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我心里是无价之宝, 不能用钱来衡量。”
傅予斟酌着开口，这是实话，但他说的有点儿虚。
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么说的目的, 不把钱全部交给陈因。
他的钱确实是要给陈因花的, 但不能全权交由陈因掌控。
傅予心底捋着思绪，总觉得自己像是不舍得给钱的抠门男人。
可陈因……他实在放心不了。
哪怕重来，陈因书都读到了高二了，但一张嘴, 傅予就觉得他能做出败光家业的事。
“哦~无价之宝。”陈因拖长音调，眼尾扫了他一眼, 转到正前方, “就是不想给钱的意思。”
傅予当然不是这么想的, 他辨不过陈因，便岔开这点, “你想要什么我可以给你买。”
陈因随意在台阶上坐下, 不是很相信的模样, “是么？”
傅予迈出一步，而后慢慢走到他面前蹲下，说出了当年没能说出口的话，“因因, 我现在有钱了。”
“我可以满足你的所有愿望。”
“你喜欢的冰淇淋蛋糕店我也买下了。你欠的钱百倍还给他们也可以, 你……”傅予说着，渐渐不自信起来, 他咬咬牙, “想送游轮也可以。”
陈因手臂撑在后面, 不感兴趣的望着天空，“你说的那些是他的愿望, 不是我的。”
傅予知晓他不记得从前的事情，但无比肯定他们就是一个人。
不过当下没有逼着陈因认下那些事，而是顺着他的意思问，“那你现在有什么愿望？我会努力满足你的。”
陈因生在这个贫瘠的小地方，又读到高中，应该不至于……
陈因仰面，眼睛看向蔚蓝色的天，“我想看几十架飞机在天上飞，一会儿摆成人字形，一会儿摆成一字型。”
“可以么？哥哥？”
傅予沉默片刻，艰难开口，“我也没有那么有钱。”
并非是他不够努力，是这真不行。
这么大手笔，他也只在阅兵的时候见到过。
陈因都懒得看他，“哦。”
傅予不死心，“你还有其他愿望么？”
陈因兴致缺缺，“还是算了吧。”
傅予坚定道，“没关系，你说吧，我一定会想办法的。”
好歹他也拼命努力了这么多年，退而其次的念头，总能帮陈因实现吧？
陈因蹙眉，“怎么没关系？要是你做不到会恼羞成怒迁怒我吧？”
傅予收起了宽慰，“……不会。”
陈因没有不好意思提要求，只是觉得他是个无理取闹的人啊。
呵。
陈因打量他一眼，不情不愿开口，“行吧。”
“那我要这个世界上的蝉都消失。”
安静的篮球场更安静了。
“懂了，做不到是吧？”陈因露出一个假笑，“没关系的~”
傅予额头冒汗，“蝉它是一个物种，比较常见，灭绝不太可能……”
难做是一回事，他要是真的做了，恐怕要跟陈因隔窗相见了。
陈因从前到底是在做什么？
读书都救不了陈因。
“没本事就没本事，找什么借口。”陈因嘟囔了一句，欲盖弥彰的转头对傅予道，“不是说你哦。”
傅予心口堵得慌。
蹲在树后的陈兴有点儿替自己老板汗流浃背了。
他原本拿着手机随时准备报警，方便解救小同学，毕竟他们老板真的不太正常，他是见证过老板买手铐打笼子的。
没想到更狠的人在这儿呢。
老板一米九的人蹲在那里，好像一条丧家之犬啊。
林念跟校长解释清楚情况找过来，就看到傅予垂着头坐在陈因身旁。
他惊讶过后，很快反应过来。
傅予是找了人跟踪他的，从几年前就开始了。
也不知傅予为什么认定陈因会再次出现，还跟他有关，林念从前没把这些放在心上，现在也无从考究。
他快步靠近，有些担忧陈因。
傅予这几年行事有点儿偏激，林念担心……
走近了就听到陈因的声音，“安排我们都上大学也不行？”
“你有点儿太没本事了吧？”
傅予回话时有些虚弱，“高考是不能插手的，必须维持公平公正。”
“陈因。”校长脸上挂不住，提醒了陈因一下。
陈因一脸乖巧的站起来，“校长好，我跟这个哥哥开玩笑呢。”
傅予，“……嗯。”
“傅先生，林医生，陈因你们也见过了，我看他也不太方便接受你们的资助，不如就算了吧。”
校长，“我们学校还有其他非常优秀的同学。”
陈因连连点头，“对对。”
林念不肯放弃，“陈因，我带你出去真的只是为了让你受到更好的教育，你不放心的话，想要什么保证都可以提，我都会做到的。”
陈因只是瞥了傅予一眼，“还是算了吧。”
林念警惕的看着傅予。
傅予有苦说不出：……
陈因那一眼可不是向他，是在点他呢。
但他还得竞争一下，“我不会逼你学习的，我不指望你读书多厉害，只希望你开开心心的。”
陈因意动，但有些犹豫。
靠不靠谱啊？他刚才提了好几个事这人都不给办。
校长抢先一步回绝了，“两位还是再考虑一下吧。”
他态度强硬，“陈因，你跟我一起送两位好心人离开。”
陈因老实的跟在校长身边，傅予许多没来得及说的话都不方便说了。
倒是林念离开之前，把蛋糕递给陈因，“你想留在这里也可以，以后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傅予慢了一步，正示意陈兴去车上拿冰淇淋蛋糕。
他昨天订了市里的蛋糕，加钱让人送过来的。
陈因敷衍着，“谢谢林医生，我不喜欢吃冰的。”
校长也在一旁打圆场，嘴上说着叫他们回去自己吃，飞快的拉上了校门。
他隔着铁门对外面的人乐呵呵的摆了摆手，转过头才教育陈因，“咱们招惹不起人家，陈因，你千万别为眼前的小恩小惠葬送了自己的前程。”
“读了这么多年书，吃了这么多苦，不能在临头功亏一篑。”
陈因一脸乖顺的点着头。
校长叹气，“本来我是考虑到外面资源确实好，你去外地读书说不定能搏一搏，上个重点大学，但是我看他们来者不善，还是算了。”
陈因真跟着他们离开，卷入是非之中，哪儿还有精力学习？岂不是糟蹋了这些年的苦读？
陈因听的一脸坚定。
他绝不会走的！外面教育资源好，不就等同于外面学的更可怕么？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还是低估了这所学校的可怕。
下午的时候，几个他印象模糊的同学竟然来给他道歉了！
“陈因，上次是我不对，我不应该怀疑你作弊。是我成绩不如你，心里嫉妒才会那么说的。”
“我以后不会再乱说话了，你千万不要放弃学习，我们一起考北京大学吧。”
单眼皮的少年垂着头说着，还送给他一个错题本做歉礼。
连游花也悔过，“陈因，你可千万别想着辍学入赘，要吃很多苦头的。”
“我们只有一条路能走，就是考上大学。”
“以后我会监督你完成每一科的作业，陪你把落下的成绩拉回来。”
陈因连做梦都是他们追着自己，“我们一起做题吧！”
好不容易听说要放假，松了口气，就见班主任守在他身边，“待会儿我跟你一起回去吧，我去做个家访。”
“家访？”陈因呆滞的看着这位面色和蔼的老师。
而后遭遇了长达两个小时的盘问回顾。
连小时候大雪封山，有老师专门来背他去上学的事情都翻了出来。
陈因坐在小板凳上，没忍住，哭了。
他怀疑自己现在就算是死了，也要被他们挖出来，问一问，为什么不能坚持到高考之后？
他的墓碑上会写陈因——高中没毕业。
他连晚饭都没吃多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推开窗户，看到外面的一道影子，面色毫无波动。
闹鬼而已，哪儿有学习可怕？
那道影子凑近了，“怎么了？”
陈因这才认出来是傅予。
傅予压低声音，“是不是睡的不习惯？”
他是翻墙进来的，陈因家里的墙简陋的等同于无。
不过也能理解，看这土屋，贼路过都得连退三步，默念无意闯入。
陈因想起来校长的话，校长把傅予和林念比作豺狼虎豹。
区区豺狼虎豹……
陈因叹气，“哥哥，你带我走吧。”
傅予立刻伸出手，“我在县里订了宾馆，今晚先住那里，明天一早我们就离开。”
这里条件确实太差了，他站在窗前，都能闻到里面散发出的腐朽霉味儿。
档案上的寥寥几字根本不足以描述陈因的窘境。
见到陈因生活的地方后，他那些怨恨一扫而空，只余下心疼。
不知道陈因他这么多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如果当初没有为了他设计傅如海，也不会落到这种境地。
陈因也伸出了手，“什么时候走都行，但是价格得先谈好。”
陈因到底在学校学到了什么……
傅予一边怀疑，一边挨着窗，开始跟陈因讨价还价。
“我不可能拿十个亿的流动资金给你。”
“啊？”陈因，“你那个朋友在你心里还不值十个亿？”
“他当然值。”但也不能三天十个亿。
他就是印钞机，也要废了。
傅予头疼，甚至开始游说陈因，“他就是你。”
陈因扬眉，“他是我，我是他？”
傅予肯定的点头，绝对是一个人。
不会有第二个能把他逼上绝路的人了。
陈因低头想了想，“也行。”
“我可以是他，但这得加钱。”
傅予承受不住的改口，“你不记得就算了。”
第三十二章
傅予砍了半天价, 最后以退为进，“你要是不想离开的话就算了，我搬过来也是一样的。”
怎么一样！
陈因震惊的瞪着他, 从傅予铁板一块儿、无懈可击的神色中败下阵来, “行吧行吧。”
“两百万就两百万。”他不情不愿的嘟囔着，“就没见过这么抠的。”
傅予不动声色的问起，“以前他们给你多少钱？”
“说出来吓死你。”陈因哼道，他目光点点傅予, “十个亿拿不出来是要被人嘲笑的。”
傅予眼皮一跳，“全国能拿出十个亿流动资金的人都不多。”
