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青不是要杀人, 只是要反击。这种情况下，请一位动动笔就能决定活人生死的阴神现身，就不必要了。
怎么给孙家找一个大麻烦, 还能不着痕迹呢？
一位判官的形象，浮现在白青心间。
判官司主管查案，判活人生死, 编撰阴间法律，善善魂罚恶魄。该司一共有四大判官，分别为赏善司、罚恶司、查察司、阴律司之主。
白青已经以罚恶司钟馗的形象，制作出一张武判官诡牌。
但凡是作恶的诡，到钟馗面前都只能束手就擒。
白青现在要制作的是陆之道诡牌, 这位陆判官主管查察司, 他名气不及钟馗, 但民间关于他的传说同样丰富。其中最为有名的，便是《聊斋》中的一则中的《陆判》，讲述他与书生朱尔旦的故事。
故事大概讲的是朱尔旦和陆判官偶然结为好友，关系非常铁。朱尔旦是个书生, 但是文章做得不好。陆判官知道这是他的心窍被堵住的缘故, 便从阴间拿来一颗心脏, 给他换上了。朱尔旦心窍既开, 得中举人, 又请求陆判给妻子换一张漂亮的脸。
陆判也应下，把一个刚死的大家闺秀的头给朱尔旦的妻子换上。
这种神技，不能重现真的十分可惜。
白青将C等级空白卡牌中的诡力抽取出来，一团黑漆漆的黏稠液体飘浮在空中, 任由她用诡力揉捏。
荒芜的道路两侧长满曼珠沙华，散发着幽幽红光。
白青的脸被花朵散发的光芒照亮, 昏暗的天空中，古老的公堂虚影若隐若现。这一幕，白青并没有注意到。制作诡牌流程已经熟练，她并不慌乱，口中念道：“陆之道，生前事迹并无记载，确系一方父母官，断案如神，刚正不阿。寿终受幽冥敕封，为查察司判官，双眼如电，绿面赤须，貌尤狞恶①。性情爽朗，嫉恶如仇，刚正不阿。纠察恶迹、弘扬善行。”
“天下冤屈”
“善恶姻缘”
“洞察分明。”
随着白青的话音落下，一位相貌狰狞凶恶、身穿长袍的，面色青绿，满脸红色大胡子的高大男人出现在身旁。双目犹如闪电，似能直透人心，对着她行礼作揖，口中道：“陆之道参见！感念恩德，但凭驱使。”
制牌非常顺利，白青对着陆判官一揖，退出意识海。
小小的歌厅包厢里，黑白无常各居一方，静静站着。包厢外面，有敲门声响起，白青已经跟服务员说过，不让人打扰她。
没想到还是有人前来。
幸好制牌已经成功！
随便找地方制牌，还是有一定风险的。
这话要是让别的镇诡者听到，肯定要喷死她。别说什么随便找一个地方制牌……这种做法就不对！既违法又特别不惜命，但若知道白青口中的风险只是容易被活人打扰一件，大约得怄死。
怎么？
你制牌就没有失败的可能性吗？
白青除第一次制卡之外，搞不明白等级失败之外，之后还真没有失败过。最容易失败的是制作无常二爷的那一次，最终也因黑白无常情谊深厚不愿分开而成功了。
“客人……”
外面敲门的人没听到里面的动静，推门进来。
歌厅的包厢是不能上锁的，免得客人在里面出事，也是为避免里面发生一些过分伤害风化的事情。
白青抬眸。
一位人到中年但还是挺帅的大叔笑眯眯说：“客人一个人来玩吗？一个人喝酒很寂寞，不如我让店里的少爷过来相陪。”
白青问：“你说得对。”
大叔一听，高兴地喊来一队青年，站成一排供白青挑选。
白青没有细看，说道：“都留下来好了。这间包厢坐得下。酒都在桌上，你们随便喝。”她站起来，避开大叔往外走。
大叔：“……等等，客人你去哪？”
白青说：“我给你们腾位置。”
歌厅里点少爷是无需给费用的，但少爷们陪客是要收小费的。
大叔想说：我们图的不是桌上的酒啊。
但他没有说话，他和带进门的一队十几位少爷看清跟着白青身后的黑白二爷，皆是大惊失色，牙齿咯咯作响。
诡，有诡。
等白青离去，众人才缓过来，忙不迭退出包厢。
殊不知离开包厢的白青也是松一口气，她今天和活人打的交道够多了。实在是不想应付任何人，恨不得能绕着活人走。
加快脚步走出歌厅，街上已经是一个人都没有了。
白青借着明亮的路灯光芒，召唤出陆判诡牌，查看浮现在诡牌背面的文字
诡名：陆之道（人间游侠儿，阴间陆判官）
等级：C
能力：1、查察之瞳。陆之道有一双能够看透人心的眼眸，凭此洞察人间善恶。让善者得到善报，好事得到弘扬，使恶者受到应得的惩处，并为冤者平反昭雪。
路之道注视善良的人类，该人类将获得三次好运（同一人类，仅能生效一次）；陆之道注视邪恶的人类，该人类将获得三次厄运（同一人类，仅能生效一次）；陆之道不忍看冤屈之人受苦，在诡牌之主的允许之下，会主动跟随保护冤屈之人二十四小时（同一人类，仅能生效一次）。
2、改头换面。陆之道曾帮好友换心、并替好友的妻子换头，神乎其技。可令肢体被更换者难以察觉，且任何方法都无法追查到他的手段（技能使用有距离限制，且需要看到目标）。
3、查察司判官【隐藏技能】。
技能随心而成，但也有一定的限制。C等级的诡牌，限制条件更多。陆之道的技能几乎不对诡起作用，故而可以无视镇诡者的等级。
这几乎是一张辅助诡牌，能力比梦魇还要刁钻。
白青趁着夜色回到小阳宅。没人想到她会回来，她在无常二爷的帮助之下，走在小阳宅里畅通无阻。
孙腾跃倒是在等她的电话，没有睡觉。
如果能化干戈为玉帛，自然更好。
杀父之仇在钱财权势面前，其实不太重要。
孙腾跃独自坐在二楼书房的真皮沙发中，心想：如果白青不识抬举，不肯做孙家的大小姐，那么内家就会出手。
孙家不会让一个和家族有仇的天才，真正成长起来。
白青死掉，叶芝芝难以独活……
孙腾跃不希望叶芝芝死。
叶芝芝是他手中最有分量的筹码，靠着叶芝芝，他才能成为外家的掌权人。
因此，他今日给的下马威不留余力。
白青，叶芝芝一定有告诉你，孙家的势力有多么强大。
你可千万要识抬举啊。
第112章 换头
小阳宅二楼的客房里, 梦魇还未睡着，他和孙腾跃一样，都在等人。
梦魇的真名自然不叫梦魇, 梦魇是他的代号。只因他有一张B等级诡牌，名为梦魇，所以他的真名就少有人叫了。时间一久, 人家叫他的真名，他都要迟疑片刻才会应声。
梦魇本名不姓孙，孙家给他的定位是刺客。
他其实不负责保护孙腾跃，他真正要做的是解决给孙家带来麻烦的人。
因此，他的身份越隐蔽越好。
孙腾跃的生活助理, 这个身份就很合适, 足够隐蔽也不太显眼。可是, 这个身份也会限制他的自由，生活助理不该做的事情，他不能做。
比如，生活助理不能带着女伴在老板家的床上玩耍。
但是和小阳宅的女仆偷情, 那就可以做。
只要避开他人的耳目就行。
房门被轻轻的敲响, 咚咚咚——
梦魇将门打开一条缝, 一名女仆挤进房中, 扑到他的怀里。
天雷勾地火。
两人酣战间, 陆之道穿墙而入。神色淡然，并不为眼前的一幕而生出任何的情绪。男女情事，合乎常理，只要没有强迫之举, 不应干涉。
为了不惊吓到普通人，陆之道在女仆背对梦魇时, 才踱步上前，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把水果刀，走到梦魇背后。抓住他的头发，把水果刀刺进他的脖颈之中，轻轻一割。那脖颈坚韧的皮肉骨骼好似豆腐一般，寸寸断裂。
梦魇的人头落在陆之道的手中，身体还在耸动。
陆之道扯下桌布，裹着人头，再次穿墙而过。走到同一楼层的书房门口，双目如电，厚重的墙壁在他眼中是透明的，见真皮沙发上坐着一个人，正是他要找的人。
陆之道跨步走进书房里，来到孙腾跃的身后。书房里没有水果刀，但是墙上挂着一把装饰用的刀。
陆之道把长刀取下来，又是一割。
孙腾跃人头掉落，却没有察觉。
陆之道把他的人头随手放在地上，切口处有鲜血流出来，地毯被弄脏了。
陆之道不理会，只是拿出梦魇的人头，对准孙腾跃的脖子，仔细调整角度。确认无误，只听得“咔吧”一声响。
原来是陆之道用力一按，把脑袋按在脖子上了。
这一声响惊动孙腾跃，他左顾右盼，却没发现异常。抬头一看时间，十二点五十九分，电话没响，楼上的叶芝芝也没有动静。
白青在耍他？
或是没有回应便是拒绝之意。
若真是如此，这个女孩子还是缺少些教养。成或不成，总得拿句话来说。
人情来往，基本的礼貌要有吧。
孙腾跃站起来，准备回房睡觉。可能是坐得太久，他脖子有点发麻，走出书房，遇到仆人，他吩咐对方：“让按摩师准备一下，尽快来我的房间。”
仆人：“……”
孙腾跃在小阳宅是有卧室的，但他几乎不在此处休息。
他的卧室同样在二楼，三楼只住一个人，那就是叶芝芝。
叶芝芝的存在让三楼变成囚牢，孙腾跃肯定是不愿意住在囚牢里的。
孙腾跃推开门，走进卧室，脱掉鞋子，趴在床上。
一直跟着他的佣人提醒道：“李助理，你不能睡在先生的床上。”
孙腾跃抬起头，“你叫我什么？”
“李助理……”
另一边，二楼的客房里。战争达到尾声，女仆的身体被翻转，一双迷蒙的大眼睛睁开，看到趴在自己身上的人的面容，顿时大惊。
“先先……先生……”
梦魇笑了。
“宝贝乖啊，先生疼你。”
女仆挣扎起来，她不明白为什么战斗一直持续，对手却换人了。
梦魇笑得更加开心，按住女仆，故意压低声音说：“你乖一些，不要逼先生用强。事后，我一定补偿你。”
话音未落，房门被踹开。
门外走进来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
女仆看看对手，再看看门外走进来的人，晕了。
梦魇这才意识到，女仆忽然叫他“先生”，大约并非在玩角色扮演。
十分钟后，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女人收起翅膀，落在小阳宅三楼的阳台上。她的动作很轻，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然后，她曲指敲窗。
这声响惊动屋内还未睡着的叶芝芝。
叶芝芝推开窗，看到犹如幽灵一般几乎要被夜色吞没的女人。
女人说：“我能听一首曲子吗？”
叶芝芝点头，“可以。”
女人双眼放光，露出纯稚的笑容。
“还是一样的条件吗？”
叶芝芝点头，没再说话。
不一会，房间里响起鸟雀齐鸣的美妙乐曲。
二楼的孙腾跃听到歌声，面颊抽动，只觉得身体泛起细细密密的痛感。他并非真的感觉到□□的疼痛，这是一种神经痛，源于心理阴影。
很快，乐曲停下来。
幽灵一般的女人走入书房，她行走之间身躯不断虚化又凝实，状态十分奇特。
一进门，她径直走向梦魇，左右开弓，数十个巴掌打得梦魇嘴角溢出鲜血。然后，她的身后伸出数只虚无的手掌，包裹着梦魇。
梦魇惨叫出声，不住颤抖，眼泪鼻涕狂流，显然是经受着巨大的折磨。
孙腾跃浑身战栗。
这样的痛苦他经受过许多次，痛苦已经深入骨髓，铭刻于脑中。以至于他几乎是一见到这个女人，牙齿就打颤。
他现在看起来不是孙腾跃……这一顿揍能够避过，别怕。
孙腾跃这样想着，就见女人朝他走来。
“啪啪啪——”
他挨打了。
孙腾跃捂着肿起来的脸，喊道：“为什么打我？”
女人回答：“你是梦魇。”
“我不是梦魇。”
“你是梦魇，我认得你。”
“梦魇为什么要挨打？”
女人理直气壮道：“不知道，芝芝让我打的。”
“……”
等女人坐下来的时候，梦魇和孙腾跃已经是两条死狗。还是孙腾跃的耐受力较高，爬起来从衣橱里取出干净的衣服。不过，换衣服之前，需要先涂药。
诡异研究所出品的药物可以让两人瞬间伤势愈合。
孙腾跃打电话给小阳宅的管家，命令对方送药上来。
管家为难道：“夫人吩咐过，不能给您药。”
孙腾跃怒道：“你瞒着她给我药不就行了。”
管家说：“我不敢。”
“那就让其他人送来。”
“夫人生气是很恐怖的，您见识过夫人闹腾起来的样子。没人敢违背夫人的命令。”
孙腾跃沉默了。
叶芝芝能有多折腾呢？
这处小阳宅是按照她的要求建起来的，成品犹如艺术品——没人能看懂小阳宅是个什么风格，而叶芝芝致力于在一切事情上找孙家的不痛快。
让孙腾跃痛苦的在于，只要叶芝芝配合内家使用鸟语牌，不过分的要求，孙家都会接受。
“夫人还说，不准您在小阳宅里上药。”
“哼，我偷偷上药，她还能知道不成？”
管家没说话，电话那一头，响起的是叶芝芝的声音。
“我知道。”
孙腾跃干巴巴道：“……芝芝，你还没睡啊？”
电话挂断了。
听到叶芝芝的声音，坐下之后连眼珠子都没有转动一下，好似一个假人的怪异女人偏头，看向孙腾跃手里的电话，邀功一般，张嘴道：“我按你说的做了。”
电话已经挂断。
自然没有回音。
叶芝芝听不到她说的话。
女人变得沮丧，像一只淋湿的鸟儿一样，蔫头耷脑缩进沙发里。
她知道，叶芝芝讨厌她。
孙腾跃诉说自己和梦魇的面目互换时，女人沉浸在悲伤中，没怎么认真听。可是，孙腾跃一点都不生气。
当然，他不是真的不生气，只是不敢生气而已。
这个性情古怪的女人是一个B等级的镇诡者，名为白骨夫人。和梦魇不同，她有多张B等级诡牌。
