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皇上, 你好狠的心!”
太后指责道,盯着皇上,同时眼里又有一丝畏惧,“你好狠, 对我们博尔济吉特氏一族好狠, 对娅芬好狠, 那也是你的孩子!”
这么多年,娅芬吸进那么多含有麝香的藏香,早就不能怀孕了,以后更不会有孩子,皇上若是不说, 她们不会知道,偏偏他亲口说出来, 连最后一丝希望都剥夺走, 这是皇上对她们的惩罚, 皇上是故意的,故意告诉她们真相, 哪怕是她们知道真相, 她们也只能认了。
“朕的孩子,生都没生出来怎么算是朕的孩子, 皇额娘, 你别说笑了, 这宫里有多少女人落胎,这里面有没有皇额娘的功劳, 朕觉得皇额娘比谁都清楚, 朕过来只是为了告诉皇额娘,皇额娘病了, 往后皇额娘还是好好呆在宁寿宫养病。”
说完康熙便起身离开了。
太后本来就生病,加上年迈,她已经鲜少出宁寿宫,不过皇上那意思是变相囚禁她,她气得直接咳出一滩血,想骂但又不敢骂皇上,只是自己生气。
“快去请太医,主子,别生气,皇上他说的话未必是真的。”翠喜只能这样安慰太后。
太后咳完后冷笑一声,怎么可能不是真的,皇上何必说谎来骗她,他就是想要拿刀子直接捅她心窝。
“哀家害了娅芬,皇上怕是恨极了我们,哀家做错了。”
“主子也是为常在好,常在会明白主子的心的。”
“今日之事,不要告诉娅芬,尤其是她不孕之事,别让她知道。”
这孩子对皇上始终有一份情,若是让她知道皇上害她小产之人,还害她此生都无法再为人母,她怕她接受不了,就这样吧,稀里糊涂地过完这辈子也行,太后缓过来后吩咐道。
至于她,她毕竟是太后,哪怕皇上将她囚在宁寿宫,也不会让她饿死,她依旧可以锦衣玉食,只是不能出宁寿宫而已,反正她自己也没几年活头了。
太后眼睛里的光暗了下去,深深叹一口气,太医过来时给她开了药方,奴才们去太医院抓药,一切变了又好似没变。
……
皇上前阵子独宠宣常在,不过到了二月,皇上又把宣常在遗忘掉,没翻过宣常在的牌子,而太后从年前病到年后,后宫的主子偶尔抽空过去探望太后,每个探望回来的人都觉得太后病得严重,怕是要撒手人寰了。
三月初,和贵人传出有孕。
而听闻皇上又处置了几个官员,传言说是索额图余党,同时皇上下令修建避暑山庄。
林翡儿每日念经抄经,偶尔陪悫靖写写字,做一些针线活,日子过得很平静,可以说是波澜不惊,除了偶尔要应付皇上。
听闻直隶那边闹饥荒,一二月时收成不好,粮价大涨,导致百姓没东西吃,直隶是离京城最近的省份,所以有不少人纷纷涌到京城,不过在京城外城被拦住,如今有不少饥民在城外,饥民流民一多,趁机作乱的人也变多,也就生出不少抢掠倡乱之人。
皇上让胤禛、八阿哥胤禩跟十四阿哥胤禵过去城外维持秩序,顺便给饥民施粥,林翡儿觉得自己待在后宫里,锦衣玉食,吃饱穿暖,没法真正体会到饥民的生活,在皇上过来时,她说她也想出宫到城外施粥,做些善事。
“贵妃这是又想的哪一出,城外目前混乱,你过去怕是不方便,施粥一事已经交给胤禛他们,你不用过去。”
“臣妾想过去,还请皇上应允臣妾。”
康熙拧眉,拒绝道:“你一个女子过去会有危险,那群饥民趁机作乱的人不少,朕不放心你过去。”
“臣妾只是想尽绵薄之力,臣妾跟着胤禛他们就好,臣妾不会暴露身份的。”
康熙依旧拒绝,她就好好待在后宫就好,没必要出去以身涉险,人在极端条件下会做出来的事情超出想象,她一个弱女子若是没护军保护肯定会有危险。
林翡儿不死心,自此之后,每一日都过去乾清宫求皇上,求了五日后,皇上最后还是答应她了。
康熙四十二年三月十二日,一大早,林翡儿就起来,她带着汪德全跟小才子出宫,皇上让十几个护军跟着她,他们一行人先驱车过去胤禛的府邸,这还是她第一次过来胤禛的贝勒府。
贝勒府其实离紫禁城很近,一刻钟便到了,他们先跟胤禛他们汇合,之后再过去城外。
胤禛跟她共乘一辆马车,在路上跟她说一些注意事项,让她不要乱走,不要走出他们扎营的地方,城外那边很混乱,每日发生的事有不少,必须得小心。
“佟姨看着我干什么?”
“我只是觉得胤禛一下子长大了,变得沉稳了。”
被夸的四阿哥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对皇阿玛交代下来的事,他一向都想做得很好,让皇阿玛赞扬他,只是乍先听到佟姨的夸奖,这几日紧张的情绪松懈掉不少。
“佟姨,我都二十五岁了,我有弘晖他们,本来就长大了,只有在佟姨眼里,我还是小孩子。”
其实当小孩子还蛮好的,说明被宠爱被疼爱,这一次皇阿玛也让胤禵出来历练,对他这个十四弟,胤禛称不上喜欢也称不上不喜欢,不过正因胤禵跟着他们,他皇额娘十分紧张胤禵,同为皇额娘的孩子,皇额娘很明显更紧张十四弟,哪怕是在他面前,皇额娘也丝毫不掩饰她对十四弟的担忧,忽略掉他。
不过在佟姨这,他可以得到独一份的疼爱,这么多阿哥中,佟姨只疼爱他一人,所以胤禛被皇额娘忽视的心平衡许多。
“弘晖怎么样,可还经常生病?”
“好多了,多亏了乌拉纳拉氏精心照顾,弘晖跟其它康健的小孩无异,过年的时候,我还带他去骑马了。”
“他才多大就骑马。”
“已经四岁了,可以骑马了,只有骑马射箭才能强身健体,不然他老是被乌拉纳拉氏护着,哪也不许去,这身子才不会强壮。”
“小孩子跟大人不一样,你别用大人的标准衡量小孩子,你从马上摔下来可以护住自己,但弘晖还没有这种意识,马匹高大,你还是要小心一点,小心你福晋怨你。”
“我知道了,我下次等他大几岁再带他去骑马,只是我很喜欢跟我的孩子一起骑马的感觉,皇阿玛忙,带我去骑马的次数不多。”
林翡儿愣了一下,不知该说什么,皇上他有那么多孩子,真正平摊给每个孩子的时间真的没有那么多,胤禛是额娘偏心,阿玛其实也偏心,得到父爱母爱不多,不过跟其它阿哥比起来,至少他还算幸运。
“弘晖应该很开心,可以拥有你这个阿玛。”
“我希望弘晖能平平安安长大,他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我对他寄予厚望。”
林翡儿更不知道说什么了,历史上的弘晖八岁夭折,没剩下几年了,他的期望怕是要落空,此时胤禛对弘晖的喜爱太过真切,她莫名地心里一紧,涌出几分难过,不知道弘晖走后,胤禛该有多伤心。
“佟姨,应该快到了,佟姨跟在我身后。”
马车渐渐停下后,林翡儿随着胤禛下了马车,朝廷给流民施粥的地方是在城外一处空地,搭了大帐篷当做营地,不少护军跟侍卫层层守在营地周围,所以在营地里面是一切有条不紊,层层防护下显得很安宁,在营地外面又是另一副景象,本以为只是几百个流民,没想到她一眼望过去竟望不到头,每个人看上去都衣衫褴褛,其中不乏死五岁的小孩子,营地外围是满满当当的流民,数量高达上千了,这还是在营地外围的人,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恐怕是还有更多的人。
她的心完全揪成一团,在她在宫里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时,在她为那些情爱纠结痛心时,外面有这么多人受苦受难,吃都吃不饱,甚至风餐露宿,饥寒交迫。
“佟姨,你……你怎么哭了?”
胤禛一回头见到佟姨已经泪流满意,他有点不知所措,“佟姨,你看到那些人其实……在他们那不是这样的,他们有住的地方,只是他们想涌入京城才落魄成这样的。”
“若是他们在自己的家乡能过得好,他们又何必千里迢迢过来京城,他们也不想自己这般落魄,无非是想谋一条生路才背井离乡的吧。”
胤禛一时不知怎么反驳,但他知道这些人若是一下子涌入京城,反而给京城带来不少隐患,所以皇阿玛才严防死守的,若是天子脚下都动乱不已,那才是真正的危难,会让更多人受难。
他能理解皇阿玛的用意,目前给他们施粥,但不保证每个人都能吃到一碗粥,数量有限,他们若是没法入京,也不能吃饱,或许那些流民便会折返回去直隶,直隶那边的农田始终是要有人耕种的,不能一年收成不好就彻底不再耕种。
“什么时候开始施粥。”
“分两次施粥,巳时一次,申时一次,佟姨,你别哭了,你本来不该来的。”
林翡儿擦掉眼泪,让胤禛带她去煮粥的地方,她让胤禛去忙,不用管她,她也不会擅自走出营地的,营地里有人已经开始生火煮粥,她想过去帮忙,不过汪德全跟小才子压根不让她沾手。
“娘娘……”
“我说过什么?”
汪德全立即改口叫主子,虽说有这么多人护着娘娘,娘娘应该不会出事,不过出门在外还是小心为上,“主子,这些让我们来做吧,主子别脏了手。”
林翡儿要是怕脏了手就不会过来了,她让汪德全跟小才子他们两个别管她,她帮忙生火。
巳时一到,外头已经开始排队。
林翡儿帮忙舀粥,尽量每一勺都舀满,这一站便是一个时辰,没想到一个时辰过后,这粥很快就分完了,可后头还有很多人在排队,她问一旁的人,为何不继续施粥。
“姑娘,每日就施这么多粥,没了就没了。”
“可是还有人没有领到啊。”
“那没办法,他们只能饿着,这是上头的意思,我们也只是奉令行事,姑娘是不是第一次过来,前几日也有一个姑娘大发善心过来帮忙,来了两天被她家里人带回去了,怕她一个姑娘家在外头出事,不过我看姑娘有这么多人护着,应该没事。”
“没了就不可以再煮吗?他们不是还饿着?”
那个小官说只能饿着,若是让他们吃饱,他们就赖着不走了。
林翡儿有些怔愣,她以为的施粥是每个人吃饱,可实际上是想让他们赶紧回去,吃不饱吃不够,那些流民没法在京城待下去就只能回去,再说了,其实胤禛他们虽然负责施粥,不过他们在营帐里,只是过来看看,阿哥们不用干活,真正干活的是下面的人。
像她估计在别人眼里也只是富贵人家过来玩乐或是想博取一个好名声,毕竟她身边跟着这么多人,她还是主子,不曾颠沛流离,更不会吃不饱。
可凭她一人之力犹如蚍蜉撼树,没法改变现状,她也没法让剩下那些人吃饱,更不能让恶劣的天气变好,她什么都改变不了,也帮不了他们。
这成千的流民一直赖在城外对京城而言不是好事,施粥也不过是缓兵之计,暂且安抚人心,实际上皇上想让他们离开,她无法置喙什么,皇上想让京城安稳,只有京城安稳了,大清才能安稳,大清安稳了,大清国的百姓才能不受祸乱侵扰,她没法说谁对谁错,谁都有自己的立场,有自己的处境。
不过比起外头那些人,她太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主子,我们该回宫了。”
“申时还要施粥,我还不打算回去。”
“主子,这……”
“你们别劝我了。”
林翡儿执意再留几个时辰,到了申时又继续施粥,这一天第二轮施粥结束后,他们才启程回宫。
她连着去三天,三天过后她听说明日就不再施粥,明日会给流民发放干粮,他们拿着干粮回到他们的家乡,往后不再施粥,他们若是执意留在城外,那饿死就是饿死了。
一听到这个消息,那些流民顿时变得激动,要冲进营地里面,外头有人叫嚣,辱骂皇上,辱骂大清,将几个阿哥都骂上。
汪德全有些害怕,“主子,那些人会不会真的冲进来?”
林翡儿看向胤禛,胤禛倒是淡定,说每一日都有人想冲进营地,说过一会儿他们闹够了就没事了。
“佟姨,你今日先别急着离开,在这里再待一会儿,等那些人不再闹事了再回去。”
他们在营帐内,只能听到外面的喧闹,多人的叫嚷,其实是看不到,感知不到外头有多乱,不知过了多久,外头忽然静下来。
胤禛让她待在这里,他带着人出去了。
到了傍晚,胤禛让人将她送回宫。
她坐在马车里,掀开帘子看向外面,发现营地外面有不少血迹,甚至地上还有不少尸体,那尸体就横在那,空气中仿佛还弥漫着一丝血腥味,而还留在营地附近的流民眼神有些麻木,麻木中又透着一点畏惧,几个时辰前的动乱是用武力直接镇压了吧。
“娘娘明日还是不要出宫了,太危险了。”汪德全有些后怕,他自己都不敢再看外面。
“不出来了。”林翡儿知道自己出来要有人护着,等于是给别人增添麻烦,她应该不会再单独出宫了。
汪德全松一口气,不出来就好,这流民那么多,难免有穷凶急恶之人,万一伤着娘娘就不好了,况且娘娘心善,怕是见不得这样的场景。
林翡儿是见不得这样血腥的画面,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只待在宫里吃斋念佛,只是自己躲避现实,寻找内心平静而已,帮不了任何人,真正能帮到别人的是要付诸实际行动的,而不是单纯抄写佛经,而真正修行的人是要身体力行的。
佛法是要助人,是要度苦厄的,而不是只能渡自己。
她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要追随什么,找寻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哪怕是她遁入佛门,她难不成每日要做的事情只能在寺庙里念经吗?还是她要用佛法渡人,可如何用佛法渡人,如何真正地能帮到别人,她目前还参不透,几句佛经怕是不能让人度过难关,只能给人一些精神上的安慰。
可今日那些人缺的是粮食,缺的是让他们果腹的食物,缺的是一碗热腾腾的粥,精神上,言语上的安慰对他们无用。
她第一次对自己所学的佛理产生困惑。
林翡儿回到皇宫,没回承乾宫,而是去了乾清宫,要求见皇上。
“和贵人在里面,要不娘娘明日再过来。”梁九功小心翼翼地开口,怕佟贵妃生气。
“那本宫明日再过来。”
林翡儿原本还想跟皇上说说话,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想跟他说说话。
“娘娘,奴才还是进去通传吧,娘娘稍候一会。”
梁九功进殿,他觉得在皇上那,这阵子得宠的和贵人应该比不过佟贵妃,不出他所料,皇上让他带佟贵妃进来,又让和贵人离开。
和贵人也没有不满,乖乖地离开。
“皇上……”
“朕听说城外那边出事了,你有没有受伤?”
林翡儿摇摇头。
“明日就不要出宫了,城外太乱,朕不放心你,你去几日就够了,朕已经随你一次,你这次就随朕一次。”
“皇上,你信佛吗?”
“佛?朕不知道佛是什么,朕一般相信事在人为,而不是佛祖保佑,贵妃怎么了,今日怎么主动过来找朕?”
康熙见佟佳氏脸色有些发白,穿的也很朴素,头上只有一根簪子,应该是刚从宫外回来,他走过去,摸了摸她的脸,“怎么了,吓到了?朕都说了城外乱得很,你不听,非要出宫。”
“臣妾的确吓到了,臣妾觉得臣妾很没用,臣妾帮不了别人。”
“人各有命,你不需要帮别人。”
“可佛门是大慈大悲,救苦救难,普度众生。”
“可是你不是还没有入佛门吗?你是贵妃,你没有皈依佛门,所以不需要你来普度众生,没人能普度众生,普度众生的是菩萨,是佛祖,你是贵妃,那就好好当你的贵妃。”
“可臣妾一开始没想当贵妃。”
“那没有办法,你既然已经当了贵妃,那就一直当下去,你可是佟家的女儿,这就是你的命,人各有命,朕以前还不想皇帝呢。”
林翡儿狐疑地看向他,就他还有不想当皇帝的时候。
“不相信?”
“臣妾不相信。”
“朕八岁登基,八岁能懂什么,朕当时还是小孩,可是朕却被太皇太后强迫学治国之道,君臣之道,朕当时还不能亲政,还要听令于人,每个人都想教朕如何做事,当时朕的确不想当皇帝,觉得当皇帝太辛苦了,每日有好多事情要做,做了,他们总有人不满意。”
“那皇上怎么解决的?”
“朕长大了,长大后朕就不想听令于人了,所以朕就把想要命令朕做事的人杀了。”
又是杀人,林翡儿轻皱眉头。
“没办法,朕如若不杀他们,朕就没法亲政,朕还有可能被他们杀了。”
他说得轻松,不过她能听出来里面的危险,林翡儿哪怕是不爱这个人,也欣赏这个人,足够果断,也足够心狠,这样的人当皇帝是一把好手。
“贵妃,你今日主动过来找朕,朕很开心,朕没想到你会因谢元玉的事跟朕离心这么久,朕知道你进宫后跟他没有藕断丝连,朕一时被嫉妒冲昏头才把他杀了,希望贵妃能真正原谅朕。”
“皇上,臣妾说了臣妾不怪你不怨你,皇上往后别再提起这事。”
谢元玉已经死了,再去纠结这些没有作用,林翡儿想着以后他们就这样吧,平和地相处,不去纠结那些对与错。
“嗯,我们都将这事放下,城外那边,你就别过去了。”
她过去也帮不了别人,本想是尽绵薄之力,但实际上还给别人添麻烦了,她这一生就做好佟家的女儿,尽到佟家女儿的指责,护住佟氏一族的荣耀就好了,她要懂得知足,她这一生已经比别人要好太多了,至于情情爱爱,她既然已经放下了,那就放下吧。
“你今晚留下来吧。”
“皇上可以翻和贵人的绿头牌,臣妾突然过来,是不是打断了皇上跟和贵人的好事?”
“吃醋了?”
林翡儿笑了笑,没有回他。
最后她还是留在乾清宫过夜。
第142章
皇上生病了, 皇上一生病,各宫小主嫔妃都前去探望,听闻德妃还留下来侍疾。
林翡儿带着如春跟绿枝过去乾清宫时,恰好碰到红叶带着她的侍女从乾清宫内廷走出来, 上一次皇上说他问过红叶她与谢元玉的事情, 红叶说她撞见过她与谢元玉的私情, 甚至她还添油加醋说她与谢元玉单独相处几个时辰,这话的意思就是说她与谢元玉偷情,皇上为何如此震怒,这里面大概也有红叶一份功劳。
红叶见到她时有些心虚,不敢跟她对视, 在红叶跟她的侍女向她行礼时,林翡儿一直没叫她们起来。
她们屈膝过久后有些站不住, 身子趔趄一下, 她依旧没叫她们起身。
红叶不得已抬头, 叫了一声娘娘。
“怎么,才这么会就受不住了?”
红叶直接跪下去, “娘娘要打要罚, 我没有怨言。”
林翡儿垂眸看着跪着的人,一晃多年, 原来人真是会变的, 她轻声道:“你说说本宫为何要打你罚你, 你做了什么?”
“我方才对娘娘行礼时不够恭敬,还请娘娘责罚。”
林翡儿难得冷笑一声, 嘲讽道:“罗庶妃倒是挺会避重就轻, 本宫只想告诉罗庶妃,别做亏心事, 不然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罗庶妃好自为之。”
“娘娘……”
林翡儿没有再理会她,径直越过她往前走,到了乾清宫殿前,劳烦奴才进去通传后,很快有人领着她进去。
“贵妃来了,陪朕下下棋吧。”
“皇上身子好些了吗?”
“没那么快好,朕才病了三日,没十天八天怕是好不了,你陪朕下棋吧。”
林翡儿坐下来陪皇上下棋,过一会儿梁九功进来通传说是和贵人过来了,问皇上要不要见。
“梁九功,你真是越来越会办事了。”
被皇上凌厉的目光一横的梁九功连忙认错,说他这就请和贵人回去,说着快走出殿,对门外的和贵人说皇上不便见她。
“可是有人在里面?”
“是贵妃娘娘在里面。”
和贵人稚嫩的脸庞中露出一点不满,皇上已经两次因佟贵妃而打发她走了,她怀着皇嗣难道不比一个进宫多年却没有子嗣的嫔妃重要吗?不过她也知道自己不能闹,谢过梁公公后由人搀扶着离开。
梁九功看着人离开后才擦了擦自己额间的虚汗,差点惹皇上生气,这差事做久了,偶尔有糊涂出错的时候,和贵人是这阵子得宠,而佟贵妃是十几年一直得宠,他竟忘了在皇上那一直以来是佟贵妃为重,果然是人老了,眼力劲变弱了。
林翡儿这边跟皇上下完一盘棋后就不想再下了,她竟又输了。
“胜败乃常事,贵妃怎么还耍赖上了。”
“臣妾怎么耍赖了,臣妾不是承认臣妾输了嘛,臣妾不过是不想跟皇上下第二盘。”
“朕让你三子,你跟朕再下一盘。”
林翡儿说不要,她心思浮躁,没法好好静下心陪他下棋。
康熙笑着把棋盘上的棋子收起来,笑得笑着喉咙发痒,他开始咳嗽起来。
林翡儿赶紧给他倒水,拍他的后背替他顺气。
“朕老了。”
咳嗽完的康熙说了这三个字。
林翡儿不接话,这生病的人容易多想,皇上估计也怕自己变老,人一旦变老,首先身子变得虚弱无力,力不从心,进而很多事情由不得自己,人从最鼎盛时期逐渐衰老,要是不曾拥有过也就不会太可惜,拥有过再失去会让人开始有比较,一比较就容易心态失衡。
“皇上,太医过来了。”
林翡儿看着太医给皇上把平安脉,又给皇上针灸,等针灸结束后,她觉得时辰差不多了,便想离开。
“贵妃留下来吧,别回去了。”
“悫靖还在等臣妾,臣妾允诺她要跟她一起用膳,臣妾不想食言。”
“你要抛下生病的朕吗?”
“皇上,乾清宫有这么多人照顾你,怎么能说是臣妾抛下皇上。”
康熙没法言说,若是以前佟佳氏绝对会主动留下侍疾,她会担心他,想亲自照顾他,可现在的佟佳氏不会想着主动留下来侍疾,她的担心变成跟后宫诸多嫔妃一样流于表面,那种发自内心的担忧还有对他的紧张好像消失了。
他想要以前的佟佳氏,她满心满眼里都是他。
“你没有以前那般紧张重视朕了。”
林翡儿也晓得自己待皇上的心境不如从前,她不想去追究对错,也不怨皇上,但她也无法做到像以前那样一颗心满满是皇上,对他有着满腔的爱意,爱没了就是没了,无法追回,她最后只淡淡地说了一句他想多了,她还是一样紧张他。
“你没有。”
林翡儿不想跟他来回掰扯,既然他想让她留下来,她便留下来。
“不用,你回去吧,朕不用你怜悯朕。”
这人想法变化无常,林翡儿最后还是没留下来,回承乾宫了。
康熙翌日病得更重了,佟佳氏在傍晚过来探望他,他让梁九功将她打发走。
林翡儿不知皇上在闹什么脾气,她之后几天总是听说皇上病得更厉害,她只能日日过去乾清宫求见,每一次过去都被拒之门外,皇上莫不是生她那日离开的气,她晓得他不会有事,毕竟还能活二十年的人,这病迟早会好的,她哪怕留下来侍疾也不过是担个名声,活都是乾清宫的奴才做了。
她不明白他为何那么生气,只因她不留下侍疾还是觉得她不够担心他,到底要怎样才算是担心他,她搞不清楚他的想法,连着五六次被拒见后,她也就不过去了。
好在又过了十日,她听说皇上的病有所好转,还去上朝了,同时传出皇上要南巡的消息,上一次南巡是在三年前。
南巡的消息传出后,荣妃差人过来问她想不想跟着皇上南巡,她拒绝了,说是让其它小主跟着皇上南巡,说不定她们能有好消息传出,她已经不可能再怀孕,把机会留给其它人。
到了四月中旬,林翡儿听说平常在病重,从上一年病到现在还没好,她便带着如春过去探望平常在,没想到平常在真的病得厉害,可以说是瘦骨嶙峋,躺在床上也无力起来行礼。
“贵妃娘娘,恕我不能起来给娘娘行礼。”
都这个时候还行什么礼,她记得平常在比她还小七八岁,此时的她声音虚弱,有气无力,跟她说一句话都很费了好大的力气,她坐在床边握了握平常在的手。
“只有贵妃娘娘来看我,也只有贵妃娘娘给我送炭,其他人都巴不得离我远远的。”
林翡儿听着难过,她其实也只是来这一次而已,她们交集不多,所以她只是差人送点东西给她,因索额图的事,大家都有意识地远离赫舍里氏的人,生怕被皇上迁怒。
“太医来过没有?”
“来不来都没关系,反正我知道我时日不多了,贵妃娘娘,我宫里伺候的人,到时候还请娘娘给她们找个好去处。”
“本宫知道了,你要召你家人进宫吗?”
“家人?我的家人怕是都被皇上杀得差不多了。”
总还有一些家眷在京城的,林翡儿想说这句话,不过想到平常在可能也怕自己连累到家人,她便把话收回去。
“其实我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娘娘,你心善,不要为我难过,我其实应该早点跟娘娘结交的,而不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景阳宫,我想我下辈子还是不要进宫了,我不像娘娘这么有福气。”
想当年平常在得宠有被别人拿来给她比较,她们都是姐姐出事后,紧随着姐姐进宫,都是来自显贵家族的女儿,进宫是为了维系家族跟皇家的关系,不过赫舍里一族没落了,平常在也跟着被波及。
她进宫时年幼,只得宠过一段时日,这后宫有太多女子只短暂得宠过一段时日,之后被皇上遗忘在后宫,在后宫度过自己最好的年华,用熬来度过漫长的时日。
从景阳宫出来,林翡儿眼眶泛红,她也帮不了平常在。
过了五日,后宫传来噩耗,平常在殁了,仅活了二十七个年头,皇上以贵人的规格给平常在办了丧礼,过了一个月才追封平常在为平妃。
平常在的丧礼过后,皇上准备南巡了,林翡儿本不想跟着他南巡,只是皇上硬把她放在随行的名单里,她必须得跟着去。
六月初,他们从京城出发。
此次随行的小主嫔妃有她、密嫔、勤常在跟善常在。
出巡便是走走停停,在某个地方住上三五天,皇上召见当地的官员,而她们这个女眷就待在后院,除非皇上允许,不然她们也不能随便出去走逛。
皇上这次出巡没有独宠一人,基本上是轮流侍寝,行程过半时,皇上又生病了,途中感染风寒,后皇上决定提前回去。
这次随行的阿哥有大阿哥、太子、三阿哥跟九阿哥,回程的路上,林翡儿听说皇上当着大臣的面骂了太子,只因皇上觉得太子对他这个皇阿玛不够担心,并没有把他生病的事放在心上,说太子没有孝心,甚至连养不熟的白眼狼都骂上了。
后太子亲自侍疾,给皇上煎药,皇上才给太子一点好脸色。
她当然也不会主动往皇上那边凑,怕迁怒,总之回程的一路,每个人都提心吊胆,怕皇上也指责他们,不过她不往皇上那边凑,但没料到皇上会被她叫过去侍疾。
她给皇上喂药时,皇上觉得汤药过凉了。
“那臣妾再让人热一热。”
“热过的药功效都减半了。”
“臣妾再叫人重新煎一副药。”
“可是太医说朕必须在这个时辰喝药,贵妃对朕一点都不上心,耽误了喝药,朕的病怎么好,贵妃也是巴不得朕早点死吗?”
林翡儿没想到轮到自己被皇上刁难,她手捧着药碗,在心里深吸一口气,才回道:“臣妾希望皇上长命百岁,皇上别冤枉臣妾,臣妾瞧着这碗药还是温的,皇上先喝几口吧。”
“朕不喝,你们都想害朕。”
“那成,先不喝了,等药重新熬好之后再喝,是臣妾不对,应该早点把药端上来的,皇上的烧退了没有?”
“的确是你不对,朕都病成这样了,贵妃也没有主动过来看朕,还得朕召贵妃,贵妃才过来,你跟胤礽一样压根没有关心朕的死活,朕死了,你们是不是都高兴了。”
林翡儿盯着皇上,他脸上的确有一些不正常的红,发烧烧红的,今年是他第二次生病,时间间隔短,可见他身子不如从前硬朗了,他也在担心受怕,怕自己不行了,又见到那些年轻气盛,身子硬朗的阿哥们,他就生出更多恐慌,怕自己的皇位坐不稳,怕自己被取代,怕自己大权旁落,可能这是每一个贪恋权势的人的通病。
她摸了摸他的脸,轻声道:“皇上,臣妾真得希望皇上长命百岁,臣妾希望皇上好好的,都说以夫为天,皇上是臣妾的男人,天塌下来,有皇上顶着,皇上是给臣妾遮风挡雨的人,皇上若是出事了,臣妾就跟那雨水中的花朵一样容易被雨水狂风打得七零八落,臣妾怎么可能不担心皇上,臣妾怕臣妾头顶的一小片天塌下来,到时候无人护着臣妾,臣妾知道这世上只有皇上能护着臣妾。”
康熙脸色缓和一些,她晓得她是他护得的人就好,佟佳氏对他依赖让他安心不少,他怕别人不再需要他,大清不再需要他,这皇位换了别人坐上也能成行,他现在最需要的是别人告诉他,他是无可取代的,对佟佳氏而言,他的确是无可取代的,因为她是他的贵妃,他若是死了,她便不再是贵妃了,她可能无法再享受贵妃这个头衔带来的荣华富贵,就像后宫那些太妃一样,她们当时也是先帝的妃子,可是自他登基后,她们成了太妃,虽然衣食无忧,但在身份上,她们比不上佟佳氏她们尊贵。
“天塌下来,难道不是因为由你来护驾吗?”
“可是皇上个子高,应该先压到皇上,皇上,你说过的,臣妾是后宫独一无二的贵妃,是后宫最尊贵的女人,臣妾要做最尊贵的女人,所以皇上你不能出事,还要赶紧好起来,你乖乖喝药才能尽快好起来,臣妾喂你喝药好不好?”
“嗯。”
哄了这么久,说了那么多话,林翡儿总算是让他开心了,他不刁难她就好,其实站在他的角度,太子对皇位虎视眈眈,又年轻力壮,正值盛年,不像他已经步入老年,他怕自己的皇位被夺走也情有可原,朝堂上肯定也有人支持太子的,他还在世,别人就支持未来的新帝,在皇上眼里就是诅咒他早点死,给太子让位的意思,搁在谁身上,那人都不会开心。
林翡儿一勺一勺喂他喝完药后,示意皇上躺下去,歇息一会儿。
“你陪朕睡吧。”
“好。”
林翡儿陪着皇上午歇半个时辰。
他们在景州停留两天才重新出发,十天后,他们回到京城,此次南巡只去了一个月左右。
林翡儿怕皇上生气,他总说她不主动过去看他,于是在他病的这段时日,她每天过去乾清宫,他虽然病着,但还是要处理朝务,跟大臣商讨要事,她跟皇上真正待在一起的时辰其实也不多。
到了八月初,皇上的病终于好了,她也不用过去乾清宫了。
八月十日,林翡儿在房间内跟如春她们一起纳鞋底,不知是不是她胖了,她的脚也变大了,原先穿的鞋子有点挤脚了,准备弄几双新的绣鞋。
“娘娘,你上个月是什么时候来月信?”碧荷从外面进来,问了一句。
“我不记得了,怎么了?”
