袋都快要变成浆糊了。
她也没拿乔,伸手将盖碗接过来,送到嘴边轻抿了一口。
随即让人捧出本《女戒》,交到傅安和手里,简单训诫几句,然后便让她起身。
傅安和反手将这《女戒》递给立春。
这玩意儿也是流程中的一环,别说她不待见,就连江太后本人对此都有些一言难尽。
这种教人相夫教子循规蹈矩的书册,给傅安和这种行事随性的人儿,无异于媚眼抛给瞎子看。
半点意义都没有。
拜完江太后后,两人又坐龙辇来到北门神武门,在这里换乘马车,去往太庙。
拜过太庙的穆家先祖以及配享太庙的功臣后,傅安和这个皇后才算名正言顺地正位坤宁宫。
所幸近几日天气甚好,不但没降雪,连风都没怎么刮。
加上如今京城内的几条主要干道都已被改造成了水泥路,既快且顺利地来到了太庙。
大周的太庙,据说是开国皇帝周太/祖的儿子周太宗修建的。
因大周是灭了前朝后建立的新朝,前朝不少宗亲勋贵都被收拾了一顿,私库里积攒了巨额的财富。
太/祖皇帝本身又节俭,加上宫里也只有原配皇后,没其他妃嫔,因此给儿子留下了一个富得流油的私库。
甚至都没用户部出银钱,太宗皇帝只动用了私库里一成的财产,就修建出来一座占地宽广,一砖一瓦俱都精致中透着大气的太庙。
饶是恁多年过去,这座有不少年头的太庙,还是让傅安和震惊得无以复加。
古人虽然生产工具不够先进,但创造力简直无穷,这座太庙简直堪称建筑师的炫技之作。
任谁第一眼看到,都要被它的气势宏大给惊得目瞪口呆。
而且穆九黎虽然抠门,但他抠自己跟妃嫔就罢了,是断然不敢抠祖宗的。
傅安和跨过门槛后,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雕刻技术出神入化的花窗。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瞧着这些木家具上都上着清漆,显然穆九黎让人维护得极好。
穆九黎牵着她的手,在先祖牌位云集的大殿内跪下,朝着牌位群的方向磕了三个头。
然后礼部官员呈上来祭文。
穆九黎翻开,按照上头写的内容,亲自诵读起来。
诵读完后,将祭文放入火盆中烧掉。
然后两人再次磕了三个头。
接着去往侧殿的英灵殿。
这是摆放历代配享太庙功臣牌位的宫殿。
能得到配享太庙殊荣的功臣,要么是开疆破土或者评定叛乱的武将,要么就是为国家殚精极虑的治世能臣。
个个都是当年的风云人物。
给这样有贡献的人磕头行礼,傅安和并不觉得跌份,反而十分心甘情愿。
流程跟方才在正殿一样,穆九黎照样亲自念了一篇冗长的祭文。
完事之后,他牵住傅安和的手,笑道:“如今你拜过我们穆家的列祖列宗跟历代英灵,算是正式成为我们穆家人了。”
皇后不单只是正妻,同是也是一种政治意义上的同盟。
虽然穆九黎早就拿她当自己人,但在外人眼里,没拜过太庙的皇后,到底算不得正经皇后。
傅安和笑道:“若我往后有甚做得不妥当的地方,还请皇上多包涵。”
不等穆九黎回应,她又玩笑地补了一句:“毕竟,我也是头一回给别人当媳妇,没甚当媳妇的经验,只能摸着石头过河。”
穆九黎嘴角抽了抽。
这话让他怎么接?
他可不是头一回给人当丈夫。
但他跟先皇后韩氏性子合不来,彼此感情淡漠,素日都是各过各的。
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也是头一回认真给人当丈夫,也同样是在摸着石头过河。
原还想向皇弟安王请教来着,但想到他那乱七八糟的后宅跟越来越多的小妾,他觉得自己还是放弃这个主意为好。
否则不但不能学到任何经验,还会开倒车。
于是他一脸诚恳地说道:“朕是也是头一回认真给人当丈夫,若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你别憋在心里,一定要告诉朕,朕肯定改。”
傅安和被逗笑了,拿大袖子遮掩着,笑得前仰后合。
穆九黎原还有些疑惑不解,拧眉略一思索,便立时明白了。
顿时也忍不住笑起来。
自己能听到她的心声,她就算是憋在心里,自己也照样能知道她的想法。
方才那番话,说了等于没说。
用傅安和的话说,叫说了个寂寞。
他等她笑得差不多了,这才牵起她的手,重新返回正殿。
然后从太/祖皇帝的画像开始,一位接一位地挨个介绍给她认识。
大概古代画师风格都相似,大周画师画的人像,跟她前世在网上看到的古代皇帝画像,并无太大区别。
这些皇帝的年纪普遍在三十岁以上,因为男子三十蓄须,这些画像上的人全都蓄着须。
所以根本看不出美丑,也瞧不出这些先祖们跟长相英挺帅气的穆九黎有任何相似之处。
她觉得若是将来穆九黎也留下这么副美丑难辨的画像,简直就是浪费了他这个美男的底子。
未免有些太可惜。
所以她笑嘻嘻道:“皇上,回头我把单反拿出来,给你好好拍张正装照,然后洗出来放大,再装裱一番。
将来你百年后,就让咱儿子给挂到太庙里。
多鹤立鸡群?
后代子孙们每次来祭拜你,都要发出‘好帅’的惊叹。
你就说你风光不风光吧?”
穆九黎:“……”
风光的确是风光。
傅安和手机拍的照片他看过,简直分毫毕现,仿佛自己在照镜子一般。
他的照片若是被挂进太庙,相比其他分不出美丑的列祖列宗画像,毫不费力就能牢牢吸引住后人的目光。
但,这里可是庄严肃穆的太庙。
在太庙里被后世子孙夸赞帅气,是甚值得炫耀的事情吗?
咳,好像还真挺值得炫耀的。
毕竟旁人都没有呢,单自己有,显得自己多与众不同?
他们都没得到一个像傅安和这样从异世穿来的皇后,而自己却得到了,可见自己气运惊人,简直堪称天道之子。
身为天道之子,那必定不能泯然于众皇帝之中。
他颔首道:“那就有劳梓潼了,务必将朕拍得好看些。”
傅安和失笑,拍着胸脯保证道:“你就放心吧,我前世可没少玩单反,家里装备一箩筐,技术好着呢。”
单反穷三代?不好意思,她甚都缺,就是不缺钱。
俩人继续往前。
然后走着走着,就来到了女眷画像区。
这边悬挂的,都是历朝历代的皇后或是皇太后的画像。
当然,并非每位皇后或者皇太后的牌位跟画像都能入太庙。
比如某皇后,虽然已经贵为皇后之尊,但若下任皇帝不是她的儿子,甚至还跟她有旧仇。
那么她薨逝后,丧事照皇后规格办,但牌位跟画像入太庙之事,若是皇帝不主动提,大臣们也不敢询问。
即便有耿直朝臣询问了,皇帝也会找个理由拖延。
拖着拖着,这事儿就被彻底遗忘了。
又比如某皇太后,本不是先帝的皇后,是因为母凭子贵才当上的皇太后。
牌位跟画像能跟随先帝入太庙的是先帝的元后——先皇后,而不是她这个太后。
当然,这点上也要看她那个皇帝儿子的禀性。
若是个极其在意名声的皇帝,不愿被后世骂自己自私不讲规矩,就是照章办事。
而遇到禀性随意的,不在意生前身后事,只想给自己母后个体面,就会让皇太后的牌位跟画像与先皇后一道入太庙。
而江太后,就正好属于非元后,而是母凭子贵上位的。
理论上她是没资格入太庙的。
但穆九黎私底下同傅安和嘀咕过,说他将来必定是要送母后牌位跟画像入太庙的。
还不止这些。
为了防止将来继承皇位的不是傅安和所出的皇子,或者是傅安和所出,但却是个在意名声的胆小鬼,他打算留一份遗诏。
在遗诏里写明,傅安和这个继皇后薨逝后,牌位跟画像必须入太庙。
而且这个遗诏会跟传位诏书写一起,不想被人说自己没有传位诏书名不正言不顺的话,就得将这遗诏一起公布出来。
哼哼,谁也不能拆散他跟傅安和。
就算是傅安和所出的皇子,也不行。
不孝子,就得让他有苦说不出。
当然,这事儿他没跟傅安和说,毕竟他防着的可是她的儿子,她知道了肯定会恼的。
穆九黎笑道:“梓潼回头也给自己拍张好看的正装照,洗出来放大,再装裱一番,交给朕保存到私库里。
将来梓潼百年后,你的画像挂在这里,一定能惊艳到后世子孙,让他们以有你这么个貌美如花的先祖母而骄傲。”
傅安和瞳孔猛地睁大。
穆九黎这家伙的意思是说,自己百年后也能进太庙?
