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死了?
斗玉陵的地牢里, 守卫重重,机关重重, 如此多顶级修士齐聚在此,怎么可能让人钻了空子?
更有柳行春这样足以傲视的医修坐镇,就算再怎么酷刑,都应当能保下一条命来。
结果竟然死了?
就这么突然的死了?
“真死还是假死?”叶聆远问。
来传话的小弟子也满头雾水,挠着脸颊说自己也不知晓。
叶聆远转头看向燕归尘,燕归尘向其他人颔首,以示自己知道了这个消息。
如果两人是真死, 那就说明是幕后之人按捺不住,所以痛下杀手,准备斩草除根。
如果是假死——
这才是最麻烦的地方。
将两个大活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偷走的难度, 远高于潜入地牢刺杀。两个长老若是假死, 说明对于幕后之人而言,他们两个还有价值, 且如今的修真界根本不值一提。
就连仙盟会这样影响深重的势力都能随意舍弃, 意味着他们本身的势力已经壮大到可以对仙盟会不屑一顾。
叶聆远忍不住问系统:“真死了?”
【真死了。】
还不待众人松一口气, 系统又说道:
【但还能活。】
很好,要被系统吓死了。
“还能活是什么意思?”
【可以凭借另一种方式复活, 舍弃当前的肉身,然后寻找新生。】
叶聆远想起当时在天极门中, 风长息似乎也是用了类似的方法自绝生机,然后想用魂魄逃离。
【不是兵解, 而是另一种秘术。】
兵解说到底是修士化劫的一种方式, 通过提前应劫来消解死劫, 寻求新的转生机会。
是触碰到合道门槛的修士才能掌握的方法。
但秘术不同,秘术只要满足某些条件, 几乎可以做到不挑施术对象。
叶聆远思忖片刻,下意识问系统:“是不是还跟风家有关?”
【有关。】
很好,现在所有的线索全都指向了这个在二百多年前被灭门的风家。
然而风家最后一个传人,风长息死了,他又是孤家寡人一个,是个孑然一身的浪荡子,除了那缕留在她识海中的执念外,什么线索都没能留下。
【风家还有血脉留存。】
系统这句话一出,整个斗玉陵内的氛围都变得紧张起来。
来参赛的天极门弟子都知道自家门派出了个有特殊能力的怪胎,也大概知道只有他们天极门的人才能随便听到这些秘闻,而其他宗门的人,只有在靠近天极门人的时候才能听到一星半点。
当即,所有天极门人不约而同地从各个方向往自家营地折返。
他们又不是宗门的叛徒,没道理这么重要的消息让旁人听去。
一时之间,天极门人就像是被追捧的香饽饽一样,走到哪儿都有一群人凑上来套近乎。
这是一个很关键的线索,修真界中,有不少修士都掌握血脉追踪的法术,仅凭一滴血就能找到无数线索,至于仙盟会有没有利用风长息找到这个人——
谁也不知道。
叶聆远也好奇:“是谁?”
但系统却安静下来,一声也不肯出了。
任旁人再怎么抓心挠肺,系统都安静如鸡。
徘徊在天极门营地附近的人等了半晌,见实在没动静了,这才悻悻离开。
严阵以待的天极门弟子这才松一口气,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逃过一劫的松快。
某种程度上来说,叶聆远的出现,让一年不如一年的天极门变得比往日更有凝聚力了。
共同的特性、秘密会强化群体的意识和认知,会让身处同一处境的人更加有阵营感、集体感。
天极门,就这样在不断吃瓜的过程中,重回修真界第一宗门的宝座。
……
短暂的骚动过后,燕归尘作为天极门的带队长老要去斗玉陵中心开会。
仙盟会长老团换届在即,各个宗门每天都有说不完提议,时不时就来个奇思妙想,想着改动目前修真界的审判律法。
有时,一天甚至能发起四五个提议来。
车轱辘话说来说去,没得半点新意。
临走时,燕归尘满脸烦躁,觉得这些无用的事情简直就是在浪费她宝贵的时间,可又不得不去。
燕归尘难得准备做个称职的师父,总要为自己的弟子谋划,而她的三个徒弟都将离开宗门,她必须提前为他们安排。
至少不能让那些老东西们的突发奇想,成为他们行走游历的阻碍。
叶聆远是懂燕归尘的烦恼的,她微笑挥手,还认真叮嘱:“师父好好开会,回来记得给我们传达会议精神。”
燕归尘:“……”
她转身就走。
是她太天真了,三个徒弟,没一个人能理解她的良苦用心。
叶聆远当然懂,但她觉得温情脉脉不是兰苍峰的风格,还是相爱相杀更适合些。
叶聆远拉着明月卿,准备回去找云道川,她今天忙了一整天,连口热饭都没吃上,现在饿得五脏庙造反,实在是撑不住了。
刚走没两步,就有人挡在她面前。
是路平澜。
路平澜神色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来,但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她。
叶聆远敢打包票,路平澜绝对是在防着她跑路,看似不经意的一站,将她的出逃路线堵得死死的。
然而路平澜只是站在她面前,抱臂而立,一句话不说。
“什么事?没事我就要走人吃饭了,玄一宗连顿饭都没准备,我快要饿死了。”
路平澜下意识说:“云道川已经准备了晚饭,在火上温着,随时能吃。”
“多谢师兄提醒,那我们就先吃饭去了。”叶聆远从善如流地接话,微微一笑,就要跟明月卿一起去吃饭。
路平澜眼前人影一晃,这才想起自己拦人的目的:“站住。”
叶聆远装没听到,脚底抹油似的跑。
但路平澜是谁?
他在燕归尘跟前受教这么多年,身法颇得真传,哪儿是叶聆远能比得过的?
不过两个瞬息,叶聆远就被路平澜拦住了去路。
虽然早就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但这么快就被拦住果然还是让她心里有点不爽。
明月卿倒是直接,拇指用力,推剑出鞘,大有路平澜继续拦着,就跟他打一架的架势。
路平澜眼睫微垂,状似不经意道:“师父跟你说什么了?我也不是很关心,也不是很想知道,你如果硬要说的话,我勉强可以听一听。毕竟我是你师兄。”
叶聆远就是个不爱跟人配合的,她微笑:“师父什么都没说。”
路平澜的脸色瞬间沉了,如果表情能骂人,那他一定骂得非常脏。
如果叶聆远不是路平澜的师妹,那她肯定会挨揍。
“没关系,你可以说,我勉为其难听一听。”路平澜别扭道。
叶聆远好奇:“你想知道师父说了什么,为什么不去问师父?你不怕我骗你?”
哪儿能不怕呢?
不过是怕直接去问燕归尘之后,连师徒都做不得了。
叶聆远也在头疼该怎么跟路平澜说下山的问题,众所周知,路平澜是个心里只有燕归尘的人,是个只知道围着燕归尘转的人。
更是个听到“燕归尘”三个字就能失了智的人。
而现在,燕归尘要让他下山,要让他离开自己。
想也知道路平澜肯定不能善罢甘休。
【路平澜不敢去问燕归尘,他怕自己控制不住。】
系统说得模棱两可,叶聆远困惑:“控制不住什么?”
路平澜的脸瞬间黑了,他怎么就忘了叶聆远还有系统这回事,本来就不想让自己给师父添麻烦,这吃瓜系统一搅和,肯定又要招惹麻烦上门。
“算了,我也不是很在意师父单独找你说话。毕竟我也被经常叫去单独说话,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叶聆远就看着路平澜死鸭子嘴硬。
【根据系统预测,路平澜会带着怨恨下山,认为自己被抛弃、被背叛,在修行过程中,执念膨胀,转为心魔,日后会死在燕归尘手中,成为燕归尘的心魔。】
系统这突然一锤,砸得两个人都有些懵。
叶聆远看着路平澜,路平澜看着叶聆远,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像是不能理解系统的话。
“你——”
“我——”
两个人面面相觑,明月卿真诚困惑:“所以你们要在这里站到什么时候?大家都在看你们。”
叶聆远和路平澜同时收手,两个人闷头往帐篷的方向走。
大步流星,默契十足。
同时掀开帘子,同时落座,然后发出一声如释重负的叹息。
正忙着做饭的云道川什么也没问,端了两杯茶摆在二人面前。
“润润嗓子再说话?”
于是,叶聆远和路平澜又老老实实捧起茶杯。
半晌,路平澜率先说道:“我知道她想让我走。我也知道她清楚我心里的想法,我同样也清楚她的想法。”
路平澜的声音微微暗哑:“她总觉得我年龄还小,我经历还少,我分辨不清自己的感情,有这样的念头只是小孩子脾性。但我自己知道——”
“这不是。”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能用理性控制自己的行为,但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
路平澜声音平缓,这是他难得情绪稳定的时刻。
“她总觉得当我见识过外面的天地之后,我会有更多的选择。但我了解我自己,外面的天地只会让我坚定自己最初的选择。”
“我没想过要什么回报,能得到这些已经是我三生有幸,我不会奢求更多,但我——”
“真的不是一个孩子了……”
这是路平澜的心声,也是他的执念,他的全部执念都来自燕归尘。
给了他家,又教给他能力的燕归尘。
叶聆远活了这么多年,从没感受过这样深刻的感情,她总试图从最理性的角度出发,来分析感情的发生,能轻易看出什么是不爱。
就像她看得分明宋清溪对梦九霄是利用,看得分明风长息对玉玲瑶是消遣,看得分明温应升对柳行画的图谋。
但她也同样看不懂宋清溪对那个人的保护,看不懂温应升最后瘫倒在地的颓唐。
“叶聆远。”路平澜说,“感情这事说不明白,也控制不了,等自己发觉的时候,往往已经无可救药。”
“我会下山,我同样也会证明,即使我看过这个世界,我依然坚持我内心最初的选择。”
路平澜说这些话的时候很坚定,也很帅气,但配上他这张还过于稚嫩的少年面孔,就怎么看怎么没有说服力。
叶聆远费解,她挠挠脸颊:“但她不接受你的感情,在她眼中,你只是她的弟子。”
路平澜忽然笑了:“事实上,在此之前,我从未想过她会知道我的感情。”
叶聆远的神情微妙:“所以,你觉得你藏得很好?”
明月卿和云道川也一齐看过来。
路平澜不明所以:“难道我藏得不好?”
“大哥!”叶聆远长叹,“你眼珠子都快贴上去扒不下来了,你觉得你藏得很好?”
路平澜讪讪道:“我还真以为自己藏得挺好的……”
叶聆远想了想,问道:“如果她最后没有选你,选了别人,那你会怎么做?”
路平澜突然露出残忍的笑意:“杀了他。”
随机又耸肩道:“骗你的,我不可能做任何让她伤心的事。”
但路平澜刚刚那一瞬间暴露出来的杀意又过于明显,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开玩笑。
路平澜说:“下山之后,你要照顾好师父,不要随随便便让其他弟子扰乱师父修行,你也不许什么事都去烦师父,多帮她分担一些。”
“以后我跟大师姐不在,你就是兰苍峰的大师姐,要有个大师姐的样子,整日嬉皮笑脸像什么话——”
“停停停!”叶聆远打断道,“你的意思是要自己下山?”
路平澜的眉头也皱了起来:“难道师父的意思不是让我自己下山历练?”
叶聆远与明月卿对视一眼:“师父和门主的意思是让我们一起下山去完成任务。”
“不是因为要赶我走,所以随便找了个做任务的借口?”路平澜试探问道。
叶聆远无语:“在你眼里,你光辉伟岸的师父就是这样还要找借口骗你的形象?”
正忙着跟其他门派长老吵架的燕归尘没忍住打了个喷嚏,她狐疑道:“谁骂我?”
眼瞅着路平澜的嘴角就要咧到太阳穴去了,高兴得恨不得原地起跳。
叶聆远没好气道:“是因为有任务,再加上考虑到你的情况,所以才决定让你下山,好好见见世面。”
路平澜已经听不进去叶聆远说话了,满心满眼想着的都是燕归尘没有抛弃他。
叶聆远摸着下巴想了想,跟云道川和明月卿对了个眼神,指着路平澜悄声说道:“这才是正宗的恋爱脑吧?”
……
斗玉陵的地下宫殿内。
吵得不可开交的大能们总算勉强达成了共识。
“经充分协商,友好会谈,九大宗门一致同意由原天极门监理长老柳行春,担任仙盟会常驻大长老一职,统领仙盟会全部事由。”
“匡扶正道,救济苍生!”
