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这个黑影刚刚成形, 似乎很不习惯似的，小幅度地动了动。他最后握了握拳，像是终于彻底掌控了这具身体似的, 终于这才慢条斯理地理了理那同样是黑气的衣领, 在路西法身边坐下。
“初次见面, 久仰大名。”黑影的没有幻化出来具体的五官, 整张脸都还是没有起伏的圆润球面。乍一看以为他在盯着什么地方, 其实回望过去，看到的只是一片深渊。
“嗯哼。”路西法歪了歪脑袋, 想看看他还有什么想说的。这个人突然出现在这里，以开始还让路西法小小地惊讶了一下。这里好歹也是内城, 周边布防严密, 一般人是没办法潜入进来的。当然路西法这种“监守自盗”型的潜入不能算在内。
别的不说, 路西法还是有些佩服他的隐藏能力的。至少刚才进门，苏萨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这种隐蔽能力，如果真的深思起来，就有些吓人了。路西法不是没见过擅长隐藏气息的人, 但是苏萨也不是一个吃素的，这就很有意思了。
那黑影依旧有有些僵硬地动了动身体，他直挺挺地坐着, 就像是一块竖起来的木板。“你和传闻中描述的有些不一样。”黑影学着路西法的样子歪了歪头，带着周围的几缕黑气又飘了起来。路西法看着这个这些雾气有些心烦，以手做扇在眼前扇了扇。
“有话快说。”路西法有些不耐烦地催促着。都废了这么大的功夫跑进来了，在自己面前还不抓紧时间，这有什么意思？溜进来好玩的？
那黑影意味不明地笑了两声, 突然凑近了一些。“虽然我还是不习惯用你们这个世界的身体，不过也无妨。路西法, 你不是想找耶和华报仇吗？我可以跟你合作。”说着，他生怕路西法不信，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金色的罗盘。
路西法不理他，他也不急。只是在路西法的面前把东西打开。这个罗盘上没有使用任何一种路西法熟悉的文字，每个字符单独那拿出来都看似没有任何意义。但是将这些字符拼凑在一起时，路西法清晰地感受到了上面邪恶的气息。就像是一双无形的双手，勾住了人的灵魂，想要吸进去。
这种感觉其实有些微妙。路西法暗暗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扬起下巴，有些高傲地看着面前这团人形黑影。“你们地狱的原住民，最近似乎很喜欢用耶和来激怒我？既然想要合作，拿着一个不明不白的罗盘，有什么诚意可言吗？”
黑影看似十分好脾气地笑了笑，但是听在路西法的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友善了。他哪怕只是轻轻笑了两声，就带着一种蛊惑。只可惜，他遇到的是路西法。
“耶和华的杰作，果然不能用普通的条件来打动你。”黑影周围的雾气突然暴虐了起来，封锁住了门窗。这间会客室此时彻底变成了一间密室。
“能找到我们高贵的炽天使路西法大人，当然是我的荣幸。我手中的罗盘可以帮助你找到你想要的那几件魔器，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的传说，这件宝贝可要靠谱地多了。而我，需要您帮助我找一个人。”黑影将手里刚掏出来的罗盘放到路西法的手中，又规规矩矩地退了回去。
“很多年前，我在这个世界遗落了一半灵魂。但是我的灵魂归为之后，发现他在这里留下了些非常重要的东西。但是现在我失去了这部分的记忆。我的灵魂将这个秘密告诉了一位造物，我需要找到他。他的肉身早已枯朽，但是他的灵魂已经得到了重生。”黑影收回了之前那些玩世不恭的调侃，一本正经地解释着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原因。
路西法两只小手捧着罗盘，虽然面上不显，但是在心中已经激起了惊涛骇浪。黑影短短的几句话，就彻底催回了路西法构建了万年的世界观。从他诞生起，他就一直被告诫，耶和华创造的这个世界，是唯一的世界。造物主在黑暗中睁开了双眼，他说，要有光，世界才拥有了与黑暗相对立的光明。后来，山川、湖泊、四季、昼夜……耶和华一点一点创造出了如今他生活的世界。
神说，没有生命的世界过于单调无趣，创造了最初的七位炽天使。他们就是最初的造物。七位炽天使在神的周围，创造了天堂。同时，世界的法则开始运行，地狱随之诞生。
如果说，七位炽天使代表了世间所有的美德，忠诚、希望、慷慨、正义、坚韧、节制、节俭。那么在地狱，随之诞生了七大原罪，后来又被称之为七宗罪——□□、贪食、贪婪、懒惰、愤怒、妒忌、傲慢。但是地狱并没有出现类似于炽天使这般的强大魔王，而是诞生了七十二根魔柱，分布在这个八层地狱之中，承继着这时间所有的罪孽。
路西法从来没有听说、甚至都没有曾思考过，世界之外，是否还有另一个世界的可能性。路西法堕天，虽然背弃了自己曾引以为傲的信仰，但是自始至终，耶和华也是在他心中存在过的唯一一位神眀。神明的力量，并非是他们造物所能轻易抗衡的。
他尝试过无数次想要逃离耶和华的监视和掌控，但是每一次都是失败、被耶和华一次又一次地报复。如果说，面前这团黑影真的是另一个世界的游客，那么耶和华就不会是世界上唯一的神眀，他是有可能被打到的！
想到这里，路西法微微抿了抿唇。他那双血红色的眼睛，突然亮了两分。
“嗯，你们这个世界的造物的确是有这样的通病。无法接受无限世界的未知可能。”黑影把头转了回去，左右摇摆着慌了慌，终于找到一个他认为舒服的姿势。“不管你们相信与否，事实是无法被遮掩的。虽然我不能理解耶和华为什么从来不愿意和自己的造物分享这些信息，但是我从来不为别人做决定。我会尊重他的选择。但是，路西法，你真的甘心放过这个机会，让耶和华继续在这个世界唯我独尊吗？”
路西法的心里有些松动。他当然不想。从那个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神子回归天堂起，他就不想留在耶和华的身边了。他路西法身上的荣光，不需要耶和华随意地施舍给他。路西菲尔可以在天堂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天国副君，但是路西法不可以。路西法，是要站在所有人之上的。
“就算如此。你想让我怎么相信你？”路西法把视线转回到手中的罗盘，指针上的那颗红宝石，和他的眼睛一样，清澈透亮。就算只是放在这里一动不动，都会有蛊惑别人多看它一眼。就像是一件妖物。
黑影的喉咙里发出几声闷闷的笑声。他向路西法伸出了手，问：“既然如此，不如我带你看看，世界之外的世界，如何？”
路西法攥紧了手中的罗盘，毫不犹豫地将另一只手搭了上去。本以为会触碰到一团虚无缥缈的雾气，但是谁想手下的触感与真人无异。略微有些偏低的体温刚一握住他的手，路西法就感觉像是有一股强力的吸力，带着自己闯进来一篇漩涡。
他还没来得及拢住自己的衣袍，狂风就迎面呼啸而来。刺骨的寒风裹挟着风雪路西法的尚且稚嫩的脸颊上刮过，脸上隔着金属的面具被冻的生疼。路西法只觉得自己的隔壁被人拽着，匆匆飞过了这片冰天雪地之后，突然来到一个四处都是异性的世界，张牙舞爪的软体在地面上挥舞着，都盯准了路西法这块一看就各位美味的羔羊。但是路西法飞过的太快，还不等他们把触手伸过来，就已经被拽向了下一个世界。
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黑影带着路西法穿梭了大大小小几百个世界的场景，最终在一片黑暗的空间站定。这片空间说是黑暗，其实也不尽然。黑影早就混在了周围的环境中不知去向，周围只剩下各色的光团漂浮着，时而碰撞，时而分裂。就仿佛他在人间天空中见到的云彩。
这些光团从路西法的眼前一一飘过，他看到了各式各样的服装背景，听到了不一样的语言，见到了形形色色的物种，见证了王朝的兴衰与更迭……甚至，他还看到了自己。