虽然她早就猜到这家伙不可能撇下自己,跟先皇后韩氏单独待在太庙里。
但猜到归猜到,亲耳听到却是另一回事。
难免让她有些感动。
毕竟自己可是继后,按照大周的规矩,只有元后的牌位跟画像才有资格跟随先帝入太庙。
他这么做,是要被后世非议的。
因在太庙这样严肃的场合,她不好投入他的怀中,只能紧紧回握住他的手,用力点头道:“好,我也拍一张。”
穆九黎抿唇轻笑:“就是嘛,朕都被你用戒指套牢了,死后自然也要继续在一起的。”
说着,他还扬了扬自己左手上布灵布灵的钻石戒指。
*
从太庙回来后,傅安和这个名正言顺的皇后,直接在坤宁宫与乾清宫中间的交泰殿升座,接受文武百官、内外命妇的叩拜。
理论上这大概是文武百官唯一一次能正式叩拜皇后的机会,也是皇后有别于其他妃嫔的特权。
当然,并非所有官员都得来。
资格跟金銮殿上朝的资格相当,宗亲、勋贵以及四品以上京官才有资格前来磕头。
其实各地的地方官,特别是封疆大吏,老早就上折子请求回京叩拜皇后娘娘。
穆九黎询问过傅安和的意见后,直接给拒绝了。
傅安和虽爱张扬,但也是个有分寸的。
让地方官员放下当地政务,千里迢迢进京来给叩拜自己,她还没这么大脸。
即便这些人来了,她心里也不会高兴的。
朝臣们叩拜结束后,便是内命妇,也就是宫里的妃嫔跟尚未出嫁的公主。
尚未出嫁的公主只大公主一个,庄妃也没闹幺蛾子,直接让她的奶娘把她抱过来了。
庄妃自己却没来,谎称自己感染风寒,其实还是在意自己瘸腿的事情,怕一瘸一拐地出现在这样的大场合被人嘲笑。
没法子,她本就是这样在意脸面的人儿。
傅安和与庄妃关系一般,也懒得圣母地去开导她,只能等她自己想通了。
想不通也无所谓,都是自己的选择。
自从封后圣旨颁布,妃嫔早就正式拜见过傅安和这个新皇后了。
不过今儿是封后大典,她们必须得重新拜见一次。
内命妇之后是外命妇,宗亲、勋贵以及诰命夫人们上前,乌泱泱地跪了一地。
傅安和坐在高高的宝座上,垂首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众人,只能瞧见一片乌黑的脑袋,以及脑袋上的金银珠宝头面。
心里不禁感慨万千。
宫斗剧里的妃嫔们都拼了命地往上爬,很多人为此当真丢了性命。
为的可能就是此刻这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感?
她这样崇尚自由平等的人儿,坐在这个位置,都忍不住心潮澎湃,更何况是本就出身在阶级分明古代社会的古代女子?
不过,她既然坐到了这个位置,那肯定会将其坐稳。
在这个前提下,她会适当改善下大周女子的处境,让妃嫔以及外头的女子日子都能稍微好过一些。
虽然这很难。
毕竟这里是男权社会,为女子争取权益,就等于让男子失去权益,她只能一步步慢慢来。
步子不宜太大,否则容易扯到蛋。
不过老天爷既然让她来古代一趟,不必继续在末世受煎熬,那她肯定是要做些名垂千古的事情的,不然岂不白来了?
水泥跟高产粮食这两样就很不错,能维护大周的边疆安全,还能让百姓不再饿肚子。
类似的东西,以后可以多拿点出一些。
利国利民,还能刷自己的好感度,一举两得的事情。
第96章
因为傅安和尚未被封后的时候, 就已经接管了宫务,所以封后大典的举办,更多的是走形势, 替她正名。
其实并未有甚实质的改变。
原本以傅安和的张扬,封后大典后必然要大宴群臣跟内外命妇, 热热闹闹一场才好。
不过前阵子她才刚替江太后办完寿宴,若是这会子又大操大办的话, 未免有些奢靡过头。
毕竟穆九黎可是全大周都出了名的抠门精,她的祖父也是出了名的节俭清官,自己也不好太张扬过头。
便取消了这场宴席。
穆九黎见状, 也主动表示,今年不许她再替自己办寿宴。
傅安和也没逞强地非要跟他唱反调。
虽然她的确可以让孟妃跟俞嫔这两个打工人帮自己操办, 但自己也不可能万事不理。
难免会劳神。
所以她便只让御膳房备了两桌酒席,各宫主子, 加上特意赶回来给皇兄祝寿的康悦长公主跟周夫人, 其乐融融地吃了一顿。
就连一直躲着不愿意见人的庄妃,都鼓起勇气出席了这次寿宴。
发现根本没人用取笑或是嘲讽的眼光打量自己后, 她狠狠松了一口气。
从此放下芥蒂, 开始效仿其他妃嫔,每日来坤宁宫给傅安和这个皇后请安。
依傅安和的意思,妃嫔们这所谓的请安根本没甚必要, 简直就是闲着没事干硬要找点事来干。
但转念一想,妃嫔里在宫里的确闲着没事干。
其他皇帝的妃嫔兴许还得想方设法争宠, 八仙过海,各自使出自己的手段来。
而穆九黎的后宫, 傅安和这个皇后椒房独宠,其他妃嫔根本没有宫斗的必要。
傅安和有皇上撑腰, 身边还跟了一堆皇上派过去保护她的皇家暗卫,这怎么斗?
不管是明斗还是暗斗,都不可能斗赢。
跟其他妃嫔,那就更不必斗了,大家都是在傅安和手底下混饭吃的“同僚”,彼此争斗有甚意义?
给人看猴戏玩?
所以,众妃嫔之间关系空前所有的和谐。
当然,也可能是刺头都被收拾了,只剩下庄妃这一个。
不过庄妃现在也转性了,虽然说话偶尔还有些不着调,行事却靠谱了很多。
姐妹们没嘲笑她是瘸子,她也不会主动找姐妹们的茬。
另一个原因就是江太后都没彻底免了妃嫔们的请安,只是让每五日过去一回。
傅安和若是直接取消,就会显得江太后这个皇太后不够人性,显得她很享受这种被妃嫔围着吹捧恭维的感觉。
所以取消是不可能取消的。
但让她天不亮就爬起来梳妆打扮,然后坐在明间里等众妃嫔过来给自己请安,那是不可能的。
这纯纯是有毛病。
穆九黎是皇帝,不得不五更天就爬起来上朝也就罢了。
她这个皇后,也要五更天爬起来“坐班”的话,那她宁愿优哉游哉地当一辈子贵妃。
所以,她任性地定了个巳正(10:00)请安的规矩。
如此她就能睡到自然醒,不用天不亮就爬起来折腾了。
以往她为了能蹭穆九黎的早膳吃,都会跟着他的作息爬起来,吃完再躺回去睡回笼觉。
如今她贵为皇后,伙食待遇跟穆九黎一样,都是顿顿四荤四素,根本不必为了口吃的起那般早。
江太后得知后,觉得自己真不如傅安和会享福,厚着脸皮让崔姑姑放出消息,将请安的时辰也改到了巳正。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头一把火烧完,傅安和很快又烧了第二把火——将妃嫔们的炭火份例给翻了一倍。
家中富庶,不缺银钱的妃嫔倒罢了,几个跟云美人一般出身不高,家中贫寒的妃嫔喜得跟什么似的。
次日来请安时郑重给傅安和磕头谢恩。
傅安和忙让人将她们搀扶起来,还玩笑道:“本宫这是拿皇上的银钱做自己的人情,你们谢我还真谢不着。
不过,也别去谢皇上,他那个性子……咳,就偷着乐吧。”
众妃嫔闻言,都忍俊不禁。
她们又不傻,皇上靠不住,跟着皇后娘娘才有好日子过。
素日她们恨不得绕着皇上走,免得招了傅安和的眼,又岂会跑去谢他?
只怕前脚刚谢完,后脚他就将这炭火份例给打回到以往的数额了。
甚至还有可能缩减。
傅安和不过是见她们感动得眼泪汪汪,生怕她们哭出来,而随口开几句玩笑逗她们而已。
她跟穆九黎之间并无秘密,提高炭火份例这样在穆九黎眼里的大事,她怎可能不事先同他商议就擅自下决定?
虽然就算她擅自下决定,穆九黎也不会同自己计较。
但终非夫妻相处之道。
行事有商有量,才能长久地将日子给过下去。
咳,其实穆九黎能如此大方的主要原因,乃是玻璃作坊已经可以吹出个头较小,款式简单的玻璃品了。
比如酒盅、茶盅以及小盘小碗等物什。
穆九黎的店铺“天工坊”也已经在大周最繁华的东市开业。
虽然卖的玻璃品个头小,款式也简单,但这可是深受大周上流阶层追捧的玻璃品!
而且价格比西洋玻璃品足足便宜了一半!
顿时就引起了达官贵族的哄抢。
每日上架多少只,就被抢光多少只。
当然,这挤牙膏似的补货办法,是傅安和给穆九黎出的主意。
玻璃作坊出货都是一批批出,不存在做好几只便派人送来几只的可能。
照穆九黎的意思,一下全都上架,没抢到的就等下一批。
被傅安和给劝住了。
她给他科普了一番现代商家惯用的“耍猴”手段,让穆九黎听得大开眼界。
果断选择了“耍猴”。
每日补货十几二十只玻璃品,让那些人每日都抢破头,求爷爷告奶奶地求人转让。
然而能消费得起玻璃品的人家,哪个是缺钱的主儿?