A等级以下的镇诡者，都不是她的对手。
不过，她的性情难以捉摸，并不好控制。
好在，她是孙家的血脉，从小在内家被好好教养着长大，对孙家是绝对忠诚的。
白骨夫人便是孙腾跃真正的保护者，但孙腾跃一见到她就浑身疼，而且她也不会听从孙腾跃的大部分命令。
孙腾跃平时只带两名C等级的镇诡者在身边，但遇到事情，首先想起的还是白骨夫人。以白骨夫人的能力，很容易就能破除幻觉吧。
孙腾跃没有着急。
他安静的等待着。
半个小时之后，白骨夫人的心情稍微变好一点，站起来，伸手抚摸两人的头颅。她左手食指的末端长出一根白色骨刺，先刺入孙腾跃的耳后，又拔出来。鲜血涌出，孙腾跃吃痛，她也不在意。然后，骨刺又扎进孙腾跃的肩膀。
片刻之后，她用肯定的语气说：“这不是幻觉，你们二人的头颅互换了。现在的脑袋和你们的身体不匹配。”
孙腾跃愣住了。
“这是怎么做到的……”
梦中杀人已经是奇诡之事，让两个清醒的人的头颅无知无觉被替换，更是奇诡。更别提其中一个还是B等级的镇诡者，另一个也不是普通人。
“头被换，我不是我，这要怎么出现在人前……”
孙家家主的位置，他还能坐稳吗？
孙腾跃擅长抓住重点，追问白骨夫人：“你能帮我把脑袋换回来吗？”
白骨夫人摇头：“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办得到。”
那白青是怎么办到的？？？
凌晨一点被换头。
这就是白青给的回复。
特别准时，极有礼貌。
孙腾跃说：“害我的人叫做白青，她肯定还没有走远，你要将她抓回来！”
白骨夫人没有拒绝，她伤害孙腾跃可以，但她的职责的确是保护孙腾跃。
如果有人要害孙腾跃，她必须出手。
第113章 学校的应对
夜已经深了。
计程车停在诡异大学门口, 白青推开车门，将车费结算给司机。
司机眉开眼笑，她则是心疼得一哆嗦。
中心城内城的计程车费用贵得出奇, 不管多热司机都穿西装打领带，特别有礼貌，开车还稳当, 但计价表跳动的速度让人安心不起来。
超过凌晨，费用更贵，白青一路上就看着计价表一百一百的跳得她心慌。
这种心慌，远超过在诡域里遇见生死危机的时刻。
幸好账户里的余额足够，否则她只能中途下车, 请阴神带着她往学校跑了。
不跑不行, 她虽然还没发觉有人追来, 但赶紧逃肯定是没错的。
白青前脚刚踏进诡异大学，便有一道几乎没入夜色中的身影落在诡异大学的正大门之上，踩着墙头，背后的一双白骨翅膀散发着幽暗的光芒。
一只小小的白骨狗儿从她黑色的裙摆下方钻出来, 后腿用力往上蹦。然而, 它太小巧, 最多只能蹦到女人的膝盖上。
女人弯腰把狗儿抱起来, 问道：“她往哪个方向去的？”
白骨狗儿不停闻嗅, 但诡异大学有一股力量在阻止它辨别气味，它闻不出来，丧气地垂下头。
女人并不怪它，呢喃道：“我距离她不远, 飞高一点定能看到她。”
说完，她扑打着翅膀。
然而, 并没能飞起来。
她的翅膀被一双手扯住。
这双手力大无穷，她飞不动。
“白骨夫人夜闯诡异大学，意欲何为？”
一个穿着白衬衣的青年站在墙根底下，抬着头对女人说话。他没有伸出手，但有一双纯黑色的和诡力一样粘稠的手死死抓着女人背后长出的翅膀。
女人被叫出名号，丝毫不见惊讶。
内城认识她的镇诡者很多很多，反而是她并不认识几个人。
白骨夫人坦诚的道：“我要进去找人。”
“你不能进学校，”青年说出的话，似乎包含着某种力量。一般人感知不到，但白骨夫人能察觉得到。
“学校大门虽然永远开着，但除老师、学生和校职工之外，并不欢迎其他人。哪怕是学生的家长，都只能在指定的某些日子入内。”
随着他的话出口，白骨夫人只觉得有一股力量将她弹开。
她从墙头落下来，一直退到距离大门十米之外的地方才停下来。
白骨夫人这才正眼看青年，一看便发现端倪。
“你有一张诡嘴……不，言出法随的能力来源你的口唇之内，你有一条诡舌头。哦，一个有诡舌头的B等级镇诡者。喂，你想拦我？”
青年面色微僵，他没想到仅是一个照面，自己的诡牌就暴露真身。
“我拦不住你，”青年意识到自己和白骨夫人的差距，这位是多年以前便声名远播的人物，但他并没有丝毫惧怕。因为，这里是诡异大学，他说：“我只是出来说两句而已，我拦不拦你，没有允许，你都进不来学校。”
白骨夫人凝视还亮着灯的学校片刻，转身飞走了。
青年遥望白青离去的方向，叹息一声。走进学校，步伐不紧不慢的走到行政楼，推开校长办公室的门。
校长许志怀正在办公，头也不抬的问：“王秘书，来的是谁？”
原来，青年正是常年跟随在许校长身边的贴身秘书。
“白骨夫人。”
许校长略搜索一番，想通其中关节。
“孙家的，她来干什么？”
“她想对白青教授不利。”
许校长一点都不意外，“天才嘛！总是诸多麻烦加身。”
“校长，这事我们管吗？”
“管，小白是学校的老师，她在学校的时候，学校肯定要保证她的生命安全。可要是离开学校，以校方的名义就不好插手社会上的事了。”
“您说得对。”
“我说什么啦？”
“社会上的事情得总部管。”
许校长笑了，埋头继续工作。
青年则是走出校长办公室，来到和这间办公室只隔着一道门的秘书室，拨通一个号码，对面很快接通，但接电话的并不是活人，而是语音信箱。
……
早上八点，冉冰冰从床上醒来。
诡异AI拉开窗帘，播放一首舒缓的曲子。
浴室里响起水声，哗啦啦。
冉冰冰穿着睡裙走到浴室里的时候，可以同时容纳数人的浴缸里已经放好水。水温适宜，水面漂浮着玫瑰花。她走进浴缸里，一只机械臂挑开浴帘伸进来，将木质托盘放在水面上。
托盘上有大师级摆盘的早餐，包含主食、蛋白质和水果，还有一小杯的红酒。
冉冰冰开始用餐，一只机械臂趁这个时候给她洗头。
机械臂的手指非常灵活，无需冉冰冰的配合，也不会让一滴水流到冉冰冰的面颊上。
AI熟知冉冰冰的习惯，用电子音播报当日的待办事项。昨夜的通讯记录放在首位，AI播放了它和王秘书的对话。
王秘书：“冉组长，晚上好。”
AI：“晚上好！王秘书。冉组长正在睡觉，事情若不紧急，你可以留言，我将在天亮之后代为通传。”
“不需要吵醒她，请转达——你组白青教授近日惹上麻烦，请提醒她为保护自己的人生安全，及时向总部报备。”
冉冰冰微微蹙眉。她泡澡一般要半个小时，但仅仅十分钟之后，她便穿上衣服，走出宿舍。入耳式耳机里，传来诡异AI毫无波动的电子音。
冉冰冰道：“锁定教师食堂的监控，查找目标白青。”
AI很快给与回复，“目标白青正在教师食堂用餐。”
冉冰冰搭乘摆渡车来到食堂，一进门就往最偏僻的几个角落看去。并不意外，她看到白青孤零零的身影。对方看起来休息得还不错，精神状态极佳。
冉冰冰拿起一瓶牛奶，牛奶温热，正好入口。她刚才吃过早餐，已经吃饱了，没有立刻喝牛奶，而是拿着牛奶坐在白青对面，笑着说：“白老师，你知道总部和学校的关系吗？”
白青抬起头：“我给学校麻烦了？”
昨天有人追来一点都不奇怪，孙腾跃又不是傻子。
“学校不怕麻烦。”
白青：“总部和学校什么关系？”
“友好合作单位，学校是总部的人才库。”
“老师也是人才库中的一员吗？”
冉冰冰大惊，否定道：“那怎么可能，我们和总部又不是一个单位。不过，按照总部的规定，紧急状况下，总部可以调派任何一名官方镇诡者成为临时队员。当然，镇诡者有正当的理由是可以拒绝的。”
原来不是要让她辞职啊……
白青想到另一种可能，“学校希望我向总部求助？”
冉冰冰说：“这只是我的一个私人建议！总部是一个依法办事的暴力机关，只要证据充足，无惧任何势力。同样的，任何官方势力都不能阻止总部依法办事。”
白青意识到，自己把总部看得太低了。
总部或许实力只和孙家内门相当，受内城豪门掣肘，但私人势力更像是白青原来世界的帮派集团，而总部是国家机器。
帮派集团再黑手段再血腥，都需要受社会规则的制约。
这就是为什么孙腾跃要娶叶芝芝，不能绝对限制叶芝芝的自有，还特地弄出一个老三的原因。哪怕是孙家也不能随意囚禁一个镇诡者！镇诡者，生而自由。
“只要你问心无愧，大可向总部报备。未来若是你出事，对方脱不了干系。”
白青问心无愧吗？
她问心无愧。
她没私闯孙家的宅子，孙家送来邀请函请她去的。
进宅子之后，她没闹事。
B等级镇诡者梦魇偷袭她。
这是滥用诡牌，属于犯法行为。
就算被查出她有反击行为，也不算什么。
她这是自卫。
“我应该向谁报备？拨打紧急报警电话吗。”
“举贤还不避亲，”冉冰冰暗示道：“有麻烦肯定要找亲戚。”
亲人？
白青和总部有交集是在上一个诡域中，兄妹诡、记忆谷、春意浓。她在诡域里认识讲义气的李小义，B等级镇诡者老阿婆，离开诡域之后，又见过各特遣队的核心成员。
这些成员大多都是李小义的裙下之臣。
可李小义不算她的亲戚，她在上一个诡域里组成的家庭中，成员有姐姐冉冰冰，哥哥宿三商，还有弟弟许文书。
冉冰冰就在对面，她的暗示太明显了。
白青问：“这不算走后门吗？”
当然，孙家并不知道她和检察官先生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妹。
冉冰冰说：“亲戚的事，算什么走后门。而且我华夏五位检察官皆是公正不阿的性子，绝不会偏袒哪一个。”
“哦……”
一个小时后，白青在学校门口等到一辆黑色的无人驾驶的豪车，后排座的门打开，检察官先生下车，替她拉开车门。
白青和检察官先生坐在后排，她问：“我们去哪？”
“孙家私宅，找梦魇，取证。”
“取什么证？”
“取他攻击你的证据。”
白青：“……”
梦魇现在的状态，可能不方便取证。
他看起来绝对更像是被攻击的那一个。
第114章 抓人
内城一环, 小阳宅。
许文书将证件递给管家，赞叹道：“这是哪位新锐设计师的杰作？中西混杂而不合璧，特点实在是鲜明、特别鲜明。”
这里的管家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 有一双细长的眼睛，戴着一顶礼帽。他说：“这是我们夫人亲自设计的，宅子不仅外观独特, 内里的一砖一瓦一门一窗都由夫人亲自挑选。当初，为了找到让夫人满意的窗帘，我家的两位少爷几乎把整个内外城跑遍才找到合适的布料。三楼的墙漆，更是我家老爷亲手刷的，只因夫人说, 漆匠和她心意不相通, 始终刷不出她要的感觉……”
这话在不明内情的人听来, 肯定以为这家的女主人矫情。
白青心里清楚，叶芝芝是在故意折腾孙腾跃和两个继子。
许文书听完，拍手称好。
“正是伯母精细到极致的要求，才有此宅的精妙绝伦。”
管家：“……”
白青来的路上, 已经同宿三商和许文书说明情况。
当然, 她没把一切都说出来。
昨夜发生的事情很多, 她只描述到自己第一次离开小阳宅为止, 制作陆之道诡牌, 折返回来，又再次离去的事情，她没说。
不是信不过两人，而是大家现在除亲友关系之外, 还有别的身份。
今天、此时此刻，白青是原告, 宿三商和许文书是总部的司法人员，她把自己“反击”的事情说出来，他们听进耳中，不量刑处理是违反纪律，可假装听不到吧！还得多费心神。
这不是让人为难吗？
白青问：“我妈呢？”
这位管家是见过白青的，知道孙腾跃想把继女请回家中做大小姐，但是这事好像没成……他却也不敢对白青丝毫不礼貌之处，不是因为孙腾跃有指示，而是因为白青是叶芝芝的亲生女儿。
小阳宅里干活的人，比起孙腾跃，绝对更听叶芝芝的话。
孙腾跃最多能辞退他们。
叶芝芝却能让他们在这里干活的每一秒都不得安生。
更别提管家根本不能换一份工作。
因此，他答道：“夫人在楼上休息。”
“跟我妈说一声，我来了。”
白青走进小阳宅：“我在一楼等她。”
夫人轻易是不下楼的，她懒得看孙家人的嘴脸……这话管家没说，他心里抗拒着，却不得不上楼。
叶芝芝有手机，但不喜欢任何和孙家有关的人用手机联系她。
管家有事只能上楼去敲门。
可如果能不上楼的话，他并不想上楼。
现在他能不上楼吗？
不能。
管家转身走了。
许文书端详他的背影片刻，说道：“他是一个C等级的镇诡者。”
白青点点头，她看出管家是镇诡者了。什么等级的，没看出来。
等级与她相当和等级高过她的镇诡者，只要想掩饰自己的诡能，她都无法发觉。不过，镇诡者和普通人的气势差别很大，并不难以辨认。
白青已经猜到，小阳宅肯定有人看守叶芝芝，防止她逃跑。那这个人是管家，也一定不奇怪。
除管家之外，肯定还有别的镇诡者守着这里。
她昨晚一个都没有遇到，不是她运气好，而是陆之道具备极强的隐蔽性，而动手很好。同一层进进出出，割头换头，全程不超过两分钟。
小阳宅的镇诡者一个都没察觉到不对劲。
不仅是小阳宅的镇诡者，便是被换头的两个人都没感觉到半点异样。