碧荷挠了挠头,说她好像很久没有洗到沾血的亵裤还有月事带了。
如春开口说让碧荷去看看记事的本子,看上个月她是什么时候来的月信,一查就知道了。
碧荷有些心虚,她有时候忘了记下娘娘月信来的日子,结束的日子,她记得自己有很长一段时日没记了,娘娘的月信也不大准,记了也没用。
“你看看,这点事情都做不好。”如春说了碧荷一句,让她再回想回想。
林翡儿也记得自己很久没来月信,先前病了很久,鲁太医说她气血不足,脉象紊乱,还发生过假孕的事,她月信一向不准时,她都不记得自己上一次来月信是什么时候,她自己也仔细回想,跟着皇上出巡前好像月信刚结束,出巡一个月,回程半个月,现在回宫也过去一个月,加上两个半月了,那按照日子来算的话,她顶多迟一个半月没来月信了,这好像也没迟太久,毕竟她先前迟过两三个月。
“娘娘,得找鲁太医来看看,让鲁太医给娘娘开一些调经的药方,这迟得太久了。”如春有些担忧,女子每个月都要来一次,娘娘都迟了一个月没来了,总归是已经有些病症了,喝喝汤药调养也好。
“算了,我不想喝药,可能再过几日就来了,不用担心,先前也发生过这样的情况,我的身子就是这样。”
林翡儿不以为意,觉得不是什么大问题,她真的喝过太多药了,自打进宫,先前被佟佳.语雁盯着喝药,说是调养身子助孕,后面自己生病,出各种各样的问题,药感觉就没停过,反正她不想喝药,就没让如春她们去请太医。
她们都没往怀孕的方向想,毕竟林翡儿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身孕,进宫快二十年,只怀过一次,不过小产了,加上太医一直说她身子虚,不易怀孕,说不易怀孕是太医说话有所保留,实际上她是不可能有身孕。
先前襄贵人在除夕当日传出有喜,她怀胎满九个多月就在十一日凌晨生下一个小阿哥,不过小阿哥一生下来呛着一点羊水,听说小阿哥不是特别康健,十分瘦小。
林翡儿让如春挑一些东西送过去给襄贵人当贺礼,她在襄贵人生完第五天才过去翊坤宫探望襄贵人,襄贵人刚生完,还在坐月子,不过气色看起来不错,她也见到小阿哥,小阿哥的确有些瘦小,不过刚出生的孩子本来就小。
小阿哥还没能睁眼,睡得正熟。
她在翊坤宫待了两刻钟就离开襄贵人的房间,又过去翊坤宫正前殿这边见见宜妃,自从九阿哥胤禟娶了玉静后,宜妃对她就没有那么多敌意,偶有往来,维持着表面的平和。
她刚坐下来,喝一口气,宜妃就提到玉静。
“贵妃,你晓得你妹妹何时进宫吗?”
“玉静三年前进的宫。”
宜妃叹口气,说道:“是啊,都三年了,可是贵妃的妹妹这肚子里一直没有消息,三年可不短啊,别人可能第一年就能生下孩子,偏偏玉静三年没有任何动静,贵妃你说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本宫也想抱孙啊,儿孙绕膝,让本宫享受天伦之乐。”
林翡儿愣了一下,没想到宜妃会跟她提起此事,她觉得三年也不久,不过宜妃都这么说了,有催生之意,而且还似乎在隐喻玉静不能生,她得替她妹妹说话。
“这事急不得,只能顺其自然,我们也不知道九阿哥跟玉静多久同一次房,若是他们不经常同房,这孩子想生也生不出,他们都还年轻,过一两年再看看。”
宜妃听着有些不高兴了,贵妃这么多年没有子嗣,若是佟三小姐一直生不出怎么办,已经三年了,又不是第一年,三年过去肚子都没有动静,那肯定是佟三小姐的问题,况且这三年,胤禟有怀孕顺利生下孩子的侍妾,只有佟三小姐一直生不出,佟三小姐怕是跟贵妃一样很难生孕,她为胤禟着急,毕竟佟三小姐是正福晋,胤禟也得有个嫡子才行。
再过一两年,黄花菜都凉了,贵妃说得轻松,再过一两年,佟三小姐还是生不出怎么办,难不成又要等一两年嘛,那要等到什么时候,要她说,这佟三小姐怕是真的不能生,跟贵妃一样,贵妃身子不行,她们佟家的人身子怕是都有问题,要是真不能生,这佟三小姐还娶错了,眼看着其它阿哥都有嫡子了,胤禟没有,她不心急是不可能的,胤禟年纪其实也不小了,她不希望胤禟输给其它阿哥,尤其是在子嗣上,既然都娶了福晋,自然得生孩子,又不是没娶福晋,娶了等于没娶是什么意思。
第143章
“贵妃, 本宫也不是指责玉静,只不过三年真的不短,哪能三年都没有动静,本宫不是看玉静肚子没动静, 让太医过去给她看看, 但是她好像不领情, 贵妃,你也知道这子嗣多重要,这子嗣是女子一生的倚仗,本宫是想让贵妃劝劝你妹妹,不要讳疾忌医, 该找太医就找太医,喝点补身的药对身子没有害处。”
林翡儿不愿意跟宜妃争执, 说她知道了, 也让宜妃不要着急, 毕竟九阿哥不是没有孩子。
从翊坤宫回到承乾宫后,林翡儿还是让人去阿哥所那边传个话, 让玉静有空便过来承乾宫, 同住在皇宫里,玉静偶尔来找她, 是有跟她抱怨过九阿哥对她不好, 说是像变了一个人, 对她没有耐心,至于子嗣, 算起来玉静其实也才二十岁出头, 刚成婚三年,她觉得孩子不用着急。
过一会儿, 她困了,便回床上睡一会,到了申时初她才起来,绿枝说玉静已经过来了,她唤她进来。
玉静穿着一件墨绿掐牙右襟无袖褂子跟浅绿色的旗装,头上戴着一蝴蝶银步摇,脸上涂抹了脂粉,已经褪去稚嫩,她脸上的妆容有些重,其实有些老气。
“怎么来姐姐这也要打扮,你有一段日子没过来姐姐这了,跟姐姐说说你过得怎么样。”
玉静紧抿着唇,坐下来后就扑到她怀里,抱着她,似乎受了委屈,林翡儿也有点诧异,连忙问她怎么了。
“跟姐姐说说,说不定姐姐可以为你撑腰。”
“姐姐,我后悔嫁给九阿哥了,他对我一点都不好,他根本不爱我,我昨日跟他吵架,我在房中大哭,他都没有哄我,而是去了侍妾的房中,他在成婚前跟我说了多少好听话,说不会让我受一丁点委屈,可是我进宫后,他好像都忘了,他还动手打我,我不敢过来跟姐姐说,我怕他知道后生气。”
林翡儿见玉静哭得厉害,脸上的脂粉也被眼泪弄花了,脸颊上有两条明显的泪痕,脂粉掉了之后,她见到她脸上的淤青,“这是怎么伤的?九阿哥直接打你的脸吗?”
“他拿茶杯砸的,直接砸我脸上的,幸亏那茶杯坚固,不然碎了就刮花我的脸了,他这是想让我毁容,他好狠的心,姐姐,我的命怎么这么苦,我被他骗了,他根本不爱我。”
林翡儿摸了摸玉静脸上的淤青处,这得砸得多用力才能砸出一块淤青,想到小时候九阿哥五六岁就敢指使奴才杀人,可能九阿哥骨子里就是很暴力狠戾的人,长大后依旧不改,玉静可是佟家的女儿,是她的妹妹,九阿哥都敢如此对待,成婚前还能掩饰一二,成婚后就装都不装了。
“他经常打你吗?还打了哪里?让姐姐看看你身上还有没有其它伤口。”
玉静摇摇头说没有了,她说九阿哥拿茶杯砸她,半年前跟她争执时扇了她一巴掌,只打过两次。
林翡儿用手帕给她擦掉眼泪,等她情绪平复下来,她才问她为什么吵架。
玉静还在抽噎,肩膀一颤一颤的,她哽咽道:“他鲜少来我房中,我一个正福晋还比不过那些侍妾,我想让他多多过来,可是他不愿意,我们经常因为此事争执,他说……说我不如那些侍妾好看,说我年纪大,姐姐,我难道真的长得不好看吗?”
玉静没有不好看,这不过是九阿哥的说辞,玉静也不过比九阿哥大一岁而已,哪里来的年纪大,林翡儿不知道该怎么劝她,他们又不可能和离,可九阿哥想去谁的房中,她们也左右不了,这古代的男子三妻四妾,更何况是皇子,是该让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别奢求男人一心一意地待她还是让她跟九阿哥对着来,玉静从小也备受宠爱,张姨娘对玉静这个女儿有求必应,很少受到冷落,她这性子本来就有些强硬。
“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正福晋,是佟家的女儿,那些侍妾比不上你的。”
“我知道她们比不上我,跟她们无关,我是想要九阿哥疼爱我,我身为他的正福晋,他应该给我这个正福晋应有的敬重,而不是把我晾在后院。”
林翡儿一时也没有好的解决办法,总不能强行押着九阿哥到玉静房中,他若是不想,她们又怎么能强迫,女子本就势弱,虽说玉静出身贵重,但也比不过九阿哥这个皇子,她想她知道玉静为何三年还没有子嗣的原因了。
“还有,宜妃娘娘让太医过来给我瞧病,明里暗里说我不能生,明明是他儿子不愿意跟我同房,姐姐,我实在是无人可倾述,我说出来也不怕姐姐笑话。”
“你可以随时过来找姐姐倾述。”
玉静冷静下来后又出声道:“姐姐,你就别管,别插手了,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事情,他下次还敢打我,我就打回去,我打不过他,我就闹,我闹他个鸡犬不宁。”
“是,姐姐也觉得你该闹,不能白白挨打,他若是不要脸面,我们比他还不要脸面,不过姐姐觉得男人一向薄情,希望你别一门心思在九阿哥身上。”
玉静已经缓过来了,笑道:“姐姐,我看皇上待你挺好的,一直宠着姐姐,姐姐怎么也把皇上带上了,可是皇上待姐姐不好?”
玉静进宫就一直听说皇上特别宠她姐姐,不仅让姐姐坐上贵妃之位,还宠了十几年,她其实很羡慕姐姐跟皇上这么多年感情一直很好,不像她跟九阿哥才三年就成了一对怨偶,她真是被九阿哥给骗了,成婚前说爱她,结果成婚后就变了一个样。
感情的事大概只有他们知道,正如玉静不说,她也不知道九阿哥还打过她,其实一对比,皇上待她的确不错,从来没跟她动过手,林翡儿只笑了笑,说玉静现在像一只花猫。
“姐姐,你不用担心我,九阿哥只打过我两次,我两次都没反应过来,若是我反应过来,我肯定不会白白挨打,我肯定还手,他是气极了才这样,平日里其实不会这样的,顶多是不理我,不会动手的。”
可能是觉得自己说太多了,玉静又往回兜,替九阿哥说话,林翡儿不由地叹口气,像玉静这样出身的人,都被如此对待,这世间有多少女子成婚后陷入困境中,在里头挣扎,当初玉静也是高高兴兴嫁给九阿哥的。
她搂着玉静的肩膀,轻声道:“反正姐姐不希望你吃亏,你有姐姐,有阿玛,有佟家做靠山,你可以任性一点,别委屈自己,只是这世间的情有时候总会让人不能得偿所愿,姐姐希望你别太拘泥在这些情爱中,男人大多是不可信的。”
玉静贴在她姐姐怀里,觉得很安心,倾述过后,她也不怕丢脸了,先前总觉得家丑不可外扬,更何况是自己的丈夫不愿意跟自己同房这事,她不敢把事情闹大,这反而让九阿哥蹬鼻子上脸了,姐姐说得对,她有阿玛跟姐姐撑腰,她不能委屈自己,她寻思着待会回去就跟九阿哥约定每月月初跟十五必须得跟她同房,他若不同意,她就把这事说出去,宜妃娘娘说她不能生,她便让他们知道她为何不能生。
……
送走玉静后,林翡儿又觉得有些困乏,近些日子很容易犯困,也不知道为何,许是上年纪了,她的身子本来就弱,一找悫靖,才知道她又跑出宫了,天天往宫外跑,拦都拦不住,也幸亏她有侍卫跟着,不然她还真不放心让她出宫。
“娘娘,膳房那边炖了冰糖银耳甜羹,娘娘喝一碗消消暑吧,冰镇过了。”绿枝双手端着一枣红漆托盘,上面有一碗银耳甜羹,冒着凉气,里头还放了一些沙冰。
八月的京城正是最热的时候,这屋内若是没有冰山,她怕是要热出汗,她喝着冰冰凉凉的银耳羹,只觉得清爽,喝完一碗后还觉得不够,让绿枝再去盛一碗,她喝了两碗。
到了傍晚,快到晚膳时辰,她觉得肚子隐隐坠痛,她以为是迟了十几多天的月信终于来了,让绿枝提前准备月信带。
“娘娘,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肚子有点痛。”
如春见自家娘娘脸色有些发白,也以为是月信到了,让绿枝去准备汤婆子,好让娘娘用汤婆子枕着肚子,这样会好受一些。
林翡儿绕到屏风后面准备穿上月信带,只是一看发现没出血,她觉得奇怪,难不成是下午吃了两碗冰银耳羹导致肚子痛,她又被搀回床上躺着。
只是这肚子越来越痛,有什么东西在里头绞着,她实在受不了,如春也说她脸色白得吓人,她便让她们去请太医,两个太医过来给她把脉,说她可能一下子吃到太多冰凉之食,这才导致肚子绞痛,让如春她们给她揉按虎口,他们也给她针灸缓解疼痛,嘱咐她近些日子不要贪凉。
到了夜里,如春也将冰山撤下去一些。
她疼了两个多时辰才稍稍好转,晚膳什么都没吃,昏昏沉沉就睡过去,许是身子不适,她睡得不安稳,还做了一个梦,梦到一个孩子,快天亮时,她醒了,回想自己的梦,梦里发生了什么,她记不清了,只知道她好像听到婴儿的哭声了。
这预示着什么?林翡儿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过一个时辰,如春她们醒来后,她让她们等会去敬事房那边查查看她侍寝的具体日子。
后宫小主嫔妃每一回侍寝,敬事房那边肯定有记录,她要看看自己月信到底迟了几天。
“娘娘,怎么了,怎么突然查这个?”
“我怀疑我有身子了。”
如春惊讶,眼睛睁得老大,又惊又喜,若是真的,娘娘这么多年总算是有好消息了,她们盼了太多年了,她急急道:“奴婢这就让汪德全去敬事房那边查,把娘娘这两个月侍寝的日子都抄过来,实在不行把敬事房那边的册子拿过来。”
如春说完就出去了,只留下绿枝站在她身边,绿枝还稍微淡定一些,“娘娘,若真是有了,应该是娘娘跟着皇上出巡的时候怀上的,到现在可能有一个多月,五十天左右。”
六月初娘娘跟着南巡,七月中旬,她们就回来了,数数日子,可能在六月底,娘娘侍寝,然后怀上的。
林翡儿也不是特别确定,但她也觉得若是真的怀孕了,应该就是南巡时侍寝后怀上的,她内心慌张大过于喜悦,毕竟她都三十五岁了,在古代绝对是高龄中的高龄,都说生产是一只脚踏入鬼门关,她怕自己生的时候出事,要是难产,她很可能就没命,还有就是她跟皇上这种表哥表妹的近亲关系会不会影响孩子。
最重要的是索额图一党被皇上铲除得差不多,朝堂上除了纳兰家族,基本上没人可以跟佟家抗衡,她阿玛跟几个兄长在朝堂上越来越势力强盛,手头上的权力越来越多,依附的官员也越来越多,皇上忌惮索额图一党势力壮大,逐渐把握朝纲,而同理,皇上亦会忌惮阿玛他们,索额图等党羽已经倒下,而皇上势必不会让阿玛一党继续壮大下去威胁到皇位。
她这个孩子是格格还好,若是阿哥,皇上会不会怕她的孩子有佟家的扶持,未来的大清不是爱新觉罗家的,而是佟家的,她知道她的孩子不可能参与夺嫡,可是皇上未必知道,其它阿哥也未必知道,他们都不知道皇上会活多久,尤其是皇上上年纪后变得越来越多疑,怀疑每个人都觊觎皇位,太子已经被他打压,未来还会打压其他人。
可她若是真的有了,她肯定也会生下来,这是一条小生命,她不可能放弃她的孩子,她不能让后宫的人伤害到她的孩子。
用过早膳后,汪德全就回来了,把敬事房登记记录小主嫔妃侍寝的具体日子的册子拿过来,林翡儿查到自己在跟着皇上出巡时有三次侍寝,一次是在六月八日,一次在六月十二日,一次在六月二十日,之后皇上生病了,回程的途中没召人侍寝,其实这三个日子都有可能,怪不得她觉得自己胖了,还觉得自己的脚变大了,绣鞋变得不合脚。
若是她在六月八日就怀上了,到现在其实已经两个月了,许是有这个怀疑,她觉得她不是肚子长肉,而是肚子变得紧绷,开始往前凸起来了。
昨晚腹痛,不知道有没有影响到腹中胎儿,她不该贪嘴吃两碗银耳羹,那冰块都是刨成沙冰放进去的,等于她吃了不少冰,都说怀孕之人最忌受凉。
林翡儿开始紧张,不停地摸自己的肚子,不过这怀孕之事暂且不能对外宣扬,一是还不确定是否是真的怀孕,二是后宫的人知道后很可能会想方设法谋害她的孩子。
如春说道:“娘娘,奴婢让膳房的人煮一份山楂桂枝红糖汤,红糖补血补气,娘娘昨晚吃得太凉了,得吃点别的温补回来,娘娘,我们要不要请鲁太医过来给娘娘看诊把脉,让鲁太医给娘娘开安胎的方子。”
“明日再请吧。”
林翡儿都不能站着,只能坐着或是躺着,如春她们比她还紧张,进口的吃食,她们也开始用银针验毒,冰山都撤出去了。
夏日炎热,绿枝用轻罗菱扇给她扇风去热。
翌日,她们去请鲁太医,好在鲁太医今日在太医院当值,原本她们以为才一个多月两个月把不出来脉象,不过鲁太医可能经验丰富,问完症状,把完脉后直接跪下来恭喜她有了身子,说是可能有两个月的身孕,二脉虽然浅,但是是有的,能把到二脉说明已经不是才刚一个月的身子,至少二月有余。
林翡儿示意如春把鲁太医扶起来,她正色道:“鲁太医,你医术高明,本宫这一胎就托付给鲁太医了。”
“微臣会竭尽全力让娘娘平安顺利诞下小阿哥。”
这宫里人在没生之前都会称小阿哥,知道宫里大多数人都是盼着生阿哥,林翡儿也没说什么,无论是小阿哥还是小格格都是她的孩子,她肯定会好好疼爱他们。
“依鲁太医看,本宫需不需要喝安胎药?”
“微臣觉得娘娘身子虚,还是需要喝安胎药来保住胎儿。”
“那太医开方子吧,本宫让人去抓药。”
鲁太医开始写药方,写完药方后交给汪德全,他似乎还有话要说,多看她几眼,林翡儿注意到鲁太医的异样,示意如春她们出去。
“鲁太医可是有话要说?”
“娘娘,元玉是微臣的徒弟,元玉被下狱,关进慎刑司时,微臣托关系进去过慎刑司一次,元玉托微臣给娘娘带一句话。”
林翡儿愣了一下,没想到谢元玉还有遗言,原来谢元玉最后见到的人是鲁太医,听到谢元玉有话对她说,她莫名心里一紧,依旧为谢元玉的死而痛心,她缓了一下才让鲁太医继续说。
“元玉说他终于可以跟梨尔在一起了,没有人能拆散他们,让娘娘不必愧疚。”
林翡儿听完后眼泪差点掉下来,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他相信她说的,他相信她说的她来自异世界的魂,到死,他还在替他人着想,好一个痴情忠义的男子。
“微臣说完了,微臣先行告退。”
“多谢鲁太医告诉本宫这句话。”
鲁太医从承乾宫离开后,忍不住抬头望望天,当太医这么多年,在后宫行走也有三十个念头,他想等贵妃娘娘生完这一胎,他便以老乞休,从太医院退下来,不再当太医,安享晚年,只可惜能承他衣钵的人死了。
林翡儿在鲁太医走后,她痛哭一会,把如春她们吓到,怕她情绪太激动伤着胎儿,在一旁不停地安慰她。
虽说谢元玉让她不要愧疚,可是她依旧觉得自己当时没能救下他很没用,哭过后,她也收起情绪。
过几日,宫里就传出她有孕的消息,许是她让人去药房抓了安胎药,有人留意着承乾宫的动静,所以从中得知她怀孕的消息,她没有理会,也没有对外人说她怀没怀孕,过来探望她的人,除去她信任的,其他人她一律不见。
八月十七日,傍晚,天黑下来,轻风习习。
林翡儿晚膳过后吃了半个苹果,正坐在铺炕上消食,小才子进来说皇上过来了,她也没起来迎接,过一会儿皇上进来,脸上带着明显的喜意。
“贵妃,朕听到一个好消息,跟贵妃有关,这消息是真是假,还请贵妃如实告诉朕。”
“是真的。”
“你当真有喜了?”
“鲁太医说约莫两个月,臣妾应是在南巡时怀上的。”
皇上大笑,忍不住过来抱住她,因她坐着,皇上站着,她的脸被埋在他胸膛上,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笑时胸膛的振动,看出来皇上是真的高兴。
“等了这么多年,贵妃终于有了,朕盼了太久了。”
“皇上有那么多孩子,为何要盼。”
再过两个月,那和贵人都要生了。
“朕有那么多孩子,没有一个是贵妃所生,朕想要一个贵妃生的孩子,朕是真心盼着这个孩子,盼了很多年,朕让太医们日日过来给你把脉,一定要让你顺顺利利生下这个孩子,朕这就开始想名字。”
见皇上脸上的笑没停下来过,林翡儿心稍微放了放,觉得他或许真的期盼这个孩子,她浅笑道:“都不知道是阿哥还是格格,皇上现在就想名有什么用。”
“朕想一个阿哥的名字,再想一个格格的名字,总有一个能用上,你今日可有不适,有没有吃饱,一定不能饿肚子,一定要吃好吃饱,这孩子才会长大。”
林翡儿瞧着这么高兴的皇上,觉得今日的他有些顺眼,此时的他有点慈父的样子,她如实回他,也不忘问他有没有用过膳,需不需要单独备膳给他,皇上说他吃过了,她便让人去备水,他今晚应该会留下来过夜。
过了半个时辰,他们全部弄完后一起躺到床上,因为冰山都撤下去了,其实屋内有些热,她见皇上额间都出了一层薄汗。
“皇上,要不臣妾让人进来给你扇风。”
“贵妃都耐得住,朕自然也耐得住,不过是有几分热意而已,贵妃不用担心朕,朕摸摸你的肚子。”
他摸完后说她肚子还是平的。
“还没到三个月,自然是平的,皇上,时辰不早了,早些睡吧。”
“嗯。”
林翡儿嗜睡,又容易疲惫,所以很快就睡着,只有皇上过了许久才睡着。
第144章
德妃吃着冰镇过的南瓜羹, 南瓜被蒸熟搅成糊状,绵密细致,没有一点沙沙的颗粒感,入口顺滑, 她吃到一半觉得饱了便让人撤走。
香蓉端来一盆水, 她净了净手, 问了问胤禵昨日都做了什么,听到香蓉说胤禵又跑去城外骑马了,她不由皱眉,这孩子自从皇上让他习武健身后,这孩子完全迷上舞刀弄棒, 骑马射箭,成天往外跑, 身体是好了, 很少生病, 但是半年前才从马背上摔下来,幸亏没事, 万一有事怎么办, 马匹经受再过的调训,那它们也是畜生, 听不懂人话, 一不小心还会变得狂躁, 突然狂奔,人在马背上很容易摔下来。
德妃担心胤禵, 只是这孩子长大了, 管也管不住。
“佟贵妃如今怀孕了,她这是老蚌生珠啊。”德妃忍不住嘲讽一句, 一旁的张嬷嬷也附和道:“佟贵妃的确年龄不小了,这么多年一直不孕,没想到突然有了。”
德妃叹口气,这不算突然,佟贵妃这么多年一直得宠,后宫谁不知道她侍寝侍得最多,侍寝多自然比别人更有机会怀上皇嗣,别人这把年纪早就没有恩宠了,只有佟贵妃一直受皇上宠爱,比起后宫其他女人年老色衰的样子,佟贵妃在后宫从未受过什么苦,那张脸依旧清纯姣丽。
只是佟贵妃这一怀孕,万一生下来是个阿哥,佟家怕是会举全家之力扶持佟贵妃生下的阿哥吧,皇上对太子已经有明面上的不满,太子能不能即位都不一定,朝堂上已经有人支持别的阿哥。
皇上看样子三年五载不会出事,万一皇上活得够久,而佟贵妃的孩子也长大了,难保皇上不会因为偏爱佟贵妃而让让她的孩子继承大统。
皇上对太子已经开始打压,皇上跟太子之争愈演愈烈,若是太子不再是太子,那就意味其它阿哥都有可能继承大统,包括胤禛跟胤禵。
一想到这,德妃就有些激动,若是她的孩子坐上那个位置,那该有多好,越是这样,贵妃的孩子越是不能留,她想让佟家扶持抬举她的孩子,站在胤禛跟胤禵这边。
德妃眼里难得迸发出一抹杀意,只是要害贵妃肚中胎儿有些艰难,贵妃肯定会小心万分,她已经不接见其它小主嫔妃,近不了她的身也就无从下手,承乾宫那帮奴才跟了贵妃这么多年,忠心耿耿,怕是也收买不了,只能从膳食或是药物上下手,不过要不被人察觉怕是不容易。
德妃知道肯定不止她一人想对贵妃的孩子动手,不知道她能不能先等到别人动手,这样一来她就不用脏了手,贵妃的孩子也不会留下来。
“嬷嬷,你说贵妃的孩子能生下来吗?”
张嬷嬷知道自家娘娘想听什么,她说道:“娘娘,贵妃年纪不小了,生孩子本就凶险,她又一大把年纪就更险上加险,这孕妇也容易难产,未必能生下来,况且谁也不知道贵妃肚子里的孩子是阿哥还是格格,万一是个格格呢。”
德妃拧眉,赌个万一,万一赌输了呢,万一是个阿哥呢,贵妃太受宠了,出了谢元玉的事情,皇上依旧对贵妃恩宠有加,正所谓爱屋及乌,皇上怕也会特别疼爱贵妃的孩子。
德妃觉得不能赌,贵妃一定不能生下这个孩子!
……
夏日炎热,在承乾宫殿内待着的林翡儿想吃西瓜,不过被如春她们拒绝,说西瓜是凉性食物,容易引起腹痛,所以她只能是克制,鲁太医给她开的安胎药,每日一碗,她老老实实喝下去。
她现在只做一件事,那便是养胎。
不过悫靖这些日子有些不开心,闷闷不乐的,她问她怎么了,悫靖说怕弟弟生下来之后,她就不疼她了,林翡儿连忙跟她谈心,说她不会不疼她,做了很多保证,悫靖这才心情好一些。
她怀孕满三个月后,鲁太医说她胎象平稳,暂时先不用喝安胎药,毕竟药喝多了也会伤身,温答应过来看她时跟她说起找接生产婆的事,原本林翡儿已经让她额娘赫舍里氏找了接生产婆,后温答应提起先前给她接生的嬷嬷,其实嬷嬷已经找到了,不过只是还没有打草惊蛇。
林翡儿忽然觉得或许她怀孕是个契机。
温答应离开后,正好到了傍晚,皇上过来承乾宫,林翡儿就提到接生产婆的事,说是她想让当时给温答应接生的产婆给她接生,当时三个产婆都要。
“朕让内务府那边的奴才去找人,一定把人带进宫给你接生,孩子还好吗?朕看你肚子圆了一些。”
皇上说着就摸向她的肚子,温热的手掌放在她肚子上,林翡儿看了看皇上,觉得他有老父亲的慈爱,她已经怀孕三个月,肚子开始微微凸起,圆倒不至于,不过能看出怀孕了。
到目前为止,这个孩子不闹腾,她没有孕吐,反而食欲大增,她觉得这个孩子是不想让她这个额娘不舒服,它是个好孩子,她也忍不住摸自己的肚子。
“皇上不是说给它想名字了吗?想了哪些名字?”
“朕还在想,不着急,还有好几个月,朕想好了还得找大师算了算。”
行吧,她的确没那么快生,倒是和贵人快要生了,林翡儿见皇上脸上出现困倦之色,他白天要处理朝务,估计累了,她便喊人进来熄灯,帷幔放下后,她让皇上早点睡,过一会儿,她听到旁边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她白天睡得多,此时反而没有多少睡意。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睡着。
到了九月底,和贵人生了,但不幸的是和贵人是难产,孩子在肚子里憋得太久,出来时已经没有呼吸,是个小格格,和贵人当时情况也凶险,听说那白色纱布一团团的,不知道有多少沾了血,用了多少纱布才将血止住,差点连和贵人都丢了命。
林翡儿听着也有些后怕,和贵人年轻,身子比她康健,没想到会是难产,怀孕之人听不得这些。
“娘娘,和贵人是和贵人,娘娘福泽深厚,肯定不会这样的。”如春安慰自家娘娘。
林翡儿脸色凝重,这难产的事谁说得准,和贵人是如此,当初她的姐姐佟佳.语雁也是如此,更别说太子的生母赫舍里氏也是如此,女子碰到难产,要么一尸两命,要么孩子保不住或大人保不住,谁都不敢保证这事会不会落到自己头上,女人都是生命去生孩子。
“娘娘,我们别自己吓自己,听说厉害的产婆哪怕是遇到胎位不正,也能帮忙扭过来,夫人已经给娘娘找了全京城经验最丰富的产婆,到时候肯定能保佑娘娘平安顺利诞下小阿哥的。”
林翡儿知道自己不应该焦虑,越焦虑对胎儿越不好,不过听到这种事,她也会害怕,万一自己碰上呢,是不是她的孩子也会出事,产婆不是万能的,若是产婆真能那么厉害,也不会有那么多女子死于生孩子了。
“后日是额娘姨娘她们进宫的日子,你记得让人到顺贞门那边等候。”
“娘娘放心吧,奴婢记得的。”
林翡儿觉得累了,又回床上躺着,她有些水肿,脚跟胳膊都胖了一圈,躺着就容易手麻脚麻,坐着又觉得累,她叫来绿枝跟碧荷给她按按腿跟手臂。
屋内安静。
……
另一边的延禧宫,恵妃正坐在梳妆台前,由宫女给她拔白头发,她见不得她长了那么多白头发,想让人一根根拔掉,这样才不会显得苍老。
一太监进来禀报,说是内务府的林公公求见。
“让他进来吧。”
过一会儿,林公公进来,打个千,“娘娘万福金安。”
“说吧,什么事?”
“娘娘,贵妃那正在找接生产婆,准备让接生产婆住进宫里,贵妃想要找当年给温答应接生的三个产婆,皇上下令了,让奴才一定要找到,只是……”林公公欲言又止,“还差王嬷嬷没找到,娘娘,你看……”
当年给温答应接生的三个产婆有陈嬷嬷、贵嬷嬷跟王嬷嬷,前两个已经找到,也可以进宫,只是王嬷嬷还没找到,皇上交代下来的事情,奴才总要办好,办不好,皇上怕是要怪罪,林公公没办法,只能过来找恵妃商量,只有恵妃知道王嬷嬷的去向。
恵妃听到这话,不由地皱眉,不明白为何佟贵妃自己不托她娘家人给她找接生产婆,反而要用当年给温答应接生的,当年温答应的孩子可是一生下来就死了,她也不嫌晦气。
不过当年的事,没人知道,大家都认为那孩子是呛着羊水才走的,没人怀疑,恵妃忽然想到什么,她正愁没法对贵妃的孩子动手,她们这不是送上门嘛,温答应的孩子能出事,贵妃也一样能。
“找,本宫让人去找,王嬷嬷是不是,本宫会让人找到的,让她给贵妃接生,贵妃离生还早,她预产期在明年吧,本宫在此之前肯定能把王嬷嬷找出来,只有这事吗?没有其它事的话就下去吧。”
林公公离开,恵妃也示意宫女别拔了,她看着铜镜里面的自己,岁月是骗不了人的,哪怕她拔了白头发,她也已经是个四十四岁的女人,容颜不在,她拿起眉笔给自己描眉,细细勾勒自己的眉眼,抹上脂粉跟口脂之后,她才觉得气色好了一些,又变得雍容华贵。
佟贵妃的孩子若是阿哥,那便一定不能留。
皇上好不容易对太子生厌,太子的太子之位怕是都坐得不安稳,被撬得松一些,太子若不再是太子,无法继承皇位,那她的胤褆是皇长子就大有希望,她可不希望又突然冒出一个阿哥出来,尤其是佟贵妃生的阿哥,有佟家作倚仗,又有皇上的宠爱,难保皇上不会起重新立储,让位给佟贵妃所生之子的心思。
皇上可是宠了贵妃快二十年,对贵妃有真情实意,爱屋及乌,他对贵妃的孩子也一定疼爱万分,一个背靠佟家,又有帝王宠爱的阿哥,长大后绝对是不容小觑的阿哥,必须要扼杀在摇篮中,不能对胤褆形成威胁,看皇上的身子活个十年八年不成问题。
太后老人家病了那么久都不见咽气,更何况是皇上,说不定还能等到贵妃的孩子长大那一天。
如果可以,她希望宫里不再有阿哥出生。
……
林翡儿见到福晋赫舍里氏跟她生母吴氏还有玉静的生母张氏,福晋最为激动,眼眶泛红。
“好好好,真是太好了,盼了这么多年,终于是怀上了,你阿玛在家里不知道有多高兴,你这孩子真是有福气。”
林翡儿示意她们坐下。
玉静也过来了,福晋一坐下来又转头看向玉静,“还有你,你姐姐都有好消息了,你什么时候有好消息,你跟九阿哥成婚也有几年了,为何肚子还没有动静,要不要额娘在宫外给你抓些药。”
玉静求助的眼神看向她。
林翡儿晓得她这个妹妹跟九阿哥的情况,并非是玉静的问题,她打圆场道:“玉静年纪还小,她不着急,额娘不用催她。”
倒是张姨娘接话:“她年纪不小了,只有生了孩子,这福晋之位才真正稳当,没有孩子可不行,玉静,你自己也要上点心,该着急就要着急,又不是小孩子了,你比九阿哥本来就大一岁,赶紧要孩子,不能一直拖着,你到底是什么问题,为何肚子一直没有动静,可是九阿哥不常跟你同房?”