陈因之前待的地方通货膨胀到了什么地步？
这念头一闪而过, 傅予没多想, 而是抓准时机, “你一直在小西村长大，没接触过那么多钱, 但是你却记得十个亿。”
“陈因, 你就是我认识的那个人。”
陈因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是么？”
“我怎么会跟你这种穷鬼做朋友？”
“阴差阳错吧。”傅予无奈，“就是因为我太穷了……”
他被勾起回忆，声音低哑，宛若呢喃, “是我太没用了, 你才会离开我。”
傅予神色变幻，坚定的抬起头, 伸手要抓陈因, “我现在……”
“也一样穷啊。”陈因环臂看着他。
傅予：……
“我不穷。”
陈因撇撇嘴, 轻飘飘的开口，“v我十个亿？”
傅予的声音弱了, “先v两百万。”
“哦。”陈因手臂一转，摊开在傅予面前，“给我吧。”
傅予叹气，“我转你银行卡吧。”
“要我银行卡干什么？”陈因先是纳闷，而后警惕，“你没有两百万的卡么？”
傅予，“正常人都不会带这种卡。”
“我没有银行卡。”陈因更怀疑他了。
傅予提出解决办法，“明天带你去银行办卡，然后转给你？”
陈因苦思冥想，想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只好点了头。
而后毫不留情的退半步开始关窗户，“那就明天再见。”
傅予眼疾手快的把自己的备用手机放在了窗台上，“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他并没有离开小西村，而是守在陈家外面，远远的看着陈因的房间。
神色晦暗，目光阴沉。
陈兴警铃大作，缩在驾驶位置上困得要命却不敢睡觉，生怕自己眼睛一闭再睁开，他家老板就因为强抢民男被村民给围住了。
傅予枯坐着，陈因却是心情极好，躺在床上鼓捣着手机。
他的记忆中的前十八年从未碰过手机，但一上手，就仿佛跟玩儿过无数次一样。
为此陈因特意暂停了两秒，怀疑自己以前是不是真的认识傅予。
他很快得出结论，肯定是不认识的。
傅予、林念和他现在的家一样，处处透着与他格格不入的违和感。
不过他收傅予的钱收的心安理得。
他在替“陈因”小惩傅予，自己朋友在自己死后找了个替身，对替身嘘寒问暖，送钱出力，要是他他能气的诈尸回来断交。
将心比心，陈因觉得傅予他们的那个朋友肯定也这么想。
陈因唏嘘的摇着头，打开某个红色软件，看到了推送的冰淇淋蛋糕。
他下意识的把手机往前拿了拿。
不到五点，鸡鸣声此起彼伏，院子里也传来响动。
陈因翻了个身，更吵了。
他还听到有人在他门口说话，“陈因怎么还没起？”
应该是他奶奶在说话，“可能学习太累了，让他再睡会儿吧。”
陈因睁开眼，第n次确认自己不属于这里。
不论是这个起床时间，还是追在他身后要他学习的一大群人，都让他觉得陌生无比。
他躺在床上回忆了一下自己从前起床要做什么，数秒后，理直气壮的闭上了眼睛。
烧火割草，拌饲料喂猪喂鸡，也太忙了。
过了半个小时，院子里的声音消失了。
陈因知道，是他爷奶下地去了。
地里的粮食留够他们吃喝的，还能卖个几十块，留做他来年的学费。
陈因回想着过去的日子，心安理得的继续睡。
以后他们就不用这么辛苦了，他不上学了。
直到太阳高挂，将山间的浓雾拨开。
奶奶进门来喊他，陈因才慢吞吞的起身。
洗漱完坐到简陋的饭桌上，面前便被摆了一盘炒鸡蛋，“吃吧。”
陈因打着哈欠，慢吞吞的夹起来一块儿。
加了葱花，吃起来是香的，但炒的有些老，陈因筷子顿了顿，尝了一口不知名的腌菜，又转回来吃鸡蛋了。
吃了半盘，才发现另外两人都没有动筷子。
陈因翻了翻记忆，蹙起眉，“炒糊了，不好吃。”
奶奶眯着眼看看，“哪儿糊了？这是焦黄。”
陈因不跟她辩驳，喝了口汤，便丢开筷子，“不吃了，我出去办点事儿。”
他的话引来两位老人的注视，“不在家看书？”
“陈因，你是不是跟外头的人学坏了？”
“没有啊。”陈因摆摆手，他本来就是坏的。
陈因溜出家门，正打算给傅予打电话，让他来接人。
一转眼就看到了停在路边的车子。
不等他上前确认，傅予已经推开门走了下来。
“这么积极？”陈因边上车边嘀咕。
陈兴心里也嘀咕，怎么突然感情这么好了？
等到了县城，两个人找地方吃饭，陈兴给他们当跑腿去银行办业务，才恍觉小丑是自己。
两百万，给他的话，他可以不睡觉到银行门口等开门。
也不对。
陈兴看了眼积极的客户经理，说不定银行连夜给他开门。
办好卡，钱也转好之后。
陈兴到傅予面前还有些担忧，以公事之名把老板叫到了一旁，“老板，咱们是不是被骗了啊？”
他都怀疑自己也是帮凶了。
“不会。”傅予毫不怀疑，“他就是我要找的人。”
看在陈兴立功的份儿上，傅予多说了句安他的心，“没人能伪装出他的模样。”
陈兴将信将疑。
傅予则是多问了句陈因的打算。
“给我爷奶啊。”陈因虽然不太明白现在的情况，但还记得爷奶省吃俭用供他吃喝。
他不理解，不过一码归一码，恩情还是能还点儿的。
傅予庆幸自己多问了句。
这个小县城的月均工资不到两千，两百万给出去，陈因家里人的反应可想而知。
他建议陈因分月打钱，可以说是读书赚到的奖学金。
等明年可以逐步多给一些，用兼职打工的借口。
陈因听着就觉得头大，“这么麻烦？”
傅予趁机道，“我可以帮你处理。”
他巴不得陈因什么都不会做，只能依靠他。
陈因望了过来，傅予镇定的跟他对视。
以陈因的脑回路，应该不至于想到这里。
陈因只疑心他，“你不会是想把钱骗回去吧？”
傅予为自证清白，又出了一笔钱，“给你爷爷奶奶的钱我另外转，不用你的。”
陈兴坐在隔壁桌，听的欲言又止，这真不是诈骗么？
他心有怀疑，但也知道劝不住上头的人，任劳任怨的帮陈因办着转学手续。
校长竭力反对，不肯放陈因的档案，甚至当着他们的面教育陈因，“别太相信陌生人，社会上人心险恶，你这是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
陈兴深以为然，想压着他老板也听听。
只可惜当事人听不进去，正忙着游说校长。
陈因坐在一旁捧着茶杯，听了一会儿，“校长就是怕你骗我，你给他安安心。”
傅予心想，他这不正安着？连陈因要去的学校都摆上来了。
陈因嫌弃的看他一眼，“先赞助个几百万把校区翻新一下，再搞个奖学金，每人发个……”
他想起来傅予也不富裕，勉强道，“几万块吧。”
一室寂静。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校长一时间不知道该替谁担心了。
傅予沉默过后，还是出了这笔钱，“奖学金方面我已经让公司对接了。再走我私人账户给学校捐赠两百万，学校可以自由处理。”
说不心动是假的，只是校长良心未泯，“他手里是不是有什么你的把柄？”
“没有啊。”陈因吹了吹茶叶，抿了一口，皱着脸放下，“我跟他是你情我愿。”
校长低声斥他，“不是问你。”
第三十三章
转学手续到底是办了下森*晚*整*理来。
校长忧心忡忡的送他们离开, 想不通自己的学校怎么教出了陈因这样的学生？
“陈因？”林念从楼上看到他们走在一起，匆匆把手上的东西交给身边人，跑了下来。
他们今天正安排没有放假的高三学生做体检, 给乡村生活的百姓做体检是为了防治, 但给学生做体检目的主要在科普，告诉他们体检的重要性，进而通过他们影响家里人的观念。
下午高一高二年级返校，明天就是专门安排给他们的体检和宣讲了。
是以林念并没有着急的往小西村赶, 他觉得陈因需要时间考虑，明天见面再询问一下陈因的想法就行。
走近了看到傅予手上的档案袋, 林念心中顿感不妙, “校长, 陈因要转学离开了？”
他早上问的时候，校长明明说的是怕扰乱陈因学习的节奏, 建议他等高考后再谈这些事。
校长一脸尴尬, 刚才太过震惊, 以至于批完手续也没想起来林念还在。
“林医生，出了点儿特殊情况。”
林念没有为难他，目光扫过在场的人，“陈因, 我能跟你单独聊一下么？”
林念还是劝他不要跟傅予一起走, “傅予对我们那个共同好友有些执念。一直没从以前的事里走出来，我担心他把你当成那个人, 逼你做不喜欢的事。”
“如果你想离开, 我可以带你走, 我可以保证你的生活，也不会打扰你。”
他态度诚恳, 陈因便也诚恳的告诉他，“林医生，这些是最没用的东西，最重要的是钱。”
林念惊愕的看着他，觉得面前的人陌生起来。
也是，他跟自己认识的陈因本就不是一个人。
陈因跟林念错开，朝傅予走来。
傅予脚尖动了下，还是没能按捺住，大步走出几步，接住了陈因，“林医生，我们就先走了。”
陈兴不知道他在骄傲什么，林医生虽然没得到人，但也没损失两百万啊。
他看了陈因，默默的想，可不止两百万，这就是个吞金兽。
出了学校便直接往机场赶去。
傅予是抛下工作来的，他原本是想不顾那些，把陈因带回去藏起来，日日陪着陈因就好。
可陈因吐出来的穷字让他心底一痛，回程的路上，傅予已经在安排工作了。
陈因看了眼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收回视线。
他不打算跟爷奶和自己的同学告别。
他们乃至林念，跟他都是不一样的人。
傅予看他兴致不高，拆了带着的冰淇淋蛋糕，“要不要吃一点儿？”