柳行春静静坐在蒲团上,颔首微笑:“感谢诸位道友信任。”
……
第52章
仙盟会长老团继任大典如期举行。
叶聆远这样的小虾米自然是要去凑凑热闹的, 一大早,她就收拾好行囊去斗玉陵中心广场上观礼。
她跟着云道川等人往会场中心赶, 越走越觉得奇怪。
是她的错觉吗?
怎么觉得这么多人都挂彩了?
叶聆远看着不少其他宗门的人身上脸上都带着伤痕,不光下面观礼的弟子有,连台上站着的各宗掌门都有。
叶聆远瞅了瞅,他们天极门的穆门主竟然下巴上也有点乌青的痕迹!
我的老天爷!
叶聆远在心里直呼,她这就是老老实实睡了一觉的事,这到底是错过了多少好戏?
可眼下会场嘈杂,叶聆远被推着往里走, 站都站不稳,更别提分出心神来吃瓜了。
尤其明月卿的个子还小,被埋在人堆里什么都看不到, 他们几个要时刻留心着别把明月卿给挤丢了。
叶聆远挤在人群中, 听着众修士的议论,想起这些日子听到的有关上一届长老团的乐子, 开始满心期待新的长老团会带给她什么样的乐趣。
云道川瞥了她一眼:“今天的热闹多着呢, 小心吃撑。”
叶聆远腼腆一笑, 拳头“轻轻”捶在云道川身上:“说什么呢,我是那种爱看别人热闹的人吗?”
云道川暗中揉了揉自己酸痛的手臂, 不发表任何意见,跟路平澜对了个眼神, 默契地跟上在人群中横冲直撞的叶聆远。
确保她不会跑丢,也不会拉着明月卿跑丢。
“诶!据说昨天晚上为了九大宗门监理长老的排名顺序, 这几个门派打了一架, 那可真是拳拳到肉, 招招不留情!”
“这还要打个排名出来?”
“肯定要争的哇!九大宗门监理长老的排名顺序,可就代表了九大门派的实力排名, 这面子里子都不能掉的事,肯定要分个高下!”
“那仙盟大比的意义是什么?我们这么多弟子争个头破血流,还不能定一定宗门的排序?”
雁青山独苗苗明月卿旁若无人地从人群中路过。
明月卿的个人成绩能在所有参赛弟子中排第二,可雁青山却在整个修真界的宗门里都排不上什么名号。
【奚不渡也参与了昨晚的长老团席位之争。】
奚不渡虽然是很有名的剑修,但他一直独来独往,自立山头,所以纵使实力不凡,雁青山在众多宗门之中也排不上名号。
所以奚不渡准备抢哪个席位简直一目了然。
小宗门的很多人也跟着一愣,奚不渡?
那个拿徒弟做替身,还想用徒弟来献祭的奚不渡?
他来掺和仙盟会长老团这事儿?
这么个连自己感情问题都解决不明白的偏心眼师父能解决得好仙盟会的事情?
正在候场的奚不渡顶着乌眼青,面无表情地站在一群老家伙之中。
至于明月卿,听完就忘,一点也不在意,一点也不多想。
叶聆远瞅着明月卿神色,见她没什么触动,这才放下心来。
毕竟明月卿确实是故事中的女主,按照系统给的剧情来看,也注定要在乱七八糟的感情漩涡中挣扎,历经千辛万苦,才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道。
叶聆远拿明月卿当妹妹看,半点不希望她被这些狗屁倒灶的事影响修行。
【奚不渡是为了明月卿才决定争一争长老席位。】
“所以呢?”叶聆远直接反问。
所有听到心声的人都忍不住跟着问一句“所以呢?”。
一些对明月卿和奚不渡师徒感情感兴趣的人,被叶聆远这硬邦邦的一声,问得不知该作何反应。
就算奚不渡真的是为了明月卿,那所以呢?
说到底,叶聆远是个护短的人,如果明月卿跟她没有任何关系,那她一定会好奇奚不渡做这些举动的内心活动。
但叶聆远认识明月卿,见过奚不渡,再清楚不过奚不渡是什么样的人。
把这两个人扯关系扯在一起,简直就是侮辱明月卿了。
【宿主不好奇?】
其他人:这么爱吃瓜的人竟然不好奇这些?
叶聆远哼了一声,毫不客气地怼系统:“奚不渡想做什么和他做了什么都是他自己的事,胡乱揣测不叫吃瓜,那是捕风捉影的造谣。”
“吃瓜有吃瓜的道德。”
叶聆远骄傲抬头,满满都是自己身为吃瓜人的骄傲。
有些已经开始情不自禁揣测明月湖恶奚不渡之间关系的人,听了叶聆远的心声,略有羞愧。
系统被叶聆远怼得偃旗息鼓,泄愤响了一阵电流音,然后就彻底销声匿迹。
叶聆远被震得脑仁儿疼,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继续在人堆里看热闹。
这几天她都忙着准备下山的行囊,忙着去燕归尘跟前学习,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奢侈,更别提吃瓜了。
如今来看继任典礼,叶聆远简直如同猹入瓜田,整个人都充满了活力。
别的不说,就这九大宗门的排序,肯定就有不少热闹看。
而且,现在柳行春要成为常驻长老,这里面肯定也少不了暗箱操作。
按照仙盟会以往的规定,常驻长老不应由出身九大宗门的人担任。
小门派们也担心这些人受宗门掌控,最终将仙盟会变为谋夺利益的私器,届时更加没有小宗门的求生余地。
大宗门顾及自己的千年声名,自然也不会将自己放在这种尴尬的境地。
所以,在宣布柳行春成为仙盟会大长老的那一刻,同样也宣布了柳行春将彻底退出天极门。
至于二长老和三长老的位置,则由九大宗门联合请了两位已经归隐的大能出任,达成制约、平衡的局面。
仙盟会长老团的继任仪式马上开始,台下能看到正在候场的诸位长老,其中就有厚着脸皮站进去的奚不渡。
叶聆远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怎么数怎么看人数对应不上。
她记得应该是十位监理长老外和三位常驻长□□计十三人组成长老团,采用投票表决的方式决定修真界大小规则、事务的运行。
但现在只有十二个人。
少了这一个人,要怎么进行投票?如果平票该怎么办?
而且,奚不渡都站进去了,他是顶了哪个宗门的位置?
一堆问号在叶聆远头顶徘徊,她就是流浪汉碰上了饕餮盛宴,面对这一堆藏着猫腻的瓜,都不知道自己该从哪里吃起。
别说叶聆远了,其他人也在好奇,就等着天极门哪个能力怪异的女修来,好给他们解一解惑。
【宿主好奇吗?】
“哟,舍得上线了?”叶聆远奚落道。
这系统智能得很,还特别小心眼,动不动就掉线无应答。
系统装傻充愣,仿佛刚才响噪声的不是它。
【宿主不想知道这些疑惑的答案吗?】
哪些疑惑?
前半截心声没能公放,其他人听得抓心挠肺,叶聆远到底有什么疑惑,能把系统又问出来了?
虽说大家都对情感问题津津乐道,但果然还是对关切自己利益的问题更为上心。
不得不服,叶聆远这个爱看热闹的小修士,真就有本事透过现象看本质,每一个看似是恨海情天的感情纠葛,最后都能被她逼问出背后的阴谋。
宋清溪的仙人跳是如此,风长息的别有用心是如此,就连风评尚佳的温掌门一家,背后竟然都藏着这么大的阴谋。
就在众人的疑惑中,长老团继任典礼开始。
首先是宣布三大常驻长老的名单。
然后是十位常驻长老依次登台,但今年情况特殊,总共就只有九位常驻长老。
那剩下的这个席位到底是给谁的?
就成了所有人心□□同的疑惑。
叶聆远看着台上陌生的面孔,听着陌生的名字,有种长老换届就是儿戏的错觉。
【宿主答对了,因为监理长老的目的并不是监督仙盟会,也不是管理修真界宗门,他们的存在就是傀儡。】
多的不说,成为仙盟会的长老这件事,就不知道是多少年轻修士心中的梦想。
至少在上一任的三位常驻长老都被拉下马之前,仙盟会一直是正义的象征,是修真界在乱世中的风向标,是所有正道修士心中的旗帜。
就算长老团中有人败坏了风气,但说到底,仙盟会的设立初衷是为了正义,怎么就都成了傀儡呢?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叶聆远遇到的每一件事,背后都少不了仙盟会的影子。
“所以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仙盟会还是魔盟会?”叶聆远费解,“正儿八经的魔头干得坏事都比仙盟会的影响小。”
【宿主还记得绝地天通吗?】
这四个字叶聆远最近频频听到,想不记得都难。
但在场修士中,多得是人没听说过这四个字。
高台上,已经准备就绪的长老团中,不知有多少人骤然沉了面色。
有些宗门的长老,在看向叶聆远时,眼里都带了杀气。
【修士修炼难度日益变大,飞升机缘难寻,都跟这些有关。仙盟会从设立之初,就不是为了主持正道秩序,救济天下苍生,本身就是一群人为了维护自身利益而成立的冠冕堂皇的组织。】
【这是许多宗门刻意遮掩的秘密,借由仙盟会隐藏真相,让其他一无所知的修士成为他们的牺牲品。】
叶聆远眨眨眼,有种毫不意外的感觉。
云道川也听到了,他只是笑了一声,神情凉薄,对仙盟会的所作所为不想发表任何看法。
但这对很多心怀向往的年轻修士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
梦想破裂的痛苦,可不是每个修士都能承受得住的。
会场中当即就起了骚乱。
叶聆远抬头,但人群挨挨挤挤,她也看不分明。
她又看一眼长老们的排序,奚不渡这个不要脸的老牛竟然还排在监理长老中的第四位,而天极门的监理长老竟然排在最后一位。
“雁青山凭什么能排在第四大宗门!”人群中当即响起一声怒吼,“我们浮清宗到底差在哪儿了?”
奚不渡已经干脆将不要脸贯彻到底了,冷着一张脸放威压:“就凭我的实力。”
叶聆远心里呸了一声:“凭你老黄瓜装嫩的实力。”
其他人:噗!
奚不渡的脸都气白了,奚不渡现在最介意的就是有人说他老,偏偏这叶聆远还一次次在他雷区蹦迪,要不是有燕归尘和陆平津在,他高低要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一点教训。
奚不渡早年成名,修为不俗,跟很多隐世大能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但架不住天极门最近几十年里能人辈出,骨龄三百岁以下的年轻修士里,成就能超越他的不胜枚举。
就单一个发起疯来谁也不顾的燕归尘,就不是他能应付得过来的。
所以,就算叶聆远贴脸开大,奚不渡也只能忍气吞声,气到内伤。
“就算是活了千八百年的老家伙又能怎么样?就一个人的宗门需要管理吗?他能处理好修真界这么多的事吗?”
自打叶聆远出现后,一身反骨的年轻修士越来越多,敢于挑战权威,提出质疑的修士也越来越多。
然后明月卿还一无所知地火上浇油,她拉拉叶聆远的袖子:“我师父今年才九百九十八岁,还没千岁,不算是老家伙。”
说实话,跟燕归尘她们这些连三百岁都还没有的人比起来,真的已经算是老家伙了。
甚至在仙盟会的长老团中,年纪都能排得上前三。
前两个……是那两位被特意请出山的隐世大能。
奚不渡——
奚不渡已经被气到咳嗽了。
叶聆远神情微妙:“所以他就仗着自己年纪大然后用拳头赢了长老排位赛?”
偌大一片中心广场上,响起窸窣的闷笑声。
长老排位赛,还真是个清新脱俗的说法。
叶聆远看着台上几乎要肿成猪头的玄一宗监理长老,静默片刻:“所以是谁提出了靠拳头排位的馊主意?”
别说叶聆远了,所有来观礼的修士们都在好奇这个问题。
放在以往,这大概都是不能外传的辛密,但现在有叶聆远在,这些就成了公开的秘密。
【因长老顺序久争不下,因此,所有参选的人都提供了一种方案,最后抓阄决定了长老排位赛。】
叶聆远顿时心中升起一阵荒谬,但又好像理所应当的诡异感受。
“所以是谁写了这个排位赛的纸条?”
【穆崇林。】
穆门主站在台上,微笑致意,丝毫不觉得自己的一时兴起惹出了轩然大波。
实不相瞒,叶聆远是看不透他们天极门的门主。
她眨眨眼,真诚的问系统:“门主为什么这么做?难道他不知道天极门这次去参与监理长老选拔的人只是负责后勤的长老吗?”
是啊!
所有人心头都浮起疑惑,至少从这次仙盟大比的成绩来看,天极门应该是当之无愧的第一才对,怎么天极门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名次,反而搞这么一个被动的方式?