对这些人来说,脸面才是最重要的。
旁人都有玻璃品,宴客时拿出来得瑟,自家宴客却只能用瓷器,真是脸面都要丢尽了。
于是边打发家中仆人通宵达旦地在天工坊门口排队,又八仙过海各显其能地找人打听补货上架的具体时间,因为天工坊对外宣传说甚时候到货就甚时候上架,时间不固定。
甚至还有南边不差钱的富商也加入进来。
抢到玻璃品后,或是自家使,或是送人,都极体面。
一时间京城里热闹非常。
穆九黎赚到了钱,也不再如以往那般扣扣索索,听闻傅安和要提高妃嫔们的炭火份例,想也不想就应了下来。
可见,人还是得有钱。
有钱才有底气,行事才会更加从容,才不会将自己搞得狼狈不堪。
虽然寿宴没有大办,但傅安和还是很用心地给穆九黎准备了生辰礼物——一张肥皂方子,一张诸葛连□□以及一张黑/火/药的配方。
前者可以让他赚到更多的银钱,私库更加充裕。
后两者,则可以提高大周军队的战斗力。
诸葛连弩可以自动连发十只箭,若是配合上由黑/火/药制成的手/雷,威力想必十分惊人。
傅安和如今已经是大周皇后,大周越强盛,她才有安稳的好日子过。
大周若是遭遇外族入侵或者叛贼围城,身为皇后的她只怕得跟穆九黎共存亡。
而穆九黎身为大周皇帝,不管是为了大周百姓还是为了他身为一国之君的尊严,都只能死守京城,不能弃城逃跑。
否则后世历史还不知会如何骂他呢。
包括傅安和也是一样。
她不但是自己,还是傅家人。
傅家向来名声极好,身为傅家女,若是在外族或者叛贼兵临城下时,她没骨气地选择抛弃大周百姓跟皇帝这个夫君,独自跑路,那傅家的颜面就被她给丢光了。
会被钉在耻辱柱上,被后人反复拉出来鞭尸。
若是她刚穿过来的时候,面对这样的事情,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直接跑路。
被骂又有甚关系,当然是自己的小命更要紧。
人活着才有希望,命都没了,要那好名声又有甚意义?
但她现在的看法不一样了。
苟活固然重要,但与其让家族蒙羞,让穆九黎失望,让大周百姓唾骂,让后世反复鞭尸,她还不如英勇就义呢。
人活一世,还是得有些骨气,有些坚持才行。
否则跟前前世那些虽然苟活下来,却活得像行尸走肉一般的丧尸一样的人,又有甚区别呢?
所以,为了她自己的性命安危,也为了穆九黎的性命安危,她在储物空间里扒拉了一番,最终选定了这几张方子。
诸葛连弩显然不难做出来,这个是守城的利器,适合作为防守武器用。
□□只怕需要些时日去反复研制,虽然有配方,但配方是配方,成品是成品,这中间还有不少路要走呢。
毕竟,古代材料都不是现成的,都需要寻找、收集跟提炼。
让工部先研制着吧,甚时候有成果了,她就再给他们找几张火器的图纸来。
当然,她前世虽然有钱,但也不是甚有不可言说背景的人,能弄到的资料也只是网上公开的那些。
她乱七八糟储存了一堆,甚至还有些是直接网购移动硬盘时请卖家帮着下载的。
所以,工部拿到图纸后,还得自己进行反复的试验跟改进,想要出成品,三五年估计都不一定能做到。
毕竟,要做火器,首先第一步就是得先改善炼铁技术,高炉炼铁跟炼钢搞起来。
以大周目前的炼铁技术,用铁管做火器的话,立时就能炸膛。
结果就是敌人没伤着,自己人反倒送命。
这些都是急不来的,只能一步步慢慢来。
即便如此,穆九黎收到配方跟图纸后,激动得手都在发/抖,几乎捏不住那几张单薄的纸张。
他颤着嗓音说道:“梓潼,这些配方,你就这么给朕了?”
傅安和白了他一眼,好笑道:“不然呢?我人都是皇后了,玻璃作坊也是日进斗金,腹中又怀着皇子,甚都不缺,不用你拿条件来换。”
她现在要权势有权势,要银钱有银钱,要小崽子也有小崽子,就连死后入太庙的事情都得到了承诺,是真的甚都不缺。
话虽如此,穆九黎却不好白拿。
头一张图纸就罢了,后两张图纸却是能大幅度加强大周的军事实力,让大周跟其他番邦国家彻底拉开距离。
少说也能保大周几百年的太平。
当然,若是后世子孙不肖,从内部乱起来,那就没办法了。
不过儿孙自有儿孙福,他可管不了如此遥远的事情。
所以他效仿前朝的做派,封了傅安和的祖父傅庭洲为承恩公,傅安和的父亲傅文渊为承恩侯。
这种非铁帽子的爵位,是要降等袭爵的。
等傅庭洲过世后,傅安和父亲傅文渊会继承降等后的侯爵,他身上原有的侯爵降为伯爵,由傅安和的兄长傅清和继承。
等于说傅家会一直有两个爵位在身上。
直到爵位由男爵降到振威将军这个最末等爵位为止。
这算是破大例了。
毕竟就算是再宠爱元后,为了她连妃嫔都没纳一个的开国太/祖皇帝,也不曾给老丈人或者舅子封爵。
而穆九黎不但给傅安和的祖父封爵,还给她的父亲也封爵,一门双爵位,简直就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
再荣耀不过。
傅安和本以为他如此张扬行事,一定会引来朝臣的反对,一堆倔驴御史高呼不合祖制,然后往柱子撞,要来个死谏。
结果反对的没有,死谏的也没有。
大出傅安和的意料。
穆九黎笑道:“你还不知道吧,封爵圣旨颁完没多久,就有百姓闻讯跑去傅家门口跪拜承恩公跟承恩侯。
还大肆赞扬朕英明神武,乃大周第一明主。
爱妃在民间的声望,加上百姓对此事的赞扬,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否则不但得罪你这个皇后跟新出炉的承恩公、承恩侯,还招百姓唾骂,偷鸡不成反倒蚀把米。”
傅安和略带得意地勾了勾嘴角。
果然要说谁最懂感恩,那还得是底层百姓。
毕竟,自己算是解决了他们饿肚子的问题。
人生在世,吃喝二字。
再没什么比吃饱饭更重要的事情了。
虽然现在还只是个大饼,他们连红薯的影子都还没瞧见过。
但不重要,毕竟挖红薯那日,穆九黎可是带了足足两百名百姓。
有这些人的宣传,几个月过去,全京城,乃至全大周,都知晓红薯如何高产了。
她笑道:“行叭,为了感恩这些帮我说话的百姓,我决定开春后,将玉米贡献出来,皇上记得叫皇庄腾出空地来栽种春玉米。”
燕京地处北方,理论上可以麦子跟玉米轮种,等五月小麦收获后,再种玉米都来得及。
但她不能一次性拿出太多玉米来,否则会遭外人怀疑的。
所以得抓紧种植,才能迅速繁衍出更多的玉米种子来。
在京郊皇庄种春玉米,收获后,她再趁机掺一部分玉米进去,接着运到南方的皇庄里去继续种。
这么两茬下来,明年京郊就能有部分百姓可以分到玉米种子试种了。
然后慢慢从京城地界往外铺开。
红薯也是同样如此。
因她先前已经在挖红薯那日就公布过玉米的事情,所以穆九黎也没惊讶,笑着颔首道:“好,朕会叫农事官安排的。”
随即他又玩笑了一句:“如此一来,梓潼在民间的声望更好了,只怕连朕都不及你。”
傅安和嘴角抽了抽。
就你那抠门精的毛病,这里抠抠,那里抠抠,在民间能有好名声才怪。
当然,也没甚太坏的名声就是了。
毕竟,他虽然抠,却没有在百姓身上抠,执行的税收政策都是最低标准。
他这个皇帝当的,要是让后世历史学家来评价的话,那是相当及格的。
不过在后世民间的声望只怕也不会太好,甚至还会成为被调侃的对象。
一说起熹宁帝,别人就会:“哦,那个抠门精皇帝啊。”
允悲。
傅安和咬了下腮帮子,才将笑意给憋下去。
她才不同情他呢,谁让他以前那样抠门?种甚因得甚果,都是自己作的,活该!
哈哈。
但嘴上是不能这么说的,她握了下他的手,安慰道:“我是你的皇后,我名声好,你的名声只会更好。
毕竟,夫妻同心嘛。
皇帝若是不好,皇后又怎会为他,以及为这个大周,殚精竭虑?”
