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骂人还要赔钱？
但骂人不赔偿好像也不合适。
傅予脑海中先后响起两道声音, 他手指往回扣，合上了巴掌大的本子。
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应对陈因还是不能用常规的思路，只能见招拆招, 他想试探陈因的招数, 陈因能要他的命。
傅予本子放回去，不再为陈因忧虑，继续投身学习之中。
实在不行就买冰淇淋蛋糕，一个哄不好就两个。
总之, 有冰淇淋蛋糕兜底，问题应该是不大的。
忙完作业, 收到蒋明给他的报酬, 傅予算了算账, 略松了口气。
最近虽然忙了点儿，有时连试卷都没顾得上写, 但收益十分可观。
如今已经过了五五分的时候, 他跟蒋明七三分, 写一次作业能到手近一百。
傅予甚至动摇起请假回来赚快钱的念头，但到底忍住了。
他的目标不止是眼前这些，要是现在就为了这冲昏头脑，将来如何能保证自己不迷失。
睡前, 傅予回顾了一下自己本周的生活, 虽然偶有意外，但还都朝他预想中的方向前行着。
他安心的睡下, 精神恍惚的起床。
傅予洗漱完坐在书桌前, 花了两分钟都没能从梦境中抽离。
梦里林念带着浩浩荡荡的人群向他索债。
他跑, 他们追。
他实在受不住，停下来想还债, 然后就看到林念掏出了记账本。
他翻了一页，又翻了一页……
最后翻了一夜。
傅予感觉自己道德底线受到了挑战。
几度想要放弃。
还好他意志足够坚定。
傅予煮了个粥，再坐回来，才勉强能看进去一些。
把今日的早读做完，又整理了一下书包，傅予才叫陈因起床一起吃饭。
陈因带着困意坐下，迷迷糊糊的开口，“今天怎么喝粥啊？”
问完想到自己还在气傅予不陪自己，立马补救起来，“我就随便问问，其实一点儿也不关心。”
他一说，傅予又想起把自己搅的心神不宁的梦，给陈因盛了一碗红薯粥后，试探的问他，“你昨天跟林念他们没有吵架吧？”
陈因纠结了一会儿，才磨磨蹭蹭开口，“没有啊。”
“我才不会跟他们吵架。”
傅予只好更直白一些，“那你没有骂人吧？”
陈因眼睛转了一下，“没有。”
傅予不放心，但又不能说他偷看了陈因的记事本，只好强调了一下，“不要骂人。”
“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可以来找我。”
骂人实在太贵了。
“知……唔。”陈因下意识的点头，应到一半，又闭上了嘴，差点儿咬到自己的舌头。
他同傅予赌气，“我自己能解决，才不用你帮忙。”
可惜他的恼意迂回，傅予根本没察觉出来，只当时陈因不肯在他面前承认，无奈的先行上学去了。
傅予出门的时候，正好遇到要去上课的林念。
林念跟他打了招呼，没想着要继续寒暄，不料傅予却叫住了他，问起来昨天的事。
林念回忆了一下，“陈因没跟我们起争执啊，他离开之前还在帮其他人抓娃娃。”
傅予一时间判断不出来，是林念脾气太好了被骂也无所察觉，还是陈因在做假账。
林念说完想着昨天陈因的模样，提醒了一下傅予，“不过他好像因为你有点儿不开心。”
傅予原本要跟他拉开距离的脚步转了回来，向林念求助，“你知道具体是因为什么么？”
他实在没有头绪。
林念摇摇头。
陈因的想法多变，他也难猜出来。
傅予只好将这件事先放下。
陈因可放不下，甚至因为许久没有搞事，研究起来兴致勃勃。
但很快就面临最大的困难。
他没有钱。
陈因还特意摸了摸口袋，一块钱也没找出来。
仅有的事傅予留给他午饭钱十五块。
陈因苦恼了半天，想不到办法。
从前他都不用为钱发愁，让他想赚钱的法子他是想不到的。
不过他还是稍微懂一些攒钱的道理。
比如今天中午少吃一根巧克力冰淇淋就能省下六块钱，少吃两根就有十二块了。
陈因啃完了一根冰淇淋后，舔舔嘴巴，实在是割舍不下另外一根。
“还是借钱算了，回头让许愿池还。”他自语着说服自己，又买了一支冰淇淋才觉得痛快。
借钱的首选是林念，但要是傅予的时间太贵，那他得找闻东了。
陈因想好钱从哪儿来之后，便朝下一步推动，他可不会随便弄点儿钱糊弄傅予，他要按傅予的价格买他的时间。
可惜他现在没钱，不然他就拿钱把傅予买下来，一点儿书也不让他看。
陈因想着那个画面，眼睛弯起来笑了笑。
他到附近的冰淇淋店逛了一圈，试吃了新品，才不慌不忙的朝傅予兼职的面包店走去。
可到了地方，陈因又不知道该怎么问。
从前都有小弟帮他做这些事。
他在门口徘徊起来，打定主意气势汹汹的推门。
“陈因？”傅予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你怎么来了？”陈因连忙把手揣进口袋里，半天没揣进去，只好背到了身后。
傅予抬头看了眼面包店的招牌。
这话应该他问陈因才对。
傅予不放心的问，“出什么事儿了？”
“没事儿我就不能来找你么？”陈因臭脸.
傅予说的好像他有事才来求人一样。
他恼人的时候看傅予做什么都是不对的。
傅予正打算解释，面包店的门拉开了，老板跟傅予打了招呼，“小傅，这是你同学？”
“在外面转半天了，是找你有什么急事儿么？”
“要是有事儿就请假，我今天正好有空看店。”
傅予看向陈因。
陈因气短，目光飘着，“没事儿。”
“我就看看。”
傅予往店里走，“那我先去上班？”
“去吧去吧。”陈因乖巧挥手。
傅予进去没两分钟就出来了，他已经穿上了店里的围裙，还带了帽子。
拉开玻璃门只给陈因递了个泡芙，给他指路，“直走右转有个商场，你可以先去逛逛。我大概要两个小时才能结束。”
陈因对商场不敢兴趣，捏着泡芙往店里看，“我不能在店里等你么？”
傅予摇头，“面包店没有休息的地方。”
“好吧。”陈因郁闷起来。
他还在门口徘徊不愿意离开。
老板则是八卦的问傅予，“你朋友是不是想等你一块儿走啊？”
“要不然让他来店里等吧。”
傅予心动了一下，又坚守原则，“店里不太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我这小店而已，没那么多规矩。”老板说着，一抬手，推开收银台旁边的挡板，把陈因叫了进来。
“你坐在小傅旁边等他下班就行，不过待在店里的话要穿工服，可以么？”
陈因没想到峰回路转，又有了进来的机会，立马点头，“没问题。”
所谓的工服便是傅予穿戴的围裙和帽子。
傅予从休息间拿了自己另外一条围裙给他系上。
黑色的绑带打完蝴蝶结仍在陈因腰后垂下长长两条，傅予只好拆开打了两次结，才勉强将绑带扎好，可垂下来的绳结落在陈因腰线上，随着他的动作，胯部将绳结顶了起来。
傅予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不等他继续调整，店门口的风铃响了。
他匆匆洗了手，带上手套，开始迎接顾客。
陈因捏着帽子上下摆弄着，
这顶帽子有些大，松松垮垮的，挡住了他大半张脸，一抬起来就滑下。
“你好，我要一袋北海道吐司，帮我结下账吧。”
“你好？”
“帅哥？”
陈因抬起头来。
等的焦躁的女生正在心底埋怨着这家店的效率，跟他目光对上，嘴里的称呼多了几分真情实感，“帅哥，给我结下账。”
“我来。”傅予把手里的托盘放下，歉意的对身边的顾客道，“稍等。”
他快步走到收银台前，摘下手套，点了标签，把吐司打包好，“二十三块，请问怎么支付？”
“刷支付宝。”女生递出手机，又看了眼坐在后面的陈因，欲言又止。
陈因眨眨眼，稳坐不动。
面包店很快迎来了客潮，傅予忙的团团转。
陈因也被顾客捉住了，“这几款面包哪个卡路里比较低？我减脂期，怕碰到热量炸弹。”
陈因老实道，“我不知道。”
他从来不关心这些啊。
傅予抽空解答了一下，“芋泥和肉松内馅儿的都不太推荐，森*晚*整*理左边的贝果比较适合，或者碱水鸡肉包也可以，不过味道不如其他面包。”
“喜欢甜口的话建议试试坚果乳酪包，口感比较丰富，也是店里的回头客比较多的一款。或者杏仁可颂……”
“现在有买三送一的活动，送的是我们店里的瑕疵品，看起来不太美观，但味道跟其他面包是一样的。”
陈因晕头转向，傅予已经送走了一波又一波客人，还顺手清了盘。
等店里空起来的时候，面包也卖的差不多了。
陈因坐在凳子上，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他一垂眼的功夫，再抬头，就看到傅予整理起台面，手上没有闲着的时候。
七点半，店里的最后几个面包也被人买走了。
傅予把门口营业的牌子翻转，回来打扫卫生。
陈因托着下巴看他忙碌。
直到傅予收拾完，老板来给他结今天兼职的工资，陈因才打起精神，好奇的等着看傅予能拿到多少。
手机嗡的震动了一下。
老板看了眼陈因掏出来的手机，视线在傅予和陈因之间转了圈，面色古怪，“好了，今天就到这儿吧，我锁店面。”
“原来工资直接转到微信啊。”陈因说着点开了弹出来的消息，确认收款。
早知道这样，他就不来了，在家就能知道傅予一个小时多少钱。
陈因后悔了一秒，不确定的问傅予，“这个是今天的工资么？都给了么？”
“一个半小时，二十五块？”
“是两个小时。”傅予纠正陈因。
在这方面他并没有什么窘迫或是羞于启齿。
这是个出乎意料的数字。
陈因不禁感叹，“哥哥，你好便宜啊。”
傅予没说，在学编程之前，面包店已经是他接触过的时薪最高的兼职了。
便利店一个小时才十块钱，从前一小时六七块的兼职他也做过几个月。
回家之后，傅予把带回来的可颂放在桌子上，先去做晚饭。
等面条煮好，他才把可颂推到陈因面前。
陈因早就忘了还在生傅予的气，惊喜道，“给我的么？”
“你不是想尝尝看？”傅予笑道。
他注意到陈因看了好几眼。
当然，陈因看的不止这个，还有店里几款蛋糕。
“我有点儿好奇。”陈因把杏仁可颂拿出来，摸了摸上面的薄片，往嘴里送了一块儿，脑海里突然冒出来它的价格，“十六块。”
“怎么了？”傅予随口问他。
陈因比划了一下，得出答案，“哥哥，你的一小时，我两口就吃完了。”
傅予略有些不大适应，这种话不应该从陈因嘴里说出来。
陈因不该为这些价格数字烦恼。
他应该坚持不让陈因留在店里的。
“早知道就不吃了。”陈因后悔起来。
“我要是不吃这个面包的话，哥哥，你就欠我一个半小时。”
傅予沉默了一下，他怎么突然就欠债了？
高利贷也没这么黑的。
第二十二章
陈因把掰下来的杏仁片放进傅予的碗里, 转而打起别的主意，“哥哥，你这周会给我买冰淇淋蛋糕么？”
要是他这句话放在前面说, 傅予就点头了。
可现在, 傅予面不改色，“这周没有。”
陈因失望的看他一眼。
差点儿就能用冰淇淋蛋糕买傅予的时间了，还能让傅予倒贴他钱呢。
他的想法写在脸上，眼尾扫过来, 双眸颤颤，好似在期待什么。
傅予不敢接话, 实在是接不起。
他草草收了碗里最后两口面, “我吃完了, 先去看书。”
“书有什么好看的。”陈因在他背后嘀咕。
念叨完又磨磨蹭蹭的吃了晚饭，想着怎么跟林念借钱。
傅予的时间太便宜了, 两个小时才二十五块。
要是他拿着从前的身份, 手上的钱能包傅予一辈子。
可惜现在许愿池流落在外……
陈因又暗中点了点996, 看996不回应，只好继续琢磨林念。
林念还是很大方的，请他吃饭吃冰淇淋，区区五十块应该不算难题。
陈因这么想着, 在林念主动问起来的时候, 却说不出来，憋了半天把自己气到了, “没事儿。”
林念看他脸颊都气粉了, 显然不是没事的状态。
可他问不出来, 只好挫败放弃，转而给林念买了冰淇淋。
只是往常吃到喜欢的口味眼睛都会眯起来的人, 这次嘴巴里却念叨着什么，吃的心不在焉。
六？什么六？
林念想不出答案，回家后便发消息告诉了傅予。
林念：你跟陈因比较熟，如果想不到的话就问问他吧。
林念：他不肯告诉我，但是我总觉得事情有点儿严重。
林念：我有点儿担心他。
傅予：我会跟他聊聊的。