路西法下意识地屏息，安静地观察着每一个向他飘过来的光团。他刚想要轻轻碰一下，就被人握住了手。“路西法殿下，这些东西，你可碰不得啊。”
黑影的声音适时在耳边想起，阻止了他下一步动作。路西法眨眨眼，并没有听话地将手收回来。他眨了眨这双大眼睛，歪了歪头。
突然，他脚下一轻，撞到了一具冰凉的身体。路西法本能地抽出手来反抗，却又被人固定住了手脚，动弹不得。
路西法从来没有和此刻这般厌恶自己这副变小的身体。
“放我下来！”路西法挣扎着想要跳下去，确被有些湿冷的雾气压制住了。刚才一把人固定下来，黑影就已经识趣地退开了。但是为了不让路西法乱碰不该碰的东西，他还是只能出此下策。但是无妨，有用的方法就是最好的方法。
“小殿下你别急。我可以给你看看，无缘无故触碰到这些光团会有什么样的下场。”黑影说完，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石块，随手扔向了离他们最近的光团。
那石块刚刚碰到光团的边缘，就立刻化成了烟。但是这光团也开始剧烈地震动，险些彻底散架。黑影不忘放大了他们眼前这个光团，让路西法好好看清了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虽然只是一个指尖大的小石头，但是这个世界突然出现了剧烈的震荡。山崩，海啸，地震，台风……自然突然开始变得反常，路西法可以清楚地看到造物们在天塌地陷中逃生的样子。
这个世界，被外界影响了。那怕只是一块小石子，里世界的人们，就会面临世界的剧烈震荡。
路西法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天使慈爱，那怕堕天，依旧不会丢失这颗仁爱之心。路西法眼中的不忍，让黑影有些无所适从。他想了想，打了个响指，带着路西法从新回到了原来的世界。路西法坐在沙发上，眼神有些迷茫。世界，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现在，你可以相信我说的，都是真的了吧？”黑影学着刚才路西法的样子，歪了歪头。但是对于这个没有脸的黑影，怎么看怎么诡异。
路西法此时无心估计这些，只是觉得这些事情还难以消化。
他轻轻揉了揉额角，说：“这些事情，你让我怎么不信？”路西法苦笑着，叹了口气，解着说：“但是他们是无辜的。”
黑影没有反驳，事实的确如此。但是同样，这些被他玩弄于手掌之中的世界，生死只在他一念之间。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自己去找他？何必非要和我来做这个交易。”路西法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反应过来，只觉得一时无法接受。
而且，黑影的目的，他总觉得没有那么单纯。这是出于他本能的怀疑。
“因为我有一种感觉，那个人是你熟悉的人。相比起让我在耶和华的眼皮下大海捞针，这样是最快的办法。我必须早点取回我那件重要的东西。”
路西法叹了口气，最后再看了看刚刚得到的罗盘，终于点了点头。“我同意和你合作。但是首先，你要陪我找到我想要的东西。”
“合作愉快，我的殿下。”
·
苏萨见贝利亚过来要人，也不耽搁，带着他去了那间会客室。在路上，苏萨还不忘询问了一下，监狱里那位魅魔到底为什么要吵着见他。就是个小天使哎，不至于这么纠缠不清吧？
贝利亚三言两语地把话题翻过，转而开始担心路西法的事情。一个小天使着不算是什么大事，总归不会收到虐待就是了。但是这个小天使的身份不一般，他不是普通的天使啊。路西法的这种异变当然越少人知道越好，能够在有限的条件里藏好这个秘密其实i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贝利亚现在居住的宿舍。那里本身就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地界，他很担心一个不留神，路西法的身份暴露，让那些有心之人钻了空子。
贝利亚在那片恶魔的范围内，已经不止一次地听到他们对路西法的不满，以及自己家的城主有意王位的事情了。但是不过是些口嗨，没有付诸于实际行动，贝利亚也没有什么立场去处理这些事情。
他不过是一个同样等待选拔的堕天使罢了，连正式的职位都没有。
贝利亚一心两用地和苏萨聊着，心里对接下来的考核开始有了计较。无论如何，他都需要一个环境更好的地方居住，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身体还不稳定的路西法。
在天使学院想来随随便便就可以拿下第一的贝利亚，这时第一次产生如此强烈的好胜心。这时他从来没有产生过的情绪，他想要赢，他想要想所有人证明自己，证明路西法殿下没有看错人。
“到了。”苏萨推开门，领着贝利亚进了会客室。
这会儿路西法正安稳地躺在沙发上，睡熟了。
“嘘。我来就好。”贝利亚放轻了脚步，轻轻把人抱了起来。他和苏萨打了个招呼，先行离开了。
路西法这时的精神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他昨天一夜未睡，早起零零散散处理了两大件事。这让原本就需要充足睡眠的身体更加疲惫不堪。黑影和他交易完成之后就已经消散了。路西法实在熬不住了，干脆顺从这本能睡下了。
贝利亚靠近他时，他原本有些转醒的迹象。但是感受到熟悉的气息之后，路西法再次陷入了深层的睡眠，还在贝利亚的怀中自觉找了一个舒服的角度安心睡下。
无论如何，这个孩子都不会害自己的不是？不知为什么，路西法对贝利亚就是有这样的蜜汁自信。
有路西法在怀，贝利亚当然不敢再外面过多耽搁。趁着此时人少，赶紧回到房间落了锁。
路西法恬静的睡颜狠狠地戳中了贝利亚的心脏，他身上还有着淡淡的奶香味。就这样能看着也好。
贝利亚轻轻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又有些恋恋不舍地把路西法转到了床上，打开旁边的绒毯子轻轻盖在他身上。贝利亚坐在地上，上半身支在床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熟睡的路西法。
刚才他自作主张把路西法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没有了面具的阻挡，路西法的脸上不再有那种不自然地违和感。稚气与神秘，本就不是能共存的特质。但是贝利亚并不讨厌。准确来说，他喜欢路西法的没一面。
贝利亚一边靠着床，手上一边摸索着路西法带的这个面具。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上面的花纹有些眼熟。
想了片刻，贝利亚实在想不出答案，干脆地放弃了。他爬在床边，枕着自己的胳膊看着路西法微微蹙起的眉头，有些心疼。他的路西法殿下，就是在梦里都不能轻松下来吗？
不知过了多久，路西法从噩梦中惊醒，一睁眼就看到了趴在床边的贝利亚。毛茸茸的脑袋枕在胳膊上，也不知道他这样带了多久。
路西法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过觉了。自打回到王城，白天有打量的政务需要他来处理，还要经离超乎常人的堕天反噬。夜夜痛苦的反噬让他苦不堪言。他已经忘记了睡觉是什么滋味。
现在只要他一闭上眼，回想起来的都是他从天堂跌落到地底，当日的崩溃，绝望，无助，一下就涌入了脑海中。他不是没有预想过，自己孤身一人来到地狱，一个人苟延残喘地继续活下去。
但是没有。这个还没有成年的孩子，想也不想地就陪自己来到了地狱。想到这里，路西法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贝利亚的脑袋。他这个学生，当真是有意思。