小阳宅的一楼不是说话的地方，三人来到小阳宅二楼。一个女仆引路，带着他们走进二楼的会客室。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坐在沙发里，看到门打开，直接站起来。
宿三商留意到他脖子上有一条深深的红痕，像一条伤疤。
这条伤疤附近的皮肉呈现出两种状态，以伤疤为界限，上下的皮肤不仅肤色不同，连皮纹都不一样。
他眼中有红光一闪而过，速度快到一直盯着他的男人都没察觉。
宿三商已经确定，眼前的男人头和身子极不匹配，属于两个人。
许文书伸手在前方一点，一本大部头的书籍凭空出现。书页无风自动，快速翻页，很快停下来，飘进许文书手中。
许文书低下头，照着书本上浮现出的文字念：“张大角，公民ID5682，没错吧？”
文书使用诡牌，一定要念出来，还不能念得太小声。
男人连忙答道：“不，不是的。”
许文书低头一看，书本上浮现出此人从小到大的照片，没错啊！这人就是张大角。书本立刻浮现更多的内容给与技术支持。
许文书照念不误。
“张大角，C等级镇诡者，等级的诡牌为C等级诡牌‘睡蚊’，描述为——可以瞬间让人睡着；D等级诡牌‘安眠水’，描述为——无色无味，喝下去可以让人感到困倦。”
白青知道自己是怎么入梦的了。
梦魇很可能没有让人入梦的能力，这张B等级的卡牌的能力是在梦中横行霸道。
令人入睡是另外的牌的能力，而要让白青在宴会中睡着，表现得还像是晕过去一样，没准还是多张牌组合的结果。
比如这C等级的睡蚊诡牌，大概率是以蚊子的形象出现的。
宴会中有没有蚊子，白青没注意过。
她有没有被蚊子叮咬呢？
更是无从得知。
许文书问：“张大角，信息没错吧？”
“我真的不是张大角……”
话音未落，房门被一把推开。一个人闯进来，说道：“我才是张大角，他真的不是。”
许文书看到他的脸，喊道：“孙先生，你终于肯露面了。”
前不久，许文书刚见过孙腾跃，不至于短短时间就认不出他来。
可是，这个孙腾跃深吸一口气说：“我和孙先生的头被歹人用诡牌调换，我是张大角，他才是孙先生。这等滥用诡牌的镇诡者，阁下一定要秉公执法，严惩于她。”
许文书看向白青，白青没有表情，看向窗外。
许文书看向宿三商，宿三商同样没有表情，看着诉说冤情的这一个孙腾跃。
他看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没有看向白青。
许文书收回目光。换头奇事，若真是白青动的手就不算奇。她能制作出一张诡牌横扫33号诡域，让一众诡异排队待审。只是换头而已，能有多惊奇。
白青不反击才奇怪。
她是吃亏的人吗？
宿三商问：“你说的镇诡者是谁？”
这个孙腾跃指着白青说：“就是阁下身边这妮子。”
他说话本来可以更难听的，但他在宿三商面前，不敢说脏耳朵的话，怕检察官发怒。没想到，他话音刚落就被一股力道撞出三米远，墙面一阵颤抖，他的身体软绵绵顺着墙壁滑落，跌坐在地上。
宿三商说：“你一个被告让我查原告，合理吗？还有，总队做事，什么时候由得旁人指手画脚。”
这个孙腾跃根本爬不起来，脸上出现错愕的神色。
真正的孙腾跃心里一个咯噔，发现事情不妙。
显然，这位阁下是站在白青一边的。
白青的确是天才，可她没有根基和孤儿没什么两样。虽然已经是C等级的镇诡者，但孙家要捏死她，不会比捏死一只蚂蚁麻烦多少。为何会有检察官帮她？
真正的孙腾跃对五大检察官之一的远古巨人宿三商是有一定了解的，知道他这个人行事最讲规矩，办案公正不阿。
孙家能让他办案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只要价码得当，肯定可以。
世界上没有完不成的交易。
可白青有什么？
天才的未来？
无限的可能？
别开玩笑了！
她未来一帆风顺的情况下，能达到检察官的高度已经是福星高照了。
她理应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打动宿三商，然而事情就是发生了。
宿三商走到真正的张大角身旁，一双无形的手揪着张大角的领子，把他提起来。开口问道：“你有没有在昨夜十一点左右违规使用诡牌伤害白青女士。”
张大角怎么会承认，他杀过的镇诡者没有十个也有八个，杀过的普通人更是他自己都难以计数。杀的人多了，诡牌的能力就不再是绝对的秘密，梦魇大名便是这样流传出去的。一样的道理，人杀得太多，难免会惹上一些麻烦。然而，哪怕是特遣队的队长亲自来查，也查不出什么端倪。
梦里发生的事情，现实中怎会留下痕迹。
他自信满满说道：“没有。”
宿三商眸中有红光一闪而过，声音冷酷道：“你在说谎。”
话音落下，张大角便被无形之力束缚，浑身动弹不得，只能张嘴喊冤。
宿三商对孙腾跃说：“此人滥用诡牌谋害他人，幸而未遂。判监禁三年，你有无异议。”
张大角喊道：“我没有做。捉贼拿赃，你有什么证据？”
一般来说，检察官查案，证据全靠文书搜寻。
有没有文书找不到证据的情况？
自然是有的。
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但宿三商一点都不见心虚，淡淡道：“你说没做，那是谎言，我能判断。我就是人证，可以证明上述控诉全部属实。案件已结！若有异议，孙家可以上诉。”
真正的孙腾跃脸色变了。
“案件已结”四个字，有着非凡的力量。
张大角也不闹了，似乎觉得闹也没用。整个人颓然的站在原地，似要束手就擒。无人看见，一只小小的蚊子从他指缝里飞出来，飞向宿三商。
宿三商还在与孙腾跃说话：“鉴于张大角有在孙家宅子里攻击白小姐的行为，我判定此事和孙家脱不了干系。近日白小姐若有受袭，我会再来造访。”
说着，伸手在空中一捏，两指分开，一只蚊子的尸体轻飘飘落在地上。
张大角喊道：“救我！救我！”
宿三商神色淡然，转头对许文书说道：“记一笔，张大角有拒捕行为，并袭击司法人员，应酌情重判。”
许文书手指在书页上摩擦几下，说道：“我记下了！”
宿三商办完事情，没有走。
判决下来就一直没有说话的孙腾跃虽然不到坐立不安的程度，但总有一种屁股底下的沙发里藏着针的感觉。检察官上门，这件事已经超出他能定夺的范围，因此，他一直没开口，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三分钟过去，孙腾跃终于受不了了。
“阁下还有事吗？”
许文书也觉得奇怪，怎么还不走。
白青是几人中最淡定的，她根本不知道该走了。
自宿三商带他们进门到现在，总共还不超过十分钟的时间。白青并不认为他是干站着，还以为他在做自己看不懂的事。比如取证什么的。
宿三商回答：“的确还有一点小事。”
孙腾跃道：“您只管说……”
“来都来了，应当给伯母问声好。”
伯母？？？
谁啊？
孙腾跃看看白青，这个继女青春美貌，的确是男人会喜欢的类型。
孙腾跃再看看宿三商，这位检察官先生出名的行事正派，听说日子过得犹如苦行者一般，不见女色。瞧不出他什么年纪，高等级镇诡者的年纪本就是一个谜，可观他神态，年纪应是不小。
他有一双苍老的眼睛。
不近女色的男人坠入爱河，远比花丛中打滚的浪子反应大。
不近女色的老男人坠入爱河，更是好比老房子着火。烧得有多热，烧得有多快，那还用说吗？
孙腾跃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忌惮着还没成长起来的白青，对于检察官就只剩下害怕了。
这时候，门被推开。
推开门的是小阳宅的管家，管家退后一步，让出走在后面的叶芝芝。她穿着一条纯白色的裙子，头发挽起来，用一朵白色的纸花固定。脸上没有涂脂抹粉，身上更是半点首饰也不戴。快步走进来，在孙腾跃旁边坐下。
如果不是孙腾跃还活着，每个看到她的人都敢肯定：她丈夫死了。
她身后有男女仆人鱼贯而入，上茶上点心。会客室的桌子上摆上果盘，她拿起不锈钢的水果叉在手上把玩。
孙腾跃连忙坐远一些。
叶芝芝抬起头来，没看孙腾跃，看向白青：“你还敢来？不怕死吗。”
孙腾跃说：“青青是你女儿，这里是她家。回家怎么扯到死啊活的上面，你不要胡说八道。”
“谁让你喊青青的，恶心死了。”
叶芝芝大怒，扑向孙腾跃。
男人和女人打架，总是男人占便宜，先天体魄有差别，这是难免的。可是孙腾跃当着检察官的面不能做太激烈的反抗，叶芝芝想要弄死孙腾跃的心又从来都没变过。等孙腾跃挣脱开叶芝芝的时候，水果叉已经从他的面颊穿透他的口腔，他高喊：“给我拿药来！”
这种程度的伤口使用特效药立刻能止血，几分钟能痊愈。唯一的问题是比较疼。
叶芝芝像是没有听到他的咆哮，自顾自整理好裙子，优雅地坐回原来的位置，对仆人们说：“不许给他药。”
仆人们一点都不慌乱，透露着一种训练有素的沉稳，管家带头应下，她又吩咐道：“把他脸上的叉子拔出来，我要吃水果。”
管家赔笑道：“这叉子已经脏了。”
“哪里脏？”
“上面沾着先生的血。”
“姓孙的畜生人虽坏，但血该是甜的吧。”
管家提醒道：“夫人，先生是您的丈夫，你不应该这么说他。”
“我说得不对吗？”
管家笑着对宿三商说：“我们夫人犯病了。我得带她去吃药，失陪。”
白青蹙眉，吃什么药？
宿三商拦住他：“伯母皮肤是有些过分苍白，想来是见太阳太少的缘故。今天的阳光不错，不如出去走一圈。”
叶芝芝第一次正眼看向宿三商，眼睛微微发亮。
管家说：“感谢阁下的好意，夫人的病情很复杂，首要的一条就是不能见太阳。等她病情稳定一些，才能出门。”
宿三商问：“伯母生的什么病？”
孙腾跃拔出水果叉，疼得一哆嗦，含糊不清道：“阁下，这是我的家事。总部不该过问。”
一个穿着黑色裙子的女人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房间的角落里，她的腰上缠着一根白骨鞭子。若你认真看，会发现那其实不是鞭子，而是从她□□探出来的一条尾巴。
另有几股危险的气息从各个方向传来，宿三商知道，他可以带走张大角，但以总部检察官的名义，不能带着孙家家族的妻子。
如果不用总部检察官的名义，就只能硬拼一场。
占不占理另说，高等级的镇诡者在人口密集的城区开战必定伤及无辜。
“我要回房了。”
叶芝芝打破对峙的场面，和来的时候一样，大摇大摆地走了。
管家和仆人连忙追上去。
白青听到叶芝芝说：“你刚刚说让我回房吃药，吃什么药？”
“补药，强身健体的补药。”
管家声音里的紧张，白青都能听出来。
“我有病，我怎么不知道？”
“我刚刚说了您有病吗？您一定是听错了。夫人……夫人不要踹……小心脚下，不要摔倒……”
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声响后，传来叶芝芝的尖叫声：“快来人！管家摔下楼了。我不是故意的，拿最好的药来。”
管家的声音很虚弱。
“夫人，我没事。”
“胡说，你明明有事。都怪我！我得补偿你五十万……一会我让鸟儿唱歌给你听……瞧瞧你伤得！下次我一定忍住不发脾气……”
第115章 疫病
诡异大学宿舍, 白青把玩着手里的钥匙扣，目光落在墙面上。
墙面上挂着一幅地图。
这个世界，华夏国的地域面积远超白青原本的世界, 几乎是原本世界的一倍，人口却只是原来世界的一半。
这就造成很多省市有大面积的无人区存在。
首都位于北方，原主家乡益省位于南方, 与湘省接壤。两省与其他省市中间有十万大山相隔，地理位置极为特殊。加上省内肥沃的土地总是连绵千里，能够自给自足，对外界的依赖少，几乎自成一国。
益省也是叶芝芝的家乡。
白青将钥匙扣挂在随身的包上。
这枚钥匙扣是宿三商交给她的, 最近一段时间内, 只要她攥住钥匙扣, 呼唤宿三商的名字，他就能在三分钟内赶到自己的身边。
如果感应到白青有危险，他也能赶到。
这是在防着孙家以阴损的手段报复白青，如梦魇这样的存在, 防不胜防。
白青拿着书本, 乘坐摆渡车离开宿舍区。走进教室的时候, 整间教室忽然安静一瞬, 但学生们觉得自己的表现太刻意, 又小声的说起话。
白青坐在第一排，第一排除她之外没有第二个学生落座。
后排的同学们在议论内城近日的八卦。
“听说没有，最近有一种名为XX号的流感病毒在内外城传播，还没有特效药被研制出来。它的症状为嗓子吞刀片, 咳嗽不止，高烧难退。要是得不到有效治疗, 一个星期左右就会死亡。”
“我知道！由于它传染性极强，内外城已经在控制公共场合的人流量了。跨省的关卡也已经关闭，暂时中心城只准进不准出。”
“咱们班人数不少，没人生病啊。”
“我们天天窝在学校，怎么可能生病。”
“怎么，学校还能防病毒？”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但凡流感季节，研究所都会配备强身健体的药物，加入食堂的餐食中。”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这人骄傲道：“我在食堂赚过学分。”