都是过来人,说话就直白许多,林翡儿看了一眼玉静,晓得她可能不想让长辈知道自己跟九阿哥感情出了问题,免得她们担心,她出声道:“张姨娘,他们肯定同房的,玉静可是九阿哥的正福晋,不过孩子讲究缘分,可能缘分还没到,不是进宫来看本宫的嘛,怎么说起妹妹了,阿玛身子如何,京城开始转凉了,你们要当心自己的身子。”
说到这,赫舍里氏说起她阿玛前阵子感染风寒的事,林翡儿赶紧问她阿玛有没有痊愈。
赫舍里氏说她阿玛年纪大了,病了一个多月才好的。
的确,她都三十五岁了,她阿玛已经六十岁,这人一老,生病的时候就没那么容易痊愈,她看向福晋还有两位姨娘,脸上都有岁月的痕迹,一晃多年不见,她们两鬓发白,脸上苍老不少。
一家人像这样聚在一起聊天的日子真是不多,吴氏问她孕期有没有不适,让她别担心家里,家里一切都好,她只管好好地把孩子生下来。
她们说她这一胎肯定是个阿哥,还去寺庙给她求了平安符,之后她们围坐在一块用膳,她们见她每道膳食都要验毒,脸上露出的更是心疼,觉得她在宫里的日子也不像别人说的那样享尽荣华富贵,宫里争斗不断,连吃个饭都不能安生。
她们待了两个多时辰,一直到傍晚才离宫,相聚的时辰总是过得很快,林翡儿站在承乾宫宫门口送她们离开,之后才被扶着回殿。
……
林翡儿知道宫里肯定有人不希望她生下这个孩子,所以她只能更加小心谨慎,送到膳房的各种食物都要先检验一番,除了她亲信的人,其他人根本不能沾手,还得让小才子盯着。
怀孕到第五月时,到了十月底,林翡儿听说隆科多犯了事,被皇上撤去正蓝旗蒙古副都统之职还有銮仪卫总管之职,还被关进宗人府。
上一次隆科多跟侍妾的事已经过去好几年了,当时只是被皇上训斥一番,顶多算是品行不端,这种男女私情的事在官场上并不属于大错,并不影响仕途,这一次人都被关进宗人府了,肯定是更大的事,她让人前去打听到底隆科多犯了什么事,以致于皇上这么生气。
虽然她知道隆科多最后肯定还会被皇上重用,不过乍一听到这个消息,她还是会担心的。
“娘娘,你先冷静冷静,公子一定会没事的,娘娘小心孩子,鲁太医说娘娘在孕期要保持心情舒畅平稳,不能情绪起伏过大。”
林翡儿被如春搀着坐在铺炕上,刚才肚子的确感觉到一紧,她只好调整自己的呼吸,让自己的情绪别影响到孩子。
过了一会儿,汪德全回来,说是他没打听。
汪德全再怎么消息灵通也是后宫之人,前朝那边可能没法探听,林翡儿目前只知隆科多被关进宗人府,她阿玛也没给她传信,不知道犯什么事,她也没法去给隆科多求情。
她想到胤禛,让他们给胤禛传口信,看胤禛能不能过来承乾宫一趟。
“娘娘,四阿哥住在宫外,哪怕四阿哥知道娘娘召见他,他可能明日才能过来,娘娘先别心急,公子一定会没事的。”绿枝说了一句。
林翡儿脸色微白,知道自己心急也没有用,可是在几个兄长中,她与隆科多最为熟悉,隆科多也最照顾她,以前还特意到城外给她带素食,当兄长,隆科多绝对是称职的,她自然不希望隆科多有事。
翌日,收到口信的胤禛进宫,林翡儿见到胤禛才意识到胤禛有一段日子没过来跟她请安了,以往都是一个月过来一次,上一次他过来请安是在九月初,一晃过去两个月。
“胤禛,佟姨是想问你隆科多的事情。”她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佟姨,皇阿玛说隆科多御下不严,他旗下的一名佐领无故打死两个兵丁,被人弹劾,皇阿玛这才罚了隆科多,说隆科多不尽职,旗下兵将混乱散漫,没有规矩。”
听着是隆科多没犯事,是旗下的官员犯事,那皇上怎么生气到把隆科多关进宗人府,如果只是因为这,那隆科多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林翡儿忽然想通了,大概是索额图一党被铲除,佟家势力壮大,皇上这疑心的毛病又犯了,得对父兄等人进行打压,不能让他们威胁到皇位,先进行一些警告,从隆科多开始,若是阿玛跟兄长察觉到皇上的意思,应该会有所收敛。
这事可大可小,只用看皇上的意思,既然不是隆科多本人杀人犯法,有违圣恩,应该没有大碍,林翡儿松开口,她看向胤禛,感谢道:“佟姨谢谢你如实相告,没有欺瞒。”
“我不会欺骗佟姨。”
“你上一次过来给佟姨请安好像是两个月前,可是最近事务繁多,所以才没空过来给佟姨请安,听说你已经在户部当差,差事做得还顺利吗?”
“一切顺利,的确是事务繁多,皇阿玛还让我去带人去祭奠福陵,所以才没有过来给佟姨请安。”
“胤禛,佟姨想跟你说的是无论佟姨这个孩子能否顺利生下来,生下的是阿哥还是格格,佟姨都只希望它平平安安长大,以后当个闲散的郡王或是亲王,但你不一样,佟姨对你的期望更高。”
林翡儿迎上胤禛诧异的目光,没有闪躲,眼神真挚。
“佟姨,侄儿明白了,侄儿以后还会每个月过来给佟姨请安。”
“嗯,隆科多那边,若是还有什么动静,你差人过来告诉佟姨,佟姨不希望他出事,他也是你舅舅。”
“侄儿知道了,侄儿会让人过来告诉佟姨最新消息,舅舅不会出事的,皇阿玛只是小惩舅舅,舅舅不会有性命之忧,只是底下的人犯了错,皇阿玛已经将舅舅的副都统之职撤掉了,这应是最后的惩罚,不会再继续惩诫,舅舅应该很快会从宗人府出来,佟姨请放心,若没什么事的话,侄儿先告退。”
林翡儿挥挥手让胤禛退下,胤禛是聪明的,能听懂她的话,跟聪明人对话有时候是比较轻松的,她不仅仅不能把皇上当成她的枕边人,连胤禛,她都不能只把他当成多年前的小孩子,他也已经长大了,开始有自己的想法。
皇上……
林翡儿想到皇上,皇上也开始忌惮佟家,忌惮她的父兄了,她怕皇上也像对索额图一党一样对佟氏一族,她希望她阿玛跟隆科多他们能知道皇上的心思,比起站队其它阿哥,他们此时更应该以皇上为尊,这样才不会被皇上猜忌,进而进行打压。
皇上先是皇帝,再是其它,他以他的利益为重,任何人不得威胁到他的帝位,这只怕是刚刚开始,往后二十年怕是还有人死在这场夺嫡中。
林翡儿觉得自己肚子动了动,许是感知到她情绪波动,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好孩子,额娘会好好保护你的。”
第145章
隆科多果真没在宗人府拘禁多久, 关了十二天就被放出来了,不过原先正蓝旗蒙古副都统兼銮仪卫总管的官职被皇上撤掉,只留下一个一等侍卫的官职,哪怕是一等侍卫, 皇上也没让他做实事, 只让他在家好好待着反省, 等于是隆科多被停职察看了。
反正性命无忧,林翡儿就没太担心隆科多,她知道隆科多之后还会被重用,倒是隆科多上头的叶克苏跟德克新,这两位兄长的命运, 她不得而知,历史上对隆科多的着墨比较多, 反而叶克苏跟德克新后面结局如何, 无从知晓。
两人也不出头, 被隆科多的张扬高调下被衬得低调无名许多,也没听说过升职, 亦没有被降职撤职, 差事上也没犯过什么大错,一直是闷声办事。
巳时一刻, 林翡儿难得在后院里的秋千上坐一坐, 晒晒太阳, 临近中午的阳光晒在身上很是和煦温暖。
“娘娘倒是悠闲,这几个月天天闷在承乾宫, 怕是闷坏了吧。”
林翡儿抬头看向走过来的那拉贵人, 笑着喊了一声敏姐姐。
“到明年二月,这孩子就能出来了, 它这阵子没闹腾你吧。”
“偶尔踢我的肚子。”
“食欲如何,有没有孕吐?”
林翡儿摇摇头,她只孕吐过两次,有一次是肉食吃多了,一时反胃,其他时候正常吃喝,这孩子是真的没闹腾她,一直很乖,她这肚子也逐渐圆起来,说明它在长大。
那拉贵人瞧着佟贵妃此时散发着母性的光辉,满眼慈爱地抚摸自己的肚子,本来贵妃性子就柔和,怀孕后就更加温柔了,让人见着只想亲近她。
“你也别在外面待太久,这已经是十一月的天,外面有点冷,别冻到。”
“没事,我穿得多,而且日光正晒着。”
那拉贵人就没说什么,坐在院子里的石椅上,陪着贵妃晒日光。
林翡儿觉得冷了才回房间。
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去,很快到了十二月中旬,又是一年年末,皇上在上个月还会偶尔过来承乾宫,到了十二月就没来过了,应是朝务繁忙,皇上上个月还颁发诏旨,准备重修国子监,交给亲王福全监督负责。
皇上刚颁发重修国子监的诏旨,十二初就出了一件事,顺天府的乡试九月在内城的贡院举行,不过结束后突然传出有舞弊之疑,有好几个考生直接写了文章将其张贴在各个街市上,指责考官不顾寒门学子考举之苦,只一味地将富家贵子还有高官子弟排在前列,哪怕那些高官子弟写的文章再差都能名列前茅,没有真才实学,各种草包都能排在真正有学识之人的前列,占据考榜上的名额,考官收受贿赂,高官子弟用银两买官买职,通过受贿中举,乡试形同虚设,让天下寒门学子寒心。
皇上正命人前去调查此事,还不知道事情最后要怎么处理,此事闹得很大,连她在后宫都有所耳闻。
“娘娘,奴婢听说宫里最近有不少人感冒发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换季的缘故,一连着有好几个人都病了,连我们承乾宫负责看门的小纪子都发烧了。”
如春进来说道,娘娘正在怀孕,万万不能生病发烧,都说孕期不能随便喝药,要是生病了,只能硬熬着,生病还会影响胎儿,她让小纪子先过去内务府太监庑房那边住几天,等病好了再过来承乾宫当差,万万不能带病在承乾宫游走,还把病传给其他人,其他人再把病传给娘娘就不好了。
“小纪子?”
“是,奴婢让小纪子先搬出承乾宫了,也让太医给他看病,开了药,等他病好了再过来当差,这阵子就先由小才子看门。”
“许是天冷了。”
“可不是嘛,今年似乎比上一年要冷,奴婢这手都不敢放出去,只能插在兜里,不然肯定要冻红,娘娘也得多穿一点,哪怕屋内燃着炭也得多穿几件衣服。”
如春在她耳边絮絮叨叨,林翡儿忍不住跟一旁的绿枝对视一眼,都觉得如春变得唠叨了。
绿枝扑哧一笑,惹来如春回头。
“笑什么?”
“我觉得我耳朵都起茧了。”
如春轻打绿枝两下,“你是觉得我话多吗?我是想叮嘱娘娘,我叮嘱还错了嘛。”
“没错没错,就是我觉得吵。”
“吵,你说谁吵。”
两个人在房间里打闹起来,互相追赶,这么多年,两个人早就亲如姐妹,互相打闹是常有的事,林翡儿满脸笑意地看着她们玩闹。
……
本以为这宫里人生病是因为天冷了,但越来越多人生病,太医们先察觉到不对劲,哪能一下子那么多人同时生病,而且症状类似,他们赶紧上报给皇上,说是疑似再次出现时疫,不过比起上一次的时疫,这一次生病感染症状要轻一些,目前还没有发现有人病死,症状还停留在发烧咳嗽上面。
不管有没有人病死,这时疫都是有传染性的,生病的人得先隔离起来,免得传染给其他人。
宫里的人一听时疫也忍不住紧张,距离上一次的疫情也没才过去几年,十年不到,七八年前,那次疫情的惨状,大家都有目共睹,死了那么多人,所以宫里顿时人心惶惶。
谁也没想到这疫病是先由皇宫开始的,过了几天才听说传到了宫外,尽管还没有人因此病死,但由于太多人生病,需要退烧,这退烧的药草消耗得多,听闻宫外的药铺都快卖空了。
皇上这才下令禁止大量囤积退烧药止咳药的相关药材,免得真正生病的人无药可医,药铺也不得高价出售,每日至少都有药卖给百姓。
皇上直接让官兵前去守着各大小药铺,因为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一次显得没那么慌乱,加上这一次疫病症状不是一下子致死,只比一般的风寒要严重一些。
生病的奴才没有被处死,而是被弄去宫外隔离。
太医们也正在想方设法研究出治病的药方子。
承乾宫这边也如临大敌,只因林翡儿怀孕六个月了,怀孕的人更怕生病,他们严防死守,已经将承乾宫的宫门关上,宫外的人不得串门,平日里除了出去拿膳食,轻易不外出,而且外出的只有汪德全,小才子跟芸香三人。
林翡儿也没想到会突然有疫情,她也不知道其他宫怎么样了,承乾宫目前只有一个小纪子生病,已经被转移到宫外隔离。
“娘娘,刚刚汪公公说阿哥所那边也有好几个人开始生病了。”
“九福晋那没事吧?”
如春道:“听说是九阿哥跟十四阿哥住的那院子有三个奴才病了,不知道九福晋他们有没有生病。”
林翡儿听着心里一紧,担心玉静那边有事,这病虽然没有一下子致死,但听说有人高烧不退,人都烧迷糊了,高烧不退也是很严重的症状,目前也没有具体的治疗方子,都是想着先退烧,可是听说退烧的药材短缺,这么多人都发烧,肯定有人用不上这退烧药。
他们这些宫里的人还好,肯定能有药可医,宫外的普通老百姓就不知道了,林翡儿想到那些百姓,也充满愁绪,许是她这几日太过焦虑,她日夜都没睡好,这孩子也动得厉害。
“如春,你让汪德全也小心一点,若是听说哪个宫生病的人多就不要靠近了,不要跟那些宫的人接触,平日里尽量戴着面罩出去,省得口鼻传气感染。”
“汪公公有分寸的,娘娘昨夜没睡好,要不要去歇一会,奴婢看娘娘眼皮底下的黑眼圈很重,先睡半个时辰,小阿哥在娘娘肚子里也能睡一会。”
林翡儿轻笑,这孩子在肚子里不就是只能睡,哪还用得着在她睡觉的时候它才能睡,不过她的确疲乏,这肚子圆了之后时常觉得腰背酸痛,坐着会让她更累,她被如春搀扶着回床上躺下,她怀孕六个月,整个人胖了一圈,自己躺下都有点不容易。
“娘娘,先睡吧,娘娘不用操心这疫病,这是太医们的事,娘娘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养胎,让小阿哥顺顺利利地出来。”
哪可能不操心,她们身处在皇宫中,此次疫情又是先从宫里开始的,都不知道是谁第一个生病,听说宫里已经陆续续续有三十几个人感染了,短短十天就感染这么多人,后续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被感染,加上她又怀孕,万一她也被感染了怎么办。
“奴婢忘了说了,听说内务府已经给娘娘找好接生产婆,就是上次给温小主接生的那三个产婆,过几日便要把她们接进宫住着,娘娘,你说要不要让她们在我们承乾宫住下?”
“弄出一间房给她们三人住下。”
林翡儿其实已经让家里人给她找来两个产婆,一个月前在承乾宫住下了,不过她没有对外宣称是接生产婆,而是说给孩子提前找的奴才,跟奶娘一块进宫的。
交代完后,林翡儿先睡过去了。
翌日,汪德全说十四阿哥好像生病了。
林翡儿愣了一下,先前的疫病带走宜妃的十一阿哥,可十一阿哥当时还小,抵抗力弱,没能抗得过疫病,这下连十四阿哥都生病了,这会生病肯定是被传染上疫病了,十四阿哥跟九阿哥是住在一个宫里的,十四阿哥生病,玉静会不会有事?
她在这边担心,而永和宫那边已经乱成一团,德妃听说胤禵生病染疫后恨不得立即前去阿哥所照顾胤禵,被张嬷嬷香蓉等人拦住。
张嬷嬷拉住自家娘娘,劝道:“娘娘,你过去也于事无补啊,十四阿哥那边有奴才们照顾,娘娘过去只会被传染上疫病,娘娘要是生病了还怎么照顾十四阿哥。”
德妃实在冷静不下来,胤禵是她的心头肉,她没有亲眼见到胤禵,她的心就放不下,她的孩子正在受苦,她这个做额娘的自然要守在身边,哪怕是她也被传染上也没关系,胤禵生病比剜了她的心还难受。
“你们让本宫过去,本宫不怕得病。”
“娘娘,你病了还怎么照顾十四阿哥,你若是病了还照顾十四阿哥,十四阿哥要是病好了,娘娘又把病传给他,互相传染,那什么时候是个头,娘娘,太医说了十四阿哥目前是轻症,说不定过几日就好了,娘娘,你听老奴的,有奴才们伺候,那帮奴才肯定会好好照顾十四阿哥的。“
德妃颓然地坐在雕花座椅上,为什么是她的孩子,为什么胤禵这么命苦,小时候就常常生病,好不容易身子康健了,又染上时疫,她不担心是不可能的,当初宜妃的十一阿哥就是因为时疫走的,万一胤禵出事怎么办。
“皇上知道后命令太医给十四阿哥用最好的药,现在各种好药往十四阿哥那边送,十四阿哥肯定能逢凶化吉的,一定会没事的。”
“嬷嬷,本宫害怕,胤禵从小身子就不好,万一……”
“呸呸呸,娘娘别说傻话,十四阿哥是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不会有事的,十四阿哥是小时候身子不好,但是娘娘,十四阿哥现在身子好了,十四阿哥好几年没生过病了,而且十四阿哥已经不是小孩子,没有那么脆弱。”
德妃听着张嬷嬷的话,神情依旧紧绷,要是胤禵有个三长两短,她也不想活了,“胤禵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他开始发烧了吗?”
“说是有些低烧,十四阿哥人还是清醒的,而且能吃能喝,娘娘先别担心,嬷嬷已经让人盯着十四阿哥那边,有任何消息会过来告诉我们的。”
德妃担心伺候胤禵的奴才不够,她想着要不要从永和宫拨几个奴才过去,听说胤禵那宫不只是胤禵生病了,好几个奴才都生病了。
“娘娘,不用担心,皇上已经让内务府那边多分几个人过去照顾十四阿哥,人手是够的。”
“那就好。”
德妃此时还是很感激皇上,皇上对胤禵还不错,已经在她之前多派人过去伺候胤禵,东西六宫已经不少人染疫,她想到此时怀孕的佟贵妃,问道:“承乾宫那边有人生病吗?”
“听说有一个奴才生病了,不过已经被挪出宫隔离了,承乾宫戒严,大门都是关着的,平日里只有两三个人进出。”
德妃心想要是佟贵妃染疫生病就好了,她怀着孩子,一生病可能就会影响肚中胎儿,两三个人进出也是有人进出的。
“嬷嬷,你看能不能让承乾宫多几个人染疫,找几个病症比较轻,能不被看出来生病的奴才跟承乾宫的奴才多接触接触,承乾宫越多生病,贵妃就越有可能被传染,她的孩子可能就没法保下。”
“老奴让小浩子去办。”
“隐蔽一点。”
吩咐完后,德妃依旧紧皱眉头,胤禵没痊愈,她这颗心就得一直悬着,最主要的是她见不到胤禵,无法知道胤禵究竟病成什么样,眼见为实,听别人说跟自己看到完全不一样,她怕嬷嬷他们怕她担心故意隐瞒胤禵的病症。
又过了几日,德妃一直没等到胤禵痊愈的消息,听说人还在病着,眼看着就要到除夕了,这疫情越来越严重,奴才一生病得被送出宫隔离,宫里的奴才变少了,有些主子还得自己干活。
不仅仅皇宫里的疫情变得严重,连京城内外城都变得严重,听说已经有好几个人死于疫病,高烧不退,人直接没了,传染的人越来越多。
德妃每日都要问胤禵那边的情况,得到的回复都是还没好,至于病成什么样,他们是不知道的,她实在等不下去,不顾张嬷嬷的反对,还是过去阿哥所,不过有用纱布捂住口鼻。
奴才领着她进屋,一进去胤禵的房间,她就闻到很明显的药味,房间内有两个奴才也同样用纱布捂着口鼻,正给胤禵喂药。
“儿子……”
“皇额娘……”
这一声皇额娘让德妃眼睛里立即有了湿意,她顾不上保持距离,直接扑到床边,见到躺在床上的胤禵,这孩子很明显瘦了,两颊有些凹陷,“儿子,你受苦了,皇额娘来看你了,你怎么样,太医呢,太医怎么不在这?你嗓子怎么了,我可怜的孩子,这种苦让额娘来承受就好了,为何要你来承受,太医怎么说,什么时候能好?”
胤禵病了好些天,又是发烧又是咳嗽,嗓子早就被痰堵得厉害,咳嗽了那么多天也干哑了,说话有气无力,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好,这汤药喝了很多,太医也给他针灸祛热,只是还是有些低烧,那么多人生病,太医忙不过来,不可能一直待在这,基本上每日过来两次查看他的病况。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快好了,有时候又觉得自己病得更重了,病情反反复复,在皇额娘之前,八哥还不顾风险过来看过他,见皇额娘已经哭了,他安慰她,“皇额娘,儿臣没事,不用担心,皇额娘,你赶紧走吧,小心儿臣把病传给你。”
“皇额娘不怕,额娘要留在这里照顾你。”
“皇额娘,儿臣有人照顾,皇额娘还是赶紧离开吧,万一儿臣好了,皇额娘却生病了,你让儿臣良心何安,儿臣肯定能撑过去的,皇额娘不用担心,快走吧,别让儿臣赶皇额娘。”
“额娘给你喂完药再走。”
“不用,有奴才给儿臣喂药,不用皇额娘,快些回去吧。”
德妃不想那么快走,胤禵这样病怏怏躺在床上,她哪里放心,她想留下来照顾他,只是胤禵有些生气,非要赶她走,为了不让他担心,她只能先离开。
很快到了除夕,宫里没有举行除夕宴,因为疫情,皇宫笼罩在阴霾中,人人自危,大家没有互相串门,都是待在自己宫里过年。
德妃去看过胤禵,回来也没有生病,她想着明日大年初一再过去一趟,却忽然听到胤禵失去意识的消息,她吓得顾不得什么,在除夕当天直接过去阿哥所,见到前几日还跟她说话的人此时双眼紧闭着躺在床上,床边围着好几个太医。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德妃的声音都变得尖锐,“你们愣着干什么,赶紧救他啊。”
“娘娘,十四阿哥昏过去了。”
“那你们赶紧把他救醒啊。”
几个太医一阵忙活,开始给胤禵扎针,德妃在一旁看着,胤禵都皱眉头,不过人没醒,她摸他的额头,滚烫得厉害,烧得太厉害了。
“你们怎么不想想办法给十四阿哥退烧,哪能让人这么一直烧着,十四阿哥要是出什么事,本宫唯你们是问!”德妃冷冷地盯着那三个太医,一点用都没有,竟然让胤禵烧这么多天,现在还昏迷了,要是胤禵有个三长两短,她就下令杀了这些人。
三个太医互相对视,他们能想到退烧的方法肯定给十四阿哥用过了,不过十四阿哥的病情反反复复,时好时坏,他们也束手无策。
当着德妃的面,他们又给十四阿哥施一遍针,过一会儿,十四阿哥才幽幽转醒,问了一句他怎么了。
德妃握着胤禵的手,说他方才睡过去了。
“皇额娘,我以为我快死了。”
德妃一听到死这个字,立即怒斥他:“说什么胡话,你一定不会死的,你皇阿玛会让人救你的,额娘在这里陪着你。”
德妃真的留下来照顾胤禵,每日给他喂药,期间八阿哥胤禩过来一次,询问胤禵的情况,胤禵是越来越瘦,每日吃的食物不多,偶尔陷入昏迷,眼看着人快要不行了,德妃去求皇上想想办法,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死掉。
皇上去找了京城普天寺有名的大师,先是给做了一场法事,后大师又给胤禵算命,说是胤禵的确命在旦夕,正在生死攸关之际,很可能撑不过去。
德妃当时一听这话,自己也差不多要晕过去,好在皇上撑着她,问大师要怎么解决。
大师说要借运,,借他人的运。
德妃问要借谁的运,无论是谁,她都可以把人找出来。
“天机不可泄露,此运可借,改名即可。”
德妃急急道:“改什么名?”
“祯字,祯,福也,有吉祥之意,不如改名叫胤祯吧,或许可以让十四阿哥躲过生死劫。”
不知为何,德妃很相信大师,胤禵越来越不好了,这或许是唯一让胤禵活下去的机会,她看向皇上,直接朝着皇上跪下来。
“皇上,我们听大师的,给胤禵改名吧,臣妾不想看着胤禵死。”
“嗯,改吧。”
至此,十四阿哥由胤禵改名为胤祯,奇迹般的,胤禵改名为胤祯后,身子逐渐好转,至少人恢复一点意识,德妃日夜守在胤禵床边,精心照顾他,到了一月底,胤禵清醒的时辰越来越久,也能吃得下东西。
德妃在心里感谢那位替胤禵改名的大师,想着等这疫情过去,她肯定到普天寺给寺里捐香油钱,去寺庙还愿。
到了二月初,京城的疫情依旧严重,不过胤禵在慢慢康复痊愈。
德妃很明显松口气,胤禵生病的期间,她都没空管佟贵妃那边的事情,只有胤禵好了一些,她才问了一下承乾宫那边的动静,贵妃如今怀胎八个月,应该快要生了。
承乾宫在这段日子也很平静,没什么事发生,除了有一个奴才也染疫,不过听说很快送出宫隔离。
……
林翡儿看着自己大得不像样的肚子,她肚皮被撑得发痒,她经常忍不住抓自己的肚皮,这孩子越到后面越闹腾,她夜里常常睡不着,觉得肚子动得厉害。
“娘娘,听说十四阿哥好转了。”绿枝说道。
林翡儿吃着刚送过来的青枣,青枣糖分不高,她因为觉得自己胖得太厉害,觉得自己血糖肯定高,不怎么敢吃太甜的东西,葡萄不敢吃,只能吃些青枣。
听到绿枝的话,她侧目看一眼,十四阿哥前阵子听说是病得厉害,命悬一线,几次昏迷,德妃日夜守在十四阿哥身边,后来人快不行了,皇上还请了大师给十四阿哥做法事,只为了能救十四阿哥一命,大师提出给十四阿哥改名,不仅仅是口头上改名,皇上遣官去告祭天地宗庙,还从皇室玉牒上正式更名,从此以后十四阿哥在玉牒便从胤禵改名为胤祯。
奇怪的是,十四阿哥还真的从改名后开始好转。
“十四阿哥已经痊愈了吗?”
“听说是好得差不多了,不过还需要慢慢调养。”
“那就好,那几个嬷嬷有没有什么异样?”
绿枝知道自家娘娘说的是从宫外请进来的三个嬷嬷,她们三人暂时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在承乾宫很老实地待着,因为承乾宫戒严,她们也不能出去,基本上只是待在房间或是在前后院里走走。
“娘娘,她们没什么奇怪之处。”
林翡儿相信温答应,这个时候没什么奇怪之处,不代表她生的时候也没有奇怪之处,温答应的孩子可是生下来就被掐死,若是她们背后的主子也存着这种心思,想要谋害她的孩子,她不介意以身作饵,揪出幕后主使者。
“仔细盯着,只剩下一个月了。”
林翡儿吃了三个青枣后便不吃了,用手帕擦擦手,她见到如春进来,说是皇上过来了,她才挑挑眉,皇上有一段时日没过来承乾宫,由于承乾宫也有人生病,虽然已经挪出宫外隔离,不过皇上千金之躯,得更加小心谨慎,从年前到年后两个月,皇上大概有四个月没过来承乾宫了。
她如今身子笨重,也就不用起身迎接,等着皇上自己过来,很快她就见到一道玄青色的身影出现,皇上穿着玄青色暗花锦衣进来。
“不用起身。”
她也没打算起身,她安安稳稳坐在铺炕上,时隔四个月没见,皇上又苍老一些,这时疫肯定还是让他烦心吧,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
“贵妃预产期是什么时候?”
“鲁太医说是在三月十日左右。”
康熙上下打量佟佳氏,佟佳氏真的是圆润许多,整个人圆圆的,脸圆身子也圆,目光更柔和了,离三月十日不远了。
“希望是个阿哥。”
“臣妾希望是个格格。”
康熙有些意外地看着她,“你不希望是个阿哥吗?”
“不希望,阿哥调皮,臣妾希望是格格,跟悫靖一样,臣妾希望悫靖一样可爱。”
“你想再重新养一个悫靖?”
“有何不可。”
是没什么不可以,不过悫靖性子闹腾一些,两个悫靖凑到一块的话,康熙觉得她会很头疼,他看着佟佳氏,说道:“真的不想要阿哥?”
