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渔自信这番话说得既合理又得体,且进可攻退可守,传达讯息的同时亦保有悬念。
无论如何,周叙白都不能再视而不见了吧……
果然,消息发出没五分钟,周叙白便回了张奥斯卡的照片,顺便问,“我在南城公园,来么?”
邀请!这是赤.裸.裸的邀请!
池渔小小欢呼,嘴角不可自抑上扬,但手下打出来的字却分外矜持,“现在吗,我还没吃晚饭哎,要不改天?”
她越走越慢,已没心思再遛狗,倚在墙边小声念咒,“约我,快约我一起吃晚饭,快,立刻,现在,马上,约我——!!”
池渔的懈怠引发奥利奥不满,它围着她嗷嗷叫唤,甚至想跳起来顶她的手机。
池渔眼疾手快将手机抬高,伸出一根手指叱责,“你,给我下去,蹲好!”
奥利奥:“呜——”
池渔:“安啦,一会儿带你去公园玩。”
奥利奥也不知听不听懂,反正尾巴是摇得更欢了。
池渔轻晃一下头,“稍安勿躁,容我先看一眼手机,让我想想,是现在就带你去呢,还是晚饭——”
诶?
池渔眨下眼,似不敢相信,再次用力眨眼。
可努力过后,手机屏幕上并没有出现别的字眼,依旧是那一个乏善可陈的,“行。”
行?就一个行?
这不对啊。
正确的步骤难道不应该是,她说自己没吃晚饭,而周叙白顺理成章邀请她共进晚餐,然后他们开始聊理想聊人生,聊艺术聊哲学,思想碰撞,火花四溅,然后意犹未尽,开始相约下一次见面吗?
结果,就这?
就行?哈?
行什么行!
哪里行?
一点都不行!
池渔对感情的认知多来自云舒与江童的耳濡目染,眼下情况有误,她的第一反应自然也是去找这两位大师取经。
池渔:“在吗在吗!”
云舒:“怎么了怎么了!”
池渔:“快给我分析分析!”
云舒:“什么!分析什么!”
池渔吧啦吧啦把跟周叙白的情况一通阐述,云舒拍大腿,“谁让你主动找他的!”
池渔:“……啊?”
云舒:“你知不知道,在感情里,谁主动谁就输了?而且,你有没有想过,他这种又帅又有钱的钻石王老五——额,这形容好土,但是没事,不重要,你懂就行——身边最不缺的就是主动的女人,你之前那些行为毫无规律,乱七八糟,可能误打误撞入了他的眼,但你现在这么投怀送抱的,跟别人还有什么区别?”
池渔略微皱一下眉,“……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呃,怪吗?”云舒思索一番,“好吧,是有点怪,昨天刚学的,我再悟一悟,悟一悟哈。”
池渔:“那你的意思是,我应该……按兵不动?”
云舒点头,“没错,男女关系理应有来有回,现在这波你主动,接下来就应该等他主动来约你了。”
池渔:“那要是不来呢?”她感觉这种情况很有可能发生。
云舒严肃脸,“那我们就到时候再说!”
池渔:“……”
电话挂断,池渔隐隐觉得有点不靠谱。
云舒自出生到现在,连个crush都不曾有过,在恋爱指导方面,她似乎……更像是赵括第二,净会纸上谈兵。
想了想,池渔决定拨通第二位军师的号码。
那边懒洋洋响起一道慵懒女声,“喂?”
池渔讨好调调,“江大美女——”
江童戏精上身,“不好意思哦,江小姐不在,我是她的贴身小助理,您有什么事可以先留言,我到时候会为您转达的呢。”
池渔:“江童!十万火急的大事!这关乎你姐妹的人生幸福,请你速速给我清醒过来。”
江童:“你把周叙白给上啦?”
池渔:“……”
一分钟后,江童发出一声不屑轻嗤,“切,我以为什么呢,你搞谍战还是搞阅读理解啊,就发个微信,还就特么的这一个字,给你解读出八百个意思来了……我真是服了你,你真是行动的巨人,语言的矮子。”
池渔被骂也不敢吭声,虚心请教,“那您有何高见?”
江-实战经验十分丰富-军师挥斥方遒,“继续进攻!”
池渔:“哈?这样行吗?”
江童:“怎么不行,人家都说了,女追男隔层纱,讲究点效率好不好,趁你俩现在正有点苗头,你管周叙白怎么想,上啊,先上了再说。”
电话再次挂断,池渔越发懵懵,脑子里像有一团浆糊,一会儿往这搅,一会儿往那转。
众所周知,谈恋爱这种事,有时候是一方对一个团,看似是男女你来我往,实际是双方军师的激烈交锋。
但,军师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俩军师各持己见,一个保守派,一个激进派,眼下掏出的锦囊,一个让她退,一个让她进,且最要命的是,池渔觉得,她们说得,都很有道理!