傅予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
担心陈因？
不如担心担心他吧。
他在努力赚钱，陈因在努力帮他欠债。
傅予都不敢把陈因做假账和一句话让人倒欠钱的本事说出来。
放下手机，傅予揉了揉眉心，才转头看向趴在床上的陈因。
陈因正捏着本子，愁眉苦脸。
若非看过里面记录的东西，傅予都会被他这幅模样蒙蔽。
最应该为那些内容伤神的应该是他。
傅予挨着床沿坐下，陈因只瞥他一眼，继续盯着本子上的数字。
“怎么突然关心起来钱了？是想买什么东西么？”他猜测着。
陈因盯着他看了几秒，脸色一肃，“哥哥——”
傅予倾身。
陈因嘴巴动了动，“你能给我五十块么？”
才五十块。
虽然并不富裕，但这个数字从陈因嘴里吐出来，着实让傅予松了口气。
他几乎没怎么迟疑，就点了头，“可以，但是你要告诉我你想做什么。”
陈因哼了声，“我才不要。”
“我就是试试。”
傅予没忍住，“试什么？”
“不告诉你。”陈因挥挥手，“你写作业吧。”
说完又转着眼睛看了下傅予。
奇怪，怎么他对着傅予要钱就这么顺畅呢？
这种深度的问题显然超过了陈因的思考范畴。
没想明白他便不想了。
想了想冰淇淋，又想了想冰淇淋蛋糕，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从来没赚过钱，倒是省过钱。
给主角找事的时候，也有偶尔钱不够的情况，找不到理由跟长辈要钱，只好自己东拼西凑。
可现在他没有东西都没有，身无分文。
陈因从没想过自己会被五十块难倒。
要不然……
他又看了傅予一眼。
数秒后收回目光，摇了摇头。
不行。
他要是问傅予借钱，再找茬，肯定会被傅予笑话的。
傅予真真切切感受了一回如芒在背。
等陈因睡下，他才松了口气，好奇起来陈因到底想做什么。
跟冰淇淋有关的话，陈因可不会这么客气。
难道是其他需求？
傅予没想出来，但他没敢去碰陈因的记事本。
有时候不知道也是一种幸福。
不过考虑到陈因或许真的要用钱。
隔天，傅予给陈因留午饭钱时，掏出了二十。
“嗯？”陈因手臂支着脑袋也没用，困意太浓，人都栽到桌子上了，一口馒头含了半天，硬撑着就是为了这东墙。
他看了眼桌上的现金，眨眨眼，才确定不是幻觉，“哥哥，你是不是眼花了？”
傅予，“我才十七岁。”
眼睛好得很。
他扶了下陈因快要碰到桌子的脑袋，顺口解释，“之前没想到你可能有别的需要用钱的地方。”
“吃饭剩下的钱你自己看着用吧。”
这是他昨晚想到的合情合理的借口。
也是事实。
傅予鲜少会有必要生活需求之外的开销，他几年如一日的过着普通平淡的生活。
不会买零食汽水，也对什么玩具模型没有渴望。
但他想了想，身边的林念闻东，乃至班上的同学，大多都是有零花钱的。
他们有人会买喜欢的饰品，有人会买球拍，有人喜欢喝汽水，有人是校门口摊贩的常客。
他几乎不碰这些东西，倒是忽略了陈因跟他不同。
这样每天多给陈因一些，陈因应该很快就能攒够钱了吧。
傅予心底庆幸起来，还好他大胆的迈出了求助的一步，又接受了蒋明抛出的橄榄枝，不然他是肯定要让陈因失望了。
“嗯嗯。”陈因迷迷糊糊的点点头，加快速度嚼着。
等他再次清醒，已经到了中午。
陈因懒懒的躺在床上，想着今天吃橙子味儿的冰淇淋还是吃牛乳的。
最近天气越来越热，果味儿的吃着更清爽。
还是一样一个吧。
他想好之后，才起床洗漱，拿到傅予留给自己的钱愣了几秒，渐渐回忆起早上傅予的话。
“二十啊。”
要是他这顿不吃，就可以买傅予近两个小时了。
可是两个小时也做不了什么。
陈因揣着钱，边往外走边想。
到楼下正准备买包子时，突然想起，傅予说了之后每天都会多给他一点儿。
那他每天省一些，岂不是很快就有五十了？
陈因毫不犹豫的放弃了包子，在冰柜前磨蹭了许久，最后只拿下了一支橙子冰淇淋。
傅予不知他的决定，只注意到陈因晚饭吃的多了点儿，还觉得这是好事儿。
陈因之前吃的实在太少了，看着年纪应当同他差不多大，但比他瘦好几圈。
傅予还记得要打两次结的围裙绑带，束好之后，陈因的腰细弱到他觉得自己一手就能压住。
他很快又注意到另一件事。
连着几日，陈因还越来越开心了，有时候还会盯着他突然笑起来。
傅予不确定的回以询问目光。
陈因都只笑眯眯的摆两下手，“写作业写作业。”
蒋明的消息不断，傅予想了想，还是先放下了担忧，投身兼职之中。
看陈因那么高兴，问题应该不大……吧？
傅予放到一半的心直接弹了起来。
陈因不会是给他欠了个大的吧？
好不容易等到周末，有了喘息的时机，傅予便想着再打听一下。
比他更快的是陈因和拍到他桌子上的五十块。
陈因跳着坐在桌子上，抬着下巴，豪气开口，“买你四个小时。”
傅予看了眼有零有整的五十块，又想到这钱的来源，欲言又止。
陈因低头皱眉，“你不愿意？”
“我这是按你的价格来的。”他思索了下，霸道开口，“你不能不愿意。”
傅予心想，他要是真不愿意陈因也没办法。
不过看着陈因紧盯着他的双眼，还是先问了一下，“你想让我干什么？”
“不告诉你。”陈因嘴巴严实，“你就说行不行吧。”
“不对，你把时间空出来就好了。”
他掏出自己的记事本看看，“就明天下午四点到八点。”
傅予半推半就的接受了这一场强买强卖。
他把钱拿过来，无奈笑笑，明天下午的他可不是这个价格。
如今他的学习进度跟上，写个大作业也就三小时左右，到手差不多一百块。
这次算是半买半送了。
蒋明：ok
蒋明：歇一天也没问题。
蒋明：放心吧，以后有的是你干活的时候[呲牙.jpg]
傅予叹气，他也觉得如此。
以陈因的欠债速度，他不努力是追不上的。
至于陈因买他的时间要干什么，傅予无从猜起。
周六下午。
四点还没到，陈因便在他身旁开始转圈了。
傅予看了眼时间，也不在乎这一会儿，他把手边的书收好，“好了，现在可以说要我做什么了吧？”
陈因憋了一星期的话，终于有了机会说出来。
他先嚣张的笑了下，才大声道，“我要你陪我出去玩儿。”
傅予一怔，眼珠定住，看着眉梢扬起，满脸得意的陈因，半晌没有动。
陈因还在数着，“不许带作业，不许拿手机学习，只能看我。”
他见傅予没动静，警惕的问，“你不会是要反悔吧？”
“你要是反悔了，我就……”他说出没什么震慑力的威胁，“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不会。”傅予垂着眼，眨了几下，心境依旧难以以平复。
陈因只是想让他陪着。
这个简单直接的答案撼动了他的理智。
傅予往前追溯，很快想到陈因反常的时候。
上周生气是因为他忙着学习没顾得上他？
傅予主动问起来，“你想去哪儿玩儿？”
“我要去游戏城。”陈因早早就定好了第一站，他要当面让傅予大吃一惊。
“好。”傅予应下，还仔细询问了位置，规划起路线。
直到出门，陈因还放心不下，“你不会偷跑吧？”
傅予无奈，“不会。我在你眼里信誉这么低？”
“那倒没有。”陈因偷看他好几次。
就是觉得傅予有点儿太乖了，不正常。
陈因想来想去，还是不放心，直接伸手抓住了傅予，“这样就好了。”
陈因的手柔软冰凉，但傅予的心更凉。
他在陈因眼里到底是什么形象？
还好他现在接受能力强大不少，抵达商场的时候，傅予已经调整过来了。
成堆的游戏币从机器里掉落，好似银山一般的效果，引来了路人的围观惊叹，也让傅予惊讶了一把。
陈因得意的拍拍手，指挥着傅予把游戏币掏出来。
他砸在推币机上的钱可不是白给的。
傅予拒绝了想要陈因帮忙指点的人，托着大号塑料筐走在陈因身侧，“还想玩儿什么？”
陈因背着手，扭头瞪他一眼，“别抢我台词。”
而后走到游戏厅的正中央，下巴微抬，双目傲然，“想玩儿什么随便选。”
他做出高傲的模样，但快乐的气息在周身洋溢着，眼眸流转，都是得意，小心思根本藏不住。
若是这时候，再给他地上一把钞票，任他挥舞，想必陈因会更开心。
可惜他现在只有游戏币。
还是陈因赢到的。
傅予捧着游戏币，没有辜负陈因的期待，随手指了个游戏。
玩儿过飙车，又去试了射击，最后还让陈因给他展示了一下高超的抓娃娃技术。
傅予不必假装捧场，真真实实的被惊讶到了。
陈因接受着他崇拜的目光，把傅予点名要的小胖鸟丢进傅予怀里，吹了吹自己的手指，“易如反掌。”
“很厉害。”傅予抱着白鸟玩偶，真心实意的夸赞起来，“我从来没见过像你玩儿游戏这么厉害的人。”
“你还不嫌弃我，愿意带我一起。”
那当然是因为他要故意炫耀啊！
傅予越菜，显得他越厉害。
陈因心虚的闪了闪目光，昧着良心认下傅予的夸赞，“你知道就好。”
他们从游戏城出来刚过七点，不过陈因玩儿的痛快，也就不在乎差的一个小时了。
当他赏给傅予的。
陈因豪气的想着，听到游戏厅外播放的声音，又退了回去。
他跟工作人员确认，“一等奖是楼下那家冰淇淋店的双人餐券？”
“对。”工作人员点头，“二等奖是双人电影，三等奖是……”
陈因没听，那都不重要，他摸了摸口袋，没找到要用的东西，只好回头，“我们有小票么？”
傅予刚看完海报上的要求和奖项设置，凭借游戏币购买的小票凭证就可以进行抽奖。
最低的幸运奖也有一个游戏币的奖励，其他奖项也不需要额外的支出。
他这才放心把收起来的小票递给陈因。
陈因拿到凭证没着急抽奖，而是握着小票，嘀嘀咕咕了一阵，才交给工作人员，而后摸出来一张奖券。
“冰淇淋、冰淇淋……”陈因念叨着刮奖。
那家店是连锁的冰淇淋店，十分出名，味道称不上绝顶，但因为品牌大，品控还是可以的，算是比较放心的店铺。
最重要的是奖品，那可是双人六寸冰淇淋。
傅予这周不给他买冰淇淋，这个刚好补上。
刮开第一个字，陈因脸色便垮了。
傅予看了一眼，“二等奖，只有百分之一的概率，你运气真好。”
“电影有什么好看的。”陈因怨念的盯着抽奖的箱子。
工作人员忍不住道，“是最近很火的爱情电影，票房已经破八亿了，我们送的还是热门时段最好的观赏位置，现在想买都买不到。”
傅予听到爱情电影，有些意动，“要看么？”
陈因也问工作人员，“不看能换成冰淇淋么？换个小的也行。”
傅予乱跳的心死了。
他都忘了，陈因眼里只有冰淇淋。
情丝怕是被陈因当了换成冰淇淋了。
“不行哦。”工作人员微笑拒绝。
最后还是换了电影票。
附带一份双人小食。
陈因看到爆米花，又高高兴兴的改了主意。
这部电影确实有让人为它买账的能力，尤其是在荧幕前沉浸其中观看，傅予感觉自己的心也被牵动了。
男女主感情发展到转折点时，他感觉肩膀上一沉。
傅予思绪一下从电影中抽离了，他不大相信陈因是因为电影收到影响，但又无可避免的心怀期待。
于是他放松了身体，调整好位置方便陈因靠着。
直到电影结束，灯光亮起，大家陆陆续续起身。
傅予才察觉到异样，他低头看看，陈因双眼紧闭。
大约实在播放中途就睡着了。
果然还是不应该抱有期待。
傅予无奈，轻轻拍了拍陈因的肩膀把人叫醒，一同往外走去。
擦肩而过的路人都还在讨论这部电影。
傅予本不打算说话。
但陈因没忍住，“谈情说爱有什么意思，而且这个男主也就那样吧。”
“你不喜欢这种？”傅予从他的话里听出偏好，诧异了下，“你有理想型？”
“当然啊。”陈因早有答案，“我喜欢许愿池那样的。”
许愿池本池·傅予深表怀疑。
陈因幻想了一下跟许愿池见面的场景，美滋滋的翘起嘴角，客套询问了句，“哥哥你喜欢什么样的？”
傅予目光落在他身上，“我可能喜欢笨一点儿。”
说了陈因也猜不到，根本不怕。
事实也确实如此，陈因听完后压根没往自己身上想，只是目光复杂的看他一眼。
傅予觉得奇怪，没有戒心的问了句，“怎么了？”
陈因吐槽他，“哥哥，你的品味好怪啊。”
第二十三章
显然, 当事人不觉得是在指自己，甚至还踩了自己一脚。
傅予心平气和，“喜欢这种事我又不能控制。”
“也是。”陈因想了想, 那些爱情线的主角也这样, 莫名其妙的就爱得死去活来。
傅予眸光扫过陈因，总觉得他们想的不是一处。
算了，还是别问比较好。
