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青黛姑娘
繁星闪烁, 如银河的倒影般撒下。云夕阁里,一名温婉柔弱相貌的女子,正坐在一架琴台前, 素手轻放落在弦上, 琴声悠扬缓慢, 好似能从指尖流到听者的心田。
一旦入境安逸陶醉,是能让人放松恬静的曲子。青黛姑娘一袭纯白色锦缎飞花裙, 腰肢紧束, 腕间, 颈肩, 都给人柔弱不能自理的感觉,妥妥的小白花一个。
容貌倒没有多么的惊艳,大约有姐夫家那花魁的六分,但无辜的杏眼,小巧的鼻子, 笑不露齿的神态,眉宇间的哀愁却能将人的目光牢牢抓住,好似带雨的梨花一样柔弱清新。
“叶姑娘, 在下是青阳郡主的未婚夫, 我来找你是想与你了解些事情, 曲子便听到这吧。”这姑娘估计接客不多,也不会说什么客套话, 姓叶是沈云舒打探到的,她这会便是要诈她, 诈出多少是多少。
听闻沈荷塘的话, 琴声慢慢悠悠的止住了,这姑娘终于抬头仔细瞧了瞧沈荷塘, 才柔声说道:“公子瞧着真是一表人才,青黛祝愿二位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沈荷塘认真瞧这姑娘,神情不似作假,倒像是真心为郡主高兴一般,这什么情况,难道她猜错了?
“青黛姑娘,你与郡主的关系我也了解一些,如今你流落在这挽香楼,郡主也是想将你从这里带走的,只是………。”她故意说到一半,眸色复杂的闪了又闪,好像有难言之隐一般。
“请公子回去转告郡主,不必再为民女的事情操心了,民女不值得郡主煞费苦心。”小白花的语气,终于带了不一样的情绪。
“可若真的不管你,想必这挽香院的老鸨定会让你接客的吧,到时候你真的会认命吗?”若是没人罩着,这我见犹怜的小白花还不得让人撕碎?
“可,总是拖着她又能如何?她本就讨厌我,如今却要一直在我的事情上周旋,是我对不住她了。”青黛说着说着眼圈有些红了。
“讨厌你?这从何讲?”沈荷塘一步步打开这小白花的防线,想知道更多的内幕。
“我原是王爷收养的义女,我的母亲曾与睿王爷是青梅竹马,奈何家道中落无缘与王爷成为夫妻,后面便各自成了家。但好景不长,在我八岁的时候家父家母回乡的路上,遇到了山贼双双丧命,我便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
“睿王爷偶然得知情况后,将我接回了王府,可他与王妃的关系一直不大和睦,王妃竟然怀疑我是王爷的私生女,两人本就一般的感情又生了嫌隙。”
“我那时年幼,可也看得出脸色,我知道王妃与郡主不喜欢我,便一直小心翼翼的讨好着她们,但没什么用处,郡主依旧不喜欢我,因为王爷有什么好的东西都会先给我。”
青黛的声音悠远空灵,好似钻进了过去的回忆里,沈荷塘一直听着,不曾打断她。
“她比我小两岁,却从不把我当姐姐,有时会像下人一样使唤我,但我从不生她的气,王爷给我的东西我也都会给她,但她依旧不喜欢我。”说到这青黛无奈的摇摇头。
沈荷塘觉得她说的实属,但又少了些什么的样子,两个人关系不好吗?沈云舒查到的情况可不是这样的,那么她撇清二人的关系是为了什么?
是在意自己这个未婚夫的身份吗?
“青黛姑娘,据我所知郡主如今不是很情愿与在下成亲,但或许有什么不得不成亲的理由在控制着她,你知道是为什么吗?”沈荷塘语气缓慢,每说一个字都在细微的观察着对面。
“她竟是不愿意的吗?可公子看着便是良配,就算她如今不愿意,以后总会想开的。”青黛若有所思的说道。
“青黛姑娘,光是看外表也许不作数的,沈某不见得就是个好人。”沈荷塘打着烟雾弹。
“她……沈公子,我自知身份卑微,从今往后也不会再与郡主有何联系,还莫要因为我的存在,影响了您对郡主的看法。”青黛的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焦急。
“你就不想从这里出去吗?若是你们肯信任沈某,那沈某定会想个法子将姑娘从这挽香楼里带出去。”沈荷塘还是拿出了杀手锏,就不信有青楼的姑娘不想离开这里的。
果然小白花的眼睛亮了一瞬,可马上又恢复了平静。
“多谢公子的好意,可青黛目前没有什么离开的打算。”她还是那副无欲无求的模样。
这也不吐口,让沈荷塘有些棘手,她怀疑这青黛姑娘,就是太后威胁郡主的人质,不然以郡主的地位想救个青楼女子,那不是易如反掌。
可这姑娘又说二人的关系一般,那么她为什么能成为郡主的软肋?真是差了条拨开云雾的线索,难道仅仅是因为王爷养女的身份?这未免不值得郡主牺牲这么大。
见青黛姑娘不愿意多说的样子,她觉得差不多该回去了,来了一趟晚香楼事情反倒复杂了,唉,不行就只能回头跟踪郡主的行踪了,总能找到破绽,有了破绽才能有解决事情的办法。
最后无奈,沈荷塘只好告辞,银子就这么花出去了。
没过几日,太后又约了二人去挑日子,顺便也想让二人之间联络联络感情。
人老了就喜欢给小辈们牵红线,看着喜气热闹。但又怕自己逼的太过,惹的孙女不高兴。
她的小儿子与儿媳妇是死在了蛮子复仇的手里,算是为国捐躯。如今只剩下孙女,她是真心希望她能有个好归宿的。
可这孩子,性子越来越乖张,自己不替她把把关真不知道能干出什么事来。
而沈家那个老二,小时候是个性子软的,人也随性。如今又去军营历练了几年,不知比待在京城里没出过门的男子强上多少。
就是看二人都兴趣缺缺,她这才迟迟没有让皇帝下旨的,想让两人在相处一段时间试试。虽然没打算换人,但也不想成就一对怨侣。
另一头沈荷塘无奈的又与青阳郡主,一起来了皇宫。
今日她上着月白色圆领长袍,腰系金蝉革带,脚蹬黑色皮靴,一派丰神如玉。
轿子里缓缓下来的青阳郡主,也改了往日的黑色大氅,而换了一件淡绿色的印花披风,下着深蓝色马面裙。
就连一直都梳不上去半截刘海,也整齐的梳在了头顶,嵌宝花钿钗冠与额头坠的红宝石,相得益彰贵气十足。
若不是二人皆耷拉着一张俊脸,外貌还真挺登对的,就是这气质这块实在不搭,有种天生怨偶的既视感。
这浓浓的be风,怪不得太后都看出来二人不来电了。
打了招呼没有过多的客套,估计也是装的到了疲劳期,竟然有种诡异的熟稔感。
“来来来,都坐都坐。”见二人进来,太后高兴的合不拢嘴,她可不管两人之间的别扭拧巴,只就知道男的俊女的俏,看着就让人欢喜。
“谢祖母,谢太后。”二人的声音一同响起,给老人家看的高兴不已。
“快来看看哀家给你们挑的日子,下个月二十八日如何呀?”太后指着黄历上宜嫁娶的那日高兴道。
“这十一月二十八日属于年前,事少又热闹的时候,祖母定将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太后自顾自的言语着。
“皇祖母这三四十天里准备六礼纳吉等,这时间太过匆忙,恐有疏漏呀!”赵澜音一条一条反驳着。
“宫里嬷嬷都是能干的,这点不用担心,放心的交给玉嬷嬷她们就好了。”太后不以为意。
“嗯……嗯……太后融禀,家父沈耀去世还不到三年,微臣还不想在服丧期间成婚。”沈荷塘今日终于想起了一个杀手锏,忘了自己还在服丧期间了,沈云舒属于热孝,自己则还没满三年呢!
听闻此话,太后与郡主都看向沈荷塘的方向,不同的是一个暗自皱眉,一个暗含欣喜。
“哎呦,瞧瞧哀家这个脑子老糊涂了。沈将军的确逝世才两年出头,真是不对住了!”太后双手合十着道。
“无妨,是微臣没有早些告知,都是微臣的错。”沈荷塘恭敬道。
“不过,婚事先定下总是没错的,日子嘛可以往后推一推,你们觉得呢?”太后看似问着两人的意见,实则沈荷塘是没有什么否决权的,有能力拒婚的人又不说。
“微臣全凭太后做主!”沈荷塘直接回道,气死她了,这人就是不拒绝,她又不能直接说自己看不上郡主吧?
把婚期推后半年,是她的极限了,短时间还真想不出拒婚的理由,事关皇家颜面,开口得三思而后行。
赵澜音听沈荷塘直接妥协了,用狭长的丹凤眼暗暗扫过她,皆是不满。
沈荷塘心道,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你一个亲孙女都不反抗,还指望我一个外人不成?
要死大家一起死,谁也别装乌龟。
“那哀家明日便让皇帝赐婚,将婚事定下,日子就明年的五六月份吧,这个时节的景致最是好看了。”太后一脸喜色的道。
听闻赵澜音有些坐不住了。
“皇祖母,既然是明年还要在重新让钦天监选个日子不迟,还是定下日子后在告知皇伯父吧?”
说了一圈话头又绕了回来,事情又回到了原点。
“孙女最近也总是梦到父王母后,想着要不领着沈将军去带入皇陵给父王母后看看,他们同意了才行,好不好嘛,祖母?”郡主连去世的王爷王妃都搬了出来。
沈荷塘心里平衡了些,终究是几个去世的长辈扛下了所有。
出了太后的寝宫,二人皆是一副身心疲惫的模样,与太后周旋也是个力气活。
“我说,咱们坦诚一点不好吗?我这人喜欢有话直说,你明明不愿意,为何不拒婚?”沈荷塘考虑再三还是决定直面出击。
“沈将军也不见得就想在我这棵树上吊死,不也没反抗吗?”这么多天她也看出来了,这姓沈的估计一直在与她演戏,真是难为他了。
“郡主不拒婚的原因,可否与那青瑶姑娘有关?”刚出了宫门,沈荷塘定定的看着青阳郡主说道。
她拖不起了,得快点将沉鱼接过来,她一个人留在那里她实在不放心。
听闻沈荷塘一点掩饰都没有的,剥开事情的外衣,赵澜音看她的眼神都杀气腾腾的要吃人一般。
“你调查我?”她带着怒意低声问道。
“恕吾直言,我们两个还是开诚布公的谈谈比较好,若真是因为她的原因,我可以帮你将她救出来,孰轻孰重郡主自是有一番衡量的吧?”沈荷塘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用青瑶姑娘的安危来交换。
听闻此言原本还如战斗鸡一般的郡主,瞬间蔫了下去。
“哎,你知道多少?”赵澜音侧着头问道。
“沈某确实与叶姑娘见过一面,她听闻我是你的未婚夫,还祝我们百年好合来着,想必她也是真心待你的姐姐,确实要给她想想办法才是!”沈荷塘是看出点猫腻的,但见她与自己拉扯了这么长时间,就想给她添点堵。
“百年好合?她倒真是一如既往的纯善,哼!”赵澜音语调如常,拉着华丽的长音,可眼下却藏着翻涌的怒火。
她一个人坚持已经很辛苦了,对方却像个装傻的石头一样,一直在给她泼冷水,不过这大概也怪不得别人,只能怪自己当初作的太狠吧……!
“郡主还是将青黛姑娘快些转移的好,不然今日老鸨能为了银子,让她接待我,明日便可以让她为了更多的银子,去招待别人。”沈荷塘一番真情实感的劝道。
“她敢?”赵澜音眉目向上挑着,一副不可一世的态度。
“她怎么就不敢?我不就见到了!”
这下赵澜音有些语塞了!
“你能有什么办法?”半晌赵澜音妥协了,太后下了旨意,不准老鸨将人赎给她,胳膊拧不过大腿,她真的没办法。
“只要我能将人给你带出来,你就去退亲,自己找个理由,怎么样?”沈荷塘打着商量。
“为了你那小娇妻吧?做到这样也真是难为你了!”赵澜音这会方才觉得这个人还挺有意思的。
“你就说你同不同意吧?”沈荷塘心里笃定她不会拒绝的。
“成交!”果然郡主眼神都明亮了不少。
接下这个大活后,沈荷塘就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或许是个突破口,不过可能要去找沈云舒撒撒娇了,她是亲姐姐生死存亡之际,不会弃她于不顾的。
而好心情的郡主,换了男子的装扮,七拐八拐的偷偷去了挽香楼。
第62章 顶包世子
敞开的窗子里, 轻纱被吹的向外飞扬着,将整个窗户都糊上了淡粉色的影子,半截还露在外面飘摇着。
屋内的墙壁上, 挂着香艳的春色图, 叫人一看便蠢蠢欲动。
朦朦胧胧的轻纱床上, 那柔弱可欺的小白花被人箍着腰肢扣在怀里。
“阿音,别这样, 放手吧!”青瑶柔弱的声音里, 却带着坚定。
赵澜音听见她这不痛不痒的声音就来火。
“凭什么, 我就不放手, 你能怎么样?还有你跟那姓沈的说了什么?祝我们百年好合吗?他有发妻你知道吗?你什么都不知道!”赵澜音从身后将头埋进青瑶白皙细腻的颈间,闷闷的说道。
手指却毫不迟疑的解着青瑶腰间的系带。
“啊……他……他怎么会有妻子?”赵澜音的手实在太凉了,惊的她起了鸡皮疙瘩。
淡青色的衣衫从肩膀被退至腰间堆叠着,柔亮瓷白的身子比小白花的脸有看头许多。
“你别这样,听话, 沈公子不行,还有其他人,不要浪费时间在我身上, 我们不可能……啊……!”话说到一半, 被突如其来的捏痛打断。
刚刚被沈公子竟然有妻子这事分了神, 这会连忙慌乱的将衣裳向上拉着,粉粉的窗帘被风吸到了窗外哗哗作响。
见她无用的挣扎着, 赵澜音慢慢将她一双纤细的手腕,反抓在身后。看她羞的从耳垂开始向下, 一寸一寸的变得粉红的肌肤, 薄凉的眼里有了炙热的温度。
下颚顶在清晰的肩窝,略过脆弱的肩头垂眸望去, 能看见自己涂了艳红色蔻丹的指甲,深深地陷入了肉里。
“姐姐,我的手很凉吗?那是因为你不疼我!”赵澜音的语调委屈里带着偏执。
小白花双手被扣着,刚想说什么,却感觉到了一阵微痛酥麻,柳眉紧锁杏眸羞涩的闭着,甚至不敢睁眼瞧一瞧。
“你还是快点回去吧,省的被太后知道了,又要挨训。”半晌小白花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劝道。
“我不走,我想住这,我就想与姐姐在一起!”郡主像个小孩子一样霸道的耍着无赖,手却将小白花的衣裳系好。
“你……还是听太后的话吧……!”青瑶始终没敢回头看郡主的脸色。
“你闭嘴,我自有安排,我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我没有凶你的意思,……我……!”她说过以后不会再欺负她了,可她总是将自己往外推。
有一次,甚至还隐晦的表明,若是自己喜欢姑娘,可以给她介绍两个清倌人。
气死她算了!