噩梦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经历了这场噩梦之后，路西法现在整个人都懒洋洋地不想动。这会儿他的手脚都有些无力，仿佛又回到了刚刚变成天使的时候。
路西法翻了个身，抱着身上的毯子静静的看着这个睡着的少年。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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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昔娅白天诱导别西卜不成，反倒给自己招惹来了更多看守。她坐在地上，嘴里的牙都快被她咬断了。但是没办法在，这里是堕天使说了算的。她作为一个阶下囚，连说反对的资格都没有。她现在很是着急，错过了白天大好的机会。原本只要诱惑了贝利亚，让他打开自己的牢门就可以了。谁能想到，他居然……可以在地狱里操纵风！
他们天使不是想来不齿研究地狱的吗？为什么会出来一个黑魔法这么厉害的堕天使？这不对，这其中一定有问题！她不可以这么坐以待毙，魔神大人也一定不希望她在这里白白消磨时间的！
切昔娅的眼睛转了转，慢慢躺在了地上。
这几天切昔娅疯言疯语说了一大堆，更令人抓狂的事情也做了不少。但是周围的看守们早就习惯了她的不正常，早就见怪不怪了。躺在地上比之前挠墙叫门的行径，不知道正常了多少。
他们也没有太在意，依旧各顾各地忙活着。
切昔娅闭着眼睛，耳朵贴着地面，手指在地上不停地画着什么。这间牢房是特殊打造的，材料都是为了防止她逃跑精心选用的。直接暴露破坏是行不通的，除非她有路西法散焦破开王城的实力。但是实际上，这个世界能打到那种实力的人屈指可数，根本就不是她一个魅魔能够达到的水平。
切昔娅慢慢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渐渐的，她周围的世界都变得安静了下来。
看守们的走动声，交谈声，其他囚房里传来的哀鸣声，斥骂声，从窗传进来的各种杂乱的声音，甚至尘埃落在地上的声音，都消失不见了。
切昔娅进入了一个深度的冥想状态，整个世界对她来说都变成了一张白纸。而她，就躺在白纸的中心。她需要彻底放空自己，才能再次找到她所追随的魔神。
“滴答。”这时贝利亚听到的第一个声音。
“滴答。”随即落下了第二颗水滴。
“滴答。”原本平静的世界突然被卷起了波澜，白纸突然变得不在凭证，变成了白色的汪洋大海。子啊狂风暴雨中，她躺在浪花上随波逐流。
就在这时，切昔娅刷地睁开了眼睛。她裂开了猩红的大嘴，嗤嗤地笑了起来。“魔神大人，我终于找到你了。”
门外负责巡视的狱卒听到了她的喃喃自语，彼此小声议论着。
“哎你听见了吗，这个疯女人，还在惦记他那位邪神呢。”
“什么邪神，放尊重点，是魔神。”
“嘿嘿嘿好，就魔神。没关系都一样的。就看她这副疯疯癫癫的样子啊，八成就是他臆想出来的什么东西吧。”
“害呀，你知道她为什么被抓紧来吗？就是那天搞什么邪神祭祀，把路西法殿下那位爱徒给抓过去了。要不然怎么可能会被发现？”
“原来哪天被关进来的就是她啊！之前远远的没机会看，这下我可算是简直而本人了。……等等，不对啊，不是说她是个魅魔吗？怎么就张这么个德行啊。我对魅魔的幻想都破灭了。”
“这算什么啊。反正魅魔又不全是看脸，床上行就够了。反正他们恶魔的审美跟咱啊，不一样！”
“哎呀这倒是。能让所有人都承认是美的，那还是要路西法殿下出面。”
“可不就是吗。诶呀，你说这殿下，咱什么时候能见到啊。”
……
切昔娅的肩膀微微抖着，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好家伙，这群人真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啊。
但是无所谓，你们的噩梦来了。
切昔娅撑着地，缓缓坐了起来。此时她脸上哪里还有半点疯疯癫癫的样子，沉默地像是换了一个人。她微微垂着头，眼睛被挡在了阴影之中。需要细看才能发现，她眼睛里透露着虐杀的欣喜。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几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响彻在监狱中。虐杀开始了，但是没有人来制止这场单方面的屠杀。
·
翌日清晨，贝利亚缓缓睁开了眼睛，趴着睡了一夜，他的肩膀和脖子都僵硬地动不了，简直就是一场灾难。他一边呻|吟着揉了揉脖子，一边打了个哈欠。昨天不知道为什么，趴着趴着，自己就睡着了。哎失策了。
贝利亚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着的路西法，轻轻帮他掖好了被角。就在他准备出门晨练时，外面突然热闹了起来。贝利亚看了看外面还有些昏沉的天，心想应该不至于吧，这会儿应该没有什么人醒着才对。
他走到窗前，看到外面好像有人打了起来。哦，难怪突然这么热闹，原来都是出来看戏的啊。
但是呢，贝利亚一向对这些东西不是很感兴趣。他最后检查了一下房间的结界都设立完整，这才放心出了门。
贝利亚两耳不闻窗外事，但是窗外事总是喜欢找上门来。悄悄从外围绕过去的贝利亚，很快就被恶魔们注意到了。有几个好事的恶魔兴冲冲地跑过来，把他带到了中间。
“欸呀欸呀，说谁是到，老子就是地狱第一预言家。来来来当时人都来了，你们还整个锤锤啊。来来来，小贝，跟哥几个分享一下，昨天你实不是见到切昔娅了？”那个拦着他不让走的恶魔是日奴塔城派来的，一向不会给贝利亚什么好脸色看。
今天这个而笑面虎突然来问自己这些有的没的的的问题，贝利亚只觉得自己的时间被浪费了。他才懒得参合这些事情。但是同样他也知道，在这里越时想快点走，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这群恶魔们简直没羞没臊，抓这个一个下流猥琐的话题就不愿意放开了。
对面的恶魔们看起来和这个人不是一伙的，满脸鄙夷。“就切昔娅那个臭婊子，给钱就玩，有什么意思？要说好，那还是应该看莉莉丝。”
莉莉丝是地狱里又名的魔女，和切昔娅关系不大融洽。这还是前几天玛门分享给他的八卦。但是以昨天见到切昔娅的样子来看，莉莉丝应该也不是什么大美女。他们地狱的水平也就这样了。
贝利亚耸了耸肩，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这下周围的恶魔们更来劲了，不管是切昔娅派还是莉莉丝派，都想听听这位小兄弟的话。当初切昔娅被萨麦尔抓进监狱的时候，不知道多少恶魔在梦里始面。切昔娅在雄性恶魔中的确实很有影响力的。但是没办法，人被萨麦尔扣下了，他们做什么也无济于事。
贝利亚被推搡着，这群起哄的恶魔一个个面露绿光，好像都在等着贝利亚说出些什么激动人心的事情。但是他们这个如意算盘实真的打错了。贝利亚还是个孩子。
这会儿贝利亚心里后悔得紧，实在是不想和他们浪费这个时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挣脱不开这群恶魔的束缚。
不对。
这有些不对。
贝利亚突然警醒起来，他终于发现了这群人的不正常之处。刚才他光顾着想要躲麻烦了，却忽视了对他们的观察。这些人双目无神，显然是被人操控了。
就说怎么会连几个恶魔都挣脱不出去，他们的背后，有一个贝利亚无法战胜的操纵者。
贝利亚冷着脸，重新打量着他面前的这几十个恶魔，他们看似围在一起想要听八卦。实际上，他们堵住了贝利亚的每一条出路。
既然这样，那就只能硬刚了。贝利亚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这一下，他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