话题很快跳转。
“孙腾跃被抓的事情，你们知道吧？”
“你说的是财富集团的老总吧……”
“你们说怪不怪，抓他的是镇诡者总部。照片已经曝光，普通人认不出总部大楼，我们认得出来啊！在座的哪一位周末不需要到总部报到？”
“你把话说明白一点。这话说得，咱们好像是总部的一员一样，我们是去打杂的。”
“难不成老总是镇诡者？”
“那不一定，没准是财富集团滥用诡牌的力量在做生意。”
“不会吧？普通人哪能知道诡异世界的事情。”
“孙家可是内城四大豪门之一，孙腾跃能算是普通人吗？你们还不知道吧！诡异银行有四大家族参股，内外城的研究所姓孙、莎、田、冯，总部根本插不进手。”
“怪不得没有和‘诡异研究所’相关的义务劳动……”
原来研究所不是国家的产业啊！
又有一个同学说：“以为豪门不知道诡异世界就太傻了。每年毕业季，这些大家族都会参加招聘会的。我听说愿意给富豪做保镖的话，赚得还挺多。干上三五年，便能在内城买房。”
哗——
这么多！众人皆惊。
白青知道，这位同学的信息来源无误。
豪门招聘镇诡者给的是很多，否则哪会有C等级以上的镇诡者为他们效力。
她只是奇怪，押送梦魇的是宿三商，怎么还会让人拍下照片呢？
照片肯定不是宿三商拍的，他不能自已妨碍执法，而且他很清楚自己抓的不是孙腾跃，而是装载着孙腾跃脑袋的梦魇，原名张大角的B等级镇诡者。
这件事不是白青做的，她也没有曝光的途径。
当然，这事对她并非没有半点好处。
孙腾跃犯法被抓已经是事实，孙家无法让真正的孙腾跃站出来澄清。
真孙腾跃有麻烦了！
仇人倒霉对白青来说是好事，但隐藏在幕后的第三方到底是什么身份呢？
直到老师走进教室，白青才收回心思，认真听课。
这堂课老师讲的是空白诡牌的保存，正说到“B等级诡牌需要放进特制的容器里”，忽然毫无预兆，便剧烈地咳嗽起来。他拿起放在桌子上的保温杯，喝下几口水，却还是止不住咳嗽，还越咳越大声。
一连串咳嗽之后，只觉得肺都被震痛了。
老师心知不能再咳，连忙捂住嘴。咳嗽声音是变小一点，但他指缝里有红色的液体渗出来。
“老师咳血了。”
白青身后的一个同学尖叫出声，另有人喊道：“快送医务室。”
白青取出放在包里的修复药剂，走上讲台，喂给老师。
一瓶康复药剂下肚，老师缓和一些，能说出话了。
“白教授，我好像生病了。”
这位老师认识她？
白青其实也觉得老师眼熟，现在才想起来，这位老师听过她的公开课。
课是没办法上了。
正好有两个同学冲上来，自告奋勇要送老师去医务室。白青让开一些，可一名男同学背起老师，还没有走出教室，便剧烈咳嗽起来。
随着他咳嗽越发剧烈，白青喉咙里一阵痒意蔓延。
什么感冒传染得如此快？
难道是诡异作祟？
还好她有应对的办法。
白青眉头微皱，伸手一招。土地公公化作一道烟出现，在教室的中间放上一座小庙。封土为社，仅有白青能看到的黄色光芒笼罩教室。她手中刚出现的一张牌化作一道光消失不见，瞪着眼睛的驱疫司首官出现在身旁。
首官喊一声：“驱除瘟疫！”
立刻有黑色的烟雾从地面上袅袅升起，丝丝缕缕，给人一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
白青抬起头，她看到有黑烟从自己身体里冒出来。周围的同学也不例外，老师更是几乎被滚滚黑烟笼罩，整个人犹如疫病的温床。无数透明的影子从散发着黄色光芒的土地里飘出来，将黑色的烟雾驱赶到这一片区域之外。
大概三十秒之后，黑色烟雾不再冒出来。
老师之前喝下过一瓶修复药剂，药剂的效果还没有消失。他恢复得很快，胸口处的疼痛已经消失。眼看情况不对劲，立刻给研究所打电话。
电话没打通，忙线中。
这位老师说：“白教授，我要去外面看一下。”
学校其他地方还不知情况如何。
白青道：“我的诡牌难以移动，离开教室又会染病。”
教室的门是打开的，咳嗽声不断从外面传进来。显然，让老师生病还能传染教室里每一个人的东西外面也有。
这病来得突然、发病快、症状吓人，之前老师自发病前后不到三分钟，人就快没了。
显然，此时随意走动是不明智的。
老师没有可以应对当前情况的诡牌，问道：“那怎么办？”
白青道：“先把附近几间教室的人集中过来。”
张小柏说道：“这事我去办，我跑得快。”
蓝思婷有点害怕，颤声道：“我也去，人多速度快。”
张伟心里想着，有白青在一定没事，眼前的危险是一个机遇。他没有犹豫便道：“我也去！”
学生们纷纷响应，白青只是道：“要快。”
其实她可以让诡牌出去将人引来，但学生显然更可信，更节约时间。
不一会，整层楼的学生都被聚集在这一间教室里。白青站在门口，依旧能听到咳嗽声。声音是从楼下传来的，咳得撕心裂肺。
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青对诡异世界的了解不多，这堂课的老师却是一位资深镇诡者，他也对当前的状况一筹莫展，既无应对之法，也没有靠谱的猜想。
白青看向外面的天空。
艳阳高照。
诡域没有降临。
这时候，白青的手机响了。里面有一条统一发放的通知，来自冉冰冰。
——XX号的流感病毒（变种）正在快速传播，对诡能者有强致病效果，校研究所已经配备出特效药剂，正在派发。请各位老师和同学们坚持一下。
这一条通知每个人都收到了。
白青还收到一条来冉冰冰的私人讯息。
——白教授，校研究所配置出的特效药仅能暂时延缓病发时间。学校正在清理病毒，需要你的帮助。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白青没有意见。
很快，冉冰冰亲自带着一群学职工来到这间教室，学生们喝下药剂便跟随着教职工们到各处帮忙。
冉冰冰带着白青下楼，上车。
车上，冉冰冰道：“这事说来凑巧，也很突然。镇诡者身体强健，免疫力好，一般不容易染病。不过，有种小东西名为疫诡，专吃各种病毒，再使其进化为超级病毒。遇到疫诡，最好的办法是抓起来，送到研究所。最近有名为XX号的病毒流行，一只疫诡刚好吞噬它，并培育出XX号超级病毒。一名学生行事莽撞，让诡牌把疫诡吃掉了。他染病，传染给同寝室的学生，一个传一个，学校短短几小时就沦陷了。”
“最麻烦的是病毒还在往外传播……”
白青问：“我能做什么？”
“我们找到一位帮手，可以吃掉空气中的病毒。可是，人体内的病毒，他不好下口。”
原来是想让她用驱疫司的能力，将镇诡者体内的病毒驱赶出来。
“到了！”
车子没有开出学校的范围。
冉冰冰下车，白青在路边看到一个熟人。
霍少少，霍少爷。白青在鸟诡诡域遇到的B等级镇诡者，诡异大学的优秀毕业生。
霍少爷向来目中无人，但在白青和冉冰冰面前，也不得不稍微收敛一些少爷脾气。毕竟冉冰冰是他的老师，白青虽然没有做过他的老师，但救过他的命。而且，人家还是天才中的天才，他一个普通的天才，哪有资格倨傲。
冉冰冰道：“你们认识，我就不多作介绍了。”
霍少少道：“好久不见。”
白青虽然很久没见到霍少少，但常常会见对方的发小桑伦荣。对霍少少的情况也知道一点，这货没有进总部，回家继承家业去了。
这算是半脱离诡异世界的行为，但想想以大少爷的性子，到哪都不是给人做下属的料。除自己家里之外，还真没地方可去。
白青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这位大少爷平时倨傲惯了，眼睛都不往下面看。平日没几个说话的人，一旦见到朋友就变话痨。
白青素来对人不热情，对他特别不热情。
一旦热情一点点，霍少少的嘴绝对不会停歇片刻。
霍少少习惯了。
“你是冉老师招来的帮手？”
白青点头。
“那你一会还能见到老熟人。”
老熟人？
学校每个人的信息，冉冰冰都知道。她有权限，而且能守住秘密。既然是找人帮忙，她肯定要知道帮手的基本信息。她道：“这位帮手一半是人一半是诡，因为被诡域的力量腐蚀得太过头，所以具备一些小东西的特质。”
熟悉的描述。
白青已经猜到是谁了。
前面是学校体育馆，走进里面。白青便看到一个穿着裙子的男人站在篮球场上，张着嘴猛吸空气。只要是诡能者都能看到，丝丝缕缕的黑色烟雾汇聚到一起，被他吸入口中。
对方看到白青，一口气呛在胸中。
“白白……小姐……”
这人是宇小航，在鸟诡诡域时倒霉被抽中成为宿管，还是女生宿舍的宿管。
这个诡域会一定程度上扭曲被卷进诡域的人类的意识，让他们觉得自己是学生。对不是学生的人们来说，等于是心灵回到学生时代。
这种认知扭曲作用在宇小航身上，情况稍微出现一点变化。
他同样觉得自己是学生，可在真实性别为男的情况下，他觉得自己是女学生。
离开诡域之后，白青没有再见到过他。
不过，白青从霍少少口中得知，他没有忘记诡域里发生的一切，不再是人，但也不是诡。
当时，霍少少说过，等宇小航离开医院，会在自家找一份工作给对方干。
他们俩会一起出现，一点都不奇怪。
奇怪的是宇小航什么时候拥有的能力呢？
他竟然能吃掉疫诡制造出的超级病毒！
第116章 小丑
宇小航每换一口气, 可以持续吸入XX号超级病毒三十秒。
学校的速度不可谓不快。最先受到感染的几名学生刚被送到校医务室，经验丰富的校医便发现不对劲之处。
该病症情发展得又快又急，且显现出强感染性。
这显然是校医务室处理不了的情况。
校医务室立刻按照校传染病的应急处理流程, 分别通知研究所、校防卫所、秘书处……短短几分钟内，学校就被无形的屏障笼罩。哪怕是细小到肉眼看不见的病毒，也无法穿过屏障, 有效阻止XX号超级病毒进一步扩散。
接下来，几名学生被转移到校研究所。
十分钟内，病毒的源头、病原学的特点和传播途径都被搞清楚了。相应的解决方案随即拟定，方案一的重点便是宇小航。
一个经研究确定能吞噬病毒的奇特存在，半人半诡类似小东西特殊生命体。
这个研究是在哪里做的呢？
“我住院的时候被抽过很多次血, 配合很多种奇怪的实验。”
宇小航已经在学校的多个区域走过一圈, 体育馆是最后一个地点, 现在空气中的游离病毒已经被他吃得差不多了。
“我搞不懂医生们的研究有什么成果，但我身上腐烂的地方经过长期的治疗都已痊愈。”
宇小航在医院里醒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要顶着腐烂到近乎可以看到骨头的外表过一辈子。说实话，他一度觉得活着还不如死掉算了。不过, 他也没什么求死的积极性就是了。
没想到脓包经过清洗对症上药, 竟然可以被治好, 腐肉剜掉之后, 血肉还能够重新长出来。
“医生说, 我的身体受诡域里的瘟毒和疫病侵蚀，却又没有死掉。故而，我和病灶共生，多吃病毒对我有好处。不过, 同一种病毒短时间内，我可以吃很多, 但是更换病毒的类型，需要等身体消化掉该病毒才行。”
白青听懂了。
诡异世界，一切皆有可能。
冉冰冰让学校里的人类聚集到体育馆外，分批进来。
白青请出驱疫司和土地公公，在体育馆里圈地作为土地公公的社区。正打算避开，便见宇小航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己。
“怎么啦？”
“白小姐，忙完正事，我能见阴差大人一面吗？”
阴差大人……
无名阴差。
鸟诡诡域中，无名阴差奉白青的命令保护当时还是宿管的宇小航。曾在图书馆里救过宇小航一命，宇小航自此十分亲近无名阴差。
白青应下，宇小航激动得脸都红了。
下午四点，诡异大学重新开启，但白青和宇小航还不能休息。他们需要配合着巡检附近区域，将扩散到外面的病毒解决掉。
诡异大学附近都是诡异建筑，如诡异医院、研究所、诡异银行……一直忙到晚上八点半，一行人才停歇下来。
两人走出诡异银行，同还需要处理后续的冉冰冰分开。
白青问宇小航，“你能吃人类的食物吗？”
“可以。”
说完，宇小航的肚子传来一声鸣叫。
两人午饭都没有吃，早就饿了。
附近有一处游乐场，对面是夜市大排档。
每一家店都生意兴隆，几乎满座。
两人随便找一家店坐下，点完菜没过多久，凉菜上桌。五香豆干有嚼劲，拍黄瓜清新爽口。这家的招牌菜是小龙虾和铁板牛肉，很快也端上来。
卖唱艺人在店中游走，点歌十五块一首，还有卖饮品、甜品、鲜花的小贩进店中吆喝。
老板一律不管，已经习惯了。
麻辣小龙虾鲜香味美，食材新鲜，大排档厨师的手艺没浪费食材。
几个孩子拿着气球从桌子边上跑过去，白青抬起头，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小丑，正在用嘴吹气球，手指非常灵活，可以把气球做成各种有趣的造型。
