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八月十五, 中秋,早上辰时。
太后在宁寿宫正殿正堂内摆放着今年的月供,贡品约有一百零八种,各类大小不一的月饼更是堆叠成小山状, 皇太后站在正堂前, 往祭桌的祭坛上插上香, 随后跪在地上的软垫上,开始祭拜月神。
等拜祭完后,太后起身。
“这些东西,就分下去给各宫小主吧。”太后指着供桌上的贡品,淡淡吩咐道。
“是, 奴婢会让人给各宫小主送过去。”这晚上的宫宴还没开始,翠喜搀着太后进了内殿。
太后坐在铺炕上, 让人点烟, 她似想起什么, 又说道:“那些东西就按照位份来分,没有位份的小主就不要分了。”
“奴婢记下了。”
在太后抽水烟的时候, 翠喜也忙着分祭祀的贡品, 既然是按照位份来分,自然有人多有人少, 除了留在太后身边几个人, 她几乎叫来了宁寿宫所有奴才, 将东西分好让人送往各宫,有些小主可能只得一块半径三厘的小月饼, 不过这些只是太后娘娘给众小主的福泽, 内务府那边也会给诸位小主另外送去中秋特有的份例,还有皇上也会给诸位小主送去赏赐, 尤其是月饼。
各省督抚早在月初便让人将当地特色的月饼送到皇宫,给皇上还有宫里的主子品尝,重达十几二十几斤的月饼都有,馅料更是各式各样,甜咸酸辣口的应有尽有。
过了半个时辰,陆陆续续有小主亲自过来宁寿宫感谢太后娘娘的恩泽,太后娘娘今日也一一接见她们,所以宁寿宫今日比较忙碌,奴才们进进出出,泡好的茶水端进去一杯又一杯。
“还有谁没过来?”
过后,皇太后倚靠在靠垫上,又开始抽着水烟,嘴里含着铜镀金烟嘴,幽幽地问了一句。
“好像都过来了。”
皇太后轻哼一声,过来是过来了,不过有些人只派了奴才过来道谢,摆明是不把她这个太后放在眼里,嫔妃当中,好像只有德妃跟恵妃是亲自过来道谢。
“看着时辰,哀家抽完这一壶烟,哀家要睡一会。”
翠喜点头应是。
……
过了傍晚,众人一一过去乾清宫,今晚举行中秋家宴,只有太后、后宫小主嫔妃与格格阿哥参加,乾清宫上下都摆满宫灯,将黑夜弄得明亮耀眼,亮如白昼。
为了赏月,宴桌摆在乾清宫露天的宽敞内廷。
林翡儿坐在她的位置上后,看一眼桌上摆放的冷食,这月饼已经摆上,被放在一个精致敞开的红漆格子盒,每个格子都有一个小巧玲珑,饼皮精致的月饼,一共有十二个,内馅应该都不同,有十二种馅料。
等皇上搀着太后到了中间的宴桌落座后,筳宴才开始,中间依旧有歌舞可以观看,今晚最主要的活动是赏月,过了一会儿,皇上突然决定要考考阿哥们的学识,让他们现场作诗吟诗,皇上诗兴大发,自己先作诗一首。
林翡儿如今是佟妃,坐的位置比较前面,她是能看到旁边有笔帖式现场记录皇上作的诗,她本以为太子这人性子凶残,可能会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没想到这几个阿哥当中,就属太子作的诗是最有文采,最有韵味的。
看来这太子也并非完全无能之辈,至少他有学识,连皇上听了都称赞他。
看热闹的同时,林翡儿也不忘吃月饼,怕吃着含肉馅的月饼,她是先将月饼掰成两半,看看内馅才吃的,她吃了四个月饼,一个鲜奶馅、一个核桃馅、一个瓜仁馅、一个玫瑰馅,口味都很特别,她一不小心就吃多了,喝了两杯咸甜口的奶茶才觉得好受一些。
不少小主也跃跃欲试,尝试作诗,皇上今日心情不错,都是赞扬,连太后也称赞,直接赏银。
林翡儿微微抬头看月亮,是上一年还是上上年八月十五的月亮还是一轮弯月,她记得皇上将她拉去御花园赏月,但今年的月亮圆得很,完整的圆月,散发着柔和的光,皎洁似水。
不知是她今晚吃多了,她觉得有些反胃。
过了一个多时辰,中秋家宴结束后,众人赏完月便各自回去,林翡儿还是觉得反胃,回到承乾宫第一件事便是让绿枝把口盂拿过来,她直接吐了。
“定是娘娘月饼吃多了,娘娘吃了好几个,这月饼不好克化,绿枝,你跟着娘娘过去,怎么不提醒娘娘,让娘娘这么难受。”
如春端来一杯清水,让她漱口,同时责备绿枝一句。
绿枝反驳道:“娘娘好不容易多吃一点东西,我为什么要制止娘娘,我巴不得娘娘多吃呢。”
“那也不能贪嘴,你作为娘娘的贴身奴婢,本就该看着娘娘,你一个奴婢,真以为你是过去赏月的。”
林翡儿吐完后才觉得好受一些,听到两人吵架,不由皱眉,冷声道:“好啦,你们两个不要互相指责攻击,闹这些日子还没闹够吗?本宫希望承乾宫是团结一致,和睦相处的,不是争锋相对,谁也不让谁,谁也不理谁,你们都是承乾宫的人,你们都搞分裂,那有心之人就更有机可乘,这后宫有多少人都盯着承乾宫的一举一动,你们两个都是本宫最亲信的人,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们想让本宫站在哪一边,非得把承乾宫弄到四分五裂才行吗?把你们的怨气都收起来,你们都是为了本宫好,为了承乾宫好,那就好好相处,不要吵来吵去!”
林翡儿是难得这么严肃冷厉地跟她们说话,面露不满。
如春跟绿枝都跪下来,直接认错。
“本宫不只是要你们口头上认错,还要你们把本宫的话放在心上,本宫不想再看到你们互相怨恨的样子。”
如春跟绿枝异口同声道:“娘娘,奴婢知道了。”
“好啦,本宫要歇息了,再去弄盆热水过来让本宫净手洗脸吧。”林翡儿觉得身子乏得很,有些无力。
等她漱口洗脸后,她便躺下去歇息了,一着床就睡着了。
第二日起来,林翡儿起来才好受一些,不过在用过早膳后,她又觉得反胃,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里,过了半个时辰才消下去。
持续好几天,林翡儿每回吃完膳食都觉得反胃,也吐了两回,有一天,如春在她身旁说她会不会是怀孕了,她才意识到有这个可能性,赶忙问她上一回月信是几时来的。
绿枝回道:“娘娘,好像是七月三日来的,按照日子算,娘娘的月信迟了十几天。”
可能是她好几年没有消息,肚子没有动静,大家都不会往她怀孕这一方向想,这么一提醒,如春也十分诧异,“娘娘,的确是迟了,娘娘,要不要去请太医?”
真的怀孕了?林翡儿恍惚,她这几日觉得身子很容易疲惫,加上吃什么都想吐,的确有几分怀孕之人前期的症状,她抬眸看向如春,“若只是迟十几天,太医估计还不能把出二脉,请来也无用,还是再等等。”
如春脸上已经带有明显的喜意,判了这么多年,娘娘终于有好消息了,不过娘娘这几日吐得厉害,吃得也不多,再这样下去哪能保住孩子,“娘娘,太医虽然把不出来,不过可以给娘娘先开安胎药,或是健胃药,总不能让娘娘就这么吐下去,人都吐瘦了,可以找常太医,常太医是我们的人,他肯定会守口如瓶的。”
林翡儿想了想,最后还是点点头,让如春去请常太医。
绿枝也紧张,赶忙扶着她坐下。
“若是娘娘真有身子,娘娘就不能随意走动了。”
林翡儿笑了笑,这才哪到哪,按照日子算,她顶多怀孕一个多月,她也没那么娇气,走几步路都有问题的话,这孩子要怎么生,不过她姐姐怀孕时都有那么多人要害她姐姐小产,她也不例外。
不知为何,林翡儿竟然有些期待她跟皇上的孩子,她脑中闪过期待二字,浑身一惊,期待?她开始期待有孩子了吗?
原本她是一直想着出家的,可是现在她竟然开始期待有孩子,期待她跟皇上的孩子,这是不是说明她开始贪恋这个俗世,贪恋皇上给予她的温情,不知不觉中,她回想自己竟然有好些时日没想着出家,虽然还在每日抄佛经,可是她的心思不在佛法上,她反而很享受与皇上相处的时光,她是不是已经喜欢上皇上,陷入世间情爱中,所以她开始眷恋这俗世,变得不坚定了。
她忽然明白原来她三哥说的是真的,她先前从未陷入过情爱,从未经历过这世间的爱情,没有真正走过一生,没有结婚生子,她对这些的想法只是片面的,浅薄的,等于是纸上谈兵,真正陷入进去,感受这些东西的美好后,她生出贪恋,内心变得没那么坚定,甚至舍不得全部放下抛弃,这尘世间有很多东西值得留恋。
红尘俗世,爱恨嗔痴,她还没有一一经历过,她如何分辨出什么是她想要的,什么是她不想要的。
这几年,她不知不觉中已经对皇上生出爱意,她喜欢上皇上的温柔,喜欢与皇上耳鬓厮磨,喜欢两个人密不可分,唇舌交缠时的亲密无间。
林翡儿陷入一种自我怀疑,她一直认为自己是想出家的,无比坚定,可是她现在却迟疑了,要她现在抛下一切出家,她发现自己内心已经动摇了。
那些浓情蜜意已经成为她的羁绊,而且她肚子里又开始有个孩子,她开始向往正常的生活,想着就这样走下去。
这样是不对的,她不应该生出那么多贪恋。
林翡儿觉得自己背叛了佛祖,不由悲从心来。
“娘娘,你怎么哭了?娘娘,你别激动。”绿枝以为自家娘娘是喜极而泣,激动而哭,赶紧拿起手帕擦眼泪,“娘娘,这是天大的喜事,娘娘应该高兴才是。”
林翡儿陷入自己的悲伤中,眼泪越流越多,直到如春带着常太医进来时,她才收拾平复自己的情绪,让常太医给她把脉。
“娘娘,的确还把不出二脉,娘娘这几日可有不适?”
林翡儿把自己这几日反胃呕吐的症状告诉常太医,常太医说这的确像是怀孕初期的症状,不过是否真的有孕,可能再过一个月才能确定。
“那本宫需要喝安胎药吗?”
“微臣觉得娘娘脉象虚浮,气血不足,身子弱,娘娘或需不需要喝安胎药,但需要喝补身补血的药,微臣尽量给娘娘开一些温补、不会伤及胎儿的药。”
“常太医,本宫身子你觉得本宫能保住这个孩子吗?”
“娘娘,微臣会竭尽全力替娘娘保住皇嗣。”
“你开药吧。”
常太医犹豫,问道:“娘娘,那这些药要从太医院这边走吗?”
“从太医院这边走吧,左右不过一个月的事情,不过常太医小心一点便是,不必宣扬。”
林翡儿觉得这宫外过来的药还不一定比宫内的药安全,况且三个月小腹应该微微隆起,到时候怀过孕的人是能看出来的,左右只能瞒一个多月而已。
送走常太医后,林翡儿坐在椅子上,依旧失神,她还在想自己背叛佛祖的事。
傍晚,她喝了汤药便回床上躺着了。
如春:“娘娘,绿头牌要不要撤下来?”
“明日让小石子过去敬事房,就说本宫身子不适,把绿头牌撤下来吧。”
如春给娘娘掖好被子,见娘娘蔫蔫的,不像是很开心的样子,“娘娘,可是担心有人会害娘娘?娘娘请放心,从明日起,芸香跟碧荷会盯着熬药,还有娘娘的膳食,膳房那边负责给娘娘做膳食的师傅是我们信得过的,奴婢已经叮嘱过郑师傅跟小得子,还有承乾宫那些洒扫的奴才不得靠近娘娘的身,娘娘也不要走出承乾宫,这孩子肯定会没事的。”
林翡儿叹口气,她不是担心有人害她的孩子,她是担心自己生下这个孩子就更眷念俗世了,出家修行,遁入空门的念头会越来越不强烈,到最后她可能变成另外一个人。
“本宫知道了,如春,你做得很好,有你看顾着,本宫很放心。”
如春忍不住笑了笑,眼里闪着笑意:“娘娘,你若是生下一个阿哥,那就太好了,正好跟小格格一起相伴长大。”
“不管是格格还是阿哥,本宫都会爱这个孩子。”林翡儿说出这句话时,突然反应过来,是啊,无论怎么样,她都会爱这个孩子,既然孩子已经在她肚子里了,她纠结思虑太多,反而对孩子不利,常太医都说她身子弱,她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是好好养胎,让一条生命平安降生,她现在也出不了家,只能顺其自然。
“本宫先歇息了,你们不用守夜,屋内留着一盏宫灯就好。”
“奴婢不守夜,不过今晚是碧荷打地铺,娘娘若是起夜,把碧荷叫起来就好。”
林翡儿点点头。
……
康熙听闻佟佳氏身子不适后,白天过来承乾宫。
皇上的突然到来,让承乾宫的奴才有些慌乱,不过很快让人进去通报。
林翡儿知道皇上过来后,从房间里出来迎接,站在走廊下,见到皇上朝她走过来,那矜贵的样子让她晃神,她不仅迷恋皇上待她的温柔,她对皇上的皮相也有几分喜欢。
她以为自己不会失了心,可这四年里,她不知何时已经失了心,那颗真心已经遗落在皇上身上。
她盼着皇上同样喜欢她吗?她问自己,答案是肯定的,她也盼着皇上能同样喜欢她,她不嫉妒后宫其它女子,她只是希望皇上能喜欢她,没想到她竟然让自己陷入到这种境地中,她原先还不知道是什么爱,现在她知道了。
爱一个人,见到他,你会感觉到欢喜。
林翡儿此时见到皇上,便是这样的心情,她看着皇上,不自觉地笑了。
康熙只觉得穿着茜青色琵琶襟旗装的佟佳氏站在那,瘦弱纤细的样子让他晃了神,走近后,他就忍不住牵她的手一起走进去。
“朕听说你身子不适,哪里疼?”
“臣妾喉咙有些不舒服,不过没有大碍,皇上不用担心。”
“朕听着你声音似乎有一丝沙哑,让太医过来看过没有?”
“看过了,臣妾也喝了药,其实皇上不用过来,臣妾真的没事。”
“朕过来看到你才会真正放心,不过朕瞧着你气色也不好。”康熙觉得佟佳氏脸色有些苍白,说是没有大碍,但他总觉得她生病了,摸了摸她的脸,佟佳氏也顺势用脸蹭他的手掌,他的心仿佛被抚摸了一下,酥酥的,热热的,笑道:“你还是得多吃,你太瘦了。”
“臣妾近些日子食量有所增加,皇上不用担心,臣妾每次都会吃饱。”
“吃饱了,为何还会这么瘦,身上都不长肉。”
“每个人体质不一样,有些人就是不长肉。”
“少骗朕,你都不吃肉怎么会长肉。”
“皇上,你今日不用召见大臣吗?怎会有空过来?”
康熙还是摸着佟佳氏的脸,她的脸小到他一巴掌都能遮盖住,知道她是在转移话题,不过还是顺着她,说:“朕也不是每日都忙,总还是有空过来后宫的,你当真无碍,喉咙可是发炎了?要不,你张嘴让朕看看。”
“不要,喉咙有什么好看的,臣妾真的没事。”
林翡儿瞥到红叶端着泡好的茶水进来,手上已经不戴着镯子,髻上也没有戴绒花,安安静静地把茶水放下后站在一边,不过如春过去小声跟红叶说两句后,红叶便出去了。
“看什么?”
“没什么,皇上要喝茶吗?如春,给皇上倒茶。”
林翡儿让皇上坐下,如春也很快倒好茶水放在桌几上,她问皇上是否要在承乾宫用午膳,见皇上点头,她又命人去膳房那边说一声。
过了一个多时辰后,用过午膳的康熙才走出承乾宫。
……
最先发现她怀孕的人是那拉贵人,那拉贵人来她这边跟她聊天,刚好碧荷端着汤药进来,那拉贵人闻着药味,就直接问她是不是怀孕了。
林翡儿诧异,问道:“敏姐姐如何得知?”
“这药里面应该有黄芩,我闻到黄芩的味道,这黄芩是安胎的药物,我先前无论是生万黼还是生胤禶的时候,前后都有喝安胎药,我略懂医理,当时过口的药草在熬煮之前,我都喜欢闻一下,可能也是闻得多,喝得多了,我闻到黄芩的味道猜出来的,妹妹还没有显孕吐,我想应该是一个月有余。”
林翡儿欣赏的目光看向娴静的那拉贵人,“敏姐姐,你好厉害,的确是一个多月,不过还没去确定,这月信是迟了一些日子。”
那拉贵人握住她的手,欣慰道:“应是有了,你这么多年终于有好消息,你姐姐在天之灵应该也很高兴,你也没有瞒着我,我谢谢娘娘的信任,不过娘娘,这汤药可是你亲信的太医所开?”
“是常太医开的。”
那拉贵人点点头,“常太医可信,常太医一直是你姐姐信任的太医,为承乾宫的小主看诊多年,他是可信的,娘娘初次怀孕,要万分小心才是,娘娘,你的绿头牌撤下去了吧?”
林翡儿回说已经撤下去了。
“撤下去就好,你得宠,皇上翻你牌子多一些,不过承宠对胎儿不利,还是不要冒险为好,娘娘,你可有想过推其它小主侍寝?”
她姐姐相信敏姐姐,她也没有理由不相信她,不过她的话让她有些疑惑,“为何要推其它小主侍寝,有何好处?”
那拉贵人面色沉静,缓缓道:“娘娘,你是承乾宫的主位娘娘,我们承乾宫目前最得宠的是娘娘,娘娘这一怀孕,可是有一年不会侍寝,这一年过去是何种光景还不得而知,这后宫小主众多,说句冒犯娘娘的话,一年过去,皇上对娘娘的心思是否还如现在这般恩宠是未知的,往后娘娘不得宠了,这承乾宫又无人得宠,久而久之,承乾宫就无人问津了,这宫里的奴才毕竟是拜高踩低的,没有恩宠,他们怎么对待承乾宫可想而知,还不如娘娘把一两个小主推上去承宠,接着娘娘的恩宠,这样承乾宫也不至于陷入犹如冷宫,无人承宠的境地,况且娘娘,要想笼络人心最好的方法是给她好处,这宫里单打独斗终究是势单力薄的。”
其实那拉贵人说的有道理,她这一怀孕若是顺顺利利,她至少一年不能承宠,她既然是承乾宫的主位娘娘,有理由让承乾宫在后宫处在不被别人看轻看低的地位,她虽然喜欢皇上,不过可能在喜欢上皇上之前,她便知道她不可能独享这个男人,所以她并不介意别的女人承宠。
只是推谁上去才是问题的关键,这后宫还是会改变人的,林翡儿已经开始进入后宫争斗的模式,想着巩固地位,原先她还想着以和为贵,可后宫不可能以和为贵。
这人必须要忠诚于她才行。
“梁答应、刘庶妃跟苏庶妃都年轻,娘娘可以考量考量她们。”
林翡儿赞同地点点头,说她知道了。
“谢谢敏姐姐跟妹妹说这么多,妹妹感激不尽。”
“我还要仰仗娘娘照顾呢,我们承乾宫都仰仗娘娘,应该是我谢谢娘娘才是。”
等那拉贵人离开后,林翡儿想着要把谁推上去,梁答应先前有宠,不过比刘庶妃还有苏庶妃大六岁,两个庶妃当中,苏庶妃更貌美一些,当初刘庶妃跟苏庶妃跟她是同一年选秀的。
这后宫位份不高,家世不显的小主想要出头是难上加难,大多数小主侍寝过几次后就被皇上忘了。
她正在沉思的时候,忽然见到有人跪在她面前,她见是红叶,有些不明所以,“红叶,你这是干什么?”
“娘娘,刚刚那拉贵人的话,奴婢听到了,奴婢想求娘娘,娘娘不如推奴婢上去侍寝,用奴婢来帮娘娘固宠,奴婢是娘娘身边的人,绝对忠诚于娘娘,没有异心,娘娘,推其它小主不如把奴婢推上去,还请娘娘成全。”
一旁的绿枝气得脸色涨红,尤其是见到如春一副早就料到的样子,她更觉得羞愧,先前她还为红叶说话,不惜跟如春吵架,认为红叶已经放下当小主的心,没想到她还惦记着,还敢不知羞耻地跟娘娘自荐,她急得跺脚:“红叶,你给我起来,你这是干什么,你这是要逼娘娘来达成自己的目的,你这是利用,你先前不是想好了吗?亏我之前还为你说话,你这是……你气死我了!”
如春还是先去将门阖上,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有些事她们自己知道就好,她就知道红叶不可能死心,这奴才一旦有攀高枝的心思,哪能那么容易压下去的。
她反而不着急,她要看看娘娘怎么处理。
“绿枝,我喜欢皇上,我为自己喜欢的人付出点努力有什么错,我不是想当小主,我只是想离皇上近一点,我没有背叛娘娘,我没有伤害娘娘,我何错之有。”
绿枝直接骂道:“你就是背叛,你就是想当小主,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的身份,你配当小主吗?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还想利用娘娘,你的心思不正,我算是看错你了,你怎么能生出这种心思,你不配当我的姐妹!”
“绿枝姐姐,我没有,既然娘娘要推别人固宠,为何不能推我,我比别人更有资格,那些小主又不能完全被娘娘所用,她们不是完全可信,但是我可以,我绝对不会做对娘娘不利的事情。”
“你都背叛娘娘了,你怎么可信?你已经被你的欲望蒙住双眼,谁知道你会不会害娘娘。”
绿枝瞪着红叶,越说越气,手指着红叶,恨不得将她拉起来。
“我没有,我跟在娘娘这么多年,我不可能害娘娘,娘娘,我真的只是喜欢皇上,我喜欢皇上有错吗?我也是人,为何我要低人一等,我想离我喜欢的男人近一些有错吗?”
红叶抓着自家娘娘的裤脚,被绿枝强行掰开手指,不让她碰到。
林翡儿垂眸往下看着满脸眼泪,眼睛里充满乞求的红叶,喜欢上皇上没错,就连她自己也没法掌控自己的心,或许这不是背叛,但应该是利用,红叶在利用她的仁慈。
“红叶,你是本宫身边的人,若是本宫开了这个先例,往后每个人都来找本宫,说想要当主子,本宫又该怎么做,本宫没法做到将你送到皇上身边,你是在利用本宫,不过本宫允你一个条件,你若是有办法让皇上纳你为庶妃,让你当上小主,本宫也会放你走,不会阻拦,那是你自己的本事,但本宫不会帮你。”
“娘娘……”如春着急,娘娘就应该立即将红叶赐死,这种攀高枝,背主的奴才留着有什么用,娘娘还让她自己想办法成为小主,无论她想什么办法,皇上都会以为是娘娘的意思,到时候红叶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会影响到娘娘的名声。
“多谢娘娘,奴婢晓得了。”
林翡儿挥挥手,让红叶离开。
红叶一走,如春就迫不及待开口:“娘娘,你真让红叶使手段勾引皇上啊,皇上会以为那是娘娘授意的。”
绿枝也很焦急,“对啊,娘娘,红叶指不定还会做出什么事情,她为了当上小主,脸皮都不要了,万一她牵累到娘娘怎么办。”
林翡儿觉得红叶的确已经没有先前安分守己的样子,她的心思多了,哪怕是她拒绝她,往后她可能还会生出别的想法,还不如给她机会,她心里已经不打算将红叶留在她身边,一个有二心的人留在身边,等于留下隐患,先前一个洒扫太监都能让她姐姐流产,更何况在她身边的亲信,近身之人被人利用,后果可想而知。
红叶若是能当上小主,正好她就放她走,不用留在承乾宫,她若是当不上,她寻了一个理由将她送出宫,反正如春也是有家人在宫外的。
“若是牵累,就当是她这么多年伺候本宫的谢礼。”
除了这件事,红叶这么多年伺候她勤勤恳恳,鲜少做错事,到时候真的牵累到她,她也认了,就当是她还她这么多年勤恳的伺候。
如春还想说什么,见娘娘心意已决,只好把话忍回去,红叶若是真的做出什么牵累娘娘的事情,正好让娘娘看清她的真面目,也让娘娘意识到良善在这宫里是无用的。
自这天以后,如春跟绿枝算是和好了,而红叶被隔绝在外,承乾宫的奴才没人再跟红叶说话。
红叶也不在意,一心想着如何让皇上注意到她,如何当上小主,她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她已经回不去了。
只是她一个奴婢,不能到前殿,也不能擅自到御花园,她能见到皇上的机会只有跟着自家娘娘去乾清宫,或是皇上主动过来承乾宫,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自家娘娘已经怀孕,绿头牌撤下去,不能再承宠,自然去不了乾清宫,而皇上过来后宫的次数不多。
她每日面对其他人的冷眼相待,她内心煎熬,盼着皇上能主动过来乾清宫,见不到皇上,她哪里的机会当上小主。
林翡儿彻底不管红叶,不知是不是因为怀孕的原因,她觉得自己成日疲惫得很,浑身无力,孕吐倒是好一些,不怎么会吐了。
太后把她召去宁寿宫,说是有事要问她,太后的旨意,她推拒不得,只能前去宁寿宫,依旧是由如春跟绿枝陪着她,两人是一左一右地搀扶着她。
“你们这样,别人岂不是更知道本宫怀孕了?哪里能瞒得住,放心吧,本宫还能自己走,走得很稳。”
她这么一说,如春跟绿枝才松开手,让她自己走,不过眼睛紧张地盯着她。
今日天好,晴空万里,只有几片白云在空中飘着,这眨眼间到了九月初,连天都不冷不热,秋高气爽。
过去宁寿宫的路不算很长,她们很快就到了,不过太后没有立即接见她,而是翠喜姑姑出来让她们稍等片刻。
这片刻不止是片刻,她们站着等了一刻钟,宁寿宫的人才领着她们进去。
林翡儿闻着这内堂没有什么香味,才敢放心地呼吸。
“给太后请安,太后吉祥。”
“起来吧。”
太后瞧着佟妃纤细瘦弱的身材,不像是有孕身的人,这宫里传闻佟妃怀孕了,这十几天连着请了三回太医,她也让人查过佟妃的病历档,她吃的药是滋补身子的药,不是安胎药,所以这传闻可信不可信,她还得问问才知道。
“听说佟妃身子不适,是如何不适?”
“回太后,臣妾时常觉得疲乏无力。”
“可是有身孕了?”
“还没确定,太医把不出来脉。”
太后听到佟妃的回答,不由一愣,没想到佟妃没有直接否认,“此话是何意,佟妃月信迟了吗?”
“是迟了几日。”
“翠喜,去,去请太医过来给佟妃把脉,此事关乎皇嗣,怠慢轻忽不得,速速去请。”太后还是想自己确定,她要当面听到太医的说法才行,不过即便是知道佟妃有可能怀孕,太后也没有要让人赐坐的意思,任由佟妃主仆三人站着。
在等太医来宁寿宫前,林翡儿觉得自己身子真的不适,顿觉身子无力,眼前一黑,在她晕过去之前,她脑子里在想着自己怀着孕,不能就这样摔倒,所以她晕倒之前记得自己有抓住身边的人手臂,如春跟绿枝两人有撑住她,再之后她就失去意识了。
太后也没想到佟妃会突然晕倒,这才站了多久,还不到一刻钟,她就晕倒了,她当下觉得佟妃是想陷害她,人是在她宫里晕倒的,她又刚好有身孕,被皇上知道,皇上会以为是她要害佟妃小产,她撇清不了。
原本太医是过来替佟妃把脉看有没有身孕的,却变成查看佟妃为何会晕倒,太后以为佟妃是故意的,不过见佟妃双眼紧闭,好似完全感知不到外界的一切时,她才相信佟妃不是故意的,人是真晕倒了。
真晕倒也有一个问题,皇上依旧怀疑是她刁难佟妃,害得佟妃晕倒,她本想让人封锁消息,不让皇上知晓,只不过皇上不知在宁寿宫安插了什么耳目,佟妃人还在宁寿宫被太医看诊时,皇上带着人赶过来了,来得很快。
太后都措手不及。
“她怎么了?”
“哀家也不知道,佟妃突然晕倒,哀家听闻佟妃身子不适,叫佟妃过来问问她身子如何,才刚到一小会儿,佟妃就晕倒了。”
康熙到床边,直接问看诊的常太医跟林太医。
常太医跟林太医两人都跪下来,常太医是知晓佟妃怀孕的,他先开口:“皇上,佟妃可能已经有身子了,不过佟妃本来就体弱,这肚子里的孩子吸收了佟妃的营养,导致佟妃自己的身子更弱了,气血严重不足,这才导致佟妃晕倒。”
“她为何如此体弱?”康熙也觉得佟佳氏体弱,侍寝时很容易疲乏不说,她一直都很纤细,瘦到身上都没有太多肉,别人怀孕,不像佟佳氏会突然晕倒。
“这……微臣不知。”
林太医在一旁接话道:“这可能跟佟妃的饮食有关。”
康熙一听就明了,佟佳氏整日吃素,肯定还是影响她的身体了,常年吃素还是让她的身体变得脆弱不堪,营养跟不上,她本来就体弱,如今怀孕,胎儿抢去营养,她自己就没营养了,他寻思着不能再由着佟佳氏了,必须要吃肉才行,不然她真风一吹就倒了。
这毕竟是在宁寿宫,康熙让太医先开药,他准备将晕倒的佟佳氏移去承乾宫,让人准备轿辇,离开前,他看了一眼皇额娘,说道:“皇额娘,佟妃既然有了身子,皇额娘日后若是想问佟妃身子如何,可以过去承乾宫,而不是让佟妃过来宁寿宫。”
太后听到皇上的话,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皇上这话分明是警告她,真以为她是故意的,佟妃自己身子弱,哪怪得了她,太医明明说了是佟妃自己身体的问题,不过她见到皇上神情不悦,她没有跟他硬着来,哪怕是心口堵着一口气,她也扯出笑容,回道:“哀家知道了,皇帝快把佟妃送回承乾宫吧,让佟妃好好休养,她肚子里可是有皇嗣,让她一定要顾好自己的身子,今日是哀家不对,没想到佟妃只是过来一趟就这么疲惫,下次哀家一定注意。”
康熙抱起佟妃往外走。
第72章
把人送回承乾宫后, 康熙让人去煎药,也准备膳食,尤其是一些含肉的菜式,等佟佳氏醒来, 他一定要让她吃到肉, 既然怀孕了, 不能任由她继续这么胡闹下去,折腾自己的身子,他原以为吃素对身子没什么坏处,吃饱就行,现在想来是错了, 她身子虚弱成这样,都是吃素吃的, 她还吃了好几年。
不过怕佟佳氏一时吃不惯, 也不愿意吃, 他又把人叫回来,说要弄一份瘦肉粥, 那瘦肉要切成丝, 最好是瞧不出来那是肉,炖得稀烂跟粥合在一起的那一种。
林翡儿昏睡了半个时辰就醒了, 醒来后她一睁眼见到皇上, 还吓了一跳, 须臾过后才想起昏倒前的事,“皇上, 臣妾……怎么了?”
“你怀孕了, 太医说大概有一个多月的身子,你身子弱, 才会突然晕倒,太医说这孩子吸收你的营养,导致你自己营养不足,还有就是你身子底子差,你若是想要孩子好好在肚中长大,你就必须吃肉,还得多吃肉,不能只吃素食。”
皇上这么严肃地跟她说话时,林翡儿反而有些委屈,她可能只是低血糖而已,如果她连荤食都碰,那她真的是彻彻底底背叛佛祖了,她在走向一条不归路。
“皇上,臣妾不想吃肉,还请皇上别逼我。”
康熙也料到佟佳氏会这么说,坚持吃素这么多年的人,哪能一下子被说服,不过太医都说了佟佳氏继续吃素,不仅仅这胎儿保不住,她自己的身子也会出现问题,下一次不仅仅只是晕倒过去,还有可能伤及五脏六腑,严重的话,她会有生命危险。
“朕不想逼你,只是你若不吃肉的话,这孩子保不住,还有你自己也会有生命危险,你吃斋信佛,应该知道无畏布施,你现在的身子弱,弱到影响两条人命,你应该布施才是,佛祖主张不杀生,你若是一意孤行,不愿意改变自己的膳食,这孩子有生命危险,连你自己也有危险,这算不算杀生呢?”
林翡儿愣住,无畏布施是众生遇到危险时,心生恐惧不安时,能够去帮助正处在不安危险中的众生,抚慰消除众生不安的情绪,她若是吃肉,碰了荤食,能够救下她孩子的命,让她肚中的胎儿好好长大,的确算是在布施,皇上说的话有几分道理,可是她觉得她若是她没有怀孕,没有喜欢上皇上,没有侍寝,或许她都不用破戒,为了这份爱,她已经在屡屡破戒,这样做是值得的吗?
她好像已经不能出家了,因为她已经开始不遵守佛法的清规戒律,她贪恋这份爱,贪恋这个男人,贪恋红尘俗世。
一旦沾荤,佛祖还会收下她吗?
“皇上……臣妾不想,臣妾不想吃肉。”
“不行!朕不能看着你把自己身子折腾坏,你必须吃肉,你会晕倒正是因为你身子弱,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孩子着想。”
康熙难得对着佟佳氏冷脸,直接命令道。
林翡儿想从床上坐起来时,她手撑着床,顿时又觉得眼前一黑,起身太快,她也意识到自己身体的确是有问题,太虚弱了,正如皇上太医所讲,这孩子还是吸收她体内为数不多的营养,若是想让孩子平平安安生下来,似乎除了吃肉,强身健体,别无它法。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见佟佳氏手捂着自己的额头,康熙以为她哪里痛了,赶忙又叫来太医,太医把脉后说有可能是饿了才会虚弱无力,他便让人把做好的膳食摆上来。
林翡儿被搀着坐在红漆木桌上,这桌上每一道菜都是有肉的,从红烧排骨、清蒸豉鱼、八宝鸡、花菇鸭掌再到板栗鸽子汤,一道素菜都没有,唯一看起来没肉的是那份鲜菇粥,如春替她舀了一碗粥放在她面前。
皇上目光冷沉地盯着她,眼神不容拒绝。
林翡儿只是舀了一口粥,这粥煮得烂糊,只吃得到蘑菇的鲜味,皇上夹了一块排骨放进她碗里,她低着头,没有吃那块排骨,而是将其拨开,继续喝粥。
小半碗粥没了之后,她听到皇上说这粥里面也有肉,是鲜菇瘦肉粥,林翡儿顿时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皇上,“皇上,你……”
“你看,其实你也吃不出来,无论是素食还是荤食都是裹腹之食而已,【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这句话来自于何典故,你可知道?”