哎,她府里是有老嬷嬷的,她夜不归宿太后明天就会知道。
她不甘心的将人拉过来,放肆的含着她的唇舌。
叶青瑶抬手用小指摸着她眼角的小红痣。
她是喜欢这个妹妹的,在第一次去王府的时候,就喜欢这个好看又与众不同的妹妹,那小姑娘穿着绣花的红衣裳,像一团小太阳一样大笑着。
可是她没说是这种喜欢呀!
完了,这下去了地府她可怎么见王爷与王妃呀,那还是先别死了……!
回了府上的赵澜音,不知道沈将军有什么办法,能将人弄出来,但她得想个退婚的法子了。
不同于沈荷塘的焦头烂额,姜沉鱼最近春风得意的很。
江宁也是闯江湖的老手了,几个东道主被她一直灌酒一直请客逛花楼给拿下了。
甚至有个一直不大接受她的老顽固,打听到他有个相好的姑娘,奈何家里有个母老虎,一直不敢将人接进府里。
江宁直接将那姑娘赎了出来,又买了院子,连人带房一起送了过去,两人瞬间变成了好兄弟。
这投其所好的招数,姜沉鱼第一次与她合作时,便教过她。
不成想这招到什么时候都这么好用。
那周老板,地位是借了祖宗的光,实力却不一定抵得过江宁的一小半身家。
好比李向荣那厮,同是出海的商船,并不是人人都挣了江宁这些身家。
她们大部分的银子都来源于那批奇珍异宝,这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的。
很多商船都只有少量的珠宝,与满船的货物,这次二人来京城,也是要把剩下的珠宝售卖。
最近姜沉鱼都没时间去想阿塘,因为她在给兄弟们盖房子。店铺的翻修还在进行中。
初初崭露头角的姜沉鱼,连带着买了一块地皮,想到盖房子的同时,还能直接划出一个大院子。
回头这些人安了家,就可以将妻子妹妹接过来,一起在这边生活。
同时她又觉得京城里人人穿的精致讲究,想着将姑娘们聚到一起,做着成衣买卖,不求挣不少银子,只求让大伙的日子更有盼头。
大院的地址,与商铺有些距离,因为商铺选在了闹市,而大院要远离人群些。
商铺目前像个大杂货铺,起名春景堂。
翻修已经到了尾声,由春桃与江逸整日的盯着。
春桃负责用料出钱,江逸负责指挥小弟与工匠们,尽管都是小小年纪,可做事却都经验老道,毕竟都是十来岁便开始出来做事的人。
而姜沉鱼扔下商铺的摊子,跑去设计院子的结构了。
江宁专门找了几个得力的兄弟,跟在她身后听从她的吩咐。
听闻姜夫人,要拿银子给大伙盖新房子,兄弟几个都想将人举起来扔高,当然也只是想想。
一个个的情绪空前绝后的高涨,施工的氛围一时间其乐融融。
十月了,这房子必须在两个月之内盖好,不然会赶上下雪。
不过只要人多,什么都不是问题,甚至用不了一个月就能完工。
“阿才,昨天找的那批工匠人到了吗?”姜沉鱼穿着厚厚的青灰色大氅,没戴任何繁复的首饰,只蒙了面巾阻挡风沙。
一双多情的桃花眼,让她画的眼尾斜飞,颇有气势,任谁也不敢在她做事的时候开玩笑。
“回夫人,已经吃过早饭,马上就能开工了。” 手下兄弟回道。
“那好,把他们做的图纸在给我拿来瞧一瞧。”想起院子的构造,她决定在最后检查一下。
大院占地有一千平方左右,在各各庭院中,这个面积不算大也不算小。
姜沉鱼打算盖的是连排的房子,江记有四十余人,大小管事有不到十人。
首先得有二十个单间,除了得力的管事能分到单独的屋子外,干的好的兄弟,若是想将媳妇接来,也可以向上申请住单间。
这除了能给他们努力的劲头外,还能激励他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除了单间便是多人间了,屋子可能不大,但土炕搭的宽敞,一间能住三个人还有余。
这条件已经比京城百分之七十的条件都好了。
院子总共规划成四块,居住,厂房,活动,饭堂。
看着规划清晰的图纸,她还是满意的。工匠也是找的有经验的老手。
姜沉鱼看着工头拉来的一车车木材与青砖,转身盯着老工头。
“达叔是吧?我是这里的管事,以后有什么用得上的,只管开口便是,只是这青砖瞧着不大对劲呀!别是用过又拿来充数的吧?”姜沉鱼用手指,点了点车上拉的青砖。
“什么,你个老贼竟敢拿这种次品糊弄老子?”阿才年龄不大,却是江宁身边得力的打手撸着胳膊就要上前。
那伙工匠有二十来人,也不是吃素的,见苗头不对一起都聚了上来。
战况一触即发。
“阿才,莫要冲动,达叔让你的人守规矩一些,大家是来赚银子的,并不是来抢银子的,你说是不是?”姜沉鱼虚虚将阿才向后推了推,抬头对上老工头精明的眼神说道。
“姑娘,你不懂就不要乱说,这怎么可能是用过的,你这是在质疑我们的信誉。”老工头也是看老江湖了,说的那叫一个义正言辞。
“达叔,这我们定的都是上好的料子,你这青砖颜色暗沉,薄厚有差,有的地方甚至坑洼不平,而为何有的还光滑柔和?”姜沉鱼用手指在明显的地方一一点着。
“达叔,我们虽然是外地刚刚搬来京城的,但侄女从小便是倒蹬杂货起家的,有些货物的材质,我搭上一眼便也能看出个七七八八,出来挣钱谁都想多挣些,但也要和气生财的好,您说呢?”有些事情在开头就要讲明底线在哪里,不然得被人当了冤大头。
老工头脑门有些发热,小看这姑娘了,本来还想着是外地来的,在料上挣出点酒肉钱的。
“姑娘,你有所不知,如今这青砖正是断货之际,你这院子又大用的多,不得已才从别人那里借了些来,倒也不是老汉故意哄骗你,不信让你自己的人去买,也是找不到的。”老汉话锋一转,给自己圆了回来。
姜沉鱼也没想撕的太难看,毕竟时间紧任务重,不想因为这点小事换了施工的队伍,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她也明白。
“这样,新砖呢还是尽量找,若是京城没有,可去外面买,银子不够可以在商量,但我们这是新房子,还是希望有个好彩头,回头房子盖好的时候,我定是不会亏了达叔也各位兄弟的,您看如何?”姜沉鱼语气平缓建议道。
她这院子才需要几块青砖,不过是老头给自己找了台阶罢了,她与江宁也不是那贪小便宜吃大亏的人,如何还能用旧砖盖新房。
她刚刚当然也是随口那么一说,她是跟着外祖父去进过货,但不是什么门道都懂,只是那青砖差异太过明显了,她比这一群的男子心细,仔细观察便发现了端倪。
“姑娘说的是,老汉再托人打听打听,保管给姑娘的用料都上最好的。”工头也知理亏,主家给了台阶下,自己也就借坡下驴了。
“阿才,中午的伙食去买半扇猪肉给兄弟们与达叔他们都加个硬菜。”姜沉鱼想了想道。
“明白,我一会便派小弟去买。”阿才其实不明白,姜夫人为何还要给这群蛀虫加餐。
“这都是常有的事,今日动土,有个好的开始更重要,你们找个懂行说话圆滑的人,过来看着他们拉来的木材石料便可,若是有什么不妥,先派人禀报,不用将从前的那种脾气带过来,大家和气生财。”姜沉鱼还是嘱咐了阿才几句。
刚刚老工头那么快败下阵来,估计也是怕阿才这伙人这凶神恶煞的模样。
有时候便是需要刚柔并济,缺一不可。
夜间姜沉鱼的手指噼里啪啦的在算盘珠子上拨弄着。
“铺子两千两,翻修五百两,地皮五百两,盖房预计八百两。加上人工伙食三百两,大概得预计五千两的流水。”姜沉鱼大概的给江宁报着账目,这次的买卖属于两人合伙,一人拿出了五万两银子,作为账面上的流动资金。
“这些你自己定便可,不用都来与我说。”江宁近来只管与外面的联络,家里的这种小事可谓是全部交给了姜沉鱼来管。
“那怎么行?你再外面这么忙,是为了什么?还不是这点生意,细账你可以不管,但大致的多少还是要清楚的,不然哪日账上没了银钱,你可莫要问我。”姜沉鱼发现这人最近有点飘了,别在是跟着那群老家伙学坏了?
“没关系,就是都花没了,我再给你便是!”
“若真是这么花,你那出海一年的钱够给几次的呀?虽然我们上一次确实挣了不少,但你还有一大群人要养活,一个稍不留神便会付之东流。都说商场如战场,开店容易守店难,你可莫要忘了自己这些家当是如何挣下的?”
江宁的钱挣的可不容易,从几岁开始便用拳头在巷子里立威,若是没有遇到姜沉鱼,她或许也能闯出什么名堂来,但绝不会是如今这种地位。
而姜沉鱼的钱就来的容易许多,完全是踩在外祖父的肩膀上,又遇到了堪比利剑出鞘的千里马,才有如今的家业。
而两人生意上的苦,都是江宁在吃,她赔点钱没关系,可若江宁赔的底掉,那么她这么多年的辛苦就白吃了。
“哎,让你担心了,最近确实让那帮人恭维的找不到北了,他们知道我手里殷实,想方设法的要给我自家的货,明里暗里的表示,这是上道的规矩,我自然是没那么容易答应的,要进货我自己不会去?谁要让他们在从中间过一手!有没有猫腻谁知道。”
听姜沉鱼软中带硬的话,江宁也冷静了些,她是有些被繁华迷了眼睛,但她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二世祖,即使短暂的迷茫,也不会乱了阵脚。
“李向荣这伙人确实不好说,目前有些上了贼船的感觉,若是不将这几个人都招呼一遍,就怕市卷不大好办的样子。”
“这么说他们拿市卷威胁你了?可是与那官府有了勾结?”
“都得朝里有人,才好办事的,他们就是拿准了我们初来乍到罢了。”
“哼,一点道义不讲,将他们几个的名字都记下来,等我们发展起来,就将他们从兰芳街的地界挤走,这都什么人呀,那李向荣也是个忘恩负义之人不成?”姜沉鱼有些义愤填膺。
“呵呵呵,阿鱼说的对以后我们就将他们都挤走,李向荣倒还好,他说话还算公允,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在唱白脸了?”江宁眼神转了转。
“我们也不是一点路子没有的,在等等吧!”
“等谁?等你那要娶了郡主的情郎吗?”江宁是真看不上沈荷塘了,原本还能相谈甚欢的,可是听了沈荷塘的消息,只恨自己不能打上门去。
“自然不是他!”姜沉鱼虽然也听到了风声,但她忙到没时间想她。
“哦?不是他?那还有谁?”她们可纯纯的草根出身呀!
“花容!”姜沉鱼气定神闲说道。
“花荣?你生父那头,你什么时候与他联系上的?”江宁有些吃惊道。
“去年回去过一次,后来有什么重要的消息,他也会来个信儿。他大概升官了,也不知搭了谁的顺风车,这么多年没动静,竟然在今年成了京官了,虽然官职定不会有多高,但蚂蚱腿也是肉,我们也不算一点靠头没有。”姜沉鱼理性的分析着。
“你……没关系吗?”江宁观察着她的脸色。
“我有什么关系?能处便好好处,不能处便用银子通过他认识几个大官好了,总是比外人强的。”姜沉鱼毫不在意说道。
她怀疑自己血脉里,属于花容的那部分劣根觉醒了。
“你没有芥蒂便好!”江宁记得她是不愿意提起花家那头的。
“大概是如今长大了,许多事不能用喜欢与不喜欢来衡量了!”她也是有些忧愁的,她怕自己越来越自私薄凉,她开始想念阿塘了!
有她在身边,就算她什么也不做,自己好像也很轻松的样子。
沈荷塘去与姐姐商议叶姑娘的事情后,姐姐大义凛然道:“这不是问题,让魏世子将那女子纳进门便好。”
沈荷塘……………!!!
“这么简单粗暴的吗?”沈荷塘吓了一跳,她是想救人,可没说要牺牲掉姐姐的家庭呀!
况且真的不需要问问她那个查无此人的姐夫吗?
“那你待如何?”沈云舒冷眼扫过她。
“嗯……甚好……甚好……!”她不敢如何!
“他这两日不在家,既然要用他,那么明日我派人将他寻回来,你趁机带他去挽香楼露个面,装装样子便好。”沈云舒安排魏世子,便如没有感情的机器一般。
“那姐夫若是没瞧上叶姑娘呢?”
“那不重要,这是我的事情!”
沈荷塘……都有些心疼那个不知在哪的姐夫了。
不过她又想,魏世子确实可以,不说他后院的这一堆莺莺燕燕,就凭借老侯爷的面子,这太后也会通融些的。
叶姑娘嫁人了,这样也算是绝了郡主不该有的心思,太后应该会放心些,就这么办了!
与郡主通了气后,郡主的表情同她一般的炸裂,一开始还不同意的,后来沈荷塘一再向她保证,有世子妃在叶姑娘连一根汗毛都不会少,这才勉强答应。
挽香楼,老鸨的房间里,叶青瑶柔柔弱弱的坐在一旁的圆桌前。
“好嬷嬷,那日的沈公子可是给了你两千两?”她一双无辜的眼睛,讨好的看着老鸨。
“呸呸呸,你个妮子胡说些什么,哪有两千两?你是镶了金边不成?”嬷嬷瞪大了眼睛,扶着心口,这抢钱的祖宗又来了。
“那是一千五百两?”叶青瑶继续打探道。
“就五百两,就五百两。”
“一千三百两?”
“八百两,没有了!”
“一千二百两?”
“哎呀,烦死了,就一千两,就一千两,好了吧!”