这名小丑身高只有一米五左右，脸上涂满夸张的油彩，戴着彩色的假发，身上穿的连体服不太合身。他吹气球之余，时不时需要拉扯裤子，避免踩到裤腿，动作滑稽可笑。
一个小男孩故意撞他一下，小丑一点都不生气。好脾气的装作要摔倒的样子，逗得小男孩哈哈大笑。
宇小航注意到她的目光，说道：“应该是对面给游乐场做宣传的工作人员吧。”
话音刚落，围在小丑身边的孩子们拿着气球心满意足地散去。
小丑朝着大排档的方向走来，迈着欢快的步伐。先到邻桌，勾起嘴角道：“请欣赏来自小丑魔术表演——”
他将手伸到背后，捧出一束玫瑰花。
邻桌的食客纷纷鼓掌，玫瑰花被小丑送给邻桌最年轻最漂亮的一位女士。
小丑的脸隐藏在夸张的油彩之下，但他有一双漂亮的眼睛。与他四目相对之人，心中会有触动，漂亮女士捂着嘴，惊喜不已。
“谢谢，玫瑰花好美——”
“不用谢，美丽的女士。我也需要你的帮助，你能转发一下我们游乐场的新活动吗？扫一下传单上的二维码就可以一键转发。”
说着，小丑拿出活动传单。
女士点头同意，拿出手机。
女士扫码之后，小丑伸手在她身后一抓，抓出一个可爱狗狗玩偶塞到女士怀中，“这是谢礼！”
女士笑得合不拢嘴。
小丑弯腰谢幕，迈着轻快的步伐来到白青这一桌。他的嘴唇上翘，越发显得涂抹得厚重的口红无比滑稽，逗人发笑。
“可爱的小姐，英俊的先生……”
“你认错了！我穿着裙子，你没有看到吗？”
照理来说，不必就自身性别去纠正一个陌生人，但这是宇小航做人的坚持。
小丑沉默了。
他觉得宇小航就是男性，百分百纯爷们。
“原谅我的眼拙，幽默的小姐。”
小丑妥协了。
这个世界总是格外疯狂。
他笑眯眯道：“欢迎欣赏来自小丑的魔术——”
小丑两手摊开，轻轻一搓。一张黑色的帕子被他扯出来，这是魔术表演中的常见道具，使用障眼法时不可或缺的存在。
小丑抖开帕子，罩住左手。吹一口气，右手扯掉帕子，原本空无一物的左手摊开，掌心站着一只雪白的鸽子。
他一扬手，鸽子展翅飞走。
小丑用左手将帕子搭在右手上，嘴里发出夸张的声响：“呼呼呼呼——”腮帮子鼓起来，朝着被蒙住的手吹气。
再次掀开帕子，他的右手提着两瓶酸奶。玻璃瓶，瓶子上挂着水珠，显然是冰镇过的。
“可以扫码转发一下我们游乐园的新活动吗？小姐的嘴巴都被辣红了！酸奶请两位品尝。”
酸奶被放在桌上。
两个人都没有碰酸奶瓶子。
小丑上前两步，靠近白青，拿出宣传单。
宇小航拉住他的手，掏出手机：“我帮你转发——”
小丑笑眯眯说：“您真是好心人。”说罢，将宣传单递到宇小航面前。
宇小航扫码成功，低头点评。
小丑重新看向白青，问道：“这位小姐能不能也帮我转发一下？”
白青道：“旁边那桌好像只有一个人帮你转发。”
“因为那一桌只有一位女士啊……”小丑看着白青，眨眨眼道：“这次活动仅限女士参加。”
很合理！
白青心想，专为女士定制的活动，我得参与。
白青低头，拉开随身的包。
手机在包里。
小丑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的动作，手腕一抖，手中的宣传单变成一把锋利的刀。长约二十五厘米，可以轻松割断位于脖颈处的大动脉。
小丑没有片刻犹豫，刀锋袭向白青要害。
黑暗中伸出一只手，抓住刀刃。
小丑一惊，抬起头看到一张青白色的脸。
宇小航放下手机，看到拿刀的小丑，他一点都不害怕。恐惧的情绪已经被剥离出他的身体，他的眸中只有惊喜，“阴差大人……”
无名阴差低下头，看宇小航一眼，又收回目光。
简单的一个动作之间，小丑的刀刃被夺，拿刀的手已经被捏碎。
“糟糕，竟然被发现了。”
小丑的笑容越发灿烂，用完好的一只手掰断受伤的手，丢在地上。
那只受伤的手被摘下来的时候分明还是血肉丰盈之物，落在地上便变成塑料模型，还是十分劣质的那种。
原本断裂的切口处被盖上黑色的布，小丑朝那里吹一口气，再揭开黑色的布——魔术的道具时，新的完好的手已经重新长出来。
小丑不是普通人，他是一名镇诡者。
“我有哪一句话不该说吗？”
“到底是哪一句话导致我露馅啦？”
小丑很疑惑，真诚地发问。
白青不动声色地摩擦钥匙扣，报警求援，口中道：“你没有说错话，只是行为太不符合逻辑。我问你，一束玫瑰多少钱？”
“一百多，两百？我不确定。”
“那只玩偶多少钱？”
“……”
魔术道具是小丑在来的路上随手买的，到底价值多少，他心里没数。
他递给店员一千块的大额钞票，没让对方找零。
小丑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白青道：“这么昂贵的宣传费用，你们游乐场的门票要卖多少钱一张？”
小丑：“……”
宇小航讶异道：“原来如此……我完全没发现呢。”
白青继续道：“最重要的是你礼物分配不均，邻桌一人帮你转发宣传，你又送鲜花又送玩偶，轮到我们，只有酸奶。这样区别对待，很难让人不怀疑。”
小丑：“……要不再来一次，我有给你准备花呢！可爱的小姐。只是没来得及送出来，就被发现了。”
宇小航问：“白小姐，你想要他的花吗？”
白青摇头，“不想。”
宇小航：“好，那我就让他发病了。”
他话音未落，小丑喉咙里泛起一阵难以抑制的痒意，“咳咳咳——”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后，他的胸腔不住的震动。
“你——”
小丑指着宇小航：“你刚刚碰我的时候，做什么了？”
宇小航道：“我让你感染了病毒。”
“你不是什么都没发现吗？”
“我也不是什么都没发现，至少酸奶有毒这一点，我发现了。”
小丑送给两人的酸奶里的确有毒，这种毒无色无味，他事先吃过解药，两人只要碰一下酸奶瓶子上冒出来的水珠都会中毒。
然而，宇小航对一切毒物病菌都有感应。
因此，他比白青更快出手。
傻瓜竟是我自己。
小丑咳出鲜血，脸上的笑容消失。
无名阴差逼近小丑，白青问道：“你为什么要杀我？”
“可爱的小姐，那你得问问自己得罪什么人了。”
小丑将塞进衣服里的黑色帕子扯出来，丢向两人。
帕子在空中急速膨胀，拉扯变形，竟将两人蒙在其中。最后的长宽至少超过两米，且极为坚韧。
黄蜂大帅一针刺破罩住两人之物，带着白青和宇小航钻出来。眼观八方，警戒周围。
白青和宇小航看到周围的景象，却是齐齐一愣。
这里不是游乐园外面的大排档，这里甚至并非诡异银行附近。
两人身处茂密的树林中，高大的乔木，低矮的灌木交错生长。一条小溪自脚边流淌而过，露出水面的鹅卵石上长满青苔。
周围没有一条已成型的道路，一切都是那么的原生态。
这里甚至不是城市，更像是一片原始森林。
宇小航是惊讶的，但他不会害怕，情绪特别稳定的问：“这是哪里？”
白青怀疑她在梦里，但又觉得短时间内难以遇到第二个掌管梦境的镇诡者，而且怎么看小丑的路数，都和梦魇大不一样。
她拿出手机，想要用卫星定位的功能，结果手机根本没信号。
“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
……
宿三商坐在总部的茶歇室里饮茶，泡茶的是另一名检察官。
茶香袅袅。
茶汤清澈。
对面，穿着一袭白袍的暴食君王取下背在背上的竹篓，从中捧出一个木质盒子。珍重地打开，他的动作很小心，连耳垂上挂着的一对玉牌都没有丝毫的晃动。
一股臭味飘散出来，再好的茶再浓郁的香气都被霸道的臭味掩盖。
盒子里装着的是黑色的炸豆腐，又称臭豆腐。
“老弟，快尝一尝。这是我特地给你带回来的特产，一路上用特殊的盒子封闭，为的就是保存原汁原味。”
宿三商：“……”
宿三商拿出一块，放进嘴里。
很脆，外脆内软，汁液喷涌。闻不到臭味，只有极致的香。
茶室的门被拉开，一位如同成熟水蜜桃的美妇脱掉鞋子走进来，笑眯眯坐在暴食君王的身旁。
暴食君王是个干瘦的男人，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遇到大美女的主动亲近，他连忙往旁边挪动。直到与美妇拉开将近一米的距离，才重新坐稳。
“君王，你这样躲着我，我会很伤心的。”
美妇说着话，一双柔弱无骨的手完成温杯、投茶、洗茶、泡茶、出汤、分茶的动作，姿态优美，便是真正爱茶的人看到她行云流水的一套操作也找不出毛病。
“君王，赏脸品鉴一番。我可是专为你学的茶道。”
暴食君王连连摇头，“不行！和别的女性来往，我老婆会生气的。”
美妇惊讶道：“你有老婆？”
暴食君王重重点头。
看他的样子不像在说假话，而且美妇有分辨他人话语真伪的能力。
暴食君王说的是真的。
美妇笑着道：“没关系，我也有老公。阻挠男女之间正常交往的另一半，不是合格的伴侣。”
暴食君王生气了。
“我不准你这么说我老婆，她嫉妒我只会高兴。这是她爱我的表现！”
“抱歉、抱歉，或许是我说错话了！”
美妇摆摆手道：“你真是个好男人。不过，仅仅只是喝杯茶而已，没什么问题吧。你的老婆又不在这里，不让她知道就好了。”
“谁说我的老婆不在这里……”
美妇一愣，借着轻抿发丝的动作，手指触碰眼皮。她打开了灵眼的开关，此时的眼睛已经和刚才不同，任何隐形之诡都不能在她的灵眼之下隐藏踪迹。
照理来说，总部应该是很干净的。
哪怕是检察官的诡妻也不可能在总部出现。
事实上，茶室里的确很干净。
美妇笑起来，嗔道：“她在哪？我没看见。”
暴食君王抿唇，见美妇实在不肯罢休，便将头伸进身旁的竹篓里，温柔小意道：“茜茜，我想将同事介绍给你。你愿意和他们见一面吗？”
美妇没听到女性的声音，却听暴食君王继续道：“嗯，其中有我同你讲过的最好的朋友……啊！你愿意给我面子，我真是太荣幸了。”
暴食君王说完，半个身子几乎钻进竹篓里，接着从里面抱出一位和真人等高的仿真娃娃，看得出来，还是成人伴侣款的。
娃娃被打扮得非常漂亮，穿着精致的衣物，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还佩戴着昂贵的饰品。
美妇目光在仿真娃娃身上来回扫射，实在是没看出娃娃有被诡附身的痕迹。
有些诡是可以附在无生命的物体上的。
而镇诡者娶诡妻嫁诡夫，在诡异世界不算什么新鲜新闻。
美妇能够接受，觉得自己可以从诡那里把人抢到手。
毕竟，冷的哪有热的好。
可若对手是没有生命的仿真娃娃，她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总感觉赛道都不一样呢。
暴食君王果然如传闻一样，有点疯，但疯的方式又和她预料得有很大差别。
暴食君王搂着妻子，看向宿三商。
宿三商郑重道：“嫂子，我是老哥的好友宿三商。谢谢你和我哥带回来的伴手礼，臭豆腐的味道很好。”忽然，他动作一顿，眉头蹙起，对暴食君王说：“下次详聊，我家里有事，得先走了。”说罢，抱着盖上的特产盒子站起来，眼中红芒闪烁。他伸手在空中画圈，火花闪烁，一条旋转着的通道出现。
直接在总部召唤出通道，可见事情紧急。
美妇端起一杯茶泼向通道入口，茶汤凝聚成团，又拉扯成一道水帘，挡住宿三商的步伐。
“小宿，好歹喝完一杯茶再走。暴食君主看不起我，你也看不起我？！”
美妇的目标其实本就是宿三商，故意接近暴食君王只不过是不想表现得太明显。
暴食君王看看宿三商，又看看美妇，似乎明白了什么，当即拍案而起，骂道：“泼妇，明明是你看不起我。我把你嫂子请出来，你竟不问声好。”
美妇柔声道：“一会再给哥哥赔罪，容我先和小宿说两句。”
“你叫谁小宿？你知道我老弟什么岁数吗？你就敢以姐姐自居！你分明是在占我哥俩的便宜，看打！”
说罢，端起一杯茶泼向美妇。
美妇本来可以躲开的，但她念头刚起便觉茶香沁人心脾，一时间竟不忍心让茶汤平白浪费，拿起旁边的空杯便将其尽数接在杯中，并迫不及待，一口饮下。
这茶真香……
她从未喝过如此好喝的茶。
一口喝完是对它的亵渎，需得慢慢品尝。
等美妇品完一杯茶，理智回归，心中暗惊：中技能了！
抬头一看，宿三商打开的通道早就关闭，宿三商也不见了。
她没把人拖住，登时也不装了。欲找暴食君王的麻烦，茶室内已空无一人。
另一边，宿三商从通道走出来，身处一片原始森林的边缘。他拨通许文书的电话，让他申领一张7号诡域的外围通行证。
许文书是通过诡牌申领各种证件的，无需他操作，但需要一点时间。
“你去7号诡域干嘛？那可是一个顽固诡域，等级又高。你不会是打算做清道夫，拔除威胁中心城的全部源头吧？”
宿三商说：“白青在7号诡域的外围。”
7号诡域的外围被一片原始森林封锁着，便是宿三商进去也需要通行证。他的空间隧道，无法直接延伸进里面。
这是避免有人误入诡域的措施。
白青自然不可能是自己闯进去的。
7号诡域距离外城郊区很远，谁没事去那。
“孙家动手了？”