陈因视线瞥过来，眼睫一抬，动了动身体，但嘴上还在说，“我可不喜欢吃冰的。你朋友喜欢吃吧？”
傅予托着底座的手往左，陈因脑袋跟着往左。
“不喜欢吃就算了。”
“啊？”陈因看他要将裹着巧克力、洒满坚果碎的蛋糕收起来，忍不住舔了舔唇，“我装一次你朋友也行。”
傅予不放心的跟他确认，“不会要我加钱吧？”
陈因斩钉截铁道，“不用。我是那种坐地起价的人么？”
还真是。
傅予觉得自己刚才要是反应慢一步，就得花钱让他吃了。
但面上还得维护一下陈因，“我也觉得你不是。”
他把冰淇淋蛋糕递过去，“那就麻烦你了。”
“嗯嗯。”陈因注意力已经全在蛋糕上了。
昨晚他刷到就爱上了，甚至还后悔起没有收了林念送的蛋糕。
这种好东西他怎么才知道。
虽然傅予和林念人不怎么样，但他们交朋友的眼光还可以啊。
陈因一口气吃完整个蛋糕，说话时的气息都是冰凉凉的。
陈兴走在他们旁边，胆战心惊。
这么吃陈因能受得住？他们老板心是真狠啊。
回到沪市之后，陈兴已经做好了随时叫医生的准备。
但陈因活蹦乱跳，还打算第一站去银行。
陈兴担忧的心麻木起来。
吞金兽跟他们老板是不分伯仲啊。
陈兴老老实实的开车送他们先去银行，再回家。
车子在车库挺好，傅予的心安了一半，撑着车门让陈因下了车，才吩咐陈兴，“辛苦你了，回去休息两天吧。”
“老板，您言重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陈兴心底乐开花，脸上的笑都挡不住。
正要上车，又被陈因叫住了。
陈因从手提袋里抓了几叠钱，丢给他，“车开的不错。”
陈兴晕晕乎乎的捧着钱，询问的眼神去看他老板时，傅予已经叫陈因上楼了。
陈兴揣着热乎的钱去休假，愧疚不已，是他太小人之心了！
陈因分明是财神爷啊！早知道他们老板是要找财神爷，他日夜不休也要先把人找到。
傅予他们上电梯时，管家已经推着车子在里面等候了，帮傅予按好楼层，言简意赅的交代起这几天的事情，“前几天收到的快递和其他用品都已经放好了，这个是冻品，考虑到傅先生您不在家，所以我先收在物业的冰柜里，收到您回来的消息，就立刻送过来了。”
傅予点点头。
陈因也点点头，“你负责给我们送东西？”
“对的。”管家冲他笑笑，“您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打我们物业的电话。”
“知道了。”陈因随手摸出来一把钱，放到了管家的推车上。
下了电梯就毫不见外的往里走。
管家一愣，拿起钱要追，又想着不方便进门，便往置物柜上放，“傅先生，钱我就放这里了。”
“你拿着吧。”傅予拿上快递往里走。
他现在算是明白陈因觉得两百万是小钱了。
照着这个散财的速度，两百万真的不够他花多久。
冻品是新研发的冰淇淋。
傅予拆着的时候，陈因便抱着游戏机凑了过来。
看到冰淇淋双眼放光，“既然你都准备好了，那我勉强尝一下吧。”
“也不用这么勉强。”傅予把他的手从冰淇淋上面拿开。
“我这可是难得好心。”陈因不死心，但力气比不过他，便哼哼的收回手，“下回我可是要收钱了。”
“嗯。”傅予丝毫不慌。
看陈因这积极的样子，讨价还价的余地还是挺大的。
陈因郁闷的扶着桌子，眼巴巴看着他把冰淇淋全塞进了冰柜，而冰柜里全是整整齐齐的冰淇淋盒子。
他有点儿羡慕“陈因”了。
傅予把快递盒放到门口，带上文件朝书房走，看陈因还在沙发上坐着摆弄游戏机，“你跟我到书房玩儿。”
陈因头都不抬，“不要，这是另外的价格。”
傅予家里的沙发又大又柔软，他靠着，整个人都陷了进去，十分舒服。
他才懒得挪地方。
傅予思索了片刻，带上电脑下了楼。
没办法，他要是不抠一点儿，他的钱也花不了多久。
他这边刚连上会议，陈因便理直气壮的开口，“你声音小点儿，吵到我打游戏了。”
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讲道理。
傅予默默地戴上了耳机。
不过只要陈因还在，这并不算什么问题，反正他也不会受到游戏声音的影响。
傅予每隔几分钟就会看一眼自己的右前方，陈因正趴着打游戏，时不时因为游戏结果发出懊恼或欢呼的声音，拖鞋早就不知道被他揣到了哪里，赤着脚踩在咖色的沙发上。
像是无数次他梦到的场景。
傅予看两眼，便满足的收回视线，干劲儿十足的
加班。
陈因气的把游戏机丢开，才注意到傅予已经睡觉了。
累的直接靠在沙发上睡了，手边的电脑屏幕还亮着。
陈因的怒气一滞，轻手轻脚的踩在地板上，靠近傅予才回过神来，连退两步。
好险，他竟然在心疼傅予。
像他这种替身，喜欢上别人只会人财两空。
一定是打游戏把脑子打坏了，傅予有什么好的？
陈因朝冰柜的方向看了眼，好不好跟他也没关系，他守好钱就行了。
他摇着头，一时没有兴致打游戏，便朝窗边走去。
这套房子的夜景十分漂亮，入夜就显露了出来。
隔着茫茫的江水，对面各色灯火绚烂，一城明亮。
傅予睁开眼，先往右前方看去，没见到人，神色怔然。
又是做梦了么？
只是这个梦真实到连细节都有。
他忽的看到沙发上的游戏机，警醒的起身。
不是做梦！
他真的找到陈因了，而陈因又不见了。
傅予捏着游戏机，他就应该把人锁起来的。
他目光搜寻着自己手机，转过身，看到了在阳台上探头的陈因。
傅予心跳漏了半拍，不敢出声，一步步的朝露台走去。
在他还有一米距离时，陈因倏地转头，冲他一笑，得意开口，“我早就发现你了。”
傅予扯了扯嘴角，心情却轻松不起来。
露台没有封闭，高度不过腰线。
他哄着陈因，“你先回来。”
陈因奇怪的看他一眼，朝里走了半步，又坏心思的挪了出去，贴着透明的玻璃，“怎么了？”
“我觉得这里挺好的啊。”
傅予的脸色已经变了，只是陈因没察觉到，还在踩着他发丝一样的神经蹦蹦跳跳，来来回回，“我喜欢这里。”
他撑着玻璃，蹦了下。
傅予再承受不住，扑过去抱住了他。
陈因眉头一皱，正要骂他，才发现傅予身体在抖。
他从傅予怀中抬头。
傅予紧抿着唇，即便他安静了也放心不下，抱着他一路走进了卧室，推开书柜。
陈因好奇的探头，看到了一个四面无光的暗室。
正中央摆着一个铺了地毯的笼子，笼子很高，直逼房顶。
陈因正琢磨着是养什么的时候，他自己被塞了进去。
傅予抖着手，但动作麻利，将锁扣上了。
陈因掰了掰栏杆，皱起了脸。
傅予，“你想离开？”
他脸色阴沉，“我不会放你走的。”
陈因也难以接受，“笼子为什么不是金子做的？”
“我要住金的。”
傅予跟他隔栏相望，僵持片刻后，连夜安排人做金笼。
陈兴半夜爬起来找人，看在奖金的份儿上忍了，只是没想到卖家瞧不起人，“确定，两米四高，面积至少五平米的金笼。我老板有钱，你就只管报价吧。”
卖家，“这个估算价格在两亿左右哦，先生您确定么？”
陈兴的话音弱了，“我再跟老板核对一下。”
电话响起的时候，傅予的反应还有些迟钝，看见陈因伸手，才拿起地上的手机。
陈因迫不及待的开口，“怎么样？”
陈兴在劝傅予，“老板，你冷静一点儿。我觉得还没有到把人关进笼子里的地步。”
傅予听不进去，“你照着我的要求做就行了。”
“两个亿。”陈兴只好告诉他真相，“笼子至少要两个亿啊，老板。”
傅予挂了电话。
陈因比他还急，“没定下来么？那你再加点儿钱，没有钱解决不了的问题。”
他嘀嘀咕咕半天，看傅予还沉默着，“你怎么不说话啊？”
傅予打开了笼子，“笼子只能关住你的人，关不住你的心。”
陈因质疑他，“你不会是没钱吧？”
第三十四章（补更）
傅予几乎没怎么犹豫, 便承认了，“我确实没什么钱。”
在陈因面前，他根本不敢卖弄, 不然今天这两亿出定了。
倒也不是拿不出来, 只是这不是一锤子买卖，钱砸下去就是个水花。接下来他怕没养一个月，陈因就把他攒下来的家业败光了。
笼子的门是开了，但陈因不肯出来, 还在追着傅予问，“那你还差多少？”
“什么时候能买得起啊？今年行不行？”
傅予的理智在他一声声追问中回归, 为自己冲动的行为感到丝丝后悔。
他努力拖延时间, “今年恐怕不行, 等有机会吧。”
“真的不行么？”陈因满脸写着遗憾，小声说, “可我还没住过金笼子呢。”
他一偏头, 留给傅予半面侧脸, 头顶的灯光打在他身上，眼睫颤飞，抿着双唇，看起来脆弱又可怜。
傅予朝前走了一步, 陈因便抬起眼望向他, 眨眼间眼底竟蒙上了一层水光。
陈因好像真的很想要金笼子，傅予艰难开口, “我……努力一下。”
陈因仰起头, 追着他的眼睛仔细看了看。
傅予该不会是不舍得给他买吧？
要是“陈因”在, 傅予肯定就卖房卖公司也要买了，他酸溜溜的想着。
陈因轻轻推开了笼子的门, 挨在了傅予身边，低低的声音蛊惑着，“哥哥，买了金笼子，你就可以把我一直关在笼子里了。”
“你要我学他我也可以配合，嗯，我还可以不收钱吃冰淇淋蛋糕。”
傅予差点儿就心动了。
住金笼子吃最喜欢吃的冰淇淋蛋糕，陈因是一点儿苦都不吃啊。
他任由陈因靠着，态度坚定，“我不是那种会强迫你的人。”
陈因手段使尽，耐心告罄，愤愤开口，“怪不得你朋友不要你了。”
“抠死了，连个金笼子都不肯买。”
他肩膀撞着傅予，想要从一旁离开，却被抓了回来，“我给你买。”
傅予紧紧的扣着他的手腕。
陈因的话戳中了他的痛楚，他无法承受陈因的再一次离开。