“真的不想,臣妾已经把悫靖养大,再照着养就是,但是阿哥的话,依葫芦画瓢怕是不行,女儿多贴心,都说女儿是贴心小棉袄,臣妾觉得女儿挺好的。”
“都可以,只要他们康健就好,时疫还没结束,你还是不要随意外出,也叮嘱承乾宫的奴才不要在宫里乱走。”
林翡儿点点头说她知道了。
“朕只是过来看你一眼,朕还有折子要看,先回去了。”
“恭送皇上。”
皇上只来了一会儿,午膳都没留下来吃,仿佛过来真的是为了看她一眼,林翡儿笑了笑,很快收回视线。
到了三月七日早上,林翡儿一觉醒来觉得自己肚子传来痛意,她往下一看,发现自己破水了,比预产期还提前三天,她赶忙叫人。
这一日,她们已经商讨过无数次了,就为了不出纰漏,很快如春绿枝甚至如夏如冬她们都行动起来,烧热水的烧热水,熬参汤的熬参汤,小才子也跑出去请太医。
林翡儿只感觉到痛,这种痛是断断续续的,不过每一次来袭时感觉都要要人命,她嘴里直接塞了一块布,这样她痛的时候可以紧紧咬布来缓解自己的痛苦。
几个产婆也过来了,看了一下说是宫口只开了两指,还没到生的时候,让她先别用力,也把她扶起来让她动动胯骨,生的时候更好生一些。
“娘娘,要不先吃点东西,吃点东西补充体力。”产婆之一贵嬷嬷说道。
“娘娘,我去拿膳。”碧荷接话,很快出去。
一大早醒来,她的确饿了,只不过这阵痛恐怕让她没法吃下太多东西,膳食送过来后,碧荷跟她点点头后她才动筷,怕自己等会没有体力,她紧张到没有胃口吃太多,但是逼着自己吃了两碗饭。
最先过来承乾宫的是荣妃跟温答应她们,钟粹宫的小主都过来了,都在外面等着,之后宜妃、恵妃,德妃她们都过来了。
林翡儿没空管她们,她疼得要死,不知道过了多久,产婆说她已经开了四指,从两指到四指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从上午到中午,她饿得又吃了一顿饭,还喝了一碗参汤,参片也嚼了几片。
又过了两个时辰,已经快临近傍晚了,产婆才说她差不多要生了,她骨架小,孩子生出来不容易,她只看到那一团团白色的纱布从白变红,一盆盆血水端出来,疼到后面,意识慢慢飘离,不过她知道自己不能昏过去,她一昏过去,孩子就有危险了,她一直撑着。
到最后,产婆让她再用力,她一用力,听到身边的人说孩子出来了,很快有剪子剪脐带的声音,她汗涔涔地看着她的孩子,产婆把孩子抱到她脸边看一眼,之后又被抱走,她见到温答应口中的那个王嬷嬷很快随着孩子过去,原本她应该替她止血的。
紧接着她听到如夏高声质问。
“你在干什么?你在掐小阿哥的脖子吗?娘娘,这嬷嬷要谋害皇嗣。”
“老奴没有,老奴没有。”
“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你的手分明是放在小阿哥脖子上。”
“拉她去见皇上,让皇上来处理。”林翡儿弱弱地说了一句,方才生孩子花了太多力气,此时她虚弱无力,示意如春把人带出去。
……
王嬷嬷被扯着跪到承乾宫的前殿大堂,四妃都在,还有坐在中间的皇上,如夏把事情说一遍。
康熙听完后先问小阿哥有没有事,如夏说幸亏发现得及时,没让嬷嬷得逞。
康熙看向跪在地上的人,他并不认识,不过敢谋害皇嗣,此人胆子不小。
“说,是谁指使你这样做的?”
“老奴没有,皇上,老奴没有掐小阿哥的脖子,老奴是想给小阿哥擦拭身子,老奴真的没有要谋害皇嗣,是她们看错了。”王嬷嬷狡辩道。
密嫔晓得这宫里常有谋害皇嗣的事情发生,她的孩子要不是因为她谨慎,说不定也会出事,更何况是佟贵妃的孩子,佟贵妃对她不错,密嫔看向那个嬷嬷,觉得此人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人,她不介意帮贵妃说话。
“贵妃的人怎么会看错,若是看错,为何只看错你一人?你的手肯定在小阿哥脖子上停留许久才被人看到,谁都知道刚出生的婴儿脖子有多脆弱,轻轻一掐便会断命,贵妃没必要冤枉你。”
“老奴真的没有,小阿哥还好好活着,老奴没做过这样的事情,老奴是被冤枉的,还请皇上明鉴。”
“那是贵妃的侍女发现得及时,若是不及时,小阿哥怕是已经没了,你背后肯定还有人,是谁让你这样做的?”二十岁的密嫔虽然面容还有些稚嫩,不过眼神倒是凌厉,直直射向王嬷嬷,“贵妃的孩子,你都敢谋害,你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王嬷嬷一直喊冤枉,不肯承认。
第146章
“这王嬷嬷是哪里人, 家中还有何人,内务府怎么把她弄进宫的,是不是还得找来内务府的人过问。”荣妃说完看向皇上,既是谋害佟贵妃的孩子, 又被当场抓到, 此人肯定活不了了, 只不过要揪出幕后指使者肯定要费一番功夫。
皇上对佟贵妃的宠爱程度,后宫人人知晓,说不定还真的查出幕后凶手,荣妃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其他三位,她们绝对是最有嫌疑的。
“梁九功, 去查,把内务府管事的人叫过来。”
“嗻。”
梁九功带着小潘子走出承乾宫, 一刻都不敢耽搁, 皇上的脸色沉得滴得出水, 怕又是一场风暴,他脚步加快, 希望赶紧到内务府。
“你若是不说被谁指使, 朕会把你的家人全部找出来,然后通通斩杀, 不留活口。”
王嬷嬷是真的害怕了, 身子颤抖得厉害, 但她不敢承认,承认绝对只有死路一条, 她只能持续否认说她没有谋害皇嗣, 她没有对小阿哥下手。
恵妃看着跪在中间的人,抓着手帕的手微微收紧, 难得有一丝紧张,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蠢货会被抓个现行,好在她没有跟她正面接触过,她不知道是她指使的,这人贪财,她都是让别人给她银两,不经过她自己的手,这嬷嬷估计也不知道是她让她对贵妃的孩子动手,但是内务府……
恵妃知道王嬷嬷或许不知道,但林公公是知道的,只希望梁九功找来的人不是林公公,林公公应该不至于这么蠢笨把她供出来。
过一会儿,梁九功带来四个人,其中就有林公公。
恵妃听着皇上审问那四个人,一共三个接生产婆,产婆来自哪里,家住哪里,家中有什么人都问了一遍,皇上问完后下令让人前去将王嬷嬷的家人控制起来。
“你若是不说,朕今日杀一人,明日再杀一人,直到把你的家人通通都杀了为止!”
恵妃很明显看到皇上说完这句话后,王嬷嬷有些犹豫了,家人真是软肋,她心里一紧,怕王嬷嬷承认,好在她没有,依旧说自己冤枉,她不说,只用死她一个人,她若是说了,才是真正地牵累到她家人。
“皇上,臣妾有一事要说。”温答应出声道。
“说!”
“这人当年也为臣妾接生过,臣妾的孩子生下来便夭折,臣妾怀疑也是此人暗中下收,杀害臣妾的孩子,谋害皇嗣。”
温答应的人让在场的人都看向她,经她这么一说,大家想起来的确有过这么一件事,当初温答应是足月生产,结果孩子一生下来就夭折,当时说是呛着羊水,一次是意外,第二次肯定就不是意外了,有些人还处在怀疑观望中,温答应这么一开口,大家的眼神就变得确定,更别说皇上了。
“把人带去慎刑司,不必刑罚,留着她的命,她的家人每杀一个,就把他们的尸首带进去给她看,直到杀光为止!”
王嬷嬷快被带走时,她知道皇上不是说说而已,是真的会杀光她家人,她急急开口:“皇上,皇上,老奴说,老奴全部都说,还请皇上放过老奴的家人,此事跟他们无关,是老奴利益熏心,是老奴为了银两而铤而走险,温答应的孩子,的确是老奴动的手,但是老奴没动贵妃的孩子,老奴真的没有要谋害贵妃的孩子。”
“是谁?谁指使你的?”
“老奴不知道,那人只是给老奴银两,事成后会有人往老奴家门口放银两,老奴只见过那男子两次,不知道他是谁,老奴真的不知道是谁,老奴不敢撒谎,句句属实。”
密嫔听着觉得耳熟,看向勤常在,勤常在还没反应过来,她说道:“皇上,臣妾听着耳熟,胤礼小阿哥先前被乳母刚出生时没被喂奶,而是喂了鸡蛋羹,当时那乳母说也是有人往她家门口送银两,没有见到人,当时只是追查到银两来自哪个钱庄,没找到指使乳母的人,如今相同的方式又出现了,会不会跟指使乳母给小阿哥喂鸡蛋羹,想要害小阿哥的人都是同一个人,无论乳母还是产婆都是要经过内务府,是内务府找人进宫的,会不会内务府有人牵涉其中,成了幕后凶手的帮凶。”
密嫔觉得既然王嬷嬷连人都没见到,从她身上或许找不出人,她自己都不知道是谁,但内务府就不一样了,他们肯定跟幕后凶手走动得多,不然哪能那么精准地把这些人送进宫,王嬷嬷不知道,但内务府肯定有人知道。
康熙看向内务府的四个人,问是谁把王嬷嬷带进宫的。
林公公开口道:“皇上,先前是皇上要奴才为贵妃找来当年给温答应接生的产婆,奴才这才把人带进宫的。”
“当年温答应那一胎,朕没有让你找她们吧,京城接生产婆那么多,你又是如何找到这几人?”
林公公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再想开口时,皇上已经狠狠拍桌。
“好得很,一个个都不说是吧,这四个人拉去慎刑司,严刑逼供,去他们住的地方搜宫,还有找到他们的家人,一同囚禁起来,若是谁都不开口,通通赐死!”
其中一位太监急急道:“皇上,人是林公公请进宫的,当年也是林公公找来的人,林公公给几个嬷嬷发的帖子,跟奴才无关,林公公他素来跟恵妃走得近,奴才见过林公公有几次前去恵妃的延禧宫。”
在生死面前,谁都害怕,为了保命,只能说出自己知道的事情,刘公公便是如此,直接指责林公公。
林公公也赶忙解释道:“皇上,人是奴才请来的,可奴才没有想过她们要谋害皇嗣,她们常常进宫给各位小主接生,奴才不过是在名单上找几个进宫而已,奴才也是依令办事,这些名单是先前就存在了,恵妃掌管后宫,奴才又是内务府的人,奴才过去延禧宫找惠妃娘娘完全是情有可原。”
康熙已经不耐烦了,这帮奴才是死到临头都会嘴硬,他直接让梁九功把人带下去,严刑逼供,他想起身进房间去看看佟佳氏,他起身时扫了一眼恵妃,没说什么。
佟佳氏这里已经被收拾得差不多,只是屋内还有淡淡的血腥味,她躺在床上,似在歇息,而她宫里的人正在照顾小阿哥。
“皇上……”
“你们都下去吧。”
等人都离开后,康熙过去床边,佟佳氏的脸色还有点苍白,他握了握她的手,没想到却惊醒她。
“皇上……”
“你继续睡吧。”
“找到凶手了吗?”
“还在审问,过几日应该就有结果,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有人要杀害胤禑了吗?”
“胤禑?”
“这是朕为我们的孩子取的名字。”
林翡儿记得胤禑是十五阿哥的名字,胤禑是密嫔的孩子,是第一个孩子,可能是历史有点不一样,皇上给密嫔的第一个孩子取名叫胤禄,而第二个孩子取名叫胤祄,而把胤禑这个名字留给她生的孩子。
不对啊,密嫔的第一个孩子胤禄序齿下来是十五阿哥,而勤答应的孩子胤礼反倒是十六阿哥,而密嫔的第二个孩子胤祄是十七阿哥,那她的孩子岂不是十八阿哥,十八阿哥是八岁而殇,急病骤逝,还牵扯到皇上废太子,那是不是她的孩子也会在八岁夭折。
林翡儿一想到这,不由地心里一紧,同时自己觉得下面没彻底愈合的伤口又崩开些许,该怎么办,她的孩子怎么就成了十八阿哥。
“怎么了,不喜欢这个名字?”
“臣妾只是伤口疼,臣妾听喜欢这个名字。”
跟名字无关,跟阿哥的排序有关,只是她没法对着皇上说这些,她看向皇上,“皇上,真的能找到凶手吗?王嬷嬷有说她是被谁指使吗?”
“还在查,放心吧,朕会给你一个交代,贵妃,你为何不事先跟朕说?”
佟佳氏既然指名要当年给温答应接生的产婆给她接生,说明她是知道当年温答应孩子夭折一事另有隐情,她不惜用自己做饵,用孩子来做饵,只为了找出当年杀害温答应孩子的凶手,甚至不惜利用他,康熙其实内心有些不舒服,他记得他跟她说过,若是利用他,一定要提前告知他,他可以主动配合他,而不是让他被推着走。
“说什么?”
康熙见佟佳氏眼里透着疑惑,没听出来他想说什么,见她刚刚生完孩子,此时肯定还很虚弱,他就没有继续问下去,让她先歇息。
“没什么,睡吧,朕先走了,明日再过来看你。”
“皇上慢走。”
康熙离开承乾宫,今日耽搁了很久,外面已经天黑,他一整日都没怎么吃东西,肚子饿了却没有胃口。
佟佳氏生下的是阿哥。
……
林翡儿是过了五日才听说皇上找到幕后指使者了,紧接着她听说皇上将褫夺恵妃的称号,贬为庶妃,不得踏出延禧宫半步,这一消息,仿佛在说恵妃是幕后指使者,而王嬷嬷跟内务府几个太监都被处死了。
她也没想到是恵妃,恵妃虽掌管后宫,但相对低调,没听说她跟哪位小主有仇,后宫在她掌管下也井井有条,但又不意外,毕竟恵妃进宫多年,又掌管后宫,她手头上的权力可以让她办到很多事情,只是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谋害皇嗣。
大阿哥足够年长,恵妃难不成还怕后面的阿哥对大阿哥形成威胁吗?
她想不通,温答应过来看她,她眼眶泛红,她问她怎么了。
“我只是觉得大仇得报,我两个孩子在泉下有知,应该可以安心地投胎了,恵妃她好狠的心,多少子嗣死在她手里,我与她无冤无仇,她却两次杀害我的孩子,你说她这是为什么?”
林翡儿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可能得问恵妃才知道,她想可能是恵妃就是不想让阿哥出生。
“一晃这么多年,我们进宫都快二十年了,以前我总想着得宠,想着生下一儿半女,想着为家族父兄带来荣光,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得到,皇上他心里只有佟姐姐,让我们这些人在后宫只是孤单寂寞地熬过自己最好的年华,让我们这些如花似玉的姑娘在宫里凋零,佟姐姐,你知道嘛,如果可以再选择一次,我可能不会进宫。”
温答应脸上有着浓浓的伤感。
林翡儿想到后宫那么多女子,大多进宫得宠过一段时日便再也没有起来,皇上也没有晋她们位份,亦没有子嗣,真的只是在后宫熬过去这么多年,从从前灵动活泼的妙龄女子熬成老人,被困在这四四方方的天地。
这紫禁城囚禁了多少女子,将多少女子的情爱与年华埋葬于此。
“你抱抱胤禑吧,你还没抱过吧,如春,把小阿哥抱过来给温答应看看。”
温答应抱着孩子,刚出生几天的孩子眼睛还是闭着的,整个人红红的,她抱在手里只觉得轻得很,她连抱都不敢太大力,只是轻轻托着,之前她都没有抱过自己的孩子,是不是她的孩子抱起来也是这样的。
“佟姐姐,你看,小阿哥勾着我的手指。”
“多过来抱抱胤禑,到时候我让他认你做干娘。”
温答应满脸感动地看着贵妃,之前她是利用佟姐姐得宠,更多是想利用她,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她们处成了姐妹,佟姐姐一如既往地待她好,其实她已经比别人好很多了,至少她在宫里有佟姐姐护着,而且住在钟粹宫,荣妃跟郭贵人她们也不曾刁难过她,先前讨厌的宣常在也已经彻底失势,再也不能刁难欺负她。
她不好的日子全部都过去了,将来都是好日子。
“胤禑啊,我是你干娘,你以后就叫我干娘好了,我跟你额娘会陪着你长大的,你要快快乐乐地长大哦。”
林翡儿放心把孩子交给温答应,她还在坐月子,很快就躺回去。
……
时疫还在持续,林翡儿很担心胤禑会生病,他那么小,她听说有几个奴才因为染疫而死,太医也一直没研制出来特别有效的药方。
林翡儿一边坐月子,一边担心承乾宫再有人生病。
到了四月,她才听到一个好消息,说是有太医研制出治时疫的药方,皇上让人照着药方抓药分发给染疫的人。
到了五月,疫情就逐渐消退了。
林翡儿出了月子后才被允许洗头,头一洗,她觉得整个人都清爽许多,也终于下床行走。
内务府送来十盆新鲜的牡丹花过来,都被摆在承乾宫的前院,林翡儿走出来见到那些新鲜的牡丹花,心情更是不错,过去闻了闻牡丹花的花香。
如春瞧着那些牡丹花,嘴角一直上扬,如今宫里再也没有人能越过娘娘了,娘娘既有恩宠又有子嗣,又是后宫之首,原本皇上想让娘娘协理六宫的,不过娘娘说她还在坐月子便拒绝了。
其实不用协理六宫,娘娘的地位也牢不可破,六宫之人更不会轻待娘娘,这协理六宫的权利有与没有都没关系,娘娘本来就是一个平和,不愿争权夺利之人,不管这后宫对娘娘而言是好事,没那么多麻烦事,把小阿哥好好抚养成人是最要紧的事。
听说现在是荣妃一人协理六宫,加上一个内务府,其实六宫平静,除了发放份例也没什么大事。
“娘娘,还是别吹太久风,娘娘要是喜欢看这花,让小才子给你搬进屋就好了。”
“算了,它们搬进屋会很快枯萎的,留在这里就行,我想观赏可以出来观赏,先回去吧,看看小阿哥。”
“娘娘出来前才看过,娘娘现在是一颗心都系在小阿哥身上。”
“他还小。”
两人刚出来一会儿又回屋了。
林翡儿抱着胤禑的时候,皇上过来了。
“皇上,你要不要抱抱他?”
“他太小,朕就不抱了,免得朕抱的姿势不对伤着他,你这是有了孩子就把朕忘了。”
孩子的确是她目前最在意的,皇上说不抱,但林翡儿还是把孩子塞到他手上,发现他其实会抱孩子的,姿势很正确,也没有笨拙,反而很娴熟,皇上毕竟有那么多孩子,不说全部都抱过,但肯定是抱过三四个的,熟能生巧。
康熙一回头见到佟佳氏满眼慈爱地看着孩子,她绝对是一个好额娘,而且肯定会对孩子充满耐心,只是她越在意孩子,就越不在意他,一颗心已经满满当当装着孩子,不知有没有他的位置。
“把他抱走吧,朕想跟你单独相处。”
“皇上,臣妾还不能侍寝。”
“不是让你侍寝,朕想跟你说说话。”
“反正他也听不懂,不用把他抱走,皇上想说什么就说吧。”
康熙把孩子交给乳母,示意乳母把孩子抱走,跟她说他准备南巡,上一年南巡中途中止,他今年想继续南巡,问她想不想随行。
“臣妾哪里走得开,孩子还那么小,况且臣妾身子还没彻底好,舟车劳顿的,臣妾怕身体承受不住,皇上让其它小主随行啊。”
“你还说你不是有了孩子忘了朕,你把朕放在哪了,朕特意前来跟你说这件事,你却拒绝朕。”
其实不管有没有孩子,她都不大想跟着他南巡,以前觉得两个人一起做什么都惬意快乐,如今心境不如从前,以前那种浓情蜜意没有了,跟着他反而让她觉得累。
“皇上,你想让臣妾跟着吗?哪怕臣妾身子还没好。”
“算了,你不用跟着,好好休养吧。”
康熙有些失望地说了一句,然后转身离开。
林翡儿不知道他在闹什么脾气,她才刚生完两个月,的确不适合跟着他南巡,虽然她也不想跟,不过见到他有点生气,她又有点反省自己,往后二十年可能都要面对这个人,她是不是得伪装一二,尽量不要惹他生气,毕竟他是皇帝,要顺着他的意。
第二天,她便过去乾清宫找他,不过梁公公出来告诉她说和贵人在里面,皇上此时不方便见她,她只能回去。
第三天再去找他时,和贵人依然在,皇上依旧不见她,林翡儿只好转去御花园,她也很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来过御花园了。
御花园总是郁郁葱葱,花团锦簇。
林翡儿赏一会儿花后到千秋亭坐下,过一会儿有一只猫窜到她脚边,她一抬头便见到宣常在,宣常在瘦了不少,眼神里那股劲没有了,反而变得平和许多。
“娘娘吉祥。”
宣常在朝她行礼。
“常在这猫养得很好。”
“它不挑食,什么都吃,它喜欢来御花园逛,我便带它过来了,我没恭喜娘娘喜得贵子呢,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不管宣常在是否出于真心,林翡儿都笑着收下。
“娘娘,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嗯。”
宣常在走出亭子外时回头看一眼贵妃,没想到最后是贵妃成了赢家,竟然让她生下一个小阿哥,恵妃已经被贬为庶妃了,听说宫中先前很多小主小产均是被恵妃所害,她的孩子亦是如此,只有恵妃有这么大的能耐,她协理六宫,找个奴才给她下药太容易了。
如果她当初生下孩子,她也不用给皇上下药,也不用害得姑姑被囚禁在宁寿宫,她更不会被皇上这般厌恶,都怪恵妃。
宣常在恨恵妃,是她第二恨之人,第一恨的是将她毁容的石庶妃,恵妃也贬为庶妃了,而那个石庶妃只受宠过一段时日,之后再无恩宠,她们算是罪有应得。
而佟贵妃,她从未做过坏事,不知道算不算好人有好报,她已经沦落成这样,已经没有要跟佟贵妃一争高下的心,对佟贵妃也没有恨,对她更多是羡慕,羡慕她既有皇上的宠爱,如今又有子嗣。
她就没那么好命。
林翡儿不知宣常在所想,只要别人不为难她,她也不会主动为难别人,更不会落井下石,她对宣常在更没有恨,她坐在亭子里看御花园的花草树木时,原本应在乾清宫的和贵人出现在御花园,她虚虚行个礼。
“听说娘娘刚才求见皇上,是妹妹错了,妹妹不该在这个时辰去找皇上,妹妹若是不在乾清宫的话,说不定皇上就愿意见娘娘了。”
“皇上愿不愿见本宫都跟和贵人无关,妹妹不要多心。”
“是妹妹多心了,还以为我阻碍到娘娘跟皇上见面了,皇上这会应该有空,娘娘可以再过去一趟,皇上应该不会再拒见娘娘了。”
“本宫知道了,多谢妹妹提醒。”
“那妹妹先行告退。”
林翡儿挥挥手,示意和贵人可以离开了,她又坐一会儿才返回去乾清宫,如和贵人所言,皇上的确愿意见她了,不过他坐在御案前没有抬头,在批阅奏折。
“皇上,臣妾愿意随你南巡。”
“不用了,朕准备带密嫔几人过去,贵妃身子还没好,的确不适合舟车劳顿,朕先前的提议欠缺考量。”
林翡儿知道他在生气,她自个找个地方坐下。
康熙以为佟佳氏走了,结果一抬头,她坐在前面的雕花座椅上看书,她刚生完孩子,还没有完全瘦下去,脸依旧是圆圆的,专注读书的样子很是娴静。
明明她人离他很近,可是他觉得他们彼此的心已经离得很远了,他只想到一个词——-貌合神离,佟佳氏的心不在他这了。
“贵妃,你为何不走?”
“臣妾等皇上消气,皇上什么时候气消了,臣妾就什么时候走。”
“朕没有生气。”
“臣妾看得出皇上有没有生气。”
康熙想说她看得出他有没有生气,他也看得出她还爱不爱他,如今的佟佳氏怕是跟后宫的女人一样把他当皇帝,所以她顺从他,不想惹他生气,开始变成一种讨好,在她们眼前,他已经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而非她们的男人。
“朕没有生气,你回去吧,朕五天后便出发去南巡,你身子未好,不用跟着朕南巡,朕真的没有生气,你不用怕朕生气。”
林翡儿看向皇上,皇上语气不疾不徐,她听不出来他里面的情绪,他好像变成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他们好像开始变成在对方面前掩藏自己真实情绪的两个人。
“皇上……”
“怎么了?”
林翡儿想说什么,然后又忍回去,说没事,他都这么说了,那她就不陪着他南巡了,她离开乾清宫。
出来时,外头阳光洒落,金色的阳光将金黄色的琉璃瓦照得更加明亮,林翡儿抬头看看湛蓝色的天空,迎上刺眼的阳光,她微微眯眼。
“娘娘……”如春见娘娘站了一会儿没有挪动,她唤了一声。
“回去吧。”
“娘娘,其实娘娘可以跟着皇上南巡,娘娘身子应该没有大碍了,皇上这一南巡可能要去两三个月,跟着南巡是一件好事。”
“你也觉得我应该跟着皇上南巡?”
“奴婢是感觉皇上有点不高兴。”
是啊,他是皇帝,他不高兴,她就得哄着他顺着他,哪怕是她不想做这件事也得为了他去做,他是皇帝,她不过是一个附庸在他身上的女人,林翡儿不知为何,意识到这个人是皇帝,而非她枕边人,她在他面前慢慢收敛起自己的情绪,她怕,怕他哪一日生气会迁怒到她的家人,迁怒到她的身边人。
不过只有五日了,她想这次还是别跟着他南巡了,她还有一些恶露,出行并不方便,只能先这样了,他也会带别的小主,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她不是唯一,不是独一无二的那一个,况且她还有孩子要照顾。
“走吧,回去吧。”
林翡儿抬脚往前走。
……
五日后,五月十七日,皇上南巡,随行的人是胤禛、五阿哥、九阿哥跟十阿哥,小主有密嫔、和贵人、勤常在跟善常在。
太子监国,八阿哥辅助太子监国。
皇上这一走,后宫又恢复平静,十四阿哥听说也彻底病愈了,德妃出宫去普天寺上香。
林翡儿每日照顾小婴儿,因为有悫靖在前,她带起来很顺手,没有不适应,悫靖偶尔会过来逗逗小婴儿,更多时候她是跟温恪格格跑出宫,有时候直接去胤禛府邸找乌拉纳拉氏。
不知道是谁跟她说格格是要远嫁抚蒙,所以她说她趁着还没嫁出去,在京城玩个遍,不然嫁人后就没有机会了,有时候她还会去佟府找她的二妹妹,孔姨娘生的承瑜玩,两人岁数差不多。
几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天天在宫外玩,比住在宫里的阿哥还要常跑出去。
第147章
要照顾孩子, 这日子过得就快多了,一眨眼,皇上南巡三个月后回宫了,林翡儿在皇上回宫便过去乾清宫, 就怕他说她心里不惦记着他, 其他人都来了, 只有她没过来,她毕竟还待在这皇宫里,还是佟家的女儿,她就不能太任性,跟皇上的关系不能太僵硬, 不能冷着。
皇上也接见她,两人一起下了一盘棋, 过了午时,她才从乾清宫出来, 回到承乾宫又是照顾孩子。
过不久儿,林翡儿听说玉静跟九阿哥吵架, 闹得宫里人尽皆知, 先前她知道妹妹跟九阿哥多有争执,但此前还没闹得人尽皆知, 怕玉静吃亏, 她直接带着人过去阿哥所那边, 去的路上碰到宜妃。
宜妃神色不大好看,说道:“贵妃, 你这妹妹身为福晋, 没有好好体恤夫婿,反而跟自己夫婿大吵大闹, 不知道还以为是市井泼妇,而不是大家闺秀,佟相的女儿,人家都说家丑不可外扬,贵妃这妹妹倒好,嚷嚷得让全宫的都知道。”
“这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呢,错在谁那还不知道,姐姐话先别说早,这事都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不能只怪在玉静身上,其实九阿哥不跟玉静吵架不就什么事都没有,男子本来就该让着女子一点,更何况这女子还是自己的夫人,那就更该忍让了,九阿哥这脾气也该改改。”
“贵妃这么说是怪胤禟跟九福晋吵架吗?”
“没有在怪谁,本宫只是想说这事还没个定论,姐姐就不要先入为主,责怪他人,先了解了解发生什么事再说。”
宜妃脸色铁青,冷声道:“再怎么样,我家胤禟都是皇子,皇子身份贵重,岂是什么人都敢欺到皇子身上,做人妻子就得大度宽宏,三从四德,体谅容忍丈夫,跟自己丈夫吵闹争执是怎么回事,你们佟家就是这样教育女儿的吗?”
“当初可是九阿哥执意要娶玉静的,主动求娶,现在说这些会不会太迟了一些?”
宜妃更气了,当初的确是胤禟主动求娶,贵妃这话简直犹如一巴掌扇在她脸上,让她没法反驳,贵妃此时冷着脸,颇有几分盛气凌人的架势,如今佟佳氏已经是贵妃,宜妃还是压下怒火,没有跟她继续争执,冷哼一声后抬脚往前走。
宜妃找自己的儿子,而林翡儿自然是找自己的妹妹,玉静也没有出来迎接宜妃,她去到玉静房中,玉静反而平静,不见大哭。
“姐姐怎么还过来了?”
“宫里人人人皆知你跟九阿哥吵架,姐姐不过来了解情况怎么行,怎么了,怎么又跟九阿哥吵起来了?”
玉静轻嗤一声,嘴角划过一抹讽刺,拉着她坐在铺炕上后才说道:“这不是我不愿意替他瞒着,先前我委屈自己,不想让外人知道,如今我不想委屈自己了,省得别人说我生不出来,在我背后指指点点,我要让别人知道是他不愿意跟我同房,是他宠那些个妾室多过我,他不要脸,那我就比他更豁得出去,谁怕谁,当初是他要娶我,结果他现在这么苛待我,我才不要护全他的名声。”
“九阿哥毕竟是皇子,你跟他也不要闹得太快太僵。”
佟家再势大权重,那也比不过皇家,更何况正因为佟家势大权重,皇上已经开始忌惮佟家,有打压佟家的迹象,闹得太过不是好事,加上九阿哥会打人,她怕九阿哥一生气会打玉静,玉静毕竟是女孩子,肯定敌不过一个男子的力气。
“反正都这样,我也豁出去了,姐姐,你不用担心我,我好着呢,我一不哭二不闹上不上吊,我每日吃得饱饱的,山珍海味样样齐全,人尽皆知就人尽皆知,我常待在后宅,见不了几个人,他要外出见人,真正丢脸的是他,他要是敢打我,我就闹,我还去跟皇上告状,总之我不想再忍着他,他对我不敬,不给我体面,也休想我给他体面。”
林翡儿听到玉静这么说,觉得她这性子总比委屈求全好,又怕她性子太过强硬,九阿哥也是个性子硬之人,硬碰硬,夫妻两这样子过日子怕是没个消停的时候。
“姐姐,我真的没事,这种事大家都是拿它当做趣事讲的,我又没有违反大清律例,皇上他也不会因这事而责罚我,所以姐姐不用担心。”
林翡儿想劝她跟九阿哥好好过日子,可见她这样快活,不愿委屈自己的样子,她又把劝说的话收回去,算了,再出什么事,她再去向皇上求情好了。
“福晋,宜妃娘娘唤你过去正堂。”
“姐姐,我先过去了,放心,我不会吃亏的。”
林翡儿看着玉静离开,过了一会儿,她才回来,回来时依旧不见任何伤心难过之样,只说宜妃护着她的儿子,但她也没吃亏,都反驳回去了。
“你啊,这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
玉静乐呵地笑了笑,说她这性子可能是随了阿玛,林翡儿跟着笑了笑,嘴角微扬,她这性子怎么是随了阿玛,阿玛做事小心谨慎多了,哪会这么大张声势的,算了,人各有性格,随她去吧。
事后,林翡儿得知皇上把九阿哥叫去乾清宫,听说是训斥了九阿哥一顿,再之后两人消停不少,至少她没有听说吵架的传闻。
……
康熙四十三年,十二月初。
昨日下了一场暴雨,今日气温骤降,十分寒冷,外头的风吹得门窗咯吱作响,承乾宫宫内支着两个五彩珐琅炭盆,里面烧着银丝炭。
昨夜胤禑有些肠绞痛,乳母抱着轻拍他拍了一晚,早上起来,他有点发烧,太医过来给他针灸,他还是烧着,只不过没那么烫了,昨晚一晚上没睡,白天才睡一会。
哪怕屋内烧着炭,林翡儿还是怕他冷着,小被子将他包得实实的,还给他穿了一件夹袄。
“娘娘,皇上过来了。”
林翡儿还没出去迎接皇上,皇上就进来了。
“朕听说胤禑病了。”
林翡儿回道:“有点发烧,太医给他针灸过已经好了一些,不过今日一日都没怎么喝奶。”
“这天变冷了,是不是昨晚着凉了?”
