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虐心甜宠 > 智齿 > 5、04
    04/


    陈之夏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很明显地漏了拍。


    少年一只手在方才她要跌下楼梯的瞬间,便稳稳地箍住了她的手腕儿。


    他不动分毫,便像是她自投罗网。


    从没有和哪个异性如此靠近过。


    现在的一切、这里的一切,都在她的安全范围之外。


    她不等心跳平息,慌张挣脱。


    “不是……”


    他一定是认错人了。


    江嘲由着她兔子一样从他臂弯跳了出去,手心空了。


    他没说什么,只是收回了手,那一抹猩红重新落在唇上,他便抬了抬下颌,借着不甚明朗的光,好整以暇地打量她。


    他的嗓音很淡:“摔到了吗?”


    似乎很关心。


    ……是在问她吗?


    陈之夏愣了愣,心想他是真的认错人了吧,但却不知怎么,她循循在如此一片幽沉之中瞧着他,还是鬼迷心窍地动了动唇:


    “……没。”


    “那就好。”


    江嘲便笑笑,好像放心不少。他看了她一眼,双手落回口袋,转身就要上楼。


    示意她也跟上。


    代替别人回答了他,让她更心虚了。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多待,盯着他背影看了两秒,脚步一转,沿着他的反方向要下去。


    “喂,”


    身后又落下淡漠的一声。


    少年半只脚踩在上一级台阶,微微侧过了身来,双手插在兜,自上而下觑着她,整个人稍显压迫。


    幽昧光影落在他眼额,更显他眉目深邃,唇锋的弧度在这阴影之下,很好看。


    他唇上一点红色明灭,瞧住了她,淡淡笑:“现在走不好吧,说了都在等你。”


    “……”


    “不是你自己要过来的?”


    他的嗓音倦漠,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


    倒真像是她在自投罗网。


    陈之夏不知为什么想到了那个越过车流大喊他的名字,却得不到任何回应的女孩儿,心下这下有了底气。


    心想那明明还是你自己的认错了人呢。


    怎么总是一副别人活该的样子?


    她顿了顿,这下没再停留,却也没说什么,最后默默地看了他一眼,便转身,沿着楼梯下去了。


    江嘲稍感意外,眉梢轻抬。


    光线变幻的一刻,女孩儿的裙袂拂过夏夜的风。


    冷色调如月光,能看到她的背影纤细,更瘦,留齐肩的短发,穿素淡的白短袖,校服裙是淡蓝色的。


    与他印象中的谁还是有些分别。


    是他认错人了?


    “——干嘛呢,江嘲?还不上来。”


    张京宇和同伴拿了两个电动手柄出来,看到站在楼梯口的江嘲正和一个女孩儿分开,他跟着遥遥望到了那道身影,“那是……邱安安?怎么来了又走了?她不是要来找你么。”


    张京宇一凝神,又皱起了眉。


    看着……


    也不像邱安安啊。


    江嘲也从那个方向收回了视线。


    一支烟燃尽,他随手捻灭,回身上楼。


    “谁知道。”


    /


    陈之夏给丁韵茹打包了一份云吞粉丝就回去了,她没见到张京宇,丁韵茹吃完后便打算亲自出去瞧瞧。


    但似乎也是一无所获,没多久就回来了,气呼呼的,直说要给补习班的老师打电话问个清楚。


    问当然是问了,张京宇的确没去上课,电话也没人接了。


    快十二点,客厅才有了动静。


    丁韵茹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张京宇被揍得嗷嗷直叫,整栋楼都能听到,都有不耐烦的邻居来敲门警告。