直至敲定好方案，安排明天打定金，傅予抓着陈因的手才松了些，“笼子买好了，不要再离开我了。”
“当然不会离开啦！哥哥你对我这么好。”陈因用夸张的声调，挂在傅予脖子上，“我以后就是哥哥的随身挂件。”
没想到这话这么管用，陈因眼珠转着，坏心思往外冒，嘴巴上还是甜甜的喊着傅予，“哥哥，我这样像他么？”
“要是哪里不像，你告诉我，我可以改哦。”
傅予眉心跳了跳。
陈因拍了拍他的胸口，“放心吧，不收你的钱。”
“这样就行了。”傅予不敢对他要求太高。
“哎……”
看在他刚给自己买了金笼子的份儿上，陈因没有戳穿他。
还是因为穷吧。
要是有钱，早就砸钱让自己演了。
他一个眼神，傅予就知道在想什么了，“早点儿休息吧。”
陈因回来的路上睡的昏天暗地，这会儿就不怎么困了，敷衍的点点头，眼睛在四周转着，看到了书柜旁专门做出来的佛龛柜。
商人嘛，都迷信，不过装在卧室还是少见的。
陈因好奇的下了床跑过去看，“996？”
“你这供的什么神？”陈因怎么看都是这三个数字，纳闷的回头。
傅予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守护神。”
陈因好奇追问，“守护什么？守财？”
傅予轻声说着，“守护陈因。”
陈因很快反应过来，说的不是自己，是他们那个朋友。
傅予对那个朋友真好，连供的神都是朋友的守护神。
陈因有了个大胆的猜测，“你该不会是喜欢你朋友吧？”
“我……确实喜欢他。”傅予避开了陈因的视线。
“被我猜中了。”陈因嘚瑟起来，“我的脑袋果然好使。”
虽然学习不行，但他别的天赋点亮了。
陈因高兴过后，又感慨起来，“也不知道谁会喜欢我。”
他看到傅予投过来的视线，恍然。
立马对傅予保证，“你放心，收你钱的时候我可不会跟别人谈恋爱，我还是有职业素养的。”
傅予：……
算了，慢慢来吧。
陈因里里外外逛了一遍，敲遍墙壁也没找出来第二个暗室，遗憾的回到主卧。
他劝傅予多建几个秘密基地。
傅予埋头工作都没看他，“哥哥没那么多钱。”
“也是。”陈因想想，“那你努力工作。”
他拉了拉被子，舒舒服服的躺下。
只是不知是不是得意过头，今晚的梦全是噩梦。
陈因如亲身经历一般，体验着自己的百般死法，一会儿是高处坠落失重，一会儿是灼热的火烧。
他的身体渐渐开始发抖。
傅予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以为他想到什么坏主意兴奋，看了眼感觉不对，便搁下电脑起身，这才注意到陈因咬着嘴巴，下唇都破了皮。
“陈因！”傅予一边喊着他，一边把人从被子里剥了出来，顺着陈因的脊背安抚着他。
迟迟叫不醒人，傅予担忧的叫了医生上门，又遥遥的看了眼供奉着的996。
不知是陈因自己扛了过去，还是996出现了，几分钟后，陈因奇迹般的平静了下来。
傅予松了口气，还是让上门医生做了简单的检查，才放下心。
但他很快发现自己太乐观了。
陈因叫不醒了，像是睡美人一般，安安静静的躺着。
傅予将昨天发生的事情反复思索，无法接受，“为什么？这样还是不够么？”
陈因是不想留在他身边么？
他迷茫起来。
公司的项目又停滞了，秘书急的团团转。
陈兴给了他们放心的眼神，敲开了傅予的家门，“老板，两个亿。”
傅予稍稍清醒了一些，看着手上的项目，做了个疯狂的决定。
或许，陈因喜欢的只有那个许愿池版本的傅予。
陈因离开的第一年，他就梦到了许愿池的未来。
没有陈因的傅予，无法预知傅如海的到来，也没有时间拜托傅如海，被那个捧惯了的男人抓回了家……
打断的腿，漆黑不见光亮的屋子，丢进来的食物只能摸索着塞进嘴里。
有时候食物还会恶意换成老鼠虫子，触碰到时为时已晚，但再丢掉会更可怕。
根本想象不到那些生物下一刻会出现在哪里。
傅予只走马观花的浏览过几个片段，便觉得难以忍受。
而许愿池活了下来，还设计逃掉了。
比起人类，许愿池更像是食物链顶端的野兽。
蔑视法律，罔顾人命，同样，他敛财的速度也非常快。
傅予虽是草草阅过，但跟许愿池有同样的头脑，几乎瞬间他便明悟了其中的关节。
他的手指点着桌板，正要下命令时，床上的人传来一声呓语。
傅予推开手边的东西，冲了过去。
陈因睁开眼，眼前蓝色的光屏一闪而过。
他眨了眨眼睛，呆呆的看了傅予一会儿，才慢吞吞开口，“怎么了？”
傅予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许久才确认他是真的醒了过来，“你不想看到我么？”
“没有啊，哥哥。”陈因刚醒过来的声音软绵绵的。
傅予不信任的逼问着，“那你为什么睡这么久？”
“我睡了很久么？”陈因眨了下眼，渐渐回神，理直气壮，“可能太累了吧。”
傅予从陈因这里得不到答案，眼睛渐渐红了，“我该拿你怎么办。”
他的头抵在陈因颈侧，明明抱着人，却感觉不到一丝安全感，“陈因。”
“我该怎么办？”
陈因心底也哀嚎着：六哥，我怎么办啊！
他看着视野内金灿灿的笼子，满眼绝望。
他也没想到自己失忆后这么能搞事，竟然让傅予给自己打了个金笼子。
傅予有多少钱他还不清楚么？一个小时只赚十几块，当年给他买个冰淇淋蛋糕都要攒好久的钱。
傅予到底是经过风浪的人，很快扛了过来。
醒了就好。
他眼眶还红着，神色已经镇定，“饿么？想吃什么？我去给你拿点儿吃的。”
陈因板着脸，“冰淇淋。”
要是让傅予知道自己恢复了记忆，不会被抓着算账吧？这可是两个亿啊。
傅予说不定会要挟他以身相许。
陈因看着面前卡顿的光屏，打定主意，996回来之前，他是绝对不会透露自己恢复记忆的。
傅予有些不赞同，但又怕陈因一不高兴就昏睡，最后还是给陈因拿了个冰淇淋蛋糕，只是不大放心的捧着一杯温水在边上。
他看着陈因发顶，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做。
傅予先说着陈因睡前关心的问题，“我再修几个密室。”
陈因下意识道，“还是算了吧。”
跟傅予目光对上，他急中生智，补充道，“我的意思是，你这个房子太小了，买个大的再修吧。”
傅予心思浮动，想到了许愿池，“好。”
不等他做出行动，先梦到了许愿池的结局。
作恶多端的大反派结局自然是惨死。
傅予皱眉，只觉得前路迷茫，他心里乱着，但行动没有丝毫含糊，睁眼第一件事便是先碰碰陈因。
看陈因有动作，才松了口气。
隔了一会儿，又探探陈因的呼吸。
陈因被吵醒几次，忍无可忍，幽幽开口，“哥哥，再摸得加钱了。”
傅予沉默了一会儿，又碰了碰他的手指，“加多少？”
陈因恶狠狠的开口，“加到你破产。”
傅予动作微顿，没有后退，反而握住了陈因的手。
他在黑暗中睁开眼，“因因……”
陈因闭着眼不想理他。
烦死了。
“我喜欢你。”傅予吐字清晰。
陈因困意都被吓走了，“你乱说什么？你喜欢的不是你朋友么？”
他庆幸起来这房间里光线足够暗，傅予根本看不见他。
“对，是我朋友。”傅予听着乱了的呼吸，声音中带上了笑。
“你不是说，给你买金笼子，就好好演我朋友么？”
“啊……哦。”陈因想起自己的狂言，懊悔不已。
但他很快适应好了，把手从傅予掌心抽出来，冷哼一声，“我一点儿也不喜欢你。”
他假惺惺补了句，“这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替你朋友说的哦。”
这就是他的心里话，哼！傅予竟然敢找替身，还给替身打金笼子！
傅予心里一痛，哑声道，“骗子。”
陈因若是真的一点儿也不在乎他，何必管他？如果陈因什么也不做，任由他沿着许愿池的路走，他现在就真的富可敌国了。
陈因开口要的十个亿，许愿池也能满足。
“你污蔑我！”陈因气的坐起来，啪的打开了灯，“我哪里骗你了？”
傅予面不改色，“你说找到许愿池带我一起吃香喝辣，结果自己跑了。”
“我也没想到……”陈因话说到一半，垂着的眼睛抬起，微微瞪大，强行改口，“没想到你说的是你朋友做的事……”
“跟我没关系。”
他不肯承认。
傅予确认了之后反而不急了，顺水推舟道，“你现在不是扮演我朋友么？”
“我多跟你说些他的事情，方便你演他。”
“哦。”陈因无法反驳，只好硬着头皮接下。
傅予张口就来，“他喜欢抱着我睡，睡前还会给我一个晚安吻。”
陈因气势汹汹的张口，垂头丧气的憋气，“你们不是朋友么？”
傅予脸不红心不跳，“我们就是这种朋友。”
陈因进退两难。
承认自己是“陈因”，就要面对自己的狮子大开口，还有傅予的表白。
不承认自己是“陈因”，就得听傅予胡编乱造。
第三十五章
陈因在承认和不承认之间, 选择了装晕。
这方面他还是很有经验的。
傅予抱的是能骗到就骗一下的想法，陈因思路向来异于常人，未必没有骗到的可能。
即便失败, 他也能蒙混过去。
可陈因歪着身体, 软绵绵的倒下时，傅予便后悔起自己的小心思。
他的手比大脑快，先一步扶住陈因，慌张的爬了起来, “因因——”
傅予发颤的声音在看到陈因皱眉时止住了。
他仔细看去，才发现陈因闭着的眼睛还在动, 八成可能在装晕。
为了让自己定心, 傅予低下头去。
跟陈因的距离拉近之后, 明显能发现陈因眉毛拧的更深了。
傅予满心担忧转为无奈。
他料想陈因不会走寻常套路，但没想到陈因会装晕。
陈因难道觉得躲避能解决问题？