巨龙突然出现在他的头顶，一边盘旋着，一边震慑着周围着几个恶魔。巨龙突然怒吼一声，直直冲上了天际。傀儡们的视线被巨龙引去，贝利亚趁着这个空挡，一个起跳空翻带他离开了中心那个呼吸都困难的味子。
他单膝跪在地上，以膝盖为圆心亮起了一个巨大的光阵。方才那条巨龙从九天之上直直俯冲下来，不带半点犹豫。
这群恶魔们身体突然颤了两颤。再次清醒过来时，巨龙已经要冲到他们头顶了。
“快跑！是怪物！”
“啊啊啊啊啊——！”
“救命啊！！”
这群正要抱头鼠窜的恶魔却突然被定格在了原地。贝利亚直起腰，轻轻拍了拍手上的土。“所以说，就很不喜欢这些有的没的的东西。你们喜欢，拿去就是了。”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毫不拖泥带水，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
“切昔娅”撤回控制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巨龙已经冲散了大部分恶魔，给她造成了不可逆转的重创。切昔娅忍不住擦了擦嘴角溢出来的鲜血。
“咳咳，妈的臭小子，算你狠。但是无所谓，我们走着瞧！”说完，“切昔娅”带上兜帽，原地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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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麦尔听完下属的报告，又有点头大。“所以，你是说贝利亚，一个人，干|翻了周围那几十个恶魔？还是就用了一照？”萨麦尔越说与觉得不可信。遮都什么跟什么啊，大早上的不睡觉，一个两个的聚众斗殴？
要不然就是大晚上的在牢房里嗷嗷嗷喊，结果进去一查屁事儿没有？
他怎么养了这么一群手下啊。萨麦尔有些疲惫地搓了搓脸，深深叹了口气。他不抱希望的最后问了一遍：“你们说的这些话，都是属实的对吧，不是为了框我特意编出来的胡话对吧？”
“殿下您就是说笑了。我们几个您还不知道吗，这些事情怎么可能会拿来开玩笑呢？”
“哎i，说得也是，你们平时这么认真，没必要突然出来框我两句。算了，我们去监狱再排查一次/。收拾家伙，走吧。”
“是！”
萨麦尔就是抱着日常检查工作的态度，想随便看看监狱里的一切实不是都按照规定顺利进行。但是谁能想到，刚进来就发现出了大问题。
监狱里一片狼藉，四处都是血迹。
气氛一下就降到了冰点。萨麦尔咔咔咔扭了扭脖子，阴恻恻地看了自己i的属下们一眼。“这就是你们跟我说的，一切正常？正常到102个狱卒全部被虐杀，所有的犯人都被放跑了？”
他的几个属下冷汗都吓出来了，生怕输错一个字就被萨麦尔拎出来教训。
但是这会儿是他们想多了，萨麦尔根本没有时间管他们。
“现在，去通知别西卜，出大事儿了。”萨麦尔阴沉着脸，一手拍碎了身边的桌子，他的怒火几乎要化成实质的火焰了，“这件事情，给我彻查！”
别西卜被人从大床上挖起来的时候，正梦到自己面前堆了一大桌子好菜，准备大快朵颐。耳边刺耳的铃声吓得他差点从床上翻下去。还没来得及发火，萨麦尔就已经把他的衣服甩在了脸上。
“萨麦尔你现在又抽什么风啊！扰劳资清梦！”别西卜想也不想地就朝他吼了过去。结果迟迟没有收到回音。
别西卜正纳闷呢，抬头一看差点吓了一条。
“卧槽你大早晨的这是要干嘛？杀人、放火、抢劫了？怎么一副我死了的样子，你可别吓我啊萨麦尔。现在路西法不在我不能没有你啊，萨麦尔！”别西卜见状不对，嘴巴下意识就开始哒哒哒地说了起来，也不管说的内容是什么，总之嘴巴忙起来能让他有安全感。
萨麦尔没有理会他的喋喋不休，只是指了指他扔过去的衣服，声音沙哑地说：“穿衣服，出事儿了。昨天晚上有人劫狱，监狱里102个狱卒，全部被虐杀。”
别西卜平时在不靠谱，这下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萨麦尔别看平时对别人呼来喝去，脾气还不好。其实骨子里对他们都是很珍惜的。这一下全军覆没，死状还凄惨，难怪他会露出这副表情。
“你……啊，呃嗯……就，节哀。嗯……”别西卜识相的收起刚才的那些不满，这会儿萨麦尔怕是已经要疯了。
别西卜叹了口气，安慰兄弟这事儿，他还真没怎么做过。以前他都是被人安慰的那个。现在可真是风水轮流转啊。别西卜是所有炽天使里年纪最小的，他出生的最晚，刚开始跟在其他六位炽天使后面哥哥地叫，做错了事情永远有人帮他收拾烂摊子。就这样过了一万年，别西卜受点委屈就要找别人安慰，炽天使们也没有指望他能做出来什么大事，每次都把最轻松的事情分给他。
以前被安慰的时候，他经验是很丰富，怎么撒娇才能让铁面无私的监狱长不罚他，怎么样才能让梅塔帮他整理好第二天的公文……他都轻车熟路。但是怎么安慰一个心痛到要疯掉的兄弟，他有些为难了。
别西卜三两下套好了衣服，拍了拍萨麦尔的肩膀。他说：“没关系，你要是累了先去休息吧。事情我能搞定，别担心。”这是别西卜出生以来第一次主动请缨承担一些责任。就算萨麦尔这会儿还在伤心的气头上，也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别西卜，你好像长大了。”萨麦尔轻声说着，说完又笑着摇了摇头。笑得比哭还难看。
“什么？我没听清！”别西卜皱着眉，抓了抓头，“你知道我耳朵不是很好用，哥啊你是说啥呢。”
“没。走吧，事情还没解决呢。”萨麦尔拍了拍别西卜的肩膀，让他别多想。
但是这哪是说让他不多想他就能不多想的状况啊？别西卜叹了口气，这可咋整啊。
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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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西卜这一路格外安分, 总算是有了些成长的样子。别西卜本身不擅长打打杀杀的体力活，但是认真地处理起事情来也颇为靠谱。因为担心萨麦尔被仇恨和怒火冲昏头脑，别西卜井井有条地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 静下心处理现场留下的线索。
早前有人汇报过监狱出现过异响, 但是进来查看之后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能在在智天使的眼皮子底下用处天衣无缝的障眼法, 犯人一定是一个魔法高手。
地狱有名的魔法师都不在王城。早前魔柱们离开王城之后, 萨麦尔就下令再次封锁王城。城内的所有人都记录在册。表现出来擅长魔法的人, 寥寥无几。而监狱里被关押的这几个犯人，本身也不是擅长法术的种族。
这时一场早有预谋的劫狱。
昨天刚刚见过贝利亚, 今天就有人劫狱。这未免也太巧了吧。
突然被卷入了一场劫狱案件的贝利亚，这会儿正在和黑猫大眼瞪小眼。
“所以为什么没有本大爷的早饭喵？”黑猫瞪圆了眼睛, 想要找贝利亚要个解释。但是贝利亚作为对路西法之外的事情没有什么感觉, 不管黑猫怎样吹胡子瞪眼、打滚卖萌, 都没办法动摇他分毫。笑话，路西法在眼前坐着，别的莺莺燕燕都是浮云。
贝利亚拎起黑猫的后颈皮，把猫拎到了门外。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格外刺耳的挠门声。贝利亚才不会管他, 安静地和路西法面对面用完了早饭。能像现在这样和路西法一起安静吃早饭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路西法擦了擦嘴，看着贝利亚恋恋不舍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又不是不回来了, 你这副表情是什么意思。”