【因为——】
【他觉得仙盟会差不多可以收拾收拾玩完了。】
所以——
叶聆远心头狂喜。
他们天极门终于准备要另起炉灶了?
第53章
本该冗长的继任大典竟然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宣告结束。
还等着再看看热闹的叶聆远遗憾离场, 觉得自己没能尽兴。
这热闹还不如她第一天来到这个世界时大呢。
瞧瞧宋清溪和风长息,这两人才是一出现就震惊四座, 只可惜后面能凑上的热闹大多都是门派之间的钩心斗角了。
叶聆远瞧着仙盟大比上的架势,仙盟会和各家宗门之间,真是恨不得把对方的头都给打掉。
她长吁短叹地往外走,等着一会儿再跟穆门主见一面。
然后她就要踏上行程,去寻找飞升的秘密了。
不仅如此,她还有两件必须要做的事,送那些红鸟杀手的骨殖回风家遗址, 送春生的衣冠回春和派山头。
一件是她答应风长息的,还有一件是她想为春生做的。
叶聆远蹲在天极门的营地门口,等着燕归尘和门主回来, 最后再告别一下, 她就可以出门远航了。
她身后还有云道川、路平澜和明月卿,然后现在要等一等他们的大师姐梦九霄。
毕竟就凭他们四个元婴封顶的小趴菜, 在同龄人中还算是佼佼者, 但放入修真界这片汪洋大海之中, 那真是跟一滴水没什么分别。
叶聆远是第一次下山,对下山之后会遇到的事情充满了期待, 云道川只是笑。
“下了山就入了光怪陆离的世界,小心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叶聆远皱皱鼻尖:“普通人的世界哪儿有那么可怕?”
云道川耸肩, 随叶聆远去说。
大概等了小半个时辰,这才看到穆门主带人回来。
叶聆远站起身, 拍拍衣摆上的灰尘, 行礼问候。
“见过门主、长老!”
燕归尘眉头微蹙:“叶聆远, 你什么时候能学会用避尘咒?”
显而易见地对叶聆远的不修边幅和大大咧咧有不满。
路平澜二话不说,抢先一个避尘咒砸在叶聆远身上, 然后一副我很可靠的表情,一瞬不瞬地盯着燕归尘。
叶聆远被飞扬的尘埃激得咳了几声。
她就不该出现在路平澜和燕归尘中间,平白夹在中间受罪。
穆门主看了看营地周围,说道:“先进来说。”
天极门营地外此时围了很多人,都想探一探天极门的消息,看看这准备另起炉灶的穆崇林究竟是怎么想的,又准备怎么做。
进了营地帐篷,叶聆远兴高采烈地去拉梦九霄的手:“师姐,我们都已经收拾准备好了,你看看你还有没有什么需要的东西,我们再添置些。”
梦九霄愣了一下,抬头跟云道川对上视线,这才明白,原来叶聆远并不知道自己也将离开,并且和他们不是一路。
她迎着叶聆远满含期待的眼神,突然就有点不敢开口。
在过去的许多年里,梦九霄虽说是天极门这一代弟子公认的大师姐,是燕归尘的开山大弟子,但说到底,人人敬她,却人人惧她。
叶聆远是第一个让她发自内心觉得,如果这个姑娘会是我的师妹就好的人。
自一直困扰在身的心魔破除之后,梦九霄很少再有情绪波动,哪怕是宋清溪都激不起一星半点来。
但叶聆远可以,只要看到叶聆远,她的心情就会很好。
看到叶聆远,就会让她觉得自己选择天极门是对的,曾经为天极门付出的一切也是值得的。
梦九霄没说话,只是摸了摸叶聆远的脸颊。
叶聆远有些困惑,眨着眼睛不明所以。
“不需要再准备什么。”
梦九霄还想再叮嘱两句,穆门主就发话了:“让月乔乔也进来。”
叶聆远有些时日没见过月乔乔了,生得轻灵可爱的姑娘如今看上去多了些沉郁。
月乔乔背着重剑,一声不吭地从帐篷外进来,站到和他们平齐的位置,但隔了八丈远。
就像隔了一道楚河汉界似的。
“叶聆远,带上月乔乔,这次下山任务,你们五人一起,相互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唰——
四个人齐刷刷转头,月乔乔面无表情。
叶聆远看看月乔乔又看看梦九霄,最后又看向门主,实在搞不懂门主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让月乔乔和梦九霄一起出任务。
梦九霄这才说:“小叶,此次下山,我另有事做,之后路上你们几人要相互关照,若是遇到难处,我送你的符箓,多少能有些用处,我能感应到你有危险,一定会来找你的。”
叶聆远心里有点委屈,有种被人小看了的委屈。
她确实很喜欢梦九霄,但不至于让自己的喜欢成为梦九霄的困扰。
微妙地还有种被小瞧的不爽。
叶聆远抬眼,挑着眉梢:“师姐觉得我会胡闹?”
“也不是。”梦九霄该死得直白,“虽然你真的很厉害,但在我眼里,你永远是师妹,需要照顾。”
这话说得叶聆远心里立时熨帖起来。
穆门主清清嗓子:“说完了吗?”
叶聆远下意识就想回一句“没说完”,然后被云道川拉住了袖子。
云道川说:“门主请讲。”
“待你们下山之后,天极门将召回所有在外游历的弟子,然后彻底封山,期间无论宗门发生什么事情,你们不许回来。不论你们发生什么事宗门也不会派人支援。”
路平澜眉头一皱,下意识去看燕归尘。
但燕归尘只是静坐,神情上看不出一丝破绽。
能让一个门派彻底封山,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可门主不说,长老不说,叶聆远就算猜破头也猜不到。
叶聆远去问系统,系统也只说:【系统无法直接探听他人计划,只能根据已有现实进行吃瓜播报。】
穆门主捋了捋胡子,慢悠悠说道:“放心,不是什么大事。封山只是为了少些是非而已,有事还是可以通过传讯玉牌联系的。”
“趁着大典刚刚结束,各处还乱着,你们尽快动身,省得被人盯上了惹来麻烦。”
叶聆远瞬间有一种自己在被追杀的错觉。
穆门主还说:“修真界之外,动手时谨慎些,莫要伤及无辜之人的性命。也要小心歹人心机,总之,多加小心。”
叶聆远点点头,跟着路平澜站到燕归尘面前,他们这兰苍峰三弟子直直在燕归尘面前行礼拜别。
燕归尘——
叹息一声,眉眼间有难得的疲惫。
“梦九霄,你年纪最长,为师在过去多有疏忽。你今日之成就,离不开你自己的努力,心魔突破之后,便是大道通途,但你仍需见过世间百态,才能触及大道本真,才有希望飞升。世间种种,皆为磨砺。”
“叶聆远,你入门最晚,适才拜入我门下就要下山,将这重担放在你身上,我与门主也商议许久,但思来想去,你如今手握小彩旗和罗盘,是最能找到神起之地和神树遗址的人,同时还能引动万年前祭台的异象,所以非你不可。”
叶聆远除了吃瓜的时候,就不怎么爱用自己的脑子,整日都是单线程思维,活得快乐且洒脱。
哪怕她天天跟着系统吃瓜,在瓜田里上蹿下跳,但瓜田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吃完就是新的一天,她从来都懒得去纠结这些人背后的弯弯绕绕。
即便这一路见识过波澜壮阔,叶聆远还是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
但她现在要成为参与者了。
燕归尘张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维持了沉默。
路平澜就站在叶聆远旁边,他期盼地看着燕归尘,可直到他们走出帐篷,燕归尘还是什么都没说。
就好像没有他这个徒弟一般。
穆门主抬手掐诀,在地上画出一个传送阵来。
“这个传送阵能够将你们直接传出十万大山之外,直接从这里离开修真界,以防被人盯上,之后——”
“就要靠你们自己找路了。”
叶聆远应声,跟着云道川和明月卿往传送阵中走。
路平澜的每一步都走得极为沉重,师父叮嘱了所有人,却惟独忽视他。
这是不是说明他要被逐出师门了?
“路平澜。”
他猛然回头,惊喜的看向燕归尘:“师父!”
燕归尘神色平静,她说:“我会等你找到自己的答案,然后告诉你我的答案。”
路平澜还来不及回应,就被燕归尘一把推进传送阵中。
梦九霄看着人影消失,这才拱手辞行:“感谢师父、师门教导,弟子梦九霄恳请下山游历!”
燕归尘眼中一瞬间也充满了慈爱:“去吧。”
梦九霄直起身,对穆门主说:“门主,碧灵花我已催熟,碧灵果大概再有七日就能结果,届时门中弟子服下,应当大有进益。”
“你真的要走了吗?”营地里忽然响起有些陌生的声音。
天极门的弟子们看着一个白发的美艳妇人带着玄一宗的温奇方走进来,堂而皇之,理直气壮。
方才正是温奇方在问。
梦九霄颔首:“我要走了。温奇衡去哪儿了?”
这兄弟俩总是同出同归,温奇衡虽然不招人待见,但对他这个弟弟却宝贝得厉害。
温奇方神情犹豫,正想着怎么开口,他身旁的白发女子说道:“温奇衡去仙盟会了,他参加了仙盟会执法弟子的选拔。”
梦九霄正想问问缘由,温奇方就虎着脸说道:“反正不是因为你,你别自作多情。”
柳行画毫不客气地给了温奇方一巴掌,让他闭嘴:“这是他自己要做的事,跟你没任何关系,什么后果都是他自己受着。路上小心,这两个臭小子之前给你添麻烦了。”
梦九霄轻笑,摇摇头,眼睫微抬,眼风从不远处的高塔上掠过。
神情瞬间整肃,手成剑指,身影一晃,彻底消失在天极门的营地之中。
斗玉陵中,有一处高塔,足以俯瞰天极门营地内的一举一动。
温奇衡下意识想要躲一躲,但转念一想,这么远的距离,应当也不会被人发现他躲在这里偷看。
直到梦九霄的身影彻底消失,这才从高塔上跃下,消失在群山之中。
斗玉陵的地牢中,宋清溪似有所感,他勉强抬头,轻轻笑了一声,笑得轻快而自在。
……
在下山之前,叶聆远曾想过过山下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
她想象过民不聊生,也想象过四海升平。
但不管怎么想,她都没想到自己会大头朝下,以一种倒栽葱的姿势亲吻大地。
要不是云道川眼疾手快勾住了她的腰带,她怕是还没踏上山下的土地,就要因为亲吻大地而晕过去了。
一行五个人,只有她最狼狈。
叶聆远到现在还晕着,想不明白穆门主这传送阵怎么质量这么差。
叶聆远扶着头,晕头转向地站起身,她直接抬头问云道川:“这是哪里?”
云道川施施然掸掸衣袖:“我也是第一次下山,并不知晓此地何处。”
“那我们应该去往何方?”
“你手里有小彩旗和罗盘,你说了算。”云道川面带微笑。
叶聆远垂头,抬手从自己的乾坤袋里掏出小彩旗和罗盘,尝试用灵气催动一下,也没发觉有任何能指引方向的迹象。
她皱着眉头沉思。
明月卿四处张望片刻,抬手从一旁折了根树枝,然后递到叶聆远手中。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个比罗盘靠谱。”
叶聆远:“……”
其他人:“……”
叶聆远心里直接震惊了,不是喂!怎么明月卿还真的深信不疑了啊!
明月卿困惑地眨眨眼,问道:“这样做不行吗?之前我们不都是这样找到路的吗?”
叶聆远:“……”
该死的没错!
月乔乔站在一旁,满头雾水地看着这四个人在这儿大眼瞪小眼:“你们这样互相看就能找到路了?”
然后叶聆远郑重地从明月卿手中接过树枝,表情庄重。
就见她蹲下身,将树枝立在地上,然后嘴里振振有词:“命运之途变幻莫测,既然前途未卜,那便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聆听命运指引,走上成功之路!”
叶聆远松手,树枝倒下,指向他们身后的那片树林。
叶聆远拍拍手,捡起树枝,转身向后:“走,往这边走!”
月乔乔看着大步流星的叶聆远,紧随其后的明月卿,以及无语但又毫无意见的路平澜。
她抬头问这里仅剩的正常人:“云道川,你就让她这么随意地决定了?”
云道川也往前走:“随意吗?”
“这还不随意?”月乔乔惊了,“这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吗?小孩儿过家家猜拳都比这来得靠谱吧?这树枝能指出方向来?往死路上走了怎么办?距离目标越走越远了怎么办?”
云道川挑眉:“那就绕个圈子。”
月乔乔跟着云道川的脚步:“我们下山有任务在身,时间就是最宝贵的,容不得浪费,怎么可以绕个圈子?”