林翡儿自然知道,明朝一将军攻打一座城时,在当地的庙里驻扎时,那将军见到和尚,突然生出想法,强迫庙里的和尚吃肉,那和尚说只要将军答应事后不屠城,他便愿意吃肉,在将军点头应允后,他果断地吃肉,说了这句话,那和尚为了城里万千百姓的性命而吃肉破戒。】[注]
“佛在心中,无拘形式,你若有佛心,佛祖会感应得到,为了孩子,也为你自己,你若是吃荤,佛祖也会原谅你,因为你这是在救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康熙见佟佳氏眼泪直流,他过去搂住她的肩膀,“好啦,别哭了,朕允你每月初一,十五吃素如何,不管怎么样,你都得想想你肚中的孩子。”
林翡儿哭得身子颤抖,她真的破戒了,她往后为了这个孩子都得吃荤,她不能看着她的孩子出事,她在心里乞求佛祖原谅她,原谅她的私心。
皇上宽厚的怀抱,温柔的安慰让她情绪还是慢慢平复下来,她肚子的确饿了,还是吃了两碗粥,刚开始沾荤,她还是没法吃下实实在在的肉。
康熙见佟佳氏也吃了两碗瘦肉粥,不再逼她继续吃肉,得一步步来,刚吃饱,佟佳氏又想睡了,看到她回床上睡着后,他才打算离开承乾宫,只不过刚走出房间,有一个宫女便撞到他怀里,那宫女身上有着很浓的玫瑰花露香味。
康熙再仔细看那宫女,对方打扮得精致,明明是宫女,却描眉抹脂,连口脂都抹上了,那红色玛瑙耳坠更是宫女不应在寻常日子该戴的东西。
“皇上,奴婢知错,是奴婢不长眼冲撞到皇上,皇上恕罪。”
“你是何人?”
“奴婢是佟妃的贴身侍女红叶。”
康熙对承乾宫的奴才还是会眼熟的,尤其是原先皇贵妃身边几个贴身侍女,这人反倒面生,应该是二表妹的侍女,上一次也是这人打扮精致,布菜时戴上玉镯子,今日又故意往他身上撞。
这宫里女人的心思,康熙哪里会不知道,只是这人既然是二表妹的侍女,应是二表妹从宫外带进宫的,二表妹如今怀了孕,她这是想让她的侍女承宠侍寝吗?
这宫里的主子怀孕后有很长一段时日不能承宠,她们害怕他把她们忘了,会把自己身边的人推上来承宠,为的是固宠。
面前这宫女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承乾宫宫内勾引他,二表妹没有横加阻止,是不是意味着这是二表妹默许的。
这宫里的女人常常使这种手段,康熙原本以为二表妹如此纯洁良善,她不会耍这种手段,那些女人想的都是自己的地位,她们并不在乎他是如何想的,二表妹变得跟那些女人一样,他不免有些失望。
他以为二表妹会不一样,康熙沉着脸,敛去失望,睨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什么也没说,抬脚径直越过,没有言语。
梁九功也匆匆跟上。
碧荷见到红叶跪在那里,皇上都走了,她还跪在那里,背影瞧上去有些可怜,皇上身边的女人那么多,比红叶样貌姣好的人更是不少,皇上怎么会瞧上普普通通的红叶。
红叶怕只会做无用功,不过见她那么可怜,这阵子,她们也没有搭理红叶,红叶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碧荷想起她们三人跟在二小姐身边时那些欢乐轻松的日子,她们几个人紧密连接在一起,没想到进了宫一切都变了,红叶可能变得开始贪图荣华富贵了。
心善的碧荷还是走过去把红叶搀扶起来,“红叶姐,皇上已经走了。”
红叶甩开碧荷的手,冷声道:“不用你管我,我知道皇上已经走了,你别在这里假好心,你们不是都巴不得皇上不理我吗?不过让你们失望了,皇上刚刚还问了我是谁。”
芸香虽不是跟她们一起长大,不过先前佟妃第一次进宫时,她便跟在佟妃身边,也认识了红叶,见到一向安静寡言的红叶此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眼神都变得凶狠,她忍不住帮碧荷说一句:“红叶,碧荷是好心扶你,你别不识好人心。”
“谁让她扶我,你们不都是等着看我笑话吗?现在扮什么好心,我不用你们管。”红叶转身离开。
芸香安慰性地拍了拍碧荷的肩膀,“还是别管她,现在是娘娘要紧,娘娘待会睡醒,可能要用热水沐浴,我们还是过去备水吧。”
“红叶变了。”
“是人都会变的,你别难过。”
碧荷叹口气,不过还是听芸香的话,先过去备水。
……
康熙虽然生佟佳氏的气,不过晓得佟佳氏此时怀着孕,身子还虚弱,隔了两天,他还是过来承乾宫看她,先前他是盯着佟佳氏,她才勉强吃两碗瘦肉粥,这两天,他没过来,不知佟佳氏有没有吃肉。
他直接问佟佳氏身边的侍女,问她们这两日佟妃都吃了什么。
“你们若是敢欺君,小心你们的脑袋。”
林翡儿坐在一旁,见皇上这么威胁她身边的人,她忍不住拍了他手背一下,微愠道:“皇上,你为什么要威胁她们?你可以问臣妾,臣妾来告诉你,你们都下去吧。”
如春跟绿枝对视一眼,然后退出房间。
梁九功等人也顺势退出去。
屋内只余下他们两人。
“你也别想骗朕,不然你也是欺君。”
林翡儿起身,直接站到皇上面前,搂着他脖子,直接倾身倚在他身上,撒娇道:“皇上难不成还想砍臣妾的头吗?臣妾这两日有吃了几块肉,皇上不用担心,臣妾已经知道吃肉对臣妾的身子好,对孩子好,所以臣妾这两日有在尽力吃肉,但是臣妾好久没吃肉了,一时不能吃太多,不然容易反胃,吃进去的也会吐出来,皇上,你给臣妾一些时日。”
“真的?没骗朕?”
“是真的,臣妾没骗皇上,臣妾不说谎,骗人的是小狗。”
康熙搂着二表妹的腰,她撒娇时娇俏的模样,让他身子一热,二表妹似乎对他不那么防备了,不再是沉静平淡的样子,她脸上开始有女孩子的娇羞,眼里也有浓浓的笑意,看他时眼里好似只装满他一个人,他见到她红唇一动一动的,他忍不住吻她。
二表妹纤细的腰仿佛一掐就能掐断,她整个人软在他怀里,甚至开始迎合他,康熙只觉得身子都变得滚烫,在她快呼吸不过来时,他还渡气给她。
漫长一个吻结束后,康熙大拇指摸了摸二表妹嫣红的唇,“这个时候还勾朕,你又不能侍寝,你这不是在折磨朕吗?”
林翡儿感觉到皇上大拇指的玉扳指碰触到她的脸,触感微凉,皇上离她很近,她甚至能听到皇上粗重急促的呼吸声,听到他的话,轻笑出声,推了推他胸膛,“皇上,你在说什么?这可是大白天,明明皇上勾的臣妾,臣妾何时勾你了,你别信口雌黄。”
“还没有勾朕?没勾朕怎么赖在朕的怀里。”
“那臣妾走就是。”林翡儿想要离开,被箍住腰,动弹不得,“不是让臣妾走吗?”
“别走,你帮帮朕。”
“臣妾不要。”
林翡儿想挣脱时被皇上抓着手,他拉着她的手放在某处不该放的地方,她瞪他一眼,“皇上……你怎么这样?”
“你若是帮朕,朕也会如你所愿。”
“不要。”林翡儿拒绝,但拒绝得不够坚定,莫名的,她就被他带着走了,顺了他的意,不知是皇上温柔缱绻的眼神迷惑了她,还是她自己不够坚定,她竟然生出就这样走完一生也不错的想法,出家的想法就先放下了,也许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出家,既然没法抛下俗世,抛下情爱,是不是就顺其自然,选择另外一条路。
皇上纾解后还用她的帕子擦拭。
林翡儿不知为何,不敢看皇上了,她竟然不知道自己也会如此荒唐。
康熙摸了摸二表妹泛着羞涩红润的脸颊,她眼神开始躲闪,应是害羞了,“好啦,没事了,这帕子,朕就帮你收着,你应该不缺一条帕子。”
“那不行,那是臣妾的手帕,若是被人看见臣妾的手帕在皇上那,别人怎么想。”
“他们还能怎么想,你是朕的女人,朕身边有你一条手帕怎么了,既然是朕弄脏的,朕要帮你洗净再还给你吧。”
林翡儿见皇上直接用他腰间挂着的荷包将手帕塞进去,她也就不管他,不过是一条普通的手帕而已,没了就没了,总归是不能再用了。
“朕每隔两日会过来跟你用午膳,朕要亲眼看着你吃肉,你不许跟朕阳奉阴违,太医说了你身子虚弱,你一定得吃肉。”
“臣妾知道了。”
“若是你不吃,朕会问责承乾宫所有奴才,他们那些奴才不为主子着想,该罚。”
“皇上,你说梁公公敢管你吗?”
“他自然是不敢的,朕是皇上。”
林翡儿抓住他话中把柄,笑道:“你是主子,梁公公不敢管你,可臣妾也是主子,承乾宫的奴才自然也不敢管臣妾,所以皇上,你动不动就罚他们是不对的,他们管不了臣妾,皇上若是罚他们,那是皇上无理。”
“总之你不顾着自己的身子,朕就罚他们。”
林翡儿轻哼一声,皇上还是会拿捏人的,明知道她不可能让她身边的人受她牵累,她这两日也的确是吃了一点肉,没办法,她身子实在虚弱,她也得听太医的话。
不过她怀孕,皇上每个隔两日过来承乾宫,怕是她又会成为后宫女人的眼中钉吧,不过她升为佟妃后似乎已经是众人的眼中钉了,其实也不在乎这一茬。
“好啦,该用午膳了,你让人备膳吧,你既然说了你开始吃肉了,今日的膳食应该有肉才是。”
“皇上,你这是监视臣妾。”
康熙笑了笑,摸着她的脑袋,“朕是为你好。”
“皇上,你会一直待臣妾这么好吗?”
“自然。”
林翡儿又贴在他胸膛里,搂着他,静静地享受这一刻的亲密。
等到用膳的时候,康熙见到二表妹真的吃了两块糖醋排骨,他才稍微放心一些,吃肉就好,他怕她还犟着,不肯吃肉,来之前,他想了不少话来说服她。
用过午膳后,他才回乾清宫,刚出房间,二表妹那个叫红叶的侍女守在门口,见到他跟他福身,依旧是打扮得跟小主无异,既然二表妹愿意吃肉,他也随她心意一次。
回到乾清宫,他便吩咐梁九功,要封佟妃身边的侍女红叶为庶妃,让他明日带着他的圣旨过去承乾宫宣布。
二表妹怀孕还不到三个月,前三个月胎儿不稳定,他便让她顺心高兴一次,不用惦记着要把身边的人再推给他,不用劳心伤神,这样对胎儿更好,让她好好安胎。
梁九功觉得佟妃这一步似乎走偏了,佟妃把自己的贴身侍女推上来固宠,看似是一部好棋,不过那宫女他也见着了,普普通通的长相,哪怕是承宠了,这恩宠也不会持续很久,可能是佟妃觉得推别人不如推自己的侍女,至少是亲信,但他知道皇上其实不大喜欢被安排。
不过皇上都开口,也只能这样了,皇上对佟妃还是很宠的,换成别的小主,皇上或许不会答应。
……
林翡儿是万万没想到皇上会这样想,她没料到皇上的想法,她在听到圣旨时都不由愣住了,皇上何时跟红叶瞧对眼的,怎么一下子就要封红叶为庶妃,红叶本姓姓罗,皇上封她为罗庶妃。
皇上昨日过来承乾宫,跟她浓情蜜意的时候,难不成也瞧上了红叶?
于皇上而言,无非是后宫多一个女人,皇上想要的人无需经过他人同意,不过林翡儿还是觉得后背一凉,她虽知道皇上不可能专情她一人,不过皇上在第二天就急着封红叶为庶妃,她感觉自己好像被甩了一个耳光,昨日只是她一个人陷入浓情蜜意中,皇上指不定心里想着别人。
红叶也没想到自己会突然成为庶妃,一道圣旨下来,她就成小主了,她以为自己没希望了,那日撞着皇上的时候,她觉得皇上其实不高兴的,怎么就一下子封她为庶妃,她大喜过望,赶紧磕头谢恩,从梁公公手上领过圣旨。
她手握着圣旨,颤抖得厉害,她会识字的,先前娘娘常常抄佛经,她识得几个字,只不过在梁公公面前,她不着急把圣旨打开重读一遍。
梁公公等人走后,她才迫不及待看圣旨,罗庶妃三个字十分清晰,她不由哭出声,她不再是奴婢了,而是小主,她也可以像其他人一样享受荣华富贵了。
如春气得感觉胸膛要炸开了,红叶竟然真的成了小主,她以为红叶那点拙劣的勾引,皇上看不上眼,没想到皇上竟然看上眼了。
她忍不住出声道:“哟,红叶真的出息了,竟然真的成小主了,既然成小主了,就别赖在承乾宫了,赶紧挪窝吧,小心跟我们这些奴才在一起,辱了你小主的身份。”
红叶也意识到一个问题,虽然皇上封她为小主,可是那圣旨上没说要她搬去哪个宫住,她已经是小主,自然不能跟绿枝碧荷她们还挤在一个房间,还有她是小主了,尽管只是庶妃,但她身边应该也有一名伺候的奴婢才是,可现在除了圣旨,她还什么都没有,她不由看向娘娘,“娘娘,妾身如今是庶妃,的确不应该跟奴婢同住,还请娘娘将妾身安排到承乾宫宫的后殿居住。”
承乾宫后殿有东西厢房,是给小主居住的,而且还有空房。
“你不要脸,你怎么好意思还住在承乾宫,你还想赖在承乾宫吗?你既然有本事让皇上封你为小主,怎么没本事让皇上给你赐居住的宫殿啊,还妾身,这么快就改口了,红叶,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是这么不要脸的人,没有娘娘,你什么都不是。”如春难得情绪激动,指着红叶大骂。
绿枝跟碧荷没说话,不过看着红叶的眼神也有愠气。
“娘娘,还请娘娘将妾身安排进后殿厢房居住。”红叶朝着自家娘娘磕头。
如春大声道:“娘娘,不能让她住在承乾宫,那圣旨也没说她可以继续住在承乾宫,你打发她出去,哪个宫愿意要她,让她到那边去,我不愿意每天都见到她,我觉得晦气。”
林翡儿看着跪着磕头的红叶,红叶的确不适合再住在承乾宫,不过皇上也没说安排红叶住在哪个宫,她淡淡道:“你先起来吧,你先住着,待本宫问过皇上再做决议。”
“多谢娘娘。”
红叶知道这屋里的人此时都对她不满,她拿着圣旨先离开,回到自己房间后,她又哭又笑,谁生来就是奴婢,凭什么她只能是奴婢,凭什么她只能伺候别人,她想要别人伺候她,她想要当小主,她也想要皇上的恩宠,想要皇上眼里只有她。
“娘娘,你真想让红叶继续住在承乾宫吗?”等红叶走后,如春便焦急上前,“娘娘,你不能再这样善良,红叶一个背主的奴婢,若是让她继续住在承乾宫,还不知道她会折腾出什么幺蛾子,红叶心思不正,指不定她哪一天会害到娘娘。”
绿枝也开口:“娘娘,如春姐姐说得对,红叶不能再住在承乾宫,让她搬到别宫住吧,这后宫不只是承乾宫还有空房。”
林翡儿坐在圆凳上,如春有跟她说红叶见到皇上后的动静,除了前几日故意撞上皇上,并无其它,皇上怎么突然封红叶为庶妃,这其中有什么缘由是她不知道的吗?
“红叶不会留在承乾宫住,本宫会先问过皇上,然后让内务府重新择一处地方给红叶居住,本宫说了,既然她有本事让皇上封她为小主,本宫也不会阻拦为难她。”
红叶听到娘娘没打算让红叶继续住在承乾宫,才松了一口气,不过娘娘还是太心软,这红叶就应该把她放出去,管她是死是活。
“不用聚在这,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林翡儿挥挥手,让屋子里的人都散了。
待其他人都出去后,绿枝关上门,轻声道:“娘娘,红叶知晓娘娘跟谢公子的事,她已经被荣华富贵迷住眼,奴婢都怕她不把娘娘放在眼里,若是她将娘娘跟谢公子的事说与别人听,那该怎么办?”
娘娘跟谢公子的事知晓的人其实不少,她们几个侍女,老爷夫人,还有谢家的人,如春如夏她们几个人应是也知晓的,红叶既然为了当上小主而背叛娘娘,保不齐她为了别的东西而把此事说出去。
尤其是谢太医还在宫中当太医。
“她没有证据,口说无凭。”
“可是娘娘,谢太医还在太医院当值,虽说口说无凭,可人言可畏,尤其是在这种事上更是轻忽不得,风言风语也是能击倒一个人的,尤其是在皇家,奴婢觉得红叶要么出宫,要么……赐死,不然后患无穷。”
林翡儿抬眸看向绿枝,绿枝先前因为红叶跟如春吵架,如今又起了杀了红叶的心,她说的不无道理,也晓得绿枝内心煎熬,红叶已经不是先前的红叶,可她毕竟跟原身一起长大,知晓太多事了。
不过赐死……
她不想让自己手上沾上鲜血,那她真是实实在在的杀生了,她不会杀红叶,现下恐怕也无法将红叶送出宫,她想到红叶的家人,大概只能用她的家人先制衡她,让她不要胡说。
“绿枝,红叶毕竟是跟我们一起长大,这种想法还是不要有,不管怎么样,红叶罪不至死,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绿枝叹口气,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娘娘,你怀着孕,还是先躺下歇息吧,不能忧思过度,奴婢让碧荷去给娘娘熬药。”
“后日皇上会过来,本宫会先问过皇上,让皇上给红叶赐居。”
“娘娘不用管红叶,将她赶出承乾宫即可,凭什么还要娘娘要皇上给她赐居,红叶本事那么大,让她自己去求皇上赐居。”
红叶的种种举动也让绿枝对她有所不满,说话也就不客气,脸上带有愤懑。
林翡儿轻叹一口气,若红叶去求皇上,皇上直接让她住在承乾宫,那事情就更不可挽回,反正皇上说过他每隔两日过来陪她用膳,后日皇上便会过来,不用急在这一两天。
“小格格怎么样?此时还睡着吗?”
“乳母看着呢,娘娘不用担心。”
小格格还不到一周岁,不会走也还没学会爬,平日里睡得比较多,林翡儿不放心,还是过去悦悦的房间看看她,她果然还在睡觉。
这天开始转凉了,她寻思着给悦悦多做几件秋衣,左右这会都没法入睡,林翡儿看完小格格后又回房间,拿起萝筐,里面放着各色绣线、粗细不一的针还有剪子。
在穿针引线中,她也慢慢平静下来。
皇上为何会突然封红叶为庶妃,她后日要问问皇上。
……
皇上没有失信,隔了一天,准时过来了,林翡儿让人多做了几道菜,在与皇上用膳时,她多吃了几口肉,等吃完后,如春她们将膳食撤下去,她主动牵起皇上的手带着他进了里间。
“你的手帕,朕已经让人洗净了,你可还想要?”
林翡儿听出皇上的挪揄,抬眸嗔了他一眼,“皇上,臣妾不想要,脏了的帕子留着有什么用,皇上可以扔了它。”
“你既然不想要,那朕还是留着给朕用吧,那帕子上的刺绣很精致,那对天鹅绣得惟妙惟肖。”
林翡儿直接掐了一把皇上的手背,“皇上,你就用吧,用它给你擦脸,最好是常用。”
康熙乐得大笑,搂着她的腰在她脸上亲一口。
“皇上,你前日不是下了一道圣旨,封臣妾身边的侍女红叶为庶妃,皇上为何突然下这道圣旨?”趁着此时气氛好,皇上心情不错,林翡儿直接问道。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臣妾想要的?”
“如果没有你的默许,她一个宫女怎敢屡屡出现在朕面前,还打扮得跟小主一样,朕只是想随了你的心意。”说到这,康熙收起笑意,直盯着二表妹。
林翡儿没想到皇上是这个意思,想必这后宫小主嫔妃怀孕后,大多也会使出这种手段,皇上已经习以为常,认为她也是想推红叶出来固宠,在宫中培养自己的势力,她没有阻止红叶,在皇上眼里是默许的意思,阴差阳错,皇上为了她,封了红叶为庶妃,并非是皇上看中红叶。
“皇上,你还能撤回圣旨嘛,臣妾不想红叶当小主。”
“你如若不想,为何让她出现在朕的面前?”
“是臣妾不对,臣妾管教奴才不力。”
“你真的不想让她当小主侍寝?”
林翡儿摇摇头,“臣妾真的不想。”
康熙轻皱眉头,沉声道:“可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朕已经将梁九功过来宣旨了,没有撤回去的道理,那朕在其他人眼中岂不是成了言而无信,连圣旨都能反悔的帝王,你若是缺人伺候,朕再让内务府给你送过来伺候的奴才。”
“那皇上,红叶已经不适合在承乾宫住,你让她住到别宫吧。”
康熙听明白了,二表妹似乎跟这个侍女有矛盾了,“你既然不想她变成主子,为何不阻止她,她一个奴婢,为何能绕过你这个主子,在你的眼皮底下做出这些事?”
林翡儿没想把红叶逼到绝路,她若是跟皇上说了实情,皇上一生气,可能真的将红叶赐死,这宫中规矩严苛,红叶的举动的确不妥,但她没想逼死她,她改口道:“皇上,臣妾反悔了行不行,臣妾不想让她侍寝,臣妾不想其他人跟臣妾分享皇上,尤其是臣妾的侍女,是臣妾思虑不周。”
“你是嫉妒了?”
“是,臣妾的确是嫉妒了,皇上,臣妾知道不该,但臣妾控制不住,皇上,你让她到别的地方住吧。”
“嗯,朕会让内务府那边看看哪里有地方可以让她居住,你身为一宫之主,要学会御下,别让底下那些奴才踩到你头上,你是主子,不是他们是主子。”
林翡儿点头如捣蒜,老老实实接受教育。
康熙反而高兴许多,他还以为是二表妹像其他人一样使手段固宠,现在想来可能是那侍女仗着二表妹性子软,好说话才欺到她头上,是那侍女的错,并非是二表妹想固宠,不过圣旨颁下去了,他的确不好收回,这关于帝王的言信问题。
第73章
最后红叶被分到恵妃的延禧宫, 红叶离开承乾宫那一天,特意穿了一身宝蓝色杨缎掐花对襟旗装,戴了一根镂空兰花金簪,宫女基本上只能着绿色的旗装, 秋冬加上一个褐色, 金银珠宝等饰品除了重大节假日, 其他时候不能随便佩戴,现在她可以穿别颜色的衣裳,可以穿金戴银了。
她是笑着离开承乾宫的,尽管无人帮她拿行李,她只知道自己已经不是奴婢了, 她已经是主子,往后绿枝她们见到她都要行礼, 只有当了主子的人才能真正享受到这宫里的荣华富贵, 玉食锦衣, 她走出去时没有回头。
“绿枝姐,往后我们是不是再也不能跟红叶交心了?”碧荷站在走廊下, 眼眶泛红, 望着红叶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十几年的姐妹情谊有可能就这样子没了, 她心里难过, 她们在佟府时多快乐多亲密呀, 一碗红豆桂圆糖水,她们可以你吃一口我吃一口地喝完, 夜里睡不着时也能整宿闲聊。
“是, 娘娘的事情,承乾宫的事情, 我们都不能跟罗庶妃说了,她已经是主子,往后我们都得跟她保持距离。”
人心易变,刚刚红叶离开承乾宫时,趾高气扬,得意满满的样子已经不是先前那个天真简单的红叶,红叶甚至都没留恋地回头看一眼,说明她对娘娘,对承乾宫,对她们都是恨不得抛之脑后,绿枝收回视线,“走吧,我们进屋吧,别看了。”
碧荷擦擦眼泪,点点头,跟着绿枝进屋。
那拉贵人那拉.讷敏听闻佟妃宫里出了一个侍女变成主子庶妃的事,以为佟妃是想把她侍女推上去固宠,她过去跟佟妃一聊才知道原来是那个侍女背主,自个想当主子,踩着佟妃爬上去的。
讷敏叹口气,对着佟妃说道:“你啊,这种背主的奴才就应该直接处死,哪能让她踩着你上位,你就是性子太良善。”
“红叶毕竟伺候我多年,对她,我终究是于心不忍。”林翡儿也没办法就这样处死一个人,尤其是相伴她多年的人,她还做不到如此心狠手辣,随意夺走别人的性命。
“她既然从承乾宫出去,那她只能自求多福了,娘娘这肚子是不是快有两个月了,我瞧着娘娘气色好了不少。”
林翡儿也觉得自己不像之前那样虚弱无力,这肚子的皮也绷紧撑开不少,再过一个月,她应该就被看出来怀孕了,她怀孕的消息已经传遍后宫,连在宫外的佟家人也收到消息,往宫里递了信,这几日也有不少人过来探望她。
“可能是吃得多了,我这几日胃口不错。”
“那就好,我看娘娘还是太瘦弱,多吃一点是好事,这孩子也是需要营养的,如今你是一个人两个人补,不过你有很多人盯着,还是尽量不要走出承乾宫,外面不可控,出了事也难找出真正的凶手。”
林翡儿看着敏姐姐,许是她姐姐临终有交代敏姐姐,敏姐姐开始教她在后宫如何行事,她笑着点头,“敏姐姐,我知道了,我不会走出承乾宫的。”
讷敏晓得皇上每隔几日便会过来看佟妃,论受宠程度而言,可能只有早些年德妃跟宜答应与之相较,其他人望尘莫及,受宠有受宠的好处,至少大家都会掂量若是真的伤害到佟妃,她们能否承受得住皇上的怒火,大家都不傻,谁都不想把自己也搭上去,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保住自己才是最主要的,不过也正因为受宠,一些软钉子也会不少。
这宫里已经在传佟妃这一胎胎象不稳,皇上才会如此频繁过来承乾宫,甚至还在传佟妃这一胎是皇贵妃的转世,转世这一说听着就很吓人,皇贵妃是英年早逝,又是难产流血过多才殒命,这传言更像是诅咒,对佟妃的诅咒。
这孩子还没出生就被诅咒上了,可见这后宫真是见不得人好。
“总之你要小心,尤其是过口的食物。”
“敏姐姐,我知道的,我每次都会让用银针验毒,还让人盯着膳食,一些洒扫的奴才近不了我的身,我会小心的。”
讷敏看着佟妃,不管怎么样,她在在承乾宫,与佟妃都算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她是盼着佟妃好的人,佟妃生下阿哥,那别人就更不敢欺负承乾宫的人,她也能因此受益,尤其是她自己已经不可能有子嗣,恩宠也比不过其它年轻漂亮的小主,她只能给自己找一个靠山,她帮佟妃,佟妃也会帮她。
……
皇太后躺在铺炕上,炕上铺着着柔软的垫子,翠喜跟翠宁给太后捏腿捶脚,屋内的镂空鎏金双耳貔貅小香炉此时正熏着晒干后的果皮,房间内有淡淡的果香。
“主子,宣常在过来了。”海公公进来通禀。
“让她进来吧。”
皇太后又稍微起身,倚在靠垫上,见到娅芬又气呼呼地进来,“谁又惹你生气了?”
“姑姑,我听说佟妃怀孕了?”
皇太后不由看她一眼,佟妃怀孕的消息已经传了十几天了,娅芬现在才知道,皇上去承乾宫的次数都比跟她请安的次数要多了,她消息未免太不灵通了。
“佟妃怕是都怀孕两个月了,你这会才知道。”
娅芬坐在炕上,她还以为是假的,自从皇贵妃死后,这后宫不用请安,她与佟妃又不熟,平日里压根见不到佟妃,这宫里的消息太多了,有真有假,她哪知道哪一条是真的,佟妃恩宠不断,这宫里传佟妃有孕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时不时就有这种传闻传出来,只不过没想到这一回竟然是真的。
“她怎么那么好运。”娅芬嘟囔,神色不满,又有一丝羡慕。
“可不是嘛。”佟家先是一个孝康章皇后生出皇帝,后是佟国维的两个女儿进宫,而佟家人屡屡被皇上提拔,死了一个皇贵妃,又来一个佟妃,还有了身孕,可不就是幸运嘛,皇太后看向娅芬,不明白为何她这么久没有好消息。
娅芬比佟妃还要健壮一些,胯大屁股大,佟妃瘦弱,那身子一看就是不易生养才是,她们博尔济吉特氏就没那么好运。
“不过她怀孕了,不能承宠,皇上应该会多翻其它小主的牌子。”娅芬一想到这,脸色才好一些。
皇太后摇摇头,这丫头目光短浅,一时的恩宠哪有子嗣重要,她满脸无奈,让人把烟壶拿过来。
“姑姑,你又抽烟,姑姑不是说烟抽多了,姑姑容易咳嗽嘛,怎么还抽?”
这水烟抽多了,的确嗓子容易干涩导致咳嗽,不过她都抽了这些年,哪那么容易戒掉,不过见到娅芬担心她,皇太后也慈爱地摸了摸她的手,“你还知道关心哀家,是个孝顺孩子,比皇帝孝顺多了。”
皇帝那日为了佟妃冷脸警告她,皇太后一直记在心上,先前很少说皇帝的她忍不住说了一句。
“姑姑,皇上哪有不孝顺,他每隔几日过来跟姑姑请安,这就是孝顺啊。”
“你不懂,真正的孝顺应该不违背哀家的意愿,顺着哀家才是,皇帝很少顺着哀家了,既然佟妃怀孕了,你抓紧机会承宠侍寝,争取早日怀上皇嗣。”
“那也得皇上翻我的牌子才行。”
如今得宠的人又变成德妃了,还有张常在,皇上隔个七八天才翻她牌子一次,她想怀上也没有机会。
娅芬在宁寿宫待了一会,陪太后用过午膳才回去,没回自己的咸福宫,而是绕到钟粹宫,找钟粹宫的石庶妃,她心情不好就会过来找石庶妃。
石庶妃虽然年轻,进宫刚一年,不过她不得宠,皇上怕是都不记得后宫有这么一个人,她欺负她,她不会反抗,也不会告状。
温雨熙见到宣常在过来,进去石庶妃的房间后把门关上,留一个宫女在房间外站着,不用想也知道她在干什么。
“石小主真可怜,宣常在每回过来,石小主身上就多几处淤青,奴婢还听说宣常在会让石小主不穿衣服跪在地上。”月珍忍不住为石庶妃抱不平,这女子不穿衣跪地可是天大的□□,毫无尊严,可以说是将脸面踩到地底下,石庶妃好歹是内务府六品典仪的女儿,宣常在仗着太后,太肆无忌惮了,“石庶妃是钟粹宫的人,荣妃娘娘也袖手旁观。”
“荣妃娘娘没必要为了一个庶妃去得罪常在,得罪太后,这后宫多的是明哲保身的人,今日的石庶妃是从前的我,这宫里像我们这样的人若是不倚靠高位的娘娘,这日子就是过得艰难,正因为石庶妃的阿玛是内务府六品典仪,她才有顾忌,她若是反抗,有可能让她阿玛的官职都不保。”
“可是石主子就这样被欺负,何时是个头。”
“等她得宠了,便能出头了。”
温雨熙不知不觉在宫中这么多年,心肠也硬了,她也是冷眼旁观的人之一,知道宣常在在欺负石庶妃,但不会去制止,人各有命,她自己都自身难保,哪会管别人的事,荣妃说要帮她得宠,可过了这么久,还是没有动静,佟姐姐怀孕了,皇上应该有心思翻别人的牌子了吧。
“走吧,进屋吧,省得宣常在看到我们,又转过来刁难我们。”
“奴婢觉得当初小主反抗是对的,不然宣常在还会继续欺负我们。”
当初反抗,她也是无奈,温雨熙总不能任由宣常在欺凌她,好在当时还有佟姐姐帮她说话,佟姐姐站在她这一边,她才敢反抗的,如今石庶妃身边无人,她可能缺了底气,加上她阿玛在内务府当差,不像她阿玛,天高地远的,太后的手伸不了那么长。
温雨熙进了房间,过了一会儿,月珍才说宣常在走了。
“小主,我们要不要给石小主送药膏?”
“不用了,我们既然袖手旁观,此时送去药膏算什么,人家未必领情,还不如当做没看见,不知情,一瓶药膏解决不了问题,我们帮不了她,还是不要多此一举。”
月珍想想也是。
温雨熙看着没缝好的秋衣,虽说她目前倚仗荣妃,但她不打算跟佟姐姐断了关系,还是要跟佟姐姐交好,她这两日准备赶制一件小孩子的秋衣出来送给小格格,她继续拿起针线,接着缝制。
翌日清晨,温雨熙在后院里看看盆栽,见到石庶妃出来,她脸上倒是没有什么伤痕,不过人瞧上去怯怯的,跟她点点头便很快进了屋。
院子里的花开得不错,尤其是绣球花,紫色白色蓝色的花朵圆圆地簇拥在绿叶上,十分好看。
在后宫的日子无聊,这赏花也成了一件能耗时的事情。
温雨熙在院子里看一会儿花才回屋,快到晌午时,她准备睡个午觉时,突然荣妃身边的宫女露蔷过来找她,说是荣妃找她,而且皇上在荣妃那。
温雨熙一惊,皇上在荣妃那不就代表着她过去便能见到皇上,这是荣妃给她的机会。
在她急急唤来月珍想给打扮时,露蔷催促道:“温小主,这个时候就先别打扮了,皇上说不定很快就走了,还是赶紧过去要紧。”
温雨熙想想也是,见着皇上比什么都重要,好在她还没歇下,衣着整齐,她带着月珍跟着露蔷过去钟粹宫正前殿,她太过激动,从后院到前殿的一路,她的心快跳到嗓子眼了,手心直冒汗,她不停地往袖子上擦拭。
露蔷跟她说她应该假装恰巧过去找荣妃,而不是荣妃知晓皇上过来而叫她过去,可能是她太紧张了,到那时忘了看门槛,反倒被高高的门槛绊倒,她整个人往前倾,直接扑倒在地。
“小主……”月珍急急扶她起来。
温雨熙自己心中一阵懊悔,到关键时候反倒出糗,她都不敢看此时荣妃跟皇上的表情,她抬起头,先看到荣妃轻皱眉头,荣妃好不容易搞到的机会怕是要被她弄砸了,她目光移到坐在荣妃旁边的皇上身上,理智回来的她赶紧向皇上行礼,干脆直接双膝下跪行大礼,“参见皇上,皇上吉祥。”
“温答应,你急匆匆的这是要干什么,走路都不看路,摔着了吗?”
“回娘娘,的确是臣妾的错,臣妾方才想着过来见娘娘,怕娘娘午歇了,急着过来没注意到脚下的路,臣妾没事,没摔着,惊扰圣驾,是臣妾的不对,还请皇上恕罪。”
温雨熙的两只手掌刚刚擦了地面,此时破皮了,可哪怕她真摔着了,也不能说自己摔着。
“起来吧,温答应无事就好,下次走路要小心。”
皇上的话让温雨熙眼中突然有了湿意,她已经很久没有这般近距离见着皇上,听到皇上的声音,皇上俊颜依旧,沉稳平和。
“温答应,急着过来找本宫,所谓何事?”