贝利亚揉了揉鼻子，这让他怎么解释。就是想和路西法殿下呆在一起，想要做路西法殿下坚实的后盾和依靠。
他还有两个月成年，他不希望在那个重要的日子里见不到路西法。
明明他也可以很有用，为什么只带着玛门出去？他那点比不上那个大个子了？质问的话险些破口而出, 但是贝利亚还是努力克制着自己，有些失落地回复说：“只是有些担心, 殿下这个样子出去，恐怕挥有些不方便。不如我陪您一起出城吧。”
路西法摇了摇头。这个决定是他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当然不会因为贝利亚几句话就改变。贝利亚留在王城里，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只是这会儿贝利亚的内心被委屈占据了上风，不愿意深思。他沉默着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路西法皱了皱眉，问：“最近我是不是有些骄纵你了。我自有我的安排，乖乖在这里呆着。”
“可是殿下……我希望能在成年的当日见到殿下。我希望那个为我受洗的人，是您啊。”贝利亚的声音已经带了些哭腔，从三年前被路西法殿下带走，他一直梦想着这一天的到来。哪怕是之前被人排挤，他都未曾有过这般慌张迷茫。
他真的不想错过这最后一次机会了。
路西法轻轻敲着桌面，沉默了片刻，说：“你生日那天，我会赶回来。前提是，你凭借自己的实力，进到内城。”
贝利亚听了这话，眼睛刷地亮了起来。再两个月之内进入内城只有一次机会，那就是半个月之后的预备审核。只要能再比赛中脱颖而出，他有信心会被直接召进内城。
“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我在王城期待您的凯旋！”贝利亚单膝跪在路西法的面前，虔诚地吻了吻路西法的手背。他一定要站在更高的位置，等待路西法殿下的归来。
教堂
35-
两个月后-
王城三天前正式对外开放。这是王城, 第一次这般热闹。原本死气成成的地狱，在一夜之间拥有了活力。
而今天，对于王城的堕天使们来说, 也是一个很重要的日子。现在唯一的小天使, 就要成年了。
成年对于天使们来说是一生只有一次的大事, 不光是到了可以成家的年纪, 更重要的是, 他们会就此蜕变。没有人知道，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天使, 蜕变之后会变成什么什么样子。
从资质平平，蜕变成能与炽天使一战的人, 并不罕见。有的天使们靠着这次重要的蜕变爬向高位, 也有的天使因为失去了加翼的资格, 泯然众人。这就是一场豪赌。
被所有人给予了厚望的贝利亚，此时已经从成为了所有人关注的焦点。
在一个半月前，贝利亚从预备军中脱颖而出，就连看他不爽的萨麦尔也找不出来任何可以不满的地方。虽然早有关于贝利亚的传言, 说他的魔法诡异，又有何其恐怖。但是说白了，真正见过的人寥寥无几。这一次, 也是贝利亚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崭露头角。
一个操控着压倒性力量的天使，堵住了所有对他身份的质疑。
贝利亚如愿以偿地进入了内城。他这才发现，原来内城别有洞天。之前被人带进来之后，不过是走马观花似的匆匆一瞥，根本没有来得及深入了解一番。这一个半月里, 贝利亚仔细地逛了逛这片神秘的内城。
内城原本的规划，是为了前任魔王的享乐, 周围的居民区、商业区几乎不存在。说是地狱最高的王城，但是实际上，在阴影中求生的恶魔们们，过得比外面的贫民窟还不如。被大规模建造出来的各式行宫、没有意义的雕塑和装饰，让内城变得混乱不堪。
路西法接管了王城之后，一早就分配了人手重新建造内城。原本错综排列的房屋、雕像一并被推到，原本的道路也规划重铺。原本恶魔们的聚集区，是不包含在重建计划中的。但是经过贝利亚一事，让路西法意识到不能就此放任他们不管。
这些无业游民被萨麦尔一并征收了过来，在半年的时间里，让内城彻底变了模样。
一切都变得井井有条。
作为总设计师，别西卜甚至规划出来了一片空地，留以在未来盖一所地狱学院。同时，在这片空地的中心，一座黑色的教堂拔地而起。
与人间的教堂不同，所有标志性的十字架，都变成了逆十字。原本应当庄重肃穆的圣地，变成了堆砌着枯骨与血腥的邪恶之地。
教堂中心的神像，也变成了一座高大的魔王像——路西法。
路西法桀骜不驯的笑着，眼神高傲得不可一世，又有一种魔力，让人不自觉地想要追随着他的脚步。贝利亚不是第一次见到路西法的这尊雕像，但是每一次看到，都会不自觉地心潮澎湃起来。
堕天使的受洗，没有了神的祝福，但是，他们依旧拥有可以被称之为信仰的事物存在着。一个可以带着他们拥有自由的“神”。
堕天使们对路西法的安排向来甘之如饴。
教堂四面都是巨大的玫瑰花窗，上面不再是人类圣明的君主，而是换上了地狱众生相。有烈火，有枯骨，有猛兽，有鲜血浇灌出的曼珠沙华……大红的底色，就像是燃烧的烈焰，众生在挣扎，同样也在发出雀跃的欢呼。
贝利亚穿着华丽的礼服，金银交错的绣线布满了他的衣摆。刚一踏进着教堂，他就感到一阵刺骨的寒冷。厚重的礼服没有抵挡住这阵透入骨子里的寒意，贝利亚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但是他没有停下脚步，一步一步向祭台走去。
周围的长凳上已经坐满了观礼的堕天使，他们穿着庄重的黑衫，上千双眼睛都聚焦在了贝利亚的身上。他们的眼神中带着好奇和期待，这是地狱第一次为堕天使洗礼。
别西卜和萨麦尔站在祭台的两侧，同样穿着华服，一人手里捧着金杯，一人手执逆十字架。在花窗映衬的彩色光影下，堕天使们一同咏唱着祝歌：
“今日何日！我意立定。
我心快乐如火荧荧，将此快乐到处传述。
撒旦以苦难渡我，我身在地狱，心永不死。
此约既定，我以灵魂为契，永不反悔。
……
今在我主（路西法）前立定此意，更愿此意与日俱新；
直到临终双目垂闭，进入永远与他更亲。（注1）”
贝利亚在所有天使的注视之下，站在祭台前站定。他在路西法的雕像前微垂着眸子，心里是说不出的失落。
他最期待的那个人，还是没有回来。
两个月过去了，贝利亚每天都在摆着手指数日子。一天，两天，他看着日历上的倒计时，想见路西法的心情也越来越迫切。
明明在遇到路西法之前，不会这样日思夜想；独自一人在地狱里闯荡时，也是无所畏惧天不怕地不怕。明明是自己从未奢求过的人，现在，贝利亚已经在得寸进尺地想要更进一步了。
他已经是一个成年的天使了，不是吗？
路西法愿意把自己最无助的一面暴露在自己面前，那是不是代表着，自己的确在殿下的心里是一个不一样的存在？既然如此，他的这点小小的心思，是不是……可以更贪心一点？
贝利亚虔诚地跪在祭台面前，萨麦尔和别西卜两人的吟唱声在耳边悠悠传来。
在路西法雕塑无情的注视下，贝利亚有些不敬地想着，如果是路西法殿下在自己面前，为自己亲自进行受洗仪式，又会是什么样的光景呢？
恍惚之间，贝利亚仿佛真的听到了路西法低沉的吟唱声。路西法的声音很有特点，在吟唱这些咒文时，抑扬顿挫的起伏有他独有的特点。偶尔带出的气音，听在耳边还会有些酥麻的感觉。
就像……
贝利亚：！
贝利亚猛地睁开眼睛，看到了一袭红衣。这个衣角，他不曾在别西卜和萨麦尔两人身上见到过！
他心里带着些难以用言语描述的期待，缓缓抬起了头。
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个人，正站在自己面前。
蜕变
36
贝利亚的眼睛微微闪烁着, 他一时间激动地不知道应该做出些什么反应。他的嘴唇轻颤着，所有的话都堵在嗓子眼里，讷讷地说不出来。
路西法的眼角染上了些笑意, 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如果不细看, 甚至看不出来他微微扬起的嘴角。