“嬷嬷,你不诚实,我们说好的呀,银子对半分,我不告诉郡主,你可不能贪我这血汗钱呀!”叶青瑶一脸的苦相,活像老鸨欠了她八万吊一样。
“给你,给你,可真是个财迷。”说着肉疼的从怀里掏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狠狠的拍在桌子上,都要气哭了一般。
“嬷嬷,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要难过呀!”说完弱柳扶风般的回了自己的屋子。
老鸨看着她那弱不禁风的腰身,想将她折断。
三日后,魏世子被自家的小舅子拉到了挽香楼,他还挺高兴的,毕竟能让沈将军来请自己喝花酒,回头说出去也是怪有面子的。
沈荷塘也没打算真的领他去看那叶姑娘,毕竟见一次抵得上她在衙门好几年的工钱,真是黑心肠的老鸨,一下子便将她吓到了。
她一会只要将人往二楼一领,传出他看上青黛姑娘的绯闻便可,其余的事情便可以交给姐姐去做了。
两人刚坐下,便有三四个魏世子的好友,过来将二人围了起来,没办法只好大家一起热闹了。
而江宁今日也刚好被拽进这家挽香楼,同行的老大哥不知打着什么算盘,偏要给她介绍一个姑娘。
言语间,竟然还要将姑娘带到画舫,这总觉得怪怪的感觉要被坑一样。
喝了两圈酒下来,见大伙没有要散场的样子,还来了两个姑娘围着她,一直给她敬酒。
没办法,江宁只好叫江逸回家,把春桃接过来,就说家里有急事,夫人让她回家,这谎言以后可能会露馅,但眼下先跑了才是正事。
前阵子这几个人与她还不熟,劝酒也是点到为止,近来越发的不客气了,还想将这不知是谁的小情人塞给她,她长了个冤大头的脸吗?
姜沉鱼听闻江宁前来求救的消息,再三考虑还是决定跟着去一趟。
带上春桃与两个丫鬟,夜里坐了马车急急的去往挽香楼。
她本是坐在马车里等的,可是都快两刻钟了,春桃带着翠蝶还是没能将人带下来。
坐在车里的姜沉鱼越发的焦急,最后还是决定亲自下去看看!
第63章 意外重逢
姜沉鱼带着翠蝶到了挽香楼门前, 有些踌躇这要怎么进去呀!刚刚那两个人是如何过去的?
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走了,刚要迈步子就被门口的龟公给拦下了。
“等等,姑娘这里可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还是趁早回家去吧, 不然只怕这出了乱子谁都不好收场!” 龟公则眉鼠眼的打量着姜沉鱼, 心道这是来抓奸的?
不过姑娘虽然穿着朴素,又蒙着面纱, 但凭他多年的眼力, 这姑娘定不是凡品, 光是一双剪水的双眸, 就已经赢了楼里八成的姑娘,这小娘子的夫君估计是家里的鲜花看腻了,来楼里换换口味的。
龟公看着半张脸,脑补出一场大戏。
姜沉鱼从荷包里拿出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金球,塞进龟公袖子里, 她拿的时候特意放慢了速度,让对方好看清她拿的是金子。
“小兄弟,行个方便吧, 我不是进去打架的, 只是夫君差人来报, 说是酒醉回不去了要人来接,这才过来的。”姜沉鱼一脸温婉, 实在不像会打架的样子,身后的翠晚也跟着硬挤出一个看似温和有礼, 实则略微狰狞的笑容。
“你可要知道这里是青楼, 你们二人进去了,出了事可莫要怪我, 我什么都不知道。”龟公看着手里的金豆子,迫不及待的用牙咬了个印子,再抬头已是笑的见牙不见眼。
“是是是!”姜沉鱼连忙拉着翠晚混了进去,就知道还是银子好使。
她没想到有一天她竟然会上青楼,还真是世事难料。
“她们说了哪个房间吗?”二人趁乱挤上了二楼,却忘了江宁在哪个房间。
“这个江逸只是带着春桃姐姐走了,没告诉我呀?”翠晚也懵了,两人成了无头苍蝇,看着来来往往的薄纱姑娘与浪荡男子,二人站在中间有些显眼了。
真是冲动了,这个春桃怎么也失踪了,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吧,这么一想她还有些心浮气躁了。
一个还没拉出来呢,另一个也丢了,这要她如何是好?
看着挽香楼围着一圈有小二十来间的房子,这到底在哪一间?
“哎?那个好像是春桃她们,翠晚快去跟上。”远处的房间里出来一伙人,眼看就要从西面的木梯子下去了,再不追便不见踪影了。
翠晚听了姜沉鱼的话,忙起身追去。姜沉鱼想着既然看到了春桃,那么自己就去外面等她们的消息吧,总不能挨个房间的去找吧!
但没找到江宁还是有些不甘心,只好在回去的路上,见到开着门缝的屋子,就往里面瞟一瞟。
这时一个刚刚如厕出来的矮个公子,正好看到前方有个与楼里姑娘不一样的美人,轻纱傅面,就连弯着的身子,都是那般的婀娜多姿,虽然看不清正脸,但就这窈窕的姿态,定是个美人。
他搓了搓手来了兴致,想不到楼里还有这等节目,真是怪会玩花样的。
姜沉鱼没注意到有人走到了自己的身后,她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前面的屋子,又没有想找的人。
正失望的想回到马车上,翠晚不在身边她也不敢逗留太久。
这时就忽然觉得身后的头发一松,如水般丝滑的墨发倾泻而下,在头顶灯笼的映照下,恍若镶了金黄色的边缘。
柔柔飘动的发丝,挠在了李家公子的心尖上,又似让他迷了眼,伸手便想去抚摸那飘逸柔亮的长发。
这时姜沉鱼忽然转过身来,警惕的看着跟前有些痴迷的公子哥,暗道不好。但因丫鬟们都在不远处,江宁也在这楼里,便也没有太慌乱,抬眸看了那公子一眼后,赶紧转身跑向下楼的梯子。
那李家公子,见到这女子眉目如画,更是听到了自己的心跳一般,可没等他反应过来,那仙女般的小美人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跑了。
“姑娘,你别跑呀,姑娘。”李公子醉蒙蒙的追了上去。
姜沉鱼见他追上来跑的更快了,只是这走廊狭窄,又有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人挡着面前,真是麻烦。
旁边的人也只觉得这二人定是在玩什么游戏,他追她逃看看津津有味。
这时前边拐角处,一个身材笔直清瘦的男子,拖着一个比他略微壮实点的男子,奔着另一条过道走去。
姜沉鱼看见那熟悉的背影便红了眼眶,本以为这些天忙到没有时间想起她,可许是将思念埋的太深,不敢轻易窥探罢了。
“阿塘!”她连忙在那人的背后喊道。
沈荷塘忙着带人去叶姑娘那里转一圈,忽然听到背后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叫她,她以为自己幻听了,但还是回头瞅了一眼。
这一眼将她定在了原地,姜沉鱼披散着长发,努力奔她的方向跑了过来,尽管带着面纱可沈荷塘如何会认不出自己的娘子。
她连忙放开抓着的魏世子,剥开人群向前走了两步。
姜沉鱼就那样直直的扑在她怀里,还差点被裙子绊倒,双手紧紧搂着她的脖子,委屈的连鼻尖都泛红了。
“你怎么在这呢?”她单手将她扶稳,拍着她后背轻声道。
还没等姜沉鱼回话,后面那李家公子,便晃晃的也跟着扑了过来。
沈荷塘见这人要撞在自己与姜沉鱼的身上,连忙提着她的腰,抬脚踩了木梯扶手的横面上,带着怀里的人,一起飞身下楼。
宽大的裙裾在空中转了一圈后,二人稳稳的落在了楼梯中间的空地上。
两旁看热闹的男女,有欢呼的,有吹口哨的,一时间热闹的紧。
那后面追的李家公子,本用尽全力想扑到美人身上的,结果扑了个空直接撞在了走廊的扶手上,惹得众人又是一顿哄堂大笑。
旁边有个看热闹的,认出了摔倒在地的男子,是礼部侍郎家的公子,连忙将他扶了起来。
李公子虽然磕的不轻,但还是执着的找着刚刚的美人怎么就不见了呢?
顺着镂空的扶手望去,就瞧见自己发现的美人,正在沈小将军的怀里,他瞬间就来了斗志,稳稳的站了起来。
“不是,我说沈兄,这位绝色的小美人是我发现的,你怎么横刀夺爱呀!”他一脸焦急的望着楼下的两人。
“李兄,这美人是自己投怀送抱来的,证明我们有这个缘分,不如今日就将这美人让给兄弟我吧!”此刻她感受到了腰间传来的掐痛,而罪魁祸首还老实的将脸埋在她怀里呢。
“这可不行啊,怎能如此呢,沈小将军还是将这美人还给哥哥我吧,我一见她就觉得心都砰砰乱跳,实在想的紧!”李家公子站在那里搓着手,一副又窝囊又痴情的模样。
沈荷塘被他这副模样给气笑了,她笑着的眼里藏着冰尖冷冷开口道:“不行!”
“哎?我说沈家弟弟,这出来游玩这么多次,上次给你介绍画舫里最漂亮的知知姑娘,你都没动心,怎的这次偏偏要和哥哥抢呢?”
这礼部侍郎家的公子,也是个有趣的人,明明是个爱逛花楼的草包,却要对每个姑娘都痴情一般,装的自己像个文人雅客,瞧不上大老粗那一套。
“今日有这个闲情雅致,就喜欢这个,不想让!”沈荷塘看着纠缠不放的李公子,有些失去了耐心。
姜沉鱼躲在她怀里,听到她也经常出去青楼画舫,放在腰间的手,又用力掐了掐,果然是没了管束,竟然这般不知收敛,贪花好色了?
姜沉鱼虽然身材娇小,但也能到沈荷塘的下巴,这会将自己埋在她身上久了,更不好意思抬头了。
一旁的看客瞧着两人也般配,起哄道:“既然人家美人喜欢沈将军,那李公子还是割爱的好啊。”
这时沈家那透明人一般的姐夫也出场了,这让他有些为难,一边是小舅子,一边是自己的好朋友,他一时间还不知道帮谁了。
但最后还是犹豫道:“子年,阿棠许久未回京城,这才回来没多久,你就让让他,给哥哥一个面子!”
“魏兄,你这明显偏帮自家人啊,都说这沈将军不日就要与青阳郡主喜结连理,这节骨眼上还敢如此大胆不成?”这李子年看似绵软,实则还挺难缠的。
他这话音一落地,沈荷塘另一侧的腰间也遭了毒手,她眉头微动嘴角轻挑,将她不老实的手握在手里。
“我愿意,李兄管的也未免太宽了些,今日这人就是我的了,捧场做戏想必郡主也不会在意的,就不劳烦李兄操心了。”沈荷塘表情逐渐冷了下来。
说着还挑起姜沉鱼的下巴,隔着面纱给了一个她一个面红心跳的吻,随后牵着人便下了一楼,懒得再与装老学究的嫖客纠缠。
姜沉鱼低眉敛目老实的跟在她身后,任她牵着自己走出了人群。
看着沈荷塘竟然直接亲了那美人,李子年扭头抓着魏世子便控诉道:“你看他什么态度,对美人竟然那般的无理。”
魏世子也头疼,这人哪都好,就是喜欢跟人家学附庸风雅,他们都是一群酒囊饭袋,偏他还想学文人的风流。
“李公子不如来教奴家吟诗作对吧,那小娘子呀,她就不是楼里的人,你追什么追呀,那人定是冲着沈小将军来的,你呀莫要这般糊涂了!”对门一个姿色上乘的姑娘,单手扶着门框调侃道。
“竟然不是楼里的姑娘嘛?”李子年有些兴趣缺缺失魂落魄了。
“去喝酒吧李兄,哪日若再有好的,为兄定给你将人留下。”魏世子将李公子往隔间里推搡着。
“哼,有好的也不见你能留给我,就你家里那个花魁娘子怎么样了?”
这李公子,别看人长的一般,本事一般,可眼光还挺高的,一般的庸脂俗粉还入不了他的眼,因此总是惹得朋友嘲笑。
“花魁吗?你这人惦记的还真是多!”魏世子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沈荷塘拉着姜沉鱼出挽香楼时,刚好碰到寻人回来的翠晚。
“主子?”翠晚看见沈荷塘,表情激动。
“不是让你跟在夫人身边的吗?跑去哪了?”沈荷塘声音不高,却明显能听出严肃。
翠晚不敢答话,只能低着头说道奴婢知错。
“不关她的事,是我让她离开的。”姜沉鱼忙替翠晚解释道。
“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在这?”见到姜沉鱼她自然是欣喜的,可在挽香楼见到就有些后怕了。
“我们来找江宁的,她在这边与人谈生意,脱不开身了。”姜沉鱼捏着她的手心道。
“先上车吧!”沈荷塘掀开车帘
“嗯……好!”这妓院的门口,确实不适合重逢“叙旧”。
翠晚自觉的坐在前面赶马车,已经告知江宁被春桃与翠蝶接回了家中,她自己跑回来找夫人的。
马车内只有一盏手提灯笼挂在一旁亮着,借着微弱的灯光姜沉鱼摘下面纱,露出朦胧绝色的芙蓉面。
也不说话,就这么用水汪汪的大眼睛注视着她。
就刚刚还理直气壮的人,瞬间有种不好的预感。
“沈将军不久便要同郡主喜结连理了?与小女子这里便是逢场作戏?”姜沉鱼看着她的眼睛,面无表情的审问着。
“你别听那人胡说,我这些天忙的焦头烂额,眼看就要尘埃落定了,刚想着过些日子接你来京的。”她将人伸手抱到了大腿上,揽着细腰解释道。
“忙着逛青楼?喝花酒?可有相好的姑娘?”姜沉鱼声音还是低低凉凉的,在乌漆麻黑的马车里有种诡异的惊悚。
沈荷塘见她真不开心的样子,捧上她的脸颊,在嫩嫩的粉唇上啄了两下才道:“没有相好的姑娘,来青楼只是为了郡主的事情,用不了多久你便能光明正大的走进将军府,我将你背进去好不好?”