“是臣妾想给悫靖小格格做秋衣,但不知道九个月大的小孩子穿多大的衣裳,想做得合身一些,尺寸拿捏不清楚,想过来询问娘娘。”
荣妃笑了笑,说道:“悫靖小格格有佟妃照顾着,大概不缺一件秋衣,你下次不用急躁,不过你没有孩子,对小孩子的衣裳尺寸拿捏不准也是情有可原,等本宫有空,本宫让人把尺寸告诉你,这小孩子穿合身的衣服正好,悫靖小格格快一岁了,正是喜欢爬动的年纪,合身的衣裳才不会让她自己不小心踩到,温答应有心了。”
“是臣妾不对,臣妾叨扰了,不知皇上在这,臣妾等会再过来。”
“嗯,退下吧。”
温雨熙这才退下去,回去的时候,她忍不住落泪,可能唯一的机会就这样被她浪费了,她摔倒的样子一定很丑,皇上应该不会因此翻她牌子。
“小主……”
“是我太心急了,是我的错。”
“小主,你别自责,摔倒并非你所愿,你不是故意摔倒的,小主,你可是摔到哪里了?”
温雨熙摇摇头,手掌上的擦伤并不严重,她只是怕给皇上留下不好的印象,荣妃跟她说话,也是让她在皇上面前多站一会儿,只不过她摔倒后惊魂未定,她仔细反刍刚刚说的话,好在她没在慌乱中说错话。
“小主,你别伤心,荣妃娘娘以后还会帮你的。”
“希望如此吧。”
……
这一边的荣妃送走皇上后,坐在雕花木椅上,手撑着额头,久久不语。
“娘娘……”
荣妃忍不住哽咽,几个月前皇上准备将恭亲王格格纯禧下嫁到科尔沁部,嫁给一等台吉,科尔沁郡王的孙子,纯禧还有一个月便出嫁,纯禧跟荣宪只差了一岁,她以为荣宪还能在宫里多留几年,没想到今日皇上过来与她说他已经为荣宪挑好额驸,嫁到漠南蒙古巴林部,是多罗郡王鄂齐尔的第二个孩子,也是固伦淑慧长公主的孙子,不管这额驸身份多尊贵荣耀,荣宪都是嫁到蒙古,蒙古离京城很是遥远。
六阿哥死了,胤祉又不能伴在她左右,她如今只有这么一个女儿相伴,□□宪明年也要出嫁,而且是嫁到蒙古,她们母女两有生之年还能不能见到都不一定。
这大清的公主大多是抚蒙,可轮到自己的孩子时,荣妃也忍不住心痛,蒙古可比京城条件艰难多了,冰冷寒烈,天高气躁的,她已经开始为荣宪担心了。
只是皇上的旨意,她们违抗不得,不嫁也得嫁,这是没一个公主的宿命,是身为大清儿女的责任。
“冯嬷嬷,本宫心疼荣宪。”
“娘娘,额驸身份贵重。”
“贵重又如何,往后本宫怕是都见不到荣宪,我们母女两生生分离,本宫在这宫里还有什么盼头。”
冯嬷嬷安慰自家娘娘:“娘娘,万万不可这么想,格格终究是要嫁人的,圣意不可违,娘娘要想开一些,那温答应说不定很快就会侍寝,温答应怀孕后,她肚中的孩子会交给娘娘抚养,况且娘娘还有三阿哥,娘娘何来没有盼头一说,娘娘往后的日子都是大好日子啊。”
荣妃更多是为自己女儿心疼,要嫁去那么远的地方,她哭过之后好受许多,想到今日温答应的表现,她今日摔倒了,皇上倒是留意到了她,就怕不是好印象,不知皇上会不会让她复宠。
“冯嬷嬷,你去把荣宪叫过来吧,本宫把此事跟她说一说。”
荣宪听到她要嫁到蒙古,立即说不要,哭着让她去跟她皇阿玛求情,说她不要嫁去蒙古,说她想日日见到额娘,荣妃听着心碎,不过也直接拒绝她,说此事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在明年前,她在宫里这几个月多跟见不到的人相处见面。
荣宪大喊着说她一点都不疼她,哭着跑开。
荣妃伤心,不过也任由着她去,毕竟是在皇宫里娇生惯养长大的公主,一下子听到自己嫁到蒙古,嫁给一个从来没见过的人,是人都会害怕。
这大清那么多公主都要抚蒙,纯禧格格为何两岁多就被接进宫里,当了皇上的义女,不就是为了联姻,皇上当时子嗣单薄,把恭亲王的格格抱养过来,可不是为了多养一个女儿,而是等她长大后,她能为大清的朝堂稳固做贡献,只要皇上决定了,谁也拒绝不了,也不能拒绝。
纯禧可能比荣宪更早知道自己的命,所以得知自己要远嫁蒙古时,没有哭闹过,平静地接受了。
荣妃今日有些心力交瘁,晚膳都没用多少,听到荣宪也没用晚膳时,她只让人先备着夜宵,等格格饿的时候再吃。
唯一值得高兴的是皇上竟然今晚翻了温答应的牌子,没想到温答应这么一摔,反而让皇上注意到她,不枉费她特意把温答应叫过来。
能侍寝就好,希望温答应这肚子早日有动静。
荣宪远嫁,她还是想要有一个孩子伴在她左右。
……
荣宪出家是明年的事情,还没有被很多人得知,不过纯禧出嫁是下个月的事情,日子很近了,太后掌管后宫,自然是由太后过目纯禧格格的嫁妆,这嫁妆的清单是由内务府那边拟定的。
名义上,这是皇上第一个女儿出嫁,嫁妆必定不能少,不能失了大清的脸面。
太后这几日都在核对清单,她终究是不年轻了,视力不如以前,看东西不如以前清晰,她都是让识字的奴才在一旁念给她,也省去她盯着看。
正当她忙活时,海公公没有先出声禀报就跑进来,着急忙慌的样子,人还差点摔倒。
“怎么回事,慌慌张张干什么,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太后不满道。
“回主子,刚刚宣常在身边的宫女柳杏过来说……说……”
太后睨了一眼太监,“说什么?把话说清楚!”
“说宣常在出事了,有人要杀宣常在,宣常在受伤了。”
太后一下子就坐起来,长长的指甲套摁在炕上,差点把自己的指甲掰了,“什么时候,有人在宫中行凶?宣常在怎么样?她在哪,快,快扶哀家去宣常在那。”
一个杀字让太后大吃一惊,她想到娅芬会出事,她忍不住身子颤抖,从宁寿宫出来,太后才知道人是在钟粹宫出事的,此时娅芬还在钟粹宫,说是生死未卜,她赶紧让两个奴才去太医院请太医。
当皇太后赶到钟粹宫时,娅芬在钟粹宫的正殿,荣妃她们都在,她已经看到地上的血,这血是一路滴到正殿的铺炕上,她捂着心口的位置,一步步走过去,见到娅芬躺在炕上哭嚎,宫女拿着布捂着娅芬的脸,娅芬的脖子上已经沾满血,那血都还没干涸,样子看上去十分可怖。
“娅芬……”
“姑姑,姑姑,救救我,我好疼,我毁容了,姑姑,你一定要杀了她,杀了那个贱人……呜呜呜……”
娅芬眼泪直流,顺着脸颊流进脖子里面,掺着脖子上的血,那画面是血淋淋的,皇太后都以为是她脖子也受伤,这脖子可是十分脆弱的地方,容易致命,她声音尖锐地让人赶紧捂住脖子,别让血继续流了。
站在一旁的荣妃只好出声道:“太后,宣常在的伤在脸上,不在脖子,这脖子上的血是脸上的伤流出来的,太医在赶来的路上,妾身也已经让人去请皇上。”
“娘娘,太医到了。”
荣妃刚说完,三个当值的太医急匆匆赶到。
太后也着急,让太医赶紧给娅芬医治,当那止血捂着伤口的布被拿开,太后见到脸上的伤口,可以说是两道窟窿,不知是什么利器所致,直接划开见肉,都有两三寸长,这伤口肯定要缝合,也肯定会留伤疤,两道这么长的伤口在脸上,肯定是毁容了。
“姑姑……”
太后心疼地看着娅芬,握着她的手,“先不要哭,让太医好好给你治疗。”
“是石庶妃,是石庶妃干的,是石静湘干的,她竟然敢拿剪子划我的脸,姑姑,我好疼啊。”
“姑姑知道,你别先动。”
太医说这伤口要立即处理,不然还会继续流血,流血过多会危及常在的性命,伤口需要缝合,等不及那麻药草起作用。
“哀家留在这,其他人先出去,不要在这里旁观,太医,哀家要你们不要在常在的脸上留疤。”
几个太医面面相觑,不敢回答这个问题,这么深这么长的伤口,要缝合几十针,怎么可能不留疤,他们只能回答说他们会竭尽全力。
其他人都出去了。
荣妃扫了一眼一直不说话的石庶妃,她手上都沾有血渍,她也没想到一向怯弱的石庶妃竟然敢把剪子划开宣常在的脸,宣常在一定毁容了,这女子毁容比杀了她还要严重。
只是事出在钟粹宫,她也免不得被牵累。
正当荣妃还在想如何处理此事时,外面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
“皇上驾到。”
此事太过重大,她不仅让人去通知太后,也让人通知皇上,只见到皇上穿着石青色五彩团龙长袍大步走进来。
“宣常在如何?”
“回皇上,太医这个在里面为宣常在缝合伤口。”
“可有性命之忧?”
“伤口在脸上,应是没有性命之忧。”
康熙扫一眼钟粹宫的人,最后目光落在荣妃身上,冷声道:“谁来告诉朕,发生了什么事?”
荣妃哪里敢说什么,她又不在现场,所以只是说宣常在跟石庶妃起了矛盾,石庶妃用剪子划了宣常在的脸。
“石庶妃?”
皇上这语气怕是都记不得石庶妃,荣妃解释道:“是石庶妃,石庶妃跟张常在她们同一年进宫的,在去年进宫。”
“宣常在不住在钟粹宫,她为何会出现在钟粹宫?”
荣妃对上皇上锐利的目光,心里一颤,直接跪下,“宣常在偶尔会过来找石庶妃聊天,不过本宫不参与其中,不知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是宣常在的侍女跑过来找臣妾,臣妾才知道出了事,石庶妃就在这里,皇上可以问石庶妃。”
钟粹宫的其它小主跟着跪下。
“剪子何在?”
荣妃让人把剪子呈上来。
她们一帮人就跪在院子里面,皇上站在台阶上,梁公公用帕子包着剪子拿到皇上面前,让皇上端详。
荣妃见到皇上沉默不言,心往下坠,她不仅仅要承受皇上的怒火,还有可能要承受太后的怒火,可这事明明跟她没关系。
“石庶妃,你来告诉朕,你与宣常在发生了什么?”
石庶妃没有开口,倒是石庶妃的侍女宝儿先说话。
“皇上,是宣常在先欺凌我家小主,宣常在常常过来,我家小主不知被扇了多少巴掌,被扇到吐血,曾经被扇到双颊红肿,不能见人,宣常在不仅对我家小主又踢又打,还……还侮辱我家小主,让我家小主脱衣给她下跪,让我家小主舔她的脚,我家小主忍受数月,今日宣常在辱骂我家小主的家人,还想让我家小主光脚走出去,皇上,我家小主身上满是淤青,皇上,你看看。”
宝儿把石庶妃的袖子掀开,她的两只手臂都是淤青,还蔓着血丝跟黑淤,像是被殴打过很多次,新伤旧伤加在一起,那两条瘦弱的胳膊此时看上去触目惊心,惨不忍睹。
“不仅仅是我家小主的手,我家小主全身上下已经没有好皮肤,尽是淤青,还请皇上明鉴,我家小主实在是逼不得已,她一时冲动才做出这样的事,还请皇上饶过我家小主。”
宝儿声泪俱下,跪着磕头,那头磕得很响,在场的人都能听到。
“荣妃,石庶妃既是你宫里的人,她伤成这样,你竟然不知晓?”
荣妃刚想开口,石庶妃先说话了,她的声音弱得厉害,头都不敢抬起来,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她说什么,好在此时气氛肃穆,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与荣妃无关,是臣妾没有告诉别人,没有请太医,宣常在每回过来就让人关上门,臣妾受伤后也闭门不出,臣妾以为只要忍受几回便够了,但没想到宣常在变本加厉,臣妾只觉得无脸见人,宣常在辱骂臣妾的家人,臣妾一时气愤才伤了宣常在,还请皇上饶命,臣妾知错了。”
在其他人看来,石庶妃这样子也是逼不得已,石庶妃十分可怜,错的人是宣常在才对,石庶妃都被打得体无完肤了,大家都没想到石庶妃伤得如此严重,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些淤青。
荣妃晓得石庶妃算是在为她这个主位娘娘说话,事毕竟是在钟粹宫发生,还不止一回,她没有察觉本身就是错了,更何况其实她察觉了,却袖手旁观,皇上追究起来,肯定也有她的错,石庶妃为她开脱,她也顺着话说:“石庶妃的确很少出门,很少在院子里走动,也没请过太医,臣妾真的不知宣常在会这样对石庶妃,是臣妾失察,还请皇上恕罪。”
康熙不着急判定,人还在里面医治,是非黑白,不能听一人之言,他没让她们起来,而是转身进屋,先过去看看被伤着的人。
宣常在躺在炕上,口中被塞了一团布,四肢也被好几个人摁着,太医正在为她缝合伤口,此时已经缝得差不多了,在她目光看过来时,康熙眼神里其实没有怜悯。
她在后宫的所作所为,他是知晓一二的,性子嚣张跋扈,先前连皇贵妃都敢冲撞,更何况是欺负一个位份低的庶妃,那庶妃主仆的话,他没有信十分,也信了七分,那些淤青不似作假,那庶妃眼神里的恐惧更是真真切切,不过碍于太后在场,康熙还是露出关心:“皇额娘,娅芬怎么样了?”
“伤在脸上,皇上也可以看到可怖的伤口,那人在皇宫里行凶,竟敢以利器伤人,她若是划在脖子上,娅芬就没有活命的可能,皇上,此人必须处死,绝不能留。”
“皇额娘可知发生了什么事?”
“哀家不管发生什么事,只知道在宫里明目张胆地行凶杀人,这人就绝对不能留,今日她伤着小主,明日她有可能伤着皇上,娅芬脸上的伤口深成这样,一定要将凶手处死!”
第74章
“小主……”柳杏惊呼。
康熙跟皇太后才看过去, 流了不少血加上伤口的缝合,坚持不住的娅芬先昏过去了,一旁的太医说人暂时昏过去了,正好伤口也被缝合好了。
“宣常在有没有性命之忧?”
替宣常在缝合伤口的董太医跪下回道:“应是没有性命之忧, 宣常在的血已经止住, 若伤口没有沾水感染, 只需养上一段时日,伤口自然愈合,宣常在便没有性命之忧。”
太后最关心的问题就是娅芬脸上会不会留疤,问了太医,这回那几个太医没有含糊其辞, 说是娅芬留上回留疤,但他们会用最好的祛疤药膏给她涂抹。
皇太后听完后沉脸, 最好的祛疤药膏都会留疤, 用了又怎样, 这两道又长又深的伤疤岂不是像丑陋的蜈蚣一样缠在娅芬脸上,她直接看向皇帝, 怒道:“皇上, 你听到没有?娅芬的脸上往后都会有两条丑陋的疤痕,那个女人必须立即处死!”
康熙眉头轻皱一下, 没有说话。
“皇上, 你在犹豫什么?”太后见皇上犹豫, 更是愤怒,都这样了, 皇上还不肯处理伤人的人, 果然她们科尔沁部,她们博尔济吉特氏于皇上而言已经是不关紧要, 可以敷衍应付的人,“那人是谁,哀家要去见见她。”
“她就在外面跪着。”
太后越过皇帝,径直走出去,见到院子里跪着的一群人,她环扫一眼,问是谁伤的人。
“是妾身,妾身是钟粹宫的石庶妃,妾身知错,还请太后娘娘恕罪。”
荣妃抬眸瞥了一眼皇上,她看不出皇上是站在哪一边,不过石庶妃毕竟是她钟粹宫的人,她好歹也得护一下,在太后开口前,她出声道:“太后娘娘,石庶妃已经知错,石庶妃冲动行事理应受罚,不过此事是宣常在欺凌石庶妃在先,事出有因,还请皇上,太后娘娘轻罚石庶妃。”
“欺凌?荣妃是在为凶手说话吗?她胆敢在皇宫内拿利器伤人,你还为石庶妃求情?”
“太后娘娘,石庶妃伤得也不轻,宝儿,你把你家主子的袖子掀起来给太后看看。”荣妃见袖子掀起,太后眼里一闪而过的诧异,想来太后此前并没看过石庶妃身上的伤口,她接着说道:“石庶妃不止伤在手臂,石庶妃全身上下都有伤,这些伤口并非一日而成,而是数月积攒,石庶妃被宣常在欺凌已久,石庶妃有错,可宣常在应也有错才是。”
“再怎么样,她也不能在皇宫里刺杀主子,皇上,你说怎么办?”
太后看向皇帝,她倒要看看皇帝会偏袒谁。
“皇额娘,荣妃说得有理,事出有因,娅芬特意过来钟粹宫欺凌石庶妃是有错在先,而石庶妃在宫中使用利器伤人,漠视宫规,那便罚石庶妃半年内不得走出钟粹宫,罚半年月俸,将宫规抄写十遍,荣妃失察,没有管好钟粹宫的人,亦罚半年月俸,如若再有一次,严惩不贷!”
太后听到这,眼眸里迸发出极大的愤怒,随后敛去,又不能当场驳皇上的话,禁足半年而已,简直是无伤大雅,算不上惩罚,娅芬伤成这样,直接毁容,娅芬终生脸上都有丑陋的疤,结果伤人的人只是禁足半年,皇上分明是偏袒,她几乎是咬牙切齿道:“既然皇上已经做出处罚,那哀家也就不说什么了,希望石庶妃好好闭门思过,娅芬毕竟不住在钟粹宫,哀家先让人把娅芬抬回咸福宫。”
此事就算是这样结束,皇上太后等人离开后,大家各自回自己的房间,石静湘回到自己房间后,不由地笑了笑。
“小主,你的伤口怎么办,我们还能不能请太医?”
“放心吧,荣妃会帮我们请的。”
宝儿有些心疼,“小主,其实你不用把自己伤成这样,弄出来几个伤口,皇上他们也是相信的。”
石静湘轻笑一声,“宝儿,我身上的伤口若是轻了,你觉得皇上会只让我禁足半年,在太后的施压下,皇上有可能听太后的话将我处死,只有重了才会引人同情,宣常在是罪有应得,我只是伤了她的脸,没要她的命,看她往后还敢不敢过来欺辱我。”
不管怎么样,她今日就是赌对了,她可以说是毫发无损,而宣常在的脸就被她毁了,半年很快就会过去,听到外头的脚步声,两人同时噤声,有人敲门。
宝儿过去开门,门外的是荣妃娘娘身边的宫女露蔷,她身后跟着太医。
“娘娘说石小主,身上有伤,让董太医给你看看伤势。”
“娘娘心地善良,宅心仁厚,我先替我家小主谢过娘娘,太医快进来吧,我家小主身上的确很疼。”
宝儿领着人进屋。
……
不管怎么样,此事算是过去,宣常在在咸福宫养伤,没再踏足钟粹宫,石庶妃被禁足跟没被禁足都差不多,她自己本身很少出门。
钟粹宫变得平静,温答应也再次得宠,重新侍寝,尤其是佟妃怀孕后,她侍寝次数变多一点。
皇上也开始让孝诚仁皇后的妹妹小赫舍里氏赫舍里.以柔侍寝,正式承宠,不过承宠过后,皇上没有封她为正式小主,她还是一个人住在偏远的景阳宫。
眨眼间到了十一月。
林翡儿如今已经有三个多月的身孕,小腹微隆,太医前些日子也把出双脉,前阵子后宫的风波,她在承乾宫也听到些许,她对石庶妃没什么印象,只知道她跟巧巧是同一年进宫的。
而宣常在伤着人,据说是脸上留了很长的疤,宣常在哪怕是伤口愈合了,她也不愿意出门见人,至于红叶,她自从搬到延禧宫后,她就鲜少听到她的消息,只知道她成了主子后还没承过宠,不过内务府给她派了一个宫女过来伺候她。
她怀孕后的日子过得平静,皇上虽先前说过每隔两日过来陪她用午膳,不过皇上终究是朝务繁忙,眼看着又到一年年末了,皇上时常与议政大臣们讨论朝事,不能按时每隔两日过来,变成隔了三五天过来一次。
尽管如此,这也已经是殊荣,是特有的圣宠。
皇上还与她说等到十二月初,她可以让她家中女眷进宫,在年前聚一次,林翡儿已经写信传到宫外的佟府,定下日子,等着她们进宫。
“悦悦,快爬到姨娘这边来。”
悦悦已经快一岁了,这会正是好爬动的年纪,林翡儿把她放在铺炕的尾端,示意她爬过来。
悦悦只是急着摆手,还不会说话的她只能是用力地哼着,坐着睁着大眼睛看着她。
“来啊,爬过来姨娘这,姨娘给你玩具,这只小老虎,你想不想要?”
这小老虎玩具是用麂皮加上毛绒缝制而成的,身子四肢旁边有小须须,民间小孩子常玩的玩具,细棍连着绳子控制着四肢走动,走起来那眼睛还会一张一张的。
孩子可能是觉得新奇,伸手想要拿,距离太远,悦悦渐渐听从她的指令,趴下去试着爬过来。
“娘娘逗了这么久,小格格终于愿意爬了。”绿枝在一旁笑着说道。
同样旁观的碧荷也说:“娘娘,小格格何时能学会走路啊,等小格格一周岁的时候,我们要不要为小格格举行周岁礼让小格格抓周?”
“可以,过完年就可以准备为悦悦办周岁宴。”
林翡儿觉得周岁宴还是有必要办的,毕竟小孩长到一岁不易,算是度过了最脆弱的婴幼儿时期,见悦悦爬到她面前,她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亲她的脸,只是悦悦没理她,只顾着抓那只小老虎。
这小老虎还是隆科多他们从宫外送进来的。
林翡儿慈爱地看着悦悦。
“娘娘,等小阿哥生出来就可以跟小格格一起玩了。”碧荷笑道。
“不管是小阿哥还是小格格,本宫希望孩子是健健康康的,能平平安安长大就好。”
“娘娘……”小石子进来,“张常在求见。”
“让她进来吧。”
过一会儿,张巧巧被领着进来,她简单福福身,没等她说话就自个起来了,蹦着到炕边,不拘小节得很,惊喜道:“哪来的小老虎?我记得我小时候也有这么一只小老虎。”
“多小的时候?”
“三四岁吧,我记得我阿玛特意给我买了一只,我都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把它弄丢了,好像忽然有一天它就不见了。”
三四岁的记忆力肯定不是很好,不记得实属很正常,林翡儿见悦悦开始护着小老虎,两只短短的手臂将小老虎环住,护在怀里,不想让别人碰,她红唇微勾,“你别把她逗哭了。”
“我就不能玩一玩吗?悦悦,给姐姐也玩一玩好不好?”
悦悦抱着小老虎背过身,不想让巧巧碰到,发出哼的声音,不过小孩子还不大会坐,她坐不稳,人往后倒,好在巧巧扶住她,才没让她倒下去。
“好啦好啦,姐姐不跟你抢,你自己玩吧。”
张巧巧不再逗她,而是看向她,“梨尔,你是常常待在你的承乾宫,都不知道外面都快变天了。”
“不要胡言,慎言。”
变天也有新朝更换的意思,有诅咒皇上下位之意,林翡儿轻声告诫一句。
“我的错,我不该这么说,我只是想说现在后宫得宠的小主变成小赫舍里氏了,听说皇上要将小赫舍里氏封为宫妃。”
“封妃?”
“宫里都这么传。”
林翡儿想想,小赫舍里氏毕竟家世显赫,又是孝诚仁皇后的妹妹,封妃也不是不可能,她不就被封为妃子了,皇上是很看重小主嫔妃的家世。
“只是传言,等诏令旨意下来再说也不迟。”
“你都不紧张吗?万一她真的封妃,对你可是有威胁的。”
张巧巧向来说话是有什么说什么,直言不讳,林翡儿也知道她跟小赫舍里氏其实有很多共同点,她们的姐姐都是已逝皇后,她们都算是姐姐出了事,家里把她们送进来维系家族与皇家的关系,她们都来自在朝堂上有话语权的家族,年纪的话,她比小赫舍里氏大七岁,勉强算是同龄人。
正因为有太多相似处,小赫舍里氏一旦封妃,对她在后宫的地位的确有威胁,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
不过这宫里不止有她一个宫妃,对她有威胁的人太多了,这后宫每一个小主彼此之间都可以算是竞争关系,争抢皇上的宠爱,争宫中地位。
林翡儿脸色沉静,并无太多情绪波动,“对我有威胁的人太多了,我顾不过来,也没有心思,我只想把孩子平安生下来,其它的事情,目前都跟我没多大的关系。”
“说得也是,我们这些人又不能干扰皇上的决定,还不如好好过日子,开心也是一天,忧虑也是一天,还不如选择开心过一天。”
林翡儿见张巧巧自己都想得开,不由笑了笑,“是啊,日子还是得过,想太多反而徒增烦恼。”
“悦悦,这老虎可以给我玩一下吗?”张巧巧又继续逗悦悦。
悦悦可能自己也玩腻了,这才主动把小老虎递给张巧巧,一大一小玩得很开心。
张巧巧在她屋里玩了一会儿后才离开。
到了傍晚,皇上突然前来,而且还没用过膳,一帮人张罗重新备膳,忙活一通后让皇上吃上丰富的晚膳。
皇上也不打算回乾清宫,打算在承乾宫歇下,承乾宫的奴才又开始忙着烧热水给皇上沐浴。
“皇上,你一来,他们的皮就绷得很紧,都不敢放松,不停忙活。”
“怎么,你不想朕过来?”康熙盯着佟佳氏,她四肢还是纤细的,只有小腹微微隆起,下巴尖细,脸上还是没有多少肉。
“臣妾是想的,臣妾想日日见到皇上。”
“真这么想?”
其实也不是,日日见到皇上,她自己其实也很头疼,毕竟与皇上相处规矩多,心里紧着一根弦,每一句话都得过一下脑子,但因为喜欢,她想见到这个人,她偶尔还是会想皇上,所以不用日日见,隔三五天见是最好的,对承乾宫的奴才好,对她好,对皇上也好,省得他百忙之中还要过来。
“真的,臣妾很想皇上。”
“小骗子,你眼睛都不敢看着朕,是不是心虚了?”
林翡儿抬头,不眨眼地盯着皇上,“这样呢,这样皇上信了吗?”
康熙在佟佳氏红唇上轻啄一下,“勉强信你。”
如春进来,说热水已经备好了。
“皇上,你先过去沐浴吧。”
康熙点点头。
等皇上沐浴后,如春她们重新备水让她沐浴,她就慢了许多,怕她在浴房摔着,每走一步都得搀扶,皇上过来,她们还得给她抹百合花露。
玫瑰花露味道还是浓烈一些,百合淡一些,她便让如春她们改用百合花露,抹完花露后,她们还给她抹润颜膏,恨不得将她全身上下都保养一遍。
如春偷偷在她耳边说这女子怀孕三个月后可以同房,不过为了胎儿着想,还是尽量避免,哪怕皇上要求,她也得拒绝,免得伤着胎儿。
等她出来时,头发也得绞干,其实皇上不过来,她今日都不用沐浴,毕竟大冬天的,天天沐浴很麻烦,等她弄完已经是戌时两刻,外面彻底天黑,一轮弯月高挂空中,连宫门都落锁了。
皇上已经在床上躺着,人还没睡,感觉也快睡着了。
她上床,睡在里侧。
皇上的手上来,摸了摸她的肚子,他的手掌温热,摸在肚子上其实有点舒服。
“朕怎么觉得你宫内有些冷,这炭盆只点着两个,会不会不够,你可是怀着孩子呢。”康熙摸了摸佟佳氏的肚子,又握着她的手,她的手心是凉的。
“炭盆点多了会热,这才十一月份,就一下子把炭盆都堆满屋子,等到一月二月又该怎么取暖,臣妾还受得住,女子的手心在冬日里本来就冰凉,女子体寒,不像男子手脚一年四季都是热的。”
林翡儿还直接用她的脚碰皇上的小腿,她的脚的确是冰的,一碰到热源,就忍不住整个贴着。
其实这内务府给她送过来的炭不算特别多,就是份例之内,她得到的炭不只是她一个人使用,她还得匀一些给底下伺候的人,她们到了冬日才真的是受冻,她这屋内还能燃着两盆炭,底下伺候的人冬日一盆炭都没有。
如春也说了今年的炭比去年要少,不只是少了十几斤,而是少了几十斤,说是太后在故意针对她们,内务府那帮奴才对得宠的小主嫔妃都是奉承着的,一般都会给多出份例的炭,可见太后是敲打过内务府的奴才,他们才按照份例的份额给她们冬炭。
不过也正因为是按照份例给炭,她们要闹也没有借口。
康熙还是觉得这屋内不够热,好在两人贴着采暖和一些,也因为贴着,他不由地有些心猿意马,他有好一阵子没碰过她了,他抬起她的下巴,落吻下去。
“皇上,不行。”
“什么不行?”
“就是不行,不能伤着孩子。”
康熙轻笑一声,“在想什么呢,朕也没到这种程度,朕不会真的碰你。”
他没碰她,只是他的手乱动得厉害,仿佛要在她身上点火,对她而言反而是一种折磨,毕竟怀孕的人本身激素就释放得多,再继续下去,她就受不住了,她此时整个人都熏得热热的,口舌干燥的,脸都变得通红,在散发着热气。
“皇上,我们还是歇息吧。”
“不想让朕碰?”
“臣妾是怕臣妾自己忍不住,你负责点火又不负责灭火,臣妾不上不下的,很难受,还不如赶紧歇息,反正天色不早了。”
康熙一听这话就忍不住笑出声,敢情她是想要的,他摸了摸佟佳氏的脸,“算了,不折磨你,也不折磨朕,我们还是歇了吧。”
林翡儿赶紧点头。
两人还是歇下了。
外头的梁九功听到里面没动静,想着皇上是歇下了,他得歇歇,承乾宫的奴才领着他到偏殿的梢间歇息,他叮嘱一定要在天亮之前把他叫醒,不能再发生像上次那样他起晚了耽误差事的事情。
承乾宫的人会办事的,这梢间也点了炭,没冷着他这个御前公公。
翌日,梁九功天没亮就起来,侧耳听着里头的动静,见佟妃身边的宫女也已经开始张罗,他不由满意地点点头,不愧是伺候过皇贵妃的人,差事当得好,勤快不多话,也没有跟他攀交情。
等里头一有动静,他看进去,见到皇上起来,他才领着人进去。
梁九功已经习惯早上佟妃不会比皇上先醒,哪怕是醒了,佟妃也不会起来伺候皇上,而是继续赖床,更何况此时佟妃还怀着孕,就更不用起来伺候皇上了。
回乾清宫的路上,皇上让他去内务府那边走一趟,让他跟内务府那帮人说要给佟妃加炭,每个月加一百斤。
梁九功也觉得佟妃那不够暖和,不过加一百斤还是挺多的,已经超出宫妃每个月的份例,不过念在佟妃怀着身子,多多少都不过分。
梁九功带着人去内务府那边走一趟交代完后,才跟黄秉忠交接了差事,他回去重新歇息。
……
林翡儿收到内务府送过来的炭时,一猜就知道是皇上让人送过来的,这一百斤银丝炭送过来,承乾宫应该就不缺炭了。
“娘娘,皇上待你真好,这些我们冬日就不会受冻了。”碧荷高兴地直拍手。
如春眉眼弯弯,眼里含着笑意,太后针对她们又如何,皇上一过来感觉到冷就命人额外送炭过来,只要得宠,她们还是会过得不错,太后估计也没想到吧,说不定皇上知道太后故意针对她们,还有可能把太后掌管后宫的权利收回去。
这也快到十二月了,林翡儿得为即将进宫的家人备些过年礼物,这宫里有些东西只能在宫中使用,甚至是一些金银珠钗,有可能都是先皇的女人留下来的,一代代传下去共同使用。
她挑了不少布匹、旗装、没有打上宫廷标志的饰品,还有一些银两,重新打包,找来好看的盒子装上,女眷进宫,她哥哥们都进不来,最后可能有福晋、姨娘还有几个小妹妹进宫。
十二月二日一早,林翡儿就起床了,今日是她家里人进宫的日子,如春跟汪公公已经拿着宫牌过去顺贞门那边候着。
“悦悦,你要见外婆了,你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外婆她们,今天我们穿上新衣服好不好?”
“咦咦……”悦悦只能发出一些不成字的声音,坐着让她穿上新衣服,五福冬袄给她穿上,还戴上一圆毡帽,若是眉间点上一个红点,她瞧上去就像是福娃了。
给她穿好衣服后,林翡儿忍不住把她抱起来。
如夏见到有些吓到:“娘娘,小格格很重了,娘娘还怀着身子,还是让奴婢来抱吧。”
“我抱得动,不用担心,小格格喝过奶没有?”
“早上一起来便喝过了,小格格还饱着呢。”如夏说着说这还是不放心,又把小格格接过来自己抱着。
林翡儿也就随她了。
过了一会儿,小石子跑进来,说是夫人她们已经到了,林翡儿才带着悦悦她们出去,见到福晋还有几个姨娘,家里两个小妹妹也进宫了。
“见过佟妃娘娘,娘娘吉祥。”
她们纷纷行礼。
林翡儿赶忙把她们扶起来,“外面冷,快快进屋。”
一行人进了承乾宫的内殿。
如春也张罗着把珍馐美食端上来。
“额娘,你抱抱悫靖吧,悫靖快一岁了,你先前还没抱过。”
福晋赫舍里氏看着面前这个胖嘟嘟的小婴儿,心情复杂,她女儿便是因为生这个外孙女才难产而死的,没有这个孩子,可能她女儿还活着。
“咦咦……”
见到小婴儿挥手,见到陌生人,她目光里更是好奇,赫舍里氏还是忍不住伸手去抱这个孩子,“悫靖,我的乖孙女……”
说着赫舍里氏就红了眼眶,紧抱着小格格。
林翡儿说悫靖小名叫悦悦,已经会爬了,再等二月,她们打算给她办周岁宴。
“夫人也让人给小格格带了礼物进宫,不过那门口的护军搜查时又不让带进宫,都是一些玩具,哪里会伤人,我们好说歹说,他们就是不放行。”吴氏在一旁嘟囔几句。
林翡儿见到她母亲,伸手揽了揽她母亲的肩膀,靠在她母亲身上,解释道:“宫里先前发生了伤人事件,可能他们怕有什么意外吧,悦悦玩具很多,先前哥哥们托人将一些小孩的玩具送进宫,心意到了就行。”
吴氏见到怀孕的女儿,又想到皇贵妃难产,都说生孩子是从鬼门关走过,她也忍不住担心:“你如今怀孕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身子可有不适,产婆已经住在宫里了吗?”