他也不可能一直晕着, 总要醒过来的。
不过陈因这样, 他也不忍逼迫陈因承认了。
他已经等了八年, 不必这急于一时。
只要陈因回来就好。
傅予让了步，没把手臂抽走，而是将陈因往自己怀里揽了揽。
“晚安。”
陈因浑身别扭，偏偏在装晕, 不敢动弹。
只好僵着身子靠在傅予身上。
当年劲瘦的少年如今已经长成了健硕的男人, 不过依旧是硬邦邦的。
陈因硬挺挺的躺了几分钟，悄悄动了一下, 见傅予没反应, 便想从他怀里钻出去。
连着试了几次, 颓然放弃。
“睡着了劲儿还这么大。”陈因嘀嘀咕咕着，翻了个身, 拿后脑勺对着傅予，才觉得顺了气，闭眼睡下。
这晚跟从前一样，一夜好眠。
陈因醒过来看着垂落的水晶灯发了会儿呆，才将记忆整合，先为自己的狮子大开口心虚两秒，才理直气壮起来。
都怪傅予要找他做替身，不找他他就不会要那么多钱了。
陈因给自己找好借口，才转了转脑袋，四下搜寻起来。
傅予人呢？
傅予已经忙了一上午，临近用餐时候，才抽出空隙，出来做午饭。
他自己常常点酒店搭配好的套餐凑合，但对陈因就不愿这么随意了。
陈因寻他出来的时候，傅予正在灶台前忙碌，陈因张口就喊他，“哥……”
半路发现不对，急忙改口，“咕。”
傅予回头看他一眼。
陈因一脸镇定，“我肚子饿了在叫。”
傅予没戳穿他拙劣的谎话，“马上就好。”
他做的几道都是家常菜，不过有一样格格不入。
金灿灿的烤馒头片被傅予摆在了正中央。
陈因筷子绕开了。
傅予给他夹了一块儿，“你不好奇为什么会有烤馒头么？”
陈因心里发虚，总觉得傅予在怀疑他，紧张的回答着，“我没那么多好奇心。”
他是打定主意不承认了。
傅予无奈，“是我跟我朋友之间的回忆。”
“噢噢。”陈因心不在焉的点点头，硬着头皮把馒头片送进嘴里。
是跟从前不一样的口感，松软香脆。
陈因意识到，傅予已经不是以前的穷学生了。
他看向对面，因为揣着偏见，这几日他都没怎么仔细看傅予，这会儿才细细看了。
傅予跟从前没太大差别，这也是他看到真人就能立刻联想起照片的原因。
肤色偏黑，粗眉薄眼皮，唇角抿直，一副不苟言笑的疏人模样。
不过他从前不高兴是因为没钱，现在……
陈因低头思索了一下，现在也没多少钱。
他来回看了几次，傅予有些不安，“怎么了？”
陈因关心道，“你看起来不开心？是因为没钱么？”
“可能吧。”傅予想，他现在看起来一定更不开心了。
因为他喜欢的人觉得他没钱。
陈因恢复记忆也就比之前委婉了那么一点儿，不至于直接说他是穷鬼了。
但他现在无论如何也不该在穷鬼行列了。
并非他太过自信，是有数据摆在前面的，他的财力在全国也是数一数二的。
问题还是出在陈因身上。
傅予不清楚陈因之前到底生活在什么样的环境，才会对钱这么没有感知力。
午饭吃完，傅予便做了决定。
还是得给陈因请老师。
他不指望陈因考个大学，又或是拼出什么成就。
只要陈因的思维往正常人的方向靠拢就行了，比如陈因能够意识到他现在的房子价值不菲，他也不至于为钱烦恼。
傅予让秘书去找老师，收拾了一下文件，“下午跟我一起去公司？”
“好啊。”陈因正好奇他现在的生活，欢快点头。
傅予看他一眼，还是没提醒陈因。
之所以能这么快判断出陈因恢复记忆，正是因为陈因表现的太明显了。
陈因大概自己都没有发觉，他现在说话的语调轻快亲昵。
虽然也觉得他穷，但话里眼里没嫌弃之意，更多的是替他担忧。
这实在是没必要的忧虑。
傅予打算早点儿把它们剔除掉。
秘书的行动速度也很快，傅予到公司，他们已经联系到了几位老师来面试。
处理工作之前，傅予先面试一下几位老师。
陈因正坐在一旁狐假虎威的从目光上蔑视老师，忽的地位就调转了。
“给我请的老师？”
傅予还奇怪他怎么坐得住，没有闹起来也没有装晕，原来根本没察觉到这些老师是给他补课的。
趁着陈因还在震惊，傅予先一步开口，“你不是说买了金笼子就配合我扮演我朋友？”
“他很喜欢学习。”
傅予说的信誓旦旦，陈因迷茫了片刻，摸摸自己的脸蛋，琢磨着应该也不会是别人。
可他以前也不爱学习啊，傅予连这都没发现，好笨啊。
陈因想想坦白的后果，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傅予，只好硬着头皮跟老师去休息室学习去了。
傅予在办公室处理工作，隔一会儿便要去看看陈因。
一天没到，给陈因补课的老师便想辞职了，这钱是真不容易赚啊。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顽固的学生，知识好像从他脑袋里滑走了一样。
好在课程安排的不多，上一节缓两天。
陈因的模样比老师更糟糕一些，整个人伏在桌面上，魂儿已经飞走了。
傅予走到他面前，他都没动。
傅予拿起一旁的习题看了眼，放下了。
“今晚吃西餐。”
陈因一动不动。
傅予眼底漫森*晚*整*理上笑意，“预约的这家餐厅甜品做的都不错，有一道冰淇淋是招牌。”
陈因的手摸索着，抓住了他的袖子，“哥哥，你能背我去么？”
“不舒服？”傅予弯下腰看他。
陈因唇红脸粉，只双眼聚不起来，“我头有点儿晕。”
傅予想着正确率不到百分之二十的习题，沉默片刻，才弯腰把他抱了起来。
陈因自觉的扶着他手臂挪了挪，找到个舒服的位置，把头搁在傅予肩膀上，长长的舒了口气。
“哥哥，有没有可能，你那个朋友他不喜欢学习呢？”
“是么？”傅予心跳都不乱，声线稳定，“根据我的观察应该是喜欢的。”
陈因嘟囔着，“你肯定看错了。”
傅予以前就奇奇怪怪的，异于常人。
这一回忆，他又想起来，傅予喜欢笨一点儿的=他。
可他一点儿也不笨啊。
傅予果然有问题。
傅予听他咕哝了一路，也不知道盘算出了什么，总归是有了点儿人气。
司机将车子停在餐厅门口。
陈因下车看了眼餐厅的玻璃窗，担忧的问傅予，“这里会不会太贵？”
这个太贵显然是对于傅予而言。
傅予盯着侍应生好奇的目光，面不改色开口，“还好。以我现在的存款，天天吃一辈子都没问题。”
陈因放心了，“看来这里很便宜。”
傅予：……
坐下之后，陈因打开菜单，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直接把五个口味的冰淇淋全点了。
傅予没有煞风景的给陈因讲钱的事情，勾了一下陈因会喜欢吃的菜，便把点单册给了侍应生。
慢慢来，陈因总会发现的。
只是没想到一周过去了，进度依旧是0。
傅予签完字，把文件递给秘书，看了眼休息室的情况。
他把办公室和休息室之间的玻璃换成了单向，方便看陈因学习的情况。
今天又给陈因换了一位政治老师，主要给陈因讲政治和经济。
当然跟深奥的规律和数字算法没关系，只是非常直白简单的现实。
比如个人是不可能凌驾于国家之上，操纵经济的。
许愿池事实上是个法外狂徒。
只是这样人人都懂的道理，讲起来却非常困难。
郑老师是傅予亲自试过课的，他觉得还可以，但不确定陈因可不可以。
傅予走神了一下，再将目光放过去，忽的注意到陈因坐直了身体。
虽然知道陈因看不见也听不到这边的情况，但傅予还是放下了手中的文件，轻手轻脚的靠近。
而后，他更清楚的看到了陈因的动作。
陈因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了一沓钱，塞给郑老师，“老师，你还是跟我说实话吧。”
郑老师哭笑不得，“你这样老师很难说真话了。”
陈因会意，又掏出了一叠。
第三十六章
看郑老师不接受也不改口, 陈因有些纳闷，傅予那么穷，请老师还怪舍得花钱的。
“傅予给你多少钱？”他想了想, 豪气允诺, “我给双倍。”
郑老师好奇的看了眼他随身带着的包。
陈因大大方方的拿给他看，拍了拍快要溢出来的粉色钞票，“放心吧，不够还有。”
作为一个普通人, 郑老师很难移开眼，但作为一个政治老师, 他实在高兴不起来。
若非有方才的课时打了基础, 他都要怀疑自己见证纨绔少年走上歧路了。
“那我就实话告诉你吧。”郑老师把陈因方才硬塞给他的钱摞在桌子上, 将散开的纸币规整。
“截止目前为止，我讲给你的内容是全部真实的。”
而后, 郑老师从整齐的纸币中抽出十张, “至于我的课时费, 是一节五百。”
课时并不是按照一小时来的，大约在三十分钟左右，主要是为了照顾这位学生。
郑老师并没有把钱收走，而是放在了另一边, 跟堆起来的纸币做对比, “这已经是非常高的辅导费了。”
“我做一场宣讲也差不多这个费用，甚至不如给你上课轻松。”
“陈因, 你拥有的很多财富, 而这个世界的东西也没有那么贵。”
郑老师敲了敲自己工资的那一沓, “这就是事实。”
陈因看着薄薄的一千块，望向郑老师目光中带上了怀疑之外的怜悯。
郑老师大约猜出他在想什么, 不禁莞尔，“或许你可以带上钱自己出门逛逛。”
他看了眼时间，“今天的课就到这里吧。”
陈因应该需要消化一下。
陈因不相信他描述的世界，认为他说的经济体制是编的，哪怕他引经据典，从源头讲到现状，陈因也只是打了个哈欠，一概不信。
不过郑老师并不讨厌他，因为他发现陈因并非是崇洋媚外，而是平等的觉得每个地方都不合理。
比如国外横行霸道的黑手党和古板刻薄的贵族世家……
他偶尔也会怀疑，陈因是不是小说看多了，留下了后遗症？
可陈因其他方面的认知倒也没问题。