“可能吧,小孩子容易生病,皇上刚刚下朝吗?”林翡儿见皇上朝着朝服,她问了一句。
“嗯。”康熙见佟佳氏眼底有些乌青,昨晚怕是没睡好,她现在是一颗心都放在胤禑身上,胤禑出点症状,她都担心得不行,他抚了抚她的脸,“贵妃看着憔悴不少,有乳母奴才们照顾胤禑,你不用事事亲为,自己的身子也很紧要。”
林翡儿顺势倚靠在他身上,搂着他,轻声道:“是胤禑还不到一岁,臣妾没法不担心,皇上需要在这用膳吗?臣妾让人去准备。”
“嗯,吩咐她们吧,朕陪你用膳。”
林翡儿眼神示意如春,让她下去吩咐,她与皇上现在关系比之前缓和许多,能够很平静和睦地相处,两人都把先前谢元玉的事放下。
“皇上要换身衣服吗?臣妾这里有皇上的备用常服。”
“换吧,你伺候朕更衣。”
林翡儿让人把皇上的衣服拿过来,她给皇上更衣,过了一刻钟,膳食还没做好,两人又相对而坐,坐在铺炕上下棋,不过下到一半,胤禑醒了,开始哭嚎,她又过去哄孩子。
康熙瞧着佟佳氏抱着孩子,紧张孩子的样子,心里划过一抹黯然失落,佟佳氏一心紧着孩子,逐渐变得跟后宫其他女子一样,孩子是她们的一切,尤其是阿哥,反而心里没有他的位置,不再是以他为主,心里盛着他。
之后的膳食,他吃得索然无味,过后很快离开承乾宫,晚上,他翻了襄贵人的绿头牌。
……
林翡儿的确没有心思去考虑皇上,胤禑病了好些日子不见好,一直在烧着,这屋内被炭火烘得热烘烘的,她怕胤禑着凉受冷,只是烧了十多天还没退烧,什么办法都想尽了,人烧着,胤禑也喝不下太多奶,吃得不多,整个人蔫蔫的,这期间还上吐下泻过两回,每日都把太医叫来,最后没得办法,不到一岁的小孩子本来不该喝药,他肠胃脆弱,喝药对他身子不好,只是一直烧着不退,她决定还是给他喝了两副退烧药,退烧药一喝,这才好一些,摸着不那么烫了,也有食欲喝奶了。
她这才松一口气。
“娘娘,听说红叶病了。”碧荷突然说了一句。
林翡儿看向碧荷,“红叶?什么时候病的?”
“听说病了好一阵了。”
自从恵妃被皇上贬为庶妃,褫夺封号,并且禁足在延禧宫后,倚仗仰靠恵妃的那些小主如今都落不着好,尤其是位份低的小主,被宫里的奴才刁难苛待,这宫里的奴才是最跟红顶白的一群人,势力得很,谁都知道恵妃不可能再重新起势,毕竟恵妃有多次谋害皇嗣之疑,恵妃已经不年轻了,复宠更是不可能,红叶住在延禧宫,又跟了恵妃,如今恵妃都落势,更管不了倚靠她那些人,红叶身为庶妃,又无恩宠,日子怕是更不好过。
碧荷跟她说这事估计也是存了想帮红叶的心,毕竟她们从小一块长大,有几分情谊。
“你去看看她吧,若是病得严重,看能不能为她找太医。”
碧荷听完立即跪下来,哽咽道:“多谢娘娘,奴婢就知道娘娘是菩萨心肠,奴婢替红叶先谢谢娘娘,她若是能痊愈,奴婢让她亲自过来给娘娘道谢。”
“去吧,别跪了。”
第148章
红叶病了, 病得厉害,恵妃被皇上降为庶妃后,延禧宫就成了东西六宫人人避嫌远离的地方,更别说她们这些住在延禧宫的小主, 那宫里的奴才最是势利, 哪怕她病了, 她们的膳食也都是冷的。
海棠还有几分良心,没有去攀高枝,想去别的小主那伺候,而是在她身边照顾她,虽然对她没有好脸色, 冷嘲热讽,可能她也习惯海棠这样, 反倒觉得没什么, 嘴上不饶人而已, 但该做的她也做了。
“咳咳咳……”她躺在床上咳嗽,觉得自己这一病好像要用尽气数, 她觉得自己活不久了, 只剩下一口气,咽下了人就走了。
“又咳, 一天到晚都在咳, 咳死你算了, 我们要银两没银两,我自己那点月银都拿去给你拿药了, 已经没有多余的银两为你抓药, 你又不得宠,又只是庶妃, 请太医都请不到,你都病多久了,再不好起来,我到时候直接给你穿丧衣了,喝点热水吧,只有热水喝了,连药都没有。”海棠嘴里骂骂咧咧,病了那么久,太医开的药都熬没了,再去抓新药要银两,她们哪还有什么银两,所以只能喝水了。
海棠觉得自己倒霉,跟了一个不得宠的小主,不得宠的小主还找了一个不靠谱的靠山,现在靠山倒了,她们就跟着遭殃,过得都不是人过的日子,可是这么多年跟着这个不得宠的小主,说没有一点情谊都是假的,她们算是同甘苦共患难过,若是人真的死了,她可能又得被送回内务府,很可能被分去别的干苦差的地方。
她将人扶起来,为她喂点热水润润喉。
“我要是走了,你自己一个人好好保重,这些年都亏你照顾了,其实有你在,我这日子过得不那么孤单。”红叶怕自己突然走了,对着海棠开始说遗言。
“别说了,省着一点力气吧,有什么好说的,你会好起来的,祸害遗千年,你就是一祸害,不会那么快死的,我不想听,别跟我说这些,赶紧喝,喝完躺下去休息一会,我等会去给你要一碗热粥,你也吃不下别的。”
海棠打断她的话,给她喂了半碗水后听到院子里有一阵嘈杂的动静,她觉得奇怪,延禧宫自从恵妃被贬为庶妃,很少有人过来,大家都避而不及,她放下人,出门一看,发现是贵妃娘娘身边的宫女碧荷跟一个小太监过来了,延禧宫的人都过去围着碧荷说话,一副很是热络的样子,她看着碧荷跟人寒暄结束后朝着她们这屋走过来。
“奴婢听说罗小主病了,病得严重,奉娘娘的命过来看看罗小主。”
“咳咳咳……”里头又传来咳嗽声。
碧荷听到咳嗽声,越过海棠走进去,见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两颊凹陷的人,看着像是命不久矣的人,她是又气她又可怜她,当初她若是不背叛娘娘也不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别说她还在娘娘跟谢公子的事上再次背叛娘娘,让娘娘被皇上猜疑,这种人死了就死了,可是她总想起她们小时候的事,念着一起长大的情意,求了娘娘特意过来看一眼。
“当了小主难道过的不是好日子吗?怎么今儿成这样了,病怏怏的,这屋也简陋得很,连个像样的东西都没有,还只有一个奴才伺候。”
红叶看着碧荷过来,眼睛已经开始泛红,她还能过来看她已是最大的安慰,她知道她是故意这么嘲讽她的,她红着眼看碧荷。
“怎么不去请太医?”
海棠接话道:“碧荷姑娘,延禧宫如同像是落了难,谁都不愿意靠近,罗小主又只是庶妃,哪请得动太医,请太医要花银两,小主病了这么久,银两早就花光了,所以才请不来太医。”
碧荷见她们连请太医都请不来,更是觉得她们可悲,都病成这样,再不请太医怕是人都要没了,她从兜里拿出一锭银子递给海棠,说道:“去请太医了,都快病死了,再不请太医就真的死了,让小才子跟着去吧。”
“是是是,我这就去请。”
红叶眼泪已经出来,没想到到最后会帮她的还是自己从小长大的姐妹,还是二小姐她们,她先前做了那么错事,做了那么多对不起二小姐的事情,她们还愿意帮她,她一哭自己又差点呼吸不过来,咳嗽得厉害。
“要不是看你快病死了,我才不过来,病死也好了,我都不愿意过来见你,非要攀高枝想当小主,结果落得这样的下场,你说你图什么,要不是娘娘心善,你以为你还能活着,谁是真正待你好都不知道,我真该让你病死,绿枝姐姐气你,都不愿意过来看你,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事。”
“碧荷,我错了,我对不起娘娘,对不起你们,我的确该死,我不配活着……”红叶大哭。
碧荷怕她哭晕过去,过去拍拍她让她顺气,“行啦,别说那么多了,你要是真对不起,等病好了亲自去娘娘面前跪着认错,你这个时候说有什么用,娘娘又听不见,你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娘娘,别说那么多了,真死了又惹娘娘伤心,你既已知晓娘娘心善,就别给娘娘添烦心事,赶紧好起来,给娘娘磕头认错。”
“我怕是好不了,碧荷,你记得帮我跟娘娘认错,我真的知错了,我听从恵妃的话,在娘娘跟谢公子的事上跟皇上撒了谎,说娘娘跟谢公子有染,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碧荷一听没想到这里头还有恵妃娘娘的事,原来是被恵妃唆使,好在恵妃被皇上禁足了,她见红叶脸色惨白,再怎么样,她都不希望她死掉,娘娘也不会希望红叶出事的,娘娘这么心善,她开口劝道:“你不会死的,请了太医给你看病,你就会好起来的,这些话你留着到娘娘面前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你还是活着吧,行啦,别说话了,留点力气,我既然都花了银子给你请太医,你就必须活着。”
红叶还是一直哭,一边哭一边咳嗽,最后咳出血。
碧荷在一旁照顾她。
好在过一会儿,太医过来了,这才给红叶把脉诊治,不过太医朝着她们摇摇头,说红叶怕是伤着肺腑了,只能尽力医治。
碧荷在延禧宫待了半天才带着小才子离开。
“碧荷姑娘,你说罗小主会不会有事?”
“希望不会,我还是想她活着,我明日还会过来,她做了那么多错事,总得到娘娘面前亲自认错,不能就这样死了。”
碧荷不想要红叶死,她再怨她再气她,都没想过她会死,她觉得她还年轻,不到四十岁,怎么能就这样死了,她回去跟娘娘说的时候,娘娘允她每日过来,还让她带了一些人参过去。
到了第三天,红叶还是大吐血,整个人气若游丝,碧荷有些着急,那汤药她喝不下去也给她灌下去,每日红叶清醒的时候都像是交代遗言一般说了很多,碧荷其实不想听,到后面,到了第五天,连娘娘跟绿枝她们都过来看红叶。
娘娘过来时,红叶看上去好了一些,还是跟娘娘认错,娘娘说不怪红叶,让她好好养病,尽快好起来。
可是红叶的病拖得太久,到第十天的时候,她就咽下最后一口气,人走了,碧荷大哭,没想到人还是没救回来。
红叶只是庶妃,丧礼规格也按照庶妃的位份来办,办得简略,还是娘娘心善,给她家人二百两银子,也算是全了曾经的主仆情谊。
红叶正好在临近新年的时候走的,她那个宫女过来求娘娘,说是要出宫,娘娘便让内务府的人放她出宫。
……
眨眼间到了康熙四十四年二月初,新年已经过去。
林翡儿抱着胤禑在房间内走来走去,这孩子放在床上不肯入睡,非要抱着,还不能停下来,她见胤禑渐渐睡着后才把他放回床上。
“娘娘……”
“嘘,到外面说。”
林翡儿示意如春先别说话,免得把胤禑吵醒,让乳母她们看着胤禑,她跟如春走到外间,如春说襄贵人怀孕了。
前一阵子是襄贵人最得宠,她怀孕是迟早的事,林翡儿并不意外。
“娘娘,听说皇上今早把太子训了一顿,说是太子私下见大臣。”
林翡儿拧眉,皇上现在对太子的一举一动都是草木皆兵的状态,私下见大臣更是禁忌,在皇上眼里有结党生事之疑,皇上对太子的不满越来越放到明面上,也就很多人开始起了心思,参太子的人越来越多。
“朝堂上的事,我们管不了,我们只安安分分地过我们的日子。”
“是,娘娘说得对。”
“既然襄贵人怀孕,差人送些贺礼过来给她。”
如春点头应是。
林翡儿走出房间外,抬头看看天色,今日的天阴沉阴沉的,好像要下雨一般,皇上上两个月宠襄贵人,襄贵人侍寝最多,他也很少过来承乾宫了,也很少召她侍寝,也有她失宠的传闻传出。
听说今年又要开始选秀,到时候新人进宫,皇上更会召幸新人,而不是召幸宫里的老人。
在新人进宫前,襄贵人怀孕,应该还会有别人得宠。
下个月是皇上的生辰,她要想想该送什么生辰礼给皇上,皇上生辰过后便是胤禑的周岁,她也打算弄个周岁宴,这宫里的孩子活过一岁都值得庆祝的。
冷风吹来,林翡儿觉得脖子进风,凉飕飕的,她这才转身回屋。
到了傍晚,林翡儿听说皇上翻了和贵人的绿头牌,和贵人侍寝。
再紧接着,和贵人连着三天侍寝,一下子成了后宫的新宠。
林翡儿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对谁得宠谁不得宠已经看得很淡了,皇上过不过来她这,她也看得很淡,她现在最希望的是胤禑好好长大,还有就是皇上给悫靖挑个好人家,最好是京城里的公子,而不是抚蒙,格格不可能不嫁人,她知道悫靖再过三年就满十八岁了,到时候亲事要着急了。
到了二月二十七日,胤禛过来给她请安,他最近户部的事情多,就没有留下来用膳。
胤禑又有点不适,今日吃什么吐什么,这小孩子肠胃脆弱,乳母说他可能肚子着凉了,她又给他穿了不少衣服,快一岁的他很喜欢爬动,没吃多少东西但是却很有精神来回爬动。
温答应过来看他,很有耐心地陪着胤禑玩。
她坐在铺炕上看着她们玩,她们玩了一会,许是胤禑饿了,他才稍微肯喝一点奶,在胤禑喝奶的时候,温答应跟她闲聊,说到最近得宠的和贵人。
“听闻和贵人仗着自己得宠,要求她的份例跟宫妃等同,内务府那边不敢得罪她,照办了,连荣妃都没有反对,我觉得以和贵人这性子,怕是也得宠不了多久。”
“她得宠有一段时日了,刚刚得宠应该不敢这样要求。”
温答应笑道:“这一段时日也只是一个月有余而已,哪里算久,在她之前的襄贵人得宠好几个月都不敢这么嚣张,先前那个密嫔得宠半年多在宫里也很低调,偏偏这和贵人高调得很,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得宠,不过这宫里好久没有出现这么嚣张跋扈之人了,宫里平静,很久没有乐子看了,看看乐子也好。”
林翡儿看了温答应一眼,轻笑道:“你啊,你这是唯恐天下不乱。”
“那没办法,这宫里无聊,总要有点新鲜事。”
“不是又快要选秀了嘛,新人进宫就不会那么无聊了。”
温答应拿起盘子里的葡萄放进嘴里,又有新人进宫,就怕那些新人进宫跟她们一样在宫里度过最好的年华,最后籍籍无名,留守空房,每日重复度日。
温答应在承乾宫待了半天才离开,巧的是她回宫的路上碰到坐着轿辇的和贵人,看她回来的方向好像是从乾清宫那边回来。
她只是答应,便挪一挪不挡道,朝着和贵人行行礼。
“温答应这是去承乾宫了?”
“是,我刚从承乾宫出来。”
“贵妃娘娘久未得宠,近来可好?”
温答应抬头看一眼和贵人,心里觉得好笑,佟姐姐都是贵妃了,哪轮得着一个贵人问佟姐姐近来可好,佟姐姐肯定比一个贵人过得好了,和贵人那语气里的高傲一览无遗,不知道还以为她是贵妃呢。
她笑道:“娘娘挺好的,多谢贵人关心。”
“唉哟,我的耳环不见了。”
和贵人惊呼,摸了摸她自己的耳朵,随后看向她,朝着她说道:“温答应,我的耳环不见了,许是回来的路上掉的,温答应不如帮我寻一寻,你跟你侍女沿路帮我找一找,那耳环贵重,一定不能丢,有劳温答应了。”
温答应跟月珍对视一眼,她的确看到和贵人一边耳朵空了,不过这关她什么事,她为什么要沿路帮她找耳环,这是她身边奴才该做的事,而不是她们,她虽是答应,也进宫比和贵人要早,和贵人颐指气使的样子让她嘴角微微一勾,划过一抹讽刺,当初的宣常在也是这般嚣张,可如今呢,宣常在在宫里都变得低调许多,一个贵人也想差使她做事。
她扬出笑容,直接拒绝道:“既然耳环这么贵重,贵人应该小心看管才是,怎么还能丢了呢,贵人赶紧让你的奴才帮你找,不然晚了被人捡到昧下就不好了。”
“我是让你们帮我找,你们无事可做,为何不帮我找,我是贵人,你只是答应,我让你做事,你就应该乖乖照办,而不是在这里跟我推脱。”
“反正我不帮你找,贵人有空就自己找,别在这里命令我,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和贵人没想到自己会碰到钉子,她都这么得宠了还使唤不动一个不得宠的老答应,她让温答应站住,示意抬轿的人落轿,她朝着温答应走过去,怒气冲冲道:“温答应,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拒绝我便是以下犯上,我可以治你的罪。”
“天呢,我好怕。”
“你……”
“我什么我,你我同为小主,你也不过是贵人而已,等你什么时候成嫔妃了,再来使唤我,什么以下犯上,难不成你一个贵人还能杖责我不成?”
“我为何不能杖责你,信不信我让人杖责你。”
“贵人,你要把事情闹大的话,我就奉陪,看到时候谁吃亏。”
温答应冷冷一笑,说完后没理她,想要继续往前走,被和贵人抓住手,紧接着和贵人甩她一巴掌。
“你一个小小答应敢这么嚣张,是谁给你的胆子,你以为你跟贵妃交好,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是不是,贵妃娘娘都已经失宠了,你以为她帮得了你,皇上都会站在我这边的。”
温答应已经很久没被人打脸过了,她看着和贵人年轻稚嫩的脸庞,直接反手就是一巴掌,她怕她什么,她已经不得宠,皇上要是要她的命,尽管拿去就是,反正她也活了这么久,不过是一条命。
“你……你敢打我?”
“你都敢打我,我为何不敢打你,和贵人,我劝你不要太过得意张扬,这宫里有多少人得宠过,你以为你能盛宠不衰吗?等到你不得宠的时候,你的日子还会像现在这么好过吗?你现在越是嚣张得意,到时候哭得越惨!”
和贵人毕竟年轻,一时被眼神犀利的温答应唬住,到最后看着她带着侍女离开,她气得直跺脚,她这么得宠,温答应都不把她放在眼里,无非就是仗着贵妃娘娘的势,贵妃已经失宠了,皇上有几个月没召贵妃侍寝,也没去承乾宫,这靠山都失势了,她一个答应还敢这么嚣张。
她捂着脸,还是上了轿辇,气愤地说回去吧,她日后肯定要温答应好看,贵妃算得了什么,难不成还能越过皇上。
……
林翡儿不知道这件小插曲,过几天,她瞧着天好,开春了,胤禑身子也好了,她便把胤禑带过去御花园那边,胤禑快一岁了,还从来没出过承乾宫,该带他出来走走。
胤禑由乳母抱着,他头一回出来,见什么都觉得稀奇,一路上都吱呀吱呀地叫,还不会说话,只能兴奋地乱叫,小手不停地挥舞。
“娘娘,你看小阿哥多高兴。”绿枝在一旁笑道。
“他这是头一回出来,再来几回,他可能就不会这么兴奋了。”
“不会,小阿哥这么小,肯定每一次出来都会这么兴奋,多出来走走也好,你看御花园的花多好看,还有一股香味。”
林翡儿也闻了一下,这御花园的确有一股花香,更别说这郁郁葱葱的花丛,她捡地上掉落的一花瓣递给胤禑,胤禑玩了一会后想把花瓣吃进嘴里,她赶忙制止。
这举动让在场的人都忍不住笑了。
绿枝看着小阿哥可爱的模样,笑道:“小阿哥现在是什么都放进嘴里咬一咬,他在长牙,牙痒痒呢,不过还是得小心,别让他吃错东西。”
一个悫靖,一个胤禑,这两个孩子让承乾宫的人都知道孩子要怎么带,什么时候长牙,身子不舒服大概是因为什么,个个变成了育儿专家,比她知道得还要多,她这个额娘可以轻松很多,林翡儿对着绿枝笑了笑,“的确应该小心,一些小的物件放得离他远一些,免得吃进嘴里。”
“宫里那些小物件都不敢放在地上,都收起来了,小阿哥现在会爬,乳母都得时时刻刻盯着他,不然一不小心还真被他抓到什么。”
林翡儿跟绿枝她们边走边聊,偶尔回头看一眼胤禑,走一会后,她们到千秋亭坐下。
初春的风带着凉意,林翡儿让乳母把胤禑的衣领拢紧一些。
刚坐下没多久就碰到皇上跟和贵人在逛御花园,和贵人挽着皇上的手,她们起身行礼。
皇上他们也朝这边走过来。
“贵妃娘娘吉祥。”
“和贵人起来吧。”
“今日风大,贵妃怎么把胤禑带出来了?”
听到皇上的话,林翡儿回说今日天好,有阳光,所以才带胤禑出来走走,她见皇上也过去逗弄胤禑,不过胤禑还不会说话,又因很久没有见过皇上,觉得皇上陌生,陌生人一靠近,他先是好奇看几眼,之后又突然放声大哭。
乳母赶紧哄胤禑。
皇上脸上也出现一抹尴尬,回头看她,“朕是不是把他弄哭了?”
林翡儿笑道:“小孩子就是这样,哭哭闹闹是常有的事,皇上不必自责,他见皇上面生,多见几次就好了。”
康熙看向佟佳氏,今日的佟佳氏穿着一件桃红色烟笼梅花的小褂,淡青色的旗装,头上只简简单单插着一支银簪,整个人素净又温婉,他好几个月没去看她,她倒是一点都不在意他看不看她,在宫里安静过自己的日子,不吵不闹,她让他多见见胤禑,是不是想让他多去见见她自己。
“朕朝事繁忙,怕是不能常过去承乾宫。”
“国事要紧,皇上不过来也没关系,等胤禑长大了,会认人了,再见到皇上就不会哭了,皇上平日里也要顾着自己身子一点,国事要紧,身子更要紧。”
康熙听着佟佳氏关心的话语,却感觉不到她的关心,仿佛她就是随口一说,不过来也没关系,其实她也没想他过去,他给她贵妃之位,让她在宫里过得富足,她不用再侍寝,不用讨好他也能过得很好,所以也就不再需要他了,他不去看她,她也很少过来乾清宫,顶多是让人往前殿送些吃食,可那些吃食也不是她亲手做的,她顶多是吩咐几句,流于形式的关心。
“朕还有折子要看,朕先回乾清宫了。”
“皇上慢走。”
和贵人不知该不该随皇上回乾清宫,她是跟着皇上过来御花园的,皇上走了,但没说要她跟上,她犹豫之下,皇上已经走出亭外,她也就没跟上去,只是看着皇上离开。
皇上跟贵妃只是闲聊两句,似乎对贵妃没什么耐心,说两句话就走了。
和贵人看向贵妃,贵妃的容貌无需多言,她跟贵妃相比只占了年轻二字,贵妃长得很温婉,是会让人心生好感的容颜,只不过她不喜欢贵妃,她觉得贵妃只是表面上温柔,骨子里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
皇上对贵妃好像不是先前那么喜欢了,刚才见到贵妃也没有太多喜色。
“娘娘,我能抱抱小阿哥吗?”
“可以,把小阿哥给贵人抱一抱。”
和贵人抱着小阿哥,小阿哥被贵妃娘娘养得挺好的,小脸肉乎乎的,她先前也怀过一胎,不过当时生的时候孩子迟迟不出来,在里面就没气了,她觉得孩子没有恩宠重要,若是襄贵人怀孕,皇上也不会宠幸她,所以她不想再怀孕,这样恩宠就能持续很久。
“小阿哥挺重的。”
“是啊,身上肉多。”
和贵人见贵妃和颜悦色跟她说话,可能是知道她得宠,所以才有意讨好她,不敢给她冷脸,贵妃都不敢得罪她,那个温答应却敢扇她巴掌,她对温答应的讨厌又多了几分。
孩子抱得差不多后,她把小阿哥还回去。
“娘娘,妹妹还有事,妹妹先回去了。”
“嗯,贵人慢走。”
和贵人离开御花园。
林翡儿在御花园待了半个多时辰才离开,到了傍晚,皇上难得翻她牌子,隔了至少三个月。
侍寝时比较短暂,毕竟皇上体力不如从前,很快就累了,她自己也有些累了,叫水过后,重新清理才回到床上躺着,两人相对无言。
“贵妃现在还会抄经吗?”
“臣妾已经有一段时日没抄经了。”她发觉抄经只是让自己内心平静,帮不了别人,渐渐的就很少抄经了,加上有了胤禑,她大部分时辰都在陪着胤禑,不管怎么样,有悫靖跟胤禑,等于是她在俗世里有了牵挂,尘世未了,她也不能入佛门。
“嗯,睡吧,时辰不早了。”
“那臣妾睡了。”
身旁的人呼吸变得平稳后,康熙反而睡不着,如今他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哪怕佟佳氏侍寝,他还是觉得她离他很远。
……
翌日,三月三日是皇上寿辰,林翡儿醒来后已经不见皇上的人影,她出了寝殿时见到皇上正坐在御案前看折子。
“皇上,今日是你的寿辰。”
康熙抬起头,“贵妃还记得朕的寿辰,可有什么礼要送给朕?”
“生辰礼不是要等到今晚筳宴上才送给皇上吗?要不臣妾先给皇上弄一碗长寿面。”
“朕刚用过早膳,况且等到晚上也会有长寿面,长寿面晚上再吃吧,贵妃去用膳吧,等会陪朕下棋。”
“嗯,臣妾先去用膳。”
林翡儿醒来后在承乾宫待一个多时辰才离开,到了傍晚,皇上的寿辰宴开始,她们送给皇上的生辰礼交给内务府的人登记在册。
太后难得出席,跟皇上坐在上面是母慈子孝的画面,中间有太监唱名哪些人送了那些礼,皇上只点了几个人的礼物当场拆开看看,比起后宫这些小主嫔妃送的生辰礼,今年各个阿哥们送的礼就很厚重,几乎是什么好东西都呈上来送给皇上了。
林翡儿坐在席下听着那长长的名单,心里忍不住诧异,这阿哥们今年怕是下了血本了,大概大家都意识到皇上对太子不满,而有人想借机给皇上留个好印象。
这筳宴都差不多了,散席后,林翡儿回到承乾宫,有些疲惫,绿枝给她揉按肩膀。
“娘娘,今年阿哥们送的礼很重。”
连绿枝都听出来了,林翡儿揉了揉太阳穴,这阿哥们想要讨好皇上的心也已经放在明面,可见皇上对太子的不满被所有人看在眼里,大家都想着挤掉太子,不再想着表面上的平和,等于是跟太子这个储君都对立起来了,现在太子还没被废,但是阿哥们已经不把太子这个储君放在眼里,他们不怕将来太子登基对他们杀之后快,对皇位的觊觎已经显现出来,可能以前的阿哥们还想着忌惮太子,就怕太子登基后对他们不利,如今他们已然不怕太子登基,大概都抱着成者为王,败者为寇的想法再争夺皇位。
这里面肯定有皇上的功劳,如若皇上不释放出这个信号,那些阿哥们也不敢轻举妄动的,正因为皇上对太子的不满,其他人才觉得除了太子,他们也有机会坐上皇位。
父子相争,兄弟相争。
林翡儿想到往后的十几年,都不由叹口气。
“娘娘,奴婢听说太子不能即位,这皇位可能有其它阿哥坐上去。”
“绿枝,不要妄议朝政,小心隔墙有耳,无论是谁即位,都不是我们这些女子能讨论的。”
“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说了。”
“以后也不要说这事,太子只要一日为太子,他便一日都是储君,不可对太子不敬,更不要议论此事,前朝的事,我们后宫不要参与,小心皇上降罪。”
“奴婢知道了,奴婢以后不说了。”
“去备水让我沐浴吧。”
……
皇上的寿辰过后,因阿哥们送的礼,这后宫表面上虽平静,但底下有些暗涌,尤其是上头几个阿哥的额娘,德妃也听到一些风言风语,都说皇上不满太子即位,这皇位最后是谁的还一定。
如今这朝堂上的局势,她也瞧在眼里,这显眼不是空穴来风,皇上或许真的不会让太子即位,太子生性残暴,朝中之人人人耳闻,听闻这阵子有很多参太子的本子,都是说太子此前的恶行。
她先前不敢想,现在觉得一切都有可能,若是太子不能即位,便会轮到其它阿哥,她想让自己的孩子兄弟齐心,只是胤禛跟十三阿哥胤祥走得近,而胤祯又跟八阿哥他们走得近,这两孩子劲不往一块使,让她很是忧心。
她不明白为何胤祯要跟那个出身低微的八阿哥站在一块,自己的亲哥哥是谁都不知道嘛,转念一想,这皇位只有一个人能坐,她自然是希望胤祯坐上去,而不是胤禛,不过胤祯拥护胤禩,显然最后是胤禩即位的话,那还不如让胤禛坐上那个位置。
她让人把胤祯叫过来,她想跟胤祯聊聊,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
“额娘吉祥。”
德妃屏退其他人,看向胤祯,这孩子自从改名后就没生过病,健壮不少,那大师还是有一些本事的。
“你皇阿玛的生辰,其它人送的礼很厚,你为何不跟他们一样?”
“额娘,八哥送得厚,讨皇阿玛欢心就行。”
德妃面露不满,胤祯张口八哥闭口八哥,难不成真想让胤禩登基不成,“胤祯,你老实跟额娘说,是不是你八哥想要坐上那个位置?”
“八哥才华横溢,智勇双全,能文能武,即使是坐上那个位置也是名副其实。”
德妃听着两眼一黑,八阿哥果然是想坐上那个位置,听胤祯对八阿哥的维护,她只觉得胸口堵着一口气,上头几个嫔妃拼死拼活地生出阿哥,将阿哥抚养长大,又你争我斗爬到高位,最后却让一个答应捡漏,这算什么事。
“胤祯,你比你八哥要尊贵,既然他能坐上那个位置,你为何不可以。”
“额娘,八哥比我有能力。”
“所以你是拥护你八哥坐上皇位,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八哥上位后会封我亲王,额娘,八哥待我很好,不会让我吃亏的。”
“那你为何不扶持你四哥,他跟你才是一母同胞。”
“四哥待我不好,八哥才是真心实意待我,我先前染疫时,八哥多次过来看我,不怕自己得病染疫,可四哥呢,四哥来过几次,八哥从小就待我很好,四哥身边有胤祥,额娘,我跟你说实话,我想要八哥即位,而不是四哥,我拥护的是八哥,况且八哥在朝堂上有很好的名声,有很多大臣拥护的是八哥,四哥他势单力薄,他坐不上皇位的。”
“你当真要追随你八哥?”
“自是真的,我意已决,额娘,四哥待我好不好,额娘是知道的,四哥与我并不亲近,额娘也跟我抱怨过四哥跟额娘也不亲近,额娘说四哥更愿意亲近佟贵妃,八哥给我亲王的位置,可是四哥就不一定了,他从小待我就不冷不淡,若是四哥即位,他待我如何还不知道。”
德妃仔细一想,胤禛待他们母子两的确不冷不淡,不怎么亲近,小时候明知胤祯对花生过敏,让胤祯不小心吃到花生,胤祯命悬一线,因为疫病快死掉的时候,胤禛也不见伤心,也的确很少过来看胤祯,不如胤禩那般担忧,这孩子从小的心就是硬的,胤禛每个月给佟贵妃请安两次,到她这就是一次,他的心就不跟她这个额娘的心在一块,从小都是这样。
她听说八阿哥在朝堂上多有拥护,八阿哥即位的可能性比较大,可是这样一来,他们两兄弟就彻底对立了,将来难不成要争个你死我活吗?
“额娘劝你再想想。”
“额娘,我不用想了,我已经想好了,我要追随八哥。”
德妃叹口气,算了,她说不动他,亲王也好,胤祯比起上头那几个阿哥,终究是年纪小一些,那些阿哥们已经在朝堂上做事,培植自己的势力时,胤祯还在上书房念书,他自己没人拥护的话,根本不可能坐上哪个位置,八阿哥的确比胤祯更有优势,皇上对八阿哥也多有器重,先前就让八阿哥监过国。
“总之你自己要小心一些,不要惹恼你皇阿玛,更不要违抗你皇阿玛的旨意。”
“我会的,额娘请放心,额娘今日还要去箭亭那边射箭,我先走了。”
“去吧。”
胤祯走后,德妃坐在座位上有些出神,其实这皇位谁来坐,最终还是皇上的意思,皇上不满太子,有意敲打镇压太子,可是皇上真的不想让太子即位吗?