“快了,再过一个月,她们就会住进来,不用担心。”
吴氏哪可能不担心,她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若是像大姑娘一样年纪轻轻就走了那可怎么办,得知大姑娘走的时候,夫人哭了好几日,连老爷那几日始终沉着脸,佟府是处在阴霾下,感觉快要一蹶不振下去,后来听说皇上立大姑娘为后,又将她女儿提拔为妃,老爷神色才缓和一些,那段日子对佟家而言是极其黑暗的日子,老爷刚打战回来,还带回来大哥的死讯,大姑娘又走了,老爷还被皇上罚俸禄,总之事情都赶到一块了,作为母亲,她也不在乎女儿封不封妃,她想她好好活着,别像她姐姐一样早早殒命。
“这是玉静,都长这么高了,这是承瑜吧。”
玉静是张姨娘所生,而承瑜是孔姨娘所生,玉静八岁了,而承瑜只有三岁,两人都站在各自母亲身边,玉静胆子大一些,直接上手摸她的肚子,不过被张姨娘一把抓住。
“姨娘是怎么教你的,你怎么能随便碰娘娘的肚子。”张姨娘斥责了一句。
玉静撇撇嘴,不满道:“我只是摸一下而已,这是姐姐的肚子,我为什么不能摸,姐姐,你说是不是?”
林翡儿笑了笑,垂眸看着已经长高的玉静,也摸了摸她的头,“是,你说得对,你可以摸,不过要轻点摸。”
玉静又大胆地摸了摸,昂着头说:“好像不是特别大,跟我的肚子也没什么不一样呀。”
玉静的童言童语逗乐在场的人。
“等再过几个月,它才会变大。”
“那到时候我能摸吗?”
林翡儿顿了一下,她们一年见一次,再过几个月,她们又不能见到,见不到自然就摸不到,不过小孩子期冀的目光让她不忍拒绝:“当然可以,你在家乖不乖,听不听姨娘的话?”
“我很乖的,我还学了怎么弹琵琶。”
大家叙着家常,说的都是开心的事情,后又转到膳桌前围坐着,开始用膳,有小孩子的气氛总是会热闹许多,玉静跟承瑜时不时提问,悫靖哭了,福晋也赶忙哄她,很快就哄好了。
快乐开心的时辰总是过得特别快,晌午过后,到了未时末,林翡儿就目送她们离开承乾宫。
“娘娘,我们进屋吧,外面冷。”
林翡儿由着如春搀着她进屋。
福晋给悫靖准备了很多小衣裳,大约十几套,有大有小,虽然她看出来福晋是心疼自己女儿的逝世,不过还是很爱悫靖。
玩累的悫靖已经被如夏抱回房间睡觉了。
林翡儿好久没抄过佛经了,自从有了孩子后,她莫名不敢再碰佛经,心不诚的人哪怕是真的吃斋念佛也会心虚,反正她是如此,不过她想着自己很久没有上过香了,于是来到小佛堂前,点上三支香,给家人祈福,给自己祈福,在佛堂前站了一会儿后才回寝室。
累了的她还是睡个午觉。
日子过得很快,眨眼间十二月便过去了,林翡儿以身子不适的缘由没有参加除夕宫宴,新年也没过去宁寿宫讨赏,这个年过得简简单单,给承乾宫的奴才发了过年赏银,大家坐在一块吃一顿锅子后,这个年也算是过去了。
一月七日,辰时末,白天,承乾宫内堂。
怀孕四个多月的她照例把平安脉,鲁太医带着谢元玉过来,鲁太医先给她把脉后,又让谢元玉给她把脉,两人把完脉后神色都有点不对。
林翡儿皱眉,直接问:“怎么了,有何不对?”
“娘娘,微臣再把一次。”
林翡儿把手放平,让鲁太医再把一次,这一次鲁太医把了好一会儿。
“有什么不对,你们直说吧,本宫都承受得住。”
鲁太医直接跪下来,谢元玉也跪下来。
“娘娘,微臣……微臣把不到二脉。”
林翡儿看着说话的鲁太医,“把不到二脉的意思是……”
“娘娘肚中的胎儿有可能已经胎死腹中了。”
林翡儿听到站在她旁边的如春跟绿枝都倒抽一口气,她抬头看她们,她们脸色已经发白,她好像比她们还要晚一点才有反应,但更多的是不解。
怎么会胎死腹中了?
三日前,常太医给她把脉时还是好好的,仅仅三日后就胎死腹中了,她也没感觉到她肚子有什么不对劲,她没出血,也没感觉到她的孩子出了什么事,她肚子也隆起了,虽然不是十分明显,好端端的,怎么就胎死腹中了?
“谢太医,你也把不到二脉?”
“是的,微臣也把不到二脉。”
林翡儿愣住,不知该作何反应。
如春已经急急开口:“怎么会这样,三日前常太医过来给娘娘把脉,娘娘还是好好的,鲁太医,你们是不是把错了,你们再把上几次,怎么可能胎死腹中了,娘娘这肚子已经起来了,说明这胎儿有在长大啊,你们看娘娘的肚子,若是胎儿没了,它就不会长了,还有如今是冬日,小阿哥可能只是在肚子里睡着了,所以你们才把不到二脉。”
“微臣把过了,的确没有二脉,不过为保微臣们没有出错,等明日,微臣会再过来把一次,还请娘娘恕罪,是微臣无能。”
过了许久,林翡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何三天前还好好的,三天后会出事了?”
谢元玉抬起头沉声回道:“肚中的胎儿也如人一样,没了呼吸只需要片刻须臾,三日前是好的,不代表三日后就一定是好的,娘娘,你的身体根本不适合怀孕,你的身子太虚弱了,至少目前是不适合怀孕的,娘娘若是不信,可以再叫其它太医过来把脉,这孩子的确是已经胎死腹中了。”
鲁太医在一旁撞了谢元玉一下,可能是觉得谢元玉说得直白没有遮掩了,他赶紧补充道:“不一定是娘娘的身子出问题,微臣在行医过程中时有发生,并非个例,娘娘不用多想,可能跟娘娘的身子无关,这胎停的具体原因是没有定论的,娘娘若是不放心,等到下午,微臣再过来为娘娘把脉一次,明后日,微臣也可为娘娘把脉,娘娘亦可叫其它太医过来把脉,不过既然胎死腹中,这胎儿必须赶快取出来,不然可能危及娘娘的性命。”
林翡儿在现代听说过有些人是莫名胎停,原因可能是优胜劣汰,适者生存,这孩子有可能在她的肚子生存不下去了。
她一直待在承乾宫,肚子并无不适,也没出血,应该不是有人害她,那就是她自己的问题,正如谢元玉所说,她身子太弱了,不适合怀孕,哪怕她破戒吃肉了,也没法挽回这个孩子的生命。
她从来没感觉到这孩子在动,她以为它在健康长大,其实没有,它停止长大了。
第75章
她们还是叫了其它当值的太医过来把脉, 结论是一样的,接着两天,每隔两个时辰便有太医给她把脉,诊断无一不是没有二脉, 的确是胎死腹中了。
这胎儿不能一直留在腹中, 林翡儿喝了含有天花粉的药液, 强行落胎,把胎儿流出来,这强行落胎跟正常生产无异,一样需要产婆在旁帮忙,她一样要经历生产的过程, 到最后虚脱无力到晕过去。
她仿佛进入噩梦中,身子是痛的, 那苦涩的药液不仅仅入了她的口, 还入了她的肚子, 让她腹痛如绞,难道这是她背叛佛祖背叛菩萨后的代价吗?
她痛得醒不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 她脑子里想着不能这样睡过去,于是她费了好大的劲才缓缓睁开眼睛, 一睁眼见到皇上坐在床边。
“佟妃, 你醒啦, 快,去叫太医。”
“臣妾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 孩子还会有的, 是朕的错,你的身子虚弱, 朕不该让你怀孕。”
林翡儿只觉得下身仿佛被撕裂一般传来痛意,她也动弹不得,手都无力抬起,她只能够眼珠子转动,她竟然昏过去一天一夜了?
两个太医过来,其中有谢元玉,轮流给她把脉,说她现在身子极度虚弱,万万不能下床走动,至少三天后才能下床,静养一个月。
等他们诊断完后,皇上便让他们出去。
“好好静养,听太医的话,朕会在这里陪着你。”
林翡儿终于抬起手放在她肚子上,肚子还是有些凸起的,并非一下子就平下去,她见到皇上眼神里有怜惜,不过他的话并没有安慰到她,此时的她充满茫然无措,好像原本一条直直的路出现好多分岔口,已经不能回头的她不知道自己要走哪一条。
她的手被握着。
林翡儿也没有哭,只是怔怔地看着床顶,沉默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如春端着一碗煮好的粥过来,皇上亲自喂她,她麻木地喝着粥,喝完粥又被喂了药液,她不想说话,干脆闭上眼睛。
“皇上,太后娘娘过来探望娘娘。”
耳边传来汪德全的声音,她又听到皇上说她身子不适,不适合见人,让汪德全把太后打发走,不知过了多久,她又睡过去了。
第二次醒来,外面已经天黑,屋子内点着好几盏宫灯,林翡儿觉得身子有些发冷,她唤了一声绿枝,如春跟绿枝很快出现在她面前。
“娘娘,你想要什么?”
“本宫好冷。”
“那奴婢多烧一盆炭,将炭盆挪近一些。”绿枝说完便去忙活。
林翡儿躺在床上躺了很久,觉得自己的手脚都有点麻痹,她让如春把她搀扶起来坐着,坐起来后,如春往她手里塞一个暖手炉,用被子包住她。
“娘娘伤口还没好,身边不能躺了别人,免得碰到娘娘,皇上便到偏殿歇下了,皇上守了娘娘一天一夜,这宫里有很多小主嫔妃过来看娘娘,不过都被皇上打发走了,娘娘现在就是好好静养,把身子养好,身子养好了,娘娘就再次怀孕了,娘娘,要不奴婢去给你倒水。”
林翡儿不想喝水,此时喝水要频频出恭,不利于下面伤口的恢复,她摆摆手轻声说不用,让如春拿一本书过来给她看。
“娘娘,要不你跟奴婢说说话吧,你这样奴婢有点害怕。”如春怕自家主子郁结在心,还不如抒发出来更好一些。
“害怕什么?本宫没事,可能是这孩子跟本宫无缘,本宫现在最要紧的事是养好身子,你们不用担心,本宫不会想不开的。”
“娘娘能这样想是最好,娘娘可还觉得冷?”
“本宫好多了。”
林翡儿拿到书,开始坐着翻阅,至少看书能让她的心平静一些,不再想着孩子的事。
之后几天,皇上都让人将折子带过来承乾宫,他日夜都待在承乾宫,除了处理朝务的时候,皇上都是陪着她。
林翡儿三天后第一次下床,在房间内走两圈后才回到床上,太医说为了防止伤口粘连,还是需要下来走走,这几日,她日日都喝枸杞鸽子汤或是熬煮的山药鸡汤,都是补身子用的。
……
永和宫。
德妃看着乳母给胤禵喂奶,胤禵已经一岁半了,也生病过几次,小孩子体弱,难免会生病,不过现在长得很好,肉嘟嘟的,两节手臂跟莲藕一样白白胖胖的。
“皇上还在佟妃那歇着?”
“可不是嘛,歇了有八九天了,连折子都送过去承乾宫。”张嬷嬷回道。
德妃沉默一下,怪不得说佟妃得宠呢,只是四个月的胎儿胎停小产而已,皇上就如此心疼,那些七八月小产甚至满月难产的小主有几个可以得到皇上这样的垂怜,她们可比佟妃伤得更厉害,皇上可都没有连着这么长时日歇在她们宫里,能让皇上亲自过去探望一次已是幸运,要不说佟妃娇贵呢,还以为是多大的事,日日霸着皇上。
德妃想到这就不由地勾勾嘴角,划过一抹嘲讽的弧度,不过也好在佟妃没能满月生下孩子,那孩子是个男胎,满月顺利生下来那可是一个阿哥了,得皇上的宠爱又如何,不还就是没有子嗣。
德妃又忍不住看向胤禵,这孩子吃得很用力,她笑了笑,她家胤禵平平安安的就好。
“宣常在最近愿意出门了吗?”
“宣常在好像还是只待在咸福宫,听说宣常在脸上的疤痕有些增生。”
宣常在这脸是毁了,太后估计正心烦呢,那钟粹宫的石庶妃也是胆子大的,真敢下手,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怯怯弱弱的人会这么狠心,不过也是宣常在罪有应得,这宫里还是不要真的把人踩到脚底下,万一那人发狠,光脚不怕穿鞋的,像石庶妃这样一来就来个狠的,要上哪里说理去。
“内务府不是送来两匹织金跟妆缎,你让人各送一匹过去宁寿宫,就说这两匹布给太后娘娘制春衣正好。”
“可娘娘,织金跟妆缎一年才得这么些,料子那么好,太后娘娘那应该不缺这些,年前娘娘不是已经让人给太后娘娘送去不少东西了嘛。”
“太后是不缺,但我们要表达我们的心意,送吧,就是料子好才送过去,皇上都歇在佟妃那了,本宫也不用穿那么好的料子制成的衣裳,这好看的衣裳都是穿给皇上看的。”
这宫里女子争奇斗艳不就是为了恩宠嘛,衣裳是穿给人看的,她得捧着太后,听说那石庶妃的阿玛因为女儿的事被牵连了,被降职了,出一时气是好,不过事后被算账就不好了。
“嗝……”
胤禵打了一个饱嗝,德妃示意乳母别喂了,慈爱地说:“我们家胤禵已经吃饱了,快给他擦擦嘴,这冬日冷的,再去拿一盒蛇油膏过来,给小阿哥身上抹一抹,别让小阿哥的皮肤都冻裂了,裂了会疼。”
德妃抱起胤禵,他身上有股奶香味,她亲了亲他脸颊,“本宫的好儿子,快快长大啊。”
德妃这边跟孩子浓情蜜意,荣妃那边过完年就陷入感伤中,尤其是这嫁妆清单送到荣妃手上,她开始有了嫁女的实感,只觉得日子过得很好,开春后,荣宪就要远嫁蒙古了。
每日,荣妃见到荣宪都愁容满面,母女两能相处的日子已经不到三个月,荣宪前阵子哭过闹过,不想嫁人,但现在已经知道这不能更改,已成定局,在这件事上,皇上不会纵容她,她也安分下来了。
荣妃这阵子忙着给荣宪制作冬袄,都说那边冷,天寒地冻的,一些麂皮还有羊皮虎皮才能保暖,普通的棉袄只能勉强御寒。
正当她忙着做袄的时候,有人进来通禀说是石庶妃求见。
“请她进来吧。”
石庶妃一进来便跪下,荣妃都有点懵了,“妹妹,你这是干什么?”
“娘娘,还请娘娘帮帮臣妾,臣妾的阿玛被人以贪污受贿的罪名下狱了,臣妾怕臣妾的阿玛在狱中出事,被人欺凌,恳请娘娘帮帮臣妾。”
荣妃叹口气,说道:“石妹妹,你划伤宣常在的脸就该想到有今日,宣常在是什么人,你把她的脸毁了,她哪里能轻易地放过你,你要本宫如何帮得了你,本宫的手也伸不到宗人府啊。”
石静湘知道宣常在她们会报复她,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她阿玛年纪大了,她原本想让她阿玛主动乞休,不再担任内务府典仪,等她阿玛休退了,宣常在她们也不能将她阿玛怎么样,只不过她阿玛还没退下来,就被弄进宗人府,现在在等待刑部的审判。
“娘娘,臣妾只求娘娘能够让臣妾的阿玛在宗人府里面过得好一些,打点一二,臣妾今生做牛做马都会报答娘娘。”
“本宫没有这个势力,怕是帮不了妹妹,妹妹当初应该想到的,妹妹还是太冲动了。”
荣妃不想沾这趟浑水,因石庶妃住在钟粹宫,她被牵连进来已是不幸,为了一个庶妃去得罪太后更不值得,做了事就要承担后果,当你没法承担这个后果时,这件事就不要去做,不要想着以小搏大,石庶妃是典型的的智小而谋大,心狠但没有远谋。
被荣妃拒绝的石静湘跪在地上,不愿起来,恳求荣妃帮帮她。
“你阿玛已经下狱,不过还没有审判,此事还有回转的余地,本宫的确帮不了,这宫里只有一个人能帮你,那便是皇上,你求本宫还不如去求皇上。”
“皇上?”
“这案子终究会让皇上过目的,若是你阿玛真的清白,大可去求皇上,也只有皇上能帮得了你,本宫哪怕是让人打点一二,也没法让你阿玛出狱。”
石静湘明白荣妃这是不打算帮她了,可她还在被禁足,她哪里出得了钟粹宫去见皇上去求皇上,她看着荣妃,“可臣妾还在禁足,如何出得了钟粹宫。”
“也是,那就没有办法了。”
宫中之人大多袖手旁观,隔岸观火,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石静湘算是明白了,她当初被宣常在欺凌那么久,怎么可能没人知道,她们是知道了假装不知道,不会出手帮她。
宫中人情淡薄,尤其是对她这种不得宠的庶妃,石静湘说道:“多谢娘娘指点,臣妾知道了。”
她缓缓起身,往外走。
“小主,我们真的帮不了老爷了吗?”
“先等等,明日我出去找皇上。”毕竟是自己的阿玛,能救还是救,救不了的话就听天由命,反正她家里人也给不了她太多助力,若是牵累到她,放弃就放弃吧,石静湘心里已经做好打算,她明日便过去找皇上,顶多是半年禁足期再加上几个月。
“可是小主,你还在被禁足。”
“没事,皇上上次没有将我处死,这次也不会。”
第二日,知道皇上宿在承乾宫的石静湘带着宝儿从钟粹宫过去,虽说是在禁足,不过没人看管她们,只是一般人不敢违背皇上的旨意,都是老老实实禁足,不出宫门,这次是特殊情况。
她到承乾宫宫门前,直接跪下来,求见皇上。
过了好一会儿,皇上身边的御前太监梁公公才走出来。
“石小主,你这是为何?”
“还请梁公公帮我通报一声,我想见皇上,我的阿玛无缘无故被关进宗人府,说是贪污受贿,我阿玛一向清廉,不会贪污受贿,我知道是有人针对我阿玛,还请梁公公跟皇上说一声,我要见皇上,皇上若是不见我,我便在这里长跪起来。”
出来了解情况的梁九功对这个石小主还是有印象的,年前划伤宣常在的脸,他记得皇上是将石小主禁足半年,这半年应该还没过,至于她阿玛,他不知道她阿玛官职如何,既然是出来了解情况的,他得问清楚才好回去跟皇上通报。
“你阿玛是何人?何时被关进宗人府的,贪污受贿多少银两?刑部那边有证据吗?”
石静湘一一回答,说她阿玛被人举报说贪污受贿总计一万两,只有对方的说辞,并无证据,她阿玛觉得冤枉,还没有签字画押,她阿玛年纪大了,在牢中撑不了几日。
“奴才知道了,石小主先等着吧。”
梁九功又转身回去,把石庶妃说的话总结给皇上,皇上神情淡漠,没有要帮石小主的阿玛平反之意,也对此事没有过多想法,“既然清白,那不要害怕被查核,刑部那边自有判定的标准,朕有空会让刑部的人把案宗送过来,朕会阅览这个案子的经过与证据,真的清白无辜,也不会让好人蒙冤,她阿玛的事,朕也不会牵连到她身上,你让她先回去吧。”
“可石小主说皇上若是不愿见她,她便长跪不起。”
“她这是想要挟朕?她要跪,那便跪吧。”
梁九功见皇上沉脸,他赶紧出去把话传达给石小主。
里屋的林翡儿听到此事后,不由看了看外面下的雪,此时京城几乎是最冷的时候,那雪整日整日地下,积雪都有不少,石庶妃跪上一个时辰怕是人都要冻僵了吧。
“皇上不愿意见石小主?”
“不愿意,石小主跪了一会儿了,娘娘,我们还是别掺和了,那石小主的阿玛肯定是被太后让人惩治了,她还在禁足就跑出来,皇上说不定正生气呢,左右都不关我们的事,我们就别摊这趟浑水。”绿枝一边分析一边给自家娘娘编发。
这小产也如同坐月子,坐月子是不能洗头的,娘娘的头发有十几天没洗了,娘娘觉得不舒服,便让她弄起来。
如春端着汤药过来,附和绿枝的话,“绿枝说得没错,这不关我们的事,娘娘就别管了,就让皇上处理。”
林翡儿觉得这么冷的天,再跪久一点,人怕是要失温了,她刚刚失去一个孩子,要是再有人死在承乾宫宫门口,等于是有两条人命在承乾宫丧生,她的确于心不忍。
“既然皇上不愿意见她,她为何要继续跪在那?”
“博取皇上的同情,让皇上怜惜她,娘娘,你身子刚好一些,别操心那么多事。”
如春是真怕自家娘娘善心又起,石主子想借着长跪不起来要挟皇上,本身就是做了一件蠢事,她进来时见到皇上都沉着脸,想来也是被石主子气到了。
林翡儿不想有人死在承乾宫前,不过她没有向皇上替石庶妃求情,只是让绿枝她们盯着石庶妃,石庶妃脸色若是发白得厉害,一定要把她扶起来,不要让她继续跪下来,她让绿枝拿一个暖手炉过去给石庶妃。
好在皇上也不想出了人命,最后严令要求石庶妃回去,不许再跪,再加三个月的禁足,反正人是被弄回去了。
过了一会儿,林翡儿见到皇上进来。
“皇上看完折子了?”
“朕让她回去,你别担心她会冻着。”康熙见有人给石庶妃送暖手炉,便知道一定是佟佳氏不愿意见到人跪着受冻,她不想人出事,一如既往善良。
“这么冷的天,跪久了,人会变僵失温的,真出了事就来不及了,臣妾不想石妹妹出事。”
“你啊,别担心别人,你自己的身子最紧要。”
“臣妾好多了。”
康熙坐在床边,揽过她肩膀,让她靠在他身上,“朕在承乾宫待了许久,再待下去对你不利,朕明日可能要先回乾清宫了。”
“皇上想回便回,不用特意跟臣妾说。”其实他能在承乾宫陪伴她这么多久,已经是很大的殊荣,林翡儿已经很知足了。
“朕不想走,只是朕不得不走,朕怕宫里有风言风语,有可能暗中对你不利。”
不远处的炭盆发出噗嗤的声音,是炭燃爆的声音,因皇上的话,这寝室又温暖几分,林翡儿觉得这样就够了,他的心思,她已经明白,她不能让皇上为难,也不可能让皇上独宠她一个人,“皇上,你回乾清宫吧,臣妾每日看到你也看腻了。”
鼻子被突然掐住,林翡儿笑了笑,拂开他作乱的手。
“这话你都敢说,还看腻了,朕看你是不怕朕责怪你,朕的好心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
“是真的看腻了,所以皇上你快走吧,不然别人想找皇上都得来承乾宫,皇上在承乾宫,我们宫里的人手上的活都多了两倍,可辛苦了。”
康熙知道佟佳氏是在说笑,刚落胎那几日,佟佳氏不怎么想说话,人闷闷的,十分失落哀伤,神情都有点麻木,这会终于跟他说笑了,可见是走出来了。
“尽管你没有怀孕了,但你还必须要吃肉,不能再向之前那样只吃素,太医都说了你身子很虚弱,你得多吃肉补补,朕允你每个月初一,十五吃素,其他时候你都要吃肉。”
林翡儿的确是身子虚弱,她已经破戒了,也回不去了,所以她点点头,算是同意皇上的要求。
康熙还是在承乾宫歇了一晚,这一晚是在佟佳氏的床上歇着,而非偏殿,只是同睡一张床,互相搂着,什么都不做,第二日才离开。
又过几天,传出皇上要第二次南巡的消息,日子就定在十天后,林翡儿身子还没好,肯定不会随行,听闻这一次太子会随行。
皇上住在承乾宫时,林翡儿不见客,身子也还没好,没有精力去见人应付人,静养十几天后好了一些,那拉贵人跟梁答应过来见她,她才让人请进来。
她们安慰她,都是说孩子还会有的,林翡儿知道她们是一片好心,也都是笑着应下,孩子可能还会有,那会是她第二个孩子,不过她第一个孩子已经没了。
不过对于不怎么熟悉,不怎么来往的小主,她还是拒见。
眨眼间到了二月,听闻石庶妃的阿玛最后还是被定罪了,不过念在年纪大了,贪污的音量不多,皇上只是将他撤职,收缴他贪污受贿的银两,人是从宗人府放了出去。
石庶妃依旧被禁足。
林翡儿在承乾宫静静养身子,皇上出宫南巡后,这宫里的日子平静许多,这回跟着南巡的小主不算很多,陈贵人、张常在、良答应等一共五位小主跟着南巡,没有嫔妃,位份最高的便是陈贵人。
二月十三日,因胤禛要过来探望她,一早,林翡儿就起来了,胤禛先前说过他喜欢吃饺子,她们一早起来包饺子,从膳房那边要来面粉,由小厨房的师傅教着和面,其他人弄馅料。
林翡儿坐在桌子前,认真地包虾仁饺子,这虾已经完全碾碎混着猪肉一起包在里面。
小石子进来,说是四阿哥过来了。
“这么快,快请他进来。”
这饺子才包到一半呢,林翡儿赶紧用水洗洗手,手帕擦干,起身去接胤禛。
“不是说巳时才过来了嘛,怎么提早了,我们饺子才刚刚开始包。”
胤禛后头跟着朱嬷嬷跟玲珑,还有两个随从。
“反正我也没事,今日不用看书,我就提早过来了,我可以跟佟姨一起包饺子。”
“你皇阿玛不在,你就想偷懒。”
胤禛抬头笑了笑,“佟姨怎么知道,皇阿玛这一去便是两个月,我只是一日没看书而已,皇阿玛不会知道的,我之后会补回来的,佟姨,你教我包饺子吧。”
“快进来吧,佟姨教你。”
他们一群人在承乾宫内堂里围着包饺子。
人多,一下子就包了很多,很快就包得差不多,饺子被拿下去煮的时候,林翡儿跟胤禛到内间说话,问问胤禛的近况,从别人口中得知跟从胤禛口中得知是不一样的。
“佟姨,我其实有点不开心。”
林翡儿挑眉,看着十三岁的胤禛,问道:“为什么不开心,跟佟姨说说。”
许是小时候佟姨就对他很好,过年会给他礼物,也没有忘记过他的生辰,天冷会让人给他送东西,天热了也会让人给他送东西,胤禛对佟姨很是信赖,他开口道:“皇阿玛这次出巡带了大哥,二哥、五弟还有八弟,却没有带我,我觉得皇阿玛不喜欢我。”
“你上一次不是跟着你皇阿玛出巡了,这一次你皇阿玛或许有考量,况且只是出巡而已,这一次没有下一次就有了,你想想你皇阿玛有时候出巡是不是带了你,有些阿哥没带,上一次好像你二哥就没有跟着南巡。”
“那是因为皇阿玛让二哥留下来监国,皇阿玛最喜欢二哥,皇阿玛什么都愿意亲自教二哥,二哥他打人,皇阿玛也包庇他。”
林翡儿见胤禛一咕噜说出来,看样子是真的为此困扰,他年纪还不大,还没有做到收起自己真正的想法,皇上偏心太子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太子性子这么凶狠嚣张,这其中就有皇上的纵容。
“你皇阿玛还年轻,你们都还年轻,这日子还长着,你皇阿玛可能还能活几十年,所以争也不是争这一时半会,这一时半会赢了也不会怎么样,你得耐心一点,慢慢取得你皇阿玛的喜欢,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三年,这日子过久,你皇阿玛会看到你的诚心的。”
“可是二哥什么都不用做,他就可以赢得皇阿玛的喜欢,我也是皇阿玛的孩子,为什么我就要争,才能让皇阿玛喜欢我,这不公平。”
“你皇阿玛是喜欢你的,不过你二哥从小被你皇阿玛抚养,他又是太子,你皇阿玛是对他寄予厚望的,你想想你皇阿玛对你二哥严不严,有没有训斥过你二哥?”
“只是训斥而已。”
“没有打过吗?”
“打得又不重,二哥踢我的时候力道大多了。”
胤禛被二哥打了不少次,因为二哥是太子,他只能默默承受,皇阿玛虽然打过二哥,但是打得不重,有些时候都由奴才代罚了。
“他还在打你吗?”
胤禛摇摇头,“现在不打了,我已经长大了。”
“反正你现在让着你二哥,你皇阿玛也是喜欢你的,你不要多想,一步步来,做好自己手头上的事情,你皇阿玛看到你的能力,他会越来越喜欢你。”
胤禛点点头,觉得佟姨跟他说的很有用,的确不用争在一时,日子还长久着,皇阿玛会看到他的努力的。
“好啦,饺子应该快好了,我们出去吃饺子吧。”
没等林翡儿走出内间,汪公公就急急走进来,“娘娘,不好了,芸香跟小石子出事了,他们去膳房那边拿醋,好像在路上碰到宁寿宫的人,他们两个人被罚跪在甬道。”
“为何罚跪?”
“奴才也不知道,说是他们对宁寿宫的人言语不敬。”
芸香跟小石子两个人在宫中当差这么多年,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他们肯定是知道的,不会平白无故地去冲撞宁寿宫的人,林翡儿唯一能想到的是太后趁着皇上不在,故意刁难她的人。
如春听完后也皱眉,自家娘娘从落胎到现在也就是四十余天而已,等于是刚出月子,这会过去跟宁寿宫的人对峙,动了气,身子怕是更好不了,太后就是故意在这时候找事。
“快,去看看。”
林翡儿原本想让胤禛留在承乾宫,可是胤禛非要跟过去,她也只好随他,她带着人过去,见到芸香跟小石子跪在承乾宫到膳房之间的甬道上,前头站着几个人,其中有太后身边的翠喜,翠宁还有海公公。
他们正在扇芸香跟小石子的脸。
林翡儿急急走过去,冷着脸,抓住打人者的手,不知道芸香跟小石子被打了多久,他们的脸是又红又肿,芸香一个姑娘家眼眶含着泪,没有流下来,她只觉得一股气堵着,太后是步步紧逼。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打狗还得看主人,你们凭什么打本宫的人?”
翠喜朝她福福身,说道:“娘娘,这两个奴才是犯了错,奴婢也是奉太后的令,掌捆他们,让他们记住教训,还请娘娘不要阻拦。”
“他们犯了什么错?”
“他们两个擅自拿膳房的东西,不问自取便是偷,偷东西的人在后宫可是犯了宫规,太后娘娘容不得偷东西的奴才。”
“他们偷了什么?”
“他们偷了膳房里的山西老陈醋,被东膳房的师傅告发,太后娘娘觉得奴才们偷东西是恶行,故而让他们长长教训。”
“本宫怎么不知道膳房里的醋,本宫的人取不得?这醋是本宫让他们去取的,何来偷,是哪个师傅看见他们偷的,人呢,把他们叫过来,难道本宫连一瓶醋都不能有吗?”
翠喜堆着笑容,说道:“娘娘,那是太后娘娘让人酿的陈醋,并非膳房里人人随意取的东西,这醋上面可是贴着字呢,来人,把那瓶醋呈上来。”
林翡儿接过那瓶醋看了看,这醋用直身棕色瓷瓶装着,的确是贴着字,太后娘娘专用,不得擅取,不过对于不识字的奴才而已,未必会留意这上面的字,尤其是这字条也不是十分醒目。
不过专门为太后酿造的醋为何会出现在东膳房,宁寿宫又不是没有膳房,还恰好被芸香他们拿了,还恰好被人看到,被人告发,这里面要是没有太后的授意跟陷害,她不信就那么巧。
她问芸香是怎么拿到这瓶醋的。
“娘娘,是膳房的陈师傅给我们的,我们没有偷,我们是问过膳房的人才拿的。”
翠喜指着另外一个人,说这就是陈师傅。
那陈师傅回道:“奴才是让他们拿另外一瓶,但他们故意不拿那一瓶,而是取了太后娘娘这一瓶,这瓶醋是奴才专门为太后娘娘酿制的,还没到开封的日子,暂放在东膳房,奴才也没想到他们会拿这一瓶。”
“你让他们取的那一瓶瓶子是什么颜色的,是跟这一瓶挨着放的吗?”
“是挨着放的。”
林翡儿难得冷脸,看着这个陈师傅,怒声道:“既然是你为太后特意酿造,你如此不予重视,没把太后娘娘需要的醋珍藏好,而是与普通的醋放在一块,导致别人拿错,你是没把太后的旨意放在心上,没把太后放在眼里,最该罚的人是你才对,汪公公,给本宫掌他的嘴,让他记住教训!”
汪德全得令后立即上前,谁都知道这是太后故意陷害,都是一些小伎俩,错漏百出的那一种,太后就是故意找事,根本不怕人看穿,好在娘娘没有忍让,脾气硬起来了。
“娘娘,要打多少巴掌?”
“打到本宫喊停为止!”
汪德全早就想出一口恶气了,太后害死皇贵妃,还弄死小常子,对他们的人不停地刁难,他想也不想抬手对着那个陈师傅狠扇巴掌,一掌接着一掌,用足了力气。
翠喜也没想到佟妃突然反客为主,那陈师傅被打得直求饶,佟妃也没让人停下来,他们是过来惩诫佟妃的奴才,而不是被佟妃惩诫。
“娘娘,明明是他们不对,你为何颠倒黑白?”
林翡儿直接扇翠喜一巴掌,“你是奴才,你凭什么质问本宫?你这是以下犯上!”
翠喜被打懵了,没想到一向温柔的佟妃会打她,敢打她,她可是太后的人,谁见到她不得毕恭毕敬的,已经很久没人敢这么对她了。
第76章
“娘娘, 饶了奴才吧,是奴才不对。”陈师傅求饶,脸很快被打红,他为了太后, 得罪了佟妃, 典型的城门失火, 殃及池鱼,太后与佟妃斗法,遭殃的是他们这帮奴才。
翠喜被打了一巴掌后也不敢再那么趾高气扬,她也不敢还手,佟妃再怎么样也是主子, 她是奴才,在这甬道上充斥着陈师傅的求饶声跟巴掌声。
“汪公公, 好啦, 别打了。”
佟妃开口后, 这巴掌才停下。
陈师傅软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脸。
林翡儿把那瓶醋还给翠喜, 让人把芸香两人搀扶起来, 直接带着人离开,回到承乾宫时, 她见到胤禛, 脸上扯出笑容, 安抚道:“没吓到你吧,别把这事放在心上, 这跟你无关。”
胤禛反而很淡定, 他是皇子,打奴才这种事他见得多了, 怎么可能吓到他,他不傻,他看出来皇祖母的奴才欺负佟姨的人,这肯定有皇祖母的授意。
“佟姨,我没事,我们今日可以不用蘸醋吃饺子,随便搞别的蘸料也可以。”
“行,都听你的,芸香,小石子,你们先下去抹药膏,弄些冰块敷在脸上消消肿,今日的事,你们没错,不必自责。”
吃过饺子后,胤禛他们离开承乾宫。
林翡儿情绪才稍微表露出一点,太后找她麻烦,她这一次没有退让,日后还不知道太后要怎么刁难她,那些奴才更多是听从太后的话,算是太后的提线木偶,她觉得太后肯定不止于此。
今日找人扇巴掌,明日可能就寻了借口将她的人处置了。
“娘娘,你今日做得很好,太后欺人太甚,我们不能一再退让。”如春见自家娘娘不说话,估计还想着半个时辰前的事情,她希望娘娘下一次也能像今日这样硬下心肠,这样才能护住她们这些奴才。
“如春,本宫怕太后还会针对你们。”
“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娘娘,哪怕是你今日退让,太后也会继续针对我们,不管怎么样,我们今日出了一口恶气,人善被人欺,太后若是想继续欺负我们,她会掂量掂量值不值得,大不了我们两败俱伤。”
是这样最好,林翡儿就怕太后手段层出不穷,两败俱伤不是好事,她不愿意见到承乾宫的人出事。
“芸香跟小石子有没有事?”