一个月前，甚至到捡陈因回去的时候, 他都没料想过自己会栽在陈因身上。
将来会喜欢什么样的人？跟伴侣结婚后过怎样的日子？
傅予甚少想这些无用的事，但他也有个模糊的标准。
决不能像他爸那样不负责任, 一言不发的消失, 也不能像他妈那样柔弱, 失去伴侣之后，郁郁寡欢, 崩溃自残。
最好是温柔、坚韧, 与他携手共进。
“哎……”傅予回想起来, 难免叹息。
陈因懵懵懂懂的撞了过来，蛮横又不讲理。
偏偏他还想把人拢住。
“哥哥，再抽个奖吧。”陈因的直脑子已经把方才的事情抛之脑后了。
傅予感怀的心绪被卡住，憋的不上不下, 忍不住抬起手掐了掐陈因的脸颊。
跟云团似柔软的触感, 明明很好捏，但内里却硬实的很, 冰淇淋做的。
他揭穿了陈因的真实目的, “你是想吃冰淇淋蛋糕吧。”
陈因有求于人, 乖乖的把脸往傅予手上送，还举着手指比划, “再抽一个。”
“真的！抽一个没抽到我就收手。”
柔软的发丝从傅予手指间穿过，他心底权衡着，不打算打击陈因的热情，但是也不着急掏钱，跟陈因继续纠缠，“真的？”
陈因双眼放光，“嗯嗯！”
傅予作出不放心的模样，“要是你抽完不走呢？”
“那就……”陈因着急的想着，掏出了最在乎的东西，“就让我找不到许愿池。”
“不行。”傅予想也不想的阻止了他。
这是惩罚陈因还是惩罚他？
怕陈因再起什么惊天动地的誓言，傅予主动提议，“要是不走的话，就罚你接下来一周都不能吃冰淇淋。”
“好啊。”陈因满口应下。
反正他绝对会做到的，这个可不算什么惩罚。
“走吧。”傅予带他到游戏厅的前台买币。
十个游戏币被透明的带子装着递了过来，傅予收好便带陈因去抽奖。
陈因积极的摸了奖券，到刮奖的时候却又紧张起来，迟迟下不了手，最后向傅予求助，“哥哥，要不然还是你来吧。”
傅予提防他，“没刮到不会怪我吧？”
陈因，“我才不是这种人！”
傅予接了过来，从左至右，刮开第一个字，陈因的脸就垮了，怨念的看了傅予一眼，“哥，你好黑啊。”
傅予为自己辩解，“这是正常的概率。”
“奖池里近百分之九十八都是幸运奖。”
他们要是一抽电影票，二抽冰淇淋蛋糕，才叫不正常。
所以他一开始就不觉得陈因能抽到冰淇淋蛋糕。
陈因抿着唇不说话，眼睛还往抽奖箱上飘，显然是不死心。
可他已经拿接下来一周的冰淇淋发誓了。
他的脚黏在地板上，还是决定赌了，咬咬牙，“我……”
“走吧。”傅予抓住了他的手腕。
“接下来一周都不吃冰淇淋你能熬得住？不要总想着赌，尤其是盲抽这种，只看运气的赌法。”
“我觉得我运气还行啊。”陈因一步三回头的被拽上了扶梯。
傅予看他还扭着身子，只好一手扶着他，一边同他说，“别沉溺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运气好有时候反而是不好。
如果陈因第一次没抽中电影票，或许就不会这么执迷不悟了。
傅予想着，把人拽到了第二层，就停下了。
陈因陷在失落里，可惜他没钱，要是有钱他就不用求傅予，自己去抽了。
不对，要是有钱，他完全可以直接买啊。
他正想着，鼻尖耸动了几下。
陈因抬起头来，正看到傅予推开的玻璃门，“哥哥，怎么来这里了？”
傅予让他挑了个冰淇淋蛋糕，结了帐，才告诉陈因，“比起赌微渺的概率以小博大，不如通过自己的努力来实现目标。”
不止是以小博大，他从来都不会赌。
走的每一步都力求稳妥万全，今日也过的依旧满足。
“啊……”陈因为难起来。
这话不难理解，但他可做不到。
“慢慢来。”傅予也不指望陈因能克制。
他说的这些能安抚陈因一阵就足够了。
若是他有钱，当然要投进去，让陈因抽个痛快。
陈因努力了一下，“我尽量。”
今天的冰淇淋蛋糕是草莓味儿的，陈因只吃了半个。
另外半个被傅予直接送进冰箱了。
虽说已经见识到陈因的冰淇淋胃了，但今天时间太晚，傅予还是有点儿放心不下。
陈因也不是不知足的人，听傅予说明天就可以吃，立马钻床上想睡觉了。
傅予关了卧室的灯，到客厅继续看蒋明发给他的学习资料去了。
比预计的时间晚了两个小时，不过他精神力意外的集中，进度倒是比之前追的快了。
照旧在凌晨上床，傅予刚躺下，陈因便蹭了过来。
没几分钟，又嘴里嘟囔着热挪远了。
天气在逐渐升温，今日商场便已开了空调。
不过傅予没觉得太热，看陈因恨不得挪到地上，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接下来闷热的夏天，陈因可能受不了。
他没装空调，二手空调的价格不算高，但空调费让人望而却步。
傅予认真算着自己的存款，现在的钱买了电脑之后就所剩无几了，加空调只能等暑假。
可气温不会等到那时候才攀升。
他权衡过后，很快决定，先买空调。
电脑只要在暑假开始的时候准备上就行，现在还不着急，毕竟他半个月才有两天假期。
打定主意，傅予便做起来空调的功课。
他每天起早贪黑，陈因每天早睡晚起，顺便还把自己午餐升级了一下。
由六块钱的普通冰淇淋，涨到了十一块。
顺便还算了下时间，距离傅予父亲找回傅予，只有三周半了。
陈因开心的数着日子，对着风扇拨了拨自己的刘海。
傅予看见他的动作，出声制止，“别对着头吹。”
陈因点着头，等他转过身，立马把脸凑到风扇面前，嘴巴还跟着呼呼。
热死了。
等傅予有钱了，就让他把屋里四面八方都装上空调。
996来看他几次，不是在打游戏，就是在睡觉，偶尔也会吃傅予买来的冰淇淋。
急的都有点儿上火了。
996：你别光想着自己，你也关心关心傅予啊。
陈因头都没转，“哥哥，你累不累？”
傅予反过来问他，“怎么了？”
“没事儿，随便问问。”陈因对996，“你看，他根本不累。”
他超爱学习的。
996：我说的不是这个。
想到陈因从不多想的脑袋，它只好直接点拨陈因。
996：你不觉得他现在整天用手机学习很不方便么？
996：他需要一台电脑。
陈因：你要送傅予电脑么？
996：你送。
陈因头偏了偏，从风扇前移开，又看了眼蓝色的光屏，关心起来。
陈因：六哥，你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啊？
996：？
陈因：我怎么送傅予电脑？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啊。
996：你去赚。
996：去打工懂不懂？
陈因对着屏幕露出关怀的神情，提醒996。
陈因：六哥，你可能需要检修一下。
陈因：你忘了？我不会搞钱，只会搞事啊。
身为一个无脑恶毒反派，他从来没凭自己能力赚一分钱，做过最多的事是花钱，还是花钱给主角使绊子。
除此之外……
陈因：我还会帮倒忙。
996：。
996原地下线了一会儿，才再度连上陈因。
996：等我消息。
陈因：你要给我开后门么？
陈因：那我要电脑和空调。
996：？
996：只要空调就行了？
陈因：再给我换张床吧，也换个房子，都太小了。
陈因：要是能让我莫名其妙的中一百万就更好了。
996：我不是在问你，我在嘲讽你。
陈因：为什么啊？这很难办么？
陈因：六哥你做不到啊？
996彻底下线，不再理他。
第二十四章
让陈因中个几百万对996来说并不难, 从前也不是没给陈因暗中黑幕过。
但这个世界不同。
这是一个逻辑相对完整的世界，它干扰太多会引起崩坏。
而把陈因放在这个世界，也有它的考量。
它希望陈因能发现这里的不同, 多多思考, 毕竟这是陈因未来生活的地方。
可如今一个半月过去，陈因苦头吃了，脑子是一点儿也没长。
距离傅予亲生父亲找上门来的日子已经很近了。
996还是希望陈因能自己发现异常，处理完手边的事情, 又折返回来。
傅予去上学了，屋子里安安静静的。
陈因正侧靠着沙发坐在地板上, 风扇在他旁边卖力工作着, 只是气温升高, 吹出的风也闷闷的。
从没遭过这种罪的陈因整个人看起来都蔫蔫的，伏在沙发上, 指尖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着手机屏幕, 眼睛都快阖上了。
996默默弹出了光屏。
陈因眼睛一亮, 坐直了身体，“六哥，你回来啊？”
“其他宿主的事情处理完了么？”
还以为自己是忙去了没理他。
996无奈，斟酌了一下。
996：空调可以, 别的不行。
陈因显然十分失望, 露出想讨价还价的模样，但嘴巴动动又泄了气, “好吧好吧。”
他捧起手机, “那你能不能给我安排到游戏里？”
996：？
“就是钱在游戏里过一下, 你帮我抽几个隐藏皮肤，我卖了去买电脑。”陈因举起手机冲着光屏粲然一笑, “这样我还可以玩儿游戏。”
他无意识的撒娇，“不然平时真的好无聊啊。”
996：。
反正本来也是要走一道程序的，不可能凭空给陈因拿钱。
“哇！六哥，你好厉害！”
陈因惊叹的夸赞就没停下，满脸喜意，朝光屏贴了贴，“这个精灵皮肤我想要好久了，真的太漂亮了！”
996看了眼，区区三百块。
996：你再抽一个。
“这个给我么？”陈因看看手机，又看看光屏，不确定的问。
996：抽。
一个皮肤而已，要不是怕干扰太多出现意外情况，它能给更多。
陈因喜滋滋的看了眼光屏，“六哥你真好！”
“还好有你，不然我一个人肯定活不下去的。”
996：也不能总想着靠我。
“我知道啊，你比较忙嘛。”陈因习以为常的说着，“不过你陪着我，我就特别安心，感觉出什么事情都不用怕。”
他抽到自己想要的皮肤开心了好一会儿，操纵着自己的角色去打了一架，“还是六哥你在好。”
“上次你不在我想抽个冰淇淋蛋糕都没抽出来。”
陈因把游戏厅抽奖的事情讲给996。
虽说他们小世界发生的事，996都能看到，但996忙得很，几乎没时间一幕一幕的盯着看森*晚*整*理。
996：我来就是为了给你处理这种小事儿？
“当然不是啊。”陈因摇摇头，“你要是在，我连这种小事儿也不用烦恼了。”
996：走了。
它也不可能一直守着陈因。
“好哦，下次见。”陈因冲它笑笑，等光屏闪过消失，才低头兴致勃勃的打游戏。
中途还接了个电话，让工人上门把空调装上了。
至于电脑，送过来之后，陈因就没打开。
都是996帮忙挑选的，质量肯定没问题，但他不太懂，还是让傅予自己来看吧。
傅予从下午开始就陆陆续续收到短信，他当是陈因的闲聊，课间才有时间拿出来看。
点开就是几条648的扣款消息。
他给陈因发了问询的短信，陈因只说等他到家就知道了。
傅予眉头皱了一下午，还是照常放学，打工，结束面包店的兼职才往家回。
以他这段时间对陈因的了解来看，陈因并非是胡作任性的人，也不会随便动他的钱。
哪怕是陈因最喜欢吃的冰淇淋蛋糕，也只会缠着他买，不会自己拿钱去买。
傅予更倾向于陈因是被骗了，或者意外花了这些。
生气是有，但他思考的更多的是处理问题。
倒不至于揍陈因一顿，但是陈因的常识教育问题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至于原本要买的电脑和空调，电脑只能等暑假之后了。
空调——先让陈因热几天再看看吧。
傅予心中做好打算，推开家门铺面便是一阵凉气。
他放下东西往里走，很快找到了源头。
卧室的一角多了台白色的挂式空调。
而陈因正坐在他的书桌上，一脸得意，“哥哥，你回来啦。”
“嗯。”傅予回忆了一下自己收到了的扣款通知。
数额九成九概率是游戏充值。
现在还多了个突然冒出来的空调。
傅予觉得待会儿要跟陈因聊的事情更多了，他先道，“我去做晚饭。”
陈因还等着他问呢，听见傅予的话一愣，从桌子上跳下来，追着他，“哥哥你没发现家里有什么不一样么？”
傅予明知故问，“什么？”
陈因暗示他，“家里不热了啊！”
“是么？”傅予不为所动，“可能今天温度没那么高。”
“今天已经三十二度了！”陈因憋不住，直接把他拽到了空调下面，“你看！这是什么？”
这下不能拖延了。