“哼,谁信你的鬼话,成日为了郡主上青楼,若是有与她成亲那一天,我定会给你们准备个大礼。”其实只要沈荷塘说了二人没关系,她便信,可是嘴上就是不想轻易饶了她。
沈荷塘见她将嘴嘟的老高,连鼻子都褶出了一道纹路,卷翘的睫毛像个小扇子一样呼扇呼扇的,不像生气倒像是在撒娇。
她将沉鱼瀑布般的长发,用绑窗帘的紫色纱绫吊起,发丝游走在指间顺滑柔软,浓密的长发随着灵巧的手指,很快便整齐的聚拢在一起,垂在身后。
见她这般温柔小意,姜沉鱼也歇了跟她斗嘴的心思。
沈荷塘修长的手指,滑至她细腻的颈间,将人轻轻按了下来,自己又微抬着下巴迎了上去。
这才没了争议的气氛。
马车快到客栈前,沈荷塘不高兴的声音又响起了。
“为啥她逛青楼,要我娘子去接?赶快给她也找一个,不管是嫁还是娶,总之快些让她成家,省的总是惦记人家碗里的。”真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呵呵呵,她哪里那么容易啊,再说我们一起做生意,自然不算是帮她。”姜沉鱼让她一脸的酸样逗笑了。
“那也不行,就是不能用我家娘子,让她自己去找。”沈荷塘好似听不懂般重复着。
“都这个时辰了,你还不回去吗?”姜沉鱼看了看外面大大的月亮。
“都说小别胜新婚,我为何要走?”沈荷塘理所应当道。
姜沉鱼白皙的脸颊,在看不见的暗处红了,也没有说一定要她走。
沈夫人发现沈荷塘不回家时,都已经是第三天,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寻人去问了世子妃,她妹妹的下落。
世子妃也只是回她不要担心,人丢不了便没了动静。
大概近来她也很忙,忙着替魏世子纳妾,鞍前马后的跑。
沈荷塘的身份是不可能接受任何赐婚的,还是快些将这事处理好后,接她那夫人过来做挡箭牌吧。
沈云舒只好将魏世子献出来,毕竟自己也在沈荷塘的九族里,这事就与自己的事毫无区别。
只是她将叶姑娘纳进门后,魏世子没说什么,那花魁娘子却不高兴了,刚消停两天的侯府又开始了鸡飞狗跳,谁知这新来的叶姨娘也不是个面人,专门以柔克刚。
魏世子更是怕三个女人一台戏,吓得连家都不回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眼下姨娘才刚刚进门,一台小轿低调的从后门抬了进来。
叶青瑶带着自己好不容易攒下的银两,被抬进了侯府,走的时候老鸨还挺舍不得她的,特意给了一个金凤钗,也算是留个纪念。
“青黛呀,去了侯府可要守本分,切勿让世子嫌弃了你,那魏世子的后院住着我们挽香楼上一任的头牌姑娘,你若是有什么不知道的,去问她便好。”老鸨还道这魏世子喜新厌旧的速度,也太快了些,不过谁叫人家有权有银子呢。
“妈妈不必担心,这么长时间还要多谢您的的照顾,青瑶这边告辞了。”叶青瑶缓缓行了一礼。
便离开了挽香楼,原本她想着攒够了银子,便寻一处江南水乡了此残生的。
谁知到了后来,便被扣在了这里,不过如今被安排去了侯府,还真是意外。听阿音讲当作是去租了一间屋子便好,其他的自会有人去处理,她也只能听她的安排了。
毕竟是个有突破的开始,等过了这段风声从世子府跑路,岂不是更容易?
想通后,叶青瑶背着自己不大的包袱,带着对自由幸福的向往,成了魏世子的第五房小妾。
而郡主听说叶青瑶被一顶小轿抬进了侯府后,便生了一场风寒,一直病病歪歪的没精神。
太后心虚的没敢再提赐婚的事情,想着等孙女的病好了再说。
只要那引她犯错的继姐,有了去处不再与她纠缠便好,其余的事缓缓也不是不行。
第64章 江记开张
初冬的夜晚, 屋子渐渐变了温度。客栈的被子薄了些,但这两天姜沉鱼都可以赖在沈荷塘身上取暖。
“你不回去,沈夫人不会来客栈抓人吧?”她长发用玉簪低挽着, 耳边垂着淡粉色的珍珠, 说不出的恬静温婉。
“你怕她来找你算账?看看究竟是哪个小狐狸精将我勾走的?”沈荷塘随意的躺在一边, 眼里带着戏弄调侃道。
“你这话说的有歧义,好像大夫人要来抓外室一般, 我记得我才是正房吧, 还是你另外有了别人?”姜沉鱼俯下身子, 两指捏着她的下巴质问道。
沈荷塘的目光顺着寝衣松散的领口看去, 嫩白酥软,她眼里藏了星河般笑道:“如果你愿意的话,一四七是夫人,二五八是娇妾,三六九是外室, 随你高兴想当哪个当哪个,可别去吃老太太的醋。”
“你怎会这般讨厌?谁要吃老夫人的醋啊!”姜沉鱼被她的话说破防了,声音娇媚的能滴出水来, 将脸埋进了她颈间, 用牙齿在她平直的锁骨上, 留下一个一个浅浅的牙印。
沈荷塘只觉得她跟个小猫一样,将她咬的痒痒的。
对于姜沉鱼, 伙同江宁来京城做生意的举动她并不意外,毕竟她从前便一直打理着自己的铺子。可还是被她的勇气与胆量惊了下, 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时候, 竟然已经落实了一家规模比较大的店铺,还新盖了一座大院子。
真是不声不响的一直在干大事, 她听闻姜沉鱼来了这么长时间,都不来找她,而是在忙与江宁的产业,醋意上头将她的脸颊抓在手里,一顿蹂躏到发红才放开她。
要不是前几天撞上,还不知道要瞒着自己多久,可见自己不受待见的地位了。
“哎呀,我不是想着忙完了就去找你的吗?”姜沉鱼捂着被她掐了好几下的脸辩解道。
“哼,谁知道是不是嫌弃我如今,连个正经活计都没有,是个闲赋在家白吃饭的。”沈荷塘一想自己如今这个失业的状态,是不是没有那忙事业的人有魅力。
“才没有呢?我宁愿你一直闲赋在家当土鸡,也不愿意你去外面当凤凰,姜老板是可以养的起你的。”姜沉鱼一副金主的模样,在她腰际抚摸着。
“哈哈哈哈,我怎么会让你当土鸡的夫人,看来娘子最近的确忙的风生水起,都想着将我圈养起来了?你的野心暴露了。”她近来可能太放纵她了,让她有些分不清谁是大小王了,再不拨乱反正估计主动权都要没了。
将她捣乱的手拿到一边,两个手指不快不慢的挠着她痒痒,姜沉鱼一开始还奋力反抗着,可到底没她力气大,只能泪眼朦胧的生受着。
“你欺负人,明知道我没你力气大,你耍赖。”姜沉鱼挣扎的露在外面的肌肤都泛着粉红。
沈荷塘见时机差不多了,突然将钳着的手腕松开,对上发懵的星星眼牵起嘴角坏笑着。
片刻后姜沉鱼含着春色的眸子,幽怨的望着她,又羞涩别扭的攀上她的脖子,娇唇贴在她耳边喃喃道:“你……快些啊。”
怀里的人似娇软无力,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送上门的果子,没有不摘的道理,她修长有力的手指掐着嫩白的细腰,将人按在身下,用自己替她挡了屋子里的凉意。
次日出门时,道路两旁的大树,都结了晶莹的树挂,带着初冬的姿态,绽放在一个生机勃勃的早晨。
自从遇见阿塘后,她便在衣着上,精心了许多。
藕粉色印花纹的长衫,下着紫色绣兰花马面裙,大袖立领金色盘扣,胸前佩戴玛瑙珍珠璎珞,梳云鬓,戴花冠,额前还坠了金丝流苏,整个人看着粉面桃花,明眸善睐。
沈荷塘就简单了许多,一身玄色云纹长衫,头戴银色赤羽发冠,看着便端正凌厉。
还想着这两日回沈府去住的,可看着人比花娇的娘子,她觉得还是别离开她的好。
“不如与我一同去沈府住吧?”住客栈也太不安全了。
“让郡主知道,你会不会有麻烦?”姜沉鱼回眸问道。
“郡主倒是不会有麻烦,只是,如果现在去了便是小妾的身份,我不想让你以小妾的身份进门。”她也就是说说,太后那边不解决掉,她便不能有妻子。
“这里也没关系的,江宁就在隔壁,店铺还有几日翻修便完工了,我们可以搬去那里住。”她也不想以小妾的身份去见沈家人。
“那便在等我些时日吧,届时定要你风风光光进门。”她上前握着姜沉鱼的手腕保证道。
“好,我等你!”姜沉鱼抿嘴笑着,觉得她好像画本子里只会承诺的书生,当然她的阿塘定不会是那等只会耍嘴皮子的陈世美一般。
如今她有她的难处,自己是不会去给她添堵的。
既然碰到了阿塘,那么市卷的事自然不会再去寻其他人,给她娘子办点事,那还不是义不容辞的。
没两天便有官差,恭恭敬敬的将东西送了过来,还嘱咐说若是碰到了生意上的难处,可以直接去找京兆尹。
困扰二人好多天的难题,就这么迎刃而解了,江宁这才对沈荷塘露出了真诚的笑脸。
觉得这人总算不是绣花的枕头了,她一直怀疑沈荷塘就是靠美色上位的。
不过江宁这些天的酒也不是白喝的,几个地头蛇的进货信息,关系网,京里买卖人的规矩,能套出来的,基本就都掌握在手里了。
在知道这外地来的商户,上面有人时,老油条们一个个都歇了占便宜的心思,老实了一段时间。
半个月后,江记的铺子终于开张了。
一楼主要出售些新鲜,香料,银镜,洋胰子,印花布,白棉布,番花手丝巾,丝绒被面,洋纱,沉香,豆蔻,挂毯,壁毯,银具,器皿。
这些平常人家,一咬牙也能买的起的稀罕物。
商品种类繁多琳琅满目,除了上面这些,也有不少菜籽,种子,药材,这一类实用的货物,将一楼摆的满满登登。
二楼就雅致许多,各种上等的珠宝,猫眼,翡翠,珊瑚,珍珠,宝石,一律用上等的红木盒子包装好一一陈列,卖相精美光彩夺目。
就等着各家的大小姐过来,慧眼识珠了。
因为姜沉鱼不能在店里坐镇,春桃大概会多跑一些,所以目前春桃的穿着都极为的研究,甚至还带了一套猫眼石打造的耳坠与项圈,作为招揽顾客的由头。
当然活人展示,她可以每天都换新的戴,这可将能干的春桃乐坏了,毕竟谁不爱好看的首饰呢。
透蓝的猫眼石,比夜空中的星星还要闪耀,将春桃干练小丫鬟的气质,都提升了几个档次,不愁迷不倒荷包里有银子的小姐。
而姜沉鱼有时间也会画画样子,将不好出手的宝石直接请师傅做成首饰,更容易卖掉。
将剩下这批货卖掉的任务交给了姜沉鱼,江宁还有四十多个兄弟,自然会去做其他的买卖。
二人在生意上一直很有默契,也比较信任对方,身体辛苦些但精神是愉悦的,没了搅屎棍后更是顺利的很。
附近的百姓也在关注着这家店面的进展,想早些去里面看看到底都有些什么,就连门口挂着的那个巨大的毯子,都够仔细瞧上许久了。
真是太精美了,好像把一幅画织到上面一样,颜色鲜艳花纹复杂。
路过的都要停下看看新鲜,要是你想偷走,那大概是不能的,毯子不但固定在了一个木架上,还有专人定时看管。
最有意思的是,这种毯子两天就换一块,有那好事的小孩子每天都要跑去跟前看一会,着实让铺子热闹不少。
开业那天,沈荷塘还特意来送了一个金财神,被春桃摆在了显眼的位置。
人群中便有人认出了沈小将军,暗道这家洋货行人脉竟然如此强硬,竟然能与沈家攀上关系,背后定是不可小觑。
沈小将军来送礼的事情,暗暗传到了几个同行的耳中,几人好一阵后怕,想着自己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吧?
那可是沈将军,不会一个不高兴,将他们砍了脑袋吧,毕竟碾死个谁在一个从战场上下来的将军眼里,应该不算事。
可同时他们又好奇着两人的关系,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真没看出来呀!