那倒未必,或许皇上只是让太子在他在世时要收敛一些,这皇位最后还是由太子坐上去,目前把其它阿哥提拔起来,不过是想互相牵制权衡而已。
皇上内心真正的想法,无人知晓。
……
宫里依旧是和贵人得宠,偶尔密嫔跟勤常在侍寝,到了五月,选秀正式开始,大家都不知道此次选秀要选多少人进宫,这次选秀是荣妃、宜妃跟德妃一起选阅,皇上没有参与,到最后入选的名单交给皇上,皇上选了七个人入宫。
上一次只有三人入选进宫,这一次足足多了一倍。
估计是皇上觉得宫里的小主嫔妃都年老色衰了,迫不及待选新人充盈后宫。
林翡儿听到这个消息后,脸上没有过多诧异。
“新人进宫,这和贵人能不能得宠就不得而知了。”
林翡儿看向说话的温答应,问道:“怎么感觉你对和贵人很不满?”
“我就是对她不满。”
温答应把上一次发生的事情说一遍,林翡儿听完后皱眉,这和贵人的确嚣张一些,温答应再怎么样也比她进宫早,她怎么还把温答应当奴才要她去找耳环。
“那你以后还是远着她一点,别跟她起冲突。”
“我是没想跟她起冲突,只是她自己非要刁难我,她只是贵人而已,那副嘴里还以为她是嫔妃呢。”
“她正得宠,你跟她起冲突对你也没有好处,能远就远吧。”
温答应见佟姐姐都这么说了,她便应着,以后离和贵人远一些。
新人还有两个月后才会进宫,皇上这几日还是连着翻和贵人的牌子,和贵人在后宫一时风头无两,内务府有什么好东西先紧着和贵人。
江南织造局那边送来一批上等的织金缎,只有十二匹,内务府不知道要怎么分,拿去过问皇上,皇上很是大方,太后两匹,和贵人两匹,贵妃还有宫妃一人一匹,剩下的自然是皇上的。
内务府的奴才从皇上的分配中瞧出来和贵人如今真是得宠,是皇上放在心尖上的人,所以不敢怠慢和贵人,哪怕和贵人要求她的份例跟宫妃一样多,他们也把东西给她补上。
只是和贵人越得宠,这要求就越来越多,内务府的人不敢得罪,又觉得和贵人要求过分,只好去求助协理六宫的荣妃娘娘。
“娘娘,和贵人觉得她住在翊坤宫觉得拘谨,地方不够宽敞,和贵人想挪去延禧宫。”内务府的张公公说道
“延禧宫?延禧宫不是纳喇氏住的地方吗?”
“正是,这是纳喇小主住的地方,和贵人想住在延禧宫的正殿,和贵人说纳喇小主已经是庶妃,不配住在延禧宫的正殿了。”
荣妃撇撇嘴,这和贵人真的是多事,别人都远着延禧宫,偏偏她还想住进延禧宫,她不是想住进延禧宫,而是想当一宫之主,她一个贵人,哪轮得到她当一宫之主,纳喇氏虽被贬为庶妃,但好歹她有大阿哥,和贵人连子嗣都没有,偏偏还想当一宫之主,况且皇上是将纳喇氏禁足在延禧宫,她住进去了,纳喇氏住哪里。
得宠归得宠,再得宠也不能乱了规矩,这阵子,她跟内务府已经对和贵人多有忍让,她想要什么都满足她,偏偏她是个不知足的性子。
想当年佟贵妃盛宠的时候都不敢要求那么多,她一个贵人都敢乱开口,荣妃想到佟贵妃的好,佟贵妃得宠这么多年,还真的没添过什么麻烦,在后宫真的是安安分分的,不会给她出这种令人为难的幺蛾子,就凭这份荣辱不惊,不生事的性子,她也愿意让内务府那边多照顾承乾宫,不可短缺佟贵妃那宫的任何东西。
“告诉她,纳喇氏在延禧宫住了几十年,怕是挪不了,她想要纳喇氏挪宫,便让她去求皇上,皇上若是应允了,她就可以搬,不然她就待在翊坤宫,这个和贵人,真的是真当后宫是她的家,她想住哪就住哪啊,一个贵人而已,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贵妃。”
荣妃难得生出一丝怒气,她协理后宫这么多年,已经很少这么生气了,偏偏这和贵人不知好歹,她现在是得宠,看她不得宠的时候,她怎么折腾她,在后宫惹是生非,她不会让她好过,她不会让人这么破坏规矩,到时候谁都跟她讨要什么,她还用不用管后宫了,简直不把她放在眼里。
“娘娘,若是她闹事怎么办?”
荣妃面色微冷,说道:“那就让她闹,本宫倒要看看皇上会不会站在她那边,总之挪宫一事,本宫不应允,让她去找皇上。”
“奴才明白了。”
张公公离开钟粹宫,回去告知和贵人不可挪宫的消息,和贵人果然闹起来,折腾内务府的奴才,还真的去皇上那告状。
奇怪的是皇上还真的应允她挪去延禧宫,而原先住在延禧宫的纳喇氏不能住在正殿,而是挪去延禧宫的后殿居住。
大家都有点意外皇上会应允,更意外的是皇上直接册封为和贵人为和嫔,后宫的人对和贵人的受宠程度又有一份新的认知,都觉得皇上是真的喜欢和贵人,把和贵人放在心尖上。
大家感慨和贵人得宠的时候,也伴随着说佟贵妃失宠的话,毕竟先前最常侍寝的人是佟贵妃,如今佟贵妃很少被翻牌子了,有人说是因为佟贵妃不年轻了,也有人说佟贵妃惹皇上生厌了,哪怕佟贵妃不得宠,奴才们也不敢得罪佟贵妃。
而和贵人升为和嫔后,虽然没有册封礼,但她已经是实打实的和嫔,册封的圣旨已经下来,连册宝都下来了,她这几日十分得意,走起路来都觉得是飘着的,她高兴到合不拢嘴,尤其是搬到延禧宫后,她成了一宫之主,这后宫没有人能及得上她受宠,这延禧宫上上下下的奴才对她恭敬得很,连原本住在延禧宫的小主见到她都得行礼。
到了七月初,七位新人进宫,新人进宫第二天要去给上头的嫔妃们请安,大多数嫔妃没有刁难新人,跟新人闲聊寒暄几句,问一下新人家里的情况,阿玛的官职后便让她们离开,只有和嫔让新人在外面站着等。
七月份正是炎热的时候,新人站着等是又热又累,差点站不住,出了不少汗,因为是新人,不敢离开,也不敢有怨言,等了快一个时辰后,和嫔才让她们进来,赐了她们一杯茶水喝。
新人们初进宫,也不敢多说什么,从延禧宫离开后才互相小声说几句。
本以为新人进宫后,和嫔会失宠,没想到皇上还是翻和嫔的绿头牌,新人没什么机会侍寝。
第149章
和嫔这阵子是风头正盛, 最是得宠,她性子本来就嚣张,这一得宠更是不加遮掩,除了纳喇氏跟密嫔不理会她, 原本住在延禧宫的小主大多是要巴结她, 越被捧着, 这人就越飘。
和嫔有一日在御花园见到正在遛猫的宣常在,她知道宣常在已经被皇上不喜,太后又病怏怏的,命不久矣,宣常在之前再得势都是之前的事, 她不得皇上喜欢,又没有子嗣, 容貌又毁了, 已经完全不可能得宠, 所以她见到宣常在的时候,眼神是很傲的, 居高临下地看着宣常在。
“宣常在, 这猫,你往后不能再带来御花园。”她命令道。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本宫不让你带, 你就不能带, 这猫是牲畜,万一本宫过来的时候, 它扑到本宫身上怎么办, 挠到本宫怎么办,过来御花园的人那么多, 你本就不应该在这里遛猫。”
宣常在看着和嫔,她也听说和嫔这阵子得宠,这得宠的程度快要超过佟贵妃了,不过她在御花园遛猫遛了几十年了,还从来没有跟她说不准在御花园遛猫,连皇上都没说过,姑姑老了,基本上只待在宁寿宫,她身边只有这只猫陪着她,她已经把猫当成家人,这只猫跟她的卷卷一样爱来御花园,她常常带它过来,连佟贵妃遇到她,见到她的猫都没有说过不准她带猫过来御花园,佟贵妃还有个小阿哥呢,佟贵妃都不怕小阿哥被猫扑着,反倒是这个和嫔跟她说她怕被猫扑着,还真是可笑。
她反呛道:“和嫔若是怕被我的猫扑着,应该是和嫔不该来御花园。”
“你说什么?”
“我说和嫔不该来御花园,免得被我的猫挠到,我来御花园几十年了,当时和嫔在哪都不知道呢。”
和嫔这阵子被人捧着,没人敢这样跟她说话,所以宣常在突然这么跟她说话时,她很是生气,怒瞪着宣常在,气道:“本宫当然晓得宣常在在宫里几十年,已经是上了年纪的人,宣常在在宫里这么多年,依旧只是一个常在,你方才是不是没向本宫行礼,你先把礼给本宫补上。”
宣常在给和嫔行了一个万福礼。
和嫔一直没叫她起身,她便自己起来了。
“本宫没叫你起来,你怎可起来?”
“我以为和嫔叫了,原来是我听错了。”说是听错了,不过宣常在也没有要行第二个礼的意思,她扫了一眼和嫔身边的几个奴才,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如今只想在宫里过安生的日子,她把她的猫叫回来,准备带她回去,不跟和嫔共处在御花园。
“曲曲,曲曲出来吧,我们该回去了。”
有一只橘猫从花丛里窜出来,正好窜过和嫔的脚边,把和嫔吓一跳,惊叫出声,和嫔改瞪着那只猫,“宣常在,刚才你的猫吓着本宫了。”
“那和嫔胆子真小,一只猫而已,这样就被吓着了,又不是老鼠,有什么好害怕的。”
宣常在把她的猫抱在怀里,刚准备离开。
和嫔就让人拦住她们。
“你的猫吓着本宫了,你还没跟本宫道歉。”
宣常在有些不耐烦,敷衍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本宫还要它说对不起。”
“和嫔,它是一只猫,它又不会说话。”
“那本宫就是要它说对不起才行,它不说,你们就不准走,你把它留下,它吓着本宫,本宫要惩治它,免得它下次再吓着别人。”
宣常在觉得和嫔在无理取闹,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很多年前在别人眼里大概也是这样无理取闹,令人生厌,怪不得这宫里,除了姑姑,她连一个亲近的人都没有,她抱着猫转身欲走,可和嫔的奴才拦住她们。
“不准走,这猫给本宫留下,小顺子,把猫给本宫抢过来。”
“我看你们谁敢抢我的猫。”
和嫔示意人上前抢猫,猫一抢过去后,和嫔示意小顺子摔猫一下,让猫长长记性,小顺子立即狠狠地拎着猫往地面上一摔,猫被摔得惊叫长喵一声,又一瘸一拐地躲到宣常在脚后。
宣常在看到猫被摔了,赶紧回过身把猫抱起来,查看她的猫有没有什么异样,她再回头看到和嫔得意洋洋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把猫交给柳杏后,冲上去就扇和嫔一巴掌。
“你敢打本宫?你竟然敢打本宫?”
“我打的就是你,和嫔了不起啊,我当年打人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
和嫔立即示意身后的奴才把宣常在主仆两压制住,她带了五个奴才出门,比宣常在人多,很快把她们压在地上,那只猫一直在喵喵直叫,突然跃起来,她觉得脸上一疼,她一摸自己的脸,发现自己的脸被猫爪抓出两道血痕,她捂着自己的脸,让小顺子把那只猫抓住,过了半响,小顺子提着猫的脖子拎到她面前。
和嫔怕自己的脸留下伤疤,女子的脸多珍贵啊,她的脸要是有伤疤了,皇上还会宠幸她嘛,所以她几乎是恶狠狠地盯着那只猫,让小顺子掐死那只猫。
“你敢!”
“本宫有什么不敢的,它挠花本宫的脸,本就该死,你们给本宫压实了,不要让宣常在挣脱,小顺子,快动手!”
小顺子只是一个奴才,对主子的吩咐哪敢不从,他就开始上手掐那只猫的脖子,不过这猫会挣扎,前爪挠了他的手背好几下,挠得他生疼,他用的力气越来越大,那只猫渐渐的就不再扑腾,最后彻底僵住了不动了,耳边是宣常在一直喊他住手的声音,猫不动了,他就把猫扔在地上。
宣常在拼命挣脱开两个奴才的桎梏,上前捡起她的猫,她的猫连呼吸都没有了,她眼泪直流,盈着泪水的眼睛睨着和嫔,突然发疯冲上来对着和嫔拳打脚踢,手扯她的头发,胡乱殴打和嫔,其他人根本拉不开。
和嫔被打得哇哇尖叫,声音越来越凄厉,她的脸被宣常在挠了好多下,她一直想捂着她的脸别被挠花,可宣常在就是一直用指甲挠她的脸。
不知道是谁去把皇上叫来,乾清宫离御花园离得近,是皇上过来,御前的人才把她们分开。
和嫔捂着自己的脸哭着跟皇上告状,说是宣常在的猫突然发狂,挠伤她的脸,她让奴才将那只发狂的猫踢远一点,别让它靠近,结果不小心把猫踢死,宣常在就突然发疯想要打她,将她的脸挠花,意在毁她的脸,心思恶毒。
宣常在只抱着自己的猫也不解释,一直在流泪,还是柳杏在一旁哭着解释,说和嫔说谎。
康熙本来就为朝堂的事烦心,他本来就不喜欢娅芬,谁是谁非,他也不在乎,只是将她们各自禁足七天,让她们反省,这事就这样结束了。
和嫔还想说什么时又忍下,只是七天而已,她很快就可以出来,可是宣常在将她的脸挠成这样,也只是禁足七天,她的脸以后会不会留下伤疤都不一定,她见皇上神情不耐烦,只能暂且带着人回延禧宫,让人去叫太医,用了最好的祛疤膏涂抹上,这七天先养伤。
好在七天过后,那祛疤膏药效较佳,她的脸上没留下什么伤疤,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她被禁足,自然不能侍寝,皇上翻了密嫔跟襄贵人的牌子。
她让人准备一份鸽子汤,她送过去前殿给皇上。
当她拎着鸽子汤过去时,皇上还是接见她,和嫔还是在皇上面前认错,说她不该跟宣常在起冲突,求皇上恕罪。
皇上从御案后面亲自下来扶起她,说是他希望后宫安宁,而非吵吵闹闹,她笑着应下,说她以后不会再跟别人起冲突,能忍就忍,她说着说着就倚在皇上身上,手指勾着皇上的腰带。
“皇上,臣妾想你,臣妾真的知错了。”
和嫔娇滴滴地撒娇,凑上去亲吻皇上。
到最后,他们白天在乾清宫做了一次。
和嫔最后心满意足地离开,皇上还是喜欢她的,她不会失宠,至于那个宣常在,她弄死她的猫也算是对她的惩诫了。
……
温答应把这事说给她的时候,林翡儿听到猫死了就忍不住蹙眉,这和嫔让人把猫弄死,这性子也真是残忍,宣常在养的两只猫其实都很有灵性的,很听宣常在的话,看得出宣常在有在好好养她的猫,猫是最无辜的。
“我想我以后还是躲着和嫔一点。”
“知道怕了?”
温答应笑道:“我是知道怕了,她连宣常在都敢招惹,我一个小答应,她怕是更不看在眼里,虽说我有姐姐倚仗,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和嫔正得宠,我还是能避就避吧。”
“和嫔的确得宠,皇上很喜欢和嫔,新进宫的七位新人都还没侍寝。”
温答应不以为意道:“皇上再喜欢也越不过姐姐,姐姐才是皇上最喜欢的人,和嫔怕是得宠不了多久。”
林翡儿只是笑了笑,没接话,继续拿着绣硼刺绣。
而温答应过去跟胤禑玩。
……
眨眼间到了十一月,京城变冷,承乾宫宫内也早早燃起冬炭驱寒,林翡儿在殿内陪着胤禑玩,一岁半的孩子说话还没利索,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也还没学会走路,只是学会爬动了,怕他碰到炭盆,她让照顾胤禑的奴才要时时刻刻盯着他。
玉静从阿哥所那边过来,也陪着胤禑玩,玉静肚子还是没有动静,她跟九阿哥不和已经在明面上,用玉静自己的话来说,她已经懒得搭理九阿哥,她也不愿意管那宫院的事,谁爱管谁就管,她只负责吃喝拉撒,反正别少她的东西就行。
林翡儿也说不动她,就随着她,以她佟三小姐的出身,九阿哥再跟她不和,也不会苛待她,玉静还是能吃好喝好,她自己又想得开,说她自己可能这辈子没有夫妻缘,所以她也就不管她了。
正因为这样,玉静开始时不时往承乾宫跑,陪着胤禑玩,她自己也轻松一些,不用盯着胤禑,多一个人陪着胤禑玩,她也不用那么累。
天冷了,趁着玉静帮她看孩子,林翡儿带着如春她们过去乾清宫,拎着红漆食盒,她让人弄了一份长春鹿鞭汤,喝了能暖身。
快到乾清宫时,她碰到和嫔,和嫔似乎刚从乾清宫那边出来。
“娘娘这是给皇上送吃的吗?”
“是啊,天冷了,给皇上送份热汤。”
“还真是巧了,我也让人给皇上送份热汤,皇上刚喝了我送过去的花旗参炖鸡汤,怕是喝不下娘娘送的了,娘娘要不还是先回去吧,明日再送。”
“本宫来都来了,还是送过去吧。”
和嫔虽然得宠,但也不敢真的得罪贵妃,侧侧身让贵妃过去。
如和嫔所说,皇上喝了和嫔送过来的花旗参炖鸡汤,自然就没有胃口喝她送的汤,她的汤最后赏给乾清宫的奴才喝了,林翡儿把汤送到,见皇上一面就离开了。
十一月十六日是宜妃生辰,她在翊坤宫办生辰宴,请后宫有位份的小主嫔妃过去,林翡儿带着承乾宫的小主过去翊坤宫,先把生辰礼交给翊坤宫的奴才,随后按照座位坐下。
宜妃请了唱戏的人,还临时在翊坤宫的前院搭了戏台,她们一行人就坐在前院一边看戏一边吃喝。
本来大家高高兴兴地吃吃喝喝,沉浸在戏里面,忽然之间和嫔惊叫一声,大家抬眼看过去,只见和嫔脸上多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而宣常在不知何时过去和嫔面前,她手里握着一把匕首。
众人吃惊。
“快来人啊,拦住宣常在。”宜妃命令道。
奴才们蜂拥上前拦住宣常在,把宣常在手里的匕首拿走,和嫔已经吓得整个人大哭不止,宣常在反倒一脸平静。
宜妃也无心去说在宫中行刺的宣常在,这毕竟是她的生辰宴,人在翊坤宫出事,这戏是看不下去了,她已经让人去通知皇上,也让人去请太医,后又连忙安抚大哭的和嫔。
许是和嫔平日里仗着得宠在宫中行事嚣张,上前宽慰安抚和嫔的人不多,只有两三个人,都是延禧宫的小主,其他人都是站在一旁围观,鲜少有人真的担忧和嫔,大多是看热闹。
皇上没有过来,只让宜妃跟荣妃处理此事,毕竟是宣常在众目睽睽刺伤和嫔的脸,可太后年迈,需要宣常在陪在身边,所以最后荣妃只是罚宣常在一年月银。
上一次和嫔脸上没有留疤,这一次是匕首划的,脸上怕是要留疤了,和嫔一直嚷嚷着要严惩宣常在,要将宣常在处死,不过宜妃荣妃两个人当做没听到,她们手头上可没有那么大的权利去处死宣常在,只有皇上有,皇上连过来都不过来,想必宣常在不会被处死,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好好一场生辰宴经这么一闹只能提前结束,和嫔也被送回延禧宫。
据说和嫔知道自己脸上要留疤时,又在延禧宫大闹几天,最后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和嫔受伤后,皇上终于开始翻新人的牌子,其中庶妃钮祜禄氏跟庶妃陈氏比较得宠。
到了十二月初,宫里再次传来好消息,襄贵人再次怀孕。
年关将近,宫里又开始有过年的气氛。
和嫔脸上还是留下一道疤痕,好在因为治疗得及时,又用了最好的药膏,只有细看才能看得出来,她痊愈之后,皇上又翻她的牌子了,这和嫔一时半会是不会失宠。
又是一年新年,除夕宫宴结束后,林翡儿将胤禑哄睡着后,她也上床歇息,睡着后突然听到外面嘈杂的声音,她唤了一声绿枝,想问问是怎么回事,何事如此嘈杂。
“娘娘,皇上过来了。”
“大半夜过来?”
绿枝边说着边把蜡烛都点上,这房间内又变得明亮,还没等她问清楚是什么情况,皇上就进来了,他一走进,她就闻到一股酒味,皇上的双眼迷蒙,一看就是喝多了。
“快去准备醒酒汤吧,梁公公他们呢?”
“都在外面呢。”
“行,热水也备着吧,一些吃食也备上。”林翡儿冷静地交代,起身将喝多的皇上扶到床上坐着,屋内燃着炭,比较热,她将他外面套着的狐皮大氅脱掉。
“皇上这是喝多了吗?”
“朕没喝多,朕还是清醒的,好热,你帮朕把衣服全都脱了。”
“皇上要沐浴吗?还是臣妾简单给皇上擦擦身子就好了。”
“朕什么都不要,佟妃,你为何对朕那么冷淡?”
还说没醉,都叫她佟妃了,林翡儿将他的外衣全部脱掉,长靴也脱掉,让绿枝弄一盆热水跟痰盂过来。
“皇上,喝口水漱漱口吧,水别吞进去。”
皇上照做了,弄了几次后,她才让人把痰盂拿远,之后她拧干热毛巾给皇上擦擦脸,顺带擦擦身子。
“佟妃,你还没回答朕的问题。”
“臣妾没有对皇上冷淡,臣妾待皇上一如从前。”
“才不是,佟妃以前看到朕都是很高兴的,眼里只有朕,现在佟妃见到朕眼里都没有笑意,她见到朕都不再欢喜了,到底为什么?”
“皇上,你醉了,时辰不早了,该歇息了。”
“朕没醉,你先回答朕。”
“没有,臣妾见到皇上还是欢喜的,皇上多想了。”
“说谎,你压根不爱朕了,朕想要你爱朕。”
“臣妾爱皇上。”
“你说是真的?”
“是真的。”
似是为了确定,皇上睁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随后将她搂抱住,差点让她呼吸不过来,她听到他说让他睡一会儿,他累了,过后她再看他,果真是睡着了。
她把他挪到床上,醒酒汤估计也喝不了,暂且先这样了,她让绿枝出去告诉梁公公他们,让他们也去歇着,明日再起早叫醒皇上。
大年初一,皇上肯定有事要做,不过他喝这么醉,明日醒来时怕是很头疼,林翡儿本来也才睡一会儿就被惊醒,她也很快躺回到床上歇息。
天还没亮,她就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唤了一声绿枝,绿枝过来说梁公公说皇上该醒了,还要开香捻笔,她只把身边的人强行弄醒。
皇上刚醒的时候,神情有点不悦,她跟皇上说今日是大年初一,他依旧沉着脸,不过人似乎醒了,从床上坐起来。
“朕怎么会在这?”
“皇上昨晚过来了,皇上不记得了吗?”
“朕的确不记得了。”
“皇上别喝那么多酒,酒多伤身。”
皇上沉沉地嗯了一声,绿枝等人上前给皇上穿衣,过了一刻钟,皇上走了,林翡儿又躺回到床上补觉。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皇上之后没有过来承乾宫,过完元宵都没有过来了,这个年在平淡中度过。
到了二月份,太后病得更加严重了,连皇上也过去宁寿宫探望太后,林翡儿也过去一趟,太后老人家的确病得意识不清,人都认不清谁是谁,宣常在一直陪在太后身边。
到了二月二十日,太后病逝,据说宣常在直接哭晕过去。
皇上缀朝,宫里立即挂上白缟,宫里的人人人穿上缟衣,太后的丧礼持续了一个月,后太后的梓宫被弄到殡宫,要等钦天监选定出殡下棺的日期。
宣常在在太后的丧礼结束后就病了,林翡儿听闻她病了之后,让人送一些珍贵的药草过去给她,让她节哀顺变。
日子就这么过着。
直到林翡儿听说皇上将她大哥二哥关进宗人府,要择日斩首,她忍不住慌了,她让人打听,发现这事还跟太子有关,说是她大哥跟大哥跟太子走得近,她不明白她大哥二哥怎么就跟太子走得近了。
不管怎么样,她都得去求情,只是皇上不愿见她,她只能跪在乾清宫殿外,等着皇上心软召见她。
梁九功见贵妃娘娘跪了许久,过来劝道:“娘娘,皇上现在不愿意见娘娘,娘娘别把膝盖跪伤,还是先回去吧。”
“皇上不见本宫,本宫就不回去。”
“娘娘,容老奴说一说,皇上正在气头上,娘娘还是先回去等皇上气消,不然娘娘就是在火上浇油。”
“本宫怕是等不了,皇上不是说要择日斩首,他们究竟是犯了什么大错,梁公公,你可否透露一二?”
“娘娘,奴才……奴才不敢。”
“真是与太子有关?”
梁九功点点头。
林翡儿脸色一白,皇上此时对太子怕是风声鹤唳,谁与太子走得近一些,都认为是太子的同党,皇上忌惮太子党,哪怕是索额图等人都除去了,他还是不放心,觉得他的皇位不稳,离皇上第一次废太子只剩下两年,这两年怕是皇上最猜忌太子一举一动的时候,她在后宫,不知道她大哥二哥怎么跟太子走得近,不过她知道这件事很棘手。
太子毕竟是皇上的亲儿子,他不会直接杀掉太子,他只会从旁人入手。
“娘娘,你还是别跪了。”
她不仅要跪,她还要跪到皇上见她为止,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两个兄长就这样没命,她看向梁九功,说道:“梁公公,你不用管本宫,本宫今日一定要见到皇上。”
“娘娘,你这是何必呢。”
“梁公公,那是本宫的家人,本宫不可能见死不救,哪怕本宫被皇上讨厌,本宫也一定要救。”
梁九功只好不再劝说。
林翡儿不知道跪了多久,跪到膝盖都没有知觉了,她依旧跪着,乾清宫除了进进出出的奴才,没有其他人过来,眼看着天要黑了,她忍不住在外头大喊:“皇上,求求你见见臣妾,皇上,求皇上饶臣妾兄长一命,皇上,臣妾给你磕头了。”
林翡儿一个接着一个磕下去,脑门已经磕破。
梁九功实在不忍,闪身进殿,跟皇上说了外面的情况。
康熙神情凝重,最后还是让梁九功把人带进来。
林翡儿被搀着进殿,见到皇上又跪下来,眼泪直流,“皇上,还请皇上饶过臣妾的兄长,他们并非有意跟太子走近。”
“你知道什么?你的两个兄长撺掇太子谋朝篡位,这是他们跟太子的通信,你看看吧。”
有几封信件扔到她脚边,林翡儿拿起来阅读一遍,这信中的确有意撺掇太子篡位,说是不能再等,只能说她大哥二哥糊涂,她阿玛为何不拦着他们,竟让他们在这个时候做出这种糊涂事,不过她也不知道这信是真是假,她觉得她大哥二哥不至于就这样让人抓住把柄。
“皇上,这信是不是臣妾的兄长所写都尚且未知,万一是有人故意陷害臣妾的兄长呢,皇上,佟家一家对皇上忠心耿耿,不会做出这种谋逆的事,还请皇上明鉴。”
“陷害?你两个兄长私会太子,被朕的密探亲眼所见,此事没有假,加上一个撺掇太子谋逆的大罪,朕没有株连九族已是对他们宽容。”
“皇上,此事真的查明了吗?若是有人陷害,皇上岂不是错杀忠臣,皇上,臣妾不相信他们要谋逆,此前臣妾的兄长跟太子没有过多交集,怎会一下子跟太子走近,这信件的字迹当真是臣妾兄长的字迹吗?会不会有人仿写?皇上,你不能就这样妄下定论啊。”
“朕没有冤枉他们,朕查得清清楚楚。”
林翡儿见皇上语气坚决笃定,她的心往下一沉,继续哭求道:“皇上,还请皇上饶他们一命,别杀他们,皇上将他们官职撤掉,别杀他们,留他们一命,别让臣妾的阿玛白发人送黑发人。”
“你先回去吧,此事与你无关。”
“皇上……”林翡儿上前抓住皇上的腿,“皇上,求求你,臣妾求求你,饶他们一命,臣妾不懂前朝的事,臣妾只求皇上饶他们一命,臣妾的侄子侄女还很小,皇上……”
康熙低头看哭得泪如雨下的贵妃,扶她起来,沉声道:“你先回去吧,朕没想好之前不会取他们性命,你回去先叫太医包扎你额头上的伤,贵妃,这跟你无关,朕不会因为他们而迁怒于你。”
“可是他们是臣妾的家人,臣妾的兄长啊。”
“朕知道,所以朕会好好想想的,你先回去,听朕的话,你继续求情,朕可能就不会饶他们了。”
林翡儿只能先回去,她想传信出去给她阿玛跟隆科多,又觉得在这种关键时候传信出去更会让皇上起疑,于是只能暂且忍耐。
她不信她大哥二哥是太子党,定是有人诬陷,有人想要陷害佟家,皇上之所以下杀令,也是太过忌惮太子,另一种深层的原因是皇上有心压制佟家,佟家也是皇上忌惮的一份子。
皇位对每个人而言都是致命的诱惑,他们不惜上演各种厮杀,谁厮杀到最后,谁就是胜利者。
林翡儿这两日一直等着消息,只知道她两位兄长依旧被关在宗人府,听闻她阿玛等人也为他们求情了,只是皇上没有理会。
她焦急万分,又等了三日后还是没有动静,人依旧被关着,皇上也没有撤回杀令,太子那边也撇清跟她兄长的关系。
胤禛过来请安时,她才从胤禛这探了一点口风,皇上有意将她两位兄长流放,流放也好,也好过被斩杀,之后总有办法回京的。
到了四月初,皇上最后还是没下杀令,撤掉他们所有官职,流放西北,不得回京,林翡儿听说家里已经正在为两位兄长收拾东西,他们的妻儿也跟着过去。
林翡儿得知这个消息后还是到乾清宫跪谢皇上。
她出不了宫,送不了他们,只是隆科多传信给她,说是他们已经出发了,让她不用担心,一路都有人护送。
这事算是落下帷幕,她知道近几年,她两位兄长怕是都回不了京城,只要性命还在,其它的都可以从头再来,本来她不想参与到这场夺嫡中,不想给佟家暗示,怕影响历史,可是出了这事后,她还是忍不住给她阿玛跟隆科多去信,让他不要给别的皇子站队,要么只站皇上,要么站四阿哥,就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把她的话听进去。
到了五月初,林翡儿难得带着胤禑过去御花园,又碰到和嫔,和嫔上前跟她说话。
“听说娘娘的兄长被流放了,可有此事?”
“和嫔消息真灵通。”
“当真被流放了,说是永世不得回京,娘娘一定很难过。”
“是有点难过,多谢和嫔关心。”
和嫔盯着佟贵妃,不明白她为何这么平静,她的两位兄长被流放,等于佟贵妃娘家势力被削弱,皇上如今也不怎么翻贵妃的牌子,贵妃已经离失宠不远了,她一点忧色都没有,当真是不在乎吗?