傅予只好顺着他指的方向看，“空调？哪儿来的？”
陈因心满意足，嘿嘿一笑，“我买的。”
他又拉着傅予到书桌前面，拍了拍地上的箱子，“还有这个。”
这个不声不响、毫无动静的箱子，装的才是大头。
纸箱上的包装图案十分显眼，是他观望许久，还没下手的东西。
傅予看到不喜反忧，“电脑？”
陈因立马指了指自己，“我买的我买的。”
傅予不着急拆电脑，先按着陈因坐下，指了指电脑，“你怎么买的？”
陈因想了想，告诉他实话，“守护神帮的忙，带我抽了好多奖励，卖了之后就够买电脑和空调了。”
“牌子和店铺也是它挑的，绝对是最好的。”
“它还给我留了个超漂亮的精灵。”陈因掏出手机给傅予展示，“好看吧？”
傅予看了眼闪着光的精灵，陈因不是不玩儿游戏，只是不玩儿不充钱的游戏。
他看着毫无察觉，自顾自喜滋滋的陈因，“游戏抽奖中的东西，卖了换的电脑空调？”
“嗯？对啊。”陈因点点头。
傅予又问，“抽奖要钱么？”
陈因理所当然开口，“肯定要啊。”
傅予，“你哪儿来的钱？”
陈因回忆了一下，“我一点就支付成功了，可能是996帮了忙吧。”
傅予看了眼手机，已经推测出了原因，“把别人的钱给你？”
“唔。”陈因点点头。
傅予提醒他，“你拿的我的手机，你觉得它是把谁的钱给你了？”
“总不可能是哥哥你的吧？”陈因脸上的得意渐渐消失，摸着傅予的手机飞快看了眼。
傅予不慌不忙的问他，“你不会删记录吧？”
陈因的手指移开，“怎么可能呢？我可不是那种人。”
他偷看傅予一眼，低下头去，脚尖蹭着，“哥哥，我给你买了电脑啊。”
傅予，“嗯。”
陈因听不出他的想法，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虽然花了你的钱，但是结果是好的对不对？”
“反了。”傅予点了点他的脑门，“虽然结果是好的，但你一开始走偏了。”
“你在充游戏的时候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花钱，花了多少钱。”
“这次是侥幸，但可不会次次这么幸运。”
“知道了。”陈因听出缓和的余地，连忙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找到许愿池之前，我碰都不碰游戏一下。”
他肯定是管不住自己花钱的冲动的，但是可以从根源上杜绝。
可惜了自己刚抽出来的精灵。
陈因心底一痛。
傅予一噎。
要不是知道陈因从没把自己跟许愿池联想到一起都怀疑陈因在点他。
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傅予才再次开口，“下次是下次，这次还是应该汲取教训。”
“啊？”陈因不大乐意，“什么教训？”
他选择看着接受。
傅予说出自己的打算，“我们一起挑个培训机构，暑假你去上课。”
现在不送陈因去还是因为钱不够，现在是真真实实的白手了。
还好今天他做完面包店的兼职才回来，不然陈因明天的午饭都吃不上。
陈因难以置信的看他，“我虽然犯了错，但是罪不至此吧？”
傅予，“只是上课而已。”
陈因嘀咕，“还不如要了我的命。”
他一副为傅予着想的模样，“哥哥，我学不会的，你送我上课就是浪费钱。”
“没关系。”傅予心说，不送陈因上课学点儿东西，他花的更多。
陈因抗议，“我不想去。”
傅予没有让步，“那你把今天充游戏的钱赚回来。”
陈因撅起嘴巴。
他要是能赚钱还用求人么？
陈因怨念的飘在他身边，“哥哥你强迫我做不喜欢的事，你不喜欢我了。”
傅予准备着晚饭，面不改色，“我要是不喜欢你，早就把你赶出去了。”
陈因眼珠转了下，“其实我有一学习就头痛的病。”
傅予看向他。
“真的。”陈因满脸真挚。
“是么？”傅予摸了摸他的脑袋，“那正好治一下。”
“那岂不是要痛死我？”陈因摇头晃脑的指着他，“你好狠的心。”
“你也不差。”傅予瞄了眼他的心口，“冰淇淋做的，冷冰冰的。”
陈因缠着他从饭钱说到饭后，傅予都没松口，还掏出了试卷，“要不然先适应一下？”
陈因扭头就走。
傅予写完作业，才去给电脑拆箱。
陈因正躲在沙发上，向996哭诉。
他的消息太多，996还以为出了什么意外，切过来看了眼。
996：？
996：你下午花的傅予的钱？
996：你花他钱？
陈因：他让我学习！
996想，陈因确实应该学点儿东西了，它现在就后悔当初没有把陈因放到学校里。
可把陈因安排进学校，就顾不上傅予这边了。
总不能两全。
事到如今是没有回头路了。
996看了眼日期，怕陈因再出什么纰漏，索性提醒他。
996：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这个世界我不怎么帮你？
陈因：这是可以说的么？
996：你知道？
它是真真实实的惊讶了。
陈因叹了声气。
陈因：其实我就猜到了。
陈因：六哥，你不行了是不是？
第二十五章
如果传递消息的光屏能染色, 996现在就把它变成黑的，给陈因摆个黑脸。
它对陈因的期待不高，但陈因用事实证明, 就不该有期待。
陈因宁愿怀疑它不行, 都不怀疑自己。
996沉默着，光标跃动，对上陈因剔透明亮的眼珠。
算了，也不是陈因的错。
陈因：六哥, 没关系的，我不会嫌弃你。
陈因：你已经帮我很多啦。
他弯起眸子, 抬手拍了拍面前的蓝色光屏。
996刚斟酌好的字句被他给拍了回去。
感动是有点儿, 但心塞也不少。
996：我好的很。
要不是陈因这边还没处理完, 它早就去手撕其他系统了。
指望陈因自己想明白是不可能了。
996索性摊开跟他讲，以免到了临头出岔子。
996：傅予就是你要找的人。
看陈因没反应, 它想了想, 应该还是描述的不够准确, 检索了一下，用了陈因习惯的叫法。
996：傅予就是许愿池。
陈因眨眨眼，迟疑道，“六哥你在讲废话文学么？”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么？
996：我是说, 现在、坐在书桌前面、离你八米远的那个人, 就是你要找的人。
陈因下意识的转头，视线被沙发挡住了。
他又看了眼面前的光屏, 从沙发上爬起来, 挪到扶手一侧, 探头看向卧室。
“怎么了？”傅予听见动静便转过头来。
他组装好电脑，正在装软件。
手边群里的消息刷着, 是蒋明在找人。
他原本手上有几个项目在做，得知傅予有电脑之后，蒋明立刻去组人了，打算再接一个项目带傅予。
这位小学弟勤奋的可怕，也同样证明他十分缺钱。
蒋明虽然不清楚缘由，但乐得照顾一下，反正他也有钱赚。
其他人也都抱着有钱赚的想法，很快就祖上了队。
傅予扫了眼，继续调试着软件。
虽然陈因误花了他的钱，但陈因花的钱里，大部分都拿来给他买电脑了。
陈因还是很在乎他的。
他自然不能让陈因失望。
当下说再多都不如赶紧赚钱重要。
比如蒋明他们现在做的医院管理系统，差不多半个月已经到收尾阶段了，扣去蒋明的抽成，每个人能分到四五千左右。
他的水平还不够，但做力所能及的事情，收入也不会少。
等第一笔钱入账，或许可以请陈因吃个冰淇淋宴，让他一次吃个够。
不过还是有点儿担心陈因的身体。
傅予脑海里想着往后的安排，又回了下蒋明的消息，看陈因还不开口，只盯着他看，便转过身来，“出什么事儿了？”
“哥哥……”陈因叹气，“你真的好穷啊。”
傅予收回了脚，“知道了。”
这不是在赚钱了么？
怎么会是反派呢？
陈因干脆趴在了弧形的扶手上，一边看傅予，一边问996。
陈因：你不是说反派富可敌国？任我予求予取？
996：将来是这样。
996：现在还得你努力。
陈因痛心的看着面前的光屏。
陈因：六哥，你行，但我不行。
陈因：让我在他有钱的时候出现不行么？
他上辈子、上上辈子，往前细数百八十个世界，只为害人努力过。
让他害傅予可以，让他帮傅予……那不是害傅予么！
996也无声叹息，还好它早有准备。
996：我给你安排好了，你照着我说的做就行。
996：010，别的事情我可以帮你，但这件事你必须做。
996：傅予以后对你好，是因为你今日种下的因。
陈因：什么事啊？六哥，你先说。
他得考虑考虑。
996看出他的想法，无奈的将前因后果告知他。
还好没等到临门一脚，不然陈因掉链子就白费他的安排了，现在还来得及说服陈因。
996：傅予十八岁生日的那天，他的亲生父亲傅如海会找上门。
陈因点点头，这个他知道。
996：他想带傅予回家，但是傅予没同意。
陈因：为什么不同意？
陈因：回到他爸身边，他就不用这么辛苦的打工赚钱了啊。
996：人的感情是很复杂的。
996：而且傅予不觉得现在辛苦。
996：总之，他不会愿意跟傅如海回去的。
陈因想不通：那我是要说服傅予跟他爸回去么？
996：不。
它斟酌了一下，还是用了剧情里的介绍。
996：傅如海顺心多年，无法接受他的忤逆，让人强行把傅予带走了。
996：傅如海把傅予关在地下室，折断他的翅，踩碎他的骨，击溃了他的信念。
996：无人知晓他是怎么熬过那段时光的。当林念与他重逢的时候，几乎认不出来面前这个以愚弄人为乐、漫不经心拨动其他人生命线的男人，是当年那个坚强自立，秉性纯直的好友。
996：“正直善良，坚强勇敢，保持本心，会走向成功，那是弱小的人对自己的欺骗。”
“林念，你一个连生活都困难的医生，有资格来说教别人？还是说你自己过的不如意，也想拉大家下水？你希望大家都像你一样高呼做个好人，然后吃不上饭，穿着破烂？”
陈因垂下眼，唇抿了起来。
他仍不太能理解剧情中人物的想法，但他看不得傅予被关起来那一段。
傅予不跟他亲生父亲回去享福，他不明白，可傅如海要打傅予，还要关傅予，他就讨厌傅如海了。
陈因：我怎么做才能改变这些？
996：不是改变。
996：不能改变。这是傅予成长的关键，如果没有傅如海，他会跟其他人一样，普普通通的长大，变成芸芸众生中的一位。
陈因自语起来，“可是他好像喜欢这样。”
傅予是个怪人。
喜欢吃苦，还喜欢写作业。
996：010，他必须经历这些，不止是为了他，还为了你。
它不得不告诉陈因残酷的真相。
996：这不是度假世界，而是你的最后一个世界。
996：主世界已经打起来了，你从前扮演的角色，现在是大家手里的香饽饽，如果你回去，抢不过他们，只能捡着挨打受骂的角色扮演。
陈因哪里斗得过其他人，其他宿主的暗潮涌动，陈因根本没有发觉。
讲完事实情况，996看着神色恍惚的陈因，还是调整了一下计划。
996：你可以帮傅予挡住最关键的一击。
996：剧情中他是腿被打断了，无法逃跑，加上关起来的时日，腿伤成为陈年旧伤，后来治疗以后也无法长时间行走，只能依靠轮椅。
996：虽然不能改变结局，但可以让他少吃点儿苦。
陈因缩在沙发一角，捏着自己的手指，轻声说着，“我不想这样。”
他可以毫不犹豫的坑害那些主角，因为他知道那些人不会受到伤害，最终报应会落在他身上。
但傅予不一样。
傅予不一样的。
陈因眨了下眼睛，脑海中又闪过996描述的景象，眼泪莫名的流了下来，“我……”
996：010！
陈因哭的睫毛黏了起来，一簇一簇的，他小声抽噎，“被打断腿很疼的，还要被关进小黑屋里……”
996头疼：傅予躲不掉的，他的户口学籍改不了，傅如海肯定能找到他。
996：除非你能劝傅予主动跟傅如海回去。但是这样，将来傅予能不能成长到护你无忧，就不确定了。
但996最希望的还是照着剧情线走。
996：傅予照着剧情线走，成为反派的话，你们可以在这个世界横行几十年。
996：他只吃半年苦，将来你们享受半生荣华富贵，还是很划算的。
陈因委屈发问，“不能一点儿苦都不吃么？”
996都想敲敲他脑袋。
真有这种好事儿，哪儿轮得到他们？
996：你好好想想吧。要不然劝傅予听话跟他爸回家，要不就关键时刻帮他挡一棍。
它把光屏关了。
陈因知道这意味着没有回旋的余地。