沈荷塘给沈夫人捎了口信,说自己这段时间有事情要忙,就不回去了。
于是与姜沉鱼偷偷的住在了店铺后身的小屋子里。
屋子虽小,但姜沉鱼还是笑的弯了眉眼。
这店铺前面门脸面积大,后身的小院子只有两间小小的房子,也不知是用来干什么的,看着像是厨房,又像柴房,不过早就收拾的干干净净了。
如今除了小,就没有其他的缺点了。
沈荷塘看着放了床就转不开身的小屋,眉头都打结了。
“这也太小了,还是换个地方住吧。”这简直连姜沉鱼过去的洗澡间都比不上。
“换什么,多好呀,小小的,刚好能睡下我们俩,起身就能够到窗户。”姜沉鱼从来没住过这么小的房间,觉得好有安全感,她的房间太大了,她从小都挺害怕一个人住的,但是又没办法。
“眼下快过冬了,又不热,我想盖着厚厚的被子,与你坐在床上看雪。”刚好这屋子有个不大不小的窗子,外面还有梅花树伸过来的枝子,她一想到冬天喝着热茶,吃着点心赏雪看花的生活,就觉得惬意无比。
“真喜欢?喜欢的话便在这吧。”一想到即使退了婚,她父亲的孝期还没过,她不可能大婚,那么她们没准要在这个蜗牛壳里住上几个月了。
“喜欢,就这吧!”姜沉鱼开心的应道,不知是因为屋子,还是因为人。
第65章 花荣进京
姜沉鱼的父亲花容, 一直是正五品的同知,除了自己见缝插针的往上爬以外,还借了岳父不少的光。只是岳父的能力也就到此为止了, 花容便停留在了州郡较高的官位上, 许久不曾再上一步。
日常职责便是掌管地方粮食, 粗盐,江防, 河工, 水利, 清理军籍抚绥民夷等实务, 还是个比较忙的职位。
这人除了在升官的路上,走了夫人的捷径,其余时候倒还算兢兢业业,对女色也不怎么热衷。原本以为会在这个职位上干到致仕,却不曾想因为一段机缘与近来掌管的地界的富庶, 竟然跳过知府直接成了京官。
这让一家人喜出望外的同时,也有些诚惶诚恐。花容自是知道这其中还有贵人的帮助但………这不见得是什么让他高兴的事。
可眼下能搬来京城,他也是肉眼可见的意气风发, 就连一直作威作福的花夫人, 见老爷升职了都隐忍了许多, 装出一副有学识有涵养的官家太太模样。
花容此次升职的官位,是四品的都察院佥都御史, 职责也从民生问题,变成了监督弹劾这种高风险的工作, 但手中的权利却不是从前的官位可比的, 这都得从他瞎猫撞上死耗子,救了一个贵人说起。
花夫人则兴冲冲的挑着院子, 自从她家老爷升官的消息一出,她整个人都抬头挺胸就差鼻孔朝天了,可不久后她就会发现京城到处都是高官,从前她在小地方可以横着走的,如今就得夹着尾巴做人。
“就这户吧,我算过了这里离你上朝,做轿子的话也就半个多时辰,方便的很。”花夫人贤惠的道。
“嗯,你看好便是了,对了要留一间卧房出来,收拾好后便不要动了。”花容想起姜沉鱼也来了京城的事情。
上次他接到调令后,以为自己短期内不会再见到姜沉鱼了,想了想还是给她去了封信,谁知送信的说姜沉鱼一家去了京城,信件从青阳县又寄去了京城。
想来她应该是比自己先到的吧。
既然父女都到了京城讨生活,自然不能再装陌生人,若是自己在这站稳了脚跟,他也会伸手拉女儿一把的。
“为何要留出一个卧房?客房不是有单独的吗?”花夫人不解的问道。
“让你留就留,多余的不用管。”花容对于上次请了女儿回家之后,妻子那一番操作就让他气短,在姜沉鱼面前更没了底气。
近来他时常能想起从前,与沉鱼的母亲刚认识的时候,那是他花家清贫,他一心想着仕途,尽管用了姜家的银子,也没把太多的心思放在姜氏身上。
大概一个女人不受丈夫的重视,连带着婆母也不喜,母亲整日说妻子不是的时候,他慢慢被影响了,心底也觉得妻子一无是处,夫妻感情淡了许多。
如今仕途上有了建树,回过头看方觉得对不住沉鱼的母亲,看到现在过的还不错的女儿,他心底是想与她亲近亲近的。
自己身边教养的这两个,完全随了花夫人的性子,娇纵有余城府浅薄,全然没个大家公子小姐的气度,或许这便是自己当初抛弃糟糠之妻的报应吧。
想归想,眼下花容正是春风得意之际,这些想法也就在脑子里过一过,完全不影响他的新生活,高兴之余记起了大女儿,这才想着若是哪日她再回花府时,起码留个卧房吧,客房终归是客房,他还不至于连一间屋子置办不起。
花夫人见他态度坚决,也不好再过问了。
随后便吩咐着丫鬟们,将马车上的东西都搬进去,好好的收拾收拾院子,一忙活起来便忘了刚刚的小插曲。
店铺因做了活动,门口进进出出的客人络绎不绝,买到便宜货的个个笑口常开,没买到的也不气馁,准备明日再战。
这家掌柜的说了,但凡开门先来的二十个客人,都能便宜三分之一的价钱,那些相中店里洋货的,都铆足了劲的排队。据说能便宜半个月呢,今天没排到明天还有机会。
天气凉了,大姑娘小媳妇们,手里都买了一块洋布,准备回去做个袄子,这布料厚实,颜色还靓丽,一时受追捧不少。
家境好些的便能买上半匹布,回去做一套袄裙,这要是穿在大街上,也算享受独一份的羡慕的目光了。
沈荷塘看那灯芯绒似的面料,大红,大绿,黄的,蓝的,若是整条街都穿这个出门,她可能就没眼看了。
只能说物以稀为贵了,大家喜欢就好。
“你好像很嫌弃我们店里的洋布?”姜沉鱼见她一副不知想了什么的表情。
“哪有,挺好看的,呵呵……呵呵……。”沈荷塘尴尬的笑笑。
“这布面料厚实,冬天做了袄子穿定是能挡住风寒,而我们冬季的料子都是薄的,即便有厚实些的,不是价格昂贵,便是颜色单调,哪有这洋布实惠。”
“哎,哪都挺好的,就是卖了这批以后就没有了。”姜沉鱼可惜的摸着手里橙黄色有些绒毛的面料。
“不用可惜,大伙也只是买个新鲜而已,时间长了未必会好卖。”沈荷塘开解道。
“嗯,有道理,大概要考虑下批货的货源了,这批海船来的货不知何时还能再有了。”姜沉鱼还是有些可惜。
“小财迷呀。”沈荷塘笑着捏了捏她的手指。
“小财迷可不够,我要当大财迷。”赚钱可是一件能让她高兴的事。
这后院的小屋被姜沉鱼收拾的很温馨,淡蓝色的绣花布帘挡在窗户上,将明瓦拼成的小窗户挡的严严实实。
可床离窗户很近,到了三九天还是会漏风,所以她特意做了棉的门帘与窗帘,专门用来晚上挡风。白日里穿的厚就会将棉布帘子拿掉,让屋子里多一点亮光。
一米五宽的木床,也铺了厚厚的被褥,松软的新棉被,一红一绿上面还绣了鸳鸯戏水,看着就应景。
当然这些也不是姜沉鱼自己绣的,沈荷塘让她通通买了现成的绣布,找了会做针线的嬷嬷,帮忙赶制出来的。
姜沉鱼的女红一般,而且做绣活太浪费时间,她们原本的被子薄了点,没办法在这么简陋的屋子里过冬。
屋内还摆了一扇折叠屏风,平时可以当衣架,也可以当隔断,后面有个不大的浴桶,连同脸盆牙具,都摆在了这个位置。
进门处有个描花的多宝柜子,上面的花鸟鱼虫活灵活现,给屋子添了一丝趣味增色不少。
屋内摆不开大桌子,只有一个黄花梨的雕花小几,刚好摆在床头那里。
沈荷塘其实想说用不着这么艰苦的,但又觉得她在玩过家家一样,便也没再说什么。
其实店铺二楼就有大屋子,但后院更清静一些,小是小了点,可别有一番滋味。
三个丫鬟挤在了另一间屋子,又单独盖出一间临时的,做了厨房。
冬天又到了进补的时候,闲来无事的姜沉鱼便坐在炉子前,给沈荷塘煲汤。
人参桂圆乌鸡汤
莲藕花生龙骨汤
冬虫夏草鱼胶汤
银耳酒酿丸子汤
“阿塘,你怎么干吃不胖啊?”看着汤没少喝,人却没长多少肉的阿塘,姜沉鱼有种无力感。
冬日她每个月还是会有一两天不舒服,姜沉鱼听闻她从前在冬日的冷水里泡过,便开始琢磨给她补身子的汤汤水水。
“胖了你若嫌弃我怎么办,如今这身材无可挑剔!”沈荷塘伸着双臂自恋道。
“不过你倒是丰腴了不少,再喝我可就没办法……!”她随意的打量着姜沉鱼,包着浅色的头巾,像农家娇俏的小媳妇一样。
姜沉鱼用浓密卷翘的睫毛,狠狠的剜了她一眼,可怎么瞧都像欲拒还迎,没什么力度。
再有几个月她便也到了十八岁的年纪,褪去青涩如一朵开的正艳的鲜花般美丽。
时间过得好快,她还没觉得有什么变化,就已经快要两年了。
目前两人住在一起像偷情一般,她白天偶尔在沈府,到了晚上就会偷偷跑去姜沉鱼那里过夜。
她偶尔也有逃不掉的时候,只是一个月里,有一大半的时间,都会夹着风雪钻进她温暖的被子里,伸着手故意拿她取暖。
听说她那便宜岳父也来了京城,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去见见他,为了姜沉鱼以后在人群里的身份,这个岳父还是有必要捡回来用一用的。
两人搭上线属于互惠互利,他应该不会拒绝。
赵澜音那边除了拖字决,还没想出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却整日想着去侯府当梁上君子,这个不要脸的真是不靠谱啊!
近两个月她也没怎么闲着,偷偷与赵宸岚打听了边关的局势,目前还算稳得住,长远不好说。
又听闻表哥要回来,她才突然想起,这个被自己坑了的表哥。
那时将叶淮清留在了红樱寨,一个月后才去接的他。回来后问他有没有事,他也不肯说只是气压很低,沈荷塘心里有愧更是不敢多问,便谁也不曾再提起。
宸岚来信说,表哥不日便要回京了,她或许可以去迎一迎他。
福记酒楼,二楼的包房里,沈荷塘与赵澜音对坐着。
“你如何了?可是想出了对付那位的办法?”沈荷塘不满的看向对面。
“再想了,不是还没个契机吗!”赵澜音浑不在意道。
“你确定想的不是怎么爬侯府的院墙吗?”沈荷塘看她是真不靠谱。
“沈将军管的宽了些,山人自有妙计,你瞧好便是!”赵澜音还是那副慵懒随性的模样。
“那好,我拭目以待!”沈荷塘很想将手里的茶盏扔到她脸上。
第66章 南境来报
天色灰蒙蒙的, 屋外飘着片片雪花。叶青瑶到侯府已经快一个月了,当初来的时候还心有戚戚,尽管阿音说什么都不用管, 她还是有点不安。
如今住了这么久, 连侯爷与世子的面都没见到, 才算安心。院子里除了几个女人外,一老一小的男人都不在府上, 而女人又好像都有自己的事情一般, 真是有意思的很。
世子妃也只是过来问问, 她这里缺些什么让丫鬟去置办, 便没了什么多余的话,倒是那个笙姨娘看她不大喜欢的样子,叶青瑶实在不知她讨厌自己的原因,自己连世子的面都没见到,怎就惹了她的不满了?
不过这些都没关系, 自己照样在这里好吃好睡,还有一个月二十两的月钱拿,前天她刚去领过, 虽然与挽香院的回扣比起来, 实在是少了些, 但她也高高兴兴的都妥帖的存放好,这都能买辆驴车了。
叶青瑶披着纯白色的狐裘, 借着窗边的光亮,数着自己的小金库, 银票有八百五十两, 银锭子二百两,金钗六支, 玉镯两对,再有就是一些铜板碎银了。
这些都是她在挽香楼攒下的,不多,还有一大半的首饰都是阿音给的,但这些银子足够她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安稳的过下半生了。
赵澜音悄无声息的进门时,看到的便是裹着白色狐裘的美人,斜躺在贵妃榻上,一个一个数着铜板,周围还散着不少碎银,首饰。
大概里面穿的薄了一些,数着铜板还将披风往肩膀处拽了拽。
“那两个铜板那么香吗?进来人都不知道。”赵澜音的声音在她身后缓缓响起。
叶青瑶吓了一跳,连忙回头望去,双眼小鹿般不安的看着来人。
见是阿音又快速的调整了情绪,不慌不忙的将银子都收好,娇嗔道:“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吓死我了。”
见她坐起来拍着胸口,罩在身上的披风都滑落至腰间,郡主走近抬手将狐裘从新给她披好。
“怎么穿的这般单薄?”狐裘下面只穿了白色绸缎的里衣,还光着脚,只一个流苏金步摇将长发随意挽着。
“下雪了又不会去外面,屋子里的炭盆也暖和,没关系的。”叶青瑶不在意笑笑。
“那铜板还数它做甚?下次我给你带金的来。”赵澜音的眼神瞥过她收起的荷包道。
“好呀,但铜板也不可以受到冷落呢。”叶青瑶弯着笑眼道。
“阿姐,我为何没有铜板的待遇?”她说着便贴进叶青瑶的怀里,用狐裘将两人一起盖着。
“连铜板的醋都要吃吗?你是三岁孩子吗?”叶青瑶被她紧贴着,无奈道。
“用不了多久,我便能带你走了,在等我一段时间,我们一起回南郡。”郡主细长精致的眼里,藏着簇火焰般看向窗外。
听闻她的话,叶青瑶唇色发白手指冰凉僵硬,将头埋在郡主肩上,眼圈泛红一滴一滴的泪水将她的衣裳打湿,紧咬着唇不出一点声音,像被疾风暴雨打碎的梨花。
“别怕,这次我定要他们血债血偿。”郡主轻拍着叶青瑶,又将手扣在了她脆弱的肩头。
叶青瑶在她肩上哭着摇头,她不想回去,也不想让赵澜音回去。
屋子外的雪越下越大,声音簌簌,好像在述说着外人不知道的秘密。
漫天白雪将皇宫的红墙黄瓦,变得银装素裹,一派的壮丽辉煌,却又有着沧桑的厚重感。
华丽的宫殿里,身穿明黄色常服的皇帝,此刻没了威严锐利的气场,近几年大乾朝一直在养精蓄锐,就算边关战乱,南境挑衅,皇帝也一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按部就班着。
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跟着老皇帝也打过几场,可大约是建朝以来,安逸的太久年岁也大了,如今一直秉持着以和为贵的态度,能忍则忍。
就连几年前他的亲弟弟,青阳郡主的父王被跨海而来的倭寇偷袭杀害,大乾这边也没能将敌人抓获。
究其原因是那时的南境不善水战,敌人又攻其不意的占领了藩王的领土,敌人来势凶猛王爷定然是全力击退。
两方拉锯几年后,好不容易将敌人打跑的王爷王妃却落入了敌人的圈套,双双殒命。
而嚣张的敌人,竟然大张旗鼓的对王府进行了搜刮。还没来得及撤离的郡主,被叶青瑶一碗迷药放倒后,互相换了衣裳信物,由管家送出城门。
而叶青瑶则换了郡主的衣裳,从正门跑出与敌人周旋给郡主争取出城的时间。
等到三日后援兵赶到时,叶青瑶早已不知所踪。而敌人好似长了顺风耳一般,听说朝廷派来了五万兵马,将城内抢劫一空后迅速坐着海船撤离了。
导致援军基本扑了个空,只抓住千十来人泄愤。王爷一直怕皇帝心有芥蒂,从未想过私囤兵马,不成想阴沟翻船被偷袭。
自从封地没了王爷后,朝廷又派了军队驻扎在南境,但分出去的城池从未收回,而是留给了青阳郡主,这是他对弟弟的亏欠。
如今南境每年上交的税收,都被太后收走给郡主存下,想等到她成亲再还给她。
而皇帝将郡主放在眼皮子底下,想着一个姑娘家稳妥的嫁个夫君,又有三座城池的税收,他也算对得起死去的弟弟了。
可南境自从王爷走后也极为的不太平,那边是大乾的南面,土地不肥沃,民风不开化。
驻扎的军队很快便与本地的官府起了冲突。王爷在时体恤百姓,爱民如子,他们虽然不富裕却自由勤劳。
可与军队共同管理后,双方分歧较多,加上当初他们又没救下王爷与王妃,这让南境官员与百姓从心理上就抗拒朝廷的接手,以至于许多事情都阳奉阴违,甚至直接对着干。
而这阻力大油水少的活,本就没谁愿意干,如今除了原本的百姓与兵丁以外,还要多养剩在南境的三万朝廷军队,几年下来两方的矛盾激化到了一定的程度。
如今又递来南境的奏折,竟是有意让郡主回去继承南境的城池,连着接管当地的百姓与税收。
当年王爷就是将税收的一大半都用来建设南境,如今银子都到了京城,百姓与官员没了实惠,军队也怨声载道,真是叫皇帝头疼。
皇帝其实不稀罕那点银子,奏折上说的让侄女去掌管南境也不是不行。
姑娘家过去也就是当个吉祥物,起个稳定人心的作用,他另外派两个能干的属下给她,估计这事也就能翻篇了。
可是太后惦记将人留在身边,又想给她赐婚,如果她回了南境,那是万万不能让她将沈家的小将军带走的。
无论是边关少了主力,还是二人勾结自立为王,对大乾都没有好处,眼下就看他如何做决定了。
如果说郡主与沈将军相比,皇帝自然是对沈荷塘的戒备心更甚。虽然沈老将军去世前,将能调动二十万兵马的虎符,主动交了上来,但他还是不敢赌沈家在军中的威望。
从大乾开国以来,军队一直掌管在沈家的手里,过了三代才渐渐分散出去,可有朝一日他若将虎符还给沈家,那必定也是一呼百应的,沈家只人丁稀少这一件事,让他倍感安心。
可对沈家防备的同时,他又欣赏沈家代代出人才。目前自己的儿子,还没有哪个能出去打仗的,到了关键时刻还是要靠着沈家那个老二的。
不说能力,光是用沈家的威信,就已经赢了一半了。
所以青阳若是不能留在京城的话,她们定是不能有任何关系的,这件事皇帝要好好考虑考虑。
沈荷塘不知皇帝正在为二人的婚事头疼,只是从赵澜音那里得了信,告诉她用不了太久,一定会有消息,她也就安心的等着了。
而刚搬来京城的花容,第一次上朝面圣紧张的不得了,但他紧张也是多余的,因为只有四品以上的官员,才可进大殿面见圣上,其余官员一律在殿外等候。
而沈荷塘刚好穿着官服,跟在一众老将军身后进了金銮殿。花容无意间瞥见那眼熟的身影,特别想与旁边的同僚问问那人是谁?