“那你说该怎么走?”云道川停下脚步。
月乔乔绞尽脑汁:“至少用灵气……反正不能这么草率!”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云道川对月乔乔算不上午,但也绝对称不上喜欢,在他眼里月乔乔甚至还没路平澜看着顺眼。
“你不信叶聆远,那你就自己找一条能证明你是正确的路,不然就老老实实听她的。”
云道川说完,再也不管月乔乔,抬脚就走。
月乔乔抿唇,吸了吸鼻子,也追了上去。
然后——
一路见证着叶聆远“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听着命运的指引,带着他们从鸟不拉屎的深山老林一路走到繁华的城镇。
城门楼前,行人络绎,商贩往来不绝。
月乔乔跟在叶聆远身后,好奇地看着修真界外的一切,感受截然不同的烟火气。
“站住!快追!别让少奶奶跑了!”
突然,蹿出一个穿着鹅黄衣裙的女子,躲在她和叶聆远的身后。
“诸位姐姐妹妹帮帮忙!我可不想被抢回去做冲喜的少奶奶!”
叶聆远跟她对视,满眼困惑。
这是什么情况?
第54章
叶聆远还没反应过来, 就被这突然冒出来的怪力少女扯着往边上跑。
“有衣服吗?能救救急吗?”
叶聆远还没说话,明月卿已经先一步掏出水合服披在少女身上, 又给她扣上一顶帷帽。
两个人的速度快到让叶聆远以为她们是旧识。
叶聆远眨眨眼:“认识?”
两个人异口同声:“不认识。”
说话间,一路追着少女而来的家丁们已经冲到面前。
叶聆远装模作样地继续往前走,就像是没看到一般。
有个家丁停下脚步,狐疑的眼神在他们几人身上打转:“有没有看见我家少奶奶?”
叶聆远停住,她转头看云道川,脸上全是困惑的神情:“你家少奶奶是谁?”
家丁怀疑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突然看向带着帷帽的少女:“她是怎么回事?能把脸露出来让我们看看吗?”
叶聆远好云道川对视一眼, 叹息一声:“好吧。”
然后,露出一张长满红疮的脸。
家丁怪叫一声,立时跑走了。
少女摸摸自己的脸, 满眼困惑:“他怎么了?”
叶聆远贴心地帮她将纱帘放下来, 继续往前走:“没什么,没见过美女而已。”
云道川的指尖从少女的帷帽前掠过, 不过瞬息, 方才还布满红疮的脸就恢复光洁, 像是煮熟的鸡蛋一样白嫩。
少女说:“多谢几位出手相助,我是纪灵溪, 扶岳宗弟子,日后诸位若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纪某义不容辞。”
“扶岳宗?”
几人对视一眼,谁也没听说过这个宗门。
纪灵溪这才恍悟, 她看着叶聆远几人的装束:“你们是从修真界来的吧?”
明月卿颔首:“扶岳宗位于何处?在十万大山中, 未曾听说过。”
纪灵溪嘿嘿一笑:“扶岳宗是我们这些凡人修行的宗门, 不在你们修道者的十万大山里。这已经好多年没见过从修真界来的人了。”
几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城里走。
纪灵溪说:“这是上郓城, 是大安鼎鼎有名的繁荣城邦,是大安的商贸交易重地。”
直到走出修真界的十万大山,叶聆远才知道原来修真界之外,除去林立的宗门,也是有国家和城邦存在的。
上郓城因商贸繁荣,因此对外来者的排查并不严苛,叶聆远等人只在城门楼写了个名字然后按下手印,这就能顺利进城了。
上郓城果然不愧繁荣之名,街上建筑鳞次栉比,往来行人络绎不绝,热腾腾的烟火气让整座城都透出生机与热闹。
而且这些建筑的风格也十分统一,用色一致,怎么看怎么有美感。
跟十万大山里那些宗门比起来,真是豪华得不是一点半点。
叶聆远等人的天青丝特制的天极门水合服,竟然都灰扑扑的跟麻布衣裳没什么分别。
纪灵溪还是不敢摘帷帽,就这样带着为他们引路。
“这边是上郓城的商业区,来自五湖四海的商人们都会在这里进行贸易,应有尽有,连修真界一些稀罕的宝贝都能淘到。这边是上郓城的城主府和办事衙门,上郓城在归属大安之前,是由齐家掌控的独立城邦,后来归属大安之后,才由大安的朝廷设立了办事衙门……”
纪灵溪回身,看向叶聆远等人:“所以诸位小修士下山是有何目的?”
云道川说:“下山游历而已,不过是修行途中必要的一环,总要见过世间百态,才能寻得大道本真。”
纪灵溪笑了一声:“凡间已经很多年没见过正儿八经的修士了,我还以为十万大山里的修士都是些眼高于顶的家伙,只顾着自己求长生呢。”
纪灵溪说这话时,眼里有些微凉薄的讥讽,显然他们这些正统修士在普通人这里也不受待见。
叶聆远是真没想到下山之后竟然还有这样一出。
这门主也没跟他们说过出来以后会不招人待见啊?
穆门主也傻眼,他也没想到叶聆远能直接带着人就往凡人堆里冲啊?
纪灵溪忽然又扬起笑容,真挚而灿烂:“但我觉得你们是好人,你们方才还帮了我,跟我以前见过的修士完全不一样。”
明月卿很是好奇:“你以前见过的修士都是什么样子?”
纪灵溪神色顿收,面容冷淡:“天行有常,人各有命。不得沾惹因果。”
叶聆远:“……”
她握住自己手中的树枝,虽说和她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有异曲同工之妙,但——
十万大山里那些一言不合就动手揍人的家伙们,会是这种高傲出尘的姿态?
明明杀人越货劫道夺宝干得得心应手,下山了就开始说不惹因果了?
别说叶聆远不理解,云道川路平澜等人也不理解。
明月卿单纯些,她戳了戳叶聆远:“那我们这算不算插手了别人的因果?”
纪灵溪没说话,就看着他们笑,像是在等一个回答。
叶聆远对上纪灵溪的眼,她说:“我们有我们的因果。”
纪灵溪的神情柔和下来:“你们适才下山,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地方吗?”
叶聆远看了看街上的行人,又看了看他们这几个人,思忖道:“带我们去买身衣服吧。”
实不相瞒,他们朴素的水合服有点过于扎眼了。
跟城里光鲜亮丽的居民比起来,实在是像不知从哪儿逃难来的流民。
叶聆远跟着纪灵溪往商铺走,心中狐疑,忍不住问系统:“系统,怎么回事,修士很不招人待见吗?”
于是,在这一天,上郓城中的部分百姓,忽然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响在自己脑海之中。
上郓城人:?这声音是什么鬼?
不明所以的百姓左顾右盼,可什么都没看出来。
路过的叶聆远等人,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十万大山内的修士与外界隔绝已久,避而不出,因此在凡间百姓心中,修士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人,更是何不食肉糜的天真蠢货。】
听到声音的云·天真蠢货·道川等人静默片刻,实在没想到他们在世人眼中竟然是这种形象。
至于天极门的弟子们,他们听着跨越万水千山传回来的声音,陷入深思。
他们——
天真蠢货?
纪灵溪被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一时之间也没猜出声音的源头就是叶聆远来。
她在心中煞有介事地点头,因为修士在他们眼中还真就只是这种形象。
叶聆远继续问:“修士下山,除魔卫道,护佑一方水土,怎么风评这么差?”
【首先,修士不吃凡人饮食,因此凡间百姓觉得修士拿乔。】
天极门内的留守弟子们困惑,掏出自己的辟谷丹,百思不得其解。
这不吃饭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怎么还跟拿乔扯上关系了?
这话说得确实没什么错,修士大多依靠辟谷丹果腹,只有叶聆远这样的异类会天天让云道川开火做饭,吃热腾腾的饭菜。
刚刚走出十万大山的梦九霄思忖片刻,转身向山下的城镇走去,准备好好看看在普通人眼中,修士是如何拿乔的,颇有点犟种精神在身上。
【其次,修士恪守修道的规矩,在他们眼中是疯疯癫癫的异类。】
系统说话间,叶聆远等人正好经过一座酒楼。
酒楼的店小二眼神嫌弃地看着他们,哼了一声:“几位道长可要来店里小坐?就是不知这凡人的饭菜会不会污了道长的道体?”
酒楼里有客人听到店小二的声音,也跟着看热闹,二楼窗户边聚满了人头。
七嘴八舌的,全是看稀罕的声音。
这倒是头一遭成了被吃瓜的对象。
叶聆远一点也不介意,撩着眼皮,冲店小二笑:“小先生可是要请我们去店里坐坐?普通饭菜污不污道体我不知道,但污言秽语会污了耳朵倒是真的。”
叶聆远是不肯吃亏的,有人招惹她,那必然要还回去,尤其这些人显而易见的是在拿偏见看人。
店小二面色一白,又梗着脖子说:“诸位道长的道体金贵,我们这小庙可容不下几尊大佛。”
路平澜哼了一声:“要我们进去的是你,说容不下我们的也是你,你到底什么意思?”
路平澜这些年跟在燕归尘身边,从来都是被人敬着,叶聆远是他的师妹,他能容忍师妹跟他呛声,但不代表他能忍受外人在他面前张狂。
店小二被路平澜吓得后退半步:“你!在上郓城中,任何修士不得擅自对普通人动手!小心城主府派人来将你们抓走!”
路平澜笑得像是听见了什么惊人的笑话。
月乔乔一直默不作声地跟着,闻言,直接将背上的重剑结了下来。
嘭!
重达千金的陨铁重剑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我们什么也没做,初来乍到,你为何如此针对我们?”
月乔乔的疑惑像是给了店小二无穷的勇气,他抬着下巴,神情嚣张又不屑:“你们这些修士都是背信弃义只顾自己的自私之人,如今这些都是你们该受的!”
说完店小二就转身进了酒楼,硬气得很。
看得叶聆远等人满头雾水,实在搞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外界对修士的印象如此之差。
按道理来说——
修士会奇门遁甲,能遁地飞天,通岐黄之术,寻长生之道,应该会受百姓欢迎才是,怎么就跟过街老鼠似的,人人喊打了呢?
叶聆远也不管酒楼是不是欢迎,径自就跟着店小二进去。
这不进去不要紧,一进去——
她惊了。
谁能来解释一下,为什么酒楼里都贡着两尊顶天立地的雕塑啊?
十万大山之中,虽然宗派林立,但归根结底都源自三清道,因此修士多以道友相称。即便祠堂供奉,也多以三清画像或者是宗门先辈为主,很少会有人立两尊雕塑来供奉。
但这两尊雕像又是什么鬼?
云道川等人紧随而至,一进门,同样看到这顶天立地的雕塑。
店小二大惊失色:“这是若罗神的地界,你们这些修道的都给我出去!”
说着就抄起扫帚来赶人。
叶聆远几人刚进去就被扫地出门来,现在,顶着过往行人异样的眼光站在酒楼门前思考人生。
“所以,若罗神究竟是什么?”叶聆远问道。
云道川说:“不知道。”
明月卿发出真诚的困惑:“还有博学多才的云道川不知道的事?”
云道川面无表情地说:“我再重申一遍,我只是博学多才,并非博学全才。我没来过外界,不知道这里是什么情况很正常。”
月乔乔不屑一笑:“你们就是这样的草包子?能动手解决的事,至于这么又费口舌又遭白眼吗?”
路平澜转头问突然加入他们的纪灵溪:“所以,这位来自扶岳宗的纪灵溪姑娘,可否为我们解答疑惑?”
纪灵溪抬眼看了一眼酒楼招牌,大步流星地往前走,挥挥手说道:“换个说话的地方。”
叶聆远还记挂着系统的话:“你都说了首先和其次了,是不是还要最后?”
短暂的沉默后,系统的声音终于响起。
【最后,大安的百姓认为,是修士背信弃义抛弃了他们,是若土教的若罗神降世,拯救了他们。】
叶聆远周围的普通百姓们忽然弯腰行礼,口中大声喊着:“若罗无上!”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人一跳,叶聆远搞不懂他们是在搞什么,迷茫中又透露出一丝惊恐。
而这些普通百姓也只是因为听到了若罗□□讳,所以才喊出这句祝祷。
以叶聆远等人为中心,呼喊“若罗无上”的人不断增加,场面出奇诡异。
整座上郓城甚至都在齐齐发出“若罗无上”的声音。
叶聆远下意识搓搓胳膊,问系统:“正儿八经的修士都没他们这么虔诚地信仰三清,普通百姓怎么都对这个若土教这么虔诚?”