    陈之夏躺在床上,耳朵里循环播放着英语听力,一篇对话不知道听了多少次,盯着天花板,许久都没睡着。


    脑海里不断浮现的,都是那会儿不小心地坠入的那个怀抱。


    她连他手指的触感,他笑意的温度。


    居然统统都记得。


    即便他认错了人。


    好像还残留在她的皮肤上,她的耳畔。


    戴上耳机,门外的狂风暴雨便好像跟随夏夜的蝉鸣,柔和的晚风,树叶的婆娑作响,一齐飘了很远很远。


    床上的少女闭上眼睛,努力不让自己多去想。


    她平躺着,让整个身体下沉,调整着呼吸,力图再次浸入状态,弄清那26个英文字母一句句组合而成的玄妙。


    过了会儿,丁韵茹好像去和楼下的邻居道歉了。


    “哐当——”一声。


    房间的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张京宇阴沉着脸,冲进来,质问道:“陈之夏,你今晚是不是去棠街了?”


    ……棠街?


    陈之夏从床上坐了起来,一头雾水。


    她都没把这附近有哪几条街弄明白。


    棠街又是哪里?


    “——我看到你了那会儿!你是不是和江嘲讲话了?”张京宇一口咬定就是她,“装什么啊,你替我妈盯我梢去的吧?是不是跟我妈告我状了?!”


    江嘲。


    不知为什么,陈之夏听到这个名字,每次都是心头一凛。


    好像回到那个雨夜,总有一种湿漉漉的感觉。


    “是不是?!”


    张京宇不依不饶,怒瞪住她。


    “——哎哟,真是不好意思呀,孩子不听话,我和他爸爸这不是打算给他转学吗?怕他衔接不上新学校的进度给报了个补习班,结果他课都没给我上就出去玩儿了!嚯,真是气死我了!”


    家门大开,丁韵茹连连讪笑着往回走了,一步三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下次不会了啊,我们才搬过来,麻烦您多多担待。”


    “……”


    陈之夏和张京宇都听到了。


    陈之夏观察了下他,见他脸都白了两分,一副不敢多留又饶不了她的姿态,便立刻开口,回答他说:


    “我不认识你说的……江嘲。”


    她的嗓音清澈又坚定。


    几乎小心翼翼地把那个名字念出来。


    她为什么要小心翼翼呢?


    “?”


    张京宇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我也……没有去什么‘棠街’那边,”她的语气四平八稳,说,“我是出去了,姨妈饿了,让我去西街买夜宵给她。”


    似是反驳他吃饭那会儿说她“白吃白喝”的话,她还挺有底气地接了句:“我拿自己钱买的。”


    “……”


    丁韵茹道完歉关了门,见张京宇在书房杵着,不悦地拖长音调喊:“张京宇——”就踩着拖鞋啪嗒啪嗒地冲进来。


    “——不信的话,”陈之夏知道丁韵茹要骂他了,她嗓音又扬上去,力图让丁韵茹听到,“你问姨妈好了。”


    张京宇这下也顾不上今晚这战火从哪儿烧了,扭头就朝丁韵茹咋呼:“妈!你今晚是不是让她出去买夜宵了!”


    “是又怎么样?你个臭小子钻人家女孩子房间干什么!”丁韵茹冲过来拧他耳朵,给人就提溜了出去,“给我滚出来!咱们的账还没算完!”


    张京宇也挺不客气:“别总骂我行不行——你买夜宵也总要给人家给钱的吧!”


    出去之前,他还恶狠狠地瞪陈之夏一眼:“你给我小心点!这事儿没完!”


    随着门关,整个房间再次安静了。


    陈之夏听到他说这事没完,心砰砰狂跳了一会儿,她重新塞上耳机,把自己扔回了床上。


    一切逐渐陷入夜晚的静谧之中,风与树缠绵,沙沙作响,温柔地拂着窗玻璃。


    她却还是迟迟进入不了状态。


    不知多久,就跌入睡眠。


    耳机摘到一侧去,听力材料的主角仍在你一言我一语,两个主人公其中一位好像把另一位认成了别人。


    如此展开对话,最终以嬉笑收场。


    她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见又去给妈妈打电话,问什么时候才来接她,她想回到小湾,跟姜霓一起爬到树上去摘果子。


    妈妈这次终于兑现,为她买了很漂亮的白色球鞋和连衣裙,带她回了小湾,并且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缺席。


    但莫名其妙的,她又梦见了一个人。


    光怪陆离的游戏厅,她好像真的是去自投罗网,这次他没有认错人,于是她站在楼梯下方仰视着他。


    她看到他抽烟时嘴唇的轮廓很好看。


    他笑起来时,有一种很漫不经心的慵懒。


    接着。


    他们居然在接吻。


    ……接吻?