贝利亚有些失神地看着他, 路西法精致的五官上, 还洒落着玻璃头下来的影子。
嚣张的红袍穿在他的身上, 没有人会觉得不适合。路西法就是生来就会夺走别人注意力的男人。他的红袍，比刚刚盛开的玫瑰还要艳丽几分, 但是再华丽的衣服，都没办法与路西法相媲美。
路西法不过是微微扬起了下巴, 发丝随着他的动作滑落到胸前, 看得贝利亚心里有些发痒。
穿着这身红衣, 路西法脸上又多了几分不羁。他的背后就是那尊高大的雕像，虽然工匠的手艺算得上是巧夺天工，但是和面前的真人比起来，根本就比不上他的千万分之一。
一个冷冰冰的石像, 哪里比得上面前这位有血有肉的路西法呢？
路西法低沉的吟唱戛然而止。整个教堂顿时寂静下来，贝利亚站在他面前，忽然觉得自己的心都空了。
他的眼前没有了阴暗的教堂, 没有了那些妖冶的玫瑰花窗，没有了周围期待地看着他的天使们。整个世界，只剩下路西法和他两个人，在一片白光中，整个世界是独属于他们两人的。
贝利亚看着路西法那双赤红的眸子, 世间最纯净的红宝石，都比不上他半分。
路西法将水轻轻洒在贝利亚的翅膀上, 就像是星星之火，在贝利亚的翅膀上突然燃烧起来。
翅膀上的灼热将贝利亚的精神唤了回来。贝利亚有些难耐地扇动了两下翅膀，这种诡异又难言的感觉，让他觉得有些不舒服，而且突然有些心慌。
天使们的翅膀向来是最敏感的部位，平时碰都不会让别人碰的。这把火突然从他的翅膀燃起，让贝利亚一下子就懵了。
贝利亚有些无助地望向了路西法。他这双眼睛泛着些水光，就像一只不知所错的小猫，忍不住向自己最亲近的人求助。但是路西法这时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控制住他不让他挣扎。
路西法又向前走进了一步，两个人的距离瞬间变得暧昧起来。路西法微微俯下身，稍微再往前凑一下，就可以吻上贝利亚的唇。他侧首在贝利亚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声：“别怕。我在。”
贝利亚的呼吸一滞，这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让他半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路西法身上淡淡的松香包裹着他，细细品味，还能闻到一点点微弱的甜味。路西法的低语，让他在翅膀燃烧的痛苦中保持着一丝理智。
翅膀是天使们神经最为敏感的地方，同时也链接着□□与灵魂。贝利亚此时就像是被烈火包裹着，想要挣扎着逃出去，他的耳边一直回荡着一句话：“燃烧吧，毁灭吧，破坏吧！你是属于地狱的帝王，让那些曾经看不起你的人，好好看看，谁才是真正的王者！”。
但是肩膀上微凉的体温又像是一道微光，让他在无尽的黑暗中看到了希望。让他无论如何痛苦，都不会忘记自己的本心。
一道黑色的野火将贝利亚和路西法两人包围了起来，萨麦尔见势不妙纲要冲上去，就被别西卜按住了。别西卜轻轻摇了摇头，指了指路西法的背影。
“路西应该早就已经料到了。不要打扰他们。毕竟是堕天使的蜕变，何在天堂果然是不一样的。”别西卜脸色沉重地分析着，眼神有些担忧。
地狱的业火很少见，但是偏偏杀伤力极强。业火出现，不燃烧尽所有召唤它来的本源，就不会消失。
别西卜有些担心同样被困在业火中心的路西法。路西他……应该没关系吧。
萨麦尔皱着眉，低声咒骂了一句，说：“该死，路西昨天传给我通讯的时候，我就不同意让他来主持这场洗礼。刚刚赶回来就要替这个臭小子……做这些事，真是疯了。”
别西卜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但是路西法决定的事情，又有谁能拦得住呢？
在周围观礼的堕天使们也忍不住惊呼。地狱业火这种只在传说中存在过的东西，他们还真是第一次见。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贝利亚的翅膀突然自燃，然后黑色的火焰迅速在他身上扩散，不过眨眨眼的时间，两个人都被火焰包围了起来。
灼热的空气扑面而来，又夹杂着地狱的亡魂，在教堂里回荡尖叫着。
很快，他们就分不清着到底是亡魂的尖叫声，还是贝利亚绝望的嘶吼了。
贝利亚的翅膀在业火的熏烤下一道道龟裂。接着，这些裂痕蔓延到了他的身上。他的□□就像是一个陈旧的壳子，在烈火中缓缓脱落。里面留下来的皮肤，还闪烁着红光。
有一簇火花落在了路西法的手背上，还没等燃起来，就熄灭了。原本在手背上留下的那个浅浅的烧伤痕迹，很快就恢复了原状。
但是在业火的包围下，没有人看到这个异状。
贝利亚从旧的躯壳中挣脱出来，白色的圣光包裹着他的身体，身后，展开了金色的六翼。
但是这个样子没有维持多久，圣光和金色迅速被黑暗所吞噬。周围的业火也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制着似的。
明明想要肆无忌惮地破坏、燃烧，就像是发狂的野兽在空中嘶吼着。但是偏偏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压制着他，只能在这里无能地疯狂打转。
彻底变成黑色的贝利亚，翅膀轻轻颤了颤，周围的业火就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疯狂乱窜。贝利亚微微转了转脖子，闭着眼睛招了招手。这团原本叫嚣地厉害的业火就像是见到了克星一样，乖乖地被贝利亚收到了身后。
黑色的火焰收成了翅膀的形状，成为了上面的一对新翅膀。
八翼！
终于重新出现在天使们面前的贝利亚，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大家都预想过贝利亚会成为一个优秀的智天使级，但是没有人敢幻想，贝利亚成为八翼炽天使的一天！
就连萨麦尔和别西卜，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离贝利亚最近的路西法倒是没有做什么反应，穿过贝利亚的手臂稳稳地接住了这位刚刚经历过蜕变的天使。
贝利亚，果然是一个总能给他带来惊喜的孩子。
蜕变之后的贝利亚，比路西法还高出了小半个头。但是路西法稳稳当当地把人接好，晃都没晃一下。
“殿下，我身上好疼。”贝利亚的头靠着路西法的肩膀，轻轻环抱着他。贝利亚的眼睛闪过了一抹金光，真好。现在路西法殿下就在他怀里，胳膊轻轻一揽，就可以把人抱个满怀。
“后悔了？”路西法一偏头，就可以看到贝利亚毛茸茸的脑袋。他没有急着让人起来，而是站在这里静静等缓过来。
贝利亚看着路西法耳后的红痣，抿了抿唇，压制住了心里想要咬一口的冲动。他微微摇了摇头，借着路西法的力站直了身子，定定地望着他。
“不后悔。只要殿下在我身边，让我做什么都不会后悔。”
随着他的话，贝利亚的翅膀在身后又颤了颤。他的眼神过于炽热，让见多识广的路西法也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路西法轻轻地笑了一声，再次露出了那副桀骜的神情。“既然这样，就跟着本王，一起杀回天堂，反了他的天吧！”
浴池
37
业火无端地在教堂燃起, 这种消息无论如何都是藏不住的。城外的世界为此引起了所有恶魔的关注，但是这与贝利亚又有什么关系呢？贝利亚这会儿已经名正言顺地和路西法住在了同一个屋檐下，别人在想什么, 关他什么事？
贝利亚熟练地替路西法脱下沉重的红袍, 这才发现路西法的身上还带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之前被他礼服上的熏香压制着, 贝利亚也是到这会儿才嗅到。
两个月前, 身体还未恢复的路西法急匆匆地带着玛门出了城。城外一路如何凶险, 贝利亚不得而知。但是此时看着路西法眼下的乌青，贝利亚的心突然被揪了起来。