正在引路的纪灵溪闻言,微微一笑:“这是你们修真界修士在二百多年前造下的罪孽,如今——总算有人来受罪了。”
“不过诸位可以放心,我并非若土教中人,也不信仰若罗神。作为被波及的道宗门派,我对你们这些修真界人有怨念应该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纪灵溪的笑容甜美:“不然,我一个扶岳宗传人,何至于落到要去给人联姻冲喜的境地呢?”
【因为此间凡人相信,若罗神会带给他们新生,会送他们的灵魂转世,能够给他们一个光辉美好的来生。】
纪灵溪听到系统的声音,神情顿住,然后重新扬起笑容:“如今凡间界道宗式微,独若土教兴盛,像我这样不够格进入十万大山的普通人,自然只有成为牺牲品的命运。”
叶聆远眉眼微沉:“所以,你并非时随意求助,而是发现我们是来自十万大山的修士,有意为之?”
“我需要你们的帮助,扶岳宗被若土教信徒清剿,我宗上下尽数被抓,死伤惨重,既然诸位是来自十万大山的修士,必然有与众不同的奇特能力。”
“扶岳宗纪灵溪,求诸位仙长出手相救!”
纪灵溪竟然直接跪地行礼!
第55章
“找到了!少奶奶就是被这几个贼人给藏起来了!”
前头是还在跪地行礼的纪灵溪, 身后是不知道何时就要追上来的家丁。
叶聆远几人拎起纪灵溪就准备逃跑,反正他们是修士, 这些家丁不过是普通人,又如何能困得住他们?
然后——
叶聆远就翻车了。
为首的家丁手中显出一盏奇形怪状的灯来,光芒顿起,然后他们就像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动弹不得。
惟独月乔乔站得远,勉强逃过一劫,三两下便没了身影。
气得路平澜痛骂她没有友爱精神。
不光叶聆远等人动弹不得,纪灵溪也是一样没有抵抗能力。
家丁感叹道:“若罗无上, 果然若罗神是无所不能的,瞧你们这些修士也无计可施!”
叶聆远疯狂看云道川,然而云道川也不明所以。
叶聆远又问系统, 结果系统说:【此事与吃瓜无关, 系统无可奉告。】
叶聆远差点被气得背过气去。
家丁们也都是身强体壮之人,三下五除二就将他们所有人都五花大绑扛回去。
“把少奶奶带回去!至于这些修士, 到时候听凭长老发落, 就是不知道当做祭品献给若罗神可不可行。”
别说叶聆远要傻眼了, 所有人都跟着傻眼。
谁也没想到下山之后遇到的第一件事竟然是要被人绑去献祭?
三清在上,道祖无量, 这都什么糟粕?
叶聆远跟个麻袋似的被人扛在肩头,她现在说不了话, 也动弹不得,只能疯狂给他们当中武力值最高的路平澜使眼色。
“师兄!师兄救救我!”
路平澜也同样动弹不得, 翻着白眼不想搭理叶聆远, 他现在也自身难保无计可施, 上哪儿救她去?
他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种委屈呢。
可是能怎么办?
谁让他是叶聆远的师兄?
路平澜使劲运转灵力试图夺回对身体的掌控权,然后——
被家丁一掌劈在后颈, 彻底晕了过去。
叶聆远:“……”
师父保佑,希望她的师兄没被劈傻了。
*
叶聆远被家丁扛着,一路走街串巷,最后来到一处恢弘气阔的宅邸前。
月乔乔就一路悄悄跟着家丁打探情况,一边心里嫌弃叶聆远这些人反应迟钝,是拖后腿的猪队友,一边又老老实实地撸起袖子准备出手救人。
上书城主府三个大字。
围观的百姓像是在看猴戏一样看着他们,看得叶聆远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家主!我们找回少奶奶了!”
“长老!我们还抓到了几个从修真界跑出来的修士,不知道有没有资格做若罗神的祭品!”
喜庆欢快的话语中,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残忍。
然后,叶聆远就看到一辆木质轮椅被推出来,上面坐着一个面容苍老的老者,他身后还站着一个续着长胡的中年男子。
一时也分不清谁是家主,谁是长老。
纪灵溪虽然跟他们一样被绑回来,但待遇就比他们这些待宰羔羊好上不少,她甚至被客客气气地请到了座上。
中年男子捋着胡子说道:“纪灵溪,做城主府的少奶奶如何不是一件好事?你与齐渊少主是旧识,也是朋友,城主府中生活优渥,总比你在那什么扶岳宗苦修受苦强,何必自讨苦吃,敬酒不吃吃罚酒?”
“呸!”纪灵溪也是个火爆脾气,“真要是好事你怎么不上?干嘛要我去?你是城主府忠心耿耿的狗,你干嘛不去做齐渊的媳妇儿?圆了你一辈子效忠的梦,还能救你心心念念的少主,一举两得,你怎么不去?”
动弹不得的叶聆远眼睛都睁圆了。
好家伙?这么热闹的吗?
长老半点不见气恼,相反还捋捋胡子,语重心长地说道:“少主如今危在旦夕,纪小姐为何见死不救?”
纪灵溪又呸了一声:“以命换命我都能做,但就是不能冲喜!我是人,我是一个正常且独立的人,我凭什么要冲喜?你信命?那命为什么不直接来救齐渊的命?”
叶聆远眨眨眼,悄咪咪问系统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系统检测中,监测到目标人物,正在匹配中……】
系统突然的声响让城主府里的人愣了片刻,连坐在轮椅中的老城主都挑起眉头看看这是怎么一回事。
但叶聆远现在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声音又被系统处理过,根本没人能分辨出声音是从她这里传出来的。
【叮!系统匹配成功,纪灵溪与齐渊为儿时伙伴,后来纪家落败,纪灵溪上山学艺,进入扶岳宗。但扶岳宗被若土教信徒清剿,现在仅剩纪灵溪一人,齐渊保下纪灵溪将其留在城主府中,但遭人暗算身受重伤,如今昏迷不醒。】
叶聆远的神情微妙,满是困惑:“有病看病,受伤找大夫啊?结个婚就能康复?这少城主是受伤昏迷不醒还是要治不举啊?”
云道川被叶聆远的话激得一咳嗽,想到了叶聆远大胆,但没想到竟然这么大胆。
扒着城主府墙头的月乔乔都差点失手摔下去,方圆十米范围里,城主府内外的人简直神色各异。
面面相觑,全是尴尬。
“少主——”
“能行事吗?”
月乔乔又往上缩了缩,确定自己不会暴露,然后放下心来。
至少现在叶聆远还是清醒的,只要她能稳定地开始吃瓜输出,这事就能有转机。
虽然现在搞不懂这城主府里的人到底是有什么手段,但显然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招数,这里面蹊跷太多,让她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等安全了,困惑也再度浮上心头。
这个齐家的少主,不会真的不能行事吧?
城主府内,长老面色阴沉,正想出口说是谁在乱说,结果出口就是一阵谁也听不懂的胡言乱语。
“@#%!@!”
叶聆远眨眨眼,现在不能开口说话,就只能在心里跟系统吐槽:“这长老是反应迟钝吗?这么半天才想起来回嘴,结果连话都说不清?”
长老怒气冲冲说了半天,结果发现所有人都用看疯子的眼神看自己,当即破防,实在受不了自己身为备受尊崇的若土教长老,还会被人用这种眼神打量。
“纪灵溪。”坐在轮椅上的老城主咳了两声,气喘吁吁道,“虽说让你给渊儿冲喜确实有些过分,但我们齐家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肯定不会见死不救的,渊儿为了你,如今一条命都快搭进去了,伯伯就求你救他这一命,之后上郓城一定会动用全部力量,帮你救回扶岳宗的人。”
事情的来龙去脉一目了然。
但叶聆远还是不懂:“所以冲喜就能救命了?这到底是是救什么命?非得要一个姑娘的后半辈子?那以后男人找不到媳妇干脆都装病说需要娶媳妇冲喜好了。”
长老的目光在叶聆远几人身上打转,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毕竟几个人都不能开口说话,也动弹不得,完全看不出是谁的小动作。
云道川则趁着长老和家丁们的心神被叶聆远吸引,开始自己的小动作,想办法从当前局面脱困。
长老沉痛地补充道:“纪小姐,虽然我们也很想尊重你自己的个人意愿,但根据若罗神的指引,你的命格与少主最为契合,是最能拯救他的人。”
纪灵溪被人按在椅子上也不老实,扭来扭去地想要挣脱束缚:“谁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命!我又不信你们若土教的若罗神,我上刀山下火海可以给齐渊去找天材地宝救他的命,但绝不可能冲喜!”
纪灵溪的态度也很分明,她要报答齐渊的恩情,自然有她自己的方式,但绝不是来冲喜。
叶聆远问系统:“若罗神的指引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竟然连别人结婚都管?这是姻缘神?”
“若罗神是至高无上的无所不能的神!”坐在轮椅中的老城主突然喊了一声,眼神中甚至流露出一丝癫狂的神色,看得人毛骨悚然。
长老挥挥手,从屋子的角落里走出八个手捧玉璧的童子。
“纪小姐,既然你不信若罗神指引的命数,那便让你看看若罗神究竟是如何无所不能。”
只见长老手中掐诀,但手印却不是叶聆远见过的任何一种,不仅如此,长老口中念念有词,面色突然涨红,发丝无风自舞,衣服像是被大风吹散般鼓起。
紧接着,玉璧散发出光芒,光亮渐渐汇到纪灵溪身上。
每块玉璧都有不同的光彩,光芒在空气中通过,形成光柱,怎么看怎么诡异。
长老的面色恢复正常,他洋洋得意道:“天机玉有指示命格的奇效,若是两人命格相配,就会显出同样的光芒。如今八面玉璧中亮起六面,色彩排布与少主完全相同,如何不能说明纪小姐就是少主的命定之人?”
“命定之人也没必要冲喜!”纪灵溪吼道。
叶聆远费解:“所以这小彩灯一照就能看命的逻辑到底是什么?完全不理解啊?这不就是个概率题吗?世界这么大,人有那么多,总能有两个倒霉鬼的小彩灯排列是一样的吧?”
【宿主所言有理,但天机玉确实有指引作用,能够指示相似之人的某些特性,与其说是指引命格,不如说是性格测试,越是相似的人,共同点越多。】
长老方才还喜滋滋的面色顿时阴沉:“不信?纪小姐便看看这天机玉是如何指引命格的。”
长老说着,又用相同的方法再度催动玉璧,光芒依次从叶聆远、云道川、路平澜和明月卿身上照过。
然后——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除了叶聆远和云道川,路平澜和明月卿身上的光竟然与纪灵溪身上的光如出一辙。
哦豁!
叶聆远抬眼看向已经傻眼的长老。
“所以说这少主的命就是个大众命啊!干嘛非得霍霍别人的后半辈子,有病看病找医生啊!找神棍顶个屁用!”
叶聆远心里也急,好家伙,这不测不要紧,一测路平澜和明月卿竟然都跟齐渊的命格相配,这老头子要是起了歹心把人都拉去冲喜该怎么办?
结果,这老头子还真有歹心。
“既然这两位也与少主命格相配,还是修道之人,想来更有福分,拿来给少主冲喜,做个妾室应当也不成问题。”
叶聆远直接惊了,别说叶聆远,云道川也惊了。
怼天怼地的路平澜脸都白了,明月卿——
明月卿还没完全搞明白发生了什么。
【根据系统测算,在原定剧情中,女主在下山之后同样遇到了齐家的事,然后被拉来冲喜。】
叶聆远余光瞟了还在状况之外的明月卿一眼,突然有点同情这孩子的命,这都是什么事啊?
先是遇到个PUA大师的师父,又遇到个不知是什么来路的癫公殷无歧,和疯子齐无音,结果现在竟然还要碰上给人冲喜这种狗屁倒灶的事?
叶聆远很想两眼望天:“所以,在你们的认知里,倒霉蛋才是女主是吗?”
明月卿眨眨眼,还没想明白怎么自己就成了倒霉蛋了。
因为系统这一句话,长老的神色又高兴起来,在他心里现在这不明来路的心音简直与神谕无异。
你瞧,连这声音都说了有人应该被拉来给少主冲喜,这难道还无法说明这件事是对的吗?
但城主府之外的人听着叶聆远传出来的心音却忍不住困惑,这心音到底是什么来路,城主府长老所说的冲喜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眼瞅着长老和老城主向路平澜和明月卿看过来,叶聆远整个人都毛了。
“系统!系统!快点救命!路平澜和明月卿也要被拉去冲喜了!”