尽管他那便宜女婿,当初看着就不一般,可是在这里遇见,还是让他眼睛都直了,但他初来乍到硬是忍住没四处去打听这人是谁。
但他不打听,不代表别人不会八卦,于是他便知道了刚刚那个进去金銮殿,同他女婿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子,是沈家的小将军,就是那个人人都知道的沈家。
更是听到有人说,这小将军竟然要与青阳郡主成亲时,他这脑门便有点出汗的意思,到底是长的像,还是同一个人?
此刻他望着大殿内,有些分不清了,但又想起都姓沈,那定然是不会错了。
可要是同一个人,眼下他那长女岂不是成了小妾?可又转念一想,就算是小妾也算是攀上了一门好亲事。
别看自己被提拔到了四品,可一个是终点,一个是起点,份量上也不可同日而语!
这会花容的心情是复杂的,像天上掉下个馅饼,他刚接到又“吧唧”掉地上了。
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想了姜沉鱼的处境,又想了自己的仕途。这头一天上朝,真是充实的很。
沈荷塘今日在朝堂之上,当了半日的木头桩子,像她目前没什么正事,在文官唇枪舌战的时候给个耳朵便好。
不过她今日总算明白郡主的意思了,原来是用了釜底抽薪,直接将自己抽回老家了。
虽然皇帝的态度还没有明确说明婚事作废,想来是因为没下圣旨,这事只能私下告知吧!
无债一身轻,沈荷塘回家的路上,都想好了在哪去吃庆功宴了,解决了郡主的问题,那么她要动作快些才行,省的让其他人钻了空子。
第67章 花边新文
积雪将红梅包裹的像个可口的点心, 白白糯糯中间一点红,枝杈稍微动一动,碎雪便簌簌的落在地面上, 美不胜收。
姜沉鱼开了半扇窗户, 又将炭炉搬到脚边不远处。带着彩色琉璃串珠的手腕, 在纸袋子里挑挑拣拣着,手里还热乎的糕点, 有五六种口味, 到底该吃哪个好呢?
最后还是挑了一个红豆酥, 递到了沈荷塘的嘴里。
“好不好吃?”她甜甜的看着在一旁包饺子的人。
“还不错, 又香又甜,不过你少吃点,一会还要吃饺子的。”东西是厨房弄好的半成品,她们就是拿来应应景,本来说要包饺子的人, 见到她手里的糕点后罢工了,跑到一旁去吃点心了。
沈荷塘将三十个饺子包完后,送去了厨房, 那里有个做饭的厨娘, 是临时请来给大家做饭的。
她又随手沏了壶茉莉花茶拎回小屋, 在青瓷盏里倒了大半清香扑鼻。
吃了两三块糕点,正巧有些腻的姜沉鱼, 见有茶水便端起茶碗,边吹边小口小口的喝着。
“收拾收拾, 准备年底成亲吧。”沈荷塘突然开口道。
“噗, 咳咳咳……成什么亲?”她一个惊吓被茶水烫到了。
“自然是与我成亲,要不怎么让你光明正大的进门?”沈荷塘给她解释道。
“竟然还能再成亲吗?”姜沉鱼整个人笑的像个开心果一样, 好看的桃花眼亮亮的,比天上的星星还要夺目。
“自然是可以的,你若喜欢,我可以让你天天在床上穿喜服。”沈荷塘开玩笑道。
那边的美人放下手里的东西,用帕子轻轻擦拭了抓过糕点的手,趁她一个不注意将她扑倒在了绿色的绣花锦被上。
看着柔软的红唇便亲了上去,沈荷塘脸被她捧着,像小鸡啄米似的,一下又一下的亲个没完,笑的扯了嘴角,眉眼温柔。
“你打算怎么娶我啊?”半晌闹够了,姜沉鱼顶着一头蓬乱的长发,兴致勃勃的问道。
“先去将你送回花家呆两天,这次我会明确的告诉他,若是让你有什么闪失,我定不会饶过他夫人。你将两个丫鬟都带过去,到时候吃食自己做。不过我觉得这次花家是不敢的,我最多让你去住七天,委屈一下好不好?”让姜沉鱼住在花府,他还是心有余悸的,可从花府出嫁,可以替她省去婚后一大半的麻烦。
而且就算她不与花容走动,他们还是会被划成一派,还不如早些过了明路让姜沉鱼有个官家千金的名声,对日后她出府走动方便许多,最起码不会被旁人奚落。
“没关系,我不怕,只是在花府住些天罢了,上次没想到花夫人那般直接,这次有了防备不会再中计的。若是她还敢耍花样,我便要在她跟前气死她,没有她在一旁撬墙角,我娘未必会和离,若是惹急了我,新帐旧帐一起算。”姜沉鱼本不想与花夫人再提从前的事,可若是她三番五次的跳出来,她就得拿她的命根子吓唬吓唬她了。
“我想花大人应该分的清轻重,他这次是受了顺和公主的提拔,以后这岳父怕是不好脱身啊。”沈荷塘将打听来的消息,八卦给姜沉鱼听。
“顺和公主?花容怎么会与公主扯上关系?”姜沉鱼懵了。
“顺和公主是陛下的唯一的妹妹,招过三次驸马,第一位是个探花,婚后放不下青梅竹马的表妹,被顺和公主休夫后仕途尽毁。第二位是个风头正盛的武将,那时大乾还不如现在太平,没三年也重伤不治走了。最后一位想着稳妥些,找个皇商安稳度日,可那人利用公主的名讳,大肆敛财触犯了国法,被人告了御状。公主大义灭亲将人送进了牢房。”
“打那之后便再也没有成过亲了,如今已是四旬有余,虽然明着一直是孤身一人,但暗处谁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人相伴,只是为了皇家的脸面,不曾宣扬罢了。”
“可公主与父亲,八竿子也打不到啊?”花容又与公主攀上了关系,让姜沉鱼大吃一惊。
“具体认识大概是个意外,就当岳父命中有这朵桃花吧,许是岳父风韵犹存吧。”沈荷塘忍不住笑道。
“哼,你还笑。”姜沉鱼也不知该说点什么好。
“那公主如今早已不再年轻,身材也丰腴圆润的很,我看岳父不见得会从了顺和公主,你我见过她的。”沈荷塘将打探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讲给姜沉鱼听,当然公主的意图没展露的那么明显,有一小半是沈荷塘自己的猜测。
“我们见过?什么时候?”这会姜沉鱼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件事了。
“就是在温泉庄子那,碰到的那个妇人,她便是顺和公主,只是那时我没有恢复记忆,并没有认出她。而她只见过小时候的我,也不与我相熟。”
“竟然是她?这就难怪了,那时她将我认成了姨娘,只能说天道好轮回。”姜沉鱼想起自己母亲的遭遇,就是不知这花夫人的下场如何了,她且等着瞧。
没时间去研究其他人的事情,离过年还剩两个月,在年前一定要让姜沉鱼进门,不然年后她没准会离开京城。
于是二人兵分两路,沈荷塘要等青阳郡主与太后摊牌,在去花家提亲,让母亲准备聘礼,最后成亲。姜沉鱼在去花家之前,要将自己的嫁妆准备好,等着一系列的成亲步骤即可。
姜沉鱼原本的嫁妆都在青阳县,眼下时间有限只能重新置办,不过她们之间做做样子即可。
奢华的宫殿里,烧着最上等的银霜炭,整个宫里都飘着松枝的香味,淡淡的清香中带着微苦的味道。
太后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孙女,眼里闪过复杂,半晌才缓缓开口道:“你真的想好了,要孤身一人回去?”
“南境目前的状况动荡混乱,你一个姑娘家回去治理千难万难,真的要走吗?你不在这里陪着哀家了吗?”太后舍不得小儿子唯一的血脉,摸着郡主的手不愿意松开。
“皇祖母,孙儿想回去,我不能让父王母后白白的牺牲,就是再难我也要给他们报仇。”她早已与从前父亲的部下取得了联系,不管有多难她都要去试试。
“哎,你若是有把握便去吧,祖母人老了不顶用了,可也不能拦着小辈去伸直脊梁骨。只一句万事都要小心,打的过就打,打不过就跑,你是姑娘家不丢人,再不济还有皇祖母养你。”太后靠在雕花的靠背上,看着目光坚定的赵澜音说道。
赵澜音靠在太后怀里答应着,她在来京城之前,从未见过太后,但血脉亲情总是有无形的羁绊,没来由的亲切可以依靠。
“只是可惜了沈家那孩子,你皇伯父说了南境与沈将军只能选一个,现在想来,亏得你二人没看对眼,不然我的青阳必定要有遗憾了。”
“皇祖母明察秋毫,这都被你看出来了!”赵澜音捧着老太太道。
“哼,喜不喜欢有什么打紧的,在一起时间长了总会有感情的。”太后不赞同的看着赵澜音,但如今再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
赵澜音在太后的宫里待了许久,终于要起身回去的时候,太后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忽然开了口道:“阿音,若是太孤单便将那人一起带回去吧!”
赵澜音听闻太后说了什么,整个人都定在了原地,然后转身快步走回去,在老太太满是皱纹的脸上亲了一口。
惹的太后一阵笑骂。
“谢谢皇祖母,皇祖母最疼阿音了!”赵澜音抱着太后来回晃着。
“要走就快走,别在我面前碍眼。”太后违心的说着,就算是个小猫养了好几年也有感情的,更别说是亲孙女了,见她要走了,太后有些空落落的。
“那孙女这回可真走啦?”
“快走,快走。”老太后摆着手道。
赵澜音最后看了她两眼,便出了太后的寝宫。
两人心里都明白,太后年事已高,有没有下一次的见面都成问题,但总要放她自己去成长的。
太后揉了揉眼睛吩咐道:“将郡主的东西都收拾妥当,到时候让皇上的人一起带回去。”
“是,奴婢这就派人去清点册子。”身旁的姑姑领旨道。
“嗯!”祖孙两坐了半天太后也累了,她挣扎了许久,还是不忍心孙女孤苦伶仃,不管是谁只要能陪着她,在那满是痛苦与荒凉的地界做个伴便好。
那边天高皇帝远的,随她去吧,较劲这么久,太后最终还是投降了。
吹了几天的风雪终于都停了,这日阳光正好,沈荷塘带着姜沉鱼,提了八样礼煞有其事的登了花府的大门。
花夫人见是姜沉鱼带着夫君来拜访,脸色从吃惊到别扭再到嫌弃,一套表情下来精彩纷呈。
“夫人,还请通报岳父一声小婿带着沉鱼前来拜见。”沈荷塘见这花夫人站在院子里,没什么动作便提醒道。
“银杏,去书房告知老爷大小姐回来了。”花夫人不情不愿的吩咐着。
也不知上次花老爷是如何管教她的,尽管将这二人当作打秋风的穷亲戚,却依然将二人请到了正堂上了茶水。
“夫人这茶,我是万万不敢再喝了。”姜沉鱼看着茶杯,想起了上次差点将沈荷塘吓个半死。
“瞧大姑娘说的,上次也是我这做娘的爱女心切,才打了你的主意。如今你妹妹没事了,我自然是不会再犯糊涂的。”花夫人到底还知道要点脸面。
提起这事,她说话的音调都与刚刚有所不同了,眼神也有了躲闪。
而书房的花容听闻大女儿与女婿上门了,连忙起身整理了仪表,随后便着急的向正堂走去。
第68章 婚前事宜
花容赶到正堂时, 见气氛稍显尴尬连忙说道:“还不快去吩咐厨房,弄些好酒好菜招待女婿。”
老爷如今升了官,在家中的地位更胜从前, 娘家不再得力的花夫人气焰小了不少, 勉强笑笑出了正堂。
“贤婿怎么有空带着小女回娘家?可是正得空闲?”花容如今的态度比上一次亲切了不少。
“小婿今日前来是有要事与岳父商量, 所以带着沉鱼特来叨扰一二。”看着花大人有些慈眉善目的样子,沈荷塘也态度恭敬道。
“说什么叨不叨扰的, 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花容面上随和的很, 可内心还是有些波动的, 这当捕快的女婿,摇身一变成了小将军,简直就是顽石变璞玉。
沈荷塘那日上朝,也算故意让花容瞧见她的,窗户纸捅破办事方便些。
“岳父, 我想着与沉鱼的婚事重新在办一次,毕竟在青原县时绣球招亲办的简陋,如今我回了府上, 总要正大光明将她介绍给旁人。”沈荷塘简明来意道。
“嗯, 老夫这自然是没问题的, 就是……就是……!”花容就是半天,也没说出所以然来。
沈荷塘见他吞吞吐吐便道:“岳父可是有什么顾虑?”