如春回道:“没事,只是一些皮肉伤,过几天消肿就好了,娘娘别担心,娘娘刚出月子,不宜劳累,今日忙活了一天,要不先躺下歇一会儿吧。”
林翡儿也觉得疲惫,这身子骨真的不行,太虚弱了,她说她午睡一会儿,这一睡就是一个时辰,醒来时,里间内只有绿枝在安安静静地做针线活。
绿枝听到动静,侧目过来,见她醒了,赶忙放下手头里的活,走过来把她扶起来,“娘娘,我们小膳房的洪师傅弄了一份莲子百合羹,还温着,娘娘要不要喝一碗?”
林翡儿刚睡醒,没什么食欲,她摆摆手说不喝了,让他们分了吧。
“娘娘等会再喝吧,这刚熬好了,莲子吃了能滋补,刚刚那拉贵人过来,娘娘在睡觉,她便回去了。”
林翡儿听着绿枝絮叨,这宫里的日子其实十分平淡,整日待在后宫,不会像走南闯北的人一样能遇到新鲜事,她们每日都是千篇一律的,自己的身子太虚弱,她在床上开始做屈伸下腰运动,将自己的筋骨弄软一些,让绿枝帮她压一压。
两人在房间内折腾一会儿,林翡儿出了汗才停下来。
“娘娘,谢太医过来给娘娘把平安脉了。”如春进来,禀报道。
“让他进来吧。”
如春没走,而是让绿枝给她先收拾收拾,林翡儿低头看了看自己,就是没有最外层的厚袄,这会天还是冷的,她睡觉时把厚袄脱掉了,头发也披散下来,刚睡醒又拉伸,的确有点凌乱不雅。
两人上手将她拾掇一番,整理好后才让谢元玉进来。
谢元玉一开始很正常地给她把脉,把完脉后察言观色,问她这几日的饮食情况,给出结论说她现在有所好转,已无大碍。
“如春,你送送谢太医吧。”
“谢太医,这边请。”
谢元玉没走,而是看着她,开口道:“梨尔,你进宫后过得开心吗?”
如春一听,立即沉脸,“谢太医,你怎么能直呼娘娘的名讳,谢太医,你快跟奴婢出去吧,这里不是谢太医胡言乱语的地方。”
谢元玉没有理会如春,目光一直盯着坐在床上的人,皇贵妃说得对,表妹与皇上耳鬓厮磨多次,早已有了肌肤之亲,不然表妹也不会怀孕,他先前都不敢想这些,知晓表妹怀孕后,他才真真切切意识到表妹与皇上真的做遍了亲密的事情,皇贵妃为了让他不耽误表妹在后宫的前程,下毒药害他,若不是他晓得是什么毒药,又及时离开,当天又恰好有他师傅在太医院当值,他师傅叫来其它太医替他治疗,才勉强捡回他一条命,让他休养两个月才稍微好转。
他以为自己快死了,临死前只想着表妹,想着跟她再续前缘,就因为这个存着这个念想,这个期冀,他才撑了下去,不然早就是黄土一抔。
可当他知道表妹怀孕时,觉得自己好像又死了一回,说他不嫉妒,那是假的,他痛苦到恨不得死去,一想到表妹与皇上在床上颠鸾倒凤的样子,想到他们曾经的誓言,表妹是不是已经忘了?她怎么能忘了呢?为何只有他一个人留在原地?
“谢太医,本宫过得很好,谢太医的确僭越了,本宫过得如何都跟谢太医无关,谢太医往后不要再问了。”
“微臣只是关心娘娘。”
“不必,谢太医,本宫不需要你的关心,你只需做好你份内的事情就足够了,这太医院不止是你一个太医,往后,谢太医都不用过来替本宫把平安脉,本宫会让别人过来。”
快刀斩乱麻,林翡儿不能让谢元玉继续这样下去,迟早有暴露的一天,谢元玉这个人怎么就说不通,这么固执呢。
“娘娘,我……”
“好啦,谢太医不用多说,如春,快送客。”林翡儿毫不留情打断他的话,示意如春送他出去。
这回谢元玉没有继续纠缠,而是随着如春离开。
“谢太医怎么还没死心。”绿枝嘟囔一句。
林翡儿也很无奈,都过去几年了,谢元玉还没放弃,也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让他放弃,什么话都说了,他还是一意孤行,往后承乾宫这边的确不能再让谢元玉过来了,哪怕他当天当值也不能让他过来。
她先前怕刻意避开谢元玉,更会引人怀疑,不过现在想想引人怀疑也总比给谢元玉希望好,他见着她,总以为还有希望。
……
过了几天,林翡儿坐了五十多天的月子,除了那日出去解救芸香跟小石子,她几乎是闭门不出,只待在承乾宫,今日天不错,大晴天,蓝蓝的一铺千里,她终于走出承乾宫,到御花园走走。
御花园的花还是开得很好,姹紫嫣红。
她蹲下来看花时,突然有一只猫从里头窜出来,它藏在花丛里面,她刚开始没看到,那猫只是慵懒地走过来,喵了一声,踩着她的绣鞋又走到别的地方,那样子仿佛把御花园当成自己的家。
“好像是宣常在的猫,”绿枝小声说一句,“但好像没看到宣常在。”
过一会儿,宣常在的确不在,倒是宣常在身边的侍女过来找猫了,见到她们行完礼后便去找猫,抓住猫后抱着离开。
绿枝晓得出门在外,隔墙有耳,哪怕是想说什么,也得憋回去,以前只要见着宣常在的猫就一定见到宣常在的人,可今日反常,看来传言是真的,宣常在毁容后便不想出来了,她们都还没见过宣常在的脸究竟伤成什么样了。
如春站着,警惕地时不时环扫四周,免得来人了,她们没瞧见。
林翡儿还是蹲着看了一会才起身。
“参见佟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她们闲逛时,有两个面生的人跟她行礼,林翡儿想起这是跟张巧巧同一年进宫的穆答应跟卢答应。
“起来吧。”
穆答应嘴角噙着笑,问道:“娘娘身子可好一些?妹妹听闻娘娘的事后一直很担心,过去探望娘娘,娘娘正在休养,没有接见妹妹,今日碰巧,才见到娘娘一回,不知娘娘身子如何?”
“好多了,多谢妹妹关心,本宫的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今日是挺巧的,能够碰到两位妹妹。”
“娘娘身子恢复就好,妹妹每日都担心娘娘,祈祷着娘娘能早点好起来。”
对穆答应的话,林翡儿听出来是讨好,她只是笑了笑,没有为难她,而是顺着她的话说:“看来妹妹的祈祷起了作用,本宫身子好得差不多了,本宫还要多谢妹妹为本宫祈福,妹妹真是有心了,有空过来承乾宫坐一坐。”
“那我们明日过去承乾宫,不知娘娘是否有空?”
“当然有空,妹妹们尽管过来吧。”
约好时辰后,她们才分开回宫。
如春忍不住道:“娘娘,奴婢觉得两个答应估计想讨好你。”
娘娘正得宠,可以说是后宫得宠第一个人都不为过,跟娘娘攀着关系,娘娘若是有心举荐她们,她们也能捞着一点恩宠,就像当时的温答应。
“为自己谋前程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林翡儿觉得为了自己的前程讨好她不是什么值得指摘的事情,是人都想找个靠山,大树依枝,在大树树荫下能得一方庇佑,这宫里的小主若没有良好的家世,想靠自己出头太难了。
太后对她步步紧逼,如敏姐姐而言,她的确应该培植自己的势力,这样才可以跟太后抗衡,所以她不介意让倚靠她的人借她的光去让皇上注意到她们。
翌日。
穆答应跟卢答应准时过来了,林翡儿早就让人准备好点心跟茶水招待她们,大家坐在一块闲聊,尤其是有悦悦在,满一岁的小孩好动,已经开始有要自己站起来的想法,几个人大人围着悦悦,倒也不会无话可聊,尴尬无言。
穆答应跟卢答应离开后,林翡儿还在陪着悦悦玩,她在坐月子,没能给悦悦办一个周岁宴,如今她已经长过一岁了,她寻思着她要不要重新为她补办一个。
“娘娘,内务府那边送来今年江南新贡的布料,有宫绸两匹,云缎一匹,白纱一匹,说是今年春季给娘娘的布料。”
林翡儿见如春说起时,神色不是特别开心,“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如春气愤地坐在炕上,“当然不对,娘娘是宫妃,今年新贡的布料怎么可能那么少,一定是内务府那边故意给少了,往年我们一个春季能得至少十五匹布料的,现在就四五匹就把我们打发了,而且不是好的绸缎,好的布料,奴婢已经让汪公公跟小才子去得听其它宫的情况。”
林翡儿对这些不是很了解,那些赏赐都是如春几人收下,记进库房里面,听如春这么一说,好像是少了,这会不会又是太后的针对,故意让内务府给她们送少了。
过一会儿,汪公公他们打听回来,的确是送少,德妃都得了近三十匹春绸,其它嫔妃至少都有十五匹以上,而她只堪堪得了四匹,跟答应得到的匹数差不多。
林翡儿没想到太后的针对直接放在明面,皇上又不在,她不可能跟皇上告状,既然这样,她让如春交代下去,让他们跟其他人聊天时,把这事以八卦的角度传播出去,就说她已经失宠了,内务府见她失宠,只给她四匹春绸,其他人都得几十匹,一个宫妃沦落到这种地步,八卦传得越广越好。
如春眼睛一亮,不由笑了,这的确是个好办法,这传得人尽皆知,内务府那边的奴才该担心了,这有可能传到皇上耳边,他们就得为了堵人口舌,不让这种“苛待”传到皇上耳边,又会想法子把它们补上。
娘娘只是良善,不想争,但是娘娘不傻,就斗吧,看谁能赢得过谁,这后宫哪怕是太后掌管,那也是皇上最大,内务府当差的奴才虽然忌惮太后,但他们毕竟是属于皇家的奴仆,并不只属于太后,他们的身份上更多是属于爱新觉罗家的奴仆,其实是独立于整个后宫的,并不专属后宫哪个人的。
皇上若是追究下来,他们的差事也不保,想通后,如春嘴角的笑意就没放下来过,立即前去吩咐汪公公他们,让他们跟宫外的人闲聊时记得说这事。
果然,过了三天,此则八卦已经传遍后宫,连敏姐姐也过来问她是不是真得了四匹春绸,敏姐姐一个贵人都得了十匹,更别说德妃这种得了近三十匹的主子。
林翡儿自然没有隐瞒,说是真的,她没了孩子后,内务府怕是看轻她呢。
可谁敢看轻她,她没了孩子,皇上直接在承乾宫歇了十几天,都没回乾清宫,可见皇上对她的宠爱。
又过了三天,到了三月初,林翡儿难得坐在桌前抄写《礼记》,练练自己的笔迹,如春突然喜滋滋地走进来,在她耳边轻声说几句,她才放下毛笔,跟着如春走出房间外。
“奴才罗宏永参见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他们三个太监直接双膝跪下朝着她行大礼,林翡儿假装不知,叫人把他们搀扶起来,“罗公公,你们这是做什么,不用行大礼,打个千就行,赶紧起来吧。”
“奴才是内务府的副总管,前几日底下那帮奴才不好好做事,那册子上记得清清楚楚,他们一个个的眼拙,不长心,看错了名字,分配的时候分错了,也送错了,竟然短了娘娘的春绸,只送过来四匹,其实娘娘应该得二十匹才是,娘娘金枝玉叶,身份贵重,那些新贡的春绸正是适合娘娘做新衣裳,还请娘娘笑纳。”
罗公公让人把其他布匹呈上来,再接着说:“奴才已经责罚过出错的奴才,让人杖责他们十下,还请娘娘宽宏大量,绕过那帮奴才。”
林翡儿心知更大的原因是太后,是太后要针对她,他们这些人都是被牵连,正所谓大人物打架,小人物遭殃,错其实不在他们,他们顶多是审时度势,站在了太后那边,不敢得罪太后而已。
她也不想为难他们,既然他们已经补过来,她也和气地说:“这内务府杂活众多,罗公公管着那么多人,要记得那么多主子,难免有出错的时候,本宫知晓并非你们故意缺漏,本宫就饶过你们这次,下次记得提醒他们用心一些,别再看错了,不然本宫不会轻饶你们。”
罗宏永忙不迭地点头,笑容谄媚:“是是是,奴才一定让那些人谨记,用心做事,不会再让他们出错,娘娘大人有大量,心地善良,此次娘娘能饶过他们,他们一定会感激不尽,他们被打了板子,下不来床,等他们能下床,奴才让他们亲自过来跟娘娘致谢,谢娘娘饶他们一命。”
“罗公公也辛苦了,还特意跑过来一趟,如春,你给罗公公奉一杯茶吧,润润喉,过来一趟真是辛苦了。”
罗宏永赶忙摆摆手,笑道:“娘娘,不用了,奴才只是做份内的事情,这茶,奴才就不喝了,奴才还要当差,跑恭房就不好了,没什么事的话,奴才先走了。”
“嗯,罗公公慢走。”
罗宏永将布料放下后,带着人离开承乾宫,一出承乾宫,笑脸也就收起来,本来今年江南那边丰收,织娘给力,织了不少春绸,也向朝堂上贡了不少,分给后宫主子后也是也能余下一些,太后让人短缺佟妃的份例不是一回两回,佟妃先前都没说什么,这一回突然闹这么大的动静,他怕皇上知道,赶紧筹了一些补上,不然其实那十几匹布,他可以转出宫,能有一些银两。
佟妃这次是原谅他们内务府的失职,可是往后呢,这枕边人的威力不小,佟妃向皇上吹耳边风,他这个奴才怕是要遭殃,这紫禁城还是皇上最大,他寻思着下次不敢做那么明显了,太后的指令是一回事,可是佟妃也不是好得罪的,他得尽量周全两边,实在不行就阳奉阴违。
“娘娘,你看这回送过来的料子好了不少。”如春满意地摸摸新送过来的布料,眼睛笑得快眯成一条线,看刚刚罗公公点头哈腰那样,她真是觉得解气。
“用好的料子给小格格弄几件春衣吧。”
如春摇头道:“娘娘,小格格整天乱爬,多好的衣服料子被她在地上乱爬都磨得不成样,这好料子应该给娘娘制作春衣才是,娘娘也该穿新衣裳了,小格格就用耐磨的布料。”
“本宫不用什么新衣,那衣柜里的衣裳太多了,本宫都穿不过来,给小格格做吧,让如夏跟如冬做两件。”
如春劝不过自家娘娘,也就没说什么,到时候她让如夏跟如冬用次一点的料子给小格格做春衣。
……
宁寿宫。
翠乐托着烟杆,烟嘴凑近太后娘娘,让太后娘娘顺利抽着水烟,翠喜说完后,太后娘娘脸色就变了。
“内务府那帮奴才这是不把哀家放在眼里啊。”
“太后,佟妃毕竟得宠,内务府的人也不敢得罪佟妃。”
佟妃不仅得宠,还有很好的家世,他阿玛可是一品权臣,皇上那么重用佟国维,她的几个哥哥也在朝堂上当差,内务府的人当然不敢真的把佟妃得罪狠了。
太后没想到内务府的人就这么怂了,怕得罪佟妃,就不怕得罪她,佟妃的确得宠,这宫里竟然没人跟佟妃的恩宠相当,娅芬现在又毁容了,她的性子也不得皇上喜欢,她想着是不是得让科尔沁部再送过来一个格格,娅芬已经没什么希望得宠了,肚子也没有动静,她想起她哥哥好像有一个小女儿。
太后已经在心里决定给她哥哥去信,这次送进宫里的格格要挑选合皇上眼缘的人,合皇上眼缘的无非是那些娇弱瘦小的女子,科尔沁部总可以挑出一两个,不知道她哥哥的女儿长什么样。
她还想着能恢复科尔沁的辉煌,当科尔沁部的女子再当上皇后,皇后的位置还是悬着的。
“太后,奴婢觉得太后何不先放过佟妃,佟妃正得宠,皇上是亲宠佟妃的,若是被皇上知晓我们针对佟妃,奴婢怕伤了太后跟皇上的母子情分。”翠喜鼓起勇气劝太后几句,她感觉太后已经钻入一个牛角尖,非得跟佟佳氏的人过不去,可皇贵妃已经死了,佟妃其实威胁不算大,佟妃年轻,又没有子嗣,皇上没有立佟妃为后的意思。
“哀家瞧着皇上对佟妃太上心了,此时若是放过佟妃,等佟妃真的起来,变得跟她姐姐一样,到时候哀家想除掉她就不易了。”
羽翼未丰才是最好铲除的,像皇贵妃那样是最不好解决掉的,若不是她难产死了,她哪能掌管后宫,太后也怕皇上对佟妃越来越上心,等皇上真的把佟妃放在心上,哪还有她下手的机会,到那个时候再下手,那才是真的会伤了他们母子的情分。
“太后为何一定要除掉佟妃?”
太后吐出烟雾,为何?
她怕皇上会封佟妃为后,怕佟家会仗着佟妃越来越势大,怕他们佟家生出一个阿哥,还有就是她不喜欢那个女人,那个女人生下皇帝已是幸运,哪能让她继续幸运下去,家族得一再繁荣昌盛,那个女人把她没出生的孩子害死了。
董鄂氏得宠归得宠,但是佟佳氏这人心狠,谋害皇家子嗣,还好她死得早,不然她真巴不得将她挫骨扬灰。
……
皇上终于来信了,给几个嫔妃都来了信,人手一封,信中写他在路上的见闻,不仅来了信,还把一些特产给她们寄回来,林翡儿看着被油纸包裹的炸物,过了三天,这炸物好像还可以吃,皇上说这民间炸物很好吃,她瞧着像是普通的炸面糊,上面放了一些花生,并非是特别稀奇的东西,还不如给她送一个大菠萝。
她咬了一口,醒发发酵过的面糊被炸过很酥脆,甜咸口,好吃是好吃的,不过好像不值得特意从宫外运送到宫内,花费那么多人力物力。
她吃着吃着不知不觉就吃掉了一个,皇上送过来约有五十个,她也分下去给承乾宫的主子跟奴才尝尝,过油的炸物其实很好消耗,大家都爱吃炸的东西,尤其是炸得很酥脆。
她虽然觉得不值得花费那么多人力送回来,不过这好歹是皇上的心意,加上的确好吃,她默默就连着吃了三个,其他人也说好吃。
既然皇上给她来信了,她怎么着也得给皇上回一封信,他写他的见闻,她就写她在宫中无聊的日常吧,她往信封中也放了一个她编好的同心结,叫人拿给御前的黄公公。
黄公公知晓如何把信传给皇上,这是皇上特意交代的,后宫嫔妃想给出门在外的皇上传信,把信交给黄公公即可。
……
到了夜里,宫门落锁,承乾宫整个安静下来,连宫灯烛火都灭得差不多,只有一些风声跟虫鸣的声音。
小石子睡在前门的矮庑房里面,虽然已经到三月份,不过这夜里的天还是十分冷的,矮庑房还睡着小才子跟另外两个洒扫的奴才,几个人在一张大通炕上睡觉。
被窝里温暖,小石子睡得很香,睡梦中的他似乎听到一些窸窣的声音,好像也有咚的一声是什么重物落地,他原本是不想睁开眼睛的,睡得正舒服,谁想睁开眼睛,只是他先前守门守惯了,平日里跑腿的活变成小才子,他大多时候都是守门,不过娘娘偶尔会叫他做事。
他还记得自己的职责,于是逼着自己睁开眼睛,庑房漆黑,他摸黑起来到烛台前,用火折子把烛火点上,拿来可以提着的宫灯也点上,迷迷糊糊打开门出去看看外面有什么不对劲。
他在矮庑房附近看了看,以为是他听错了,没什么不对劲,他又过去前殿那边,这一看就不得了,前殿着火了,那火刚起了一角,将前殿的一槛门烧着了。
前殿可是娘娘就寝的地方,他还看见一个人影往后跑去,他想过去追那个人时,又想到此时他应该叫人灭火,不然这火越来越大怎么办,小石子权衡一二后大声叫人,没有跑过去追那个黑乎乎跑掉的人影。
“着火啦,着火啦……”他开始大喊。
好在娘娘这是有人守夜的,汪公公也很快听到喊声,前殿旁的庑房出来,他们一边喊,一边拿桶去缸里提水。
“小石子,你快进去把娘娘先喊出来,火,我来灭,快去。”
这火要是烧大了,人还在里面才是真的危险,趁着火势还不算特别大,把人叫出来再说。
小石子立即放下木桶,冲进去叫人。
好在如春她们也听到外面的动静,已经去叫娘娘,都顾不得此时还穿着单薄的寝衣,先从屋内跑出来再说,小石子听见自家娘娘说让他过去后殿那边把其它小主叫起来。
一时之间,承乾宫的人都慌成一团,尖叫声不断,找谁的找水,叫人的叫人,好在烧着是前殿,后殿厢房那边都没事。
被叫醒的人都忙着扑火,人多力量大,火势最先起得不算特别大,只烧着一槛门,他们花了两刻钟就将火扑灭了。
小石子惊魂未定,不敢想若是他没有起来看,这火得大到什么程度,火势猛了,怕是熟睡中的娘娘都出不来。
“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着火,是谁先发现火的?”那拉贵人裹着外衣,忍不住出声,“是不是烛台倒了?”
小石子站出来,说是他先发现火的,而且他也有发现一个人影往后殿那边跑去。
“奴才想着先灭火,先叫人,才没有上去追。”
林翡儿看向说话的小石子,肯定道:“小石子,你做得对,的确应该先叫人灭火,大家都看看自己的身边人,多了谁,少了谁,都互相看看,承乾宫就那么多人,若是我们宫里的人,宫门还是锁着的,汪公公,如春,你们现在就带着人将承乾宫的角角落落都细看一遍,敏姐姐、梁姐姐、刘妹妹还有苏妹妹,你们们看看伺候你们的人在不在,没有少人没有多人,现在立即回房看你们房内有没有躲藏着的人,小才子,你去守着宫门,如夏,你抱着小格格,站在原地不动,你们注意到地上的脚印,看看哪些是新的。”
大家看人数不多不少后,开始分头行动,纷纷开始把蜡烛点上,提着宫灯找人,将承乾宫的角角落落都搜一遍,汪德全在前门处的宫墙附近找到一根悬着的绳子,从外面悬进来的,宫墙前的土地也好像被人踩了,连靠着宫墙的盆栽都倒了。
那绳子悬进来,一看就是从外面抛进来,为了让人快速逃跑出去,那宫墙上也还有脚印,他们打开宫外到甬道那边看的时候,人已经不在了,跑掉了。
不过可以很确定的是这失火是人为,而非意外,不是什么烛台倒掉才引发的火势,这可是在宫中明目张胆地纵火,明目张胆地杀人。
想杀掉谁?是想杀掉她吗?林翡儿是忍不住这样想,这起火点就在正前殿,承乾宫的正前殿是她住的地方,不就是想杀她吗?
她不禁有些后怕,到底是谁恨她至此?趁着皇上不在,想杀掉她,这宫门落锁后,这宫里的人是不能随便出入的,这后宫的甬道是有太监巡逻的,发现不对会告诉护军。
“定是针对你的,他们就是要杀掉你,他们耐不住直接动手了,皇上出宫,正是最好的时机。”
“敏姐姐也这样想?”
讷敏点点头,“若是想害我们,他们会从后殿放火,只有想害你,才会从前殿放火,好在小石子发现得及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这人都睡着了,闻到火味怕是都火势都变大了,你想想这后宫谁会这么想害你。”
其实林翡儿唯一能想到的人是太后。
只是纵火的人没抓住,她若是跟太后报告此事,太后会查吗?若她自己就是幕后指使者,太后竟然这么不能容她,皇上还有二十几天应该就回来了,太后这是等不及了吗?
她究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太后这么想除她而后快,除了太后,就只剩下一个宜答应,宜答应怕是没这个能力,在宫门落锁后还派人过来承乾宫,她已经降为答应了。
承乾宫在东边,翊坤宫在西边。
她不杀人,可是别人却想杀她。
若是这火控制不住烧起来,小石子没有起来查看,若是这火没有被灭掉,而是越烧越旺,她跟如春她们怕是命丧黄泉,命丧于今晚,如春她们是被她牵连,她算是明白了,她的退让只会让太后蹬鼻子上脸,越来越猖狂,先是她姐姐,再是她,太后就是容不得她们姐妹,手段频出。
今晚是侥幸能躲过,后面呢,次次都会这么侥幸吗?
林翡儿第一次起了杀心与强烈的恨意,她既然已经背叛佛祖了,是不是她可以手上沾血,选择杀生,她没有除掉太后,死掉的人会是她,会是承乾宫所有人。
太后!她真的太狠毒了,一步步紧逼。
她从来没有害过她,可是她却不想放过她。
第77章
惊魂的一晚总算过去, 天亮后,林翡儿见到被烧毁变黑的木门与一片狼藉湿润的内殿,救火时泼的水将里面都弄湿,不少东西都沾了水。
这火一度烧到横梁上了, 那上面的横梁烧黑了一部分, 那积水都擦干后, 林翡儿差汪公公过去宁寿宫把起火一事告诉太后,太后毕竟是掌管后宫的人。
汪公公回来说他没有见着太后,太后那边说会让营造司的人尽快过来给宁寿宫修缮。
大家都忙活了一整夜,筋疲力尽,林翡儿先不管烧毁烧穿的槛门槛窗, 让大家先去休息,只是正前殿最外面的门窗没了, 偏殿还是可以歇息。
疲惫的众人休息几个时辰后才恢复一些精神。
悦悦才一岁多, 她还什么都不懂, 有人陪她玩,她还是很乐呵地在铺炕上爬来爬去, 林翡儿拿着那只玩具老虎逗她。
正因为悦悦听不懂, 如春就也没避开她,直言说昨夜那场火是有人故意为之, 只是这人逃走了, 她们很难再去找到人, 这事报告给太后,让太后追查, 无疑是贼喊捉贼。
“娘娘, 太后还会不会再让人过来纵火?”
“一次可以说是意外,第二次还发生同样的事情, 那就不是意外了,会引人怀疑,太后应该不会再让人纵火,但保不齐还有其他害人的手段。”
太后是真想让她死,她不死,太后怕是不会放过她,林翡儿拧着眉,吩咐如春,往后她的膳食都由小厨房来做,东膳房那边毕竟是东六宫的大膳房,有一百多个灶,几百个奴才在东膳房当差,这人多混杂的,她们也分不清是谁可信谁不可信,还是小心谨慎一些为好,万一有人下毒,她真的就离死不远了,她死了,承乾宫的奴才怕是要全部遭殃。
“娘娘,太后她……在宫中势力庞大,哪都有她的耳目,我们防不胜防。”
“再防不胜防也得防,还有,你把承乾宫所有人的花名册拿上来给本宫看一看,其它地方,我们暂时管不着,不过承乾宫,本宫希望没有太后的耳目,我们一一排查一遍。”
如春有些欣慰,果然太后逼得太紧,娘娘也放下不惹事不生事的佛系性子,开始真正掌事了,不管如何,她们跟太后已经没有和好的可能,势必会对抗起来。
“行,奴婢晓得了,奴婢去找找。”
“阿玛,阿玛……”正跟如春说着话的林翡儿回头听见悦悦开始说话,竟然一开口先是叫阿玛,她诧异地看着如夏,“刚刚小格格是说阿玛吗?”
如夏也笑道:“娘娘,好像是,小格格好像会说话了。”
林翡儿摸着悦悦的小脸,终于会开口说话了,如夏如冬她们一直教她说话,她能发出来的音大多都是含糊不清的,如此清晰地吐出阿玛两个字还是头一回,阿玛两个字还是比姨娘更好发音,她也不嫉妒悦悦先学会叫阿玛,如夏她们想让悦悦讨皇上欢心,也很积极地教她说阿玛,希望她见着皇上能吐出阿玛两个字。
格格能得皇上的宠爱,在宫里甚至乃至以后出嫁都能得一些好处,最好是皇上十分喜欢格格,而不舍得将格格远嫁蒙古和亲。
她们都想着未来十几年后的事情,努力或许微小单薄一些,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不过不努力是一点作用都没有,什么都不能改变,不积跬步,何以至千里,她们只是想能改变一点是一点。
“小格格也长大不少,不用只喝奶,她可以吃一些辅食了,不过还是尽量不要加有盐味的东西,本宫怕她肠胃受不了。”
如夏点点头,“娘娘,奴婢会跟乳母交代的,娘娘放心。”
林翡儿放心地笑了笑,又继续陪着悦悦一起玩。
与她相熟的小主听闻承乾宫失火后都过来看她,看到那烧毁的门窗都十分诧异,这火得大到什么程度才把快三扇门都烧了,前殿这边直接中空穿堂了。
“姐姐,好端端的怎会烧起来,幸亏发现得及时。”温雨熙跟郭贵人她们一同前来,见到那黑漆漆的火烧痕,不由有些后怕,这火真的烧大了,怕是会死人的。
“不知道怎么烧起来,本宫已经将此事告诉太后,让太后盘查,好像是有人从外面爬进来纵火,得查宫门落锁后,夜里还在外面游走的人才行,问询夜里巡逻的太监有没有看到可疑的人。”
温雨熙一听,诧异地瞪大眼睛,“佟姐姐,你是说这火是人为的?”
“八成是人为,这火是从外面烧起来的,若是烛台不小心倒了,火应该从里面烧起来。”林翡儿冷静地说,她就是要光明正大,明明白白地告诉别人,是有人纵火,意图谋害她的性命。
郭贵人同样惊讶,“是谁这么大胆,跑到承乾宫纵火?”
“不知道,希望能查个水落石出。”
郭贵人觉得此事她们也帮不了什么忙,只能跟着叹口气,佟妃得宠,还是碍着某些人的眼了,“那这些烧坏的地方什么时候能有人修补?”
“不知道,得看营造司的人什么时候过来。”
几个人聊了一会儿后才散了。
温雨熙在回钟粹宫的路上忍不住跟郭贵人聊起来,“郭姐姐,你觉得谁会这么害佟姐姐?”
“我哪知道,佟妹妹太得宠,肯定碍了某些人的眼,不过在宫中纵火,怎么着得有个说法,我们只能等着看了,还好人都没事。”
温雨熙觉得这宫中真是没有真正平静的时候,连佟姐姐这种既得宠,家世又好的人都有人敢下手,不怕追查,她这种家世不好的人更是犹如蝼蚁一般,任人拿捏生死吧。
好在过了两天,营造司的人就过来修缮了,这得先做好图纸,再运送来木材,这木材不仅得重新打磨尺寸,还得重新刷天然漆,这一忙活就是七八天。
林翡儿谨慎许多,她平日里觉得不用人守夜,夜里天冷,在屋子里安心睡觉更好,出了这事后,她开始让人守夜,每天夜里安排两个人守夜,巡逻整个承乾宫,他们第二日白天可以休息。
这门窗修缮好之后,她就听说皇上他们南巡已经到尾声了,目前已经准备启程回京了。
皇上回来,林翡儿心想太后或许就不敢那么放肆了。
得空时,她开始翻看承乾宫所有奴才的花名册,从他们的姓名,入宫年份,曾在哪个宫当过差,还有哪些家人都细细看一遍。
承乾宫的奴才一共有五十六名,那拉贵人身边有五个伺候的人,梁答应三个,刘庶妃跟苏庶妃各两个,悦悦身边加上如夏如冬一共八个,剩下算是伺候她的人,伺候她的人当中有一部分是负责承乾宫,比如洒扫的太监,专门给膳房打水抬水的太监,负责院子里花花草草的太监宫女,有一部分是近不了她的身,这些人反而更容易被收买。
林翡儿给如春他们分配工作,让他们每一个人分开负责盯着两个人,不急在一时半会,而是长久地盯着,先仔细盯三个月,不露痕迹地跟他们攀谈,她也传信到宫外,让她家里人帮忙查那些人在宫外的家人,看与谁走得比较近。
他们在宫中或许低调,没有接触,但在宫外可能有所接触,她要确保承乾宫的奴才至少都是忠诚的,不是其他主子的耳目,不然就像她姐姐落胎那次,被自己宫里的人害到小产。
四月一日,皇上回宫,在此之前,太后似乎没有动作。
皇上回宫第二次,便过来找她。
“朕听闻承乾宫前阵子失火了,真有此事,为何不传信跟朕说?”
皇上进来时,脸色略带焦急与担忧。
林翡儿回道:“是有这事,皇上南巡在途中,臣妾不想给皇上添加烦恼,便没有给皇上传信,路途劳累辛苦,臣妾希望皇上不为宫中里的事牵绊挂心,能够轻松舒坦地行在路上,只是失火而已,没人受伤,皇上不用担忧。”
“朕如何能不担忧,万一这火没有被扑灭,万一你受伤了呢。”康熙有些后怕,尤其是他听闻承乾宫夜里起火后,他怕佟佳氏出事,他也不知道他自己对佟佳氏究竟是什么感情,喜欢肯定是有的,总之他不希望她出事,他一把搂住她。
林翡儿感觉到皇上的紧张,他是真的担心她,她也抱住他的腰,脸贴在他怀里,听着皇上的心跳,享受这一刻的温馨。
“朕听说有人故意纵火,这事,朕会让人查清的,朕一定要找出纵火的人给你一个交代。”
“皇上刚刚回宫,必定疲惫,此事不用着急,皇上是否要在承乾宫用午膳,臣妾让人准备。”
“不着急,朕还想抱一抱你。”
承乾宫的其他人都低下头,如春见自家娘娘跟皇上柔情蜜意,她示意其他人先退下去。
林翡儿瞥到其他人都出去了,刚想说什么时,皇上忽然低下头亲吻她,这一吻吻得很急切,舌头很快探进来,还一只手摁着她的后脑勺,根本不让她躲避。
“唔唔……”
过了一会儿,终于可以喘口气的林翡儿忍不住捶了捶皇上的胸膛,“皇上,这可是大白天,你怎么能……你怎么能这样。”
“朕太想你,你想不想朕?”
只顾着寻思着该怎么防范太后,她都没空想皇上,抬头见到皇上直盯着她,那样子仿佛要把她吃进去,不过皇上能说出这么腻死人的话,她反倒有些不好意思,“皇上,你在说什么?你平日里不是这样的。”
“朕平日里是什么样?”