穆九黎被她说得心花怒放,小心地将她搂进怀里,抚着她怀胎八月的大肚子,深情道:“朕跟梓潼是天生一对。”
傅安和差点就要拒绝三连。
你抠你的,我可不是。
嘴上却是附和了一句:“对,咱俩天生一对,简直就是绝配。”
*
穆九黎这个年过得甚是顺心。
虽然过去一年里,发生了不少的糟心事,比如他亲口下旨将姨父跟两个舅舅等人处死,又圈禁了表妹宁答应。
但他也收获了傅安和的心,以及她腹中的小崽子。
还开起了日进斗金的玻璃作坊,又得到了能大幅度提高大周军队战力的诸葛连□□跟黑/火/药配方。
总体而言,也算是一个收获满满,令人身心愉悦的一年。
过完年,傅安和寻了个时机,拿出来一千斤玉米种子。
于是皇庄那边开始了紧张的春耕,足足忙活十几日,才将玉米跟红薯都种下去。
穆九黎生怕番邦派细作来偷种子或是搞破坏,从京郊大营里调来一支队伍,负责守卫皇庄的安全。
虽然被人搞破坏成功,也没太大关系,傅安和的储物空间里还有很多存货。
但外人可不知道。
所以他们必须得做出个重视的模样来,才对得起这西洋种子的名号。
忙碌完春耕后,时间很快来到二月。
傅安和已经怀胎九月,随时都可能临盆。
虽说怀胎十月,但其实很少有孕妇会真的十个月才分娩。
身为有产子经验的江太后,这些日子时常往坤宁宫跑,替傅安和安排好了负责接生的医女跟产婆。
又替她找好了奶娘。
很有些大包大揽的架势。
换作旁的皇后,对于太后这样的行为,没准会憋气,更信不过太后安排的人手,生怕这些人会趁乱对自己或者孩子下毒手。
傅安和却是个心大的,不但不会心存芥蒂,还挺高兴的,觉得自己省事了。
她觉得,江太后是这宫里除穆九黎外,最不希望自己出事的人。
也不是盲目自信。
江太后可是上届宫斗总冠军,智商跟情商都极高。
她这样的人精,不会看不出自己有些来历。
就算真看不出,也能从自己儿子对自己的重视态度来察觉到一二不同寻常。
且不说自己一旦出事,她儿子穆九黎会不会发疯,自己真没了,可就没人能拿出这些乱七八糟利国利民利后宫诸人的好东西了。
江太后可没少当着众人面夸赞傅安和给安装的电灯好使,让眼神不好的她也能在夜里瞧清书上的内容。
为此傅安和还特意在慈宁花园里种了不少胡萝卜。
顺便给江太后以及众妃嫔科普了一番甚叫夜盲症。
江太后当时看她那眼神,那叫一个慈爱。
虽然不能跟她真正的闺女康悦长公主相比,但多少有几分真慈爱在里头。
不枉傅安和装孝顺恁久,也算是以“真心”换来真心了。
再说了,这宫里到处都装着摄像头,还有不少跟着她的暗卫隐在暗处,江太后派来的人不闹幺蛾子就罢了,一闹幺蛾子,立时就会被逮住。
根本没在怕的。
毕竟,她可是已经装好了局域网,还专门在坤宁宫安排了一间屋子当监控室,里头装了数块大屏幕。
还教会了立秋如何看监控以及切换摄像头。
不过傅安和也没有万事不管。
她把医女跟产婆叫来,拿出医用酒精,告诉她们该如何消毒。
又拿了成套的生产工具,拆开一份,按照说明书亲自教导她们使用的方法。
完事之后,给她们每人分发了两套无菌服、手套、口罩以及鞋套等物什。
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等分娩。
结果左等右等,一直等到花朝节,她的肚子就是没动静。
花朝节这日,她甚至还亲自去御花园挂了彩旗等物什。
不想半夜她正睡着,突然感觉身下湿漉漉的,似有水流出来。
她浑身一激灵,醒了过来,连忙去推穆九黎:“皇上,快醒醒,我可能要生了。”
穆九黎以往听见傅安和喊自己,都会哼哼唧唧赖床一会子,这会儿却是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
他趿拉着鞋子,边往身上披衣裳,边朝外大叫道:“皇后要生了,快传太医、医女跟产婆!”
第97章
立春跟庄姑姑迅速跑进来, 两人合力将傅安和扶起,然后迅速给她换上方便穿脱的交领外袍。
然后便要搀扶她去产房。
傅安和摆了下手,阻拦住她们, 然后对穆九黎道:“皇上你抱我去产房,养水破了以后我不能随意走动, 会影响到胎儿。”
穆九黎立时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她打横抱起。
产房就设在正房的东耳房, 但因为东稍间所在的卧房与东耳房中间并未打通。
所以得从明间大门出门,从抄手游廊走到东耳房。
虽然前后可能需要不了一分钟,但为免傅安和受风, 立春抱来斗篷,将傅安和裹得严严实实的。
饶是如此, 穆九黎还是不放心,连忙三步并作两步, 飞快地将她抱进了产房。
因徐医女跟产婆估摸着傅安和近日就会临盆, 所以傅安和一直让人烧着东耳房的地龙。
这会子东耳房里暖吁吁的,穆九黎紧皱的眉头这才略微缓和了下。
他将傅安和放到暖炕上, 关切地询问道:“你感觉如何?肚子可痛得厉害?”
傅安和摇了摇头:“方才有点痛, 这会子又不痛了。你别太担忧,羊水虽然破了,但还没那么快生。”
说话间, 被安排就近住在坤宁宫的徐医女跟两个产婆闻讯赶了过来。
徐医女匆忙朝穆九黎行了个礼,然后便奔到傅安和身边, 询问道:“娘娘现在感觉如何?”
傅安和笑道:“羊水已破,肚子开始阵痛。”
她倒不怎么慌。
该准备的人手跟物品都准备妥当了, 再加上她本身体质又不错,理论上不会有太大问题。
如果不幸出了岔子, 以古代的医疗技术水平,就算有她提供的现代药品,也救不了她。
只能说命该如此,她命中注定就只能活这么大岁数。
所以,她心态挺好,尽人事听天命呗。
立春取了干净的裤子来。
穆九黎退出去避让,几人帮她擦洗了一番,然后换上干净裤子。
待收拾妥当后,穆九黎又走了进来。
傅安和笑道:“要不你去暖阁等着?待在产房里成何体统,待会儿母后来了指定要训斥你。”
穆九黎在庄姑姑搬来的太师椅上坐下,拉着她的手,哼笑道:“朕是皇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怎地竟连一个小小的产房都来不得了?”
傅安和被他逗得“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这是甚歪理,母后听见了,不捶你才怪!”
刚打趣完他,小腹一阵剧烈痛疼袭来,疼得傅安和“嘶”地倒抽了口凉气,嘴里忍不住叫了一声:“哎哟……”
穆九黎顿时就紧张起来,抓着她的手一下子握紧。
他连忙转头,朝徐医女跟两个产婆吼叫道:“你俩愣着作甚,还不赶紧来瞧瞧皇后!”
三人顿时被吼得浑身一哆嗦,连忙抢上来,把脉的把脉,伸手去摸傅安和肚子的去扶傅安和肚子。
偏这会儿又不疼了。
傅安和简直哭笑不得,她安抚他道:“我这是阵痛,是分娩前的必经阶段,你别瞎着急。”
穆九黎才不信她呢,目光就盯着徐医女跟两个产婆。
三人被他这个皇帝盯着,战战兢兢地检查完了傅安和的状况。
结果不出所料,跟傅安和说的一样。
穆九黎这才略微松了口气。
傅安和见他比自己还紧张,心里莫名有些感动。
说明他心里很在意自己的安危,这才精神紧绷,有点子风吹草动就提心吊胆。
她这会子倒是有些盼着江太后赶紧过来坤宁宫主持大局,把穆九黎给赶出去。
不然自己原本不紧张的,都要被他搞紧张了。
好在江太后并未让她等太久,很快就赶了过来。
进来东耳房后,见到穆九黎
在这里,顿时就张嘴赶人:“产房血光之地,男子不可以进来。
皇帝你赶紧出去,有哀家在这里帮你盯着就成了。”
穆九黎不肯走,义正言辞道:“医女跟产婆说皇后连骨缝都还未开,要生也是几个时辰后的事情,朕不着急离开。”
江太后:“……”
你不着急哀家着急啊。
而且哀家瞧着,皇后也挺着急的。
多半你丫在这里不但帮不上她忙,还净添乱。
偏她还不好撵人,只能等哀家来当这个恶人。
不过江太后觉得儿子说的话也有道理,骨缝都没开,也生估计也是天亮以后的事情了。
倒没必要这会子就撵他走。
产房血光之气对男子不吉利,可这会子生都没生,哪来的血光?
于是她颔首道:“的确不急。”
傅安和:“……”
她差点就要哀嚎出声。
江太后你不给力呀,竟然被狗皇帝说服,暂时不撵他走了。
自己真是白期待了。
咱就不能没脑子一回,扮演个坚信产房对男子不吉利的老封建,强硬地将他撵出去?
真是令人失望。
并不知道自己被嫌弃的穆九黎,将座位让给江太后,然后站起来,围着傅安和打转。
“梓潼你渴不渴?”
“梓潼你饿不饿?朕让你去给你煮红糖荷包蛋?”
傅安和忙道:“我不渴也不饿。”
她看向立春,扶额道:“快给皇上搬张椅子来,让他坐下歇歇,别围着我打转了。”
跟条哈巴狗似的,转得她头都要晕了。
立春才要出去,就见庄姑姑已经很有眼力劲地搬了张椅子进来。
立春搭了把手,两人合力将椅子抬到傅安和另一侧,恭敬地请穆九黎入座。
穆九黎见傅安和扶额,不敢再围着她打转,连忙在太师椅上坐下。
傅安和又扛过一波阵痛后,看了眼时辰钟,见还有两个时辰就该天亮了。
于是她开始点餐:“早膳我要吃一碗咸豆腐脑、两笼鲜肉小笼包、一碗鲜肉小馄饨以及四只香菇鸡丁烧麦。”
江太后:“……”
她正准备开口劝傅安和来着,让她即便不饿也得坚持吃点,不然回头需要她使力气的时候她掉链子。
好家伙,人家拒绝皇帝的红糖荷包蛋,不是因为不饿,而是要等着吃美味的早膳。
咸豆花、鲜肉小笼包、鲜肉小馄饨以及香菇鸡丁烧麦,哪个不比红糖炖荷包蛋好吃?