宿三商没有回答，这不是一个需要回答的问题。
“还要多久？”
“十分钟……”
“这期间，搞清楚下手是谁。”
“超负荷运行，你是要累死我……算了！那毕竟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姐姐。我试试吧……”
第117章 魔术师小丑
“小丑, B等级镇诡者，职业杀手，恶名昭著的通缉犯。出生地不详, 五年前开始在中心城附近活动，至今为止确认是他犯的案件共有五起，死者皆非镇诡者, 只是普通人，与他相关的镇诡者失踪案件却高达十二起。此人未进行过诡牌登记，非官方镇诡者。”
许文书满头大汗。
文书是一种职业，也是一类镇诡者的别称。
可以制作出“无字天书”诡牌的镇诡者，皆可担任文书一职。
总部有很多位文书, 其中最优秀的才会配备给检察官。
可饶是许文书, 同时利用诡牌办两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也觉得吃不消了。
大滴的汗水顺着许文书脸颊滑落，落到地板上。他的脚边，已经汇聚一个小小的水洼。
面前漂浮着的书本不断浮现只有他能看见，也只有他能看懂的文字。他必须把文字念出来, 这是使用“无字天书”的条件。
“经分析, 可以得知小丑一直在使用将目标引入带编号的诡域的方法, 达到让目标消失的目的。毕竟直接击杀镇诡者, 诡牌有复苏的危险。”
“穿透总部封锁线的能力, 源于小丑的诡牌技能——大变活人。不过，该能力无法直接让目标直接转移进诡域……”
许文书深吸一口气说：“你速度够快的话，还能拦住白青。7号是A等级诡域，降临16年之久, 总部想过无数办法探查里面的情况，得到的信息皆是前后矛盾, 相互冲突。陷进其中的检察官和A等级的镇诡者超过三人，进去之前做足准备，却无一人脱离诡域。如果白青真的已经进去，你不要冲动。”
“我知道了。”
宿三商非常冷静，他知道急也没用。
许文书无暇擦拭汗水，查看通行证的办理进度。
“三分钟后，你可以拿走通行证。”
宿三商打开通道，离开原始森林边缘。这里距离内城太远，超过他的通道能延伸到的最远距离。他需要先跳跃到外城，再回内城，拿到通行证。
刚才他来到此处，也是一样用的分段跳跃的方法。
……
时间回到数分钟之前。
原始森林中，宇小航为难道：“白小姐，我们往哪个方向走？”
白青摇头，“我们不走。”
“啊？”
“小丑故意把我们带到此处，证明此处有什么特殊的地方。附近可能都有他事先设置好的陷阱，一动不如一静。”
说着，白青召唤出鸟嘴大帅。
大帅飞上天空，查看情况。
不多时，鸟嘴大帅落地道：“前方黑云遮天蔽日，应该是有一个诡域，等级还很高。”
当然，这一番话只有白青能听明白。
宇小航听到的就是一连串的鸟叫。
白青已经知道小丑想干什么了，她对宇小航说：“前面是诡域。我们就待在这里，等一会儿会有人来救我们。”
话音刚落，蛰伏在暗处的小丑等不及了。
小丑知道，白青说的是实话。
他从灌木丛中走出来，口中爆发出一连串咳嗽声。不过，他没有像感染XX号病毒的老师和学生一样，病程发展极快，支撑不了多久就倒下。
他看起来，仅仅是身体不适而已。
宇小航能够感知到小丑的身体状态，毕竟XX号病毒是他传染给小丑的。
“他的身体非常强壮，不用吃药，隔几天就能痊愈。”
白青点点头，让宇小航躲起来。
进诡域的时候，白青只有一个念头：破除诡域。
找出口都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至于等神仙来救？她根本没想过。
现在也一样，小丑袭击她，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反击，搞定这个家伙。
至于宿三商为什么没出现，理由很简单嘛！对方一定是被拖住了。
她素来不喜欢指望他人，从刚才开始就在思考：自己对上小丑有胜算吗？
有的，她知道小丑是谁。
大一有一节课为《通缉令名单》，目前上通缉令的镇诡者，老师是总部的一位文书，每节课都会针对几位罪犯进行逐一说明。目前讲到的内容中，便有一位名为小丑的通缉犯，乃是职业杀手。杀普通人，也杀镇诡者。
袭击她的小丑，具备该通缉犯的一切特征。
白青由此知道小丑的诡牌套组。
这个涂抹着夸张妆容的家伙是一名魔术师，记录在案的诡牌能力为：大变活人、水族箱逃生、活人切块、悬浮和扑克刀。
当然，可能还有一些诡牌是没人知晓的。
但已知的诡牌已经能给白青提供参考意义了。
小丑摊开手，手中出现一副扑克牌。他朝着白青走来，扑克牌不断射出。速度奇快，裹挟着风声而来。
黄蜂大帅身上的衣袍飞舞，抱起一块巨大的溪石挡在白青面前。
扑克牌快，黄蜂大帅速度更快。一张扑克牌插在石头上，七分嵌入其中。两张扑克牌插在石头上，坚硬的鹅卵石出现裂痕。第三张、第四张、第五张，通通击中石头，这一景象，让小丑本人都恍惚间产生一种错觉，他是故意往石头上丢扑克牌的。
当然，他的目标是白青。
这又不是丢飞镖大赛，他跟石头较什么劲。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你的诡牌速度够快，竟能挡下我的全部攻击。那这样呢。”
小丑咧嘴一笑，手中一副扑克牌浮空，散开，包围白青。骤然加速，如数十把刀，一齐刺向白青。
这刀能刺破石头，便可以轻易洞穿白青的身体。但凡被击中，轻则肢体不全，重则当场殒命。
黄蜂大帅再快，无奈扑克牌数量太多，绝不能及时挡住每一张牌。
千钧一发之际，鸟嘴大帅俯冲而下，抱起白青。
黄蜂大帅无需保护白青，正面突围，连挨数击，手中溪石破碎。他不再格挡，而是选择出击。双手拢在袖中，奔向小丑。
一张扑克牌从他腰间穿过，几乎将他身体切断。
黄蜂大帅闷哼一声，系在头发上的黄色丝带随风飘舞，发出猎猎之声。
这一刻，黄蜂大帅的速度提升到极致，转眼之间，已冲到小丑面前，揣在袖中的手拿出来，握着蜂刺，扎向小丑的肩膀。
他太快，小丑躲不掉。
蜂刺，黄蜂大帅技能之一。
黄蜂对拥有生命的一切存在使用袖中的蜂刺。一旦刺中，目标将身中剧毒。D等级诡异即刻死亡、C等级诡异快速掉血、B等级诡异出现虚弱状态……
“嘶——”
小丑痛呼一声，一脚踹飞黄蜂大帅。
黄蜂大帅摔倒在地上，失去战斗能力。
小丑浑身颤抖，太痛了！太痛太痛了。他撕开衣服，见肩膀处的伤口细小，皮肤却是泛青发紫，青紫之色还在不断向四周蔓延。
中毒了！
这么痛，肯定是很厉害的毒。
小丑的额头上冒出汗珠，解毒是他的弱项。
趁他病、要他命。
黄蜂大帅得手，鸟嘴大帅放下白青，双手在空中一抓，撼地锤凭空出现。他拍打着翅膀冲向小丑，撼地锤挥舞。
百鸟齐鸣，大地颤抖。
撼地锤可扰乱敌人的精神，使敌人难以集中注意力。距离越近，效果越好。
一锤击中小丑腹部，伴随着“咔嚓”一声响，小丑像是裂开的花瓶，以腹部为起点，浑身遍布裂痕。他嘻嘻一笑道：“谢谢你，帮我一把。这样中毒的就只有一条胳膊了……哎呀呀！生病的将只有我的胸脯，其他的身体部位不会受该死的咳嗽影响。简直太棒了。”
说罢，小丑的身体如同坍塌的积木，四肢分离，胸腹切块，五官乱跑，脑花飞出。
顷刻间，借着撼地锤之势，四散各处。只留下一张嘴巴，咬住鸟嘴大帅的鼻子，死活不松口。
一颗圆溜溜的眼珠子挂在树上，看着这一幕。另一只眼珠子蹦跳着攀上树梢，搜寻目标的踪迹。
它看到，白青在灌木丛中穿行。
它看的一幕被传送到脑花处，脑花被中毒的手抱着，藏在一截枯树桩里。
目标发现打不过，要跑？
客人给他的资料无误，目标的确是一个C等级的镇诡者。
B等级镇诡者杀C等级镇诡者，其实很容易。
等级差距，代表着战斗方式的差异。
C等级镇诡者驱使诡牌进行战斗，B等级镇诡者融合诡牌进行战斗。
听起来差别似乎不大，其实两个等级间的跨度大到可怕。
融合诡牌又称诡上身。镇诡者获得强大的力量，超脱人类的范畴，且和诡牌心意相通，使用诡牌如通使用自己的臂膀。
无法让诡上身的C等级镇诡者，无论诡牌有多么的强大，都有致命的弱点。
那就是镇诡者本身。
诡牌受伤会痛苦、状态不佳会影响发挥、受到袭击必须驱使诡牌搭救。如此种种，注定无法经受住高层次的战斗。
因此，与B等级以下的镇诡者战斗，不断攻击镇诡者本人是绝对正确的策略。
一旦镇诡者被制服，诡牌再强大都无用。
败局已定！
小丑得承认，这个C等级的目标很强。脑子聪明、行事机变、有勇有谋，而且目前使用的诡牌都是稀有的人形诡牌，且能力各异。
最让人惊讶的在于，她的每一张诡牌都有极强的战斗意识，使用出来的技能全部都没有落空。
听说目标才刚成为镇诡者不久。
她好像才十八岁吧！年纪轻轻就已经是C等级镇诡者啦……
控牌能力罕见的强，加上制牌天赋绝佳，升到B等级指日可待。
一个天才中的天才。
怪不得会引人嫉妒，招来杀身之祸。
天妒英才嘛。
脑花激动地颤抖起来……杀普通人有什么乐趣，他爱天才！
将天才扼杀在摇篮里的感觉，简直太棒了。
咦？
脑花调动其他身体部位追击，却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目标不是知道7号诡域就在前方吗？
怎么还朝着7号诡域的方向逃跑？
惊吓太过？
慌不择路？
第118章 好运、厄运
难道是我的愚弄技能生效了？
藏在树洞里的脑花还在思考着白青的反常。
愚弄, B等级诡牌。
小丑成为小丑之后，才特地制作出的一张牌。这是一张辅助型诡牌，技能有两个：1、你们觉得小丑滑稽, 殊不知小丑正在愚弄你们。小丑指定某一目标，某一目标会受到愚弄，做出不智应对。2、战斗之中, 受到愚弄的目标会放弃最优策略。技能受距离影响，效果与目标的智商和等级相关。
小丑早已开启愚弄技能，但他灵光一闪制作出该诡牌，却不太会用这一张诡牌。战斗的时候，他都会使用愚弄诡牌, 但诡牌有没有生效, 有多少效果, 却不是每次都能看出来。
如果遇到本该逃跑且能逃跑的人，拼死向他冲来，就证明诡牌生效了。
可生效得比较隐蔽，小丑难以判断。
比如之前的战斗, 小丑就并不觉得白青的应对有什么问题……果然, 这张牌对她没什么效果吧！
那么是愚弄技能现在生效啦？
可是这个技能不是拉开距离就会失效吗？
脑花并不知道, 愚弄技能的确生效了。
白青一路奔逃到诡域的边界处, 对站在身旁的黑白无常道：“一会儿又诡过来, 七爷逮住他，八爷立刻使用追踪技能。无名阴差随八爷去一趟，孟婆在灌木丛中煮一釜汤，土地公公掩护我躲藏片刻, 驱疫司待命。”
两位大帅被拖住，其余诡牌都已安排无误……
这个念头刚刚萌生, 白青忽然间惊觉：这些并非我的全部诡牌啊！
“我怎么把钟判官和路判忘了！”
白青与小丑刚交上手，便已经知道自己的问题所在——她C等级的诡牌太少，缺乏一战之力。于是，她打算冒险制作出一张能够应对当前状况的诡牌。
然而，小丑未必会给她这个时间。
她也没必要这么做……
小丑还有压箱底的诡牌没被总部收集到信息……
白青唤道：“陆之道，来！”
陆之道现身，目视白青，明亮的眸子亮起光芒。
技能使用——查察之瞳。
陆之道注视善良的人类，该人类获得三次好运（同一人类只生效一次）。
这是白青第一次使用查察之瞳，对象是自己。
哪怕是用在她自己身上，这个技能也仅能生效一次。
这么强大的限制，让该技能可以无视等级生效。
直到陆之道移开目光，白青都没有任何奇异的感觉，正要发问，却见身旁警戒的白无常高帽上“你可来了”四个字亮起，轻飘飘迎身向前，挡住自己。
任何形式的诡异袭击，都无法躲开白无常的感知。
“嗖——”
一只青白脚掌弹射而来，速度极快。
这是小丑的右脚。
白青亲眼看到小丑肢体碎裂，知道追来的肯定是对方的身体部位。化整为零，小丑的战斗力肯定提高了！这是他特殊的战斗方式，但对白青来说，战局更加有利。
这会，还只有一双脚来了。
脚脱离身体，跑得更快了。
比别的器官更快。
这只脚上本来是穿有短靴的，可能是在奔跑中掉了。脚底到处乱踩，黑梭梭的。
白无常早有准备，并不慌乱。只是嫌它腌臜，举起手中油纸伞便打。
右脚像一只螃蟹，几个脚趾一蹬，满地乱爬。期间被打中数下，动作越来越慢。
这时，头顶传来异响。
白无常头都不抬，油纸伞一挥。正好打中从上方跳下来的左脚，左脚飞出去好几米远，一时难以动弹。
右脚蹿向左脚，两只脚会合。挨在一处，脚底板摩擦，发出“叽叽叽”的声音，好像是在笑。
随即，脚底板分开。
两脚间竟凭空出现两张扑克牌，朝着白青射来。一张瞄准脖子，一张瞄准心脏。
白青根本躲不开，她没有躲。
站在她旁边的陆之道说道：“失礼了。”说罢，一只胳膊自后背搂住白青的腋下，抽出钟馗的青锋宝剑，轻轻一割，便将白青上半身搂到自己怀中。