“贵妃娘娘,皇上似乎很久没有翻娘娘的绿头牌了。”
林翡儿见和嫔眼里似乎有几分幸灾乐祸,和嫔如今是宫里最得宠的人,她的春风得意都写在脸上,她轻笑道:“是啊,皇上都翻了妹妹的绿头牌,怕是没空理会本宫,妹妹又年轻又好看,皇上更喜欢妹妹,本宫已经人老珠黄,不得皇上喜欢了。”
“娘娘别这么说,娘娘风华正茂,何来人老珠黄。”
“妹妹真是会说笑,本宫都快四十了,何来风华正茂,妹妹才是风华正茂。”
和嫔娇笑着摸了摸自己头上坠下来的步摇珠串,“娘娘别伤心,只是流放而已,等皇上消气了,娘娘的兄长还能回京的。”
“但愿吧。”
“那妹妹先走了,娘娘继续跟小阿哥玩吧,妹妹还要过去乾清宫那边,皇上怕是在等着妹妹。”
“去吧,别耽搁了。”
和嫔踩着花盆底婀娜多姿地离开,连背影都透着几分得意,林翡儿很快收回视线,倒是碧荷心直口快,“娘娘,和嫔在跟娘娘炫耀,还皇上在等着她,那得意的嘴脸让人看着真是不爽。”
“好啦,不要在外面乱议主子的事。”
碧荷吐了吐舌头,还是噤声了。
林翡儿捏了捏碧荷的脸,“你呀,在宫里这么多年还是心直口快,要是被人听到,小心你被治罪。”
“娘娘会救奴婢,奴婢不怕。”
“总有我救不了的时候,所以还是得谨言慎行。”
碧荷挽着她的手臂,说不会有哪一天的。
林翡儿自己叹口气,皇上对她显然也没有以前那么喜欢了,她不比得宠的时候,和嫔又是小心眼的性子,还是少说最好。
“娘娘,你看小阿哥会走路了。”
碧荷忽然惊呼。
林翡儿看过去,胤禑的确晃晃悠悠地自己站起来了,开始走路了,他都到了两岁了,该是学会走路的年纪了,她欣慰地看着胤禑,她身边围着绿枝等人,个个都忍不住鼓掌。
胤禑有些茫然地看着身边的人,似乎没明白她们为何鼓掌。
林翡儿也走过去,对着胤禑说话:“胤禑,走到额娘身边好不好?”
“额娘……”
“对,过来额娘身边。”
胤禑一步步地走过来,走得很慢,有时候看着他都快要摔倒了,两条小短腿走起来感觉都在晃来晃去,不过他还是没摔,走过来扑到她怀里,林翡儿紧紧抱着他,亲了亲他脸颊,连忙称赞他厉害。
“额娘……”
只有额娘两个字他说得清晰,她一遍一遍教他,怕是他耳朵都起茧了,可能学会说额娘两个字是想让她别再在他耳边重复这两个字了。
“真乖,再玩一会儿,我们就回去好不好。”
“不。”
“为什么不?”
“不。”
林翡儿晓得他还想在外面玩,她又陪着他玩了好一会儿才回去。
刚回到承乾宫,小才子就过来说宣常在过来了,林翡儿有些意外,宣常在很少过来承乾宫,她只知道太后病逝后,她病了很长一段时间。
“见过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常在的病好了吗?”
“已经好了,我的病好了才敢过来找娘娘,我知道小阿哥还小,我怕我病着会把病气传给小阿哥,多谢娘娘关心,我过来是谢谢娘娘送过来的补药,正是因为吃了娘娘送过来的补药,我的病才这么快好起来。”
“好了就行,本宫瞧着你瘦了不少。”
宣常在眼眶一热,姑姑不在后,她自己心灰意冷,恨不得追随姑姑而死,可是姑姑临死之前又反复叮嘱她不要有这种念头,若是她跟着姑姑死了,姑姑说她泉下有知都不会原谅她,姑姑说她还年轻,好死不如赖活着,她病了之后也不敢死,怕姑姑生气,这宫里的人,她先前得罪遍了,除了她身边的奴才,也没人在意她的生死,她的猫也被和嫔弄死了,当时她真的是万念俱灰,恨不得追随姑姑而去,病情一直反反复复,没人过来看她,只有贵妃让人给她送药,她之前那么对贵妃,贵妃都能不计前嫌给她送药,可见贵妃真的是一个心善的人。
她在病中想着等她的病好之后,她肯定要过来给贵妃道谢,她更想到的是贵妃能一眼看出她瘦了,先前真是她错了。
“贵妃娘娘,你……你能原谅我之前对娘娘做的那些事吗?”
“本宫早就原谅你了,本宫不喜欢记事,快进来吧,到用午膳的时辰了,你要不留下来吃点东西吧。”
宣常在忙不迭地点头,心里松一口气,好在贵妃原谅她了,她看向小阿哥,小阿哥也正睁着好奇的目光看着她,她忍不住冲着小阿哥笑了笑,大概是她释放出最有善意的笑容。
小阿哥也冲着她笑了笑,宣常在的心软了软,摸了摸小阿哥的脑袋。
“叫常在娘娘。”
“额娘……”
林翡儿不好意思地看着宣常在,说道:“他还不会说话,发不出这些字的音。”
“没事,小阿哥还小,再长大一点就会说了,他真可爱。”宣常在忍不住称赞小阿哥,觉得小阿哥跟贵妃的人一样都很善良。
“这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
身后传到一道声音,宣常在回过头见是温答应,神色有些不自然,她还记得她对温答应做过的那些事,温答应记恨她也是正常的。
“宣常在,这里是承乾宫,可不是咸福宫,你过来这里干什么,太后走了,你这是想寻找新的靠山?”温答应忍不住嘲讽道。
“我只是过来给贵妃娘娘道谢,顺道过来看看小阿哥,我不会在这里久待的。”
“你就不应该过来这里。”
“好啦,来者都是客,雨熙,你别那么没礼貌,是我留她下来用膳的,你也一起吧,芸香她们呢,让她们传膳。”
温答应不情不愿地坐下来,佟姐姐心善,她是知道的,她也不能强迫佟姐姐改掉她善良的性子,只不过这宣常在,她肯定喜欢不起来,她也不会跟她成为什么好姐妹,只能做到不跟她吵架。
等膳食摆上来后,她们坐在一块用膳,温答应一直缠着佟姐姐说话,故意不搭理宣常在,宣常在在一旁也安静吃饭,不说话,她吃得不多,很快就放下碗筷,说她吃好了,她就不在这里打扰她们,她先走了。
“佟姐姐,她这是想跟你交好,想巴着你。”
“反正我现在也帮不了别人争宠,她想巴着我也没用。”
温答应说道:“姐姐是贵妃,只要跟姐姐攀上关系,这内务府的人也会看在姐姐的面上不会克扣她们的份例,这好处多着呢,姐姐别傻傻被她利用。”
林翡儿用手指敲了敲温答应的脑门,笑道:“你啊,左右于我没什么损失,与人交好总比与人交恶吧,她想过来就过来,这不是什么大事,宣常在性子变得沉静许多。”
“那是因为她不得宠,太后又走了,她要是像和嫔那样得宠,你看她会不会嚣张,现在的她是夹着尾巴做人,反正我不喜欢她,以前她那么刁难我,我可不会忘。”
“没叫你忘,只是你们也别再起争执,得饶人处且饶人。”
温答应撅着嘴,“我不对她落井下石就不错了,反正佟姐姐,你跟她的关系不能好过我,不然我真的会生气。”
“我们几十年的情谊怎么是她能比的,放心吧,绝对好不过你,你已经算是我的妹妹了,我对你比对玉静还好。”
“那就行。”
温答应又乐呵地笑了,原先她觉得这宫里的日子日复一日,枯燥乏味,现在她觉得平平淡淡的日子也挺好的,平淡也是一种幸福,好在她认识佟姐姐,有佟姐姐护着,她这一生的贵人是佟姐姐。
……
宣常在的确隔三差五过来承乾宫,林翡儿也没有拒绝她,只有温答应会时不时嘲讽她两句,宣常在也不生气,没有反驳温答应,只是冲着温答应笑了笑。
温答应说宣常在笑着渗人,让她别笑了。
宣常在也会立即收起笑脸。
其实这宫里女子的日子就是无聊的,有人陪着说话才觉得日子过得快一些。
皇上又准备南巡,这次皇上没有问她想不想跟着,倒是荣妃差人过来问她,她就说交给皇上定夺,没说她想不想去,好在最后皇上没有把她带上,而是带上和嫔跟新进宫的那几个小主。
林翡儿在宫里的日子过得平静。
胤禑一天天长大,说话也越来越利索,于是每天都在说话,问为什么,完全是个小话唠,她都觉得自己耳朵要起茧了,每天应付一个小孩子也是会让人疲倦。
好在密嫔跟勤常在的孩子跟胤禑也算是年龄相仿,他们三个人玩在一块,她才觉得轻松一些,她时不时把胤禑带过去密嫔那边,让他跟胤礼胤祄一起玩。
康熙四十五年,七月初,皇上南巡期间,襄贵人诞下一名小阿哥。
皇上南巡三个月后回宫已是康熙四十五年九月份,皇上南巡的频率越来越高,这几年几乎是每年都南巡,听说是趁着还能走动多出去走走。
听闻这次南巡期间还发生了一件事,和嫔跟庶妃钮祜禄氏起了争执,和嫔气得掌捆钮祜禄氏,又让钮祜禄氏在日光下跪上两个时辰,钮祜禄氏跪到晕倒,后钮祜禄氏身边的宫女跑去告诉皇上,皇上知晓此事后训斥和嫔几句,和嫔一激动就小产了,当时和嫔怀孕一个多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怀孕了,是小产后才知道的。
正因为这样,皇上感到愧疚,回程途中对和嫔更加宽容宠溺了,回宫后,皇上依旧频频召和嫔侍寝,宫里更是有传闻皇上准备封和嫔为妃,和嫔比上一年风头更盛。
皇上回宫后听说襄贵人生下一子的消息后龙颜大悦,很快为襄贵人的孩子取了名字,叫胤祎,先前襄贵人已经诞下过一个阿哥,排行十九,叫胤禝,两个孩子均由襄贵人抚养。
襄贵人当时还是跟和嫔同年进宫的,如今已经有两个孩子了,她比和嫔要低调得多,这宫里还是低调的人更多,像和嫔这么张扬的人还是少数。
林翡儿对这些传闻只是听一听,她的日子还是围绕着小孩转,三岁的小孩精力无限,她没有心思去理会别的事情。
“别跑,小心摔倒,胤禑,额娘真的生气了。”
林翡儿在后头追他,胤禑在前头跑,她穿着花盆底跑得也不快,她示意那些奴才赶紧跟上,别让他摔了,胤禑撞到正在走路的和嫔,他往后栽倒,一屁股坐在地上。
“哪里来的小孩子,在皇宫里乱跑什么?”
“娘娘,是十八阿哥。”小顺子提醒一句。
和嫔瞪了小顺子一眼,她当然知道这是十八阿哥,她又不是没见过贵妃的孩子,只是这孩子这么横冲直撞的,还撞到她,她不高兴而已。
“贵妃娘娘,小阿哥在宫里就这么跑是不是不合适,妹妹若是有身子,小阿哥岂不是要把妹妹的孩子都撞伤,伤及皇嗣,小阿哥年纪不小了,是时候管教管教了。”
“是,妹妹说的是,本宫会好好管教他的。”
和嫔看了一眼十八阿哥,这孩子长得倒是有几分可爱,她要是有孩子的话,那孩子应该也跟十八阿哥一样可爱吧,只可惜她的孩子没了,都怪那个钮祜禄氏跟她的奴才,她当时要是不被皇上训斥的话,她也不会情绪那般激动,害得她孩子保不住。
“快给和嫔娘娘道歉,说对不起,不应该撞到和嫔娘娘,下次会小心。”
十八阿哥给她鞠躬道歉,照着贵妃的话说,这孩子一下子就会说话了,和嫔虽然生气,但见他道歉了,也不能真的为难他,只是说道:“小阿哥以后不要在宫里乱跑,撞到人就不好了。”
“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了。”
和嫔看着佟贵妃牵着十八阿哥走远,她既希望自己能有孩子,又害怕有孩子后不能侍寝,她反而失宠,有孩子后可是有一年时间不能侍寝,皇上一年对她的心思会不会变还不一定。
和嫔回到延禧宫,又在延禧宫后院见到密嫔带着孩子在
玩,这对刚失去孩子的她而言只会看着心烦,她又不能让人把孩子领回去放到房间里关着,别让她看见,正因为这样,她更加讨厌钮祜禄氏。
钮祜禄氏虽是京城的大姓,先前的孝昭仁皇后便是姓钮祜禄,不过这个钮祜禄氏跟真正的钮祜禄家族没什么关系,她阿玛只是七品典仪,她想着等下次见到钮祜禄氏,她定要让她好看,她若是再敢让人去告诉皇上,她便不会轻饶她。
越想越生气,和嫔干脆让小顺子去把钮祜禄氏传过来,她是嫔妃,而钮祜禄氏只是一个庶妃,她要是敢不过来,她就给她扣上一个以下犯上的罪名。
过了快一炷香的时间,钮祜禄氏姗姗来迟,眼里有着惧怕。
“娘娘,你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自然是有事,你是不是忘记什么了,你应该先给本宫行礼。”
钮祜禄氏跪下来,和嫔才得意地笑了笑,她过去抬起她的下巴,钮祜禄氏家世不显,之所以能进宫当上主子也是因为她这张脸吧,这张脸楚楚可怜,让男人看了都心疼。
“钮祜禄氏,你害得本宫小产,你说本宫应该怎么惩罚你?”
“不是我害娘娘小产的,是娘娘看我得宠,故意刁难我,娘娘要是不刁难我,娘娘也不会被皇上训斥。”
和嫔一听这话就更加生气了,她刁难她,她就应该受着,她怎敢让人去告诉皇上,她捏得更加用力了,“你还敢狡辩,难不成你又想让人去告诉皇上?”
“我不敢了,还请娘娘饶我一回。”
“饶你一回,可是谁饶过本宫的孩子,本宫的孩子就这样没了,本宫今日见到十八阿哥他们,本宫的心有多痛,你知道吗?”
“还请娘娘饶命,我不是故意的。”
钮祜禄氏知道自己位份低,家世也不如和嫔,恩宠也不如和嫔,回宫后,和嫔让内务府的人克扣她的份例,她都无处伸张,每日吃的膳食都是馊的,她算是知道和嫔这人不能得罪,她很得宠,内务府那帮人也怕她,不敢得罪她,而且听令于她,她一个庶妃,想得罪就得罪了,克扣份例都是最轻的,她要想在宫里过得好,她就必须要让和嫔解气,不能再像之前那样跟和嫔硬着来,不然和嫔有的是后招等着她,只要和嫔还得宠,她就没法有好日子过。
“一句不是故意的就想抹去你的罪行,未免也太轻松了吧。”
“我给娘娘磕头。”
“那你磕吧。”
钮祜禄氏看了看和嫔,见她真的要她磕头,她只好磕了,还不敢磕得太轻,每磕一个都有响声,磕了好几个后,她额头已经开始泛疼,和嫔没有让她停下的意思。
“娘娘……”
“怎么不磕了,继续磕。”
钮祜禄氏只好继续磕,磕到后面她都忘记磕了多少个,磕到额头上有血流下来,她才知道自己流血了,她额头生疼时看到和嫔嘴角泛着笑,得意的笑,她本以为进宫过的是会是好日子,没想到竟然得罪和嫔。
“娘娘,这样可以了吗?”
“下次还敢不敢去告状?”
“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本宫要是听到关于今天的事传出去一丁点风声出去,你往后在宫里的日子别想好过,要是别人额头怎么受伤的,你该怎么说?”
“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磕到的,跟娘娘无关。”
和嫔满意地笑了笑,见到钮祜禄氏额头磕破破相,她眼里流露出来的畏惧让她很是开心,“以后本宫再叫你过来,你还会不会过来?”
“会,只要娘娘吩咐,我一定会过来,还请娘娘别生气,饶过我一回,别让内务府的人克扣我的份例,娘娘你也知道一个庶妃的份例没多少东西,还请娘娘高抬贵手,别跟我置气,我真的知错了。”
“看你表现,现在先滚出去吧,本宫不想看到你。”
钮祜禄氏只好站起来走出去,出去的时候正好见到院子里的密嫔,她捂着自己的额头离开。
密嫔跟和嫔对视一眼,知道她又在刁难位份低的小主,不过她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和嫔得宠,又跟她同住在延禧宫,平日里有往来,不好把关系闹得太僵,多管闲事也不是她会做的事情,她只想把孩子好好抚养成人,其他事情都只能算是他人命运,她不想干预。
和嫔连原先的恵妃纳喇氏都敢欺负,她仗着得宠,已经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听闻皇上有再抬举她为妃的意思,她就更不想为了没有干系的人去得罪和嫔,所以她见到和嫔,冲着她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和嫔也对着她笑了笑,然后转身回屋。
……
宫里先前传出皇上有意将和嫔封为和妃的消息,可圣旨真的下来时,众人又是一惊,本以为只是传闻,和嫔从贵人封为嫔也没过两年,两年都没到,皇上就册封她为妃,这晋升速度比原先的德妃还要快,可是德妃当时是生了阿哥,有了子嗣才被皇上册封,和嫔只生下过一个格格,格格不到一个月就夭折了,大家都心想皇上许是真的很喜欢和嫔,和嫔十分受宠才会如此,位份低的小主就更不敢得罪和嫔。
圣旨已经下来了,只不过皇上无意为和嫔举办册封典礼,只是让内务府跟宗人府那边将册宝更换,和嫔就这样成了和妃。
和妃偶尔无聊时还是会把钮祜禄氏叫过来刁难一番,有时候是赏她几个巴掌,有时候让她下跪,有时候让她给她捶腿按脚,钮祜禄氏不敢有所抱怨。
和妃也知道打一巴掌赏一颗甜枣的道理,原先她让内务府克扣钮祜禄氏的份例,如今钮祜禄氏这么听话,不敢反抗,她就让内务府恢复她的份例,甚至她还给她打赏,送些好东西过去给钮祜禄氏,钮祜禄氏现在已经完全听令于她,她让她往东,她绝不敢往西。
这宫里如今人人都不敢得罪她,小主见到她也要礼让三分,唯独上头几个宫妃对她不冷不淡。
……
德妃难得跟宜妃坐在一块聊天,聊到了和妃,两人难得语气一致,均是看不起和妃。
德妃跟宜妃在宫里这么多年,连自己生的阿哥都长大了,在朝堂上做事,只要她们不犯错,她们在宫里的地位就很稳固,根本不需要去巴结一个暂时得宠的嫔妃,更何况和嫔做人这么张扬,在宫里得罪那么多人,难保不会有一天被他人暗害。
她们都等着和妃失宠那一日,等着看和妃的笑话。
这一边,和妃带着六个奴才过去御花园时见到佟贵妃跟宣常在等人,宣常在先前在宫中行刺,拿着匕首刮花她的脸,可是只是被罚一年月银而已,这惩罚可以说是不痛不痒,她对协理六宫的荣妃不满,今日见到宣常在跟佟贵妃有说有笑,她更是不悦到极点了。
佟贵妃明明知道宣常在害她毁容,却还跟宣常在走得近,就是不把她看在眼里,故意恶心她,和妃心里憋着气,她如今已经是宫妃,她便没有向贵妃行礼。
宣常在向她行礼时,她故意不喊她起来,宣常在自己又起来了。
“和妃娘娘,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什么?”
“你忘记向贵妃行礼了。”
和妃瞪着宣常在,觉得她是故意的,她已经晋升为妃,哪里需要向贵妃行礼,她又将目光落在佟贵妃身上,皮笑肉不笑道:“贵妃娘娘,你需要妾身向娘娘行礼吗?”
“不用了,礼就免了。”
还是贵妃识相,和妃得意地勾勾嘴角,佟贵妃已经不得宠,皇上很久没有翻过佟贵妃的牌子,现在连佟贵妃都得礼让她三分。
“贵妃是又把小阿哥领出去御花园玩了。”
“是啊,小孩子好动,在房间内待不下去。”
和妃看向不远处跑动的十八阿哥,十八阿哥身边有好几个奴才跟着,生怕十八阿哥摔倒,她收回视线,淡淡道:“十八阿哥的确好动,横冲直撞的,妹妹怕十八阿哥像上次那样撞到妹妹,要不佟贵妃还是把十八阿哥领去别的地方,别在御花园了,妹妹想在御花园里走走。”
宣常在一听这话就不由冷嗤一声,嘲讽道:“凡事都要讲个先来后到,这御花园是我们先来的,可是和妃却想把我们赶走,让和妃留在此处,哪有这个道理,要走应该是和妃先走才是。”
“本宫是看十八阿哥调皮好动,怕十八阿哥撞到本宫,所以才请你们离开。”
宣常在呵呵冷笑,说道:“这御花园又不是你的地方,你有什么资格请我们离开,这宫里还轮不到和妃做主。”
和妃本来就很恨宣常在,恨她让她的脸上留下一道抹不去的疤痕,此时宣常在不屑的样子更是让她恨得牙痒痒的,她怒道:“这宫里的确不是本宫做主,但是宣常在,你不过只是一个常在,你敢用这种语气跟本宫说话,信不信本宫让人扇你的嘴。”
宣常在假装露出害怕的样子,“天呢,我好害怕,这会和妃倒是晓得规矩,那方才为何不向贵妃行礼,我说话就是这种语气,有本事,和妃让人过来扇我,信不信我再挠花你的脸,让你成为丑八怪。”
“你……”
“我什么我,同为后宫小主,你没有权利处置我,我只是常在又如何,娘娘能奈我何。”
和妃觉得宣常在这么嚣张是因为她现在跟佟贵妃交好,找到新的靠山了,所以敢跟她叫板,她们虽同为后宫小主,可她是宫妃,她不过是一常在,她为何会不能处置她,不过是碍于佟贵妃在场,她不能说什么,更不能让人上前去打她,因为贵妃怕是会护着宣常在,她怕把事情闹到皇上那边去。
“宣常在作为常在,对本宫如此无礼,娘娘,你说该如何处置宣常在,还请娘娘为本宫做主。”
和妃看着佟贵妃说道,只听到佟贵妃让宣常在给她道歉,宣常在随意地向她道个歉,似乎这事就这样结束了,她就知道佟贵妃偏袒宣常在。
和妃瞧着佟贵妃一副平静淡然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她如今已经是宫妃了,这宫里只有佟贵妃位份比她高,佟贵妃又跟她最讨厌的宣常在站在一块,她连着佟贵妃也讨厌,想着日后,她要让佟贵妃不再是贵妃,她要越到贵妃上面去,到时候宣常在惹了她就不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道歉就能平息的,现在她只能先忍着。
“既然十八阿哥在这里玩,本宫还是去别的地方吧,让十八阿哥玩个尽兴。”和妃说完后就转身离开,本想让他们一行人离开,结果是自己离开,今日他们人多势众,她若是强行将他们驱离,她也讨不到好处。
回到延禧宫的和妃见到坐在后院里的纳喇氏,纳喇氏已经被皇上贬为庶妃,又被禁足在延禧宫,不得外出,她自己又年老色衰,本来应该是落魄的样子,但是纳喇氏跟佟贵妃有几分相似,都是很淡然平静,古井无波的样子,她看着就来气,佟贵妃,她目前还得罪不起,但是一个庶妃,她总得罪得起吧。
她走过去,见到纳喇氏坐在石椅上,没有要起来朝她行礼的意思,她怒声道:“纳喇氏,你见到本宫为何不行礼?”
“我还需要和妃行礼?”
“为何不需要,你是庶妃,本宫是宫妃,快起来给本宫行礼,不然本宫对你不客气。”
“你要怎么个不客气法。”
和妃见纳喇氏油盐不进,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她示意奴才上前,“来人,给本宫打纳喇小主十巴掌,她以下犯上,藐视宫规,给本宫教训教训她。”
“和妃,你敢,我家娘娘是大阿哥的生母。”纳喇氏身后的老嬷嬷站出来说话。
和妃已经在气头上,纳喇氏唯一的头衔只剩下大阿哥的生母,可是是大阿哥生母又如何,皇上不还是将她贬为庶妃,她怒喝道:“都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本宫打,不打够十巴掌不准后撤,给本宫狠狠地打,一个个的,以下犯上,冲撞本宫,真以为本宫没有脾气是不是。”
和妃身边的奴才犹豫,不过还是有人上前动手了。
“嬷嬷,让他们打。”
纳喇氏身后的两个老嬷嬷只能住口,不敢阻拦。
啪啪啪……
巴掌声十分响亮,密嫔听到外头的动静,从房间内出来,见到和妃让人扇纳喇氏巴掌,吓得心里一惊,和妃未免太胆大了,且不说纳喇氏在宫里几十年,掌管后宫多年,她还是大阿哥的生母,和妃就这么让人堂而皇之地扇纳喇氏巴掌,就不怕纳喇氏记恨报复嘛。
“娘娘,这是在干什么,快快停手。”
密嫔实在忍不住,过来制止,不过十个巴掌也已经打完了,纳喇氏被打到左脸肿起来,甚至头发都有点凌乱,碎发掉落下来,可以说样子很狼狈,不过纳喇氏目光还是很沉静,沉静中带有一丝阴狠。
和妃可能不知道皇上为何将纳喇氏变为庶妃,但她是知道的,纳喇氏谋害了那么多皇嗣,她绝对算不上什么好人善人,和妃这样羞辱纳喇氏,真不怕报复啊。
“纳喇姐姐,你没事吧?”
“没事。”
和妃开口道:“是她先不向本宫行礼,对本宫不敬,本宫才打她的,教教她规矩,密嫔,这不关你的事,你走开,不要多管闲事。”
“纳喇姐姐腿脚不便,站起来不易,并非是有意不向娘娘行礼,娘娘还是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纳喇姐姐一回。”
反正巴掌已经打完了,和妃已经稍微解气,她下巴微抬,冷声道:“本宫是可以放过她,但下一次她再这样对本宫不敬,本宫绝对不会轻饶她,这次就听密嫔的话,暂且饶过她一回。”
说完后,和妃才回去她的房间。
密嫔有些担忧地看着纳喇氏,“姐姐,你没事吧,要不要请太医?”
“我没事,不用请太医,多谢密嫔替我说话,密嫔,你会因为今日的善良而得到好报的,嬷嬷,扶我进屋吧。”
纳喇氏扔下这句话后被搀扶着回房间。
后院里只剩下密嫔几人,密嫔叹口气,和妃被册封为妃后,行事越发嚣张了。
……
宫里还是和妃比较得宠,和妃侍寝的次数比较多,很快,和妃那传来好消息,说是怀孕一个多月了,这是和妃第三次有身子,头两次都没能生下康健的孩子,听说和妃怀孕后,皇上让人给和妃赏了不少东西。
“和妃这孩子要是还是保不住,我觉得她以后很难再有孩子。”
林翡儿跟温答应还有承乾宫的小主在屋子一起做针线活,冬季又快来了,她们有人纳鞋垫子,有人织毛袜,有些织手套,有人弄新的冬衣。
温答应一说话,其他人看向她,问她为何这么说。
“我只是直觉,她生了一次,小产一次,距离上一次小产也才过去三个月,若是还是没能顺利生下孩子,她身子底怕是有所亏损,身子底都亏了,往后再想怀孕不就是变难了嘛。”
梁答应也开口说道:“温妹妹说得有理,这小产次数多了,的确会影响身子,不过和妃还年轻,以后的事说不定,只要皇上还会继续召幸她,她便有机会怀孕。”
说到皇上,大家目光不约而同看向贵妃,皇上对和妃这么恩宠,也就显得对贵妃有些被冷落,想当年贵妃也是宫里最得宠的嫔妃,无人能及,这两年反倒是和妃盛宠,皇上不仅很少召贵妃侍寝,也很少过来承乾宫。
察觉到大家同情的目光,林翡儿不由地笑了笑,“你们不用担心本宫,本宫很好,和妃得宠是和妃的事,跟本宫无关,本宫只想把胤禑好好抚养成人。”
那拉贵人转了话题,说到两个格格身上,温恪已经二十岁了,而悫靖也已经十七岁,两个格格都已经到了议亲成婚的年纪,宫里只有这两位格格还没有出嫁,在悫靖之后就再也没有格格出生。
“皇上是不是开始为温恪格格找夫婿了?”
温恪格格的生母章佳氏已经逝世,没有人为她张罗婚事,皇上那边没有动静,后宫这些人自然也不会有动静,二十岁的确到了成婚的年纪。
林翡儿也算是看着温恪长大的,悫靖更是,一眨眼,两个孩子都这么大了,她是舍不得她们出嫁,一出嫁想要见面就变得困难,可是她也知道这格格的婚事由不得她,她只盼着皇上别让她们抚蒙。
“是啊,两个格格都长大了,悫靖格格出嫁那天,娘娘怕是会哭得厉害。”
“本宫应该会哭得厉害,本宫舍不得悫靖嫁出去,她在本宫眼里还是一个小孩子,成日往宫外跑的小孩子。”
其他人都笑了笑,都知道悫靖是贵妃一手抚养长大的,嫁女的心情,她们都懂,尤其是大清的格格,能留在京城的还是少数,德妃的温宪格格命好,嫁到佟家,留在京城,偶尔温宪格格还可以进宫探望德妃,其它格格未必有这种运气。
到了翌日,林翡儿提着食盒过去乾清宫,她得提前问问皇上对两位格格的婚事有何打算,从皇上得到一点口风,若是不满意,还有反悔的机会,等皇上诏令圣旨一下就没有反悔说不的机会了,。
不巧的是和妃正在殿内,皇上没空见她,她只能将食盒留下,先行离开,过了两个时辰,她晓得和妃离开乾清宫了,她才又过去乾清宫。
“贵妃有事找朕?”
林翡儿有一段日子没见着皇上,今日一见发觉皇上真的有点苍老了,连声音都有所变化,有点沙哑,她没有绕弯子,说温恪跟悫靖年纪不小了,问皇上对她们的婚事有何打算。
“温恪的确是年纪不小了,不过悫靖还小,悫靖不着急,朕已经让人为温恪物色额驸了。”
“皇上,臣妾想让悫靖留在京城,皇上别把悫靖嫁得太远。”
康熙握了握佟佳氏的手,笑道:“放心吧,悫靖是朕最小的女儿,朕也不舍得让她嫁远,悫靖的婚事不着急,再等几年再说,也让她多陪你几年。”
林翡儿笑颜展开,这样是最好,悫靖才十七岁,她觉得不用着急,十七岁还很小,她觉得悫靖还很幼稚,不是成婚持家的年纪。
“皇上,臣妾替悫靖先谢过皇上。”
“贵妃要是有合适的人选也可告诉朕,朕考量考量。”
林翡儿轻笑,她常年待在后宫,哪有什么合适的人选,这人选,她可能还得让她家里人帮她收集一二或是从她身边认识的人入手,让她们帮忙筛选。
“是皇上那边有什么合适的人选,记得提前告诉臣妾,别让臣妾蒙在鼓里。
“放心吧,悫靖的婚事,朕会跟你商量的,不会擅作决定。”
林翡儿点点头。
“你过来,坐在朕的腿上。”
“算了,臣妾胖了不少,别压着皇上,你看臣妾下巴上的肉,都能捏出来好几层。”
康熙轻笑,抬手摸了摸她下巴,的确是长了一点肉。
“有肉好,你之前太瘦了。”
他还是拉过佟佳氏坐在他腿上,他们很久没有这样亲密过了,康熙搂着佟佳氏,埋头在她颈间,闻着她身上熟悉的味道。
“皇上……”
“贵妃好久没过来找朕了,朕有点想你,只有贵妃能陪朕说说心里话。”
他未必会跟她说心里话,她记得她上一次主动过来找皇上是因为她两个兄长的事,她是佟家的女儿,皇上怕是很难真的对她敞开心扉吧。
林翡儿也回搂住他,过一会儿,皇上的手慢慢移下,解开她的衣襟扣子,随后拉着她起来过去寝殿那边。
“贵妃……”情动时,皇上叫她,林翡儿应了一声,随后她感觉到肩膀湿了,她再抬头看皇上时,发现皇上眼睛泛红,她有些诧异,“皇上……”
“贵妃,你真的跟朕离心了,朕好心痛啊。”
林翡儿没想到皇上还在想着这事,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从谢元玉,再到她两个兄长,她其实很难再像以前那样满心眼都是他,她知道他更在乎权势,知道他先是皇帝,再是她的枕边人,他可以毫不犹豫对佟家下手,将她两个兄长流放,虽说留他们一命,但她还是觉得他是一个玩弄权术的帝王。
“皇上,臣妾待你……一如从前。”
康熙看着佟佳氏,每回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总能想起以前的佟佳氏,想起她以前的爱意,正因为无人爱他,他的朝臣,他的儿子,他的女人都在算计他,只有以前的佟佳氏是真心实意地爱他,他能有一个说话的人,现在他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连佟佳氏都不是以前的佟佳氏,她开始为佟家着想,站在佟家那一边。
他其实有点后悔杀了谢元玉,正是因为杀了谢元玉,佟佳氏跟他疏远,自此之后,她就没法再像以前那样爱他,可能在她眼里,他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侩子手,她那么善良,那么不想见血,肯定不喜欢别人杀人。
他们一步步走到今天这样,到底是哪里走错了,他想不明白。
她现在为了佟家都不敢承认她变了,她的心不在他这,跟后宫那些女人一样跟他虚与委蛇,尽量讨好他,一如从前,哪里的一如从前,康熙在心里叹口气,哪怕是他们此时耳鬓厮磨,好像也回不到从前。
他轻声附和她:“是,你待朕一如从前,朕待你也一如从前。”
随后他继续伏在她身上,过一会儿才结束。
……
林翡儿从乾清宫离开时,天依旧是亮着的,太阳还没落山,她重新梳妆过,旗装下摆有些褶皱,不细看便看不出来。
“娘娘……”如春见自家娘娘停下,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唤了一声。
“走吧。”
三人离开乾清宫。
……
和妃怀孕后,本来担心自己失宠,但想想又觉得子嗣重要,还是要有一个孩子,所以她专心养胎,暂时不去想着恩宠侍寝的事情,而且她听说怀孕三个月后便可以行房,她想着等过了三个月,她就让人把绿头牌挂上去,或是她主动去乾清宫找皇上。
只是到了两个多月时,太医过来把脉,神情凝重,把了一次又把第二次,把脉就把了很久,她也跟着不安起来。
“太医,可是有什么不妥?”