“这……这……老夫就直说了, 沈将军这传言都说你与郡主好事将近,可确有此事?”花容想想还是将听来的八卦, 向本人求证道。
“岳父还是叫我阿塘便好, 传言不可信我只有沉鱼一个妻子,断不会与郡主结亲。”见花容将她的身份抖了出来, 沈荷塘也没隐瞒,直接讲明道。
隔三差五上朝,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花容到底是为官多年,不好摆出一副没见识的样子。
两人便默契的将此事挑明,互相心照不宣。
事情谈的很顺利,花容对于能与沈家结亲,也是万分看好,小将军年轻有为仕途一片大好,自己在这无亲无故的大京城,也算有了坚实的助力。
沈荷塘与花容谈好,成亲之前在将姜沉鱼送过来,他自然也是没有不答应的,二人早已成亲,如今在办一次也是给外人看的,只要瞒得住其他人便成。
就这么将出嫁的场地办妥了,紧接着还要采买些嫁妆,就从四品官员的府上嫁到将军府,怎么也得六十四抬嫁妆,不多不少挑不出错,又不惹眼。
只是这六十四抬嫁妆,便足以让姜沉鱼忙活许久。
“自己能行吗?要不我回去看看能不能帮你一起准备出来!”沈荷塘想着回去和沈夫人摊牌,毕竟她确实需要一个妻子来做挡箭牌。
姜沉鱼穿着里衣,直接坐在了她的腿上,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两侧。
“你还要准备聘礼,再加上我的那得多少呀!姐姐我有的是银子,你放心好了!”她一副傲娇的小表情,勾着沈荷塘精致白皙的下巴说道。
“你是谁的姐姐?”沈荷塘声音清润,介于可男可女之间,含笑看着在她身上调皮的娇俏美人。
一只灵活的手掌,顺着她里衣的底边,像条藤蔓一样向上攀着,不容拒绝。
姜沉鱼被撩拨的面红耳赤,不敢与她对视忙错开染了醉意的双眸。
可注意到她眼里清明,不曾有她这般慌乱动情时,又不甘心的扯着她的衣领,顺着冷白如玉的肌肤,一点一点向下吻着,直至听到她急促的喘息声才露出得意的眼神,像个得逞的小狐狸一样灵动。
只是没能得意太久,便被抓到了床榻上。
沈府的正堂里,沈夫人听说沈荷塘要成亲,眼睛都瞪圆了。
“不是……那个……男的女的?”沈夫人下意识的左右瞧瞧,然后小声的问着。
“自然是女子,不然你要我一个男子,如何再去娶另一个男子?您倒是给我出个主意来呀!”沈荷塘无语的看着罪魁祸首。
沈夫人自知理亏,可还是震惊的说道:“那也不能娶个女的呀,这以后要怎么办呀,难道还能与人家成了真夫妻?”沈夫人脑袋有些发懵,话很多不知要从哪里说起。
“前些日子,你儿子我差点就被圣上赐婚了,你说是他赐的媳妇好,还是我自己找的媳妇好?”沈荷塘看着沈夫人,慢条斯理道。
“赐婚?”沈夫人声音大了些。
“小点声我的亲娘,这我要是露馅了,你知道后果的吧?所以还是早些将媳妇定下来,挡住其他有心之人的好。”沈荷塘继续洗脑道。
“话是这么说,可是谁家好好的姑娘能同意这事呀?退一步讲瞒得住一时也瞒不住一世呀,这到时候怎么收场呀?”沈夫人担心的皱纹都挤到一块去了。
“娘如今也知道没法收场了?我以为你一直挺高兴呢?”沈荷塘看着沈夫人一脸愁容的样子挤兑道。
“不过这个事你不用担心,我自己可以解决,已经有了人选,娘你去帮我提亲吧。”沈荷塘眼里多了真挚的期待。
“是哪家的姑娘如此的大义,娘明日就去替你将人先定下。”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先成亲掩人耳目,过了眼前的难关再说。
“是新晋四品御史花大人家的姑娘,其余的我都办妥了,娘带着上门礼直接去便可,在找个媒人吧。”有了媒人的宣传,不久大家便都能知道她要成亲了。
“好,娘这就去准备。”沈夫人这心里头也不知是什么滋味,真是肠子都悔青了,但也只能按照沈荷塘说的去做。
沈荷塘见她娘一脸的忧愁,手臂搭在沈夫人的肩膀安慰道:“别这样,那姑娘挺漂亮的,我不吃亏。”
沈夫人硬是没好眼神的看了她两眼,便匆匆的去了库房。沈家三代都带兵打仗,都说武将家富裕,在沈老爷子当将军的时候确实财大气粗腰缠万贯。可到了沈耀这里,他成了守城的将军,远没有老爷子打天下时挣下的家底多,但沈家人丁稀少,就是老爷子留下的家底,都够一家人花上几辈子。
沈夫人开了库房的锁头,摸着一箱箱给女儿准备的嫁妆,如今变成聘礼了,好似在嘲笑她过去的愚昧无知。
她自己作孽就算了,还连累了女儿与她一起担下这苦果,可再怎么颓废,日子还是要往前过的,这媳妇还是要娶的,两害取其轻,比起欺君之罪还是苟活着重要些。
欺君这事拖到最后,她们还有一个办法,只是那个办法时也命也,看老天爷的选择了,她们只能跟随。
沈夫人也没有太多的时间伤感,沈荷塘给的时间不多,她要抓紧动作,才能在年前将那花御史家的女儿迎进门。
想到这沈夫人对儿媳妇有些好奇了,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姑娘,才会心甘情愿的来当这个挡箭牌,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啊,简直是活菩萨了。
很快说媒,换庚帖,省了定亲,直接三书六礼,准备花轿迎亲。
朝堂上下听说沈将军突然要成亲了,都是大吃一惊,纷纷打听着是哪家的女儿,竟然这般悄无声息的从郡主手里将人给抢了。
这时花容便会挺直了腰板回道:“不才,正是小女要与沈将军成亲。”
引得一众有女儿的同僚,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谁不知道那沈将军有前途,有能力,长相好,没小妾,简直就是女婿的最佳人选,这大便宜竟然让一个刚刚进京的官员给捡去了,当真要让一众世家眼红嫉妒。
花容也客气的邀请同僚去喝喜酒,倒不是他炫耀,纸终究包不住火还是他自己说的好,免得日后落下口舌。
姜沉鱼最近因为要准备嫁妆,也是忙到脚打后脑勺,能买到的东西都好弄,只有嫁衣实在是麻烦,这个东西都是自己绣的,时间这么紧让她去哪里弄?
就在她有些犯愁的时候,沈荷塘拿来一个上等的红木箱子。
“这装的什么?竟然连盒子都镶了珠宝。”看着雕花又嵌宝的木匣子,姜沉鱼感兴趣的上前问道。
“打开看看。”沈荷塘将箱子放在小几上,期待着她的反应。
见沈荷塘热切的眼神,姜沉鱼郑重的打开箱子,红红亮亮的一片,是一套绣工精湛的喜服。
圆领内搭,领口一圈不大的珍珠装饰,胸前与宽袖是经典的凤凰牡丹图,颜色靓丽绣技精良,艳红的面料上印有喜鹊登枝的暗纹,整体大气明艳。
即便这样的精美,也只是一件内搭,除此之外还有一件内搭披风,与外搭披风的结合。最外层的披风堪堪抖开,便已贵气逼人。
三对纯金的蝴蝶子母扣,袖则是大片大片的凤凰牡丹刺绣,底部的暗纹更是有金属的光泽感,隐隐闪着金光。藏青色霞帔边缘用金珠与珍珠做了装饰,华贵异常。
霞帔上的朵朵牡丹,与背后的凤凰图案更是相得益彰,满满的华丽感扑面而来。
“喜欢吗?试试哪里不合适,抓紧去改改。”
“这也太美了,你从哪弄来的?”姜沉鱼一遍一遍的摸着上面的刺绣与珍珠。
“你猜猜?猜对有奖。”沈荷塘看着她高兴的模样说道。
“我猜猜,不会是你自己的吧?”看着她那般松弛笃定的目光,姜沉鱼灵光一现想到这个可能。
“阿鱼好聪明,一下子便猜中了。”她抬手将沉鱼的碎发向耳后撩了撩。
听闻真的是沈荷塘自己的嫁衣,姜沉鱼忽闪忽闪的桃花眼,亮亮的望着她,还是情不自禁的扑到她怀里,有种特别奇妙的感觉,说不上来的滋味,像春天开化的小溪,又像山间小路吹过的清风,舒适安心。
“这般精致好看的嫁衣,你穿不上好可惜。”姜沉鱼在她耳边喃喃道,有点替她委屈,又庆幸她穿不上这嫁衣,好矛盾的感觉。
“有什么可惜的,我更喜欢看你穿上,若不是你救了它,这件衣裳再好看,也要藏在盒子底不见天日的。”沈荷塘用手臂感受着她不盈一握的腰身,纤细柔软。
沈夫人到底还是藏了小心思,偷偷的给沈荷塘准备了嫁衣,只是没想到这份心意用在了未来的媳妇身上,也算是歪打正着物尽其用了。
第69章 表哥表妹
一切筹备妥当后, 终于将日子定在了年前的半个月。
雪后的第二天,整个地面被大雪覆盖着,随处可见的枯枝上, 挂满了晶莹剔透的雪花, 像开在枝头的白色花朵, 纯洁美丽。
目光所及之处,一片银装素裹, 房檐上, 墙头上, 皆盖着厚厚的积雪宛如画卷。
偶尔吹过的寒风里, 夹杂着细碎的雪花,吹向大红的喜轿周围,好似也在为一对新人喝彩。
沈荷塘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高头俊马,大红色的喜服将她衬得面如凝脂,眼如点漆, 英气中带着秀美,一个回眸便能将大姑娘小媳妇的魂勾走,比那打马游街的探花郎还要有看头许多。
路边看热闹的百姓, 今日方才觉得, 他们对沈将军的美貌真是一无所知。
寒冷的天气也挡不住百姓看热闹的心情, 一个个对花轿里的新娘子产生了好奇,这程咬金一般出现的千金小姐到底是怎么个花容月貌。
从前也没听说过这号人呀?竟然这般速度的抓了沈将军成亲。
人群里嗑瓜子的, 抻脖子的,交头接耳的, 更有大胆的, 还能说几句吉祥话的,然后高高兴兴的接了下人扔出来的铜钱, 银瓜子。
有运气好的捡到手里一看,竟然还有数量不多的金瓜子,可是高兴坏了,吉祥话又开始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轿子里端坐着的新娘子,听着外面百年好合,白头偕老,这种朴实又真挚的祝福,涂了红色口脂的嘴角控制不住的翘起。
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还能坐上花轿,穿上喜服,怎么能不算是上天的垂怜。
姜沉鱼蒙着盖头,小心翼翼的捧着手炉,安心的坐在轿子里,听着外面嘎吱嘎吱的马蹄声。
这条到达沈府的主街,沈荷塘昨日便派人清理过,这会虽然还是有咯吱咯吱的踩雪声,但四个壮汉抬一个小娘子,那简直不要太容易。
吹吹打打的队伍,不快不慢的穿过热闹的街道,向气派的将军府走去。
到了沈府门前,接了新娘子下轿子,正门热闹无比,许久不来的亲戚,沈荷塘从前的一些酒肉朋友,借着沈府的喜事,都凑了上来。
新娘即使穿着厚厚的喜服,光看身姿都知道是个美人。大概是无法想象姿色上乘的沈将军,会娶个平平无奇的女子。
新娘子定要艳压群芳,才能配得上他们心目中的沈将军。
姜沉鱼头一次来沈府,又是蒙着盖头,有新鲜却不胆怯,因为抓着她的那只手温暖有力。
整个喜宴,看热闹的看热闹,送祝福的送祝福,唯有一对主仆一脸的假笑,还不敢让其他人看出来。
这两人便是沈夫人与赵宸岚的娘亲,沈府的管事嬷嬷香桂。
桂嬷嬷前段时间,因为丈夫受伤了,特地回家照顾了许久,也是听说沈荷塘要成亲,才回来帮着料理婚前事宜的。
桂嬷嬷的丈夫几年前腿受了伤,便闲赋在家。可桂嬷嬷大概放心不下沈夫人独自料理后院,偶尔还会回来照看一二。
自己的家中也请了两个粗使嬷嬷在照看,沈夫人也劝过她,如今儿子也有了出息,完全可以回家享清福的。
可桂嬷嬷大概放不下这么多年的情谊,还是会两边跑,不过她也为沈夫人培养了新的得力助手,为以后全身而退做准备。
在听说小主子要成亲时便是一愣。又听闻是娶妻的时候,硬是给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这里面也有她作的孽,如今只能与夫人一起受着了。
两人像个木头一样站在一旁,招呼着前来的贵客,恨不得脸上的微表情都是一样的。
而远在边关的赵宸岚是无法回来的,即使急得跳脚,也因为有了新的任务不能离开西陉关,只能送了贺礼,自己在远方也摆上一桌好酒好菜,算是吃了喜宴。
魏世子终于登了沈府的门,只是拖家带口的未免太热闹了些,直接把一对新人的风头给抢走了。
别人最多带了一个夫人,他自己就带了三个夫人来,世子妃,笙姨娘,还有个新晋的青姨娘。
简直是给在场的老少爷们送福利来的,三个美人风格都不同,世子妃清冷矜贵,笙姨娘妖娆娇媚,青姨娘楚楚动人。
然后几个公子哥都瞧着两个俏生生的美人,就差哈喇子都流出来了。为什么说是两个,因为大多与沈荷塘一起过的酒肉朋友,都吃过沈家姐姐的教训。
如今她长的再像天仙,在这群公子哥的眼里都有了滤镜,怎么看都像自家一言不合就上板子的老父亲,完全没有幻想。
但那两个俏生生的美人,就不一样了,简直刺激大了。
甚至有那蹬鼻子上脸的,私下与侯爷商量换姨娘的事情。
魏世子虽然不学无术但底线还是有的,让一群狐朋狗友都去靠边站,想要美人自己去找。
开什么玩笑,这一个两个,哪里是他能动的起的呀,就说那笙姨娘一个不高兴,他就连自己怎么晕倒的都不知道,还威胁他不准告诉世子妃,不然就让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可吓死宝宝了。
越发觉得自己似乎掉进了笙姨娘的圈套里,这姑娘有时候真是邪门的很。
另一个青姨娘,世子妃打过招呼的,不是他能动的人。就是借他个地方用用,让她即使听到里面有什么动静都不用管。
他………他过的挺难的,如今这哥们竟然想染指家里的三个母老虎,他拒绝了这哥们,都等于是救了他,别不识好歹了。
魏世子眼里都是内容的瞧着不知内情的朋友,只能说一句以后帮他物色更好。
魏世子行走江湖的技能,便是画大饼,哥们嗤之以鼻的说他小气。
笙姨娘完全就是想跟着凑热闹,而青姨娘好久没看到赵澜音了,听说郡主会参加沈将军的喜宴,想着过来碰碰运气,走之前在看看她。
可四周打量的目光,又让她如坐针毡。
沈云舒没有在意周围人对她的看法,她的注意力都在里面拜堂的新人身上。
她只知道,里面那个姑娘是阿棠失忆的时候,收留她的人,两个人之间到底是什么情况,她还不确定。
如果是她自己真心想娶也就罢了,若是为了掩人耳目,她日后便要给阿棠谋个出路才是。
沈云舒面上淡淡的看着里面成亲的二人,但据她观察,阿棠不像很不情愿的样子,纠结的心松了松,日后再找阿棠详谈吧。
除了这些亲朋之外,还来了两个表亲,一位是沈夫人表姐家的儿子叶淮清,另一位是沈耀远房表姐家的女儿张妙怡。
两位在与沈家的关系上,都是不远不近的表亲,可地位上却相差甚远。
叶淮清的母亲生前是皇帝跟前的女官,在离宫后独自生下叶淮清,在儿子八九岁的年纪便撒手人寰了。
沈夫人年轻时与表姐的关系不错,还说要替她照顾一二的,可表姐却说已经给孩子找好了人家。
果然没多久,叶淮清便被宫里接走了,说是被皇帝认做了义子,独自在一个偏僻的小宫殿居住。
沈荷塘不清楚这个表姨与皇帝的爱恨情仇,她只知道表哥去了宫里,过的也小心翼翼。
至少在明面上皇帝没给他多少宠爱,反倒像是多养了一条小狗,就那么随意的放在偏殿,让他自生自灭。
可偶尔想起他,也会给些脸面,让他能继续在宫里苟活着,不至于被欺负死。
沈荷塘小的时候没少接济表哥,亏得表哥心思缜密,为人小心,又没有什么让人忌惮的娘家,也就这般透明的在宫里长到了成年。
所以沈荷塘能离开京城的时候,便将那存在感不强的表哥也带走了。如今已是个五品的中郎将,官职在沈荷塘与赵宸岚的中间,近期刚回京城不久。
另一位沈耀远房表姐家的女儿,小时候也是同沈荷塘一起玩过几次的,甚至还因缘际会在沈府小住过一段时间,那时还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如今也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张妙怡是在前阵子住进沈府的,说是来陪陪沈夫人解闷的,沈夫人哪里需要她解闷,每天要忙的事情都很多,偶尔还要与如姨娘吵吵架,她忙的很。
但看在是亡夫那边的亲戚,也就给了些面子,便让她在沈府小住一段时日。
沈荷塘把姜沉鱼送到新房后,便在前院陪酒,这帮人灌酒是来真的呀,特别是前阵子,被沈荷塘抢了姑娘的李公子。
那敬酒敬的叫一个真情实感,更不得用自己献祭,也要将沈荷塘灌醉。
就因为偶尔还喝过几次酒,那次在挽香楼沈荷塘便也没有与他闹得太难看。
这次听说沈荷塘成亲,李公子借着机会还想来问问他,那日惊艳他的姑娘让他藏哪里了。
既然都已经成亲了,是不是可以将人让给他。
只是沈荷塘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喝了一杯酒后直接离开狐朋狗友这桌。
看看到了饭点,连忙吩咐翠晚去给姜沉鱼与春桃二人,端去晚膳。
怕姜沉鱼一个人在新房待着无聊,特意让春桃进去陪她。
亲朋好友来的不少,她招呼完这个,看那个,偶尔还要接一下宫里来的赏赐,宫里来的人,比如青阳郡主,沈荷塘就在想她凑什么热闹,还嫌弃二人的绯闻不够多,过来加点新料。
估计在场的客人对郡主冲冠一怒抢新郎,或者是大闹前情人喜宴,这种狗血的剧情更感兴趣。
然后大家的焦点从魏世子家的小妾身上转移到了郡主身上,总之真是精彩不断,这趟是没白来。
沈荷塘看着过于热闹的喜宴,也只想早些散场,早点休息,她本想着低调些的,不知怎么回事人越来越多,甚至门口都有百姓看热闹。
还好她抓了魏世子来挡酒,这份恩情她记下了。沈夫人忙的都快脚不沾地了,亏得沈云舒带着姨娘一起帮她与客人周旋着,沈夫人对于魏家这个小狐狸精有了些改观。
而如姨娘也没闲着,挨个的打听谁家有适龄的姑娘,看看自己儿子有没有机会,找个合适的媳妇,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来回的寻找的目标。
姜沉鱼自打被送进新房,就没见到沈荷塘,只能无聊的吃着点心,果子,等着人回来。
“小姐小姐,姑爷被人拉着拼酒呢,说是赢了今晚便没有人闹洞房。”春桃去外面打探了一圈回来道。
“啊?那也不能喝太多呀!”