“说了给你就是你的，我可不是言而无信的人。”陈因一面把桌子上的钱往郑老师手里放，一面皱眉思索着，难不成他们说的是真的？
傅予从前做兼职两小时二十五块他不惊讶，因为贫富差距正是这样。
但傅予连拿十个亿都困难，也能称得上富豪？
傅予看他垂着头，似是动摇，心里一松。
郑老师牵上门，却没有傅予那么乐观，陈因的想法根深蒂固，不会因为他几句话就轻易改变的。
他把陈因塞给自己的钱交还给傅予。
“郑老师这是你应得的，你的课讲的很好。”傅予没收，“而且，陈因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之后就麻烦你了。”
他让秘书送老师离开，没有打扰陈因思考，一口气将剩下的工作做完，才带陈因去吃午饭。
傅予没有主动问陈因的想法，他也鲜少当面问陈因的成绩，避免这些可能会引起陈因不快的话题。
毕竟他可不是指望陈因出什么成绩，而是想陈因喜欢上他。
将这里的情况告诉陈因也正是如此，不然在陈因眼里，跟他在一起就是跟穷鬼谈恋爱了。
傅予看着陈因叹气，心里也跟着叹气。
接下来只要等着就行了吧。
一周之后，公司顺利谈下一笔大项目，预估盈利十亿。
同时，他的公司还中了政府公开的项目招标。
名利双收，傅予收到的尽是恭贺的话语，他难免有些意动，转头便将这两件事“不经意”的提给了陈因。
“哦。”陈因态度平平，吃饭时碰上别的人来恭贺，才恍然大悟。
落座包厢后，称赞起傅予，“哥哥你真厉害，赚了好多钱哦。”
陈因心底感慨，看把人穷的，十个亿的利润都要拿出来炫耀了。
他要是能把分给冰淇淋的五分注意力也挪过来，傅予就信了。
可这段时间课程进展顺利，陈因也不该对此毫无概念。
傅予心有疑惑，旋即便行动起来。
找陈因异常的原因有时候很难，但有时候却很简单。
这次便格外简单。
傅予看着自己手机上推送到首页八卦新闻——惊！X姓主播偷税漏税五个亿！
工作三年我攒了数十亿……
陈因看他久久未动，探头过来，神色也凝固了数秒，拍了拍傅予的肩膀，安慰起他，“实在不行你也可以去做主播。”
傅予还没试探就确认了诱因，他有些苍白的辩解，“这种是少数情况。”
“也不是正道。”
陈因连连点头，认真附和。“嗯嗯。”
“算了，先吃饭。”傅予含恨咬牙。
他忙着推动整顿直播行业，一时间看不到成效，对着自己的工作更不满意了。
走捷径的想法时不时便冒了出来。
但陈因靠过来时，他又压下了复刻许愿池称霸路线的想法。
他想跟陈因共度余生，而不是寥寥十数年。
不过连着几日老师也没给他反馈陈因旧态复萌，傅予不由得多关注了一下。
得出结论后一时间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陈因在这些日子东西没学到多少，但学会了糊弄。
大约是发现了他对成绩没要求，陈因学的东一块儿西一块儿的，学完就忘。
补课半个月，测试成绩依旧稳定。
这些还好，郑老师讲的政治，陈因听的津津有味儿，但一个字也不信。
傅予怀疑他当故事听了。
还不得傅予想好怎么处理，他又抓到了一个内鬼。
傅予看向隔着玻璃门另一端。
陈兴正一边比手画脚，一边往口袋里揣钱。
傅予点开监控，陈兴清晰的声音传来，“我们老板是真的穷，车子才几百万。”
“是啊。”陈因点着头，“都不是定制的。”
“对对。”陈兴附和完，兴致勃勃的说起来，“他以前还有更穷的时候，我们公司刚起步的时候，他工资是最低的……”
傅予听不下去，让别人把陈兴叫了出来，“你跟陈因胡说什么？”
“我说的是事实啊老板。”陈兴理直气壮，“你连个打个金笼子都要犹豫。”
傅予沉默了两秒，“我让你给陈因做助理是想你帮他了解实际情况，不是让你向他学。”
陈兴清咳了一下，“是这样老板，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反正咱们炫富炫不了，不如就顺势而为，承认自己穷吧！说不定会有不一样的效果呢。”
没办法，陈因给的实在太多了。
给陈因做助理之后，说话都硬气了。
傅予考虑了一会儿，觉得——也不无道理。
陈因见过的钱太多了，他想证明自己的能力，叫陈因大吃一惊，恐怕得做到许愿池的份儿上才行。
常规的路线恐怕不太可能。
不过他还是点了下陈兴，“少跟陈因说以前的事情。”
陈兴遗憾应下，“好吧。”
“老板，我也是为了你才会说，你没发现陈因最近看你的眼神都特别温柔么？”
傅予不太确定，“有么？”
陈兴无比肯定，“公司里的人都以为你们已经谈了。”
“早晚会的。”傅予摆摆手，让他去陈因那边。
从前怎么没发现陈兴这么会说话？
傅予打算浅试一下陈兴提出的思路。
他向陈因“坦白”自己并不是很富裕，是不想在他面前丢脸，才这么说。
陈因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傅予：……
原来他这段时间在陈因眼里是这种形象。
他期待着陈因的反应，很快就注意到了陈因接连几次都躲着他，鬼鬼祟祟的缩在卧室。
傅予不放心的打开监控。
他怕陈因再灵光一现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时刻都关注着陈因，给陈因准备的手表里甚至装了定位器。
陈因的日记本也偷偷翻看过，只是陈因现在记录的不像从前一样细致，只偶尔留下几笔自己的想法。
傅予脑海中闪过许多猜测，眼睛却盯着手机。
监控里，陈因正对着996拜拜，嘀嘀咕咕。
傅予调高音量，听清了他念叨的话，“六哥，你什么时候才能来啊？”
“你能不能把我以前的哥哥带过来几个，要特别厉害的那几个，能赚很多钱的。”
“傅予的好穷啊。他们来的话，傅予就不用烦恼了。”
傅予差点儿冲进去。
改变是有了，更糟糕了。
陈因前脚出门，傅予便连忙追了进去，虔诚的拜了拜，还给996塞了贡品，恳求996，“千万不要带人过来。”
陈因那些哥哥们是他的大舅哥还是他的情敌都不好说。
以防万一，傅予又特意给陈因强调，“虽然我钱不多，但是我真的很满足，一点儿也没有为钱的事情烦恼。”
“噢噢。”陈因点着头。
傅予不放心道，“是真的。”
“我的钱足够我们两个的花费了。”
为了证明自己，他咬咬牙，“我可以找飞机给你在空中排字。”
“啊？”陈因疑惑的看他，“可是哥哥你前两天还说自己穷……”
他猜测着，“是不舍得给我花钱么？”
“我是……”想让陈因怜惜他。
傅予也没想到这步是昏招，“我要是不舍得给你花钱，也不会你想要什么就给你买什么了。”
“我只是想看看我没钱的话你会不会离开我。”
“当然不会啊。我们……”陈因话说到一半，想起来自己还在装失忆的事情，紧急改口，“我们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我已经把你当成我最好的朋友了。”
他心虚的不敢继续说这个话题。
傅予也顺势岔开，“我去给你安排飞机表演。”
“啊……”陈因抬起眼睫，“哥哥你真的有钱么？”
傅予无比果断的点头。
“那我能看下红雨么？我现在不想看飞机了。”陈因跳起来跑到了窗边，抬手一划，“哥哥，我想看红雨从江那头下到这头。”
“什么红雨？”傅予谨慎的问。
“就是这个啊，一百块。”陈因掏了掏口袋，把攥着的一沓钞票扬了起来，红色的纸币纷纷落下。
傅予沉默。
陈因看他不出声，忍不住吐槽他，“又没钱了么？”
傅予艰难开口，“……有。”
第三十七章
陈因将信将疑。
傅予也不多说, 毕竟他在陈因这里确实信誉堪忧。
索性直接着手准备，证明给陈因看自己不是只会退缩的人。
哪怕就这一次。
傅予想到陈因的愿望，便觉无奈。
若是能做到, 他自然不会扫陈因的兴, 而是把陈因的愿望全数实现。
可事实是，从陈因角度来看，他还处于穷鬼行列。
在沪市的江上撒人民币肯定是不可能的。
先不提钱够不够，污染和损坏人民币就够他焦头烂额的。
傅予选择折中处理, 江上撒花瓣，另寻一处撒人民币。
他跟秘书敲定完细节, 耳边忽的响起一道声音, “为什么要这么麻烦？不管陈因不就好了？”
“这次的活动要撒几个亿吧, 还要疏通人脉帮忙，就为了那转瞬即逝的片刻, 值得么？”
“陈因他不懂事, 只是随口一说而已。他的想法向来多变, 半个月前想看的飞机表演，现在就不喜欢了。下红雨应该过不了多久就忘记了。”
傅予按了按额头。
他的病情更严重了么？之前只是想把陈因关起来，现在这又是怎么了？分裂了？
分裂出来的人格竟然对陈因这么排斥。
傅予皱眉，给心理医生打了个电话, 预约了下午的面谈。
996听了一下, 便猜出缘由，无语的给傅予弹了个光屏。
996：不是你的幻觉。
傅予挂了心理医生的电话, “996？”
“什么幻觉？我刚刚在跟医生约例行诊疗。”
996：心理医生跟你约的时间是每周三下午, 你已经鸽他好几个月了。
傅予若无其事的略过这个话题, “六哥，你刚过来么？陈因已经想你很久了。”
996：我知道。
996：不要告诉他我来了。
陈因恢复记忆的时候, 它就成功连上了这个世界，了解完情况后便决定顺势隐身。
想看看它不在陈因能不能争点儿气。
当然，必要的时候他还是会出面的，比如现在。
996：我是想提醒你，不用那么惯着陈因。
996觉得傅予有点儿可怜。
它是想着这个世界危险程度低，对陈因来说很友好。