【系统无能为力。】
长老吩咐城主府家丁将路平澜和明月卿扶起来,仔细端详着两个人的面容。
“两位看着都是天庭饱满,极有福缘之人。能给少主冲喜对你们这些低贱的修士可是莫大的福分。”
叶聆远直接在心里咆哮了:“你们少主是个什么人物啊还让他们两个冲喜!”
“一边说着修士低贱一边还拿来给你们少主冲喜,就不怕我们这些低贱的修士玷污了你们少主高贵的命格吗!”
叶聆远的咆哮都快要化身喷火龙了,可就是动弹不了也说不出话,只能把自己急死。
纪灵溪在一旁看着,整个人都傻了,实在想不懂怎么还能让从修真界出来的修士给齐渊冲喜呢?
纪灵溪急急喊道:“你们若土教不是最瞧不起修真界的修士吗?他们就是从修真界出来的,你不怕他们玷污你们的圣子吗?”
长老竟然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修真界来的修士?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机缘灵气被这些人锁在十万大山中这么多年,独享这么久,怎么落到我们普通人手中还是这么不堪一击?”
说着,长老拍拍路平澜的脸颊:“虽然是个不能生养的男娃,但瞧你命硬,做个妾室也不是不行,能伺候若土教的圣子,这是你的福分,好生受着。”
叶聆远急得心里横蹦,太上明心法全力运转,总算冲开了禁制,哪怕还不能说话,但直接跳起来一个头槌就向长老砸了过去。
“你个老登!给我撒开路平澜!”
“你个老不羞一边瞧不起修士一边还觊觎修士的灵气和修为?你怎么不信你若土教的大神能给你机缘福分了?找我们这些低贱的修士干嘛!”
叶聆远说不出话来,内心的咆哮畅通无阻地通过系统传出去,然后又以尚在府外的月乔乔为媒介传给更多的人。
天极门中正准备潜心修炼的长老弟子们面面相觑,看都不敢看燕归尘的神色。
路平澜……
冲喜……
做妾室……
这是哪儿来的老头准备找死不想活了?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叶聆远尚且不能说话, 但心绪难平。
这点愤怒通过系统直接传到月乔乔心中,然后无差别地投放到方圆十米范围内每一个人的心里。
月乔乔起初还打算溜进去救人, 但现在——
她从城主府墙头上翻下来,直奔人群,专找人多的地方去。
正在忙碌的上郓城百姓被这奇怪的声音吸引。
找修士?
若土教怎么又跟修士扯上关系了?
若土教——不是最瞧不起这些修道宗的修士吗?
月乔乔低调地隐入人群,走街串巷地将叶聆远和系统的声音送到上郓城百姓心中。
给这些百姓一点小小的叶聆远震撼。
就凭叶聆远这三言两语能掀翻仙盟会的嘴皮子,一个城主府?
月乔乔嗤笑一声,将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到一处,让他们仔细听着系统爆瓜的声音。
*
听着长老的话, 叶聆远差点以为自己穿得不是仙侠修真世界,而是穿进了宅斗剧里。
这种阴阳怪气又小家子气的话,从长老这样一个五大三粗的中年男人口中说出来, 怎么听怎么反胃。
叶聆远的头槌可不是一般能承受得住的, 城主府长老直接被她撞飞出去。
叶聆远晃晃头,缓缓神, 龇牙示威, 死死护在路平澜和明月卿身前。
她趁乱回头, 瞥一眼无人在意的云道川,微微侧身, 将这三个目前都动弹不得的人护在自己身后。
长老被家丁扶住,捂着头说道:“倒是有几分本事, 还是头一次见到能摆脱桫椤灯掌控的修士。”
叶聆远说不出话来,但行动已经自如, 双手掐诀, 掌心冒火, 直接将气势嚣张的家丁们吓得瑟瑟发抖。
长老疯了似的掏出桫椤灯,然而完全无法阻止叶聆远的动作。
【若土教是成立于二百年前的新兴教派, 信奉轮回往生,相信真正的圣子会降生于灾难之中,带领忠实的信徒荡涤世间污秽,并开启崭新的时代。】
听到系统声音的上郓城百姓,不约而同说道:“若罗无上!”
月乔乔听着,想起他们这次下山的目的。
灾难——
长老神色癫狂,分明畏惧叶聆远的实力,却又想着用教派信仰给自己打气。
“若罗神是至高无上的神!若罗神会在灾难中降生,带领我们找到人世间最后一片净土!届时你们这些低贱的修士,这些天地间的蛀虫都要去死!”
实不相瞒,虽然十万大山之中人人都在修道,都在寻仙,但你要真说信仰哪个神能救世——
还真没有。
就连道宗万门供奉的三清道祖,也不过是修成正果的仙人而已。
由人成仙,哪里是什么神。
“若罗神到底是什么东西?”叶聆远一面对峙,一面分神询问系统。
【若罗神是人。】!
此言一出,波涛顿起。
长老还没大怒,老城主先愤怒起来:“胡说!”
他拍着轮椅的扶手,面色涨红,就像是个走火入魔的疯子。
叶聆远被他这一嗓子吓了一跳。
“胡说!胡说!”
叶聆远哪儿见过这种疯子?手上差点失控就将火焰丢出去。
云道川总算恢复行动,抬手将飞了一半的火焰拦回来,又扶起身后的路平澜和明月卿。
四个人背靠着背,严阵以待。
叶聆远心里勉强轻松一些,想也知道这若罗神不可能是什么真神。
这天地都不知存在了多少万年,距离上一次大劫都有近万年的时间,若这若罗神是能救苦救难的真神,那祂早干嘛去了?
“见鬼的真神,指不定是什么人在背后装神弄鬼。”叶聆远跟系统吐槽。
【宿主真聪明!有关若罗神的记载,最早出现在一百九十七年前。由一自修真界走出的女子创立,以若罗神之名行走凡间界,济世救人,招揽信徒,她救下如今大安的皇帝,将若土教变成大安的国教。】
叶聆远直接在心里感慨,想想他们初到上郓城就受了这么多冷眼,还被扣上“低贱”的帽子,之下倒要瞅瞅,修士到底是不是低贱。
“瞧不起修士的若土教人知道他们的神是修士创造出来的吗?”叶聆远阴阳怪气地在心里奚落。
“天哪,他们的教派创始人不会被狂热信徒开除吧?”
至于方才还气焰嚣张的长老——
已经捂着胸口喘不上气来了。
尚在城主府外的月乔乔,心满意足地看着流言蜚语快速扩散。
正因为上郓城中的百姓都是若土教的忠实信徒,叶聆远爆出的真相才能产生如此大的冲击。
上郓城中的百姓绝大部分都知道纪灵溪和少主齐渊之间的事,往往也都以“不识好歹”来评价纪灵溪的行为。
但现在——
如果他们的若罗神是人假扮的,那圣子又会是真的吗?
如果这些都是假的,那天灾真正降临的时候,又会有谁来拯救他们呢?
又有谁能够为他们的子孙后代寻找到一片能够生存的净土呢?
城主府内,老城主被气得脸色发青,像是随时都能撅过去一样。
他死死地抓住长老的衣摆:“你骗我!”
“我没有骗你!”长老堪称大惊失色,“不论如何,这个方法一定能成功!”
什么方法?
什么事情能比忠实信徒的信仰崩塌更重要?
【叮!因为老城主想让纪灵溪冲喜,并不是为了给齐渊续命,而是为了让自己长生。】
哦豁!
叶聆远的眼睛都开始冒光了,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老城主和长老,痛恨自己现在还说不了话,着急地去拽云道川的手,让他想想办法。
云道川也无能为力,这桫椤灯过于古怪,能冲破对身体的禁制都极为不易,想要开口说话,怕是要等着禁制彻底过去才行。
可眼下他们完全被动,若是再找不到办法,就算有叶聆远的系统在,恐怕局面也会变得十分糟糕。
“快说快说!”叶聆远急匆匆地催促系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齐渊不是老城主的儿子吗?老子连儿子都不管了?”
【长老是个落魄的方士,云游途中,发现上郓城中百姓对若土教的信奉,加之上郓城归属大安不久,并无若土教中人驻守,因此冒充自大安国都而来的长老,以能治好老城主的病为由,入驻城主府。】
这下,围住叶聆远等人的家丁也停止了动作,齐齐转头看向他们的老城主和尊敬的长老。
长老勉强撑着桌子,才没让自己太过狼狈,老城主死死攥着长老的手臂,青筋毕露,就像是即将溺死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你不能走!你答应我的事情还没办到!”
长老急得满头大汗:“我自然说到做到!你快松手!让这些人跑了,你想要长生不老的美梦就彻底告吹了!”
叶聆远问系统:“所以老城主找人给齐渊冲喜的真实目的,并不是为了让齐渊康复,而是为了让自己长生不老?这冒充若土教长老的家伙就是个江湖骗子?”
叶聆远惊了:“儿子的命都不如自己的长生不死重要?这两个老登到底是什么坏蛋?”
听到叶聆远心声的纪灵溪当即坐不住了:“齐天成你个老混蛋!我就知道冲喜这事肯定没这么简单!你说!齐渊是不是你捣鬼才一直昏迷不醒的?”
叶聆远看着老城主和长老,这两个人现在已经彻底不要脸了,满心满眼想着的都是自己的长生。
【长老找来的天机玉,让齐天成确定自家人的血脉才是最适合的容器,他准备将纪灵溪的血肉炼成丹药,服下之后,让纪灵溪和昏迷中的齐渊尽快圆房,然后他就可借由丹药移魂到纪灵溪腹中的孩子身上,用崭新的躯体实现他苦苦追求的长生。】
叶聆远被吓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情不自禁地后退半步,撞在云道川的身上。
老城主的阴谋被戳破,已经彻底陷入癫狂了,他嘶吼着:“给我抓住他们!抓到的人,我能让你像我一样实现永生!”
纪灵溪被恶心地差点呕出来,眼里慢慢全是恨意。
上郓城中的人也惊呆了,谁能想得到他们敬爱的城主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来?
人群之中,有人不愿接受,摇着头说道:“不、不可能!城主不可能是这样的人!”
“城主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
“若土教是神圣而正义的,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
然而系统还在火上浇油。
【宿主,别看这若土教长老瞧不起修士,但正是因为他毫无天分,又不愿吃苦,所以才只能学点皮毛,成为在凡间界行走的方士。】
【就凭他会得那些鸡毛蒜皮,根本不足以支撑他让老城主借用移魂再生之法实现永生。】
“当真以为就凭这老东西的本事,能让你实现永生?”
叶聆远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竟是云道川突破了桫椤灯对他们的控制,能开口说话了。
叶聆远张嘴,刚想问这是怎么做到的,云道川便戳在她几处大穴上,一阵暖流经过,她终于能说话了。
叶聆远帮腔:“你怎么知道这冒名顶替的假长老不是在骗你?就这点鸡毛蒜皮的本事,你当真觉得他能授你长生?”
【长老不能授人长生,也不会移魂再生之法,他想用这个法子来骗纪灵溪和齐渊成为他的补药。】
叶聆远的拳头越捏越紧,系统补充道:【补药多多益善,他们早就盯上你们了,不然只是抓一个纪灵溪而已,为何要带上桫椤灯这样专门针对修士的东西?】
不用系统明说,叶聆远也能猜出这其中的猫腻来。
但她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人如此残忍地准备做活人生意,就连仙盟会都是拿死人办事,哪儿有像这位长老一般心狠手辣的?
关键这老东西还很怂,一见事情败露,吓得连站都站不住了。
老城主的神情看着像是要把长老给活吞了。
天极门中,众弟子看着燕归尘手中直接被捏得粉碎的烁金石,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热衷锄强扶弱的“剑胆琴心”夫妇困惑,怎么几年功夫没去凡间界,普通人的心思都变得这么深沉难猜了吗?
一直在城主府外找寻机会的月乔乔沉下面色。
这城主府的长老,跟仙盟会的长老简直就是一丘之貉。
月乔乔环顾周围,见城中百姓已经被动摇得差不多了,这才有意无意地引导着所有人向城主府的方向去走。
“听说老城主将逃婚的纪小姐抓回来了,也不知这婚事能不能正常进行了?”
“是啊,老城主年事已高,少城主现在昏迷不醒,这桩婚事可是快点结成吧,不然以后咱们可就成了没人管的了!”