傅安和这家伙,可以称得上天下第一/大吃货了。
毕竟谁家吃货也不可能像她这般,人都躺在产房里了,还有闲心惦记着吃好吃的呢。
也不知该说她心志坚定,还是该说她心大?
反正自己当年生皇帝这头一胎时,是断然做不到如此淡定的。
她甘拜下风。
傅安和的确心志坚定,但不代表她不会疼啊。
刚开始阵痛的间隔时间比较长,她硬抗一下就能抗过去。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阵痛的间隔越来越短,她的脸色也就越来越白。
尤其是等到开骨缝的时候,好悬没把她疼死。
当然,这跟她前前世受过的苦痛比起来,实在算不得什么。
当年她为了偷袭觊觎自己的人,胳膊都断掉一根,疼得她眼冒金星,差点晕厥过去。
但外头又不安全,只能强撑着单手开摩托跑了几十公里回到自己的住所,这才彻底晕厥过去。
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脱离末世那个环境后,被穆九黎宠着,被身边人众星拱月一般照顾着,她早就不是从前那个自己了。
现在的她,可是个受疼就会哭唧唧的娇气包。
因为一哭唧唧,就会有人心疼自己。
而前前世,她哭唧唧根本没卵用。
除非她哭唧唧的目的是想出卖自己身体,否则根本换不来哪怕一粒米。
而现在,她眼里才刚蓄满泪水,穆九黎就紧张兮兮地站起来,又哄又安慰,语气温柔中充满焦急跟心疼。
让她心里充满被关怀的温暖。
她抽噎了下,哼哼唧唧道:“御膳房的人怎地还没将早膳送来?我都饿了。”
穆九黎立时朝外吩咐道:“赵寅,打发人去通知御膳房,即刻将皇后的早膳送来!”
傅安和被他这霸道总裁的语气给逗笑了。
她好笑道:“那也得人家先将我点的饭食做出来,才能送过来呀,即刻送过来?难不成让他们将半生不熟的半成品给我送来?”
穆九黎眉毛一挑,冷冷道:“他们敢!”
江太后嘴角抽了抽。
你俩搁这唱戏呢?
自己听过恁多戏,都没你俩今儿演得精彩,简直就是两个戏精。
好在没等赵寅打发人过去,御膳房就将早膳给送了过来。
而且送的还是三份一模一样的。
还是御膳房副总管刘三亲自带人送过来的。
他站在产房三步远的地方,扬声道:“小的祝皇后娘娘生产顺利,给咱们太后娘娘跟皇上添个大胖皇子。”
傅安和夹起烧麦就啃了一口,边咀嚼边含混不清地说道:“赏。”
这里到底是产房,虽然等会儿快要生的时候,徐医女跟产婆还会用傅安和给的酒精将屋子彻底消毒。
但江太后还是没有选择在这里用膳,移步去了东暖阁,顺道把穆九黎也给叫走了。
傅安和美美地饱餐了一顿。
饭毕,她心满意足地抚着自己的肚子,跟腹中的小崽子对话道:“臭小子你最好乖乖滚出来,若是敢折腾母后的话,等你会跑会跳了,母后一天揍你三顿。”
匆忙吃完便返回来的穆九黎闻言嘴角抽了抽。
嘴里却扬声道:“不必劳动梓潼亲自动手,朕替你揍,保管把他揍得屁/股开花!”
傅安和:“……”
也行吧,严父给他当,自己扮慈母好了,这样小崽子还能更亲近自己呢。
以后自己跟穆九黎打擂台,小崽子肯定会站在自己这边的。
计划通。
第98章
用了早膳没多久, 傅安和腹痛频率越来越高。
徐医女戴上医用手套,摸了摸傅安和的身下,笑道:“已经开了三指, 后头会越来越快。
若是顺利的话,至多再有两个时辰, 骨缝就能开全,娘娘就能生了。”
傅安和咬了咬牙。
这会子已经如此痛了, 还要再忍受两个时辰,还真是挺有难度的。
不过她也没朝一脸心虚地瞅着自己的穆九黎发脾气。
生小崽子这件事情,是她自己决定的, 并非被逼或者被道德绑架。
所以,虽然开骨缝很疼, 但她愿赌服输,没必要甩锅给别人。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但前一个时辰她还尚能忍受, 后一个时辰疼得她简直想打滚。
这痛的确不比她手臂生生折断更痛,但手臂的痛只是暂时的, 这开骨缝的痛却是连绵不断, 永远没有尽头一般。
穆九黎见她疼得脸上冷汗直冒,两手去抓暖炕上的被褥,偏因为被褥太软而使不上劲。
他亲自拿帕子替她擦试了下额头上的冷汗, 然后将一只手递给她,说道:“梓潼, 抓住朕的手。”
傅安和也没客气,用力抓住他的手。
其实她只是疼, 并不是要找甚借力点,这会子还没开始生呢, 白使力气做甚?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抓着穆九黎的手后,似乎疼痛程度减轻了一些。
难不成自己本不具备的恋爱脑,在她生娃的关头长出来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
她抓起他的手,将其贴到自己脸上,然后洗脸一般,在自己脸蛋上四处摩挲。
穆九黎被她弄得一脸莫名。
这个时候跟自己温存?
难不成这样能减轻她的疼痛?
看她疼得这样,索性他死马当成活马医,俯身在她湿漉漉的额头上亲了一口,深情道:“梓潼,辛苦你了。”
傅安和:“……”
一阵剧痛传来,她嘴里忍不住“嘶嘶嘶”地倒抽了好几口凉气。
很好,方才果然是错觉。
自己根本不具备长恋爱脑的细胞,不管活几辈子,都永远不可能变成恋爱脑。
穆九黎聪慧是真聪慧,眨眼间就领略到自己将他的手贴到自己脸上的目的了。
于是主动亲自己,试图帮忙。
但可惜并没有任何卵用。
【行了,根本没用,该疼还是疼,你别瞎折腾了。】
既然恋爱脑没用,她又祭出了美食大法,吩咐立春道:“你去东暖阁的食盒里给我取包猪肉脯来。”
她在现代时还挺爱吃猪肉脯的,尤其是麻辣味的,边吃猪肉脯边看电影,不晓得多惬意,一次能吃掉好几包。
然后第二天嘴里就上火起泡,匆忙跑街上的凉茶铺猛灌下火的凉茶。
她们粤省人饮食清淡,吃辛辣刺/激的食物比较容易爱上火。
好在凉茶倒是满街都是,上火后猛猛喝凉茶,很快就能消下去。
不过原主这个身体就没这个困扰了,吃多少辛辣刺/激的食物都不会感到不适,根本不知道上火是甚意思。
立春欲言又止,见皇上跟才刚走进来的江太后,以及徐医女都没吭声,便抬脚跑了出去。
啃上猪肉脯的傅安和,满足地眯了眯眼,含混不清地说道:“难怪方才肚子那般疼,定是我早膳吃太少了。”
考虑到她等会儿就得上阵生娃,因此她点早膳时刻意减少了数量,免得吃太多影响发挥。
所以自己这是没吃饱,所以疼痛感才如此明显?
反正她这会儿嘴里嚼着猪肉铺,连肚子的疼痛都感觉不到了,仿佛打了无痛针一般。
啧,自己果然是个吃货。
穆九黎:“……”
江太后:“……”
尤其江太后,自诩见多识广的她,还真没见过这样的人儿,啊不,这样的吃货。
都甚时候了,竟然还有闲心思吃零嘴。
而且,瞧她吃上零嘴后,脸色都由惨白变红润了。
简直就是离谱!
难不成这西洋猪肉脯里有甚蹊跷,加了甚止疼的草药?
倘若是这样的话,可不兴乱吃,毕竟是药三分毒,不管是对她,还是对腹中的小皇子,可都没好处。
傅安和见江太后直勾勾盯着自己手里的猪肉脯,还以为她这个隐形吃货馋自己的猪肉脯了,便吩咐立春道:“去给太后娘娘也拿一包猪肉脯来。”
江太后:“……”
她没好气道:“哀家不吃,哀家可不像某人,都火烧眉毛了,还有闲心吃零嘴。”
傅安和啊呜一口,咬下来一/大块猪肉脯,边咀嚼边笑嘻嘻道:“我吃着零嘴,就不怎么能感觉到肚子痛。”
江太后闻言,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傅安和就这么慢悠悠地嚼巴了大半个时辰猪肉脯,将一/大包猪肉脯给吃了个干干净净。
听徐医女说她骨缝已经开到九指了,忙在立春端来的水盆里净了手。
然后就开始撵人:“一会儿我就要生了,闲杂人等都出去吧,徐医女跟产婆要对产房进行消毒了。”
立春庄姑姑等打下手的宫人闻言,立时退了出去。
穆九黎也知道专业的活计应该交给专业的人员来料理,没坚持留下来。
毕竟在分娩这事儿上,他是真的帮不上忙。
还会因为他这个皇帝在场,徐医女跟两个产婆没准会因为紧张而影响发挥。
横竖有母后在这里盯着,她火眼金睛一样的人儿,绝对没人敢在她眼皮子底下作妖。
他对江太后道:“有劳母亲在这里守着了。”
江太后摆摆手,示意他赶紧出去,别在这里添乱。
穆九黎还是有些不放心,一步三回头。
这依依不舍的模样,仿佛生离死别一般,倒是让因为嘴巴里没东西嚼,肚子重新痛起来的傅安和想起有件要紧事情忘说了。
她连忙喊住穆九黎:“皇上,你回来,我有事情同你说。”
穆九黎立时脚步一转,倒了回来。
他凑到傅安和身边,面带笑意地问道:“梓潼有甚事吩咐朕?”