太医跪下来,声音有些颤抖,“娘娘,微臣……把不到二脉。”
“这是什么意思?”
“娘娘,这胎儿怕是已经没了。”
和妃还是不解,“没了是什么意思,是本宫没有怀孕吗?是误诊了?”
“有可能是误诊,也有可能是……胎死腹中。”
听到胎死腹中几个字,和妃脸色一白,怎么会胎死腹中,她什么都没做啊,自从怀孕后,她就没吃过什么生冷辛辣的吃食,更没有大幅度动作过,怎么就胎死腹中了,误诊的话,好几个太医给她把脉都说她怀孕了,难不成他们都弄错了。
“小顺子,小顺子!”和妃大喊。
小顺子从外面跑进来。
“娘娘……”
“快,再去请一个太医过来。”
小顺子点头应是,又跑出去请别的太医。
和妃让汪太医再重新把脉,没想到汪太医还是得出一样的结论,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的肚子还没有隆起来,还是一片平坦,明明前几天把平安脉还是好好的,她能感觉到她孩子的存在,怎么就突然胎死腹中了,她没觉得哪里疼啊。
“太医,是不是有人下药下毒谋害本宫的孩子?”
“娘娘近几日可有什么不适?”
和妃这几日没什么不适,她甚至都没有孕吐,吃了不少东西。
“若是有人谋害皇嗣,给娘娘下药,娘娘应该会觉得不适,肚子会疼,还会出血,娘娘这几日有出血吗?”
没有,通通都没有,她没有任何不适,她忍不住问太医:“那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本宫突然胎死腹中。”
“娘娘,微臣也不知道,有不少妇人也会如此,许是娘娘先前小产流胎导致身子虚弱,娘娘上一胎跟这一胎时间间隔短,身子还没养好就又怀上了,才导致胎儿保不住,微臣医术尚浅,具体原因,微臣也没法言明查清。”
和妃一听这话,气得直接拿起茶盏砸在太医身上,大骂他是废物,她的孩子怎么会好端端没了,身边的奴才让她消气,她怎么能消气,她的孩子突然没了。
小顺子带来另外一个太医过来把脉过后也是说没有二脉,要么是先前诊错了,要么就是胎死腹中了。
和妃知道这孩子真的没了,她看向两个太医,问他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两个太医都说要开堕胎药,把胎儿流出来,不然在肚子里留得越久,对她这个额娘越有危险。
上一次小产,她就喝了堕胎药流胎,堕胎时很疼,肚子仿佛是千万根同时扎进去一样,这次又要来一次,和妃脸色苍白,坐在那一言不发,底下的两个太医跪着,不敢抬头。
和妃想着既然胎死腹中了,她何不利用这胎儿一次,在她上面只有佟贵妃,若是佟贵妃也像那个纳喇氏一样背上谋害皇嗣的罪名,是不是皇上也会将她贬为庶妃,这样她是不是可以当上贵妃,皇上如今这么宠她,两年内她就从贵妃升为宫妃,再过一段时日,佟贵妃不再是贵妃,她是不是可以坐上贵妃之位,成了六宫之首,再也没有人越过她。
宣常在之所以敢顶撞她,还不是她倚仗着贵妃,若贵妃不再是贵妃,那些倚在贵妃身上的人也会失去庇佑,到时候她们就不敢再得罪她。
她不喜欢佟贵妃,她总是听说佟贵妃先前如何得宠,后宫第一人,有人拿她跟贵妃比较,说她不如当时的贵妃得宠,甚至不如贵妃当年的容貌,宫里都说贵妃年轻容貌出色,后宫无人能及,甚至到现在都有人贵妃是后宫里最好看的人,那一身超凡脱俗的气质更是独一无二,她不相信有人真的会那么平静淡然,她要撕开贵妃的面具,她要登上那个最高的位置。
只有把贵妃拉下来,她才登得上去。
这个孩子说不定能帮她一把。
和妃眸中忽然闪过一丝阴狠,她看向那两个太医,恶狠狠道:“今日本宫胎死腹中之事,你们要守口如瓶,不要对外宣说,在病册档上记得写本宫一切安好,脉象平稳,不然本宫要了你们的命,你们没能保住本宫肚子里的孩子,你们本来就该死,本宫给你们机会戴罪立功,日后出了什么事,你们都不能提及胎死腹中的事,你们明不明白?”
两个太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好点头应是,说他们绝不会泄露出去,定会守口如瓶。
第150章
和妃让他们下去, 她自己坐着抚了抚额头,身边的两个小奴才接手,替她揉按太阳穴的位置,小顺子送走太医后, 忍不住问自家娘娘想干什么, 为何不让太医写药方。
“不着急, 本宫要做一件大事。”
“娘娘想做什么?”
“你去准备一些红花,本宫到时候有用,越快越好。”
三天过后,已经到了十二月份中旬,离新年越来越近, 和妃带着两个奴才过去承乾宫,后头的两个奴才带了一些年货, 她准备给贵妃拜年。
她到承乾宫的时候, 发现承乾宫内坐着不少人, 有宣常在、温答应还有承乾宫那些小主,都坐在贵妃的正殿内, 一群人正在剪窗花。
“妹妹听说承乾宫热闹, 过来一看果真如此,这不是快过年了, 妹妹给贵妃娘娘带了一些年货过来, 希望娘娘别嫌弃。”
林翡儿见到和妃还有点意外, 没想到她会过来承乾宫,而且和妃不是怀孕了嘛, 还没到三个月加上喝妃穿着多, 看不出来已经怀孕了,她赶紧让人给和妃赐坐, 也让人给她上一杯热茶。
“拿把剪子,我也来剪窗花吧,今年我还没有剪过。”
林翡儿听说怀孕之人动剪子不好,就没让她剪,只是让她弄灯笼。
剪窗花要很专注,大家都很认真忙自己手头上的活,殿内只有剪子破纸还有扎灯笼的声音。
谁都没有留意和妃的举动,过了一会,原本安静的殿内突然传来和妃的痛叫声,大家看过去,只见到和妃捂着自己的肚子。
“我肚子好疼,贵妃娘娘,这茶里面放了什么?”
林翡儿看了看如春,如春摇摇头,说只是普洱茶,里头除了茶叶什么都没放。
“啊啊啊,好痛,我肚子好痛……”
“哎呀,流血了。”不知道谁惊呼,林翡儿看过去,见到和妃下面开始出血,直接浸湿她的旗装,她赶忙让人去请太医。
和妃指着她,眼神愤恨:“贵妃娘娘,你为何要害我,为何要谋害皇嗣,娘娘,你好狠的心,竟然往茶水里下药。”
温答应直接反驳和妃:“和妃娘娘,话不能乱说,谁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出血,谁都有可能害你,唯独贵妃不会,你就别在这里血口喷人,这茶水,我们大家都喝了,为何只有你有事,我们都没有事。”
“贵妃要害我,只命人往我那杯茶水中下药,来人啊,快去通知皇上,通知荣妃,有人谋害皇嗣,你们都是贵妃的人,你们自然帮着贵妃说话。”
和妃越说声音越虚弱,她几乎是要扯着嗓子说话,意识还很清楚,她知道来之前提前喝下含有红花的茶水,到承乾宫坐一会儿后就开始起效了,她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血慢慢往下面流出来,她开始变得无力,只盼着皇上快点过去为她主持公道。
“先把和妃搀扶进去吧,延禧宫离得远,和妃这样子怕是也走不了,把和妃搀进里间吧。”林翡儿吩咐道,哪怕是被污蔑谋害皇嗣,她也丝毫不紧张,见和妃的确失血过多,先让人把人搀扶进去,让小才子再去催太医脚步快一些,热水参汤安胎药赶紧安排起来。
过了一会儿,荣妃德妃宜妃她们几乎是前后脚到,比太医来得晚一些。
三个太医给和妃把脉,查看过后说孩子保不住,失血过多,只能强行把胎儿流出来,免得危及母体,安胎药都没有必要喝了,直接喝堕胎药跟催产药。
在太医们在屋内为和妃医治时,皇上终于过来了,他没有问怎么一回事,而是先是进去看一眼和妃再出来,之后坐在雕花木椅上一言不发,还是宣常在忍不住开口:“皇上,贵妃没有谋害皇嗣,是和妃突然流血。”
“不着急,等和妃生完再说。”
宣常在只能噤声。
众人静静等待和妃生完,过了一个多时辰,太医们出来,说是胎儿出来了,和妃的血也止住了,和妃要见皇上,众人又从外间移到里间。
“皇上……”和妃一见到皇上就可以大哭,刚强行落胎的她脸色苍白,唇间也没有血色,头发也显得凌乱,这屋内还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皇上,是贵妃要害臣妾,她要谋害皇嗣,臣妾喝了贵妃让人端过来的茶水,肚子忽然开始疼起来,是贵妃要害臣妾,请皇上为臣妾做主啊。”和妃哭着说道,那痛哭的样子旁人见了都觉得可怜。
宣常在现在见不得有人污蔑贵妃,手指着和妃骂道:“茶水我们都喝了,你说茶水有问题,为何我们没有大碍,你平日里很少来承乾宫,为何今日过来承乾宫,是不是你早有预谋,想要陷害贵妃。”
和妃已经想好说辞,没有停顿地回道:“临近新年,臣妾过来给贵妃拜年又有何错,臣妾也没想到贵妃如此蛇蝎心肠,竟然容不下一个没出生的孩子,那茶水都是分开端给小主的,其他杯,贵妃可能没让人下药,但是臣妾那一杯,她让人下了,臣妾说的是句句属实,皇上,你要为臣妾做主啊。”
荣妃也站出来为贵妃说话:“皇上,贵妃不是和妃口中那种蛇蝎心肠的人,臣妾觉得这里头肯定是哪里出错了,贵妃绝不可能谋害皇嗣,贵妃为人和善,绝不可能做这种事,茶水呢,把那些茶水都端来太医看看。”
如春把茶水都端上来,那些茶水自从出事后就没被碰过,她照娘娘的吩咐已经封存起来了,哪一杯茶水是谁喝的,她都记得一清二楚,一一说给在场的人听,让太医们一杯一杯查验,等太医查验到和妃喝过的那杯茶水时,几个太医都用时颇久,一直在闻那杯茶水,互相交流眼神,其中一个站出来说道:“回禀皇上,其它茶水没有异样,唯独和妃娘娘喝的这杯茶水,里面的确有药物,里头放了红花。”
如春一听红花,立即反驳:“绝不可能,奴婢不可能往里面放什么红花,奴婢放的是普洱茶茶叶,整个承乾宫都没有红花。”
和妃见计划已经慢慢成行,她继续哭着说道:“皇上,臣妾没说谎,那茶水果然有问题,那红花可是致人小产落胎之物,贵妃就是存了谋害皇嗣的心。”
荣妃看了一眼贵妃,见贵妃一脸平静,她觉得此事肯定不是贵妃做的,贵妃已经有阿哥,和妃的孩子生出来是阿哥还是格格对贵妃都没有影响,贵妃何必冒着风险去谋害和妃肚中的胎儿,她继续帮贵妃说话:“皇上,臣妾觉得这茶水里有红花,也未必是贵妃做的,和妃过来承乾宫的日子又没有跟贵妃商量过,她突然前来,而贵妃又恰好命人提前准备好红花给贵妃下药,这想想都不对劲,贵妃又不知道和妃哪一日过来,况且要害人,贵妃何必就在承乾宫害和妃,这不是自掘坟墓吗?谁会在自己宫里害人,弄得自己嫌疑最大,贵妃也没什么理由去谋害和妃肚中的孩子,贵妃跟和妃没发生过矛盾,贵妃又不是恨和妃入骨,这事奇怪,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臣妾觉得未必是贵妃做的。”
承乾宫的小主也为贵妃求情。
德妃跟宜妃虽然在一旁没说话,不为贵妃求情,但也不帮和妃说话,这屋内没有一个人站在和妃那边,顿时显得和妃孤立无援,和妃只能求助于皇上,她比贵妃得宠,皇上肯定会站在她这边的。
“皇上,臣妾没有说谎,是贵妃要谋害皇嗣,臣妾的孩子就这样被害死了,求求皇上为我们的孩子做主啊。”
和妃哭嚎,神情悲恸。
康熙回头看向贵妃,问道:“贵妃,是你做的吗?”
“臣妾没做过,臣妾绝对没有谋害皇嗣,没有害和妃,还请皇上明鉴。”
“那我为何肚子突然作疼,为何我的孩子就这样没了,不是贵妃做的,那是谁做的,为何那杯茶水里有红花,贵妃要从何解释?”
“本宫无从解释,本宫只知道不是本宫做的,本宫没做过的事情,本宫不会承认。”
见皇上沉默,宣常在怕皇上降罪给贵妃,她扑通一声跪下来,高声道:“皇上,是臣妾做的,是臣妾要害和妃,是臣妾要谋害皇嗣,那红花是臣妾下的,臣妾恨和妃,恨她得宠,恨她害死臣妾的猫,所以臣妾想出这个办法,弄来红花,想要害死和妃肚中的孩子,是臣妾做的,不是贵妃做的,皇上要处罚就处罚臣妾吧。”
宣常在突然站出来领罪让其他人很是惊讶,和妃还想说什么,又怕她一直直指贵妃引人怀疑,她没想到宣常在会突然认罪,她只能静观其变,她从皇上脸上也看不出皇上是否相信她。
“和妃没保护好皇嗣,诬陷贵妃,即日起,和妃降为庶妃,褫夺封号,宣常在谋害皇嗣,即日起,降为答应,此事以后不准再议。”
康熙说完后就起身离开,留下一帮震惊的人。
和妃怎么也没想到皇上就这样将她降为庶妃,明明是她失去孩子,为何皇上将她降为庶妃,皇上对贵妃一点惩罚都没有,而认罪的宣常在也只是降为答应,皇上他为什么这样,他不相信她说的话吗?他不相信贵妃谋害皇嗣吗?这到底是为什么,她大费周章地筹划一番,结果到头来她反而才是那个又失去孩子又受到严惩的人,皇上不是喜欢她,不是最宠她吗?为什么会这样。
和妃连哭都忘记哭了,直接僵愣住,浑身冰凉。
温答应把宣常在扶起来,第一次对宣常在主动伸手。
皇上对和妃跟宣常在的处罚让其他人看清了,皇上自始至终怕是都没有相信和妃说的话,自始至终都不相信贵妃会谋害皇嗣,和妃这才是自掘坟墓。
德妃嘴角一勾,这个和妃以为她得宠,皇上对她又是封嫔封妃,以为她在皇上那地位很高,实际上怕是连贵妃一根汗毛都不如,皇上压根没相信她说的话,皇上只问佟贵妃有没有做过这事,佟贵妃只要说不是她做的,皇上就相信了,都不需要解释太多证明太多,这就是皇上对佟贵妃的特殊之处,皇上真正放在心里的人只有佟贵妃一人。
和妃今日搞这一出真是作茧自缚,自取灭亡,她怎么可能比得上贵妃在皇上心里的地位,简直是不自量力。
她见到和妃已经整张脸毫无血色,估计是吓懵了,以为自己能陷害佟贵妃,结果把自己搭进去了,这点脑子就想诬陷别人,还是这两年日子过得太舒服,被捧得太高了才这么没脑子,做出这么破绽百出的事情。
戏也看完了,德妃示意宜妃要不要一起离开,她跟佟贵妃说一声,随后跟宜妃一起离开。
其他人也慢慢散去。
林翡儿也让人将和妃抬回去,她跟荣妃说一声谢谢,也跟宣常在说一声谢谢,谢谢她们为她说话。
荣妃笑道:“明眼人都看得出不是你做的,这和妃不知道哪根筋错了,做出这种事情,还好皇上相信贵妃,折腾也快一天,妹妹好好歇着吧。”
林翡儿也知道是皇上相信她才换来这样的结果,皇上若是不相信她,可能又是另外一种结果了。
其他人都离开后,林翡儿站在房门口,看着乾清宫的方向,深深地叹一口气。
……
和妃诬陷贵妃谋害皇嗣,皇上一怒之下将和妃降为庶妃的消息很快传遍后宫,连封号都褫夺了,和妃的孩子也没能保住,后宫高兴的人不少,其中就有钮祜禄氏。
钮祜禄氏没想到和妃,应该说是瓜尔佳氏如今位份跟她一样了,都是庶妃,她诬陷贵妃,怕是也被皇上厌恶了吧,以后再想得宠怕是不可能了,她至少偶尔还是会被皇上翻牌子,这样一比,她比瓜尔佳氏还要好一些。
得知这个消息后,钮祜禄氏立即从永寿宫过去延禧宫,她见到瓜尔佳氏在房间里失魂落魄的样子,一下子从宫妃到庶妃,连答应都不是,换成是她,她估计也会承受不住。
“你过来干什么,看我笑话。”
“可不是看姐姐笑话嘛,姐姐如今这个样子,谁看了都觉得可怜。”
钮祜禄氏环顾一眼她的房间,她还住在延禧宫的正殿,只不过这殿内的东西好像没剩什么了,不知道被谁搬走了,身边连个奴才都没有,只有她一人在这空荡荡的殿内,她走过去床边,瓜尔佳氏坐在床上,她刚刚小产,脸色也不大好看。
“不用你可怜。”
“姐姐不会以为我真是同情你吧。”
“我知道你是过来看我笑话。”
“是过来看你笑话,顺便把姐姐以前对我做的那些事情奉还回去给姐姐。”
瓜尔佳氏警惕地看着钮祜禄氏,“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姐姐难道不知道吗?姐姐总是把我叫过来这边,你对我做过什么,你都忘了吗?我还觉得我的脸上很疼,我的额头也很疼,你不会这么快都忘了吧。”
“你我同为庶妃,你不可以打我。”
钮祜禄氏冷冷一笑,抬起手对着瓜尔佳氏的脸就是一巴掌,她都不记得自己被瓜尔佳氏打过多少巴掌,有时候被打到她脸颊肿起来,她都不能出门,以前她仗着她得宠,仗着她位份高就任意欺凌她,如今她终于可以报复回来了,她可真是太开心了。
“你……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先前我们同为小主,姐姐不是也这样打过我,我为何不能打你,你身边那些奴才呢,他们都去哪里了,为何没有保护你这个主子,我倒是忘了,你已经是庶妃,庶妃身边只能有一个奴才,这才是刚刚开始,想想姐姐欺负我欺负了那么长时间,我才还一巴掌而已。”
说着钮祜禄氏又甩下去第二个巴掌,直接在瓜尔佳氏脸上留下巴掌痕,她高兴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在瓜尔佳氏想要冲上来打她时,她让她的人压住她,两个人压一个,加上瓜尔佳氏刚刚小产,还很虚弱,完全不是她们的对手。
钮祜禄氏又连着扇了好几巴掌,扇到她掌心都发红发麻,原来打人是这种感受,很是痛快,钮祜禄氏想到之前瓜尔佳氏对她的种种,气不打一处来,又扇了几个,扇到后面,瓜尔佳氏都无力反抗,甚至都不敢抬眼看她,真是风水轮流转,哪能想到她瓜尔佳氏也有这一天。
“饶了我,饶……饶了我……”瓜尔佳氏有气无力开始求饶,眼神充满恳求。
钮祜禄氏轻笑,饶了她,当初她求饶的时候,她可是没有饶过她,无论她怎么求饶,她还是凌虐她,她记得有一次她直接用花盆底踩她的手指,她慢慢碾压,十指连心,她当时只觉得自己快要死过去了,那个时候瓜尔佳氏怎么就没想过要饶过她。
“我不会饶过你的,正如你没有饶过我一样,瓜尔佳氏,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我会去告诉皇上,告诉荣妃,让他们替我做主。”
钮祜禄氏呵呵一笑,皇上还愿不愿意见她都不一定,她告诉皇上告诉荣妃又如何,大不了她把之前她做过的事情说一遍,错的可不是她。
“你去呀,有本事你就去呀,看皇上会不会见你,看你日后还能不能侍寝,我等着你再次翻身呢,到时候你再打回来就是,现在是我打你,你乖乖受着吧。”
钮祜禄氏用长长的指甲在瓜尔佳氏脸上划出好几道血痕。
瓜尔佳氏在房间里尖叫,可是延禧宫没人过来看她。
钮祜禄氏解气了才抬起瓜尔佳氏的下巴,语气有些阴森:“今日先这样了,明日我再过来,放心,只要你没死,我都会过来的,我要我受的十倍奉还给你。”
“我会告诉皇上的,皇上他还是在意我的,皇上还会为我做主的。”瓜尔佳氏边说边流眼泪,咸咸的泪水滑落在脸上碰触到伤口,犹如伤口上撒盐,疼得更厉害了。
“去吧,我可没拦着你。”
钮祜禄氏发泄后才痛快地离开。
瓜尔佳氏只知道她身边只剩下一个小顺子,其它奴才都纷纷走掉了,不愿意侍奉她这个主子,她连忙喊小顺子,可是喊半天,小顺子也没有过来,她觉得自己的脸又热又疼,仿佛刀片一刀刀刮在她脸上,要她生不如死,钮祜禄氏太狠了。
皇上他好狠的心,为了一个贵妃,皇上这样对她,先前也是皇上宠她,给她晋位,让她生出不该有的想法,也是皇上将她打入地狱,她以为皇上喜欢她,以为皇上对她有几分真心,没想到到头来,皇上怕是只把她当成一个玩物,玩腻了就扔掉,不管她的死活。
还有贵妃,她以为贵妃失宠了,原来贵妃一直没有失宠,真正失宠的人应该像她这样被降为庶妃,过的是生不如死的日子,人人都可以欺负她。
她算是看明白了,贵妃在皇上心里不是简单侍寝就可以挤掉的,怪不得先前宫里的人都说贵妃得宠,独一份的专宠,那是因为皇上心里有贵妃,其他人只是侍寝暖床的工具。
皇上都不需要查整件事就定她的罪,他真是好狠的心,无论她在殿内怎么哭喊,都没有人过来看她,小顺子过了很久才出现。
“你去哪了?”
“奴才出去了。”
“去,快去帮我叫太医。”
小顺子有些不情不愿,不过还是出去了。
太医过来也是敷衍地帮她处理伤口,药物怕是也用最次的,瓜尔佳氏让小顺子把铜镜给她拿出来,她要看看她的脸,铜镜的人仿佛老了十岁,光鲜亮丽不在,只剩下一张毫无血色又满脸指甲抓痕还有红肿的脸。
若是她还有机会报仇,她一定弄死钮祜禄氏,当初就是对钮祜禄氏太手下留情了。
事实上是她没有机会了。
钮祜禄氏还是每日过来,小顺子见到钮祜禄氏过来打她,也装作没有看见,她有时候是挨几巴掌,有时候被掐得淤青,手指也被钮祜禄氏用脚踩,她若是反抗,钮祜禄氏主仆两打得更狠,没人帮她去告诉皇上,告诉荣妃钮祜禄氏虐待她,大家都视而不见。
没到五天,她身上就青青紫紫,体无完肤,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她过去乾清宫,皇上不愿意见她,乾清宫的奴才驱离她,哪怕她给他们塞银子,他们都不愿意帮她通传一声。
她每日都要挨打,连同住在延禧宫的密嫔等人也不帮她,就这样过了一个月,连大年初一,钮祜禄氏都过来扇她几巴掌。
到后面,她觉得不能继续忍下去,无论钮祜禄氏打得多重,她也反击回去,大不了两败俱伤,渐渐的,钮祜禄氏才没有每日都过去了。
到了康熙四十六年二月三日,钮祜禄氏有五天没过来了,瓜尔佳氏的伤口陆陆续续也好得差不多,没有恩宠,内务府那帮人克扣她的份例,不过饿不死,她想着有朝一日,她还能侍寝,还能重新得宠,就凭着这股希望,她一直努力活着,小顺子不愿意伺候她,她就自己伺候自己。
她自己在房间内给自己缝衣服时,有人敲门,很快门被弄开,她看向来人,是纳喇氏跟她身边几个老嬷嬷。
“有什么事?你们进来干什么?”
“怎么样,失宠的日子不好过吧?”
这是纳喇氏第一次过来嘲讽她,自从失宠,被降为庶妃后,瓜尔佳氏是听遍嘲讽,奴才的主子的都听过,所以她已经不那么在意这些嘲讽。
“是不大好过,跟你的日子一样,你过得怎么样,我过的就怎么样。”
“我给你熬了一份汤药,你喝了吧。”
“什么汤药?”瓜尔佳氏不信纳喇氏会给她熬什么汤药,她狐疑地看着她。
“补身子的,对你好的汤药,我看你可怜,特意让嬷嬷给你熬的。”
瓜尔佳氏拒绝道:“不用了,多谢你的好意,我不喝了,你端回去吧。”
纳喇氏轻轻一笑,继续靠近,她上年纪了,嗓音有些苍老,“喝了吧,真是对你好的,我特意熬煮的,喝了之后妹妹就不会再受尽奚落嘲讽了。”
“我不喝,你们快离开我的房间。”许是察觉到危险,瓜尔佳氏站起来,急急道,她想往外面走,可是纳喇氏的几个嬷嬷拦住她。
“你们想干什么?”
“我们是让妹妹解脱,妹妹不用再受苦了。”
“我不需要,你们快放开我。”
纳喇氏哪由着她需不需要,她让几个嬷嬷上前制住她,瓜尔佳氏大声叫人喊救命,对着想要制住她的人拳打脚踢。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救命啊,救命啊……”
可是无论她怎么大声喊,都没有人前来,纳喇氏已经将那碗汤药往她口中灌,她拼命吐出来,瓜尔佳氏没想到真正要取她性命的不是钮祜禄氏,而是纳喇氏,曾经是四妃之一的纳喇氏。
她想活着,她不想死,瓜尔佳氏用尽全身的力气就反抗,不让那些汤药进她的口中,不过被灌汤药的她还是有一些药汁进去了,她挠纳喇氏那张老脸几下,愤恨地瞪着她,“你想干什么,你这是要谋害小主,你犯的是死罪。”
“本宫的死罪那么多,多一条又如何,你先前让人扇本宫巴掌的时候可有想到这一天,本宫可是恵妃,是皇长子大阿哥的生母,你竟敢让人扇本宫巴掌,皇上都不曾扇过本宫,你的死期到了,这后宫只能有胤褆一个阿哥,只能有他,本宫的孩子是皇长子!”
瓜尔佳氏看到纳喇氏自称本宫的样子,她眼里的恨意跟疯狂清晰可见,仿佛失去理智一般桎梏着她,想要给她灌药汁,她挥开那个药碗,药碗落地,剩下那些汤药洒出来,她有些听不懂纳喇氏的话,宫里明明有很多阿哥,大阿哥是皇长子没错,可是最尊贵的是太子,太子是元后赫舍里氏所出,是嫡长子。
纳喇氏也终于松开她,瓜尔佳氏立即站起来往外跑,大声呼救,可是其他人都只是看着她,没接近,也没有上前帮忙。
瓜尔佳氏起初还觉得没什么异样,没有哪里疼,只不过过了一会儿,她觉得自己身子里面仿佛被什么灼伤一般,她又被老嬷嬷带回房间了。
“你给我喝了什么?”
“自然是要命的毒药。”
“你谋害小主,你不怕死吗?”
“本宫都说了本宫是皇长子的额娘,本宫不会死的,况且谁会知道是本宫杀了你,你看延禧宫那些人谁会搭理你,她们其实都是我的人,我住在延禧宫这么多年,你一来就想要赶走我,不让我住在正殿,你以为这正殿是那么好住的。”
“你可以搬回去,我不要住在这了,你给我解药,我要解药,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求求你,救救我,我搬出去,我立刻搬出去,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让人打你,我不该住在延禧宫,惠妃娘娘,我真的错了,救救我……”
瓜尔佳氏觉得自己全身都快烧起来,可是身上没有火,她的身子越来越疼,她盯着纳喇氏,刚开始还能说话,到后面话都说不出来,她痛苦地在地上爬来爬去,一直手捂着自己的喉咙,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却说不出来,只有痛苦的啊啊啊声。
她不想死,她真的不想死。
可是纳喇氏心狠,看着她死掉,由挣扎到整个人不动了,呼吸停止,两只眼睛就这样睁得老大,死不瞑目,嘴里也渗出一点血液,死状十分可怖。
纳喇氏一点都不害怕,上前阖上她的眼,喃喃道:“看本宫对你多好,还帮你阖眼。”
瓜尔佳氏连遗言都没来得及说,就这样走了。
纳喇氏让嬷嬷收拾这房间里的东西,将东西规整一二,她们把死掉的瓜尔佳氏抬回放到床上,替她盖上被子,她们几人从房间里出来,房间内看不出来经过一场打斗。
她们还阖上门,转身回自己的房间。
密嫔是透过门缝看到纳喇氏她们回房间的,她知道瓜尔佳氏凶多吉少,恵妃哪怕是被降为庶妃,她掌管后宫多年,哪是一点势力都没有了,更何况她住在延禧宫多年,除了她,其他人都算是纳喇氏的人,只能说瓜尔佳氏当初招惹错人了,以为自己得宠,目中无人,刁难他人,到最后谁都不愿意帮她,不愿意惹了一身腥。
第二天,小顺子发现瓜尔佳氏的尸体,这才去告诉荣妃等人,对外说是骤然病逝,只有延禧宫的人才知道人是怎么死的,只是她们没有对外宣说。
瓜尔佳氏就这样死了,皇上以庶妃的规格办了瓜尔佳氏的葬礼。
庶妃钮祜禄氏听闻瓜尔佳氏的死讯时还是愣了一下,随后大笑,瓜尔佳氏先前还想着复宠,想着翻身,没想到就这样死了,死了也好,她就是自己作死,以为自己得宠,实际上皇上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到最后也只是个庶妃。
这宫里从此以后没有一个瓜尔佳氏,没有一个刁难她的人,这是好事,不过她知道瓜尔佳氏不是病死,瓜尔佳氏都快病愈了,哪怕她被奚落嘲讽,被落井下石,她都没想着死,一心还想着复宠,重新赢得皇上的宠爱,怎么可能短短几日就骤然病逝了,这事蹊跷,她想肯定是有人想让瓜尔佳氏死,瓜尔佳氏先前得罪太多人,多的是人想要她死,所以做人还是不要太张扬,把所有人都得罪了,最后没人帮忙,哪怕是被人杀死,大家也不会替她伸冤,替她讨回公道,都是死了就死了,没人真正在意,真正伤心。
至于是谁杀了瓜尔佳氏,钮祜禄氏也不是很在乎,反正人都死了,怪只能怪瓜尔佳氏不知收敛。
瓜尔佳氏失宠后,这恩宠也大多落在她身上,皇上翻她牌子比较多,她成为后宫得宠的小主,不过有前车之鉴,她老老实实侍寝,不会仗着得宠就刁难别人,见到位份高的小主嫔妃,她恭恭敬敬地行礼,尤其是见到贵妃,不过贵妃本来就不是刁难人的性子,贵妃很是和善,还会跟她聊天。
虽然她得宠,但皇上没有像对瓜尔佳氏那样晋她位份,她依旧只是庶妃,她盼着能有一个孩子,有了孩子后可能才会晋她位份,而且有个孩子,这日子也能过得快一些,她看十八阿哥真的是可爱,能有一个十八阿哥这样的孩子,她也知足了。
日子就这样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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