他咬起唇，艰难的动了动脑子。
傅予听见动静绕过来，就看到他犯愁的脸，“怎么了？”
他蹲下来帮陈因抹掉眼角含着的泪珠，看着曳红的眼尾，放轻了声音，“有什么烦恼跟我说一下，看我能不能帮你想想办法？”
陈因抬起眼，哀怨的看他。
“因为我？”傅予想了想，有了猜测，“实在不想上学就算了。”
陈因脸上不见喜色。
傅予只好继续努力，“想吃冰淇淋蛋糕了么？”
“我在你眼里就是脑子里只有这些事的人？”陈因先是瞪了他一眼，而后有气无力的开口，“算了，我在想很重要的事，你别打扰我。”
傅予不确定的回忆了一下，陈因不是脑子里只有冰淇淋蛋糕么？
还有更重要的事？
他也开始发愁了。
为了弄清楚陈因烦恼的事情，傅予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等陈因睡下，鼓起勇气拿起来陈因的记事本。
他刚翻开一页，幽幽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哥哥，你是不是在偷看我日记？”
傅予心虚的合上记事本，“我以为是我的本子，看错了。”
“你怎么还没睡？”
“唉……”陈因叹气，他怎么睡得着？
“哥哥，你这个人真的很奇怪。”想法奇怪，品味也奇怪。
傅予，“……你半夜不睡觉就在想这个？”
第二十六章
“你不懂。”陈因摇摇头, 翻了个身。
隔了两秒，又转回来，把傅予手里的记事本拿走了。
失去了获取信息的途径, 傅予实在猜不到陈因的脑瓜里在想什么。
思来想去, 便决定还是继续去赶工。
大学生前段时间便已放假，现在他做的主要是一些简单的小程序或是网页。
说简单是相对蒋明他们的项目而言，他做起来还是颇废功夫的。
但相应的收益也十分可观。
这两天做完，应该能给陈因买个冰淇淋蛋糕, 想必到时候就能从陈因嘴里哄出来他烦恼的事情。
顾虑到期末考试，傅予只做到十二点, 便准时收了东西上床休息。
意外的是, 往常这时候早就昏睡的陈因, 今天还醒着。
傅予很难不担心，“一点儿也不能告诉我？”
谨防陈因隐瞒了重要情况, 他破例的先给出了承诺, “你要是告诉我的话, 我给你买冰淇淋蛋糕。”
“你都没钱了。”陈因可不上当。
买电脑的时候把傅予的存款花完了，他这几天吃饭可都是傅予在面包店兼职赚的钱。
当天赚隔天花，傅予少打一天工，他第二天就要饿肚子了。
最近写程序也有入账, 只是不多。
但考完试放假, 他就有更多的时间投入赚钱事业上，一个冰淇淋蛋糕还是不成问题的。
傅予正要说, 陈因叹了声气, 抬起眼望向他, “哥哥，如果你吃一段时间苦, 将来就能变得很厉害，你愿意么？”
傅予不确定他这话里的意思，谨慎开口，“没有莫名奇妙的成功，天降横财往往守不住的多。我觉得为了收获，努力是有必要的，算不上吃苦。”
陈因听明白了，“我懂了，就是你愿意是吧？”
傅予觉得他不太懂，“你还是描述一下具体情况吧？”
陈因想了想，“比如腿被打断……”
傅予庆幸起来，还好多问了一句，“这个就没必要了。”
陈因点点头，“我也觉得。”
打断腿很疼的。
他拉了拉被子，闭上眼睛。
傅予摸不着头脑，“问题解决了？”
陈因闭着眼头在枕头上蹭了两下，算作回答。
傅予不放心的又关注了两天，发现他恢复如常后，放下心来。
996来看了几次，只当陈因是接受了。
毕竟眼下的情况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转眼就到了傅予生日。
傅予提前定好了冰淇淋蛋糕，打算给陈因一个惊喜。
至于生日礼物，他没有太多期许。
生日愿望倒是有一个，希望他能如陈因说的那般，在今年做出来第一款游戏，充实自己的身价，不说买得起蛋糕店，起码能让陈因想吃冰淇淋的时候随时能吃上。
这样他也有几分底气向陈因表明心意。
蛋糕定在中午。
等待的时间，他还在写程序。
蒋明效率极高，组好人便拉到了项目。
傅予想趁着暑假多攒点儿钱，这会儿忙的跟上学的时候不相上下。
他写完手上这个模块儿，闭眼休息了几分钟，转头向看看陈因起床没。
一回头，发现陈因正趴在床上看他，眼睛眨动着，不知是在思索什么，还是在醒神。
陈因手臂撑着床起身，“哥哥，你累了吧。”
他拍了拍枕头，“来吧，给你按摩一下。”
“还好，不用麻烦你了。”傅予习惯这种强度的学习，只是眼睛有点儿不适，“我去给你做早饭。”
“我不想吃。”陈因皱了皱鼻子，嫌弃道，“哥哥你买的那个鸡蛋腥味儿好重。”
傅予没吃出什么差别，不过还是听了陈因的意见，“那我下次换个牌子，今天你先凑合一下。”
反正他都能吃。
陈因想了想，“那我吃早饭，你让我给你按摩。”
这交换实在不合理。
傅予还是同意了。
傅予看他皱着眉吃完，心里无奈。
明天早点儿去菜市场买鱼吧。
其他的肉陈因也不大喜欢吃，青菜偶尔碰碰，鱼算是陈因吃的比较多的了。
难道是喜欢海鲜？
傅予猜测着，打算等下次去超市采购买一些试试。
这几天是不行了，他的钱包还不够富裕。
陈因吃完早饭，便迫不及待的冲傅予招手，让他躺下。
“怎么这么积极？”傅予随口说了句，没什么警惕。
陈因遮住他的眼睛，心虚的开口，“看你太累了嘛。”
傅予尽管也想保持清醒，但他连着高强度学习了数日，加上陈因在按摩上下过苦工，确实有两把刷子。
没一会儿便呼吸均匀，睡了过去。
陈因知道他睡眠浅，从柜子里偷了衣服，轻手轻脚的走到客厅，才换衣服出门。
今天的剧情至关重要，996一直守着他，见陈因给傅予按摩，还当是要分别了，让傅予舒服一点儿。
不至于到被傅如海抓回去之前，还在为学习忙碌。
可陈因换上来的那日穿的校服，独自出门，就让它看不懂了。
996：你去干什么？傅如海马上就要来了。
这段阴暗的剧情，发生时却是烈日当空，996推测在中午至午后。
陈因现在出门，很容易错过关键剧情的。
996苦口婆心的劝着他。
996：你要帮傅予挡这次伤，让他永远记住你，这样日后再重逢的时候，他才会无条件的维护你。
陈因点着头，“嗯嗯。”
但脚步没停。
他视线在附近逼仄的楼栋扫过，转了一圈，停在了其中一栋楼下。
一楼没有装防盗门，黑黢黢的门洞旁支着一张矮桌，几个男人正在打牌。
陈因信步上前，“去把那个什么强叫出来。”
男人摸着牌，顺手打出去，头都没抬，“找错地方了。”
陈因比他脾气更差，抬脚就把桌子踹了，“找没找错我不知道？去把他给我叫出来。”
男人把拍摔到地上，站了起来，“你！”
陈因脸色不变，只嫌弃皱了下眉，不耐烦道，“告诉他上回做的不错，这次再给他一个机会。”
“我什么？错过这笔生意，小心强子剁了你的手。”
摔牌的男人迟疑的跟同伴对视一眼，他们这里确实没有这号人物啊。
陈因等了几秒，耐心告罄，“不愿意做拉倒。”
他转身要走，另一个人拦住了他，眼冒精光，“什么生意啊？”
“钱的生意啊。你们不知道？”陈因狐疑的看他们，脚步后退。
精明男人一脸为难，“我们当然知道，只是业务太多了，你说清楚点儿我们才好给老大汇报。不然我怕老大没想起来，不是耽搁你事儿么？”
陈因思考了一下，勉勉强强开口，“行吧。”
“帮我搞个人，他的钱全给你们，我再另外给你们两百万。”
“两百万？！”几个人齐齐震惊开口。
“不够？”陈因蹙眉，“我这个月的零花钱只有这么多了。不行就下个月再给你们结一点儿。”
“行行行。”不知是谁先开口，说完便朝楼里跑去。
不到两分钟，就有人来恭恭敬敬的请陈因往里走了。
陈因嫌弃的坐了个边，目光扫了下对面的人，“你跟上次长的好像不太一样？”
“这不重要。”穿着西装的男人坐在主位上，面容和气，“反正能把事儿漂漂亮亮办了就行。”
陈因托着下巴想了想，“也行吧。”
“你们有预备好账户吧？钱可别被追回来。”
996眼睁睁的看着他空口忽悠了人。
996：？
996：你在干什么？
996：你从哪儿学来的？
陈因正坐在天台上，望着傅如海的必经之路。
这片城中村楼层普遍在六层左右，自上而下看的清清楚楚。
待会儿免不了996帮忙，陈因不好装作没看见，老实告诉它，“这个是我每个世界都在做的事啊。”
只不过这个世界他针对的人从主角变成了傅如海。
“反正傅如海也不是什么好人。”陈因小声说，“把他搞了，傅予就不用选了。”
“反正他也不想跟傅如海回去。”
996头大。
996：傅予是不用烦恼了，你怎么办？
陈因冲它讨好笑笑，“六哥，你肯定还有后招对不对？”
996：我给你安排的事最省事的一条路。
陈因只要吃一下苦就行，过了今天，再不必担心。
陈因乖巧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被打断腿真的太疼了。”
996想，真正断腿受伤的是傅予，陈因顶多挨几下，没几天就能养好。
事已至此，再仔细辩驳这些都没什么用了。
996：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陈因见它不追问，便知道蒙混过关了，正要开口，天台后面的铁门晃荡，穿着西装的男人走了过来。
“小少爷，善后的人什么时候到？”
“马上就到。我的报酬待会儿一块儿给你。”陈因给996发了消息。
“傅如海那边的钱都弄出来了？”
西装男不屑道，“那个怂蛋，都没上家伙，一吓他，他就把手上的钱全转出来了，还跟他朋友借了钱周转。”
得到他肯定的答复，陈因便冲他招了招手，示意男人上前，“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刚得了钱，马上又有两百万入账，男人心情正好，便弯腰回答了他，“张明。”
“张明……”陈因抓住了他的手，惋惜道，“如果有机会，还是做个好人吧。”
张明下意识的嗤笑，这小少爷还雇佣他干坏事呢，转头要他做好人？
下一刻看着往下坠的人，瞪大了眼睛。
他应该伸手抓一把的，而实际情况是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回过神来，人已经从自己面前消失了。
张明扶着墙往下看，最先看到却是堵在巷子口的警车。
善后的人是警察？！
陈因正飘在空中，心有余悸，“六哥，还好有你。”
“你果然很行。”
996也刚缓过神来。
996：这是你给自己安排的结局？？？
陈因，“对啊。”
他信心满满的分析着，“傅如海没有钱，就没办法找傅予麻烦了。张明他推了我，肯定也会被抓。”
“傅予以后就不用担心他爸来找麻烦了，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嗯，还能找个笨蛋谈恋爱。”
“他口味真奇怪，是吧，六哥？”
996：是啊。
996：我还是把你尸体回收了吧。
陈因连忙阻止他，“不行。那张阳他们不就逃脱了么？”
996：这样傅予可能接受不了。
陈因自信道，“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
996有了不好的预感：你还做了什么？！
陈因还觉得自己做的十分妥帖，“我给他留了消息啊。”
“我说我找到许愿池了，让他不要担心我，他肯定能明白的。”
996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许愿池就是傅予，这件事傅予明显比陈因更早知道。
现在陈因说找到许愿池了，傅予会怎么想？
996注意到跑过来的傅予，暗道糟糕。
它只是想傅予吃点儿苦，陈因是想傅予死啊。
第二十七章
傅予没有睡回笼觉或是午觉的习惯, 今日是难得的放松。
暑假开始他就不必像之前一样兼顾两边，可以暂且把学业放放，专心赚钱就行了。
更何况现在电脑已经买了, 空调也已装好, 短期内不会有大的开支，他这个暑假赚的钱可以给陈因买冰淇淋蛋糕，还能陪陈因出去玩儿。
直到入睡前的那一刻，傅予还在想, 或许傍晚可以带陈因去夜市逛逛。