“反正不是这样。”
“朕都不知道朕平日在你眼里究竟是什么样的,你倒是说说。”
皇上一边说一边轻啄她的嘴唇,靠得很近,脸都快贴着她的脸,那灼热的气息都喷在她的脸上,他还扣着她的腰,不让她后退。
“皇上,你别闹了,别让人看了笑话,你快松开臣妾。”
“谁敢笑话朕,她们比你还懂得看人眼色,你没看到她们都出去了吗?”
“那你也不能乱来,她们在外面都听得到。”
“她们又不是没听过,你这么久没见朕都不想朕吗?”
“不想。”
“那怎么办,朕想你。”这甜言蜜语说多了,也就能张口就来,不觉得难为情,康熙的确想佟佳氏,挂念着她的身子恢复如何,南巡前,她还在坐月子,两个月过去,月子应该结束了。
他一把抱起佟佳氏,她瘦瘦的,一下子就能抱起来,朝着床边走去。
“皇上,这可是大白天,你……你冷静冷静。”
“朕冷静不了,朕太想你了。”
康熙把她放在床上,很快覆身上去,替她解衣。
“皇上,此次南巡不是有小主跟着南巡吗?”
又不是没人侍寝,林翡儿想不通怎么一见面就做这种事,她羞得整张脸通红。
“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提起别人?”
算了,还是不要提了,林翡儿不想给自己增加烦恼,她还有太后要防范对付呢,其它小主侍不侍寝都不关她的事,她不可能要求皇上不能召其它小主侍寝,若真这么要求,那后宫的人怕是直接将她灭了。
她最后还是被吃干抹净,这是他们近一年才有的一次真正亲密接触,皇上没有弄到她里面,说是怕她怀孕,她知道这显然还不够,还是有怀孕的风险,她身子弱,太医说她至少休养半年,多吃一个滋补的药膳,慢慢改变体质,她怀孕才不会发生同样的胎死腹中之事,总而言之,她目前不适合怀孕。
“皇上,臣妾想喝避子药,臣妾这身子还不适合怀孕。”
“那避子药伤身,朕没弄进去,应该无碍,你前面几年都没有怀孕,怀孕对你不是易事,所以暂且不用担心。”
其实太医说了,佟佳氏此次落胎还是伤了身,说佟佳氏其实本来就是难孕体质,上次怀孕已是意外,这一次又伤了身,反正就是她很大概率不能再怀孕,那避子药的确伤身,不宜多喝,既然很难再怀孕,那便不用喝它,他不弄进去只是为了意外。
林翡儿知道自己身子怀孕不易,这事不能强求,没有就没有,其实有了,她也害怕,毕竟不是历史存在的人物,多出来会不会改变历史。
“皇上,你快叫水吧。”
“你不怕被别人知道了?”
林翡儿瞪他一眼,他们在里面这么久,又有动静,外面的人哪里会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为什么要掩耳盗铃,还不如赶快收拾干净,准备用膳。
“皇上,你别取笑臣妾了,这要是传出去,对皇上的名声才是不好的。”
“放心,跟朕过来的人都不会乱嚼舌根,你身边的人应该也不会乱说话,所以不会传出去的。”
“那皇上快喊人,臣妾要起来了。”
皇上叫人进来后,如春已经很懂分寸,早早命人去烧水,进来后也赶紧收拾床铺,替她整理衣裳,他们很快整理好,到外间的膳桌前用膳。
康熙从承乾宫出来去了一趟宁寿宫,皇额娘管着后宫大大小小的事,承乾宫失火在三月初,如今已经是四月,不知皇额娘有没有查出点什么,他过去跟皇额娘了解一下情况与进展。
跟皇额娘问安后,他问起此事。
“承乾宫失火一事,佟妃说承乾宫的一个小太监起夜看见有个人影,但是人没抓到,这夜黑风高的,是否真的看到人影还是只是他看错了,哀家也没法去确定,是佟妃她们说有人故意纵火,可是却什么证据都没有,只有她们单方面的说辞,哀家查了一番,那巡逻的太监们那晚都没察觉到任何异样,没人在宫门落锁后还随意窜动,那晚除了承乾宫,其它宫都没有任何不对劲,此事,哀家无从查证,哀家也没法审问佟妃宫中的奴才,佟妃护着那帮奴才,不让哀家审问,皇帝你说,这事要哀家怎么查?哀家倒是想查,若真有人胆子大到这种程度,放火谋害主子的性命,哀家掘地三尺,怎么着得把人找出来,只是哀家怕佟妃跟她宫里的人不说实话,若是意外失火说成是人为纵火,哀家真是不知道该怎么了结此事。”
“所以皇额娘什么都没查到?”
“哀家尽力了,皇帝若是想查,不信哀家,那就交给皇帝查吧。”
“朕没有不信皇额娘,朕只是问一句而已,既然如此,此事就以意外失火下定论吧,皇额娘也不用费心继续查下去了,此事就了结吧,反正无人伤亡,朕会让佟妃夜里小心点火。”
“嗯,的确应该小心点火,皇帝,你要不要留下来用晚膳?”
康熙拒绝,说是离晚膳时辰还有好一会儿,他先回乾清宫批阅奏折,尽管他跟皇额娘说失火一事不用再继续查下去,不过那只是说给皇额娘听的,他觉得佟妃没必要骗他,他直接让梁九功叫来内务府的大总管丁茂来暗暗调查此事,不必声张,一定要暗中进行,有任何发现直接汇报给他。
交代完后,他才开始批折子,南巡途中,他还是会处理折子,其实奏折积攒得不是特别多。
过了几日,康熙又过去给皇额娘请安时,皇额娘说到她哥哥的小女儿要过来京城见识见识,她准备把她接到宫里。
“皇额娘做主就好。”
其实皇额娘打的什么心思,康熙不是不知道,眼下娅芬的脸毁容了,皇额娘觉得娅芬争宠无望,又想着法子把别人弄进宫。
他知道是一回事,不代表他满意皇额娘的做法,他不满意也不会直说,直接同意了,左右不过宫里多一张嘴吃饭而已。
康熙从宁寿宫出来后,心情不悦,又转过去去承乾宫,刚到承乾宫见到佟佳氏正陪着悫靖在院子里学走路,她牵着悫靖的两只小手。
“皇上吉祥。”她没有向他行礼,只是说了一句。
“悦悦,这是你皇阿玛,你快叫阿玛,阿玛,阿玛……”
康熙没想到佟佳氏说了几遍后,悫靖真的开口叫阿玛了,可能是他先前有很多孩子叫过他阿玛,不少阿哥跟格格开口喊的不是额娘,而是阿玛,底下那些奴才都是先教会他们叫阿玛来讨他欢心,所以他其实也没有那么惊喜,不过瞧着佟佳氏一副惊喜高兴的样子,他也忍不住勾勾嘴角。
“皇上,你看悫靖会说话了,你看她厉不厉害?”
一岁多的小孩会说话是正常的,不过他顺着佟佳氏的话说厉害,过去抱起悫靖,这一抱反而把悫靖弄哭了。
“哈哈哈,皇上,她瞧你面生呢,你吓着她了。”
林翡儿把孩子接过来,几个月才能见一次的人可不就是面生嘛,她哄了一小会,悫靖就不哭了,她才回头跟皇上说话:“皇上,你应该多过来看看悫靖,不然她老瞧着你是陌生人,而不是她的皇阿玛。”
“嗯,朕知道了。”
林翡儿这才想起来问皇上怎么过来了。
“朕过来看看你,也看看悫靖。”
“那皇上你再抱一会悫靖吧,抱多了,她就不怕你了。”
康熙还是伸手将悫靖接过来,毕竟也有那么多孩子,还是懂得哄孩子的,他柔下声音跟悫靖说话,悫靖就只是睁着眼睛看他,目光充满对他的好奇。
“你会叫阿玛,那你可会叫……对了,她应该叫你什么?”
林翡儿一脸无语地看着他,还能叫什么,跟胤禛一样随着叫她佟姨呗,都是她的侄子侄女,“皇上,你今日怕不是脑子坏了?”
“胡说什么。”
康熙抱着悫靖,开始教她喊佟姨,没想到教了几遍,她真叫出来了,他不禁笑道:“看来悫靖是真的厉害。”
林翡儿不忍拆穿他,其实悫靖已经会叫她佟姨了,她每日都在教她,悫靖怕是耳朵都起茧子了,这并非是皇上的功劳,她附和道:“可不是嘛,皇上也厉害,这么会教,皇上你多教教她,说不定过几个月她就能跟皇上对话了。”
两个人就站在院子陪悫靖玩一会儿,这陪小孩真不是轻松活,孩子被如夏她们抱走后,林翡儿才跟着皇上进屋,她时常弯着腰教悫靖走路,这腰都有点酸痛,她自个捶自个的腰,皇上见到反而主动帮她揉按,她都惊了一下,皇上原来也是会伺候人的。
“皇上,你让臣妾受宠若惊,臣妾哪里敢让你揉按。”
“朕的手劲大,能帮你摁到穴位。”
“皇上还懂穴位?”
“朕看过医书。”
林翡儿瞧着皇上,眉眼温柔,她觉得皇上真的待她很好,她干脆躺下来,方便皇上揉按,皇上的手劲的确很大,反正比她自己揉按也舒服多了。
梁九功等人候在一旁,同样惊了一下,然后不敢多看,赶紧领着人出去。
梁九功毕竟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他哪里看不出来皇上对佟妃的喜欢与上心,跟佟妃更像是……寻常夫妻般相处,没有君臣的上下之分,能让皇上伺候的人,佟妃是第一个。
“皇上……”
她的衣服被撩起来,她不由回头。
“不动你,有衣服隔着,你更感受不到力气,这样更好揉按。”
宽厚温热的手掌在她凹陷的腰间揉按,林翡儿舒服地轻哼一声,恨不得皇上就这样继续下去,但是她还记得分寸,皇上帮她按一会已经是她的荣幸,哪能让皇上真的累到,可是她又转念一想,哪怕是让皇上真的累到又如何,不过是手酸一会儿,辛苦一会嘛,她自己都为他放弃了那么多,他只不过是累一会而已。
所以她没有喊停,就这样趴着,嘴里还一直让皇上继续,哪里最酸痛,让他按哪里。
“你还真把朕当伺候你的奴才了。”
“皇上,臣妾是真的腰酸,你再多按一会儿。”
“你可知道这腰多动或许就不酸了,你要不要动一动?”
“不要,臣妾只想趴着。”
意识到皇上的手往上游移的时候,林翡儿赶紧坐起来,这铺炕前可是大玻璃,能看到院子里的一切,也意味着院子里的人能里面的一切。
“皇上,你……你不要老在白天想着这种事,你可是皇上,你脑子里可得装着朝政才是。”
康熙哪里会管她说的话,直接把她抱起来,又朝里间走过去,可能真的是很久没碰她,他很想念跟她耳鬓厮磨的感觉,两个人贴在一块传来的热度直接能将人弄得迷糊,跟喜欢的人做这种事是会觉得快乐加倍。
康熙万分确定,他是喜欢佟佳氏的,这种喜欢并非是喜欢一件好看的花瓶,喜欢一好吃的食物那么简单,他喜欢佟佳氏,是希望也能换来她的喜欢,两个人的心能在一块的那种喜欢。
他不求她能够帮他解决他的烦恼,能给他出谋划策,他是希望她能够站在他这边,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是无条件地站在他这边。
“皇上,你怎么了?你还是臣妾认识的人吗?”
“佟佳.梨尔,你能承诺永远都不背叛朕吗?”
“什么?”
“你永远都不要背叛朕。”
林翡儿听着迷糊,她一个小主哪里敢背叛他,也不知道他说的背叛是哪一种背叛,她刚说什么时,嘴巴就被堵住了,她的后背已经抵在柔软的床垫上了,再之后,她就顾不着想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外头的梁九功等人见皇上迟迟不出来,贴耳一听又赶紧站好,皇上老在佟妃这放纵,放纵完后还会叮嘱他们这帮奴才不要乱说话。
“梁公公,你喝口茶吧。”汪德全给梁九功端来一杯温热的茶水。
“我不渴,茶水就不喝了。”
“那梁公公要吃点心吗?”
“吃点心脏手,在皇上身边当差,就得时刻候着,免得皇上叫我,我没来得及到皇上身边。”
“没事,这点心让小才子喂给梁公公,保证梁公公不用沾手,这点心刚出炉的,还热乎着,梁公公吃几块,若是公公觉得好吃,我让人给公公送出去一些。”
“小才子?你好歹也让宫女喂给我才是。”
太监再怎么样也是男人,男人好色,梁九功作为御前太监,平日里不会做任何越矩的事情,这皇宫里太监跟宫女是不可以走得太近,更何况这宫里的宫女身份也比他们这群太监要高贵得多,人家至少是八旗满族女子,有些宫女是瞧不上他们这群太监的,哪怕是在御前当差,面上对你笑呵呵的,私底下还不是叫他们阉人,他开玩笑地说了一句。
“哟,倒是我忘了,是我不对,那个碧荷,要不你给梁公公喂点心。”
碧荷好歹是如花似玉的姑娘,突然被要求给梁公公喂点心,她惊讶之时想也没想地拒绝,“汪公公,你要是想喂,你喂便是,不必差使我。”
梁九功露出一副了然的样子,看吧,就说宫女瞧不上他们这群阉人,他也不生气,只是静静站着。
“碧荷,你怎么回事?这可是梁公公,你给梁公公道歉。”汪德全原本只是想讨好梁公公而已,只是喂点心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哪敢直接当着梁公公的面拒绝,碧荷真不会做人。
绿枝帮碧荷说话,汪公公虽是先前皇贵妃身边的总管太监,也对自家娘娘很忠心,但其实跟她们接触都不算很多,她们跟如春她们接触得多,同吃同睡的,有矛盾归有矛盾,感情还是深厚一些,对汪公公,她们自然也是尊敬的,不过还是客套生分,加上汪公公平日里也会有大太监的架子,尊敬归尊敬,不代表汪公公可以不尊重她们。
她们进宫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这宫里有些腌臜事,她们也是知道的,有些人为了讨好职位高一点的太监,会把小宫女送出去给那些太监,这喂点心不是多么严重的事,但汪公公不经她们同意把她们当成物品进献给梁公公就是不行,一点都不能退让。
“碧荷年纪小,汪公公,你仗着年纪大这么压她,你没跟我们商量就让我们做事,你应该道歉才是,你那些肮脏想法就应该收起来。”
“我……我干什么了?绿枝姑娘,你这话说得过分,我怎么就肮脏了,我不过是让碧荷给梁公公喂点心而已,我又不是把碧荷送过去给梁公公。”
“喂点心也不行,宫规严苛,被人看到还指不定传出什么难听的话,汪公公在宫中多年,应是知晓这些宫规才是。”
梁九功见他们要吵起来,出来劝和一句:“好啦,你们不要吵了,多大点事,这点心我不吃便是,都是在承乾宫当差的,你们代表着承乾宫,怎么还在我面前吵起来了,碧荷姑娘,汪公公也没有别的意思,他刚才可是先让小才子给我喂点心的,他就是随口说一句。”
“随口说也不行。”绿枝冷着脸反驳道,随口说也会污了她们的名声,女子名声多么要紧啊,万一真传出点什么,她们作何解释。
梁九功也没想到一句玩笑话弄得他们吵起来,毕竟是佟妃身边的人,佟妃得宠,又入了皇上的心,他也不想得罪佟妃身边的人,的确是他的玩笑话有失考量,佟妃身边的侍女自然也算是大家闺秀,跟他们这群阉人放在一块就是辱她们的身份,“是是是,是我们的错,我跟绿枝姑娘还有碧荷姑娘道歉。”
汪德全见梁公公都道歉了,他也跟着道歉,“是我不对,是我嘴快,得罪了两位姑娘,我该掌嘴。”
汪德全轻轻呼了自己一巴掌。
绿枝见他们道歉了,心里不开心,也没有不依不饶,再怎么样,梁公公都是御前大太监,皇上的亲信,他们承乾宫的人在梁公公面前吵起来,本来就有失身份,让人看了笑话,她拉着碧荷到另一边站着。
“梁公公,真是对不住了。”
“我们是阉人,阉人就是被人瞧不起的。”
汪德全赶紧说:“公公说的是哪里人的,谁敢瞧不起公公,公公可是皇上身边一等一的红人,是她们不懂规矩,等会儿我再单独教训教训她们。”
“你可别教训了,人家好歹是佟妃身边的侍女,这事本来就是我们不对,我们污了人家的名声,你啊,就别想着拍我马屁,你是佟妃身边的人,该是我拍你马屁才是,往后我若是处在低处了,你别落井下石就好。”
“梁公公,我哪里敢,梁公公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谁不想巴结梁公公,今日是我不对,让梁公公见笑了。”
梁九功也正无聊,也晓得承乾宫的情况,这汪德全是原先皇贵妃的人,那两个小丫头是佟妃的人,刚才看起来,汪德全是没压过两个小丫头,果然换了主,这身份跟着低了一等。
“这两个小丫头是不是更得佟妃的信任?”
汪德全跟绿枝她们再有龃龉,此时也没忘记自己是承乾宫的人,的确是代表着承乾宫,那梁公公毕竟是乾清宫的,他们自己人发生矛盾冲突,自己关起门来解决,哪能真的敞开大门让外人看笑话,刚才的事看一次笑话,丢脸一次就够了,他乐呵地一笑,打圆场道:“我们在佟妃娘娘身边当差,自然是都得娘娘的信任。”
梁九功见他缓过来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毕竟也在皇贵妃身边待了这么多年,也不是真的没脑子,“汪公公运气不错,能跟着佟妃,佟妃一看就是心善的,不会磋磨奴才。”
“那是自然,娘娘是一等一的好主子。”
似乎听到里头皇上的声音,梁九功没继续跟汪公公闲聊,赶紧忙活进去伺候皇上。
如春方才去小厨房那边盯着膳食了,不知道这些小插曲,她张罗着把膳食摆上去,等皇上跟娘娘吃好后又叫人撤下去,忙活一番后,皇上终于离开了,她才松口气,刚歇一会儿,汪德全就过来跟她说话,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汪德全毕竟在皇贵妃一进宫就分配到皇贵妃身边,他们认识共事十几年,比起绿枝碧荷她们,如春自然更了解他,她难得白他一眼。
“你敢说你没存着让碧荷去讨好梁公公的心吗?”
“只是小事而已,又不会影响什么,梁公公又不会真的对碧荷怎么样,讨好梁公公不是对我们承乾宫有好处嘛,往后娘娘去乾清宫,不是能让梁公公行个方便。”
如春直接骂道:“你们这些阉人,心里什么想法,我们还能不知道,我们可都是正经的清白姑娘,你用碧荷去讨好梁公公,又不经她同意,被人下脸是应该的,哪怕那玩意割了,都止不住你们脑中那些肮脏污秽想法,我呸!”
汪德全跟如春共处这么多年,他顾及着生分的绿枝碧荷她们,不会真的把脸撕破,但是如春不一样,见如春这么说,他也来气了,他难道不是为了承乾宫好嘛,被太后针对,他们一帮人在后宫处境就艰难了,只能找皇上当靠山,讨好皇上身边的人,他这么做也是为了整个承乾宫,为了娘娘,他怎么还落不着好了。
他气愤道:“这么多年,如春姑娘还是一样瞧不起我们这些阉人,你们是正经清白姑娘,你们高贵,我们这些阉人就活该被人看不起,被人耻笑,配不上你们,我们就该卑贱到土里面,跟我们在一块,是辱没了你们,那往后我再也不跟你们说话了,省得辱没你们,污了你们的名声,也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脏了你们的眼。”
“是脏了我们的眼。”
“你……”
“你什么你,我说得不对吗?难不成你们这些阉人还想着成家,娶妻生子吗?想跟我们配一对吗?”
“你就是看不起我们这些阉人,气死我了,我以后都不会理你们,你们高贵,你们了不起,你以为我们是想当阉人吗?我们那不是逼不得已,为了活口,讨一口饭吃,谁能决定自己的出生,谁不想出生在一处好人家,你们凭什么瞧不起人?”
“是我们瞧不起人,还是你们想将我们拉下去?这世道就是分三六九等,你不服也得服,凭什么我们就得跟你们配在一块才是瞧得起你们?那皇上还是皇上,娘娘还是娘娘呢,你们为何尊敬皇上跟娘娘,却要把我们拉下来,我们跟你们这些阉人就是不一样,我们就是比你尊贵,收起你们那些肮脏心思,别打我们的注意,宫女跟太监苟合那也是要杀头的。”
“都是人,为何不一样,我们做太监又不是我们想这样的。”
“没有为什么,这世道就是如此,有人生来是王爷,有人生来是贫民,我们都得接受!”
“我不跟你说了!”汪德全气得走开。
第78章
进宫当太监的人大多是抱着他们在宫里能攒点银子, 年老后将来出宫不仅要赎回他们丢失的东西,还要给自己养老安家,后半生过得安逸一些,有时候他们希望自己能够落叶归根, 银两多的话, 他们还能过继自己的表侄儿给自己捧一抔土, 这一生也算是善终了,死后阎王爷也会收了他们。
汪德全十三岁进宫,如今已经快二十个年头,在皇贵妃身边待了十几年,他属于上了年纪的太监, 这太监老了,干不动活了就要被遣出宫了, 没有主子愿意要一个干不了活的太监, 能被主子恩赐一座宅子的太监可以出宫养老的太监更是屈指可数, 再过十年,他可能就要被遣出宫了。
正如如春所说, 他的确是想过找一个年龄相当的宫女约好到时候出宫后能够相伴余生, 只是宫女比他们尊贵,瞧不上他们这群阉人, 他也很快放弃这种想法, 只想着能伺候好主子, 攒多点银子,出宫后花银子雇两个人照顾年迈的他。
这几日, 汪德全没跟如春说话, 倒是碧荷主动跟他说话了,碧荷性子活泼, 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他们也算是和好了。
“小格格有些腹泻,你去太医院请林太医过来给小格格看看。”
汪德春没动,结果就被如春踢了一脚,力气还不小,他吃疼地哎呦一声。
“我还使唤不动你是不是?耽误小格格的病,你有几条命够站在这?”
被这么一踢,汪德春反而笑开了,“我去我去还不成嘛,你还真的踢啊,把我的腿踢断了,你指使谁干活。”
“踢断更好,正好让娘娘跟内务府那边说把你遣送出宫,反正你也不想干活了。”
汪德春赶紧讨好道:“如春姑娘,你可绕了我吧,我这就去,我叫上小才子一起过去,你别生气,你说你气我这么多天,我这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呸,我还不知道你,主子赏给你们的吃食,没看你少吃,别说那么多,赶紧的,小格格不舒服,别磨蹭了。”
两人这么一打闹,算是和好了,十几年朝夕相处下来,没有男女之情,也有同肩并战的情谊,尤其是他们跟的主子经历过那么多波折,在多次共患难中已经让他们走得很近,不是家人胜似家人。
小格格多次腹泻,他们请来林太医,林太医给小格格针灸,过了一个时辰,小格格才好受一些。
到了四月底,皇上翻了娘娘的绿头牌,娘娘昨夜过去乾清宫还没回来,汪德全已经先让人准备一份早膳,等着娘娘回来用膳。
过了一会儿,太医院负责扫地的小太监小丁子过来,跟他说常太医出事了,常太医前几日给太后看诊,太后觉得常太医医术不精,开的药方多了伤身的药,她的病情迟迟没有好转,认为常太医有意要害她,已经将常太医拉去慎刑司下狱关着了。
汪德春一听就惊了,常太医竟然被下狱了?
“几日前的事?”
“五日前,我一直没机会过来告诉汪公公,汪公公,你得想想办法救常太医,常太医可是好人。”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别引人怀疑。”
打发走小丁子后,汪德春面色变得沉重,常太医一直是他们信任的太医,不仅仅是他们跟宫外沟通的桥梁,还是他们在太医院的耳目,这宫里谁得了什么病,谁请太医开什么药,只要关乎后宫,牵扯到他们,常太医都会跟他们提一嘴。
这太后以这种理由将常太医下狱,是真有其事还是太后想要除掉常太医就不得而知,太后估计是晓得常太医是他们的人,先是小常子,后是太医,太后是一点一点地除掉他们的人。
常太医毕竟帮了他们这么多年,汪德春得让娘娘想想办法救救常太医,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常太医惨死在慎刑司里,这日子拖得越久,这人越没有办法救回来,有可能被弄死在慎刑司。
辰时过去了,汪德春见自家娘娘还没回来,估摸着被皇上留在乾清宫用早膳。
他又等了等,到了巳时两刻才见着娘娘跟如春绿枝两人回来,他赶紧凑上前,“娘娘,奴才有事要说。”
林翡儿难得见到汪公公这么正儿八经地跟她说有事要说,她示意他进里面说,进屋后,如春已经把门先关上。
汪德春把事情说一遍后看着自家娘娘,“娘娘,你得救救常太医,常太医对我们承乾宫有恩,这么多年,常太医对我们格外照顾,太后这是想除掉我们的人,我们不能就这样袖手旁观。”
在宫内安插一个耳目,收买人心都是要耗费人力跟财力的,甚至还需要长久的日子来看这个人可不可信,太后这么一搞,他们几年的心力全部白费,甚至到最后,这宫里全是太后的人,他们处境就更危险了,得提防所有人。
“人是要救的,不过得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慎刑司那边可有我们的人,让那边的人多顾一下常太医,给他行些方便,太后是什么病?”
“听说只是感染风寒。”
林翡儿让汪德春去查清楚先,到底常太医给太后下了什么伤身的药,药名是什么,给太后开的药方能不能拿到,看此事是否有回转的余地。
人的确是要救的,常太医医术了得,又能为他们所用,不能就这样被太后搞下去,怎么救才是关键,谁知道常太医给太后开的药方是否真的如太后所说有伤身害体之疑,还是只是太后的诬陷。
常太医还没救出来,过了两天,宫里就传来好消息,说是陈贵人再次怀孕,陈贵人跟着皇上南巡,这是南巡回来就查出来有喜。
汪德春也拿到常太医给太后开的药方,常太医是他们的人,已经被关在慎刑司,目前太医院没有她们十成十亲信的太医,他们不敢保证其他太医是否可信,会不会也是太后的人。
最后林翡儿还是找来谢元玉,让他帮忙查看药方有何不对。
谢元玉说这药方里面有两味药有毒性,一个是甘遂,一个是草乌,二者都是伤肾伤肝的药物,但甘遂是可以清热利尿的药物,草乌是可以镇痛,治疗关节疼痛的药物。
“这两味药一般用于年迈之人,而且它们是解药也是毒药,解药跟毒药之间只看它们的用量,用量适宜,其实并无大碍,若用得多了,才有可能有毒,损害人身,娘娘,这药方是谁开给你的,娘娘哪里不适?”
“并非是谁开给本宫的,本宫无意中捡到,就想问问谢太医,如春,你送送谢太医吧。”
谢元玉听她这么说就知道她不想说,也就没有逼问,很快离开。
林翡儿晓得常太医应该不会故意加大药量去谋害太后,他们找来的药方是没有标注药量的,太后会不会看到那两味药,听说有毒后就借题发挥把常太医送进慎刑司,不管如何,她得先让常太医洗刷冤屈。
太后既是将他下狱的人,跟太后解释没有用,得跟皇上解释,让皇上把人放出来。
林翡儿想了一天,第二日,她把自己折腾病了,没找太医给她看病,又过了两日,她病得严重一些,她躺在病床上,皇上便过来看她了。
“朕听说你病了。”
林翡儿脸色苍白,拼命咳嗽,用手捂住自己的口鼻,“皇上,你别离臣妾太近,臣妾怕把病气传染给皇上,臣妾这都算是老毛病了,每回换季的时候,臣妾一着凉就容易旧病复发,咳嗽不止。”
“为何不请太医?”
“臣妾这咳嗽的病咳几天就好了,臣妾之前也这样过,臣妾知道臣妾能熬过去。”
“不请太医怎么行?承乾宫的奴才是做什么的,任由自己的主子就这样咳着?”康熙皱眉,有些不满,凌厉的目光扫了一眼伺候佟妃的奴才。
“皇上,跟他们无关,是臣妾觉得没有大碍。”
康熙觉得佟佳氏几个月前落了胎,身子虚弱得很,如今又生病,脸色苍白,哪里是没有大碍的样子,他让人立即去太医。
“那既然要请,就把常太医请过来吧,常太医多次给臣妾看病,他晓得臣妾的旧疾,他能对症下药。”
“那就把常太医叫过来,不止是常太医,把今日当值的太医都叫过来。”
林翡儿边咳边说:“皇上,咳……皇上,不必如此兴师动众,把常太医叫过来就好,他开的药方,能治臣妾的咳嗽旧疾,其它太医就留在太医院,万一宫里还有其他人生病,去请太医的人也不至于跑空。”
康熙才说去把常太医带过来。
过了一会儿,汪德全进来,气喘吁吁跪着禀报道:“皇上,娘娘,常太医他……奴才方才去太医院,没见到常太医,太医院的人说……说常太医被关进慎刑司了。”
林翡儿欲起身,似一时着急又拼命咳嗽,咳完才说道:“关进慎刑司了?常太医为何会关进慎刑司?”
“奴才也不知道,听说关了快十天了,太医院的人说常太医给太后看完病后就被关进慎刑司了。”
“可是常太医犯了什么错?常太医医术高明,怎么会被关进慎刑司了?”
“奴才也不知道,奴才着急回禀,那些太医也讳莫如深,没有跟奴才多说,具体的,奴才也不清楚,不知常太医犯了什么错。”
林翡儿瞥了一眼皇上,她又咳嗽十几下,躺下去也咳得身子起伏不断,仿佛要被五脏六腑咳出来。
皇上给她顺气,如春把一杯温水端过来,她坐起来喝了几口才缓过来,她略显勉强道:“那算了,既然常太医没法给臣妾医治,臣妾这咳嗽应该也没有大碍,喝一些枇杷膏就好了。”
康熙见佟佳氏不愿意叫别的太医,许是常太医给她看了很多次病,她信任常太医,他便让人去慎刑司把人提出来,先过来给佟佳氏看病,到时候再关进去。
“梁九功,你带着人过去一趟吧。”
“嗻,奴才这就过去。”
林翡儿难受地靠在皇上身上,脸埋在他胸膛里,皇上拍她后背给她顺气。
“这太医院的太医大多是医术高明,常太医不在,你也可以找别的太医,别自己硬撑,把自己的身子折腾坏了怎么办?”
皇上温柔低沉的嗓音近在她耳边,林翡儿手抓着他的袖子,她解释道:“常太医毕竟对臣妾的身体症状了解得多,其它太医可能还得看病历档才知道臣妾之前有过哪些病,臣妾真的没事,只是咳嗽加上有点发烧而已,捂着出两天汗应该就好得差不多了,臣妾这是小病,不想那么麻烦,臣妾前阵子喝药都喝怕了,那些汤药苦得厉害,臣妾现在是闻不得一点药味。”
康熙见佟佳氏柔柔弱弱地靠在他身上,小手拘谨地抓着他的袖子,他就知道她不找太医是不愿意喝药,她落胎后每日两碗汤药,她怕是都喝怕了。
“你又不是小孩子,怎么还怕喝药,一碗药闭着眼睛直接喝完不过须臾之间的事情,良药苦口,你不喝药,这病怎么好?”
“不喝药,这病也会好的。”
林翡儿小声反驳一句。
“看你咳的那个样子,朕看了都心疼,你夜里也得盖着被子,你那些奴才真是不中用的,只顾着自己睡,你着凉了都不知道。”
“生病哪能是别人的错,皇上,他们也不想的,这夜里突然变冷,也不是他们能左右的,皇上,你让臣妾靠一会儿,等太医来的时候再叫臣妾。”
殿内就安静下来,直到梁九功等人把常太医带过来,常太医在慎刑司待了近十天,人一下子变得瘦骨嶙峋,苍老许多,那衣服好像是重新换上的,怕污了圣颜。
“微臣常益良参见皇上,参见娘娘,皇上万岁万万岁,娘娘万福金福。”
“常太医,你怎么瘦成这样了?你究竟犯了什么错,那些人竟然对朝廷官员用刑?”
常太医跪下来直磕头,哽咽道:“皇上,娘娘,微臣冤枉啊,微臣也不知犯什么错,微臣不过是几日前被太后叫去宁寿宫给太后看病,微臣开了药方后,太后便说微臣要毒药她,让人把微臣下狱,微臣冤枉,从未谋害过太后,更不会给太后开毒药,微臣不从,那些人便想屈打成招,微臣身上的皮肤都溃烂了,微臣撑着一口气想述说冤屈才撑到今日的,不然微臣怕是早就命丧黄泉。”
林翡儿皱着眉头,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又看了看皇上,跟皇上说:“皇上,太后不会无缘无故冤枉人的,常太医说的未必是真的。”
“娘娘,微臣所言属实,微臣在太医院十五年,微臣真的没有谋害太后,还请皇上、娘娘还微臣清白,皇上、娘娘若是不信,可以找来太后的病历档,微臣给太后开的药都是按照太后所说的症状对症下药的,微臣可以跟其它太医对峙。”
康熙见常益良说得恳切,不似在说假话,他冷声问道:“你可知你若是朕面前说谎,那便是欺君之罪?”
“微臣所言句句属实,绝无虚假,若有半句谎言,微臣愿断子绝孙。”
康熙便叫人去把太后叫过来,也把太医院当值的太医还有太后的病历档叫过来。
过了一刻钟,人基本上聚在承乾宫的大堂,康熙扶着生病的佟妃过来,皇额娘已经坐在椅子上。
“皇上,你叫哀家过来承乾宫是为了什么?”
“皇额娘,常太医说十日前给皇额娘看病,却被皇额娘关进慎刑司,还被屈打,朕只是想问问皇额娘,常太医犯了什么错?”
太后没想到真是为了这件事,她扫了一眼走得缓慢,后跪在大堂中间的常太医,又看了看佟妃,她就知道这常太医是佟妃的亲信,不惜让佟妃搬出皇上来救人。
“皇上问哀家,不如问常太医,常太医那日给哀家开的药方含有毒药,他意图谋害哀家性命,哀家只是让他下狱,让他承认自己做的事情而已,哀家有什么错?”
“找出那日常太医给太后开的药方。”
拿着太后病历档的人开始翻看,找出常太医那日给太后开的药方,想拿给皇上看,皇上挥手让他拿给其它太医看。
常益良也接着开口:“皇上,太后娘娘那日说她排尿困难,又说她关节疼痛,微臣才给开的药方,微臣真的是冤枉的。”
康熙问其他太医,这药方是否有问题。
这么多太医都在,大家不敢撒谎,只有说出正确的答案才不会有被戳穿串供之疑,于是他们纷纷说了这药方中其中两味药的药效,与谢元玉说得一致。
“那依你们看,常太医给太后开的药量是否超出,是否达到伤身的作用?”