“殿下, 那件魔器可是到手了？”贝利亚背着身，听到身后传来了悉悉索索衣衫落地的声音, 随后又是一阵水声。
“嗯。”路西法整个身子浸在水里, 血水跟着池水扩散开来, 血腥味瞬间弥漫了整间屋子。
路西法整个人放松地靠在池边，有些脱力地躺着。荡起来的水波随着他的手，打湿了他的身体。这会儿路西法懒洋洋的，说起话来都有些软绵绵的。
“这次赶得巧, 也多亏了玛门在身边。”路西法长长地叹了口气，他身上的这些血水就就像是怎么也洗不净似的，止不住地流着。
这下, 贝利亚也觉得有些不对进了。实在按耐不住地回了头，就见到了这一池血红。
“殿下！”贝利亚一下就急了，但是被路西法一下吼了回去。
“别动。”路西法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扶着池壁。他有些艰难地稳住了自己的身体，身上的伤口其实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 但是这会儿遇了水，原本结了痂的伤口再次裂开。
这个画面让贝利亚看得实在是有些揪心, 说什么他也不放心让路西法就这样泡下去。
这是贝利亚第一次违抗了路西法的命令。
他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咬着牙两步走上前去。“殿下，如果早知道您会伤城这样，说什么我都不会让您独自出去。”贝利亚这会儿脑子一热，就把他的好兄弟玛门忘在了脑后。
贝利亚对着路西法湿漉漉的头发，他不忍心把视线移下去。他单单听说路途凶险，但是他从来没有料想过，会是今天这个场景。
“殿下，下一次，您带着我一起去吧。”贝利亚的声音是掩盖不住的焦急，但是路西法在耳朵里，这会儿只觉得心烦。
他的身上零零散散多了很多到伤疤，但是看上去最吓人的，还是胸口的那道咬痕。
路西法的身上那道看起来最致命的刀口，从肩膀蜿蜒而下，横穿了整个胸口。这会儿他的身体整个浸在水里，一边往外渗着血，一边血肉飞速地开始愈合。
这个血肉重塑的速度，快的惊人。
不消片刻，路西法的身上再也见不到半点伤痕。
他动了动肩膀，终于有精力出来理会贝利亚。
“贝利亚，我不喜欢别人忤逆我。你也不例外。”
路西法这副生人勿近的表情，贝利亚还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个样子的路西法。冷漠的让贝利亚不敢相信，这就是那个会温柔地教导他的路西法。
这一刻，贝利亚终于回忆起了路西法。他曾经是那位一直高高在上的天使长，如今是目中无人的地狱之王。
只不过，贝利亚见惯了路西法温柔的表象，甚至渐渐遗忘了路西法最本质的性格。
贝利亚垂下眸子，跪在了路西法身后。他心里就算有再多不愿意，也不能在这时继续表现出来。
头顶上再次传来了稀稀拉拉的水声，路西法裹着浴袍赤脚从贝利亚身边走过。
“今天是你受洗的日子，我原本不想给你难看。但是，贝利亚，你越界了。”
礼物
38
贝利亚的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膝盖, 手背上都是暴起来的经脉。他深深吸了两口气，这才压制住心底的那些邪恶的念头。
他红着眼睛，跟在路西法身后。
屋子里害蒸腾着水雾, 路西法斜倚在榻上, 整个人懒洋洋的。他朝着贝利亚微微扬了扬下巴, 贝利亚立刻心领神会地端来了茶杯。
贝利亚依旧沉默着。他的确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对路西法说出那些话, 但是理智上明白, 不代表心理上也能够认同。
他现在只觉得自己有些不争气。如果他能早一点成长起来，是不是路西法就会多看一看他, 愿意让他一起去面对那些危险？
明明是他先来的，为什么路西法殿下还是会选择带着只见过两面的玛门, 一起前往刀山火海？
贝利亚知道自己有些幼稚, 但是贝利亚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他看着路西法慢条斯理地喝着茶, 自己反而更加越发心烦意乱起来。
路西法歇够了，像是终于想起了面前还站着个人似的。路西法取出了那对为贝利亚精心准备的护腕，上面的白银一看就是刚锻造出来不久。
护腕并不是什么罕见的物件，这对护腕也是平平无奇的样式。照理来说, 路西法绝对不会送人这么“寒酸”的礼物。尤其是在这么重要的日子里。
“按照计划，其实我一个月前就可以回来了。”路西法揉了揉眉心，将这对又像镯子又像护腕的东西递了过去。“但是在路上, 我遇到了这个。”
贝利亚接过来，翻看了两下，没有看出来什么不一样的。这样的护腕，路西法曾送过他几副。他有些不解地望向路西法，不明白为什么会为了这么个小东西耽搁了一个月。
路西法正了正身子, 把滑落到胸前的头发拢到耳后。“那时我的确已经拿到了傲慢王冠。但是同时，我得到了另一件魔器的下落。”路西法一边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 为了拿到这么对护腕，他已经是身疲力竭了，结果这小子真的是飘了。刚才路西法差点就不打算把东西给他了。
听到这里，贝利亚心里也是咯噔一下。捧着这对镯子的手突然开始微微有些颤抖。他当然知道魔器有多难得到，要不然强大如路西法，怎么可能带着一身血渍风尘仆仆地赶回来？
而且，这是送给他的成人礼？
贝利亚的声音有些哽咽，他没敢继续直试路西法的眼睛，双手紧紧握着这对护腕。他难得的，有些心慌。“殿下，这么贵重的礼物……我怎么敢收呢？”
称得上是魔器的，整个地狱就这么七件。他何德何能，能得到这对路西法不计代价寻来的物件呢？
“不敢收？怎么，我费这么大力气拿回来的，你看不上？”路西法眼睛微微眯了眯，周身的气压瞬间沉重了起来。
贝利亚连忙摇了摇头。怎么会看不上？只要是路西法送给他的东西，他喜欢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有看不上一说呢？贝利亚单膝跪在路西法面前，扬起头看着路西法的眼睛。这会儿他的眼眶里已经有些湿润了，他的殿下啊。
“我怎么敢。殿下，我有几斤几两，我自己心里还是有数的。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怎么配得上。”贝利亚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只剩下在嘴边的呢喃。
路西法顿了顿，有些犹豫地朝贝利亚招了招手。
贝利亚听话地凑了过去，突然头顶一暖。
“别想这么多。这次出去，我也算得上是收获颇丰。答应你的事情当然会来兑现。”路西法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叹了口气。“现在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以后也不会再因为你年纪小而宽容你。你不是说想留在我身边吗？那好，让我看看你到底能不能配得上这对懒惰之护腕。”
贝利亚听了这话，再也顾不上自怨自艾。他擦了擦眼角的水痕，向路西法郑重地点了点头。
·
夜色深了，路西法坐在床头，手上还捧着一摞最近萨麦尔送过来的资料。地狱的一切都按照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作为地狱的新王，他需要一个仪式，正式向全世界宣告，他，路西法，就是地狱的新主人。
开放王城不是路西法一时兴起，而是早有谋划。
人间有句老话，叫新官上任三把火。虽然路西法对人类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感情，但是不得不承认，他们这句话说得没错。
路西法揉了揉眼睛，将文件批注完放到床头柜上。他的第一把火已经在王城烧起来了，现在，是时候开始准备他的第二把火了。