夏天的夜市热闹许多，解暑的甜品也看得人眼花缭乱, 陈因应该会喜欢。
只是这一觉莫名的不踏实。
傅予睁开眼时, 额头一阵冷汗, 他呼了口气，先去洗手间洗了把脸, 才开始找陈因。
从客厅到卧室, 布局一眼就能看透。
没找到人, 傅予便又看了眼时间，他拉开门，森*晚*整*理装着冰淇淋蛋糕的保温箱正放在门口的正前方。
傅予先把蛋糕拿进来放进冷冻层，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送蛋糕的人在一个小时打了电话, 无人接听？
陈因要是跟冰淇淋蛋糕照面, 肯定不会放过它的。
所以他刚睡下，陈因就出门？
傅予的心底渐渐不安, 但还不算慌张。
陈因脑子直, 应该不至于瞒着他做出什么骇人的事。
只是他心绪难安, 在电脑前坐了十几分钟，都难静下心来, 最后目光落在了陈因的记事本上。
傅予走近了，才注意到记事本上面贴了便签。
To傅予：
今天可以看啦^^
真的能看么？
傅予反而不确定起来。
他犹豫片刻，先揭下便签放在一边，谨慎的翻开记事本。
第一页不再是天价账单。
傅予脸色骤变，飞快的往后翻。
陈因的每一页都很简单。
只写了日期和心情。
十几页之后，陈因的耐心告罄。
6月
一整个月都很开心
7月1-18日
开心开心开心
傅予的眉间都松了一些，多了几抹无可奈何。
他将这两页来回看了几遍，才笑着往下，眼睛读出第一行字，眉便拧了起来。
“我找到许愿池啦！
不过，我不能带你一起去，他状态不太好。对不起，我食言了，汪汪汪。但是你跟我不一样，没有许愿池，你自己也可以吃香喝辣！
你将来会成为一个超厉害的人，跟你喜欢的笨蛋在一起（哎，虽然我觉得最好不要喜欢笨蛋，但是尊重你。不过你们最好还是不要生孩子了，万一遗传了怎么办？我感觉除了你，别人不会喜欢笨蛋了，你一定要好好考虑一下啊）。
啊，还有，生日快乐！我没有什么东西能送给你了，就送你一个祝福吧。
希望你以后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跟你认识的这段时间我过的很开心，（就是你真的太穷了，品味还有点儿奇怪）划掉，不过我没有嫌弃你哦，因为我能感觉到，你很爱我。我也很爱你，你是我的第n个哥哥！
第n个！我可真是个天才，嘿嘿。
偷偷告诉你，将来你要是实在过不下去，可以求求996，它嘴硬心软，是个超好的守护神，肯定会帮你的。
应该都说了吧。
那么，
傅予，再见。”
陈因被人骗了，许愿池不就是他？还能有第二个？
陈因到底哪儿来的那么多哥哥？
陈因去哪儿了？
傅予心底的疑惑一个接着一个冒了出来。
他正要合上记事本出门寻找，忽的注意到后面还有一页，写的是闻东。
傅予匆匆扫了眼，把本子放下，跟蒋明说了下情况，出门找人去了。
他刚到楼下，就见纳凉的婶婆们正惊呼着，目光聚焦在不远处。
傅予不打算凑热闹，只习惯性的抬眼，目光一顿。
远处的楼上，有人正坐在天台的边缘。
阳光刺眼，距离又远，根本辨不清那个人是谁，但傅予的心头一跳，抬脚便跑了过去。
他冲到半路，刚转了弯到那片聚集的居民区，连口气都没喘，只抽空往上看了眼确认方向，就看到楼上的人轻飘飘的落了下来。
后面发生的事情像是梦一样。
傅予拿不出任何跟陈因有关的身份证明，自己也作为嫌疑人被盘问了好几天。
也是这几日，他知晓了那天的事情里牵连到的其他人物，傅如海。
傅予曾经最担心的事情成了真。
陈因真的找到许愿池了。
·
陈因已经跟了傅予好几天，没办法，996让他等，他自己又走不了，只好留在这里了。
如今他已经熟悉控制自己的身体，不至于穿楼了，但也有他克服不了的难题。
看着傅予又从冰箱里拿出来一个冰淇淋蛋糕。
陈因便围着他打转，直至蛋糕放在桌子上，下意识的摸了摸刀叉，没碰到，只好巴巴的看着蛋糕，等傅予动作。
可傅予没动，只是静静的看着桌子上冒着白气的蛋糕。
“哎……”陈因趴在桌子上，看看冰淇淋蛋糕，又看看傅予，“你干什么啊！冰淇淋都化掉了。”
他咬着牙，气愤的求996，“六哥，他已经浪费三个蛋糕了，你能不能替我劈他一下！”
996没时间管他，正处理着手边其他宿主的事情，切过来看一眼，就开始觉得头疼。
陈因走出一条它算法之外的路，以至于它开始有点儿同情傅予了。
996在纠结要不要让陈因跟傅予相伴。
它看了眼陈因，陈因还在试图啃冰淇淋蛋糕，整个人都埋上去了。
996索性又走了，试图继续逃避。
冰淇淋蛋糕化成一滩，傅予才有了动作，拿起勺子一勺一勺的吃着。
“好可惜啊。”陈因舔着嘴巴，“这样肯定不好吃了。”
但眼睛还在冰淇淋蛋糕上，不肯移开。
他是真的馋了，好几天没吃上冰淇淋了。
陈因一眨不眨的看着傅予的嘴巴，羡慕起来。
砸门声突兀的响了起来，透着来者不善的讯息。
傅予不慌不忙的咽下冰淇淋，放好勺子，才起身去开门。
门外来人是傅如海。
父子相见，没有半分温馨，皆是藏着怨。
傅如海直接往里闯，被傅予挡了下，开门见山道，“按照继承法，这套房子是我的，给你十分钟，从这里滚出去，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有钱时想着把傅予接回去长脸，没钱的时候便只想要自己原本应有的家产了。
想到自己这几日的遭遇，傅如海晦气的后退半步，骂骂咧咧，“丧门星。”
原先没想着把傅予找回去时，他多风光，这个小破屋子从来没看在眼里。
结果刚来找傅予，自己的钱就被人按着抢了个一干二净，还叫他贷款借钱，搞得他一天之内负债累累，连家里那个不会下蛋的女人也变了态度，不肯帮他还钱，还不搭理他了。
傅予对傅如海本就没什么期待，在警局相见的时候，他便从别人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了当年的真相。
傅如海哄骗到了年轻貌美的富家小姐，便同傅家割席，十几年不曾回去看一眼。
不止是他这个儿子，曾经的妻子，养他的父母临终，都没见到他一面。
可想而知，这人来找他绝不是出于父爱，至于把他赶出家门，更像是傅如海做得出来的事情了。
傅予面色波澜不惊，只挡着门，“十分钟不可能。”
“要不你明天过来，要不然这套房子谁都别想要。”
一个刚成年的小屁孩儿，能做什么？
傅如海心里想着，对上傅予黑沉沉的眸子，不知怎么的心里一怵。
他没好气道，“行吧，后天就后天。到时候你要是还不走，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傅予颔首，不打算继续同他寒暄。
傅如海也不想跟他多联系，扭头就往楼下走。
中途遇到好事的婶婆大声说他，压根儿不把这些人看在眼里，“多管闲事，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刚骂完，凭空摔了一跤，“哎呦，谁踢我？！”
陈因收回脚，皮鞋蹭了蹭地面，立马喊996，“六哥，我脏了。”
“你赶紧帮我换一双鞋。”
“不过要是换鞋的话……”陈因看着傅如海蠢蠢欲动。
可惜不等他再上前偷袭，傅如海已经慌不择路的逃掉了。
陈因只好重新回楼上去。
996过来的时候，陈因正在试图偷吃蛋糕，他趴在桌子上把蛋糕闻了个遍，又嗅了嗅勺子，一口都没吃上，干脆飘到了傅予旁边，等傅予舀起来一勺蛋糕，便张开了嘴巴。
996看着蛋糕穿过他，进了傅予的嘴里：你在干什么？
看它来了，陈因便放弃欺骗自己，对996诉苦，“我好饿啊，我已经好几天没吃上东西了。”
这个东西特指冰淇淋。
996无情的戳穿他：你现在这个状态根本不会饿。
陈因震惊的微微瞪大眼睛，眼珠转了一圈，“真的么？”
“可是我感觉到饿了啊。”
“会不会是我出什么故障了？六哥你还是快把我带走吧。真的不能再用这个状态停留了。”
他一脸忧心忡忡。
要不是能检测到陈因的状态，996都要信了他的鬼话。
996：我给你预留了其他身份，但是我不确定到时候你过的会比现在好。
996：傅予将来会怎么做，我还没推演出来。
“跟傅予有什么关系？”陈因不怎么担心的问着。
他偷偷的作怪，捂了下傅予的嘴巴，可惜勺子和冰淇淋还是穿了过去。
陈因遗憾的收回手，没注意到傅予波动的神色。
996纠结了一下，还是把实情告诉了陈因，以防陈因胡来。
它实在怕了陈因的出其不意。
996：这个世界我已经封存了，禁止所有宿主出入。给你准备的其他身份，也在这个世界。
996：也就意味着，你很大可能还会跟傅予见面。
陈因不以为意，“见就见呗。”
他看996沉默着，动起来脑瓜，“不会傅予再见面向我追债吧？”
陈因心虚起来，“六哥，你给我安排个有钱一点儿的身份行不行。”
他当初不知道傅予本人就是许愿池的时候，还豪气的允诺，要送傅予大别墅，送游轮什么的。
996没忍住：你就没有想过别的方面的事？
陈因努力想想，“还欠了林念和闻东的钱，我没忘。”
996：傅予喜欢的人是你。
996：他跟你见面，我不确定他会对你做什么。
“什么？”陈因从桌子上跳了下来，震惊的看着傅予，“他喜欢我？”
996感觉舒坦了一点儿：嗯。
陈因生气道，“他竟然骂我是笨蛋。”
“亏我还把他当哥哥。”
陈因离傅予远远的，嘀嘀咕咕，“六哥，我可不会跟他在一起，他还PUA我。”
996：谁PUA谁？
陈因理直气壮，“他PUA我啊！还没谈恋爱他就说我笨，要是我真的跟他谈恋爱，那他岂不是要说我一无是处了？”
996想了想：我知道接下来怎么安排了。
将来不好说。
但现在，996无比肯定，陈因需要上学。
第二十八章
996留了后路, 还不止一条。
只是它习惯推演预测，选出最优解，才会暂时停滞。
其中当然也夹着几分对傅予的内疚。
生日当天亲眼看着喜欢的人坠楼, 而喜欢的人这么做还有自己的原因, 这对情窦初开的少年人来说，是半生都无法走出的阴霾。
更何况傅予骨子里便有偏激的性子，996觉得傅予做出什么都不奇怪。
而罪魁祸首，还遥遥的坐在一旁对傅予指指点点, “他要是真喜欢我，应该夸我全天下最可爱最聪明……”
996现在听见他自夸就害怕：他是喜欢你不是傻。
996：算了, 现在就走吧。
赶紧让陈因学一下怎么做正常人。
真要离开, 陈因反而犹豫起来, “再等等。”
他有点儿不舍。
这段时间是他最穷的时候，但他并不觉得煎熬难过。
996还当他是被点醒了, 心有所悟, 便默不作声的隐去。
谁知道陈因只等了一天, 就催着它要走。
“你肯定是弄错了，傅予哪儿喜欢我了？他就喜欢写作业。”陈因咬牙切齿的说着，眼睛还瞪了眼在电脑前面忙碌的人。
“以前我离开的时候，我那些家人朋友还会为我伤心几天呢。傅予跟没事儿人一样也就算了, 竟然还沉迷学习。”
陈因哼道, “我还是赶紧离开，以免打扰到他。”
996免不了替傅予说话：他这是把悲伤转为动力了, 心里的难过可不比你从前那些亲人少。
陈因摇着头, “六哥, 这回是你错了。你才跟他见几面，哪儿有我对他的了解多？”
996：认识的时间跟这没关系。
它都带了陈因多少个世界了, 也没想过陈因会做出这种损敌一千，伤友一万的事儿。
不过这还真是陈因能干出来的事儿。
还好它先把陈因拨了出来，没让陈因掺和进主世界的麻烦之中。
996庆幸之余，调整起了时间线。
它给陈因准备的其他身份都是普通人，想要这个世界自行运转，它就不能改变太多。
大富大贵是不可能了，顶多让陈因不饿着肚子，至于之后会发生什么？996现在也不敢确定了。
蓝色的光屏一点点碎开，光点裹上陈因。
正瞧着键盘的人突然开口，“陈因。”
陈因诧异回头望去，还未辨出是巧合还是什么，便已彻底消失。
傅予喊出那个名字之后，自己先愣住了。
他的手指搭在键盘上，几分钟都没有动静。
蒋明刚刚给他转了上一个小程序的钱，他跟蒋明道着谢，便想问陈因，“下午要不要去吃冰淇淋？”
嘴比脑子快，开口之后才意识到，陈因不在了。