鲁太医毕竟资深,在场的太医中他年龄最大,大家都看了看他,于是他先开口:“回皇上,常太医的药方中甘遂与草乌均只有两克,其克数不多,可见常太医还是斟酌了用量,应不至于伤身才是。”
太后见其他人没有反驳,她也没有慌张,出奇地冷静,“哀家又不懂药理,哀家只知道这两味药有毒,哪里知道它们需要到了一定克数才会致毒,哀家让人辨别过那药方,有人说里面有毒药,自然会联想到常太医要谋害哀家的性命,这才让人将他关进慎刑司,没想到竟然是闹了一个乌龙,是哀家的错,哀家没搞清楚,让常太医蒙冤了。”
“既然如此,立即将常太医从慎刑司释放出来,常太医身上的伤口,你们这些太医尽全力给常太医医治好,常太医伤口没好之前,可在家中休假,月俸照发,此事是皇额娘误会了,让常太医蒙受不白之冤,给常太医多加半年俸禄以示歉意。”
“多谢皇上,多谢太后,是微臣没跟太后娘娘及时解释清楚,是微臣处事欠缺,这里面有微臣的错,微臣不敢多要俸禄,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没事,常太医的确蒙受不白之冤了,那俸禄是你应得的,此事就这样吧,你们把常太医扶下去治疗伤口,慎刑司那些试图屈打成招的人,梁九功,你也去处理了,希望下次不要出现这种冤屈,都散了吧。”
“微臣告退。”
……
太后也离开承乾宫,坐上她的轿辇。
回宁寿宫的路上,翠喜忍不住问:“主子,为何不把常太医直接解决掉,为何要留他一命?”
那药量多加一加,或是在慎刑司的时候把人弄没,哪里会等到今日让常太医到皇上面前指责太后娘娘的不是。
“本宫从来没想要要他的命。”
“那主子……”翠喜有些想不明白兜这么大一圈干什么,还让皇上怀疑主子故意陷害常太医。
太后笑了笑,她是想明白了,这宫里在她之上的人只有皇上,只要佟妃一日有皇上的恩宠,她想要除掉佟妃,就得背负暴露的危险,佟妃出事,皇上肯定会追查下去,除非她做到毫无痕迹,不然皇上总会查出点什么,可这世间是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总会有痕迹的,她不想让皇上怨恨她,尤其是佟妃如今是皇上喜欢的人,皇上是上了心的。
既然皇上上心,皇上喜欢,那她就让皇上不上心,不喜欢,让佟妃失去在后宫最大的靠山,她要让皇上怀疑佟妃,毁掉佟妃在皇上心里的形象。
佟妃平日里总是柔柔弱弱,温温顺顺,天真善良,毫无心机的样子,她就要皇上看到她的心机,此次佟妃利用皇上来救常太医,皇上对佟妃肯定有所怀疑。
皇上最厌恶别人利用他,最厌恶那些小主在他身上使用手段,这一次佟妃也算是用了手段,前几日还好好的人突然生病,皇上怎么可能不怀疑。
一个太医,她有的是办法弄死,可她用这个太医给佟妃设下绊子,他才算是死得其所,她要让佟妃失去皇上的喜欢,到时候她除掉她,哪怕是皇上怀疑她,对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皇上不会因此跟她这个额娘翻脸,孝字压在皇上头上,这宫里女子众多,死一个算得了什么,再选就是。
佟妃为了救人,果然中计。
太后一想到这,嘴角忍不住上扬,让佟妃再得意一段时日,等她真正失了宠,看她那时还怎么得意。
……
承乾宫,林翡儿喝了药后躺下去,示意皇上不用守着她。
“没事,你睡着后,朕再离开,朕今日没什么事。”
“你要坐在这里盯着臣妾入睡吗?那你还不如躺上来,跟臣妾一同入睡好了。”
“你这会不怕把病气传给朕了?”
“你方才离臣妾那么近,若是能传染,怕是这病气早传过去了,皇上,你上来躺着吧,臣妾也想抱着你入睡。”
康熙脱掉靴子跟鞋袜,上了床,搂着佟佳氏,她窝在他怀里,他哪里会不明白二表妹今日非要让常太医给她看诊是为了救在慎刑司的常太医,她这病是自己故意主动得病的还是真因为换季,天冷着凉了才生病的,他无从知晓。
今日佟佳氏的确是利用了他,为了救一个太医,其实她可以大大方方跟他说,他未必不会不帮她,而是绕了这么大一圈,利用他,在他身上使手段来达到目的。
康熙其实有点失望,他觉得佟佳氏也渐渐变得跟后宫其他人女人没什么两样。
“往后有什么事,你可以主动跟朕说,若是在理,朕也会帮你的。”
林翡儿方才还因为救了常太医而松一口气,听到皇上的话,她这一口气又提起来,皇上这是怀疑她了?
“皇上,臣妾主动与你说,你会真的会相信臣妾的一面之词吗?”
“朕会让人去查。”
“你看,你未必会全然相信,谁都更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自己查到的,若没有证据,很难让人信服,这一点,臣妾知晓,皇上,臣妾或有不对,但臣妾也并非有意为之,还请皇上原谅臣妾。”
康熙知道佟佳氏听明白了,她不是愚笨之人,既然她听明白了,他也不想继续藏着掖着自己的想法,他不想要佟佳氏变得跟后宫其他女子一样。
“你不说,又为何断定朕不会信你,你可以先跟朕说,朕要是信你呢,在朕心中,你已经是很特殊的存在,朕喜欢你,朕不想跟自己喜欢的女人还在那边猜来猜去,朕也不想被自己喜欢的人利用,被自己最亲信的人捅一刀来得更加深痛。”
“皇上,你喜欢臣妾?哪一种喜欢?是非臣妾不可的那一种喜欢?”
“反正是喜欢,跟别人不一样的喜欢。”
林翡儿看着他,听到他这么直接说出来喜欢她还是第一次,他们这算是两厢情愿嘛,她笑着说:“臣妾也喜欢皇上,跟别人不一样的喜欢,不过皇上说的,臣妾会想一想,若我们真的心灵相通,皇上对臣妾深信不疑,其实无论臣妾说在前做在后,还是做在前说在后,这结果都是一样的,你是皇上,臣妾是妃子,臣妾在宫中被人掣肘,不像皇上那样有权有势,直接吩咐别人,臣妾是利用了皇上,可臣妾也只能利用皇上,那可是太后,臣妾敌不过太后,臣妾是感觉到了太后的针对,若臣妾跟皇上说,皇上真的能帮臣妾,无条件地站在臣妾这一边?皇上总归喊太后一声额娘,臣妾不敢衡量臣妾与太后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是谁比较重要。”
“你可以相信朕。”
“臣妾相信你,若是臣妾不相信你,也不会找皇上帮臣妾的忙,况且臣妾利用你,总比利用别人好,利用又不是背叛,你怎么能将利用跟捅刀比呢,就好像是这人想要走得快就得顺风而行,臣妾不过是借了皇上的一点风而已,你说是不是?”
“歪理。”
“哪里歪了,臣妾说的是事实。”
“反正你不能利用朕。”
“你可是臣妾最大的靠山,臣妾只能利用你。”
康熙也没想到会绕到这边,被她说着说着好像他被利用是一件荣幸的事,他被她带歪了,沉默地想了想,“你可以利用朕,不过你得提前跟朕说。”
“好的,臣妾知道了。”
太后估计没想到,两个人会摊开聊,皇上并没有因此心生厌恶,反而两人说开了,感情又好了几分,倒是让皇上看出来她对佟佳氏的针对。
康熙在翌日特意去了一趟宁寿宫,没有明说,只是跟他皇额娘说他希望后宫是安宁的,不要有那么多事端,不然他会考虑把掌管后宫的权利收回去。
……
康熙三十年五月初。
陈贵人先传出喜讯后,小赫舍里氏也传出喜讯,先前宫内在传小赫舍里氏会被封妃,可这一消息随着皇上南巡也就没什么后续了,小赫舍里氏依旧算是庶妃,不过她享受的是常在的份例,因小赫舍里氏怀孕后,皇上也顺势封她为平常在。
这后宫的确是安宁一阵子。
自从上次常太医的事结束后,太后暂时没有其它举动。
林翡儿过的日子也平静许多,每日跟悦悦玩上一两个时辰,悦悦已经学会走路了,虽然走得不稳,但看着她从一个小婴儿长大成会走路会说话的小孩子,她觉得很欣慰,至少她没有对不起她姐姐。
“娘娘,听说宣常在又在咸福宫大闹了。”如春进来说了一句。
宣常在自从毁容后,情绪一直不稳,这阵子更是时不时传来她大闹的消息。
“太后那边呢?有没有让人去安抚宣常在?”
“好像没有,怕是安抚不起作用。”
林翡儿叹口气,不过也只是叹口气,她不同情宣常在,若不是她欺凌石庶妃在先,也不会变成今日这样。
过了两个时辰,温答应跟郭贵人过来,两人都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怎么了?”
“娘娘,你是不知道,方才宣常在突然过来钟粹宫,拿着小刀过来的,说是要刮花石庶妃的脸,荣妃让好几个太监拦着才没有出事,宣常在那样子好像发疯了一样,脸上的疤痕真的可怖,当初我都没看见原来是那么长的两条疤。”受惊的郭贵人拍拍自己的胸口,“我们两个是过来逃难的,就怕宣常在又过来,那刀剑无眼,万一刀口伤到我们怎么办,宣常在那样子怕是还会过来。”
“石庶妃呢?”
郭贵人说:“待在她房间里,她不敢出来,出来碰到宣常在怎么办,在钟粹宫,好歹荣妃已经让人看好大门,不是钟粹宫的人都不能进入。”
“前几个月宣常在还只是闭门不出,不愿意见人,怎么这会突然发狂了?”温雨熙坐在炕上,忍不住说了一句。
郭贵人也坐下来,看到炕几上的绿豆糕,她拿起一块放进嘴里,可能大家都相熟,她不顾形象,嘴里含着绿豆糕就忍不住回道:“是啊,受伤后,宣常在好像都不像这阵子这样又闹又疯的,怎么突然变成这样子?”
“不用同情宣常在,她若没有欺凌别人,也不会受伤。”温雨熙对宣常在没有半点同情,反而觉得她毁容是罪有应得,想当初宣常在对她的嘲讽欺凌与那些巴掌,她对宣常在依旧恨得紧,只是毁容而已,又不是没命,她仗着太后依旧可以在后宫过得舒舒服服。
郭贵人感慨说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目光落在温答应肚子上,“温妹妹,你这阵子也侍寝了好几次,为何还没有好消息?”
温雨熙愣了一下,她忍不住摸自己的肚子,一片平坦,其实在听闻陈贵人还有平常在怀孕后,她也忍不住怀疑自己为何还没有好消息,皇上南巡回宫后,她被翻牌子的次数也不少,偏偏她肚子没有任何动静,那平常在侍寝的次数比她还少,却能怀上,她想要恩宠,也想要子嗣,况且荣妃为了让她尽快怀上皇嗣,还让太医给她开了滋阴补身的药方,她每日都在喝药。
“可能是缘分还没有到,我其实也不着急。”
“的确不应该着急,你好不容易重新复宠,怀孕后就不能再侍寝了,趁着现在,抓住皇上的心才是。”郭贵人大大咧咧地说。
温雨熙脸色沉了一下,郭姐姐说得有几分道理,现在正是她得宠的时候,她若是怀孕,至少一年内又不能侍寝,可是她能生下一个阿哥,余生都有倚仗,哪怕是给荣妃抚养,她都是有皇子的小主,至于抓住皇上的心,皇上的心怕是已经遗落在佟姐姐身上了,她是没有希望了。
“只能顺其自然了。”
林翡儿安慰她一句:“别想太多,越是保持好心情,好消息来得越快。”
“希望如此吧。”
三个人聊了好一会儿,她们才回去,好在钟粹宫是安静的,宣常在没有再过来闹事。
……
傍晚,天开始变黑。
温雨熙开着房门,望着院子,她期望见到敬事房奴才的身影,期望皇上今日翻她牌子,她早早用过晚膳,只等着轿子过来了。
等了好一会儿,本以为皇上翻了别人的牌子,正准备让月珍把房门关上时,忽然见到敬事房的吴公公过来,温雨熙忍不住笑了,吴公公果然朝着她这屋过来,跟她说今日皇上翻了她的牌子。
她已经收拾好了,带着月珍直接跟着吴公公走出钟粹宫,坐上停在外头的轿辇。
温雨熙抬头看看天,这空中已经有零碎的星星,星光微弱,但是看上去特别好看,她的心情是愉悦的,只是愉悦之下也不免有些担忧,这恩宠能持续到什么时候,皇上对她跟对后宫大多数女子都一样,都只是侍寝的工具,并无真心。
恩宠随时都有可能断了,子嗣不会,二选一,她还是选择子嗣,有荣妃娘娘帮衬着她,加上这阵子得宠,她开始攒了一些银两,月珍在后宫行事也顺畅许多,上一次抬轿的四个太监,她已经有一些线索了。
这四个太监是敬事房的人,原先就是负责抬轿的,不过他们四个力气小一些,更像是后备抬轿的太监,就是那些力气大的抬轿太监出了什么事,不能抬轿,他们就替补上来,奇怪的是这四个人在她落胎后又齐齐地被调离敬事房,转到内务府的茶膳房那边。
她只需要要他们吐出当年是何人指使他们故意跌倒害落胎,她一个答应可能也没有办法处死他们,她只需要知道害死她腹中胎儿的人是谁即可,她找幕后凶手报仇。
她身边只有月珍一人,她一个宫女办事不便,好在荣妃让内务府分给她一个叫小陆子的太监,这太监在宫中好走动许多,尤其是在太监那群人里,套近乎套得比较快,她让小陆子平日里多跟那四个太监走动,最好是能从他们嘴里套出点真相。
到了乾清宫后,温雨熙先过去沐浴,由御前宫女伺候,沐浴完后,她到床上躺着等皇上过来,皇上来得不晚,她没等多久。
温雨熙瞧着皇上在烛光下的容颜,都忍不住心动,这是拥有至高无上权力的男人,能让这个男人喜欢上,这余生荣华富贵都少不了,皇上对佟妃多好,佟妃小产落胎后,皇上都能陪着佟妃,佟妃那的吃喝用度也是极好的,跟她这个答应的吃喝用度不是一个等级的。
皇上其实在床上对她很温柔,没有骂过她。
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能对你温柔相待,不心动都难,况且这还是她第一个男人,皇上覆身上来时,她忍不住搂住皇上的脖子。
因为面前的人是皇上,她们学的规矩不能忘,那指甲是不能划伤皇上的皮肤,也不能太过放肆,都是规规矩矩的,只是温雨熙偶尔也想要多一点,她今夜难得大胆地吻了吻皇上的唇,不过被皇上避开。
“皇上,臣妾已经漱过口了。”
“不要吻朕。”
温雨熙见皇上冷着脸对她说这句话,她立即明白皇上不是什么人都愿意唇舌相缠,至少对她是不愿意的,她便不敢再有所动作,默默承完宠,侍寝结束后,皇上先叫了水。
第79章
温雨熙被叫偏间入睡, 明日皇上要上朝,皇上轻觉,怕她夜里翻身吵着皇上,她侍寝承宠过后大多是要偏间入睡过夜, 第二日一早过来服侍皇上, 能跟皇上同床共枕入睡的小主都是皇上偏爱的。
她也不知哪些小主嫔妃会被皇上留下来, 乾清宫的奴才口风很紧,她从他们口中探听不了。
夜里,她也不敢睡死过去,不过人累的时候还是会真的睡过去。
翌日,她是被月珍叫醒的, 天刚亮,不算起晚, 她收拾好之后过去皇上寝殿那边, 梁公公等候还候在外殿, 她便知道皇上还没醒,他们一行人等了一会才听到里面的动静。
皇上起来后, 伺候的人鱼贯而入。
温雨熙主要帮皇上穿衣, 等皇上上朝后,她跟月珍才从乾清宫出来, 她是复宠了, 不过皇上对她没有太多情意, 她希望自己能早日怀上皇嗣,有了皇嗣, 皇上可能会晋她位份。
温雨熙想着自己能在宫里得势, 好为自己报仇,可是想要得势谈何容易, 只是一些恩宠侍寝远远不够,甚至都不能让她在宫中站稳脚跟,谁都知道这恩宠不是长久的,哪怕她真的找到害她落胎的凶手,她一个答应真的能报复位高权重的对方吗?
唉,这宫中想要晋升真是不易,凭子嗣,凭家世,熬资历,她哪一条都不沾。
回到钟粹宫后,荣妃又让人送来滋补的汤药,荣妃跟她都是想要子嗣,她不担心荣妃会在药里下些什么,她一个无权无势的答应,别人估计都懒得对付她吧。
她一口喝掉,喝完后迅速塞一颗蜜饯在嘴里。
荣宪公主远嫁蒙古后,荣妃更急着想要孩子了,在这宫里日子寂寞无聊,所以才会在她每次侍寝后给她赐汤药。
过了几日,温雨熙发现荣妃连着召石庶妃过去正殿两次,不知是不是因宣常在过来闹腾,荣妃跟石庶妃商量对策。
果不其然,宣常在又过来了,不过被人拦下,后面太后的人过来把宣常在带走。
五月十二日,白天。
温雨熙在院子里的石椅上坐着织毛袜时,月珍过来凑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说是皇上过来看荣妃了。
荣妃毕竟在后宫多年,是皇上早期的嫔妃之一,颇受皇上敬重,皇上偶尔会过来荣妃这坐一坐,跟荣妃聊聊天。
她已经复宠了,皇上过来,她不用特意过去正殿那边见皇上,所以荣妃也没差人过来叫她,她继续织她的毛袜。
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她见到荣妃身边的宫女露蔷过来后殿,本以为是过来找她的,但没想到是过来找石庶妃,把石庶妃从后院带去正殿那边。
“小主,荣妃这是什么意思,皇上过来,她让石庶妃过去干什么?”
温雨熙皱眉,荣妃这是要将石庶妃引荐给皇上,像她上次将她引荐给皇上一样?
石庶妃的确年轻,姿色尚可,跟她一样都算是家世一般的小主,荣妃难不成也想抱养石庶妃生的孩子,还是荣妃觉得她不可能怀孕,急着让石庶妃上位?
“月珍,你去那边盯着,等皇上走了,你回来告诉我。”
皇上在钟粹宫待了三刻钟左右,而石庶妃被叫过去后也待在荣妃那,直到皇上离开后,她才回来,温雨熙见到石庶妃整个人春光焕发,嘴角含着笑意回来。
温雨熙实在忍不住,直接过去正殿那边求见荣妃,等她见着荣妃,她直接开口问道:“娘娘是想要石庶妃侍寝吗?”
荣妃坐着,抚了抚自己的绿松石耳坠,听到温答应的话抬起头,沉声道:“石庶妃可怜,入宫也有两年了,只侍寝过两回,又得罪了宣常在,她过来求本宫,让本宫帮她,本宫觉得她这么年轻,一直无宠等同于守活寡,便顺手帮了帮她,不过这修行在个人,她能不能让皇上宠幸她,那是她的本事,温答应,你不用担心石庶妃分掉你的恩宠,皇上对你是有几分上心的,这后宫如今你是得宠的主子之一,她们那些庶妃得到的恩宠还不及你半分,你只管好好承宠,争取早日怀上皇嗣,其它的,你不用担心。”
温雨熙听明白了,荣妃的确想把石庶妃推上去,大概对荣妃而言,钟粹宫多一个小主承宠,她就越早抱上孩子,荣妃这么做也无可厚非,她想要孩子,而底下那些小主想要恩宠,皇上那边也有新鲜的小主侍寝,都是共赢的。
石庶妃会不会分掉她的恩宠还不一定,她是看出来荣妃帮她们这些人只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她并非真的会为她们着想,瞧着她承宠这么久还没有好消息,荣妃就迫不及待找替补了。
温雨熙挤出笑容,回道:“娘娘宽厚善良,是我们的恩人,我们会记着娘娘的仁慈,希望能早日报答娘娘的一片善心。”
“温妹妹,药要记着按时喝,你早日有好消息便是对本宫最好的报答。”
“我知道了,若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
温雨熙回到自己房间后,有些发愣,荣妃这么做没什么不对,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希望,只是她以为自己是荣妃这棵树的唯一一根藤,现在却发现这棵树上攀附着无数根藤,她这根藤就显得无关轻重许多,她能吸收到这棵树上的养分也被瓜分了。
“小主,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月珍,我累了,我先过去睡一会。”
“奴婢给小主宽衣。”
再过一阵子,温雨熙突然明白为何宣常在在受伤后的两三个月还相对比较平静,到后面就突然闹得厉害,原来太后老人家让人从科尔沁部又送过来几个蒙古格格郡主过来后宫,其中一个还是太后老人家的亲侄女,太后哥哥的女儿,那宣常在只能算是表侄女,还差了一层关系。
太后这是看宣常在毁容,承宠的机会不会再多了,着急让她娘家人再送过来年轻好看的姑娘过来争宠,也帮她娘家巩固帝王的恩宠。
这后宫真是人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再亲的人也得为家族考虑,温雨熙想到她家里人,德妃先前是包衣奴才,她阿玛还只是护军参领,如今德妃的父兄因德妃得宠这官职上了好几个台阶,已经成了京城几大富贵家族之一了,不知皇上何时能够提拔她家里人,还有没有这个希望。
……
承乾宫。
林翡儿跟悦悦在炕上玩,如春过来问她想吃什么,她还真的头疼,不知道自己想吃什么。
“要不,娘娘像昨日那样弄份面,再往里面加码料小菜,奴婢看娘娘昨日吃得挺好的。”
“把面换成春饼吧。”
“那要不要多弄一份烤鸭,这春饼卷着烤鸭很好吃,娘娘还是要多吃肉。”
林翡儿想了想,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等午膳上来时,林翡儿瞧着小厨房的人弄得丰富多了,这不仅仅有烤鸭片与酱肘子片,师傅还弄了一份酸腌的腊八蒜,还有腌制的各种小菜,约有二十几道菜码。
“娘娘,你尽管吃,吃不完,剩下的就交给我们,奴婢也很久没有吃过春饼卷菜了,娘娘,你说小格格能吃吗?”
“给她吃点青瓜丝萝卜丝还可以,春饼就不要给她吃了,这春饼硬实,她肠胃不好,尽量不要吃不易克化的食物。”
如春了然地点头,她又说到两日前蒙古格格跟蒙古郡主进宫的事情,两个格格,一个郡主,目前都住在咸福宫,还带来不少伺候的人,都是十四五岁的年纪,太后打的什么主意,一目了然。
“宣常在这几天连闹都不闹了,好像接受事实了。”
不然还能怎么样呢,宣常在倚仗的是太后,太后要做的事情,宣常在也干预不了,不闹了,有可能是太后给宣常在许了什么好处,自从她姐姐走后,后宫无后,大家不用聚在一起请安,小主嫔妃见面次数少了,大家又只是跟自己相熟的人走动,林翡儿是还没有见到那三个新进宫的蒙古格格。
“常太医身子恢复得怎么样了?”
“听说好了一些,还住在他府邸,没有过来太医院当差。”
“嗯,让他先好好养伤吧。”
“佟姨,吃吃……”
见她吃着东西,悦悦也想要吃,张开小手想要过来她身边,林翡儿把她抱在腿上,把盘子推远一些,只给她吃一些青菜,好在小孩子这个年纪没吃过太多食物,吃青菜也吃得很开心。
汪德春从外面进来,把东西呈上来,说是内务府给的润颜膏,一共两盒,只有一些嫔妃可以有。
“放着吧。”
绿枝拿过润颜膏,放在梳妆台的红漆妆奁旁。
如春倒是对那两盒润颜膏很满意,润颜膏不易得,这研制的人一年也只能做二十几盒而已,自从上次的事情后,内务府是不敢再薄待她们家娘娘,有什么好的东西,其它娘娘有的,自家娘娘也一定会有,有时候还会得到更多。
汪德春很快就出去了。
绿枝跟如春继续伺候自家娘娘用膳。
用过午膳后,娘娘跟小格格都午歇了,她们在走廊底下的长椅上坐着。
五月份的京城天特别好,微风和煦,这前院里的盆栽也开得很好,她们趴在木靠栏上也歇一歇,碧荷急促的步伐打破这份宁静。
如春见碧荷额间都出汗了,“跑什么,有狼在追你吗?”
“如春姐姐,是……是红叶,红叶说是要求见娘娘。”
如春一听到红叶的名字,忍不住嘲讽道:“哦,是那个背主,攀高枝的红叶啊,她还来承乾宫干什么,不是都去延禧宫当主子了嘛,我都以为她不会再来承乾宫了,她说见娘娘就见娘娘啊,娘娘正午睡呢,把她打发走,就说不见。”
碧荷为难,红叶在门口不想走,她也跟她说了娘娘不见她。
如春冷哼一声,“不走,不走就让小才子跟小石子把她轰走,她怎么还有脸过来承乾宫,承乾宫又不是她想来就来的地方,干什么,这是见自己混得不好,又想吃回头草吗?”
绿枝先前还会同情红叶,毕竟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可那日红叶走出承乾宫时都不曾回头看她们一眼,她也就不会再同情红叶,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红叶被封为庶妃这么久,她们是一直没听说她侍寝的消息,也就是说她成了小主后一直没侍过寝。
若是延禧宫的恵妃娘娘宽厚仁慈还好,她的日子会好过一些,若恵妃娘娘是心胸狭窄,不愿管事之人,她的日子估计不会好过,毕竟这宫里的人都是拜高踩低的,她一个侍女成了主子,却又没有真正的恩宠,等于是德不配位,那些奴才怕是要落井下石。
“碧荷,你让她离开吧,娘娘的确在休息,或者你可以问她有什么事,你代为传达就好,她若是赖着不走,也不用管她,就让她在外面等着吧,她等久了,自然就离开。”
碧荷点点头,她方才其实动了恻隐之心,有点可怜红叶,尤其是红叶哭着跟她说话的时候,那样子是真的可怜落魄,原先红叶还有精神气的,在过去延禧宫那边住了几个人,精神气都快没了,人都瘦了。
她又出去跟守在承乾宫宫门口的红叶说话,问她有什么,红叶不肯说,支支吾吾,只说要见娘娘,她便传达了绿枝的意思,之后狠下心没管她,转身进去,任由她在站在大门口,旁边有人守着,不让她进来。
红叶毕竟是主子了,她再落魄也不会饿死,所以她也不担心她的生死,至于她想见娘娘,她估计红叶是后悔了,或是想要娘娘帮她,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过了一会儿,守门的小石子过来说红叶已经走了,碧荷才松一口气,过去跟两位姐姐说了。
“碧荷,你这个人是特别心软,下次你再见到她,她求你,你也不要管她,她已经是宫里的小主,惨不到哪里去的,这事也不用通报给娘娘,娘娘也容易心软,她若是厚着脸皮求娘娘帮她,万一娘娘真的帮了怎么办,谁知道她真正目的是什么,白眼狼还是直接丢弃为好,养不熟的,谁知道她会不会反咬我们一口。”如春语气有些严肃道。
碧荷只好点点头。
红叶今日的到来,她们几个人都没告诉娘娘。
林翡儿也不知此事。
当天傍晚,敬事房的奴才过来,林翡儿坐轿辇过去,侍寝时,皇上咬她的肩窝,她皱眉,“皇上,你还真咬啊。”
“朕又没有用力。”
“用力了,臣妾都感觉到疼了。”
康熙笑了笑,只好说:“朕错了,朕一时失了力道,下次会注意。”
说着,他要咬一下,这次就轻一点,从肩窝再到颈窝最后到红唇上,勾着她的舌头使劲缠吻,见到佟佳氏软得如一池春水般,他就吻得更加用力,恨不得将她嵌进骨子里。
结束叫水,重新清理一番,两人躺在床上,康熙的手被佟佳氏握住。
“皇上,臣妾有一事相求。”
“什么?”
“你要不多翻翻承乾宫其它小主的牌子,也召她们侍寝。”承乾宫目前就只有她侍寝最多,其它小主的恩宠接近于零,她想要跟太后抗衡,就必须壮大自己的势力,在这后宫里,单打独斗是不行的,难免有不周全的时候,林翡儿想要扶持承乾宫其他人上来。
皇上先前说在利用他之前,先跟他沟通,于是她就想试探一回。
“你把朕送到别的女人的床上?”
见皇上眼眸微微眯起,透着危险的光芒,林翡儿心一紧,她想着反正皇上也会召其他宫的人侍寝,这样还不如召承乾宫的小主侍寝,恩宠多了,有了子嗣,她们位份升上去,承乾宫在后宫地位升上来,于她是有益处的,先拉拢自己宫的人是最快的。
“皇上,你说过的,让臣妾提前跟你说,臣妾不想在皇上过来承乾宫时故意叫人过来让皇上看到,不如让皇上直接翻她们的牌子,反正你……你也会叫别人侍寝,又不会只让臣妾侍寝。”
林翡儿越说声音越弱,觉得皇上似乎在爆发的边缘,她讨好地亲了亲他薄唇,“皇上,你别生气,臣妾哪里做错,你可以直接跟臣妾说。”
“别人都是想要朕专宠她们一人,不舍得将朕推到别的女人的床上,你为何要把朕推给别人,你是不是从来没喜欢过朕?”
喜欢才会产生嫉妒,她连嫉妒都没有,应是不喜欢他,康熙盯着佟佳氏,整个人微愠。
“皇上,臣妾为了你,都放弃臣妾的修行,碰了荤食,愿意处在这俗世里,想着跟你长长久久,你怎么能说臣妾从来没喜欢过你,臣妾也想不喜欢你,这样臣妾的人生就平静许多。”
“你若是喜欢朕,为何要把朕推给别人?”
“那皇上若是喜欢臣妾,皇上为何不能专宠臣妾一人,你不能再召其它小主侍寝,只能召臣妾,皇上,你能做到吗?”
他是帝王,他怎么可能专宠她一个人,这后宫岂不是不会平静,况且这后宫还关系着前朝,平衡后宫也是在平衡前朝的势力,康熙有些明白她的意思,既然他做不到专宠,那她就让承乾宫的人得宠,她慢慢变成皇贵妃,皇贵妃也在后宫培植自己的势力。
“朕可以一直护着你,你不用变得跟其他嫔妃一样,把底下的人推上来争宠,你无非是想要在后宫过得安稳,想要别人不会欺负你,朕可以当你的靠山,你不用自立自强。”
“皇上,你忙于朝务,难免有周全不到的时候,你可以护着臣妾,但臣妾也想要有自保的能力,这并不冲突,皇上,你忘了吗?臣妾肩上的伤疤是怎么来的?那一支箭就是冲着臣妾来的,可是皇上,你可有找出幕后凶手了吗?”
康熙一听,眼神凝着,这事,他还在查,不过毕竟发生在塞外,并不好查,他沉声道:“你是在怪朕没有保护好你吗?”
“臣妾没有,臣妾只是想说只要臣妾还得宠,臣妾便会有危险,而皇上不能时时待在臣妾保护臣妾,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臣妾需要自保,臣妾需要臣妾出事的时候,身边是有人可以帮臣妾的,正如臣妾愿意在此时帮她们一样,我们是互惠互利,只不过要借皇上这道风而已。”
“说到底你还是不相信朕会护着你。”
“皇上,臣妾相信你护着臣妾,但臣妾也相信别人会害臣妾,正如那支箭一样,不知何时何地朝臣妾射过来,而皇上正跟蒙古大臣交谈,毫无察觉。”
康熙听佟佳氏一次次拿蒙古那次的意外放在嘴边,说明她还没放下此事,凶手一日没找到,她一日不会松懈。
后宫的确争斗不断,正如前朝,一样争斗不止。
“朕知道了,睡吧。”
林翡儿不知皇上有没有同意,反正她很快睡着了。
从乾清宫回来后,她便让人盯着敬事房那边,每日谁侍寝,皇上翻了谁的牌子,她要知道。
皇上不知是那日生气了,连着十几天没翻她的牌子,也没翻承乾宫其它小主的牌子,她月信来了,便把绿头牌撤下去。
这蒙古格格们住在后宫,皇上也没有让她们侍寝。
按照她们侍寝的日子算,陈贵人跟平常在怀孕的日子只隔了二十余天,两人也是一前一后传出有孕的消息,奇怪的是两人竟然也是一前一后突然小产,中间只隔了五天,陈贵人怀孕刚满三个月,而平常在还不满三个月。
陈贵人说有人害她小产,告到太后那里,太后说她会追查此事,而平常在就稍显平静许多,接受太医所说的前三个月胎儿不稳定,容易小产的说法。
太后说会追查,不过这事查起来很难,无凭无据,陈贵人都不知道她为何会小产,一觉睡醒就小产了,追查起来太困难,大概会不了而了。
不过这两位小主怀孕后,宫中又很快传来好消息,长春宫的袁答应跟延禧宫的庶妃章佳氏怀孕了,一个月信迟了快一个月,一个迟了十几天。
六月底,临近夏季,阳光和煦,晒在身上也是温暖的。
林翡儿带着一岁五个月大的悦悦到御花园,这是悦悦第一次过来御花园,长这么大第一次出承乾宫,过来的一路,她都很兴奋,不停地指着路上见到的东西哇哇直说,没停下来过,她已经开始会讲话,但别人是听不懂她的婴言婴语的。
来到御花园,见到郁葱耸立的树木与姹紫嫣红的花朵时,悦悦就更兴奋了,这小手什么都想摘,一些观赏的花哪能随便摘,如夏她们是抱着她让她凑近,但是在她想摘的时候又把她缩回去,如此来回,把悦悦弄得烦躁了,立即哇哇直哭。
林翡儿反而站在一旁直笑。
好几个人围着哄悦悦,捡起地上掉落的好几朵花朵放在她手中,她才渐渐不哭的。
她们还听到另一边传来小孩子的哭声,如春过去前看,回来说是德妃在那边,带着胤禵小阿哥跟温宪格格。
“既然碰到了,去打个招呼吧。”
林翡儿带着一帮人过去,见到德妃她们处在御花园的千秋亭里面。
德妃一见着她,起身走出亭子,十分亲热地拉着她的手,“难得在这里碰到妹妹,真是好巧,妹妹也带小格格过来玩?姐姐这两个小的在永和宫待得都腻了,非要出来玩,这是悫靖格格吧,长得好快,胤禵长半岁,似乎都没有悫靖长得快。”
林翡儿也笑着说:“十四阿哥长得也快,瞧着是一个很俊朗的小帅哥,他都能自己走路了,可见是个聪明的孩子。”
“两岁了,该学会走路了,只是姐姐不敢让人放开手,怕他摔着。”
“是,小孩子不能磕着碰着,看了会心疼,还是让人时时刻刻盯着才行,娘娘,平日都给他们喂什么?”
两个人在御花园里面开始聊“育儿经”,十四阿哥已经两岁了,还在喝奶,而温宪格格快四岁了,也还在喝奶,这让她感到奇怪,听德妃的意思似乎也还没打算戒奶,不过有些孩子五六岁才戒奶也是有的。
底下的奴才带着小阿哥小格格在御花园的空地里玩,三个小孩子大多是好奇地看着对方,然后一个哭了,另外两个跟着哭起来。
御花园顿时充满着小孩子的哭声。
林翡儿跟德妃只好中止聊天,过去哄人。
德妃只顾着哄十四阿哥,没理会哭得更厉害的温宪格格,温宪格格伸手想要抱德妃时,也被德妃拍开手,最后温宪格格是被伺候的乳母哄了。
林翡儿知道历史上的德妃很疼爱十四阿哥,但亲眼见到她看着自己女儿时带有不满时,她还是有些意外,她跟德妃分开后,哭完的悦悦被她抱着,蜷缩在她怀里。
“还想不想过来御花园玩?”