穆九黎猜测,这家伙多半是想起自己忘了点午膳了,所以才把自己叫回来。
谁知傅安和却附耳过来,小声道:“我在坤宁宫的大库房里放了些东西,大库房的钥匙在立春手里。
我若是分娩顺利,这些东西我回头就重新收回储物空间。
若是分娩不顺利,出了甚岔子,咱们夫妻一场,这些东西就算是我送你的临别礼物罢。”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功夫再高也怕菜刀。
她一向对自己的运气不抱甚希望,所以就未雨绸缪了一番。
将未拿出来的高产粮食一样取了几麻袋出来;未拿出来的配方,能用不能用的,她也没太怎么筛选,直接拿出来一堆。
再就是一些日常使用的药品,她每样都搬了几箱子出来。
还有就是一些可能会对穆九黎治理国家会有帮助的书籍也搬了不少出来。
另还有些其他杂七杂八的物资,傅安和翻到甚就拿甚,也拿了不少出来。
最后,还给他搬了一箱子金条出来。
这可是她在现代银行里兑换的纯金金条,比大周金子的纯度高了许多,素日她都舍不得用,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动这些金子。
虽然穆九黎的玻璃作坊日进斗金,肥皂作坊也正在兴建中,但其实还很缺银钱。
户部天天哭穷就罢了,隆昌帝欠京城四品以下官员、富商以及外地地方官的欠债也尚未还上。
人之将死其行也善,傅安和干脆支援他一箱子金条。
有了这些金条,他不但能还清皇祖父隆昌帝的欠债,手里还能余下一大笔银钱充盈私库。
往后再不必行事扣扣索索惹人笑话。
穆九黎却是整个人都愣住了,嘴里喃喃道:“给朕留了些东西?梓潼,你这是甚意思?”
片刻后,他似乎转过弯来,顿时脸色一白,整个身子都忍不住发/抖起来,激动地大声道:“你不会出事的,你肯定不会出事的!
朕不要你的东西,朕只想你平安无事地陪在朕身边!”
傅安和连忙抓住他的手,安抚道:“我没说我一定会出事啊,不过凡事都有万一,我这也算是未雨绸缪一下,以防被打个措手不……”
话未说完,就被穆九黎冷冷打断:“没有万一!”
傅安和:“……”
她没好气道:“你别无理取闹!反正我该交待的都交待完了,你赶紧出去吧,别打扰我生孩子。”
穆九黎本就不放心,听了傅安和交待身后事一般的话,哪里肯走,直接道:“西洋人分娩时男子可以在旁陪产,朕今儿也要效仿西洋人,给你陪产。”
他嘴里的这个西洋人,显然是傅安和生活的现代。
偶尔闲暇无事的时候,傅安和也会同他说说现代的生活,让他这个古代土包子开开眼界。
有次谈论到分娩的事情,傅安和随口说过丈夫可以陪产的事情,没想到他竟然记住了。
这会子还拿这个出来说事。
傅安和不太想当这个出头鸟,也不太需要他在这里陪产。
于是果断道:“咱们是大周人,不能跟西洋人一样‘野蛮不忌讳’,你快些出去吧,看把太后娘娘给气得,脸都铁青了!”
江太后:“……”
你们嘀嘀咕咕不知说了甚私密话,不让哀家听也就罢了,哀家还不稀罕听呢。
但这会子你们又拿哀家来说事儿,哀家就是你们的砖,哪里需要哪里搬是吧?
第99章
江太后没好气地对穆九黎道:“行了, 你赶紧出去,别在这里捣乱拖后腿了。”
见他还要胡搅蛮缠,她又冷哼一声:“现下是哀家赶你, 你若是不识趣,待会儿别人赶你, 场面可就不好看了。”
边说还边抬起眼皮看了傅安和一眼。
很显然,她嘴里的“别人”, 正是傅安和。
傅安和也的确有些忍无可忍。
江太后若是再不赶人的话,她可就不管穆九黎是不是皇帝了,直接给他臭骂一顿。
惹谁不好, 惹一个马上就要上阵生娃的孕妇,简直就是作死!
她现在只想赶紧卸货, 根本没心思看他在这里表演深情。
当然,他可能并不是表演, 而是被自己方才的“遗言”给惊着了。
但不重要。
天大地大, 她生娃最大。
这当口,谁管他是不是真深情?深情又不能减少她的疼痛。
穆九黎看了眼傅安和那山雨欲来的脸色, 识趣地没再坚持说留下, 不放心又叮嘱了几句后,这才慢吞吞退出去。
屋子里没了他这个大男人杵着,徐医女跟两个产婆明显松了一口气, 表情也没那么绷着了。
徐医女打开一包口罩,先给江太后跟傅安和分别呈上一只, 又自己戴上一只口罩,接着拿出两只来递给两位产婆。
五人都做好防护后, 她拿起事先装好酒精的喷壶,开始在屋子里进行消毒。
完事后三人换上无菌服、鞋套跟手套。
然后把医疗包打开, 需要用到的剪刀、纱布、消毒棉球等生产工具摆到暖炕前的案桌上备用。
可谓万事俱备,只等骨缝开到十指了。
江太后冷眼瞧着这阵仗,嘴角忍不住撇了撇。
傅安和这家伙,还真是够讲究的,可见她有多怕死。
医女跟产婆全身上下都裹上了她给的物什,就连头发都用发帽给罩了起来。
就这丫还不满意,又吩咐徐医女道:“把你那套无菌服拿给太后娘娘,让她也换上。”
撇嘴归撇嘴,江太后也没拒绝。
小心无大错,她也不希望傅安和出甚岔子,到时皇帝还不知要如何呢。
而且,江太后自认自己并不是甚迂腐的老太太,西洋比大周繁盛,人家搞出这些防护的物什来,总归不会无的放矢。
哪怕能给傅安和些心理安慰呢?也算聊胜于无了。
等江太后折腾着换好防护服,重新坐下来的时候,傅安和正好开完十指。
两个产婆立时上前,让傅安和跟着她们的节奏用劲。
傅安和因为事前跟医女、产婆沟通过很多次,晓得没必要提前使劲。
不然耗光了力气,等真正需要使劲的时候使不出来,可就麻烦了。
在现代生不出来,还可以由顺产转为剖腹产,古代生不出来的话,那就是一尸两命了。
她也不担心出现保大人或者保小孩之类的狗血选择,穆九黎脑袋又没坏掉,怎可能会弃自己不顾而选择保小崽子?
他又不是没儿子。
而且保住自己的命,以后自己养好了身体,也未必就没有再生小崽子的可能。
傅安和吃饱喝足,还嚼了一包猪肉脯,加上先前没有因为疼痛而狂吼乱叫胡乱使劲浪费力气,所以生产的过程出奇的顺利。
才刚两刻钟的时间,小崽子就被生了出来。
惹得其中一个产婆忍不住感慨道:“皇后娘娘身子骨当真强健,您可是头胎,旁的产妇头胎少说也要一两个时辰,您开完骨缝两刻钟就生下来了。”
江太后听产婆说是个小皇子,心下大喜,立时站起身凑上来,目不转睛地盯着产婆给他洗身上的脏污。
虽然先前刘太医就断定傅安和腹中怀的是个皇子,但未瓜熟蒂落前,谁也不敢打包票保证。
直到这会子,她提着的这颗心才算是彻底放下来。
徐医女正帮傅安和清理身下的血污,听见产婆夸赞,也跟着附和了一句:“皇后娘娘凤体的确康健,可比旁人少受许多罪呢。”
傅安和卸货后,除了身下有些疼,肚子有点空以外,倒没觉得如何疲累。
甚至还有闲心关心小崽子的长相:“你们瞧着这小东西像皇上多些还是像我多些?”
江太后:“……”
三皇子这会子才刚生下来,浑身皮肤通红,脸皱巴巴的,跟个小老头似的,头上头发也没几根。
她们又不是火眼金睛的孙猴子,哪可能现在就瞧得出来?
不过这小家伙才刚生下来就睁开了眼睛,一双硕大桃花眼格外的显眼。
江太后哼唧一声:“旁的没瞧出来,但一双桃花眼倒是随了你这个母后。”
傅安和顿时高兴了:“哎呀,我最骄傲的就是这双桃花眼了,这小家伙可真会遗传,专挑你老母的优点长。”
老母?
江太后嘴角抽了抽,这家伙才刚二十岁而已。
二十的老母?
行叭,你高兴就好,谁让你是给皇帝生下嫡子的大功臣呢?