妈妈!池渔仰天大啸,我到底该相信谁!
-
池渔纠结无果,决定先暂且用工作麻痹自己,爱情和面包总得抓住一样吧。
然而不知是不是应了那句老话,“情场失意,赌场得意”。
三天后,池渔接到一通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电话。
她通过无序的初试了。
平心而论,她自诩面试表现不赖,又有大厂背书,能过初试还挺正常,但怎么说,现在社会竞争压力奇大,哪怕是个普普通通的岗位,只要待遇还行,够稳定,就总有综合实力过硬的降级空降,反正哪哪都挤破头。
所以,她要是被刷了吧,也不值得惊讶。
复试时间定在一周后。
池渔跟上次一样,提前到。
只不过这次的会议室里并没有周叙白,也没有庄熠。
面试她的是她以后的leader,姓徐。
这次的提问也更犀利,更专业,更切合她以后的工作内容与工作领域。
两人越聊越多,等结束,天色已擦黑,而池渔掌心亦濡湿一片,出了层薄汗。
徐给她感觉实在太熟悉,恰似她在北城的那位leader,对己对员工皆要求严格,言语间非常push。
池渔有梦回高三之感。
但,使她真正下决心拒掉这个offer的,并非是日后可预见的艰难工作,毕竟她反感的只是其过多占据生活,而非能力不足。
池渔在那一瞬间,想得更多的反而是,初试那天他问周叙白后,他的回答。
内容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提到自己热爱的事业时,那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好像一颗流星划过,顷刻照亮人生。
池渔觉得,那一刻的自己,也被余晖所感染。
-
第二天下午,池渔正在恶补自媒体知识,顺便撰写自己今后的工作大纲。
手机忽然震了一下。
周叙白引用她上次发的改天那条,问,“这个改天,是不是今天?”
话语强势又简洁,极具个人特色。
面对里面传达出的含义,池渔手顿了顿,指尖随之敲出一行又一行的空格。
她“嘶”了声,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将其截图发到群里。
哦,自从云舒和江童意见不一后,池渔索性给她们三拉了个群,免得每次找来找去,好麻烦。
这两人虽从前就知道对方的存在,但真正碰上还是头一遭。
所以进群后先是很幼稚得互相攀比了一番,抢夺池渔心中第一重要的位置。
怎么说呢,就突然体会到了男人见到女人们为自己争风吃醋时内心涌起的那股卑劣的满足感。
但姐妹终归是姐妹,互掐不过三小时,便及时刹车,统一战线,那就是——拿下周叙白!
池渔消息刚发出的下一秒,云舒便贱嗖嗖艾特江童,“喔唷,1:0,ko!”
顺带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江童不甘示弱,“去,按我说的,大胆暗示,勇敢进攻,只要你不怂,男神在怀中!”
池渔:“……”好吧。
……
出门前,池渔对奥利奥千叮咛万嘱咐,“宝,今天你在外面代表的可是我们家的家教,切记,一定要端庄,稳重,切勿急躁,冲动。”
奥利奥坐在电梯前摇尾巴,“汪——”
池渔:“记住了吗?”
奥利奥:“汪,汪汪汪。”记住啦。
池渔欣慰,摸摸,给零食,“真是妈妈的好大儿。”
然而——
好大儿的另一个特征是左耳进右耳出,当它一见到光秃秃的草地上,有那么多狗狗在尽情撒欢,它哪里还稳重得起来,当即把狗急得跟什么似的,拉着池渔就往前冲。
池渔心里涌过一阵绝望。
恍惚间,她又想起牵引绳脱手的那个早上,以及后续引发的一系列乌龙。
这直接导致,池渔这次说什么都不肯撒手,使出吃奶的劲儿也要把奥利奥拉回来,纠正它这个坏习惯。
可她显然高估自己的力气。
池渔被它拖得身体不由自主向前倾,别说联系周叙白,她现在连手机都要拿不住了。
池渔:“哎,哎哎哎,你这个傻狗,快停下!”
奥利奥仰头晃脑,尾巴冲天猛摇,怎么说呢,这种摇法,在摇子界怎么都得有一席之地。
池渔很崩溃,又是这种熟悉的无力感。
到底,为什么,奥利奥会突然这么兴奋!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她“啪”一声,被这股大力给带得摔了个狗啃泥,然后,她视线的余光里,看到奥利奥撒丫子奔向了对面。
那对面,是正向这里走来的周叙白与奥斯卡。
毁灭吧!
池渔想。
她放弃挣扎,瘫在地上,颇有几分摆烂兼自暴自弃。
池渔突然觉得,她今天面临的,既不是守旧派,也不是激进派,而是阔别已久的,想死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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