“佟姨……”
“想不想?”
悦悦可能听不懂完整的句子,在她重复问她想不想的时候,她才跟着说了一个想字,林翡儿亲了亲悦悦的脸颊,等她们一行人回到承乾宫宫时,见到小才子就守在承乾宫大门口,往外着急地看望,她们还没走近,他就小跑过来,说皇上来了。
那晚过后,皇上没翻她牌子,加上她来月信,皇上在五月底六月初朝政繁忙,她隔着一个月没见着皇上了。
林翡儿把悦悦递给如夏,进去之后,她直接在前院见着皇上,天热了,皇上穿着也清简不少,一身月牙白用金线勾出祥云纹的云缎衣裳,云缎质地轻薄透气,腰间只简简单单悬着一块圆形镂空碧玉。
“皇上,你是站在这迎接臣妾吗?”
林翡儿笑着过去,直接挽住他的手臂,
康熙瞧着佟佳氏像个小女孩一样挽着他,身子也贴着他侧臂,他敲了敲她额头,“朕不来找你,你也不来找朕是不是?”
“臣妾不敢,臣妾那晚失言,自知惹恼了皇上,臣妾不敢前去乾清宫找皇上,怕火上浇油。”
“所以朕不用召承乾宫其它小主侍寝了?”
“臣妾回去想想,臣妾或许在强人所难了,皇上既然不想做,臣妾不应该逼皇上,皇上,你随心吧,你想做便做,不想做那就不做,不用听臣妾的话,臣妾有时候只是在胡言乱语,还请皇上原谅臣妾。”
“你知道就好。”
林翡儿搀着皇上进屋,亲自给皇上奉茶,把那五彩珐琅茶杯放在皇上手上,“皇上,这杯茶是臣妾向你郑重致歉,皇上,你喝了这杯茶就要原谅臣妾。”
“朕要是不喝呢?”
林翡儿直接拿开茶盖,将茶杯凑到皇上嘴边。
康熙看着佟佳氏强行喂茶的行为,顿觉无奈,轻笑出声,还是就着她的手把那杯茶喝了两口。
“还是凉的,这是佟妃的待客之道吗?”
“许是放得有点久了,今天早上泡好的,臣妾的错,臣妾再让人泡一壶热茶,如春,你快去泡茶。”
如春立即走出去。
绿枝等人也慢慢退出去,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林翡儿大胆道:“皇上,臣妾月信已经结束了。”
康熙哪里会听不出来,他抬起佟佳氏的下巴,望进她的眼睛里,佟佳氏长了一双漂亮又勾人的眼睛,“这可是大白天,你这是媚惑君上,想要朕青天白日宣yin,该罚。”
“那皇上就罚臣妾吧,臣妾愿意受罚。”
平日里佟佳氏说话就很轻柔,此时她故意压低声音,装嗲,他觉得她的声音更勾人,他心头一酥,佟佳氏的确变了,她先前吃斋念佛,性子沉静,没有太多人味,脱尘脱俗,如今好像是落入尘世,开始有了人味,有了真正的喜怒哀乐,有了情情爱爱,她眼睛里溢出来对他的喜欢不是作假。
他搂着她的腰,一个旋转让她坐在他腿上,“佟佳.梨尔,你在朕面前是越来越大胆,越来越放肆了。”
“那也是皇上纵容的,皇上默许的,怪不了臣妾,皇上,你说呢?”
“朕说……”康熙顿了顿,才说:“你别想下床了。”
“皇上也别逞强,谁先撑不住还不一定,皇上比臣妾大十几岁呢,这上了年纪的人,总有体力不支的时候,啊……”
林翡儿刚说完就被抱起来,吓得她惊叫一声,赶紧搂住他脖子,免得摔下去,她不由笑出声,“哈哈哈,皇上,你臂力还是可以的,臣妾错了,臣妾又乱说话了,还请皇上饶了臣妾。”
“别想了,朕今日虽还有折子要批阅,不过朕可以推到明日,你今日别想下来了。”
“皇上,朝务要紧,这朝堂离不了皇上,皇上,你要不还是回乾清宫批阅折子,召见大臣吧,跟那些大学士商讨朝事,臣妾真的知错了。”
“晚了。”
林翡儿可以说是被抛在床上,好在她的床各种垫子跟床褥铺得够软,她才没有磕到,她见到皇上开始脱鞋,解腰带,三下两下就把自己弄得只剩下里面单薄的底衣。
原来皇上也是会自己脱衣服的,平日里皇上穿衣脱衣都是由人伺候,她都怀疑皇上知不知道怎么脱衣服,她靠在床边,抓着被子裹住自己,不过这被子很快被扯开。
“皇上,你冷静冷静。”
“朕冷静不了。”
林翡儿的力气完全抵挡不了皇上,皇上人高马大,她这小身板多吃多少肉怕是挡不住激动的皇上,她的两只手腕被擒住,扳至身后,面前是皇上炙热的胸膛。
她笑着看他,好在她头上一向不会戴太多繁复的珠钗步摇,此时她的旗头都被拆下来了,头发披散着,刚刚闹腾一番,她都喘不匀气。
“皇上……”
刚开口,嘴就被结结实实堵住,所有声音都被吞没,到后面她觉得自己像是漂浮在海中的小船,在海浪中荡来荡去,完全没有支点,只有一望无际的海潮,靠不到岸。
她都不知道过了多久,皇上像是一头蛮牛,拼命地犁田。
到最后,她的声音都沙哑了,嗓子也干得厉害,全身都觉得被重新拉筋了,只剩下酸痛。
结束后,她瘫在床上,不想说话,不想起来,就想睡过去,皇上叫水的时候,她都顾不上害羞。
的的确确是白天,他们竟然在白天荒唐了好几次。
在里面这么久,如春她们肯定晓得他们做了什么,连热水都给备好了。
他们清理完后躺在床上。
康熙只觉得酣畅淋漓,他见到佟佳氏还没缓过来,还在怔怔地看着床顶,他忍不住笑道:“看你,你这体力再过几年都比不过朕,朕有时候会跟胤礽他们去骑马射箭的。”
康熙是很有成就感,所以嘴角的笑意完全掩盖不住,他将她的碎发撩到耳朵,凑过去亲了亲她脸颊,她还是怔怔的,不想理他。
“不理朕?真不理朕?”
“皇上,你别烦我。”
连臣妾都忘了说,康熙把她搂过来,“怎么样,朕有没有让你刮目相看,这一个月没见朕,朕一次性补回来。”
林翡儿想静静地歇一会,身边的人在喋喋不休,她伸手直接捂住他的嘴,瞪他,“皇上,你的英明神武呢,你的运筹帷幄呢?你现在就知道欺负臣妾。”
“还不是你勾的朕,只能怪你自己。”
林翡儿忍不住踢他一脚。
“伤了朕,你又要受罚了,好啦,别闹,我们睡一会儿吧。”
“这会睡,晚上就睡不着了。”
“没事,晚上你陪朕看折子。”
可能两个人都累了,他们还是睡了过去。
第80章
七月中, 永寿宫内殿。
佟妃得宠,东西六宫中,承乾宫已然成了皇上最常去的地方,佟妃的恩宠经久不衰, 自从佟妃第一次侍寝到现在, 她就没失宠过。
佟妃小产落胎, 皇上干脆在承乾宫住了十几天,佟妃生病,皇上去看望她,她们这些主子连肉汤都喝不上,钮祜禄.淑宜原本以为皇贵妃死了, 她这个贵妃能上位,不说晋为皇后, 晋皇贵妃也是可以的, 可是她依旧是贵妃, 还是一个恩宠不多的贵妃,论家世, 她的家世未必比佟妃的家世差, 不过皇上如今更重佟氏一族,她们钮祜禄氏一族渐渐被边缘化了。
她没有恩宠也就算了, 连她的孩子胤俄都没有得到太多阿玛的关爱, 几个阿哥中, 皇上最重的是太子,胤俄如今才八岁, 比起上面几个阿哥, 他的年纪偏小,现在都还住在永寿宫, 胤俄说他平日里只有被检查功课的时候能见到他阿玛,一个月见一两次,阿哥那么多,皇上对胤俄能有多深的父子情呢。
皇上没有过来永寿宫,这永寿宫快跟冷宫差不多了,她这个母妃不得宠,胤俄也不受重视。
钮祜禄.淑宜拿着小铁勺有一下没一下地往铜镀金兽纹三足小香炉里面添粉状香料,这香料一点点燃起,屋内立即充满香气,她看着那些香料起了火星沫子,她思绪纷杂,乱得很,她想让皇上过来永寿宫,她想要皇上的宠爱,想让皇上对胤俄多一点关心,她想给自己的孩子铺路。
可是她空有想法,却实施不了,皇上对她没有情义,她没法强行把皇上拉过来。
“娘娘,你下的香料太多了。”宫女思秀提醒她。
钮祜禄.淑宜才惊觉自己把小半罐香料都弄进小香炉里面了,刚开始还是香气扑鼻,这会有些呛鼻了,她又用茶水扑灭一些,盖上盖子,忍不住叹口气,“思秀,你说本宫要怎么样才能让皇上过来永寿宫,让皇上多看看十阿哥。”
钮祜禄.淑宜前面几年还想着让皇上多宠宠她,皇上毕竟是她的夫君,她想着跟皇上琴瑟和鸣,举案齐眉的,可是几年过去,皇上这个人虽然不会对她大发雷霆,或是横眉竖眼,皇上平日里性子是温和的,可这种温和下是冷淡,是不在意,冷了几年后,她自己的心也冷了。
她先前还庆幸佟佳.语雁的死,以为她死了,总会有所改变,可佟佳.语雁的死对她丝毫没有改变,皇上对她依旧是不冷不淡,恩宠有,一个月一次,而胤俄更不得皇上的心。
“娘娘,十阿哥他平日里在书房可以见到皇上,娘娘不用焦虑,娘娘是贵妃,皇上还是会过来看娘娘的。”
“贵妃又怎么样,本宫还不如德妃。”
贵妃比妃高一级,只是她这个贵妃跟其它宫妃比起来也没什么差别,甚至跟那些宫嫔比起来都没差别,也不是她这个贵妃掌管后宫。
“娘娘,你是压过德妃一头的,德妃见着你都要行礼的。”
钮祜禄.淑宜用手帕擦擦手,坐正身子,在这里怨天尤人不是办法,可又实在没有好的解决思路,她一个贵妃也不可能去讨好佟妃,一般不受宠的嫔妃会让自己的孩子生病,然后找来皇上看小阿哥小格格,她又不舍得把胤俄弄病,小孩子病起来可是不可控的,这法子只能舍弃。
“十阿哥回来了没有?”
“估计快了,这会是申时了。”
钮祜禄.淑宜嗯了一声,胤俄一般在申时初从上书房回来,可能再过一两年,他也要像其它阿哥那样从永寿宫搬到阿哥所那边,到时候她们母子两见面次数会减少,所以要珍惜现在相处的时光。
“这天热了,十阿哥那边也要多给一些冰,但也不能太多,胤俄贪凉,他小孩子心性,不会控制,你让伺候阿哥的人都警醒一些,不能太由着阿哥的小性子,这冰块不能摆得满屋都是,免得着凉。”
“奴婢知道了,奴婢等会就去吩咐她们,娘娘,小阿哥有娘娘这个好额娘,肯定会平平安安长大的,娘娘不用太过忧心。”
钮祜禄.淑宜叹声道:“只可惜本宫这个额娘不能给他带来什么。”
“只凭娘娘是贵妃,十阿哥就已经赢过其它阿哥,比其他人都出身高贵,娘娘不用妄自菲薄。”
被思秀这么一安慰,钮祜禄.淑宜心情是好了不少,是啊,好歹她是贵妃,其它阿哥的生母有多少家世位份不如她,比如八阿哥胤禩,他的亲生额娘是良答应,良答应虽然得宠,但不过是一个辛者库的包衣奴才。
她现在只期盼着胤俄年纪到了,皇上能封他一个亲王,反正太子已经是继承大统的储君,其它阿哥已经没有希望。
过了一会儿,胤俄回来了,他的伴读替他拿着书跟文具,他还出了一层薄汗,钮祜禄.淑宜心疼地看着他,赶紧拿汗巾给他擦擦。
“是不是很热?”
“额娘,的确很热,上书房那边连一点冰都没有。”
“为何会没有冰?这么热的天没有冰怎么行,你们一群阿哥在书房里面岂不是跟蒸蒸笼一样了?”
胤俄抱怨道:“是啊,额娘,我在书房里面都快热化了,我回来时还觉得外面凉爽多了,出的汗比在书房出得少,是皇阿玛不让我们用冰,说是我们只顾着贪图享乐,没有好好念书,一点燥热都耐不住,将来如何成大事,小不忍则乱大谋,皇阿玛说要考验我们的耐性,可我真的快热死了。”
“所有阿哥都不能用冰?”
“是,连八哥他们也不能用冰,可我知道皇阿玛那是用了冰的,我看着奴才将冰块源源不断往乾清宫殿内送,皇阿玛就可以享受,我们却不可以。”
钮祜禄.淑宜听到其他阿哥都不能用冰,说明不是皇上故意针对胤俄,可能的确是想考验阿哥们的耐性,不过她听到胤俄叫八哥,她不由皱眉,八阿哥是良答应的孩子,出身卑微,胤俄怎么还一口一个八哥叫着。
“你与你八哥关系好吗?”
“当然好,八哥很照顾我,还会带我一起玩,他还会护着我,二哥打我的时候,是八哥出来保护我的。”胤俄提起他口中的八哥时,样子是特别高兴的。
“太子打你吗?”
“二哥心情不好就会打人,不过我有八哥护着,挨打不多,额娘,我能邀请八哥到我这里玩吗?”
钮祜禄.淑宜是听闻太子打人的消息,宫中很多人都被太子打过,皇上惩诫过后,太子可能不在明面上打人,听说私底下还是会打人,属于是屡教不改,只是听到胤俄也被打时,她还是有些意外,“太子经常打你吗?”
“还好,不多,二哥只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打人,额娘,你还没回答我呢,我能邀请八哥过来我这里玩吗?”
钮祜禄.淑宜看着胤俄昂着头,眨巴着双眼看她,眼神里透着恳求,听得出来他跟八阿哥关系的确不错,只是八阿哥身份卑贱,她心里想让他跟别的阿哥走近一些,比如太子,比如四阿哥,九阿哥都可以,而不是八阿哥,她婉拒道:“这里是永寿宫,属于后宫,你八哥毕竟年纪不小了,他一个男子不适合过来后宫。”
胤俄耷拉下脸,忽而又想起什么,“那八哥不可以过来,我可以去找八哥,额娘,我明日会晚点回来,我去八哥那玩一会儿再回来。”
钮祜禄.淑宜摸着胤俄的头,“你老实告诉额娘,你这些哥哥跟弟弟中,你跟谁走得比较近?”
“当然是八哥,八哥对我特别好,还有九哥,我们经常在一块玩。”
八阿哥比胤俄大两岁,九阿哥比胤俄是同年生的,这三个人其实算是同龄人,玩在一块不奇怪,只是奇怪的是胤俄对八阿哥亲近得厉害,说起八阿哥时语气都带有一点崇拜。
钮祜禄.淑宜忍不住说道:“你不仅仅要跟你八哥九哥一起玩,你二哥三哥四哥他们,你也记得跟他们处好关系,他们也是你的哥哥。”
胤俄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敷衍地点点头,“额娘,我知道了,我就算你同意我明日去找八哥玩了,我渴了,我想喝冰冰凉凉的绿豆汤,我先回去了,我还有功课呢,皇阿玛后日要查我的功课,我不想被皇阿玛骂。”
胤俄说着就笑着跑开。
钮祜禄.淑宜看着他跑远的身影,不由笑了笑,这孩子还小,跟个皮猴似的,他只有在皇上抽查他功课时能见着他皇阿玛,也就造成他害怕他皇阿玛抽查他的功课,害怕被他皇阿玛骂,比起那些教书的先生,他更怕他皇阿玛。
算了,只要孩子平平安安地长大,她也别无他求。
果然,第二天,胤俄快天黑了才回来,回来时还是一脸兴奋,他回来时都会过来跟她这个额娘说一声,这是规矩,她问他今日都干了什么,他说皇上领着他们到箭亭射箭了,之后他又过去他八哥那里,跟他八哥下棋,他说他明日还是会找他八哥一起玩,也不知道八阿哥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钮祜禄.淑宜不好阻止在兴头上的他,不让他跟八阿哥走得近,毕竟是亲兄弟,抬头不见低头见,若是八阿哥真的待他不错,她这个额娘应该为他高兴才是。
又过了五天,不知是她想开了,不再惦记着恩宠,不再惦记让皇上多给胤俄一些父爱,她不惦记了,皇上反而过来永寿宫。
她很是惊喜,赶忙迎上去,都忘记了先行礼,她贪婪的目光看向皇上,“皇上,你……你怎么过来了?”
“朕不能过来吗?”
“皇上当然能过来,臣妾嘴笨,还请皇上不要怪罪,思秀,快,快去泡茶,让人准备午膳。”钮祜禄.淑宜交代完后,拉着皇上坐下,“皇上,你突然前来,是臣妾准备不周,胤俄这会在上书房,皇上前几日罚他抄写诗经,他每日都会抄上十页,不敢偷懒。”
“朕不是来找胤俄的,爱妃,你也坐吧,朕好久没过来永寿宫,只是想过来看看爱妃而已。”
听到皇上这么一说,钮祜禄.淑宜脸上一喜,含情脉脉地看着皇上,姐姐死后,她被送进后宫,她本想着自己好好在后宫享荣华富贵,维系着家族跟皇族的关系,她没想到自己会喜欢上皇上,会把皇上当成自己的夫君,没见着还好,一见着,她就掩饰不住自己的喜欢,“皇上,你能过来永寿宫,臣妾高兴得很,皇上就留下来陪臣妾用膳吧。”
“嗯,放心吧,朕会留下来,朕罚胤俄抄写时因为他背不出来,先生交代他背书,他没有背,这孩子有些偷懒。”
钮祜禄.淑宜赶紧揽责,“是臣妾不对,没有盯着胤俄看书,胤俄年纪还小,定力不足,臣妾理应盯着他背书的,不过胤俄现已知错,他从上书房那边回来后,有时候还会挑灯看书,想来是把皇上的话听进去了。”
“听进去就好,胤俄是个好孩子,爱妃也不用自责,你把他教得很好,小孩子偷懒是难免的,无需过多指责,朕相信他长大后会好好背书的。”
钮祜禄.淑宜笑了笑,有皇上这句话,她就放心了。
泡好的茶送上来,康熙端起珐琅茶杯喝一口放下,笑着看钮祜禄氏,钮祜禄氏今日一身翠绿色的旗装,髻上也只是简简单单别了一根银簪,中间有一朵浅绿色的绒花,他似不经意地问:“朕记得你的长姐是嫁去蒙古了,蒙古巴林部的扎什。”
钮祜禄.淑宜没想太多,顺着就回道:“是,臣妾的长姐是嫁到蒙古,臣妾的姐夫是巴林部的蒙古王爷,长姐有一次在京城见到姐夫,便央求着臣妾的阿玛,要嫁给姐夫,阿玛无奈,只能同意,替他们牵线,皇上,你竟还记得臣妾的长姐,长姐嫁去蒙古也有十年了。”
“你长姐可有与你们通信?”
“有的,不过蒙古路途遥远,这家信时常隔了许久才会收到,皇上,为何这么问?可是臣妾的长姐出了什么事?”
她长姐嫁到蒙古,距离遥远,一般传回来的消息要么是喜讯要么是噩耗,都是生老病死才会那么快地传回京城,钮祜禄.淑宜一想到这,心不由提紧。
“没事,朕不过是随便问问,你长姐跟扎什感情应该不错,朕听闻扎什很听你长姐的话。”
钮祜禄.淑宜皱眉,皇上平日里可不会跟她聊到她的长姐跟姐夫,今日为何这般奇怪,她长姐跟姐夫感情一向不错,至少她长姐在家信中很少抱怨姐夫,顶多是说她姐夫是莽夫,皇上今年刚去南巡回来,应该不会再去塞外,好端端的怎么会提起他们。
“具体如何,臣妾也不知,臣妾鲜少能亲眼所见,皇上可是召姐夫过来京城?”
“朕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不过朕明年有巡幸塞外的打算,朕打算让扎什前来迎接,不过日子还早,先不说这个,这午膳何时能好?”
“臣妾让人再去催一催。”
过了一会儿,这膳房的人终于把膳食弄好,思秀她们把膳食摆上来,一共十道菜,摆满一桌,钮祜禄.淑宜亲自伺候皇上用膳,给皇上夹菜。
等皇上用完午膳,钮祜禄.淑宜把皇上送走后,她回到铺炕上坐着,皇上今日在永寿宫算得待得久了,至少跟她一起用膳,不过皇上的话让她隐隐不安,她想不通皇上怎么突然提起这些。
难不成皇上要提拔她姐夫?可她姐夫已经是巴林部的王爷了,这再提拔能提拔到哪里去,提拔为蒙古都统?
思秀说:“娘娘,你为何看起来不高兴?娘娘不是盼着皇上过来吗?”
“本宫只是想皇上说的话。”
钮祜禄.淑宜还在琢磨,忽而想到什么,眼睛瞪大,皇上他……是不是查到什么了,皇上方才是在试探她吗?
她后背一凉,她刚刚是如实回答了皇上的问题,皇上会不会已经怀疑她,已经查到什么了?
三年前还是四年前,她晓得皇上要巡幸塞外,她姐夫肯定会被召见,皇上也会跟蒙古各个部落的王公大臣们会见,临走前会聚在一块办篝火晚宴,这是当地待客的习俗。
当时皇贵妃还活着,而佟妃还是佟常在,不过当时两姐妹都很得宠,尤其是佟常在,她嫉妒她们两姐妹,嫉妒佟常在得宠,眼里容不下沙子,她记得自己是传信给她长姐,求她帮忙,当时是想着趁乱除掉佟妃的,毕竟是在塞外,不是在紫禁城,在塞外出了事,皇上也不能过多追责,也追查不了。
只是没想到出了意外,那武士的箭射偏了,只是射中佟妃的肩膀,佟妃自己也很警觉,躲开了,佟妃侥幸活下来了,那武士也被抓到,被皇上处死了。
她本以为这事就了结了,毕竟死无对证,没有人会怀疑到她身上,而且都过去三四年,她以为皇上从塞外回来不会追查此事,这事无疾而终。
可今日皇上问起,让她的心咯噔一下,皇上会不会知道什么了,只是杀一个受宠的小主而已,她姐夫是听从她长姐的话,而且当时人数众多,人员杂乱,她以为怀疑不到她姐姐与姐夫身上,更不会怀疑到她身上。
佟妃既然没死,皇上为何要追查?
皇上知道多少?她刚才回答的那番话是不是暴露了,钮祜禄.淑宜越想越心惊,皇上怀疑她想杀佟妃不要紧,她怕皇上怀疑她们家跟蒙古部落勾结,结党营私,她阿玛早在二十年前跟鳌拜一党,被慢慢亲政的皇上削去爵位,她阿玛也是从那时开始势弱,又生了病,后一病不起,两年后病逝。
之后她的哥哥弟弟年纪上来后,开始在朝堂里当差,她们钮祜禄一族虽然不如当年,但还是在朝堂中有一席之地,当年她阿玛被先皇任命为辅政大臣,后因手头上的臣权越来越盛,威胁到皇权,皇上怀疑她阿玛结党营私,干扰朝政,逐渐长大亲政的皇上开始收权。
若是皇上以为她们家跟蒙古部落的王公勾结在一块,工重 号梦白推文台 有背叛君王之心,那她们家算是被她牵连了。
她不过是想杀佟妃而已,佟妃当时太得宠了,她的嫉妒之心容不下佟妃,她喜欢皇上,可是皇上眼里没有她,她才想出这种法子除掉佟妃。
若是从头来过,她就不会这样做了,因为皇上不喜欢她就是不喜欢她,这其中有家族的原因,皇上已经不可能再去将钮祜禄一族重新扶持起来,毕竟当初皇上以那么多罪名削去她阿玛的爵位,若是又重新让她们钮祜禄一族在朝堂上逐渐壮大,再次变得像她阿玛一样统揽朝政,岂不是证明皇上错了?
皇上在十几年前是打压钮祜禄一族,这几年才缓和许多的,任何臣子手头上的权利都不能压过皇权,压过皇上,让皇上要掣肘于他们,听令于他们,年幼的皇上刚刚即位,没有能力,如今皇上已步入中年,皇上不可能允许这样的情况再次发生。
当然也有她的原因,皇上就是不喜欢她,她当初能入宫不过是因为她姐姐病逝了,若不是这样,她可能都没法入宫。
她后悔了,当时的冲动之举,在四年后面临着被揭穿的可能。
钮祜禄.淑宜害怕这事牵连到家族,更害怕这事牵连到胤俄,她该向皇上承认还是还死都不承认,她若说出实情,说她当初只是想取佟妃性命,她的家人并未参与其中,他们能逃过一劫吗?
钮祜禄.淑宜这时已经不期盼皇上的恩宠,她只希望皇上能放过他们一家还有胤俄,佟妃不是好好地活下来了吗?
她琢磨不透皇上的心思,在胤俄回来时,她也只是敷衍他几句,便让他自己该做什么做什么,不用待在她身边,胤俄也没有有异,很快就出去玩了。
钮祜禄.淑宜想了两日,还是传信给她的兄长,她兄长给她的回信是向皇上承认错误,她还是鼓起勇气前去乾清宫找皇上,没让她的宫女进来。
皇上对她的到来并不意外,也屏退其它奴才,她扑通一声跪在大殿上,“皇上,臣妾有罪……”
钮祜禄.淑宜哽咽地说出她做过的事,说完后害怕地看着皇上,她知道皇上对佟妃是上了心的,不仅仅是因为佟妃的家世,等于是她意图杀害皇上的心上人。
皇上沉默不言,只是转着他手中的白玉转珠。
“皇上,臣妾愿意以一命抵一命,此事与臣妾的长姐,姐夫无关,他们只是对我这个幼妹宠爱有加而已,还请皇上饶过他们,胤俄更与此事无关,还请皇上不要迁罪到他身上,臣妾一人做事一人当,臣妾愿意把臣妾的命还给佟妃。”
“你怎么还?若是佟妃没及时察觉躲闪,那支箭会要了她的命!她与你从无过节,你竟然想要她的命!”
为了她的孩子,为了她的家族,她的长姐姐夫不受牵连,钮祜禄.淑宜心一横,对于自己喜欢之人的指责,她无言以对,起身直接狠狠地往内殿的雕龙柱子上撞,以头撞柱。
鲜血一下子从她的脑袋迸出。
梁九功都不禁倒抽一口气,没想到贵妃真的会撞上去,那鲜血一下子流了一地,血流如注,贵妃整个人都倒下去,不知是死是活。
没有皇上的允许,他也不敢上前查看。
好在皇上见到眼前这一幕,还是让他去传太医,语气很冷静,皇上也上前去查看贵妃的情况。
梁九功赶紧让人去传太医,把当值的太医都叫过来,若是贵妃能侥幸活下来,此事应该会翻篇,皇上不会再追究,若是活不下来,大概就真的是以一命还一命,当时佟妃流的血怕是跟贵妃流的血比起来只多不少。
乾清宫的奴才纷纷去喊人,不在内殿的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皇上也把贵妃抱去寝殿那边。
不过怎么样,皇上的心也没狠到对贵妃无动于衷,毕竟贵妃还是十阿哥的生母。
太医们过来,给贵妃医治。
他们一行人已经把位置让给太医们,梁九功瞥了一眼皇上,皇上面色沉静,没有太多波澜,看不出他是什么想法,没有悲伤,没有松解。
……
钮祜禄.淑宜是没想过自己会醒过来,她一睁眼见到双眼红肿的思秀时,她愣了一下,眼珠子一转,她已经在她的寝殿,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上面已经被缠着厚厚的纱布。
“娘娘,你终于醒了,娘娘,你吓死奴婢了。”
思秀见到自家娘娘醒了,原本停住的眼泪又忍不住流出来,“娘娘,你需要什么?思娟,你快去把太医叫过来。”
钮祜禄.淑宜头是有些疼,而且有些晃荡,她看人是有些旋转的,不过她心想,不管怎么样,她是活下来了,皇上应该不会再追究佟妃被刺杀一事,她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下,活下来就好,哪怕皇上厌恶她,不喜欢她,她还可以活着,还有胤俄,她还是主子,在这宫里的日子顶多变成跟在冷宫中一样再无恩宠,也不会再见到皇上,她的日子还是会过得不错。
她没法说话,脑袋还疼,整个人处于失序的状态中,还没缓过来,她闭上眼睛,那种晕眩感才好一些,听着周旁的人说话,她没有回答,直到听到胤俄的声音,她才睁开眼睛,胤俄也哭得厉害,那双小眼都红了,一直额娘额娘地叫着。
钮祜禄.淑宜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家儿子的脸,只要能保住她的孩子,她做什么都可以,皇上能让太医给她医治,说明这事翻篇了。
“额娘,你不能死……”
“额娘没死,你别哭了。”
“你不能死,你死了,儿臣怎么办?”
钮祜禄.淑宜忍不住嘴角一扬,胤俄是被她亲自抚养的,跟她感情深厚,这孩子是吓到了,她安慰他说她没事,她还活着,说了几次后,胤俄才停止哭泣,握着她的手,小手的温度传给她。
钮祜禄.淑宜贪婪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能多看一眼是一眼。
太医给她把完脉,让她好好躺着,这两日最好不要起身,免得晕眩,他明日一早会过来给她针灸,帮她缓解一下晕眩的症状,至于失掉的血,只能靠食补跟药补。
钮祜禄.淑宜只想着能活着就行,哪管失掉的血,太医离开后,思娟也端着药碗过来,“娘娘,该喝药了。”
“我来喂额娘。”
思秀没让,小阿哥毕竟才八岁,哪里懂得照顾人,娘娘躺在床上,这汤药是要一勺一勺地喂,她要思娟喂药,好在小阿哥没有在这时候捣乱,被拒绝后在一旁看着。
“几时了?”
“娘娘,酉时一刻,娘娘睡了很久。”
怪不得她觉得外面如此安静,这会宫门都落锁了,钮祜禄.淑宜让人带小阿哥去睡觉,太晚了,明日他还要去上书房。
“额娘,我明日不去上书房,我要留下来照顾额娘。”
“不用,额娘有人照顾,你要乖乖听话,你阿玛让你罚抄的诗经,你要好好写完,快去歇息吧,额娘没事。”
“额娘,你为何会伤着头?”
钮祜禄.淑宜说她是不小心跌倒,头先栽地才摔着头。
胤俄年纪还小,没经历过什么事,很快就相信她说的话,被奴才带下去歇息后,寝殿内只剩下她们三个人。
“娘娘,你怎么会撞到头,发生了什么?”
思秀不像小阿哥年纪小,相信自家娘娘是自己摔倒,那伤口深得很,娘娘的脑袋直接凹进去一块,这摔倒应该凸起来一块才是,很明显是娘娘自己撞到什么东西。
“不要问了,此事,你们就不要知道了,知道了对你们没好处,皇上可有说什么?”
思秀摇摇头,说皇上什么都没说,她见到乾清宫的奴才出来说要喊太医,她进去殿内一看就见到地上的血,皇上抱着娘娘绕到后面的寝殿,再之后是太医的抢救医治,娘娘脑袋上被缝了针。
等娘娘伤情稳定后,皇上让人把娘娘送回永寿宫,娘娘这一昏迷便是一个白天。
“没有下旨降本宫的位份吗?”
“没有。”都说降位份了,说明娘娘犯了什么错,既然娘娘不想要她们知道,思秀也就没有开口问在乾清宫内殿发生了什么。
钮祜禄.淑宜松一口气,没有要降她位份就好,她还是贵妃,在宫中还是享受贵妃的地位跟份例,她还有一个阿哥,这样就够了,皇上还是放过她一次。
她撑不了太久,醒来一会喝完药也喝了一碗粥就又睡过去了,第二日,太医过来替她针灸,针灸过后,她才觉得好受许多,不过也仅仅是好受一些,她还吐了两回,昨日还能吃些东西,今日什么都吃不下,吃什么吐什么,太医说只能慢慢恢复。
皇上没有过来看她,钮祜禄.淑宜知道皇上可能不会再过来永寿宫专门来看她,若是过来永寿宫,可能只是因为别的主子。
她也怨不了别人,只能怪自己,如皇上所说,她跟佟佳.语雁有过节,但是她跟佟妃是没有任何过节的,人家得宠是人家的本事。
她往后也不能跟佟妃抗衡了,佟妃怕已经是后宫真正意义上排在第一位的主子,德妃虽然有几个阿哥,但是她也上了年纪,容颜不再,皇上对她的恩宠已不似当年。
可笑的是她想着跟佟妃抗衡,跟佟妃比较,跟佟妃争宠,可佟妃知不知情都不知道,佟妃待在她的承乾宫居多,目前还没有传出跟谁过不去的传闻,比起皇贵妃,佟妃除了得宠这一条引人瞩目以外,其它的好似都很低调,跟人没有矛盾,不过承乾宫却不算平静,先是落胎,后是失火。
钮祜禄.淑宜想着想着就哭了,人家不用争就赢得皇上的宠爱,还是比她幸运,不知皇上会不会告诉佟妃,当年她受伤,险些丧命是拜她所赐。
……
林翡儿的确对乾清宫发生的事知道得不多,宫中只传闻贵妃钮祜禄氏在乾清宫受伤,命悬一线,因何受伤,如何受伤,她并不清楚,其他人似乎也不太清楚,只是听说贵妃在乾清宫流了很多血,乾清宫的奴才擦血的时候用了好几块抹布。
受伤的内情无人知晓,只是传出来贵妃跟皇上起了争执,争执什么,恐怕只有贵妃跟皇上清楚了,更奇怪的是贵妃受了这么重的伤,皇上既然一次都没有过去探望过,可以说不闻不问。
贵妃在宫中其实不算得宠,但她的家世不错,又是贵妃,还有一个阿哥,所以也颇受敬重。
她跟贵妃其实没什么交情,不过她还是带着承乾宫的小主一起过去探望贵妃,带了一些药草过去,贵妃躺在床上,头上被包扎着层层纱布,脸色苍白,看上去是伤到脑袋了,说话也有气无力。
慰问几句后,贵妃就说她身子不适,她们也离开了。
回来的路上,刘庶妃说她听说贵妃头上的伤口是皇上愤怒之下弄的,皇上气极拿了东西砸到贵妃的脑袋,至于拿了什么东西能把人砸成这样,大家也是揣测纷纷,有人说是砚台,有人说是香炉,有人说是茶杯。
谁都不知道真正发生了什么。
不过大家都不认为贵妃的伤口是自己弄的,心里都认同是皇上愤怒之下伤了贵妃。
贵妃本来就不怎么得宠,所以也称不上失宠。
此事议论了一阵子后一直没有所谓的真相出来,也就很快平息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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