也不对，他偶尔还是能感觉到陈因的存在的。
比如他吃冰淇淋的时候，似乎有人在试图阻挠，他写代码的时候，捣蛋的人尤为不满，键盘偶尔会突兀的跳一下。
傅予分不清那是陈因仍然在，还是他的幻觉。
他不敢深想。
分神片刻，傅予便逼着自己继续投入学习之中。
陈因不在，他有更多的时间可以学习。
·
八年后。
西北的一个小县城。
“陈因，你怎么了？一直在叹气。”课间，同桌关心的问起来了身旁的少年。
她视线不自觉的漂移，看看陈因白嫩的脸颊，又看看他粉色的唇。
漂亮的像是手机里的明星，跟她们格格不入。
眉间载着一抹哀愁的陈因，垂着睫毛，搭下来的长睫毛跟扇子似的上下一晃，透出主人烦闷的心绪，“没什么。”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同桌更担心了，“你说说吧，万一我能帮得上忙呢？”
陈因眼皮颤了两下，思索过后，才抬起来，望向这位好心人，“你能帮上就会帮我？”
那是一双剔透漂亮眼眸，像是懵懵懂懂的小兽，可怜又可爱。
同桌重重的点头，“当然！”
“太好了！谢谢你，游花！”陈因飞快的将手上的试卷和书放到了她桌子上，“那你帮我把今天的作业写了吧。”
游花头点到一半，猛地回神，“作业不行。”
陈因低着头，偷偷抬眼看她一下，又低下头去，委屈的小声嘀咕，“你都答应我了。”
“原来你是骗我的啊。”
“我……”游花张张嘴巴，脸上蹭的红了。
但她仍坚守着底线，苦口婆心的劝陈因，“我们不能在学习上偷懒。”
“王老师说了，学习是我们唯一能走出去的路。陈因，你不想去大城市看看么？你想一辈子待在这里么？”
陈因苦着脸，“我想死。”
他两个都不想选。
游花想了想，咬咬牙，“你要是中午之前把数学试卷写完，我把我的鸡蛋让给你。”
“很简单的，就一小页，我二十分钟就做完了。”
二十分钟一个鸡蛋。
陈因脑袋里算着，总觉得不太划算，他以前……
他以前好像也是这样？
学校对接爱心午餐之前，他好像都没吃过鸡蛋。
他真的没吃过么？陈因总觉得哪里不对。
但他想不出来。
陈因花了不到半分钟，就选择放弃。
他可不为难自己，他现在吃的苦够多了。
陈因叹着气，提起笔，跟第一个选择题对视半天，“游花，你没骗我吧？”
“这一个题目我二十分钟都不一定能写出来。”
“怎么可能！”游花扯过他的试卷，当场花了三十秒算出答案。
“这个是刚讲过的题型啊，昨天上午第三节课讲的，陈因你不记得了？”
陈因怀疑自己，“我真的学过这些东西么？”
“我完全不认识它们啊。”
游花想了想，“那我再给你讲一遍吧。”
陈因难以置信的看她拿起了笔，认认真真划着题干给他分析，中间还会时不时提问。
游花是真想教会他啊！
“怎么样？很简单吧。”
“陈因？陈因！”游花看着陈因一头栽了下去，慌慌张张的去碰陈因，“你怎么……”
“嗯？”陈因迷蒙的点着脑袋，打了个哈欠。
游花呆呆的说出后半句，“睡着了？”
她忧心忡忡的看着陈因，“明年就高考了，你怎么睡得着啊？”
游花低头思考片刻，“不行。”
她拽了拽陈因的凳子，“你站起来学。真的不能再睡了，我们没多少时间了。”
陈因赖在凳子上，死活不肯动，“不是明年么？”
还有那么远呢。
“明年眨眼就到了！”游花跟他抢着凳子。
陈因没抢过她，这姑娘劲儿大的吓人。
等他站起来，游花又开始给他讲题。
蝉鸣声又响了起来。
陈因倚着冰凉的墙壁，打了个哈欠。
“这边就是教学楼了，现在正上自习课呢。”校长压低了声音，一脸感激的冲旁边的人说着，“林医生，真是太感谢你了。”
“我们这儿医疗条件不行，我也挺担心他们的身体状况，毕竟马上都要参加高考了，努力了这么多年，要是功亏一篑，实在可惜。”
“我们应该做的。”林念温声道，“不过我们带来的仪器有限，只能做基础检查。”
“可别谦虚了，我都了解过，您带来的中医西医都有，大部分病都能排查出来的。”
校长同林念说完，声音轻了些，带着隐忧，“说实话，这些孩子有的从小到大都没做过体检。”
“我们会尽力的。”林念点着头，“等帮小西村的人做完检查，就开始给学生们做检查。后天应该就可以，到时候……”
他目光扫过教室里的学生，忽的顿住。
“林医生，怎么了？”校长不放心的追问。
“没什么。”林念回过神来，停下脚步，先跟校长协商好后天的事情，才问起来，“校长，你能帮我问一下那个站着的学生叫什么名字么？”
“他长得有点儿像我以前一个朋友。”
“不用问，这儿的学生我都认识。”校长顺着他的话朝教室里看，“他叫陈因。”
·
我的老板有大病：（闲聊，老规矩十分钟后删）我的老板是曹贼吧！整天怀疑这个怀疑那个的，一天怀疑八百个人。他朋友刚刚给他打电话关怀了他一下，现在非要我去查他朋友在做什么。
他朋友我是认识的，打了六年交道，脾气特别好一个人，心特别善良。当年我的跟踪技术不太熟练的时候，被他发现了。他没怪我，还邀请我跟他同行，说这样我能交差，也不用那么辛苦。他不介意自己的行踪暴露，只希望能让我老板安心。
多好的人啊！可惜我老板是曹贼。
你们说跟踪技术啊？现在我可是练出来了。这回还是不跟老板朋友说了，我自己辛苦一点儿查吧，免得老板朋友伤心。
我的老板有大病：对不起我刚才说话太大声了……真让我挖到大的了。
医生啊医生，你说你跟我们老板打什么电话？糊涂啊！
第二十九章
校长还在介绍, “陈因是个好孩子，聪明勤奋，人也挺乖的, 就是家里苦了点儿。”
“不过我们这儿的学生, 哪家没有难处。”
神态相似，名字也一模一样。
林念不由得朝着前方又进了几步。
冰凉的水珠弹在眉心，陈因被吓了一跳，“怎么了？怎么了？”
他慌乱的左右看看, 往同桌的方向靠了靠，惊疑的扫视着周围, “游花, 刚刚是不是谁打我了？”
游花插着腰, 恨铁不成钢道，“我打的。”
“呸呸呸, 我没打你, 就给你泼了点儿水冷静一下。”
“怎么站着也能睡着啊？”她百思不得其解。
“我太困了啊。”陈因哀怨的看她一眼, 又看看手里被攥的皱巴巴的试卷，“而且这个磁场，什么鬼东西？”
他读了三遍题目都没读懂。
游花探头看了一眼，“这个很简单的。”
她提笔就想给陈因讲题。
陈因头大如斗, 急中生智, 打断了她，“我好像有想法了！”
游花怀疑, “真的？”
陈因点头如捣蒜, “真的。”
游花把笔交给了他, “那你给我讲一遍。”
“啊？”陈因迷茫的看她，“你不是会么？”
“对啊。”游花耐心的解释, “你给我讲的话，可以巩固你的知识，我也可以跟你交流思路。”
“两全其美。”
陈因干巴巴的点头，“哦。”
“开始吧，我们时间不多了。”游花催促他。
陈因捏着笔，“那我们先假设一个x……”
游花看看他，又看看题，“你假设什么？”
陈因不确定的改口，"y？"
“这是物理题啊！”游花想拍他脑袋，手还没抬起来，陈因先缩了脖子。
游花扶着桌子，咬牙切齿的盯着他，“质量是m，速度是v，想起来了么？”
陈因点点头，“想起来了。”
游花示意他，“继续。”
陈因缓缓的眨了两下眼睛，捧住脑袋，“头好像有点儿疼，我缓一下。”
游花一瞪，他就可怜兮兮的耷着眼尾。
她嘴边的狠话便说不出来了，只能叹气，“你这样以后可怎么办？”
看陈因胳膊腿比她还细，种地恐怕也是马马虎虎。
倒是脸长的漂亮，让人看了都不忍说重话，可这样的话，“你要是再不努力，将来就只能给别人做上门女婿。”
游花的手指摸着试卷，心不在焉的想着，她可以把陈因招她家，反正她成绩很好，老师说只要能保持住考上一本肯定没问题的。
等大学毕业她努力工作，养活一家都没问题，多个上门女婿也不算麻烦。
“将来？”陈因想了想，“现在行不行？”
游花震惊，“你……你怎么这么没出息！”
陈因将脸贴在了桌子上，“哎。”
看来是不行了。
林念特意等到了下课，看到陈因游神似的从教室出来，跟他目光对上都没停留，又失落的看着陈因走远。
这个陈因是过往生活痕迹的，还有家人，跟他认识的不是一个人。
即便如此，林念还是很难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他考虑片刻，像校长表明了资助的想法。
校长自然不会推拒，当即给林念拿来了陈因更多的资料。
这都是学校预先准备好的。
近几年，他们学校经常能接到好心人的帮助，校长便把所有学生的资料重新汇总订正了，方便资助人查阅。
陈因父母外出打工遇上了意外，现在是跟爷爷奶奶一起生活。
正是小西村的人。
“按理来说，陈因家里应该能拿到事故赔偿金的，不至于过成这样，但是这边的人都不太懂，能不能拿到钱全看老板良心。”
“陈因他家就是运气不好，没遇上好心的老板。家里顶梁柱没了，他爷奶供他上学都困难。”
村长感慨道，“也是这两年助学政策越来越多，他才这么一路读上来。”
林念上午刚从小西村回来，那个村子在离这里二十公里的山里，大多数人都不会说普通话，各方面的知识都十分匮乏。
许多孩子都没上学早早的结了婚，在家干活。
陈因能读到高二，说明他确实努力。
林念看着学生资料上的一寸照片，有些心疼。
“我想带他去市里上学可以么？”
“这个……”校长犹豫起来。
陈因长的太漂亮了，他很难不提防有些人心怀歹意。
林念解释道，“我会走正规的手续办理转校，我只是想让他过的好一点儿。”
“他跟我的朋友真的很像，名字都一样。”林念看校长不放心，便拿出了当年的照片。
校长目光扫过，下意识的落在中心人物上，那个少年笑眼弯弯，无忧无虑，周身蒙着融融的光，让人看着便心生好感。
神态跟陈因确有几分相似。
校长又看向少年左侧，“这是林医生你读书时候的照片？”
林念跟读书时差别也不大，都是一看就柔柔的和煦模样。
林念看着照片，也有几分怀念，“嗯。”
“我高二的时候拍的。”
校长定了定心，“确实很像。”
他沉吟片刻，又问起来，“冒昧问一下，你那个朋友会介意么？”
林念沉默片刻，“他不会介意的。”
“他已经不在了，所以我看到陈因，才想帮他一下。”
这倒也合情合理。
只是林念提的是给陈因转校，校长不可能一口答应，“林医生，要不然你再观察两天，或者，先资助陈因在我们学校读完下个学期看看？”
林念要是带陈因走，之后反悔了，把陈因丢下，那局面更糟糕。
马上就是高三的关键时候，要不是他们学校师资力量确实差了点儿，他都会果断拒绝林念。
“我是真心想帮的，跟他的成绩没关系，算是对我朋友的一点弥补吧。”林念想了想，顾虑着校长不放心，边说，，“那我先准备一下吧。”
他也知道自己这想法有点儿太突然了。
不过离开之前，林念拍下了陈因的资料。
他回到住的宾馆，没怎么钻研陈因的身世，只对着陈因的大头照出神了。
枯坐了一会儿，林念才找到通讯录里的另一位老朋友。
电话刚拨通便被人接了起来，“林念？”
傅予那边还有低低的交谈声，林念猜测他应该在忙。
陈因走了之后，傅予反而比从前更忙了。
高三的时候常常请假，引的同学议论纷纷。
傅予请假的原因林念是知道的，他在疯狂赚钱。
借他家的两万块，高三开学前便还完了。
若非了解过傅予的工作，林念都要以为他做什么坏事了。
可在高三的时候请假赚钱，实属本末倒置。
林念费力堵住傅予，想说服他。
傅予只冷静告诉他，“我分得清什么更重要。钱才是最重要的，如果我有钱，陈因根本不会胡来。”
“傅予，你有你的未来，现在你应该以学习为重。”林念劝他，“陈因已经走了，我们应该往前看。”
傅予坚持，“他还会回来的。”
林念觉得他疯了。
死而复生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
今年已是第八年。
马上又要到陈因的忌日了。
林念难免担忧起来，傅予还能守着那个欺骗自己的谎言过多久。
“傅予，放弃吧。”林念再次劝说道，“陈因不可能回来的。”
“你该有新的生活了。”
这是他见到小西村的陈因后，若有所感，或许还会有像陈因那样的人出现，但不会是陈因了。