“小姐,你不用担心,听翠晚说,姑爷那酒壶是两面的,一面是酒,一面是水。”春桃小声的与姜沉鱼道,还捂着嘴偷笑着。
“那还好些。”喝酒伤身,她还是少喝的好。
沈荷塘只是想让喜宴好快散场,这一整天光是看人影,都眼花缭乱了。
偏生还有几个一定要闹洞房的,只能想办法赶紧将人撵走,好消停的去休息,她都一天没看到人了,这婚宴还真是繁琐。
第70章 洞房花烛
沈荷塘的屋子内, 连着一间单独的浴室,因身份要保密,所以她的卧房里侧便是沐浴的地方。
虽然是单独的浴室, 可却地方宽敞, 用实木包边的方形浴池, 嵌入地板往下。不用丫鬟特意进来换水,水池底部连着外面的锅炉, 只要吩咐外面烧水便成。
等水遇热后会自动流进青石底为底的池子, 需要清理池水的时候, 在用水车将里面的水抽出来, 这样便不用下人来回的加水倒水,省去了不少麻烦。
浴室大概有十几平米,四周围了轻纱珠帘美轮美奂,精致的烛台上,一连吊挂了五六盏矮矮的红烛, 像绽放的灯笼花一般耀眼温暖。
旁边摆着的梨木小几上,有沈荷塘不知打哪淘来的新鲜水果,与蜜饯果酒。
角落里灰色透明的瓶子内, 插着一把干枝, 上面却开着小朵小朵的玫粉色鲜花。姜沉鱼没见过冬日里还能开的花, 瞧着真是稀罕。
在媒婆的指挥下,两人掀了红盖头, 喝了交杯酒,剪了同心结, 一切礼成后, 沈荷塘帮着沈夫人去送走最后的宾客。
没了束缚的姜沉鱼,迫不及待的去大池子里沐浴, 小屋里的那个木桶只能坐着,哪里像这个池子一样,躺着都没问题。
她小心翼翼的将喜服脱下,整齐的摆在一旁,用嫩白圆润的脚趾试了试水温,刚好能下水的温度,坐了一天她也很累了,这会能伸展着泡在池子里,简直太舒服了。
用银叉扎着摆放好的果盘,酸酸甜甜的橘子,去了皮的苹果芭蕉,还有一碗加了蔗糖的山楂汤。
她抿了一口山楂汤,酸甜清凉,提神的很。吃了两个橘子瓣儿,便拿起一旁的水舀往肩上倒着水。
温热的清水,自肩头流下与胸前的池水混到一起,头发只是取了凤冠,并没有拆下发髻,依旧整齐的挽在头顶,露出修长柔美的粉颈。水珠从好看的下巴,一路挂到诱人的锁骨,显得主人分外惹人怜爱。
沈荷塘喝了沈夫人端来的醒酒汤后,便回了新房。她微醺得眼神里带着丝丝迷离,四处扫去没见到人影,便向浴室走去。
透明的轻纱与渺渺的雾气当中,看到了姜沉鱼的背影,想着这么晚了直接一起洗算了。
便脱下喜服,穿着贴身的红色里衣迈进了水池。
姜沉鱼见她回来,便高兴的迎了过去。
“你怎么不脱衣裳上啊?”姜沉鱼见她穿着衣裳进了水里有些好笑。
“怪好看的,想多穿一会。”沈荷塘醉眼朦胧道。
这里衣是姜沉鱼为她准备的,前襟处绣着大片大片牡丹花,花瓣层层叠叠,一瓣压着一瓣,颜色艳丽金线锁边,非常立体。
姜沉鱼占了她的嫁衣,也想让她穿一件花衣裳,便在一件上等的红绸里衣上,花重金请了两个绣娘,在三天之内绣出了与她喜服上同样式的牡丹花。粉白色的花瓣,浅绿色的花叶,竟比真正的牡丹还要艳丽逼人。
虽然这种的寝衣不大实用,穿不了几次,但真的好看,她哪怕穿一次也好。
遇水的绸缎料子,紧紧的贴在她身上,将她高挑板正得身姿,勾勒的清晰无比。
姜沉鱼抬手抚摸着她胸前的花瓣调戏道:“阿塘,你莫不是喝醉了,才要穿着衣裳来沐浴的吧!”
沈荷塘在酒精的作用下,眼眶微微泛红,脸颊也带了少许的颜色,看着与往日清冷的神色极为不同。
姜沉鱼看着看着便有些犯花痴,主动抬起下巴,轻咬着她红润的下唇,又一下一下的吮着。
沈荷塘酒劲有些上头,迷迷糊糊之际觉得口渴,但眼下就有甘泉的样子,只是这甘泉怎么都不解渴,最后还是她没了耐心,将人按在池边自己去索取甘甜。
姜沉鱼没一会便脸红心跳起来,还有些开不了口的羞恼,她肌肤敏感娇嫩,沈荷塘紧贴着她,故意摩擦,那繁复立体的牡丹花刚好来回的剐蹭着自己,不用看也知道肯定红了一片。
沈荷塘见她眼角眉梢都带着春色,便悄悄的抬起了膝盖,顶在她中间。
感受到她的动作后,姜沉鱼微闭着眼眸轻喘着,绵软的手指摸到她腰线处,在紧实的侧腰处暗暗拧着。
太坏了,这人最近总是一下一下的逗弄她,把她的心搅的痒痒的。
半晌也不见她有什么,姜沉鱼双手摸到她的膝盖上方,直接滑坐了上去。
沈荷塘见人果然是要开发的,逼一逼该会的不该会的,这不都会了。
姜沉鱼双手扶着沈荷塘的肩,腰肢前后划着水花,沈荷塘便也低头吻着她的,给她助兴。
半晌姜沉鱼疲惫的将头搭在阿塘的肩窝里,一点不想动。
沈荷塘手指摸了摸自己的大腿处,明显比水更滑的触感。
于是脱了绸缎寝衣,简单擦拭后,起身将人抱起回了暖阁,姜沉鱼整齐的发髻微乱,掉落的发丝贴在脸颊上楚楚动人。
她就那么无力的贴在阿棠身上,侧着的半张小脸与纤薄的美背,被明亮的灯光打到,像滑腻的奶豆腐,让人看见便想狠狠的欺负。
屋内的两盆炭火,烧的旺旺的,热气扑脸。
嵌入式的暖阁,整体成棕红色,镂空的阁扇上还有柿柿如意,喜鹊登枝,鸳鸯戏水,年年有余,花开连理,这种彩色的描金的版画,刚好在都挂在暖阁的横眉上,大有喜从天降的意思。
阁前设红木光滑脚踏,因今日成亲,门帘似的床帐,都换成了带福字暗纹的大红色。暖阁的内墙壁设嵌入式长方形凹槽,可摆灯烛使用。
紧挨着暖阁侧面的是一对玫瑰椅子,加上一张不大的八仙桌,椅子上放着红色绣花的靠背,桌子上摆着精致的玉青色茶具,与一束红梅。
落地处便是工艺复杂,暗红为底,金色莲花缠枝纹为主的长方形地毯,红木脚踏刚好放在上面。
一旁的落地灯架上,点着油黄的山水画灯笼,乍一看好像将月亮摆在了上头。
暖阁里,大红锦被上,半湿微卷的长发缭乱披在粉白的肌肤上,处处透着香气诱人。
姜沉鱼扯了薄薄的红绸方巾,将自己堪堪遮住,松弛的交叉着细白的双腿,媚眼如丝的冲着她勾了勾手指头,笑的一脸灿烂。
沈荷塘见她这副妖精模样,迷糊的酒都醒了一半,受了媚术一般的贴了上去。
谁知被美人反扑了,姜沉鱼从她修长玉白的脖颈往下种着粉红,尤其怜爱那平直清晰的锁骨,反复流连,就连柔若无骨的玉手也不曾闲着,打着转的把玩着。
刚要醒酒的沈荷塘,被她撩拨的浑身发热,紧实的手臂捞起她的腿弯再没放下过。
姜沉鱼瞬间觉得有凉意直冲心底,低叫无助时张开樱花粉唇,便咬在了沈荷塘的身前,互不相让的各自纠缠。
红烛高高的燃着,暖阁内俯首温存,缠绵悱恻。
一开始错过的洞房花烛,到底还是圆满的补上了。
这头小情侣缠绵,那头沈夫人与桂嬷嬷还在纠结。
“夫人,这就不再给少夫人,另外安排住处了吗?”桂嬷嬷贴心的问道。
“这另外安排了住处,传出去会不会惹人怀疑呀?”沈夫人拿不定主意。
“小主子从小便不愿意与人同住,这冷不防来了一个姑娘与她同住,她会不会不习惯?”桂嬷嬷还是觉得沈荷塘自己住的方便。
“那姑娘已经知道了阿棠的身份,不用再刻意隐瞒了,两个姑娘家而已,住在一起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先这样吧!”沈夫人想着阿棠小时候还愿意与姐姐一起住的,只是她姐姐不愿意沾上她的口水。
半晌两人又开始收拾贺礼,份银,这是将军府头一次办喜事,收来的贺礼也是客观的,还五花八门。
但这些都要记好,以后还要还礼的。
还记得大女儿喜宴的时候,将军府一派愁云哪里如今开心,只是如今也是假凤虚凰,哎!
沈夫人一边收着贺礼,一边叹着气。
“夫人,那我们明日可还需要喝媳妇茶?”桂嬷嬷又问道。
“那当然还是要的,我总得知道儿媳妇长什么样吧?”沈夫人理所当然道。
“夫人说的是,奴婢明日一早便去准备。”
“也不用太早,我们又不是真的,今日都累了,明日随她们吧,你也不用太过紧张。”沈夫人看一直郑重准备的桂嬷嬷说道。
她们沈府,如今成了戏台子一般,女儿要装,儿媳妇要装,老婆婆也要装,天天这么紧张还不得累死。
“奴婢明白了,我自会去安排的,夫人放心吧!”
“你办事我还能信不过吗?随意一些就好了,别太过紧张再让外人看出来。”这两人今日演了一天的戏,这会都有点不知要干什么的意思。
第二日一早,姜沉鱼睁开亮晶晶的星眸,看见外面天色微亮的样子,扯着沈荷塘的手指急道:“快起来吧,别在让娘等着。”
“我娘没那么早起来,睡吧!”说着又将她搂了回来,手掌盖在她的手背上,在指缝间来回交叉着,感受她柔软纤细的手指。
“不行,快起来。”她从沈荷塘手里挣脱,连带着将她拽起,这头一天怎么能给沈夫人留下嗜睡的印象,这往后要她怎么好意思见人。
“好好好,起来就起来,怎么来了府上还拘束的紧,有了河东狮的苗头啊!”沈荷塘见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好笑道。
“谁是河东狮?如今时间紧我不与你争辩,有人啊,尽兴的时候,人家就是宝贝儿,用过之后,人家就成了河东狮。”姜沉鱼用勾人的桃花眼,剜着披头散发迷糊坐在床上的人。
沈荷塘眼皮跳了跳,赶忙自觉的穿着衣裳,心道人都说媳妇像婆婆,拜托,千万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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