……
月乔乔变换声线,借用身法隐在人群中煽动情绪。
本来就躁动不安的城中百姓,听了月乔乔的话之后,更加不安了,你看我我看你,相互怂恿着就要去城主府一探究竟。
叶聆远见大家都逐渐恢复过来,心中有了底气,准备直接从城主府中打出去。
反正城主府的家丁也不可能拦得住他们,而桫椤灯现在对他们暂时没用,也不知等他们彻底恢复之后,桫椤灯是否会重新有用,所以当务之急,就是溜之大吉。
再要被这些狂热的若土教信徒抓住,他们怕不是直接就要被剁成肉酱送去分尸了。
老城主像是回光返照一般,死死抓住长老,面色灰白,眼珠凸起,嗓子里发出破风箱似的嗬嗬声。
如同恶鬼般要拉着长老同归于尽。
本来是老城主与长老在统一战线,想要把他们一网打尽,但现在已经完全成了窝里斗。
长老拼命往外跑,老城主死命往里拽。
“齐天成!你放手!我没骗你!我真的会移魂再生之术,我真的能让你永生!只要将这些低贱的修士炼成丹药,就能让你长生不死!”
“我若是真的骗你,我如何能让你这个早就该死的人多活这么多年?就算我不是真的若土教长老,但你不能质疑我的本事!”
两个人拉扯间,从大堂内纠缠到了大门边,撕扯到阳光能照进来的地方。
然后,惊悚的一幕发生了。
老城主的血肉竟然像烧焦般发出难闻的臭味,甚至簌簌地掉下皮肉来。
长老疯狂地将齐天成向外拉扯,狂笑道:“你这个早就该死的老东西!现在就是你遭报应的时候!你这条烂命全是靠人命堆起来的,你罪孽缠身,你不得好死!”
城主府的大门直通会客大堂,赶到城主府的百姓们,就这样亲眼看着他们曾经最敬爱的城主死在阳光之中。
成为一具烧焦的干尸。
第57章
骚乱顿起, 尖叫声不断。
城主府的家丁们受到惊吓,疯狂向外逃窜, 但被护卫拦住。
这些人穿着与家丁相近的衣服,听气息也有些拳脚功夫,出手狠辣,毫不留情,城主府毫无防备的家丁直接被自家的护卫通了个对穿。
这些隶属城主府的护卫竟然叛变了!
长老被这些护卫保护在正中,他就像个缩头乌龟似的在中间发号施令:“冲出去!把齐渊带出来!”
叶聆远几人快速反应过来,赶在伤亡进一步扩大之前, 将这些来路不明的人控制住。
将上郓城百姓引导至此的月乔乔,几个瞬身就突破城主府护卫的封锁,直奔叶聆远而来。
不用多说, 月乔乔和路平澜就跟着纪灵溪去后院救人, 明月卿和云道川则留下来跟护卫抗衡。
修士的修为对普通人而言,堪称碾压, 叶聆远等人也没下重手, 以破坏他们的行动能力为主。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自己下手太重, 徒增杀孽。
明月卿就像一尊门神,守在城主府大门前, 家丁逃不出去,护卫也不可能从她这里越过去伤害围观百姓。
云道川在中, 挥手扬袖间,想要杀人灭口的护卫一倒一片, 胡乱逃窜的城主府家仆毫发未伤, 像是呆头鹅似的杵在院子里, 半晌都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叶聆远则直奔长老,她对五行灵气的掌控愈发炉火纯青, 五行变换自如,一个瞬身就越过层层叠叠的护卫杀到长老面前。
这长老就是个顶着若土教名头招摇撞骗的神棍,没多大本事,会的全是邪魔歪道,撞在叶聆远手中,连两个回合都走不出去,就成了一滩烂泥。
瘫在叶聆远手上,别说挣扎,已经被吓破胆子,就差尿裤子了。
剩下的护卫也都被云道川收拾个干净,躺在地上一动不能动地当木头人。
电光石火,瞬息万变。
明明先前叶聆远等人还在劣势,现在却稳稳占据上风。
上郓城中百姓看向他们时,眼里都带上了浓浓的恐惧,哪怕叶聆远才刚刚救了他们。
长老并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通过系统传递到外界,突然挣扎喊道:“就是这些人杀害了城主!这些修士是凶手!我想要带城主逃离他们的掌控,是他们对城主暗下杀手!”
叶聆远忍无可忍,抬手就将长老整个拎了起来,她揪着长老的衣领,带着他走到城主府大门前,让他直接面对城中百姓。
“你再把刚才的谎话说一遍?”
长老一张口,血水喷涌,甚至还喷出来一颗牙齿。
叶聆远对长老可是一点也不留情,这种不要脸的老东西,跟仙盟会那两个现在不知死活的长老比,简直就是一丘之貉。
甚至那两个家伙都比这人更要点脸面。
长老毫不在意自己漏风的嘴,张着血盆大口在叶聆远手中狡辩:“就是他们杀害了城主!修士罪大恶极,你们难道忘了十万大山里的修士是如何背信弃义放弃你们的吗?”
“如果不是若土教出现,大安现在还能存在吗?这些仇你们都忘了吗!”
长老声嘶力竭,百姓群情激奋。
说到底,来路不明的心声并不足以动摇他们心中对若罗神的崇敬与信仰。
若土教日复一日的宣扬,让他们对若罗神和救世的预言深信不疑,并在长达十数年的时间里都被这位招摇撞骗的长老蒙骗。
哪怕他们亲眼看着老城主是因为被长老拖到阳光下,才变成了一具焦尸,仍会相信长老的说辞。
如果不是这群来路不明的修士,他们的城主会死吗?
如果不是这群修士要插手城主府的事情,上郓城肯定会如往常一样安宁祥和,哪里会有这样的灾祸?
“都怪这些人!”
“放开长老!”
“低贱的修士怎么能对若土教的长老不敬!”
诸如此类,不绝于耳。
叶聆远眉头微皱,抓着长老一步一步向大门口走去。
“你们真的肯信这老东西的一面之词?如果他骗了你们呢?”叶聆远的声音沉冷,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得过且过的人。
“那也好过你们这些将灾祸引进上郓城的人!”
这一声,如惊雷炸起。
“都是因为你们,上郓城的安逸没有了!”
叶聆远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云道川先冷笑一声:“命都要没了还在想着安逸?今天这老东西拿修士下手寻长生,改日就能拿普通人的命当劈柴,烧完一干二净,你们以为老城主这些年靠什么续命?”
“靠你们若土教的忠诚信仰吗?”
“靠的就是普通人的命!”
一时之间,鸦雀无声。
连云道川这张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出彩之处的脸,都显露出一种别样的锋芒锐利。
【近些年来,上郓城中走失的孩童,无故失踪的青壮年,都成为齐天成所服丹药中的药引子,如果不信,化灵水一试便知。】
系统毫无感情的电子音响起,在场所有人心头一颤,上郓城中却无一人敢动作。
云道川的视线逡巡,转手从袖袋中掏出一瓶化灵水来:“既然你们不信,觉得他们都是好人,那便来试试看。”
云道川二话不说,先在老城主身上滴了几滴,然后又在长老身上滴了几滴,最后他扯下长老系在腰间的袋子,从中掏出一个装满丹药的瓷瓶。
他嗅了嗅,眼中愈发冷冽,他毫不客气地直接将化灵水倒在丹药上。
灵气痕迹顿现,虽然极为浅淡,但能明显看出来痕迹。
云道川看着痕迹延伸的方向,看着面如土色的长老,面上露出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有没有感兴趣的人想随我一起看看?看看这些炼制丹药的药材‘残渣’究竟被堆放在什么地方?”
说着,云道川直视长老的眼睛,凑近道:“正好也让我这个‘低贱’的修士长长见识,看看你们无所不能的若罗神和若土教,究竟有什么方法能让普通人也实现永生。”
长老看着飘向城主府后院的灵气痕迹,哪怕被叶聆远拎着,也控制不住地开始颤抖起来。
简直就是在垂死挣扎。
守门的明月卿侧身放行,让围在外面的人进来,她手中握着三尺长剑,面无表情,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煞气。
吓得每一个敢走进城主府的人都战战兢兢的。
云道川十分有礼貌地抬手:“诸位这边请。”
叶聆远拎着长老一起走,一路走,一路好心解说道:“这化灵水是修士中最常见的一种药水,专门用来显示灵气残留的痕迹。虽然诸位并非修士,但人乃先天五行之体,五行轮回俱全,天然体内就具有灵气,不然也不会成为长老的药材。”
“你说是不是,尊敬的长老?”叶聆远笑眯眯说道。
这化灵水还真是个好东西,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多少事情都是被化灵水这不起眼的小东西给捅出来的。
【孩童、年轻人体内的灵气会更加旺盛,当人逐渐老去,体内的灵气会慢慢消散,所以老城主的命能保住,甚至能求长生,就是因为用了年轻人的灵气来续命。】
【长老会选中齐渊和纪灵溪,也是因为纪灵溪所在的扶岳宗也源自道宗,而齐渊与纪灵溪为朋友,耳濡目染,身上的灵气也极为丰沛,哪怕不用冲喜的名头,纪灵溪也迟早要成为城主府的工具。】
此时,长老在叶聆远手中,已经跟一块破布没什么区别了。
他就挂在叶聆远手中,任系统怎么说,任上郓城百姓怎么问都没有反应,就差当场自戕。
可有云道川在这里,他又怎么可能给自己找个痛快呢?
在场的,有些就是孩子无辜走失的受害者,眼神刀子似的刮在长老身上,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明月卿扛着老城主的焦尸,叶聆远拎着装死的长老,云道川手中抬着装满人肉丹药的药瓶。
一路化灵水挥洒,灵气的痕迹越来越浓,最后直直停在一片湖泊前。
湖水碧绿,荷花盛开,怎么看怎么是宜人之景,却无端让人毛骨悚然起来。
叶聆远也不多说废话,手中掐诀,聚神凝气,湖泊中的水被抽入半空,在天上形成一汪见底的湖。
湖水抽离,盛开的荷花倒了一地 ,遍地泥泞中,是森森白骨。
荷花的根系甚至扎进头骨之中,在血肉之上开出艳丽的花。
有些尸骸已经被植物根系和湖水腐蚀破坏得不成样子,但有些尸体还是新的,血肉还粘连在骨骼上,唯有心脏处被掏了个窟窿。
甚至还能在这些惨死的孩子脸上,看到他们痛苦挣扎的神情。
上郓城百姓当即有人受惊吓过度,晕死过去。
叶聆远将长老的头按在湖泊边上,凑近腥臭的湖底,强迫他睁开眼去看这些惨死的年轻人们。
“怎么?有胆子做没胆子认?”
长老惊恐万状,死命挣扎,但根本不可能逃脱叶聆远的掌控,像是一只发疯的野兽,在叶聆远手下做无用的咆哮。
天极门中,无论是门主长老还是座下弟子,皆陷入沉默之中,谁也没想到凡间界的凡人,竟然会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
这简直比走火入魔的魔修还可怕,连走歪门邪道的邪修怕是都要甘拜下风。
而这一切,只是因为一个若土教的名头。
自打二百多年前,仙盟会清算风家之后,十万大山中的修士便渐渐与外界分隔开来,避免能力过强的修士对普通人的生活产生过多影响。
仅有少数几个凡间界的家族、国家仍有特殊渠道与十万大山中的宗门有所关联。
但没想到竟然会有人钻这个空子,趁着修士渐渐远离,搞出一个若土教来招摇撞骗。
穆门主让座下弟子去藏书阁调查,查清有关凡间界大安国和这个若土教的线索,同时命人叫来陆平津和玉玲瑶夫妇。
相比他们这些留在山门的人而言,这对热衷行侠仗义锄强扶弱的夫妻,或许对凡间界这一二百年的变化有所听闻。
至于一直在暗中扶植若土教扩张的人,此时还不知道他们最忠实的信徒正在动摇。
动摇的人数会越来越多,直到某一天,轰然倒塌,揭开这个人造神的真实面目。
……
叶聆远懒得管这长老死活,正要抬手放人,让他自己面对上郓城百姓的怒火,就听见月乔乔和路平澜的声音传来。
“叶聆远,人救出来了。”
叶聆远抬眼,看到走在最前头的路平澜和月乔乔,以及——
扛着一名清瘦男子的纪灵溪。
想来这清瘦男子就是等着纪灵溪冲喜的齐渊。
叶聆远开口:“云道川,你要不要帮忙看看他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一直昏迷不醒?”