价值观方面的问题原本也不是问题，只要傅予顺利黑化，钱对傅予来说只是个数字。
没想到陈因从中硬是走出了另一条路。
陈因要的那些东西的价格在傅予这里也就成了巨款。
傅予沉默两秒，“我愿意为他花钱。”
996或许是好心，但它的话是真的不能听。
看它不去找陈因说，反而来找自己，就十分明了了。
傅予敢肯定自己反悔叫陈因失望，996转头就能把陈因带走。
果不其然，他一表态，996便不游说了。
996：随你。
996：不要告诉我陈因我在。
傅予送走它，回过神来。
他对996的存在保持怀疑态度，是穷途末路时才抓住的救命稻草。
直到陈因回来，他才多了几分相信。
没想到996会来找他。
更没想到，跟陈因关系如此之好的996，竟是截然不同的性子。
哪里是心软的神？分明漠然至极。
不过对陈因倒是好事。
傅予心想，假使他护不住陈因，也不必担心陈因会吃苦了。
傅予存了私心，撒花瓣雨用的全是玫瑰花瓣。
单花瓣就花了半个月才调齐货。
六月末。
一艘巨轮缓缓驶离江边，傅予追着兴奋的陈因给他披上防晒衣。
江上温度没有地面高，但紫外线是结结实实的投射下来的，不做好防护，陈因肯定又要晒伤了。
“什么时候开始下雨啊？”陈因边说边探头看着，猜测着花瓣会从哪里冒出来。
傅予视线往上，扶着他的肩膀转身，“现在。”
火红的花瓣自高空落下，随风飘荡，纷纷扬扬，从陈因眼前落下。
陈因仰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跟在他们上方的直升机。
脚下的花瓣盖过了鞋子，馥郁的玫瑰香气在空中弥散，而天空还有越来越多的玫瑰花向他奔来。
陈因抬起手，接住了几片花瓣，脸上却不如登船时兴奋。
“好像也没什么好看的。”
傅予总觉得他下一句会说，还得是撒钱更好看。
陈兴已经偷偷录了好几段视频，打算发出去让大家一起欣赏。
闻言同情的看了自己老板一眼。
费心费力又花了巨款，到头来只得到一句这种评价。
傅予倒是不怎么生气，陈因向来如此，想法多变，飘忽不定。
“都准备好了，再看看吧。”
游轮往返半个小时，陈因下船时候身上都带着玫瑰的香气，他回头看去。
今日江上无风，花瓣顺水缓慢漂流，汇聚在一起，铺成了一条火红色的路。
从江这头蔓延至江那头。
渡口附近已经有来打卡拍照的人了，大家都很兴奋。
陈因不解的看看他们，跟傅予离开了。
撒钱比花瓣更麻烦一些。
还得避免哄抢造成的事故。
到了提前控制好人流的地方，陈因才稍稍提起些兴致。
但很快撇了撇嘴。
傅予想了想，猜测起来，“是不是跟你想的不太一样？”
“不是。”陈因摇摇头，“我觉得我应该会开心，但是看着没什么感觉。”
他眼底也露出迷茫来。
陈兴欲言又止。
这是不是就叫矫情？
但他想想陈因的为人，又觉得本意应该并非如此。
为了防止老板和财神关系恶化，陈兴决定牺牲自己调和一下。
他先对陈因说，“我在老板身边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大方。平时节俭的跟我们在一起分不清谁才是老板，连吃饭都是跟我们一起吃食堂。”
陈因反应平平。
陈兴又跟傅予讲，“老板，陈因也是心疼你。他一直跟我打听你以前的事情呢。”
“你之前用的电脑还是陈因买的呢。”
傅予毫无反应。
陈因……正在跟他比手势？
陈兴拿起手指放到嘴边比划了一下，郁闷的闭上了嘴。
还不让他说了，他这是出力不讨好。
陈因提心吊胆的看了眼傅予，他点着头猛然发现不对。
还没跟傅予说自己恢复记忆的事情呢。
他紧张的等了好一会儿，直到上车，傅予也毫无反应。
看来是没发现。
陈因放下心来，同时又不禁觉得傅予脑袋有点儿笨，这都反应不过来。
他一路上偷看自己几次，傅予很难不察觉。
猜测出大致原因后，只好装作没发现，继续滑着资料处理公务。
也难为陈因能发现自己掉底了。
这些天陈因都不知道几次做出下意识的亲昵，有几次傅予甚至觉得陈因是想坦白，又或者要接受他了。
他的心情从因陈因一个动作起伏，到现在已经能面不改色的帮陈因兜底了。
陈因看傅予毫无察觉，都有点儿不忍心骗他了。
但是要他承认，他又做不到。
承认恢复记忆，他就要面临跟傅予在一起，还是跟傅予分开的大问题。
陈因不想跟他分开。
要是996在就好了。
陈因也叹气。
他托着下巴看了会儿傅予，没想出来该怎么办，又转过头去看窗外。
没一会儿，傅予就听到他喊，“哥哥，给我买个冰淇淋面包吧。”
这个要求跟之前的比起来简单到不可思议。
傅予让陈兴拐弯停下，去给陈因买冰淇淋面包。
进了面包店，陈因又改口要泡芙。
傅予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只能二选一的穷学生了。
他索性两样都买了，还把店里卖的畅销的甜点一并打包，提了两大袋子。
陈因捧着泡芙咬了一口，若有所思。
“没有以前的好吃。”陈因嘀咕完，扭头问傅予，“哥哥，你会不会觉得我无理取闹？”
傅予眉心微皱。
陈因震惊质问，“你嫌弃我了！”
"不是。"傅予回忆完毕，“你少学点儿乱七八糟的。”
他着重看了眼陈兴。
陈因的生活基本上就是上课打游戏吃冰淇淋，接触的人也不多，老师们可不会跟陈因说这些。
陈兴只觉得莫名被扣上了一口黑锅。
他老板的病情真是越来越严重了。
陈因勉为其难信了傅予的解释，眼珠溜溜的转了起来。
傅予不怕他不上进，就怕陈因思考。
看陈因晚上连游戏都顾不上，捧着日记本写了一晚上，处理公务都有点儿心不在焉了。
等陈因睡熟，他便把陈因的日记本偷了过来。
前面的内容傅予都看过，他只草草翻过，停在了今天。
乍一看去，有半页纸。
傅予不禁把笔记本抬高，看的更仔细了。
陈因在日记里写道——
我想要的东西都在下次改天有时间，我便以为那真的是稀世珍宝。
可天上下红雨也不过如此，没有比得到一个冰淇淋泡芙更让我开心。
也许我就是注定的炮灰命，主角喜欢阳春白雪，而我偏爱冰淇淋。
但，是炮灰也无妨，我想喜欢我喜欢的东西，爱我想爱的人，哪怕他是个笨蛋（划掉）。
第三十八章
陈因有喜欢的人了？！
傅予胸中的怜惜转为惶恐惊怒, 下一刻却又平息，陷入苦思。
他的的视线定格在笨蛋二字上，有个答案却不敢确定。
陈因接触到的人他也都见过, 甚至陈因跟别人交谈他都在场, 又或者在监控后。
若是陈因对人态度不同，他立马就能注意到。
而以陈因的为人，显然没必要考虑他耍心机的可能。
傅予排除了几遍，只得出一个答案, 跟陈因算得上亲密的只有自己了。
陈因喜欢的人是自己，傅予越想越觉得有理有据。
可这个笨蛋是怎么来的？
傅予还未理清思绪, 手已经快一步的抬了起来, 摸了摸陈因的发顶。
他对陈因的爱毋庸置疑, 但恐惧也如影随形，比起陈因回应, 他更在乎陈因会不会一直留在自己身边。
他无法接受陈因再次离开的可能。
陈因的日记于他而言是莫大的惊喜。
傅予将那几行字翻来覆去的品味, 犹觉不够。
他一面按着记事本, 一面打开手机在备忘录里一条条的写着。
尽管陈因失去了对“红雨”的执念，但他的喜好并没有就此改变。
陈因喜欢的还是华丽甚至浮夸的东西，这些是他的日常，而非特殊事件。
所以婚礼一定不能敷衍。
傅予思来想去, 都觉得不够完美, 也不好把这个惊喜变成陈因的任务，
于是他试探开口, “996？”
996：？
傅予请他, “你帮我看看陈因的日记, 我有点儿疑惑。”
996：看了。
它没料到陈因有这种细腻的心思，早知如此, 它先给陈因安排个“红雨”了。
这些对它来说轻而易举，也就不至于被傅予给骗到了。
996对这个未黑化的傅予既欣赏又嫌弃。
现在把陈因塞到别的世界也来不及了，它运算过后，遗憾的做了安排，提点一下傅予也未尝不可。
996：什么疑惑？
傅予虚心请教，“如果我跟陈因结婚，怎么布置比较好？”
996收回了自己的欣赏。
它冷冰冰的输出字符。
996：陈因见证的婚礼都是世纪大婚，你参考不了。
如是说着，996还给傅予弹了几个文件包。
996：给你长长见识吧。
傅予盘算着自己的资产，觉得努努力还是有可能的。
红雨他不就下了。
打开996发的文件包之后，傅予沉默起来。
陈因说他穷鬼真的不带一点儿贬义。
婚礼地点有海上有天空，是专门为婚礼买下来的，嘉宾也大有来头，有女王致辞、王子伴郎，钻石珠宝堆不下，飞机游轮随便送。
傅予认真观摩，得出结论，所有的招式里，他只能达标一条——婚礼当天崩了社交APP。
倒不是说婚礼能有多震撼，而是网烂的程度和他的贫穷程度旗鼓相当。
傅予激动的心冷静下来，开始忧愁。
从现在到他和陈因结婚，还有漫长的路要走。
比如眼下最迫切的，他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挑破陈因恢复记忆的事。
不能暴露自己早就知道，还得保全陈因面子。
陈因跟他有同样的烦恼，自己明示了好几次，傅予都没有发现。
怎么这么笨啊！
可惜996也不在，不能帮他出谋划策。
这烦恼又不方便对傅予讲，陈因只好写进日记里。
惊喜的是，他写下的第二天，傅予终于发现了他恢复记忆的事。
陈因掏出了自认精湛的演技，“啊？是么？我都没注意。”
“原来我跟哥哥以前就认识啊。”
傅予看着他造作的演完，配合开口，“是啊，没想到真的是你。”