傅予只安安静静的听着，等他说完挂断电话，看向像一旁的秘书，“林念最近在做什么？”
陈兴飞快打开日程本，“林医生带队到西北进行医生下乡活动，10号就出发了，预计下个月回来。”
“根据他们医院的路线和朋友圈照片推测，现在应该在安北县或者定西县。”
傅予了解完情况后，拧了下眉，“去看看他最近有没有接触到什么其他人。”
陈兴捧着平板，看着日程本上圈出来的几个圈，他跟林念见面的频率，比跟他女朋友见面的频率都高了。
忍不住弱声开口，“老板，我觉得林医生可能就是突然想关心你一下。”
“也不用次次都去看吧。”
也就是林医生脾气好，要是换做坏一点儿的，陈兴毫不怀疑，那人会故意给他老板打电话放烟雾弹。
傅予已经接过了另一位秘书递上来的文件，边翻着打发陈兴，“工资和差旅补贴不都给你了？还是你觉得不够？”
“……没有。”陈兴说实话。
他就是有点儿心疼这钱。
傅予并不在意这上面的花费，他只在乎会不会错过陈因。
如今还坐在这里工作赚钱，就是为了给陈因花的。
他批复完手上的文件，抬眼看了下陈兴，淡淡警告，“不要失职。”
“好的，老板。”陈因抱上平板，一边往外走，一边给自己定了机票。
尽管次次空手而归，但他也没想过随便糊弄傅予，老板给的太多了，他可不想失去这份工作。
陈兴在候机室里发了篇小作文，吐槽完老板的病情和壕无人性，才前往安北县。
幸运的是，一到县医院，他就打听到了林念一队人的行踪，不必再奔波了。
陈兴在医疗团入驻的宾馆住下，心底对林念说了几句抱歉，开始盯梢。
原以为这次也是无功而返，没想到第二天就看到林念订了个冰淇淋蛋糕。
陈兴的惊恐在听到他预定冰淇淋蛋糕时达到了顶峰。
第三十章
林医生买这么危险的东西干什么！
陈兴心底尖叫, 手上却麻利的把口罩往上拉了拉，偏过头去，装作看点单表的样子。
林念还在讲自己的需求, “牛乳巧克力森*晚*整*理味道最好, 没有的话抹茶的也行。四寸六寸都可以，我想尽快拿到。”
冰淇淋店的员工一脸茫然，小声询问林念，“是要几份冰淇淋凑在一起做成蛋糕的样子么？”
“不是, 是一整个。等下，”林念拿出手机, 搜了图片给店员看。
店员接过手机看了下, 进里面操作间找了老板。
老板拿着手机出来, 对林念连声抱歉，“我们店里做不了这种。”
“这边蛋糕店应该也不太会做, 要不然您在网上定一个？”
“我再想其他的办法吧, 谢谢。”林念找冰淇淋店之前就搜过了, 这个小县城不在冷链配送范围内，买不了冻品。
临走之前，他又打包了十几份冰淇淋，打算请随行的医生们吃。
看他们聊完, 陈兴捏着嗓子开口, “我要一个香草口味的。”
他没着急去追林念，而是举着色调诡异的冰淇淋叹了声气。
这个冰淇淋蛋糕必然不是林念自己吃的。
他好歹也跟林念打了几年的交道, 还跟林念吃过不少回饭, 对林念的口味略有了解。
林念口味很淡, 不爱吃辣，也不嗜甜, 过冷过热也非他喜好，除了冰淇淋。
林念对他也很坦诚，在他表示疑惑的时候，便告诉他，“是我以前一个朋友喜欢吃。”
“我偶尔烦恼的时候，也会吃一个。”
陈兴知道，他口中的朋友，也是自己的老板的朋友。
林念只是怀念，而他老板是有病。
家里专门有一个放冰淇淋蛋糕的冰柜，甚至还收购了一家冰淇淋工厂。
他老板坚信那位朋友还会再回来。
陈兴起初是信的，后来发现人埋在墓园，忌日是7月18号，就再也不信了！
怎么可能有人死而复生？
只是老板给的钱多，他虽然不信，但工作还是老老实实做了。
陈兴皱着眉三两口把黏黏糊糊的冰淇淋塞进嘴里，叹气，“林医生……”
说好的你也不信人会回来呢？你连冰淇淋蛋糕都买上了，还急用。
陈兴摇着头，打开手机把刚才的录音发了过去，连带着自己的定位。
陈兴：具体情况我现在去查，有进度的话立马向您汇报。
对不住了，林医生。
他刚收到傅予回复的消息，后脚就接到其他秘书的询问，得知自己老板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陈兴不敢磨蹭，立刻去打听情况。
这个县城实在太小了，林念他们的医疗团又十分显眼，入驻宾馆当天消息便传开了。
到今天在宾馆附近的餐馆都不是什么秘密了。
陈兴没费多少功夫，就摸到了大概情况。
他借着资助的名义走进了县城高中。
已是傍晚。
校长从家里赶过来，找出资料拿给他，“我们的学生都非常刻苦，绝对不会辜负你们的好意。”
“要不然陈先生，我先带你去看看？这会儿孩子们都在上晚自习。”
“待会儿看吧，我先了解一下大概情况。”陈兴客套的说着，从校长手中接过一沓厚厚的学生资料。
他借用的是公司名义，不过公司一直在做助学的事情，添个学校都是小事儿。
传言是老板读书的时候也受到过资助，在回馈社会。
更何况这所学校里，可能还有他们老板心心念念的朋友……
陈兴心里嘀咕着，坐下来后，目光落在第一位同学的照片上，蹭的站了起来。
他将照片拿到眼前仔细看看，太像了！
这个神态简直一模一样。
陈兴只见过几次那位的照片，但他一眼就将两人联系上了。
校长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
跟着看了眼，“这个同学的资料我忘记拿出来了，他已经有人资助了。”
“是林念林医生吧。”陈兴笃定道。
校长纳闷，“陈先生你们认识？”
“认识，我们都是朋友。”陈兴拿上那份资料，“校长放心，我们集团核定资助事情的人最晚后天到，他们到了我跟您联系。”
有这个少年在，哪儿还用担心资助的问题。
校长原本还有些犹豫，不过跟陈兴交换联系方式，又确认了陈兴的身份就不担心了。
照片都在百度百科上挂着呢。
陈兴尴尬的走出学校。
他好不容易快把这茬给忘了！
遥想当年，他应聘上秘书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维护他们老板的百度百科，以及其他搜索引擎，保证输入老板名字之后，弹出来的是他们老板的资料，附带邮箱。
当时他觉得老板有点儿自恋，不知道保护自己的隐私，还对年轻的老板提出委婉建议，后果便是他的资料和邮箱也被挂上了。
直到现在，他每天还要处理许多不堪入目的邮件。
算了，给的钱多。
陈兴安慰着自己，把刚拿到的资料拍了照片发过去。
资助人多了一个又一个，而不知情的陈因还在做苦瓜脸。
这节是语文课。
张老师正在让其他同学念自己的作文。
陈因看着自己作文纸上红笔的批注，又看看声情并茂朗诵的同学。
八百字！他们怎么写到的啊！
“大家写作文一定要注意自己的立意，不要因为题目简单就忽略了这点。”
张老师拿着高分作文，给大家仔细讲解，“我想成为什么？这个重点，不在我，在‘什么’。”
“比如游花的这篇，想成为一名乡村老师，以身边人为引，穿插了感动中国人物，又以名人名句做总结，还有……”
陈因难得没有睡觉，兴致勃勃的听她从教师讲到环卫工人，又讲到白杨。
原来大家的梦想这么多啊。
下课铃声响起，陈因意犹未尽。
张老师交代完作业，叫了他一声，“陈因，你带上作文跟我到办公室来一趟。”
陈因老实的拿着作文纸跟在她身后。
张老师进办公室先接了水，让陈因坐下，拿过他的作文，压在手臂下面，“最近家里是有什么事情么？”
陈因回忆了一下，摇摇头。
张老师又问，“那跟同学有矛盾么？”
陈因迟疑了下，游花压着他背书算不算？
张老师温和的劝他，“如果发生摩擦一定要告诉老师，老师会帮你处理的。”
陈因隐约感觉不会是自己想的处理方式，遗憾道，“没有。”
“那你的作文怎么回事呢？”张老师拿起来看了眼，“连最基本的字数都没有写够。”
“而且，你这里写，你想做蝉……知了？”
“为什么会想做知了？”
陈因的视线下移，看着水泥地板。
“因为太吵了。”
他睡觉的时候，知了在叫，起来知了也在叫。
游花说他们学校附近的树太多，知了打不尽，习惯就好。
陈因习惯不了。
他琢磨了一下，打不过就加入，等他变成知了，就做最吵的那一只，把其他知了都吵死！
“什么？”
他声音太弱，张老师没听清，便又问了一遍。
陈因抿着嘴巴，不好意思说了。
“张老师？”校长敲了敲门，打断他们的谈话，“我这边找陈因有点儿事儿，你回头再跟他聊吧。”
“哎，好。”张老师应了声，对着陈因担忧道，“有什么烦恼一定要跟老师说好么？”
“或许老师有方法帮你解决的。”
陈因心底叹气。
解决不了的，游花说那些知了叫两年了。
他跟着校长进了另一件屋子，看到了个陌生男人。
林念怔了几秒才回神，想露出个笑脸，但嘴角怎么都扬不起来，只好放弃，“陈因？过来坐吧。”
“你别担心，我只是跟你简单聊一下。”
陈因磨磨蹭蹭的往前走。
倒不是怕，而是觉得麻烦，怎么都想跟他聊？
“你……”林念有许多问题，但跟他隔着桌子相望，却不知从何问起。
“你这些年还好么？”
“还好。”陈因奇怪的看他一眼。
“怎么可能还好？你明明过的这么辛苦……”林念唇角颤动几下，似哭非哭。
“游花也这样，大家都是这样啊。”陈因神色古怪，这人不会有病吧？
他一边看着林念，一边偷偷起身。
林念注意到他的小动作，眼底哀伤更浓，脸上却笑了起来，“你别怕，我只是看到你想起我的一个朋友了。”
他在陈因怀疑的目光中，拿出了照片。
陈因探头看照片，他还在看陈因，“你跟他简直一模一样，就像是……”
陈因撇了撇嘴。
林念只觉得更像了。
门外校长敲门询问，林念才勉强从自己的思绪中抽身，“马上就好。”
林念没时间怀念，先说了重点，他把手边的冰淇淋蛋糕推过去，“这个是我带给你的礼物。”
“我想带你到沪市读书，成绩方面不用担心，不管怎么样，我都会让你读完高中的，还会送你去读大学。”
陈因惊恐的看他一眼，站起来就跑。
开玩笑，他怎么可能不害怕？
怎么有比游花还可怕的人？游花好歹还说他读不下去可以做上门女婿，这人无论如何都要他读？还读完高中读大学？
“陈因？”林念沉浸在悲伤之中，慢半拍的起身，连陈因影子都没瞧见。
还被校长拦住了，“林医生，陈因好像不想跟你离开。”
“你们刚刚到底说了什么？”他戒备的看着林念。
林念也摸不着头脑。
陈因转过弯便松了口气，正打算朝教室去，迈出几步，又想他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溜达一下啊？
回教室就又要学习了。
他鬼鬼祟祟的挪到了学校的篮球场。
篮球场向下凹陷，四面都是树，夏风吹过，树叶簌簌的响着，弥漫着清新的气息。
是个躲懒的好地方。
只是没想到这里也有不速之客。
陈因脸色一垮，看清那个人的脸之后，嘴角又往下压了几分。
这人他刚在林医生的照片上见过，也是另一个陈因的朋友。
不会又是来送他上学的吧？
傅予没想到见面会这么突然。
他做了一晚上的心理准备，可无论怎么游说自己，脑海里都只有一个念头盘旋，把陈因抓回去，关起来。
等陈因来的第八年，他就像是在瓶子里关了三百年的恶魔。
傅予的目光波动，低哑着声音，叫出了自己在心底喊过无数遍的名字，“……陈因。”
他眼神锐利起来，抬起脚，缓慢朝着陈因靠近，攥起的拳头松开，做出握着什么东西的模样。
陈因跟他站在同一层台阶上，仰面叹了一声，决定先发制人。
他侧过头来，双眼忽的弯起，露出个明媚耀眼的笑，甜声道，“好久不见。”
傅予的脚步停下，眼睛死死的看着他，眼眶带上了狠戾的红。
不论陈因说什么都没有用，这次他绝不会放陈因离开他一步。
陈因下巴抬了抬，发丝随风而动，脸上发甜的笑意变幻，多了几分狡黠，“我这样是不是更像他了？”
“我还可以更像，给钱就可以哦。”
来点儿简单的金钱交易吧，可千万别提学习了。
傅予摇摇欲坠的理智回归。
他谨慎开口，“你想要多少？”
陈因双眸弯着，笑容纯净，“当然是看他在你心里值多少钱。”
“我多少钱就可以的。”
傅予开始踌躇。
www.jiubiji.com 旧笔记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