“你们何必来了地狱也这么忙碌呢？”路西法的身边突然一沉，多了一个黑影。
“下去。我的床也是你能爬的？”路西法眼睛睁都没睁，就反手就劈了过去。
那黑影也是一个反应极快的，一个翻身就下了床。“真没趣。如何，东西给他了？”黑影站在路西法面前，歪了歪头。
“给了。我完成了我的承诺，希望你不要食言。”路西法此时已经有了倦意，说起话来懒洋洋的。但是黑影知道，这都是表象。路西法就算困倦，也不是一个能让人揉捏的对象。
见识过路西法厉害的黑影在一旁恭敬地欠了欠身，手一番拿出来一把匕首。“如你所愿，暴食。愤怒之矛我还没有得到下落，只要有消息，我一定将他双手奉到你面前。”
路西法摆了摆手，让他将匕首送上来。
“你之前说，魔器本身，是会认主的？”路西法斜卧着，将那匕首放在手里转了转，刚想拔开好好欣赏一番，立刻受到了阻力。
路西法微微挑起了了眉。“哦呀，有趣。”
黑影在一边毕恭毕敬地站着。他早前提醒过路西法，这些魔器各自拥有灵魂，会自己认主。但是路西法没有相信。这下遇到一个有些脾气的，终于见识到了吧。
路西法试了几次，依旧没办法拔出来，索性就不费这个力气了。
“若是被它承认，自然可以让它听话。殿下，不如找机会让您的兄弟们试试？”黑影尝试着劝说，说实话，之前他倒是见到了一个很有希望的苗子。
“暴食……哈，我倒还真是有个人选。傻人有傻福，这话还真是没错。”路西法把匕首收了起来，熄灭了屋里的烛火。
王城的中心，终于彻底陷入了黑暗。
之前潜伏期来的人们，趁着夜色再次蠢蠢欲动了起来。
约酒
39
恶魔的狂欢伴着黄昏开始了。形单影只的贝利亚在这样混乱的街道上走着, 显得格外突兀。但是不管他多显眼，只要穿着这身华服，周围的恶魔就没有人敢上前来挑衅。
虽然王城仅仅开放了3天, 刚刚涌进来的恶魔们还没有彻底摸清这里的情况。但是比起规矩, 流言传播得要快得多。贝利亚在王城的影响力越来越大, 而他当初刚进军营时的那些事情, 也被越传越离谱了。
这会儿的贝利亚, 对恶魔来说不亚于一个移动的死神。在贝利亚身边的恶魔，都自动给他让了一条路出来。
他这一身华服原本不是十分鲜艳, 但是这会儿，依旧成为了所有人关注的焦点。
这就给玛门提供了一些便利。
和路西法一起风尘仆仆回来的玛门, 自然没有一整橦宫殿留给他潇洒。不过路西法也不是一个会亏待同伴的人, 早前就给萨麦尔传信把玛门安置好。这会儿玛门睡饱了出来, 正好撞到了刚从城堡里出来的贝利亚。
“兄弟！巧了，俺正想找你去嘞。忘了说了，恭喜你成年。咋样，成年人了, 出来喝两杯？”玛门一如两个月前见到贝利亚时的样子，只不过他身上换上了干净清爽的衣裳，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贝利亚起初对着玛门还有气, 但是一想到现在只有玛门可以告诉他一路上发生了什么，这点小脾气也算不上什么了。难得的，贝利亚没有拽卡玛门的胳膊，反而和善地朝他笑了笑，说：“好啊, 我先回去换身衣服，今天晚上喝个够。”
“嗯？”玛门看着贝利亚反常的举动, 眯了眯眼。“啧，果然长大了就是不一样。走吧走吧。你还没带俺去看看你新家呢。”
贝利亚瞥了他一眼，有些困惑：“你从哪里知道的？”
玛门眨了眨眼，故作可爱地抿了抿嘴巴，问：“什么从哪里知道的。”
“新·家。”为了玛门听清楚，贝利亚可以把两个字重重地念了一边。
“哈哈哈。这个啊，不是都知道的吗？”玛门嘿嘿地笑了笑，眼睛不自觉地瞟向了别的方向。“走吧走吧别耽误时间，嘿嘿嘿让俺看看你酒量怎么样。”
贝利亚虽然心里有些怀疑，但还是顺着玛门的意思不在提及。他出门两个月，贝利亚才不信他有那么长的耳朵能把王城的风吹草动全都听在耳朵里。
绝对是有什么秘密瞒着自己。
贝利亚冷冷地哼了一声，警告似的瞪了玛门一眼。“最好是这样。”如果玛门真的干在王城留下了间谍，他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
玛门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小家伙有点难伺候啊。
王城被整顿之后，酒吧都划分到了同一片区域内。这短时间刚刚清扫过，路上多的是来“开荒”的人。玛门迷茫地戳了戳贝利亚的肩膀，问：“这地儿你熟吗？”
贝利亚更加迷茫地看了回去。“你觉得我会比你更了解这些事情吗？”
“算了算了，你要是自己会来这种地方，怕是太阳都要从西边出来了。还是俺自己来吧。”玛门挠了挠头，十分熟练地带着贝利亚随便进了一家酒吧。“害，我就说嘛，外面不管怎么变，里面还是这个味儿。”
贝利亚有些嫌弃地皱了皱鼻子，这群恶魔什么时候能在吃饭时候安静一点？玛门大手一拍，差点把贝利亚的午饭拍出来。“咳，做什么？”
“什么做什么，喝酒啊做什么？”玛门也不管贝利亚脸上的这一脸挣扎，拖着人就往里走。刚才他就看上了这里的空桌子，刚拉开凳子，就被人拍了拍肩膀。
周围嘈杂的背景音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突然停滞了。贝利亚眨了眨眼，是玛门的熟人？这个凶神恶煞的样子可不太像啊。
玛门看着这张陌生的脸，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么一号人了？“这位兄弟，怎么着，要来抢座？”
这边的恶魔摇了摇头，笑得有些暧昧。“玛门，这才过了多久，你就不记得我了？”这一转九道弯的哀怨，听得玛门和贝利亚两人头皮发麻。
“俺认识你吗？”玛门悄悄往旁边退了一步，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怎样，贝利亚总觉得他的眼神有些躲闪。
那恶魔两眼一眯，翘着兰花指指着玛门的鼻子就火了。“好你个玛门啊，小爷我等了你那么久你就是不回来。怎么的，在外面养了小白脸了舍不得了是吧？今天小爷我就给你看看，我是不是这么好欺负啊！”说完，竟然是抄起桌子来就要砸向贝利亚。
贝利亚眼疾手快地蹿到一边，一头雾水地看着他，问：“什么小白脸？你们地狱的方言吗？玛门，这是你爱人？”
玛门被他的突然袭击也是搞得很头大，一听到贝利亚的三连问话更是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什么跟什么啊？
“停停停停停！俺是真的不记得你是谁了。”玛门一边躲过飞过来的“暗器”，一边抓着那恶魔的手压在身后牢牢控制住，“动手动脚的做什么？”
“我动手动脚？你看看这是谁在对谁动手动脚！玛门你他妈还敢跟小爷说不记得我了。小爷我等了你二十年了，你他妈还敢把爷忘了？”那恶魔的眼眶刷的一下就红了，看着玛门的眼神哀怨无比。他愤愤地等了贝利亚一眼，就像是在看一个情敌。
他这几句话，倒还真的唤起了玛门的一些记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朝贝利亚笑了笑，说：“兄弟，没辙啊，俺得先把这事儿处理了。咱们明天再约，明天再约哈！”说着，一把抱起了那个恶魔就要走。
被留在原地的贝利亚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怎么回事，他难得有兴趣出来喝个酒，就是这样收尾了？有毛病？贝利亚阴沉着脸扔给对面气的快要炸毛的店长金币。那店长看着手里的金币起初还不敢相信自己眼睛，连生气都忘了。
贝利亚摆了摆手说：“不用找了，拿着修桌子吧。”
那店长耳朵颤了颤，说：“不是找钱，是这个货币……他在市面没那么通行我花不出去啊。”
贝利亚有些不解的眨了眨眼。“什么意思？”
店长：“面值太大了啊！”
贝利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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