陈因为自己的演技得意，又心生不满，“你不知道是我还花那么多钱？”
“要是我没回来，你是不是就喜欢上别人了？”
“不会有别人，不管是失忆的你还是现在的你，我都喜欢。是我总会喜欢上你。”傅予心想，他根本不会认错，陈因的性子绝也不会有第二个相似的人了。
“也是。”陈因摸了摸自己的脸蛋，“你喜欢上我也是正常的。”
傅予又笨又穷，哪儿有那么多挑剔的余地。
不过他们正好相配。
“那我们就谈恋爱吧！”陈因摸了摸口袋，掏出一张卡，放在了傅予掌心，“放心吧，我以后不会亏待你的。”
傅予把卡推了回去，“还是你拿着吧。”
“跟我客气什么？”陈因握着他的手。
“是我的卡。”傅予提醒他。
陈因缓缓眨眼，灰溜溜的把卡拿了回来，脸上都羞红了。
他不服气开口，“等996来，我就有钱了。”
未免他从别的地方努力，傅予肯定了一下，“嗯。”
先不提996避着陈因，如果他没记错的话，996搞钱途径是劫富济贫，主要是劫他济陈因。
钱不过是从他的口袋到陈因的口袋。
但这也比陈因动脑子好。
傅予说服了自己，不再想钱的问题，他又不打算吃陈因软饭。
恋情开始的飞快又潦草，但生活却跟平时没什么差异。
傅予自然不是憋得住的人，只是每每想要炫耀的时候，996就给他放一段别人家的婚礼。
傅予满腔激动霎时萎靡。
相较之下，陈因就过得快乐多了。
他最近发现自己过的特别顺，到了心想事成的地步。
陈因认真琢磨了一下，结论是傅予可能旺他。
996忍无可忍，提醒他：你就没想到可能是他偷看你日记么？
陈因顿时把自己的那点小事儿抛之脑后，惊喜的看向面前的光屏，“六哥，你终于来了！”
996：。
“你怎么来这么晚呀？是出什么故障了么？现在都解决了吧？”
陈因碎碎念着，“应该是没问题了，还没有你解决不了的事情呢。”
996原本要说的话被他打的七零八落，敷衍了一下陈因自己的行程，再拐回来时，态度也没那么阴阳怪气了：你提防点儿傅予，他偷看你日记。
陈因不大在意，“我也没在日记里写他坏话……”
他说着突然想起来，连忙把自己藏在枕头下的日记本拿出来，看到自己已经把笨蛋划掉，松了口气。
996：你就这么放过他了？
陈因捧着本子想了想，“也不行。”
“太便宜他了！”
他很快想到了个好主意，叫996跟他一起打配合。
996不是很满意，但积攒的情绪被打断，它也不好从头再来，便随陈因了。
傅予白天看他嘀嘀咕咕，然后噤声，便敏锐的察觉到异样。
忧虑的拿了陈因的日记本。
先快速的翻到最后一页，顿时愣住。
——偷看我日记，哼哼！
几乎是同时，身侧也有声音传来，“你又偷看我日记。”
傅予霎时浑身冰凉，他僵着身体，不敢回头。
他不止偷看陈因日记，森*晚*整*理还给陈因的饰品上装了定位器，从他做这种事的时候，他就知道结局会是什么，但他控制不住自己。
陈因离开他视线的每一秒，他都备受煎熬。
傅予脑海中瞬间闪过数个念头，目光已经触及金笼，又缩了回来。
他放下记事本，紧紧的抱住了陈因，仿佛想要以身为笼囚住陈因。
“因因对不起。”
“对不起……”
傅予一遍遍的说着，偶尔夹着几句辩驳，“我只是太害怕你离开了。”
陈因不说话，他的声音越来越轻，鼻子和面颊贴着陈因的颈侧，试图从他的脉动上感知出情绪，可一无所获。
“我在努力看医生了，我会改正的。你不要放弃我好不好？”傅予恳求着。
996喊人的第三遍，陈因眼睛才睁开一条缝，打了个哈欠，“你在说什么啊？”
他一头雾水，“我就是吓吓你。”
陈因还偷偷问996：六哥，是不是我做的太过分了？怎么把他吓成这个样子了？
996不知道怎么说他。
它以为陈因要借此给傅予个警告，让傅予以后不敢再做这种事。
没想到陈因说的吓唬一下傅予，就真的只是吓傅予一跳啊？
傅予跟它想法一样，不太相信陈因的话，只觉得陈因是气上头了，还在道歉。
反而把陈因给吓住了。
陈因拍拍他的脑袋，努力解释，“我真的没怪你啊，你以前不也偷看么？”
“而且我日记上也没写见不得人的东西。”陈因心虚了一下，以后可不能偷偷吐槽傅予笨蛋了。
“我只是记录一下我每天的想法而已。”
他绞尽脑汁的想想，“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也可以写了让我偷看。”
“真的么？”傅予缚着陈因的手臂松了松，但依旧圈着人，生怕一放开陈因就跑了。
他直起身，跟陈因对视，“那你会陪我一辈子么？真的不会再离开了么？”
“应该是。”陈因想了想。
傅予神色微动，继续用低低的声音问，“那你会跟我结婚么？”
陈因还不太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但他觉得，“也行。”
点头利落，应声干脆，996都来不及阻拦，眼睁睁看着傅予飞快掏出戒指给陈因带上。
又是在它运算的结果范围之外，996想不通，怎么走到了这一步？
早知道它就不提醒陈因了，这哪里是吓唬傅予，分明是奖励他。
陈因一无所觉，正掰着傅予的手好奇的看他们的戒指。
戒指是冰淇淋的造型，不规则的波浪线上下分隔开，上面镶嵌着清透的绿钻，下面白玉覆面，形似抹茶冰淇淋。
傅予的戒指大同小异，是厚重的棕色香槟钻做底，接栗色的翡翠，像陈因最惦记的栗子冰淇淋。
“真漂亮啊！”陈因赞不绝口。
他来回看了好几遍，还把傅予的戒指摘下来给自己戴了戴，爱不释手。
傅予抱着他，心里渐渐平静下来，“你还喜欢什么样子，可以记下来，我请师傅再帮忙做。”
·
求婚虽然潦草飞快，但婚礼傅予是认真筹备了的。
只是陈因在经过第一轮的折磨后，便死活不肯管了，一门心思的想穿越到婚礼之后。
傅予只好一边工作，一边继续敲定地点和其他细节。
每样拿出三个方案给陈因选，才勉勉强强把陈因留住。
婚礼足足准备了一年。
直到结婚前几天，傅予还在忙着请客人。
不过他要请的不是一般人。
傅予先邀请了996，又询问起来，“陈因以前有朋友或者家人么？我能邀请他们来参加婚礼么？”
陈因甚少提起，但傅予从他的生活行径中大致能推测出，陈因从前过的都挺顺心的，与家人朋友的爱护必然脱不了干系。
996：可以。
它对傅予略有改观，还算贴心。
也正好趁这个机会震慑一下傅予，它拖的时间太长了，等陈因婚礼之后，它就真的得走了。
邀请好友的事情傅予没有特意跟陈因提起，想在婚礼当天给陈因一个惊喜。
他陪着陈因接待宾客时，远远的便看到了气势强盛的一行人走来。
陈因正在摸鱼打游戏，被傅予提醒才抬起头来，惊讶的看着前来的人，“大哥！二姐？小叔？……”
他跳起来冲过去迎接，“你们怎么来了？”
被他打了招呼的人却沉下脸，“因因，你又在外面认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亲戚？”
陈因大哥不赞同的看着身边的马尾女人，"是不是她欺负你了？"
马尾女人摸了摸后腰，遗憾的收回手，“这话应该我问你们才是，一群臭男人，把因因逼的为个小弱鸡就不活了。”
“花了十年才爬上杀手榜第一的小弱鸡，也就是我不在，呵……”她冷笑一声。
陈因小叔温声的问着他们，“这些威胁你们都没有把他们扼杀在摇篮里么？”
“我以为所有对因因有威胁的，一开始就应该被解决。”
“我是想让因因历练一下。”陈因大哥反问他，“你不也没做到？”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陈因把脚步挪了回来，缩到傅予身后。
傅予也很想缩回去，看他们的架势，掏的显然不是什么正常东西。
好在他先前做过思想准备，还是站了出来，沉稳开口，“我相信各位长辈都是真心爱护陈因的，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善良乖巧。”
“远道而来，不如先坐下来休息一下，再解开从前的误会。”
“就是你骗陈因结婚的？”陈因二姐又摸了摸腰，还摸了摸手腕，满脸不痛快。
傅予的心绷起，陈因从他身后探头，“二姐，他没有骗我啊。”
“他骗不到我的。”陈因信誓旦旦开口。
他深信傅予是个笨蛋。
二姐对上陈因，声音一下便成了轻柔起来，“因因，跟姐姐回去吧，有姐姐在，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
陈因摇摇头，“姐姐，不是因为别人欺负我我才离开，是时间到了。”
“我们相依为命的日子都很开心，这就足够了。”
傅予想起他留给闻东的话——人生有别离，得之足幸。
不像是陈因自己写的，但正好印证了这些。
可他不想陈因离开。
傅予握住了陈因的手腕。
“不过姐姐你要是实在舍不得我，可以留下。”
陈因突然开口，他还叫了另外一圈人，“哥哥、小叔叔……你们也是。”
几个人若有所思。
陈因又摆摆手，“开玩笑啦。等以后我会回去看你们的。”
他哄着几个亲属坐下，才冲傅予眨眨眼，嘿嘿一笑，“吓到了吧？”
“我跟你开个玩笑。”
“放心吧，我不会让他们留下的。”陈因叹声，“你这么笨，肯定会他们被嫌弃的。”
傅予牢牢的抓住他的手，“是啊。”
他心服口服。
www.jiubiji.com 旧笔记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