    这个奇妙的场景对于她来说,通常只能在叔叔家的电视机里,同学们课余传阅的盗版言情小说上看到。


    但是,却很真实地,在她的梦里虚假地发生了。


    她很清晰地听到有人喊他“江嘲”,像是那个无视车流汹涌的热烈少女,又像是今晚被他当成另一人的自己。


    甚至能感受到他嘴唇的触感……


    可她明明根本不认识他。


    她感觉自己变得潮湿,变得羞耻。


    凌晨五点就惊醒了。


    淡蓝色的床单上落着点点殷红,如同被浸泡在温热的水底,四肢好似都没了知觉。只有小腹传来的隐隐疼痛提示着她发生了什么。


    ……坏了。


    这可是在别人家。


    陈之夏赶紧翻身起来,冲向厕所。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居然没找到一片卫生巾。


    她实在窘迫,这会儿又太早了,不清楚小区外面的超市有没有营业,于是就只能把卫生纸多卷了几折简单凑合了下。


    再次躺回床上。


    今天是工作日,捱到了早晨7点,丁韵茹打开她的房门,好像在她房间桌子上放了什么就出去上班了。


    她装睡也再睡不着了,起来后,发现她的笔记本上,压着一张平整的20块人民币。


    是昨晚的夜宵钱。


    其实她也不是计较钱,她也清楚自个儿住这儿一分钱没花,的确白吃白喝,而且姨妈的饭菜手艺还很不错。


    她只是为了反驳张京宇……


    等等。


    ……感觉又得去卫生间了。


    陈之夏来时还是带了换洗衣服的,不过并不多,她以为自己最多在这里待两三天。


    这会儿她简单清理了一下自己,穿戴整齐后,便准备下楼去买卫生巾。


    床单脏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和丁韵茹说这件事情。


    清早七点半,门铃悠扬地响了三声。


    窗外鸟鸣阵阵,她陷入苦恼,险些没察觉这动静。


    陈之夏终究觉得自己是个外人,但她恐怕是姨妈忘带了东西或是真的有什么事情,她没有犹豫太久,便去应门。


    出去前用衣服把床单上的血迹遮住了。


    “——谁呀?”


    江嘲靠在楼梯扶手,抬眼,看了眼门上那个褪了色的福字,等了许久没动静,他顿了顿脚步,转身一步迈下台阶。


    便打算离开了。


    门内却倏然飘起一声少女清脆的回应。


    他脚步一转,又回身上来。


    门锁“咔哒”一响,猫眼儿处同时有窸窸窣窣的动静,似乎是有人正贴在门边,谨慎地朝外面的他打量。


    然而不等门开,“哐——”的一声。


    又迅速关上了。


    “……”


    江嘲也是没反应过来,眉梢微动。


    眼前那扇重新关闭的铁门安安静静,纹丝不动,恍惚间,他都以为刚才开门的那一刹那是幻觉。


    陈之夏的脊背紧紧贴在门上。


    梦里的羞耻感与那种切实的潮湿,沿着她的小腹向全身滋生、蔓延。


    然而很快,有脚步声自她身后靠近了。


    铁门上传来慢条斯理的三声。


    他这次没按门铃,直接用指节敲响,一下一下,不急不缓,耐心十足。


    “——喂。”


    他的嗓音很沉,一字一顿。


    “给、我、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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