树上，一颗圆溜溜的眼珠子睁到最大。它是乘坐着脚车跑到前线的，为的是给其他肢体提供视野。
几十米外咬着鸟嘴大帅的嘴巴张开，说道：“诡牌弑主。我赢了！哈哈哈。”
鸟嘴大帅趁机扯住嘴里的舌头，打一个结。
刚才，这条灵活的舌头一直想往他嘴里钻。这才导致他无法摆脱嘴，和主人会合。
陆之道感应到什么，开口道：“您的第一次好运，用掉了。”说着，将白青的上半身对准下半身，“咔嚓”一声响，重新组装好。
树上的眼睛又瞪圆了。
这一幕传送到躲藏着的脑花处，它惊道：这是和我一样的能力吗？？？
脑花震惊时，陆之道盯着双脚，明亮的眼眸亮起光芒。
技能，查察之瞳。
陆之道注视邪恶的人类，该人类获得三次厄运（同一人类只生效一次）。
以两只脚的速度，本来该没有破绽的，白无常难以抓住它们，陆之道难以锁定它们。
可它们只要攻击，就会停滞。
继陆之道之后，白无常打开油纸伞，双脚被吸入其中。
黑无常高帽上“正在捉你”几个字光芒大作。
技能，正在捉你。
黑无常可以追踪诡异的行踪。
只要是被白无常抓住的诡异，他都能找到诡异的主人。
这个技能创造之初，是为替田小芬找到使用小东西害她的幕后之人，但白青不可能让无常二爷技能的使用范围如此狭窄。
该技能可以用于搜寻诡牌之主，也就是指挥诡牌之人。
小丑分散的肢体，严格意义上也是诡牌，总有一个驱使他们的核心——那便是小丑的弱点。
一道戴着高帽的矮胖身影浮现在脑花藏身的树干之外，视线锁定树干。
一棵大树的树梢上，一只圆溜溜的眼球正在巡视下方。它负责指挥中心的安全，比另一只眼睛的职责更重要，就在它即将看到树干后面的矮胖身影时。一只黑色的乌鸦忽然注意到它——一颗亮晶晶的玻璃球。
乌鸦喜欢亮晶晶的东西。
乌鸦俯冲而下，叼起眼珠子。
等等，这颗玻璃球好香？
感觉很好吃的样子。
乌鸦把眼珠子吞下去了。
脑花：“……”
它现在只能“看到”前线的景象了。
前线，陆之道对白青说：“对手的第一次厄运，出现了！一团从A等级诡域里溢出的能量和森林里的乌鸦结合，变成小东西。它只有一个特性——吃下去的东西，短短几秒就会被消化掉。”
眼球想要自救，根本没机会。
白青还没说话，陆之道继续道：“您的第二次好运，用掉了！黑白无常前往黑无常定位地点时，路上没有遇到小丑的任何一部分肢体。五官之中，获得外界信息最多的是眼睛，然后是耳朵，接下来才是鼻子，嘴巴，眉毛。本来，耳朵应该能听到黑白无常的动静，但它们俩不久前遇到摆脱嘴巴的鸟嘴，被撼地锤砸晕，短时间内失聪了。”
白青可以感知到鸟嘴大帅的情况，他又被堵着围攻了。
可以说正是他吸引住大部分肢体的战力，才让黑白无常在没有被发现的情况下，赶到目的地。
“小心！又有东西来了。”
这一次，感知到诡异的是土地公公。
白无常离开，换土地公公警戒周围。
白青脚下的土地散发着黄色的光芒，这一片已经是土地公公社区。这位慈眉善目好似员外郎富家翁的老头笑眯眯说：“小老儿还以为自己派不上用场，没想到还有从地下来的……哈哈哈，这不是逼我动手吗？”
说罢，他化作一道白烟钻进地下。
地上的人听不到地下的声音，鼓起数个包，泥土翻飞，可见战况激烈。
白青已经知道，地下的是什么了。
头发。
地面上，一只手和裹在彩色蓬蓬裤中的臀部出现了。它们的速度不快，难以掩藏身形，便不掩藏了。
手更灵活，如蜘蛛一般爬上树。
钟馗一次性只能对付一只诡，小丑是B等级的镇诡者，他的肢体都算是B等级诡牌。钟馗不能让它们排队待审，排队待审的技能只对C等级及以下的诡异有用。
他选的是手。
因为手更灵活，是魔术师赖以生存的肢体，所以它更危险。
钟馗叮嘱无名阴差和驱疫司：“你们务必拖延片刻……陆判不会武，一切靠你们了。”
钟馗是上官，两阴神无有不应。
钟馗对着树上的手大喝一声：“啊呀呀呀！大诡，快来受审。”
那手吓得一抖，竟然从树上掉下来。
那臀部见白青身边守着三只诡异，并不靠近，而是在周围滚动两圈。
它不欲强攻，要用技能。
“轰隆隆——”
地面震动，一个巨大的透明水箱缓缓升起，困住白青，数根锁链将她牢牢固定在水缸底部。
底部不断有水冒出来，短短数秒已经没过白青的脚背。
水箱被彻底封死，除非打破水箱，否则白青无法逃脱。
魔术，水中逃生。
无名阴差、驱疫司和陆之道都被水箱挡住，他们用出最强的攻击手段，却无法在水箱表面弄出半点痕迹。
第119章 赢
水漫过白青的膝盖, 她听到陆之道的声音。
“对手的第二次厄运，出现了！藏匿着小丑脑花的枯萎树木被黑白无常连根拔起，送往这边。本来, 哪怕他们的动作再小心，负责保护脑花的一条胳膊都不会毫无所觉。届时，大臂和小臂可以分别与黑无常、白无常一战, 剩下的手可以从容带着脑花逃跑。
巧合的是在黄蜂的毒和XX号病毒的共同作用下，这一条胳膊的肌肉无力，神经混乱，并没有发现异常。”
冰凉的水大量涌入，漫到白青腰间。
站在水箱外面的陆之道微微一颤, 有所感应。
“您的第三次好运, 用掉了！黑白无常带着脑花快速赶来。凭借着白无常的感知能力, 正好精准避开藏在各处的其他肢体。最惊险的一次，一条腿本会与黑白无常狭路相逢，双方理应避无可避，但在这之前, 这条腿发现宇小航藏匿之所, 决定改变路径。”
白青没有问宇小航的情况, 与她的三次好运和小丑的三次厄运无关之事, 陆之道不会知道。
只希望宇小航能机灵一点了。
她这边的情况也很糟糕, 无名阴差和驱疫司联合与臀部对战，但双方等级差距太大了……
小丑臀部浑圆，弹性十足。一蹦一跳，犹如炮弹, 正好撞在无名阴差腰间。
无名阴差向后飞出十多米，撞在一棵树上。
这棵树不算高, 但此处距离诡域太近，生态受到影响。周围几十米内，只有这么一棵大树勉强存活。
陆之道浑身一颤。
每次出现厄运应验和好运降临，他的身体就像过电一样，感觉会极为强烈。
高强度且快速的出现几次运势变化，他有种被电击的感觉，部分头发直接竖起来。
“对手的第三次厄运，出现了！”
白青看到，周围唯一的一棵树震动之间，有什么躲在树上的东西被甩飞。
陆之道说：“那是小丑的最后一只眼睛。眼睛虽然目力很强，视野范围内一只蚂蚁的动作都不会看漏。可它移动能力太差，被甩下树，掉进诡域之中了。”
白青：“……”
运气真的很重要……这句话她无比赞同。
小丑的一只眼睛掉进诡域里，剩下的肢体没有反应。
不知道他的大半肢体都进诡域，又会怎么样？
这一点难以验证，至少白青做不到。
可她能够确定，小丑的脑花要是进诡域了！其他的肢体恐怕也只有闯进诡域这一条路。除非，小丑只有脑花的情况，可以再生全部躯体……便是能再生，有现成的为什么不用。
水已经没过白青的嘴，逼近鼻子。她踮起脚，呼吸着空气，锁住四肢的铁链让她活动的空间受限，还是被水追上来。她屏住呼吸，眼角余光看到黑白无常扛着树桩飞奔而来，越过附近唯一的一棵树，冲向诡域。
“我们拿坚固之水箱毫无办法，”陆之道请她一定坚持住，“但您再憋一会，待脑花不能指挥肢体，便可脱困。”
白青静静站在水箱中，避免消耗氧气。
即使如此，她的胸口泛起的痛感还是越发剧烈，甚至有种身体快要炸开的感觉。
普通人最长可以憋气3~4分钟，她憋多久啦？
白青一时难以辨别是她憋气的能力不济……毕竟她不会游泳，还是小丑的技能有特殊之处。
这水、这水箱都是由诡异力量的具现化，也许和普通的水并不一样，水箱里面的水压也不一样。
诡牌都感觉到白青的状态不对，上官受苦，堂堂阴神不能将冒犯上官者直接斩杀，已是难堪。
小丑堪称冒犯的行为，让他们心中恼火不已。
黑白无常脸色奇差，周围阴风阵阵。二神来到预定的地点，黑无常矮一些，用肩膀扛着树干，白无常高一些，双手一推。
树干倾斜。
脑花绝对不傻，已经察觉到不对劲。
无奈，眼珠子一颗不剩。
耳朵？
耳朵还在树林里和一个C等级诡异缠斗。
这个C等级的诡异有一只锤子专克制耳朵，每次挥舞不仅声音很大，还能令肢体动作迟缓。加上可以飞行，又有让周围鸟类相助的能力。导致其他支援的肢体，一时也被困住，不得脱身。
脑花决定变一只眼睛出来。
它让懒洋洋的手把黑布道具拿出来，魔术刚成功，它便往下滑去。只得将眼珠子先丢出去看看情况，谁知眼珠子一出去，传递回来的画面便把脑花吓住了。
外面……外面是诡域？
这里只有一个诡域，那便是7号诡域。
一个A等级诡域。
他搜索多时，才在中心城选定抛尸之地。
一旦进去，必死无疑。
别说脱离该诡域的把握，一进去他只怕就要束手就擒直接等死了。
可现在他不进去也不行了！
匆匆赶到的嘴尖叫道：“啊啊啊啊啊我进去也不会解除技能，你还是要死……放过我，我也放过你。”
“噗通——”
脑花看不到，但能感觉到自己没掉进诡域里，而是落入温热的水中。有什么东西伸进来，将它搅动几下。好像是一只勺？
咦，它是在碗里吗？
哪有这么大的碗……
水深。
壁厚。
哦，它在锅里。
脑花的第一反应便是召唤分散的肢体，重新组合起来。
一定得砸烂这口锅！
下一瞬，它的思绪凝滞，一切念头都被清空。
困住白青的锁链融化在水中，水箱“嘭”一声炸裂。
白青大门口喘气，吸入鼻腔中的水，剧烈的咳嗽起来。她的眼睛在水里泡得太久，看不清周围景象，并不知道正在和她的诡牌战斗的肢体全部停下来，在原地转圈。
不过，她的耳朵能听清声音。
她听到，小丑的嘴说：“我是谁？这里哪里？？？”
她还听到，孟婆叹息一声，用沧桑的语气说：“好好一锅孟婆汤，这下变成脑花汤了。”
是的，脑花没有落进诡域里，而是掉进孟婆汤里了。
诡域是白青解决掉小丑的一个预案，但刚才的情况，她只是把小丑送进诡域，解决不了死亡危机。
而且，小丑是有悬赏的。
白青肯定要榨干他的全部价值。
……
宿三商拿到通行证，立刻打开空间通道，两次跳跃，来到原始森林的边缘。
通行证是一张纸，盖着鲜红的章，白纸黑字写着：允许检察官宿三商先生通行。
宿三商把纸张按压在隐形的界限上，“嘎吱”一声响，一道可容他一人通过的门打开了。
诡域附近，不能使用空间通道，否则大概率一脚踏进诡域。
宿三商身高一米九，第一步跨出去，他的猛长至两米九，第二步跨出去，他身高超过五米，再走一步，身高超过十米，直到身高超过二十米，他的高度才不再增长。
遮天蔽日大树在他面前变成低矮的灌木，前行几步，宿三商听到呼救的声音，低头一看，求救的是一个很弱的家伙。
是人、又是小东西。
“你是来救我们的吗？白小姐就在前面。”
宿三商弹飞追逐此人的一条腿，向前走去。走到诡域旁，忽然听到白青的声音。
耳朵变大，更加灵敏。
“宿三商，我在这里。”
宿三商低头一看，看到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的白青。她浑身湿透了！夏日的衣裳比较单薄，一旦湿透什么都遮不住。
小丑的肢体散落得到处都是，结果不在情理之中，超出预料之外，但太好了……
宿三商像是一个被戳破的气球。
这并非形容他的心理，而是准确描述出他的状态。
他飞速地缩回原本的大小，并打开随身的包，取出一件没有穿过的衣服递给白青。
白青摇头道，“我不冷。”
宿三商：“……”
“咦，什么味道？”
淡淡的臭味从宿三商的包里飘出来，臭中带着一股奇异的香。
宿三商随身的包可以根据他的形态变大变小，里面的空间可以达到他最大化时能装的量。里面有很多杂物，但唯一会散发出味道的只有一件。
宿三商之前随手将暴食君王带回来的特产丢在里头，盖子在颠簸中打开了。
听到白青问起，他取出盒子，里面黑色的臭豆腐还冒着热气。
“这是臭豆腐吧？”
白青明知故问。
宿三商点头。
白青只好又问：“我能吃吗？”
宿三商坐在白青身边，用诡牌抽掉她身上的水汽，看着白青品尝臭豆腐。
每吃一块，白青都会觉得幸福。
活着真好！
臭豆腐太好吃了。
“这么好吃的臭豆腐，哪里买的？”
“同事出差，带回来的特产。”
“他可真会吃。”
宿三商有些担心地看着白青，“你今天有点不一样……”
白青不是一个性格活泼的人，而且相较从前的沉默，今天的她，话有点太多了。
这很反常。
眼前的人的确是白青，这一点宿三商是有把握的。
他担心白青中技能而不自知。
白青狠狠咀嚼臭豆腐，想象嘴里的是孙家，她细密的睫毛在眼底投下浓重的阴影，声线平稳：“我可能是过于生气，满腔怒火难以发泄……”
再不开口说几句话，她能憋死自己。
宿三商看到藏在她平静外表下的一座活火山，里面岩浆翻滚，即将喷涌而出。
“你打算怎么办？”
“小丑交给你，我就可以直接拿悬赏吧。”
“嗯，可以。然后呢？”
“然后，回学校吧。回去之前，得先吃点东西。我今天一整天只吃到一餐，结果还没吃完就遇上袭击。对啦！原来，你叫远古巨人是因为你真的能变成巨人，而且你巨大化的样子并不恐怖。”
物体一般越大越粗糙，越小越精细可爱。
宿三商变成的巨人倒是没有这一特性。