就算指鹿为马,自己这个当婆婆的也得附和着。
傅安和欠起脑袋,见产婆将小家伙打理干净,包进了大红色的襁褓里,忙出声道:“快抱过来给我瞧瞧。”
江太后默默收回预备接孩子的双手,对没抱孩子的那个产婆道:“你去外头给皇帝报喜。”
产婆闻言,顿时喜滋滋地往外跑。
主家生了儿子,产婆出去报喜都有底气,也能拿更多的赏钱。
不出意外的话,洗三也还是由她们两个产婆主持。
傅皇后的娘家傅家以前精穷,但自打给海商廖家结亲后,眼瞅着就富庶了起来。
她们洗三时,必定能得不少盆底金。
按照大周习俗,婴孩洗三时,其母亲的娘家人需要添盆,添盆的物什叫盆底金。
这个“金”,并非一定是金子的金,也可以是银子或是铜钱。
若盆底金必须是金子的话,家境一般的人家哪里还办得起洗三礼?
穆九黎正焦急地趴在东耳房的门板上听动静。
方才他就隐约听见婴儿的啼哭声,显然小崽子已经生下来了。
但里头始终没人出来同自己报喜。
偏他还不敢出声打扰,生怕惊吓到傅安和跟小崽子。
但越等越心焦。
脑子里也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是不是傅安和出了甚岔子,里头正在抢救她的性命,所以这才没人顾得上出来给自己报喜?
又或者是小崽子出了甚问题?
毕竟他就方才啼哭了几声,便再没听到动静了。
琢磨着琢磨着就出起了神。
产婆推门出来时,差点将门板拍他脸上,所幸他反应快,一个侧身跳开了。
产婆被唬了一跳,吓得连忙“扑通”一声跪下请罪:“老奴罪该万死,求皇上恕罪。”
穆九黎哪里顾得上治她的罪,急急问道:“快说,皇后如何了?”
产婆这才想起自己身上的报喜任务,立时脸上堆笑,喜气洋洋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皇后娘娘产下一位小皇子,母子平安。”
“太好了!”穆九黎大叫一声,紧绷的身体顿时放松下来。
然后又凑过去,将耳朵贴到房门上,听里头的动静。
赵寅嘴角抽了抽。
皇上满心只惦记着里头的皇后娘娘跟三皇子了,其他甚都顾不上了。
指望他叫起跟让给打赏怕是指望不上了。
于是赵寅打了个手势,示意产婆起身,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个大红封,丢给她,说道:“皇上赏你的。”
产婆笑嘻嘻地接过,然后朝穆九黎的方向福了福身:“老奴谢皇上赏。”
然后毫无意外地被穆九黎给无视了。
穆九黎趴在门板上又听了一刻钟壁角,里头这才传出江太后的声音:“皇帝你若是想看三皇子的话,就自己进来看吧。”
本该将三皇子抱出去给穆九黎这个父皇瞧瞧的,但外头春寒料峭的,江太后怕这小家伙着凉,索性让皇帝自己进来看得了。
横竖就算自己不发话,估摸着过会子他就按捺不住,自己跑进来了。
穆九黎立时推门而入。
他直接略过怀里抱着三皇子的江太后,直接奔到暖炕前。
握住傅安和的手,就关切地询问道:“梓潼感觉如何?累不累?可有哪里不舒坦?朕叫刘太医进来给你把把脉?”
傅安和半躺在炕上,身后倚着两床叠起来的被子,身下暖炕温暖舒适,她还真没甚不舒坦的。
就是方才还没觉得累,玩了会儿小崽子后,或许是兴头劲过了,这会子倒是感觉到了疲累。
手脚都有些脱力般的疲乏感。
她摇了摇头,说道:“倒是还好,就是有些疲乏,你让刘太医来把脉吧,把完了我好睡一会儿。”
虽然生产过程中没出甚岔子,但生产完并不代表就彻底安全了,万一发生产后大出血呢?
到底还是得让刘太医这个医术精湛的老大夫把把脉才放心。
刘太医本就在坤宁宫明间里候着,被传召后,立时就赶了过来。
他给傅安和把了下脉,摸着山羊胡笑眯眯道:“皇后娘娘身子好得很,月子里好好养着就成,无须吃药调理。”
“知道了。”
穆九黎应了一声,直接将人给打发了出去。
然后他重新抓住傅安和的手,一脸决绝地说道:“梓潼受苦了,咱们就生这一个,往后再也不生了!”
生这一个,都将他三魂吓飞了七魄,若是再生,他这颗小心脏可扛不住。
傅安和艰难地抬起发沉的眼皮,诧异地斜了他一眼。
正常男子听闻妻子生娃如此顺利,生完后身子也没受损太多,不应该想着再多生个几个?
反正没甚风险。
他怎地反着来了?
不过她也不会反驳就是了。
毕竟她原本的打算就是,若是生下个皇子的话,就坚决不生二胎。
而她也正好就生了个皇子。
傅安和点了下头:“嗯,不生了。”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有小肉肉一个就够了。”
穆九黎:“???”
啥小肉肉?
他宝贝儿子小名被起了个小肉肉?
自己费尽心思想了数日才想出来的绝佳小名,就这么用不上了?
但他嘴上还是立时笑道:“小肉肉这名字甚好,人生在世吃喝二字,有肉吃万事足。”
江太后:“……”
宫里的皇子跟公主都跟民间似的,起了个小名好养活,所以嘴上也跟民间一般,喊起来都是X哥儿、X姐儿。
譬如二皇子,小名就叫梓哥儿。
三皇子小名叫小肉肉,难不成以后自己喊他肉哥儿?
真是救命!
第100章
傅安和诞下个皇子的事情, 很快传遍东西六宫。
就连外头人,也随着穆九黎当天的辍朝陪产而全都知晓了。
众妃嫔不敢打扰傅安和歇息,没有亲自来探望, 但都打发人送了贺礼来。
傅安和分娩完后,夫妻俩提心吊胆地等待了一日, 并未有甚大出血等倒霉状况出现,这才略松了一口气。
也有心思办两日后的洗三礼了。
洗三礼的主要宾客除了傅安和的娘家人外, 还得有一个德高望重的长辈来主持洗三礼。
有头有脸的宗亲也得来观礼。
为了不让傅安和劳神,负责主持洗三礼的长辈,穆九黎亲自选定了齐王妃。
齐王是先帝一母同胞的兄弟, 是穆九黎的亲皇叔,齐王妃就是他的皇婶。
由齐王妃这个小肉肉的叔祖母来主持洗三礼, 可以说是再体面不过了。
毕竟纵观整个大周,只怕也找不出比齐王妃身份更尊贵的女眷了。
来观礼的宗亲名额, 也是穆九黎亲自定的。
安王妃自然是要来的, 另还有几位大长公主跟长公主,齐王一家子女眷, 以及其他几位安分守己不惹事的皇叔家的女眷。
人不算太多, 但洗三也不是甚讲排场的时候,体体面面地将这茬糊弄过去就行。
等满月酒时,再大办一场。
毕竟那时候, 傅安和就能出月子了。
到了洗三这日,傅老太太、傅大太太以及新出炉的傅二太太廖氏, 一/大早就进宫来。
现代生孩子,娘家人除非有十万火急的事情绊住脚, 都会赶到医院陪产。
以防万一出现甚状况,自己闺女的生死就只能任由婆家人拿捏了。
但古代娘家人即便知道自家闺女正在生死线上挣扎, 也不好贸然跑去婆家。
只能等孩子生完后的第三日,去参加洗三礼时才能见到人。
民间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宫里?
所以,傅家人一见到傅安和,就立时关切地问东问西,可见心里一直在担忧她。
傅安和感觉心里暖暖的。
虽然这是原主的家人,但她从接管这个身体开始,就一直将她们当作自己亲人一般关照。
宫里有的,他们也都没落下。
譬如太阳能充电板跟电灯,她让丁福带人去给傅家各房都安了一套。
如今丁福已经学会接电灯的线路了,不用傅安和自己亲自上阵,就能搞定全套。
傅安和叫人给她们搬来椅子坐下,笑道:“祖母、母亲跟小婶放心吧,我生产很顺利,刘太医说我身子亏空不大,养一月子基本就养回来了。”
傅老太太念了句“阿弥陀佛”,笑道:“顺利就好,顺利就好,不枉老身我临时抱佛脚,请了尊观音娘娘回来,每日都在佛前烧香诵经。”
傅安和嘴角抽了抽。
您老人家跟江太后简直跟亲姐妹似的,有事就临时抱佛脚,无事就把佛给抛在脑后。
傅安和笑嘻嘻道:“祖母这佛脚抱得好,咱们小肉肉是一点都没让他母后受罪。”
廖氏闻言,嘴巴快要抿成一条直线了,显然忍笑忍得很痛苦。
傅大太太就没恁多顾忌了,直接吐槽道:“这不正经的小名,一听就知道是你起的,简直就是胡来。”
能有资格给三皇子这位嫡子起小名的,只有江太后、皇上以及傅安和三人。
江太后跟皇上都是再正经不过的人儿,怎可能给宝贝孙子/儿子起这样不正经的小名?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讨厌傅安和这个皇后生的嫡子呢。
傅安和顿时不依,哼唧道:“母亲您说什么呢,‘小肉肉’怎地就不正经了?多好听的名字!