宿三商听出白青是在故意转移话题，继续问：“孙家雇凶杀你，你打算怎么办？”
“哎！我本来不想直接同你说的，你毕竟是执法人员。”
“我现在只是你的哥哥……我这么说你不介意吧。”
“这个说法……也没错……那我就说了。新仇旧恨，我和孙家不死不休。嗯……先杀狗贼孙腾跃吧。”
“有件事情，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现在说出来也无妨，你还记得老阿婆吗？”
“我没有失忆。”
“嗯。她知道女儿的死讯之后，请求总部替她拿到外孙女的抚养权。这件事，总部做不到。”
“为什么？”
“她的女婿姓孙。如无特殊情况，按照现行法律，父母的确是子女的第一监护人。老阿婆要求查清女儿死亡的真相，总部查了。至少按现在查出的结果，他的女婿不存在杀妻的行为。现在，这个女婿不愿意放弃外孙女的抚养权，总部不能强迫他。”
白青问：“这个孙是那个孙吗？”
宿三商点头。
“以老阿婆的实力，从女婿手里抢出外孙女不难吧？”
白青认识的老阿婆是一个好人，但不是一个迂腐的人。不至于为总部的工作而放弃血亲，大不了带着外孙女逃出中心城。
B等级镇诡者，到哪都能混一口饭吃。
宿三商道：“为避免诡牌即刻复苏，老阿婆短时间内不能使用诡能……她现在和普通人没有差别。”
第120章 人到暮年
老阿婆代号虫母, 总部镇诡者，等级B，原特遣三队副队长。
她原名叫做三丫, 出生在一个偏远的山区。父母重男轻女，她小学毕业之后，就被逼在家务农不再上学。因为她做活利索, 又吃苦耐劳，家里并不着急把她嫁出去，所以她二十二岁才结婚。
以她的年纪，在山村属于晚婚。
家里给她找的人家不算坏，不是奔着高额彩礼去的, 可能父母对她还是有一点感情的吧。男方不跛不傻也不是老鳏夫, 一婚, 长相周正，风评不错，唯一的缺点是无父无母，没有兄弟, 缺人帮衬。
三丫结婚之后, 很快怀孕。
生下女儿不久, 丈夫就意外死亡了。
三丫发现想在村里带着女儿生活, 只有再嫁一条路。可再嫁的话, 女儿过的日子恐怕比她从前在娘家的时候还要苦。咬咬牙，她离开山村，到城里打工。
不过，城里再叫三丫就不合适了。她给自己取名为白凤霞, 从此一把屎一把尿把女儿拉扯长大。
女儿是个很乖巧的孩子，从小就知道心疼妈妈。不嫌家贫, 学习刻苦，成绩一直名列前茅。高考时，以省状元的身份获得首都高校的招揽。
女儿为白凤霞争取到一份在学校食堂上班的工作，这能解决她的食宿问题。
母女俩一起来到首都。
同年，白凤霞成为诡能者。
白凤霞并非享受到普及诡能激发的一批人，以她的家庭条件，法律普及到她的家乡，她也没有进行诡能激发的机会。
那些年的诡能者，年纪大的大，小的小，什么岁数激发诡能的都有。
那一年，她四十一岁。在总部派来的工作人员的游说之下，辞掉食堂工作，入职后勤组。
同事们都认为以她的年纪，未来不会有太大成就。
白凤霞的文化程度不高，学制卡理论的时候，她学得很慢。三年都没能合格，书面测试从未超过三十分，但第一次尝试制作诡牌，她就成功了。
她的第一张牌是一张蝴蝶牌，并非鱼羊牌，而是复刻的一张经典昆虫牌，但她制作出的牌技能和原卡有很大差异——她把蝴蝶牌优化了。
接下来，她制作的牌都是昆虫牌。
她从小就喜欢昆虫，觉得昆虫是世界上最神秘的生物。
可以用来制牌的昆虫很多。
这样制作出数张D等级的昆虫牌后，她忽然觉得自己能制作C等级的诡牌了。
然后，她就一直在制作C等级昆虫牌。
又有一天，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一个被拔开塞子的瓶子，仿佛听到“啵”一声响，C到B的关窍流畅地打开。
期间，白凤霞没有少出任务。
真正成为镇诡者之后，她就脱离后勤组，成为特遣三队的一员。
特遣三队至特遣六队，皆为诡域攻破小队。工作的危险性最高，强度最大。以白凤霞的年纪，没人要求她必须加入一线小队，她是自愿成为三队一员的。
理由很简单，也很朴实。
第一、诡域攻破小队的队员工资最高。
第二、攻破诡域有巨额奖金。
第三、危险的事情，总是需要有人去做的。
降临的诡域不攻破掉，总有一天会威胁到城市居民的人身安全。
白凤霞希望女儿生活在一个有秩序的世界里。
白凤霞四十八岁时，晋升B等级镇诡者，此时距离她制作出第一张诡牌只过去两年。同年，女儿研究生毕业，带回一个青年，介绍给白凤霞认识。
白凤霞观此人样貌英俊，谈吐有礼，又是女儿的同校校友，各方面都难以挑剔出不是之处，便同意两人交往。
一对小儿女甜甜蜜蜜，等到商量婚事的时候，白凤霞才知道，女儿的男朋友出身内城四大豪门之一的孙家，是妥妥的富家公子。
可此时什么都晚了……女儿非他不嫁，白凤霞也不能只凭双方财富差距太大，难以共同生活的理由棒打鸳鸯。
好在，女儿的男朋友只是孙家外门的分支，不涉足诡异世界。
白凤霞最后还是同意了。
要是能回到过去，哪怕女儿恨她一辈子，她也一定要拆散两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她哪里知道好好先生一般的女婿，竟然有一副无比狠毒的心肠。
进33号诡域虽是总部的要求，但也是白凤霞自己的决定。
白凤霞不怪总部。
没能破除诡域，被困四年多是她自己没本事，不怪任何人。
可是，前女婿认定她死在诡域里，觉得妻子失去价值便杀掉她……白凤霞接受不了！白凤霞几乎疯掉，但知道女儿唯一的血脉还在人世，她不敢发疯。
状态稳定之后，白凤霞立刻给前女婿打电话，要求见外孙女一面。
对方说话一如既往的客气中带着亲近。
“听说您刚离开诡域还住在医院里。诡异医院是多么危险的地方！带孩子过来，我认为不合适，而且您的状态不佳，没准会吓到孩子。珍宝并不是一个胆大的孩子，不如等您出院，我再安排您和珍宝见面。这样可以吗？”
白凤霞那时的确无法离开医院，等医生允许她离院，她再次要求见外孙女，前女婿一口拒绝，理由是孩子生病了。
这就是不想让她见孩子的意思。
白凤霞心知已中对方的缓兵之计，连忙请人调查前女婿近日的行踪。一查之下，才知道对方早几日便给孩子请假不让孩子上学，还把孩子送去孙家的老宅。
白凤霞知道女儿的死讯，对女儿的死因只是怀疑，还在细查的阶段。如今不用实证就能确定，女儿一定是被前女婿害死的。
她向总部申请，重新调查女士死亡一案。
结果不理想——调查显示，车祸是意外。
这在她的预料之中，总部肯定调查过女儿的死因，几年后再查，证据只会更少。
不过撕破脸皮，白凤霞就可以请总部协调孙家，好见外孙女一面。
总部很快与孙家协商好了。
白凤霞在李小义的陪同下前往孙家老宅，内城小有名气的孙管家出来迎接，为难道：“不巧，珍宝小姐病了。今天不是合适见面的时机！”
李小义道：“孩子生病不是小事。正好，请总部的医生过来诊断一下，更放心一点。”
孙管家意味深长道：“总部的医生平时经手的都是疑难杂症，愿意给我们珍宝小姐瞧一瞧，自然再好不过。咱们家的医生给小姐检查过，小姐只是感冒发烧需要静养，总部的医生医术高明，不知道会不会查出别的严重的病症……”
李小义大怒，“你威胁我们！”
孙管家连忙赔礼。
“这是哪里的话？您误会了。”
尽管语气很诚恳，可他的表情极度轻蔑。
这种轻蔑是对着白凤霞的，让她不禁产生一种奇特的感觉——她努力一生才成为白凤霞，人到暮年又成为三丫了。
外孙女的安危重要，白凤霞最终没能进去。
那之后，白凤霞枯守医院多日，很多故旧前来探望她，几乎人人都劝她，不必急着抢外孙女的抚养权。从前女婿的行为来看，对方比较重视外孙女。这孩子毕竟和他有血缘关系，应当安全无虞。且孙家虽蛮横一些，家中子弟的日子却是很好过的。
白凤霞不这么觉得，一个能害死妻子的男人，能对妻子留下的血脉有几分感情？
正当她一筹莫展之际，一个看不清面目的人出现了。
这个人称自己为先知。
白凤霞知道先知，能确定此人就是先知。
先之让她下午四点到达孙家墓园门口，不能早到，不能晚到。
在那里，你可以见到外孙女，还能遇到一个熟人。
如果这个人愿意帮你，你不仅能获得孙家的抚养权，还能为女儿报仇。
下午三点，白凤霞离开诡异医院。佝偻着背脊，走向孙家墓园。
孙家墓园原是孙家祖坟之址，经多次维修扩张之后，已是一处景致精致的园林，占地面积极光。
白凤霞刚到墓园，便见一个容貌酷似女儿的小女孩像一只蜗牛一样，慢慢从墓园里走出来。她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表情阴沉得不像是一个四岁的小孩子。
白凤霞快步走上前，没走几步，就被两个孙家的保镖拦住，制止她上前。
“老婆子，你谁啊。”
小孩子听到动静，朝这边看来。仔细观察白凤霞，似乎是在确认着什么，接着，大声喊道：“外婆……”
白凤霞看到小女孩，就像看到小时候的女儿，顿时双目泛起泪水，对保镖说：“我是孩子的外婆，让我见见孩子。”
一个保镖道：“哪来的疯婆子！快滚。我们小姐的外婆早就死了……”
一个跟在小女孩旁边的女人直接捂住孩子的嘴，抱起孩子就往停车场跑去。
她明白过来，这些人其实是认识自己的，但故意装作不认识。
白凤霞难得见到外孙女，情不自禁朝前追去。
另一个保镖将她推搡到地上，对同伴说：“疯婆子要对小姐不轨，咱们给她点教训。”
这个保镖说：“你看她老得这样，经得起一拳头吗？打死怎么办？”
“打死主家有奖励！无非是蹲几年监，出来不仅能得重用，工资翻倍，还有一笔巨款拿。你没蹲过，蹲习惯就好了。”
“听您的语气，您蹲过多次啦？”
“哈哈，我也就替主家弄死过五个杂碎。蹲嘛！只蹲过两次。我在内外城的房产，加起来有三百平了。”
这个保镖一听，脸上出现兴奋之色，俯下身，对着白凤霞拳打脚踢。
夏日炙热的风刮过，空荡荡的袖管随风飘扬。她的双臂在33号诡域里被诡异吃掉，近日在特遣一队队员的帮助下，新生出几厘米的肉芽。
这种肉芽非常的娇嫩，被碰到都会疼，更别提被打被踹。
白凤霞疼得浑身发颤，冷汗直冒，只觉得炎炎夏日都无法驱散身体的寒冷。
她意识都有些恍惚了，艰难道：“我真是孩子的外婆……”
一个保镖道：“你一个缺腿的□□别胡乱蹦跶，冒认孙家的亲戚。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看看自己是个什么成色！”
“阿婆的成色好极了！你又是什么成色？”
白青一棍子击中保镖的头。
土地公公的拐杖被抢，上前一脚把另一个保镖踹翻。
白青按住捂着脑袋的保镖，冷声道：“你、你俩，于内城刺杀破除33号诡域受伤的特遣队员，系诡异间谍，人类叛徒，有异议吗？”
这个保镖挣扎着喊道：“有、有……”
“哦，还要反抗？”
她抢过钟馗的剑，冲着脖子砍下来。
青锋宝剑何等锋利，切豆腐般砍掉保镖的头。
白青转头看向另一个保镖，问道：“他杀过五个人，你杀过人吗？”
这个保镖浑身发抖，说道：“我没……没……”
白青问钟馗，“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钟馗怒视保镖，保镖这才看到几乎隐没在黑暗中的钟馗，四目相对，保镖身下飘出一阵腥臊之味，颤声道：“我杀过两个人。”
钟馗问：“为何杀人？”
保镖道：“缺钱用，他们不肯借我钱花。”
哦，抢劫杀人。
孙家招保镖不用做背调吗？还是特地做过背调，才招来一群穷凶极恶之徒的？
白青这一次没把剑举太高，这个保镖的血没溅太远。
看着地上两具尸体，刚刚心中对他们满是厌恶的白青，此刻又觉得它们无比亲切。甚至有点后悔砍掉他们的脑袋，没全尸多少有些亵渎遗体了。
想要替贵宾把头接回身体上的念头折磨着她……
不能缝！
真的蹲下来缝脑袋，老阿婆一定会觉得她有大病……
无名阴差已经喂白凤霞喝下治疗的药剂，白凤霞身体状况不好，白青干完事，她才缓过来。
她认出白青了。
膝盖一软，就要跪下，口中说：“求你……”
白青架住她，不让她往下跪。
“我会帮你的。”
白凤霞道：“你可能不知道，帮我会得罪孙家，孙家是底蕴深厚的镇诡者家族……”
白青说：“我知道。”
白凤霞道：“那你肯定不知道，我不中用了。不再是B等级镇诡，医生说我一辈子都只能做一个普通人。动用诡能，则诡牌复苏……”
“我知道。”
白凤霞愣住，“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还肯帮我？”
白青道：“您是好人。”
“好人该有好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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