小孩子身上肉肉多不好么?说明养得好,这才胖乎乎的。
再者,人生在世吃喝二字,叫小肉肉,以后肯定不缺肉吃,不晓得多少人羡慕他这好福气呢。”
傅老太太撇撇嘴。
羡慕他好福气那是真的,但并不是因为他有肉吃才羡慕。
而是羡慕他下生就是皇后嫡子,储君的第一人选,若无意外的话,将来必定会被立为太子。
她笑眯眯道:“咱们小肉肉的确是个有福气的。”
傅安和得意地一扬下巴:“那是自然,也不看看这是谁生的!”
他可是自己拼死,哦不,倒也没有拼死,挣扎几个时辰才生下来的娃。
她也没打算再生第二个,自然是要将所有好东西都留给他的。
能没福气嘛?
说话间,王姓奶娘将吃饱喝足的小肉肉抱进来,好让傅家人瞧瞧。
傅安和摇摇头,哀嚎道:“其实也没甚好瞧的,他这会子还没长开,跟只皱巴巴红彤彤的丑猴子似的。”
傅老太太闻言,差点要拿拐杖抽她:“说的什么话,母不嫌子丑,你当初刚下生的时候,还没小肉肉好看呢。”
傅安和不信:“不可能,我这样的大美人,指定刚下生时就白/嫩好看,是全京城最好看的奶娃娃。”
傅大太太实事求是道:“你祖母没哄骗你,当初你刚生下来时身上通红通红的,跟在胭脂堆里打滚过一般。”
见傅安和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廖氏忙宽慰她道:“民妇听闻下生时身上越红的婴孩,将来皮肤会更白。”
傅安和恍然大悟道:“那就是了,毕竟我皮肤白得能反光,是正宗的冷白皮。”
说着抬眼看向小肉肉,笑呵呵道:“咱们小肉肉将来肯定能长成个白白/嫩/嫩的小帅哥。”
傅老太太武将之家出身,原本最瞧不起小白脸。
但自打自己的老来子小白脸被她“卖”了个好价后,她觉得小白脸也没甚不好。
起码饿不死自己。
因此也没反驳傅安和的话。
不过因不确定皇上跟江太后是甚意思,所以也没有附和,还给傅大太太跟廖氏使眼色,让她俩也别瞎附和。
毕竟,小肉肉将来可是要当储君的,自家身为皇后的娘家人,却希望未来储君长成个小白脸……
这话可经不住深究。
傅安和根本没想那么远。
小肉肉才刚下生,过几年若是长成个白白/嫩/嫩的糯米团子,简直不要太可爱。
甚储君不储君,那都是将来的事情,还太遥远。
但转头她就被打脸了。
她以为就就算穆九黎要册封小肉肉为太子,起码也要等到他过完三岁生辰。
因为对于皇室成员来说,三岁是个坎儿。
古代医术落后,即便是皇嗣,夭折率也非常高,往往十个里头还活不下来五个,连一半都达不到。
所以皇嗣们下生后并不会立刻上皇家玉牒,要等到三岁以后立住了,这才正式上玉牒。
大公主、大皇子以及二皇子他们三个都是严格按照这个规矩来的。
结果穆九黎却在小肉肉身上破了例。
不但下令让内务府给刚满一个月的小肉肉上了玉牒,还当着来参加满月宴的文武百官的面,直接颁下了册立太子的诏书。
彼时宾客皆已到齐,打扮得光鲜亮丽的傅安和怀里抱着裹着大红襁褓的小肉肉出来,给大家瞧一瞧。
在坤宁宫快速转了一圈后,她又抱着小肉肉去了前头的乾清宫。
身为一国之母的皇后,她自然是能见男客的,跟当普通妃嫔时截然不同。
即便是贵妃,也没这个待遇。
她抱着小肉肉,在殿内快速转了一圈。
朝臣们瞧不瞧得清楚,得看傅安和打没打他们身边经过,全凭运气。
但不妨碍他们闭着眼睛夸,把小肉肉这个三皇子简直给夸上了天。
傅安和听得颇为满意,小肉肉是自己生的小崽子,夸他就等于夸自己。
她自然高兴。
灌了两耳朵溢美之词后,傅安和这才准备返回坤宁宫。
谁知才刚要转身,礼部尚书乔震霆就突然站了起来,大声道:“三皇子穆临川接旨。”
傅安和:“……”
以她的聪明脑袋,礼部尚书乔震霆突然出列的时候,其实她就有所预感了。
穆九黎这家伙也太兴头了些,晓得他重视自己生的皇子,但也没必要如此着急册立他为太子吧?
生怕旁人不晓得他爱屋及乌一般。
而且他嘴巴也太紧了些,竟然半点都没提前给自己透露。
是想在今儿的满月宴上给自己个惊喜?
她抱着小肉肉缓缓跪下来,说道:“三皇子穆临川接旨。”
乔震霆展开圣旨,高声诵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三皇子穆临川天资聪慧,英武不凡,兹谨遵皇太后懿旨,册立为太子,正位东宫,择日开宗庙告祖宗。钦此。”
傅安和抿了抿唇。
天资聪慧?英武不凡?
这是怎么从一个才刚满月的奶娃娃身上瞧出来的?
这封圣旨并未长篇大论拽文,显然是穆九黎亲自写的。
若是翰林院的人就这水平的话,只怕早就被怀疑科举舞弊,抓进锦衣卫的诏狱了。
傅安和艺高人胆大地单手抱住小肉肉,然后另外只手高高举起,朗声道:“三皇子谢父皇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一手孩子一手圣旨,也不用旁人搀扶,麻溜地站了起来。
惹得在场诸位朝臣心下一阵唏嘘。
这体格,还真不像外界传言的她借练拳献媚,分明是认真练过的。
傅安和接旨后,并未立刻离开。
穆九黎做初一,那她就做十五。
他这个当父皇表示了,自己这个当母后的也不能一毛不拔。
她将小肉肉交给跟在自己身后的王奶娘,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来。
她将这纸举起来,笑道:“今儿是个好日子,本宫正好弄到了酒精的配方,索性拿出来给大家高兴高兴吧。
酒精的作用有好几种,不过它最大的作用是可以阻拦受伤流血后的风邪入体。”
大周人将伤口发炎跟化脓称为风邪入体。
酒精消毒虽然滋味过于消魂,但比起发炎跟化脓,那还是疼更好些,起码能保住命。
傅安和储物空间里消毒药水种类很多,但除了酒精,大周都不具备生产出来的可能。
最终她还是选择了酒精。
这配方她原打算过些日子再拿给穆九黎的,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殿内顿时一片嘈杂。
特别是那些武将,在战场上他们不惧受伤,只要能砍掉敌人的首级,他们受再重的伤也没关系。
但他们惧怕受伤后的风邪入体,眼睁睁看着的肉一点点化脓腐烂,甚至生蛆。
刮掉腐肉也无用,过些时日,伤口周围的肉会再次腐烂。
命大的能熬过来。
命不济的就会死于肉身腐烂带来的高烧不退。
如今,皇后娘娘竟然拿出来能阻止风邪入体药水的配方,这如何不让人激动?
若是军中有了这酒精,将士们打起仗来,再无任何畏惧,冲他丫的就是了!
这还不算完,傅安和又将手伸进了宽大的衣袖里,掏啊掏。
就在众人以为她又掏出一张稀罕配方的时候,她突然将空空如也的手给抽了出来。
嘴里笑哈哈道:“哎呀,没有旁的配方了呢。”
众人顿时无语。
感情傅皇后这是在逗他们玩呢。
众人正失望着,突然又听傅皇后开口道:“虽没配方,但本宫这里倒是有件喜事。
本宫托廖家到南阳寻找能制作橡胶轮胎的橡胶树,经过廖家的不懈努力,最终在暹罗寻到了橡胶树,并且请当地人挖了三船树苗回来。
这些树苗,本宫打算请皇上安排人手将其种到崖州,从此咱们大周就有自己的橡胶林了。
当然,树木生长都是需要时间的,但时间不等人。
所以在橡胶林长起来之前,直接从暹罗够买现成的橡胶才是最好的法子。
此事具体如何操作,再议。
总之一句话,过个三五年,或者十年八年,咱们大周大部分马车应该都能换成防震的橡胶轮胎了。”
朝臣们顿时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来。
皇上那辆装有橡胶轮胎的马车,部分重臣有幸登上去议事过,下来后赞不绝口,将其吹得天花乱坠。
甚半点颠簸都感受不到,仿佛坐在云朵上一般诸如此类的话云云。
搞得没上去过的朝臣们好奇不已,若是能买的话,他们肯定花重金给自己的马车换一对。
但派出去接洽西洋船队的人回报,都说他们那里没有橡胶轮胎这玩意儿。
显然只有傅皇后跟廖家人手里有渠道。
廖家人嘴紧得跟蚌壳似的,问就是皇后娘娘不让透露。
至于问傅皇后?
只怕话还没说完,就被皇上派人叉出去了。
不想今儿傅皇后竟然主动说起这事儿,还悄不吭声地将做橡胶轮胎的橡胶树给弄到手了。
傅皇后这人,还真是个能干大事的。
难怪人家能当上皇后。
这还是头一回,众朝臣跟穆九黎共脑,觉得这大周的皇后,只能由傅安和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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