话音刚落,本该等待纪灵溪拯救的齐渊竟缓缓抬起头来,露出一张苍白削瘦的脸。
“朔方长老,我醒了。”
就这一句话,长老突然惊叫一声,直直冲入湖底污泥之中,身体抽搐两下,然后再没了声息。
竟是直直被齐渊一句话给吓死过去。
此时此刻,上郓城中百姓看到齐渊,竟热泪盈眶起来,他们甚至不觉得齐渊是他们仇人的儿子,应该血债血偿。反倒因为齐渊的归来而放下心来。
“少主……”
来到后院的上郓城百姓各个年龄段都有,此时站在齐渊面前,却像是不知所措的孩子,等着刚刚苏醒的齐渊来给他们一个解决办法。
就像是习惯了听从他人命令的人,当笼罩在头上的那面旗帜消失,反而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做些什么。
齐渊喘了两声,勉强从纪灵溪背上下来,借力站住,缓缓说道:“无论是家父鬼迷心窍,还是朔方长老执迷不悟,我都会清查此事,给上郓城中所有百姓一个交代。”
“齐渊,说到做到!”
齐渊说完,一阵剧烈的咳嗽,直接喷出两朵血花来。
纪灵溪担忧他的身体,齐渊摆摆手说:“无论是若土教还是道宗门派,皆是处世之法,无论高低贵贱。今日若非几位仙师慷慨出手,不计前嫌,恐日后上郓城中还会有更多的人惨遭毒手。”
“我代家父向诸位道歉。”
叶聆远看着齐渊有条不紊的安顿一切,拖着病体将一片狼藉的城主府料理妥当,将惊惶的上郓城百姓安抚妥帖。
不过三日功夫,就将乱成一锅粥的上郓城重新推入正轨。
心中不由慨叹。
她戳戳云道川:“怪不得上郓城中的百姓并不牵连齐渊,甚至十分愿意纪灵溪冲喜嫁入城主府,就凭这样的处事风格,定然是人心所向。”
正因齐渊声望之高,他们才会那么快就被城主府的人发现行踪,因为一路上都有城中百姓给家丁们通风报信。
上郓城的事眼瞅着就要落下尾声,叶聆远几人稍作休整之后,准备捧着罗盘继续上路。
他们还有他们要做的事,尽快解决大劫的事,仙盟会的幕后主使也好,还是什么其他的问题也罢,才都能陆续解决。
“诸位小仙师请留步,齐渊有一事相求,愿以二百年前十万大山与凡间界分隔的线索相换!”
……
第58章
收拾行囊准备离开的叶聆远等人停下脚步。
这几日城主府极为繁忙, 纪灵溪和齐渊二人忙得脚不沾地,于是他们五个人也做好了打算, 趁着这几日功夫在城中打探消息,等修整差不多了,就启程上路,继续寻找有关祭坛的线索。
叶聆远几人本意是准备悄悄离开的,但没想到还是惊动了纪灵溪和齐渊。
“何事?”叶聆远问。
齐渊拱手行礼,不疾不徐道:“是扶岳宗的事。扶岳宗中仍有许多人被困在若土教极端信徒手中,生死不明, 齐某想请诸位帮忙,探清扶岳宗人的下落,不论生死, 有个音讯就好。”
“齐某愿鼎力相助,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说实话,对眼下的叶聆远等人而言, 最重要的就是情报。
尤其这若土教与十万大山中的修士有关, 再加上这些邪门的事情, 估计跟他们的目的也有所关联。
叶聆远跟云道川等人对了个眼神,于是, 刚刚走出大门的几个人又折返回去。
齐渊让城主府的仆从上了茶点,屏退左右, 这才细说原委。
齐渊率先举起茶杯,“齐某以茶代酒, 敬各位一杯。”
自打叶聆远来到这个世界, 她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请人办事的作风了。
十万大山中的修士们, 热衷打直球,有一说一, 有二说二,求人办事也是开门见山,像齐渊这样的客套——
瞬间让她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叶聆远和云道川从容举杯,跟齐渊碰了一下,倒是路平澜、明月卿和月乔乔三人,互相看了看,似乎还在状况之外。
愣了片刻才后知后觉举起杯。
透出一股不通人情世故的清澈来。
齐渊也不多说废话,直言:“若土教出现确实不过二百来年,但第一任圣女行走世间时,力挽狂澜,拯救了大厦将倾的大安国,因此若土教和圣女所象征的若罗神就成为了大安百姓的信仰。”
“教义中,认为天地间不日便会有一场大劫降临,届时,世间将生灵涂炭、妖魔横行,圣子则会在灾难中降生,带领若罗神最忠诚的信徒寻找世间净土,用圣战荡涤一切罪恶,重塑秩序,将和平与安宁重新带回世间。”
齐渊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十分虔诚,像是对其中的每一句话都深信不疑。
他说完,看着叶聆远笑了一下:“我知道,在你们修士眼中,追寻一个虚无缥缈的神来拯救一切是非常不靠谱的事情。但对于能力有限的普通人而言,这就是他们对未来生活的全部希望。”
“灾难必然会降临,普通人最终也会找到这片能够生存的净土,但不是依靠预言中的圣子,而是依靠每一个因为信仰若罗神而重拾希望的普通人。”
齐渊的话说得十分诚恳,诚恳道叶聆远都不愿出声打断。
一直冷眼旁观的云道川意味不明地牵牵唇角,甚至神情都有些许冷漠。
云道川突然出声:“但你并不相信若罗神,也不相信圣子。”
齐渊只是微微一笑:“我相信每一个信仰若罗神的人,也相信我自己。”
不论是叶聆远还是云道川,都不得不说,齐渊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也是一个很会做事的,有头脑的人。
同样也是一个足够狠心的人。
齐渊说:“多谢云仙师出手相救,不然仅凭齐某这点水平,怕是很难再有如今的康健。托诸位仙师的福,如今上郓城一切重回正轨。”
云道川静静品茶,并不将这些感谢放在心上。
就算没有他们意外搅局,齐渊自己也留了后手,他不会让纪灵溪出意外,也不会让老城主和朔方长老将事态进一步扩大。
他们的到来,只不过是加速了事件的发展而已。
“所以,你想告诉我们什么?”路平澜直接问道,他不想听齐渊说这些云里雾里的客套话,也不想看叶聆远在这儿说一句话都要斟酌三息的思考,有话直说,好聚好散,没必要为这些寿数短暂的普通人过多得浪费时间。
齐渊并不觉得路平澜的插话是冒犯,歉意微笑,话锋一转,步入正题:“很快就是若土教建宗二百年的庆典,届时会在大安国都广邀天下群豪,如果几位对若土教更加详细的来龙去脉感兴趣,不妨借此机会到云中城一探究竟。”
“庆典上,云中城的长老、祭司,会重开祭坛,聆听神树指引,寻找圣子的下落。”
听到“祭坛”、“神树”两个词,叶聆远的神色都正经许多。
齐渊继续说道:“扶岳宗人作为凡间界的道宗门派,会被送到云中城去,无论生死,都将成为神树显灵时的祭品。”
【建宗庆典只是其一,云中城的若土教人,想要借此机会拿到万国会的举办资格。】
万国会?
叶聆远困惑,这又是一个陌生的名次。
齐渊就像没听到系统的声音似的,自顾说道:“大安也想借这次庆典的机会,争取万国会的举办资格,向凡间界其他国家彰显自己的力量,让更多人信仰若土教,信仰若罗神。”
叶聆远属实没想到在修士们常年生活的修真界之外,竟然还是这样一片广阔的天地。
【虽然修真界是故事发生最多的地方,但十万大山只是这广袤天地中一个小小的角落。宿主还需要多多看书,长长见识。】
叶聆远:“……系统,你不应该跟我说,你应该去跟修真界的教头们说。”
如今,十万大山中的修士越来越封闭,如非必要,绝不外出,以至于有些想求道的普通人,都要将修道这件事说成是“撞仙缘”。
撞进去了,就能正经拜进山门,成为修士。
没撞进去,就像朔方长老这样,成为行走江湖招摇撞骗的混子。
叶聆远虽然分神跟系统插科打诨,但也留心了齐渊所说的话,她抬眼,眉头微皱:“齐渊城主,云中城举办庆典一事,就算你不告知,我们在路上也会得到相关消息,这并不是什么秘密。”
若土教建宗庆典这事,必定是举国上下共同庆祝,这根本就是公开的事情,甚至不需要费力打听就能得到消息。
所以这个消息,并没有值得他们冒险,直接跟若土教人对上的价值。
纪灵溪不急,齐渊也不急。
二人对视过后,齐渊从袖中缓缓掏出一封信来。
“这是云中城发来的请柬,邀请上郓城的城主前往观礼,如今上郓城百废待兴,事务繁忙,不知可否请诸位辛劳这一趟?”齐渊不疾不徐道,“诸位仙师大可放心,云中城戒备森严,秩序井然,定然不会出现上郓城这样的骚乱。”
言下之意就是,如果没有这封请柬,你们是不可能进得去云中城的。
软硬兼具,果然有些手段。
叶聆远对齐渊的手段看得分明,也明白他确实着急扶岳宗的事,因此心中并不反感,只觉得齐渊是个会说话的体面人。
“虽然凡间界的灵气并不如十万大山充裕,但不同国家、宗派背后也多有修士支持,因此手段很多,很多世家、国家甚至会视道宗门派为眼中钉肉中刺,对修士赶尽杀绝。”
此时此刻,在叶聆远眼中,世界就像一张洒满馅料的大饼,十万大山在这张饼的正中,是十分宝贵的稀有食材,但在这块食材之外,同样还有许多不同珍贵食材散落。
怪不得她在仙盟大比上看到的门派都如出一辙,原来问题是出在这个地方。
【请宿主开眼看世界。】
系统简直是不遗余力地损她,叶聆远在心中嘀咕:“博学多才的云道川都不怎么了解外面的世界,你凭什么说我?”
云道川面无表情地品茶,对齐渊和纪灵溪好奇的目光视而不见。
齐渊清清嗓子说道:“上郓城是近些年才被纳入大安,在此前的一百七十多年里,也是依靠十万大山中的门派而生。但这个门派在二十多年前突然消失,上郓城落入孤立无援的境地,为求自保,上任城主选择将若土教引入城中,归顺大安,以求庇护。”
云道川不动声色地说:“是二十七年前,那段时间修真界中争斗频频,门派迭代极快,先前支持上郓城的宗门,恐怕就在这场争斗中成为牺牲品。”
叶聆远挑着眉头,忍不住跟系统吐槽:“这跟代理人战争有什么区别?十万大山内的修士打架,修真界外的普通人也跟着遭殃。修士不都是不插手俗务的吗?怎么还要支持城邦和国家了?”
【宿主以为,仅凭修真界中那点修士,还有极低的结契意愿和生育可能,是如何发展壮大起来的呢?】
系统的嫌弃毫不掩饰,嫌弃叶聆远的天真。
叶聆远讪讪地想,也没见谁家的修真小说里,那么认真地描述过成婚和生育情况啊?
【修士潜心修炼,不事生产,宿主以为,门派里的吃穿用度都是大风吹来的吗?】
叶聆远:“……不好意思,冒昧了。”
别说叶聆远不知道这些,就连路平澜等人也是头一次知道这些。
远在深山里的天极门弟子们,更是第一次知道宗门是如何运转起来的。
叶聆远第一时间想到了天极门,在他们出发前,穆门主下了封山令,那天极门支持的势力,在失去天极门的支持之后,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系统的声音接连响起,齐渊也确定了这奇怪声音的来源就在眼前,但他还没办法确定是谁。
毕竟眼前有五个人。
“叶仙师,凡间界与修真界虽然分隔,但说到底仍是互惠互利的,谁也不能独立生存。如果没有凡间界源源不断地往修真界中送人,修士就算再怎么长生得道,恐怕也难以维继。”
明月卿看看外面的天色,觉得时间不早了,悄悄在桌子底下去扯叶聆远的衣袖。
叶聆远收到提醒,将闲聊扯回正题:“齐城主就这些事?”
齐渊颔首。
叶聆远起身,将放在桌上的请柬揣进怀里:“你的请求,我们接了,就算你不说,先前我们也答应过纪灵溪,要帮她救回扶岳宗的人。我们现在要走了,日后有缘再会。”
“仙师留步!”
叶聆远又停下,略有不耐地回头:“还有什么事?”
齐渊眨眼,抬手指了指叶聆远怀中的请柬:“上面,还没写名字和人数。”
于是叶聆远等人又重新坐下,等着齐渊将名字和信息写好。
书写完毕之后,齐渊等着墨痕晾干,说道:“上郓城虽然说不上是什么有名的大地方,但商贸繁华,这些年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富足,一些薄礼备上,望各位仙师不要嫌弃,铜臭难免有损仙人的仙气,便准备了些家常物什。”
叶聆远:“……其实铜臭味儿挺好闻的。”
齐渊忙着指挥下人将东西抬进来,没听清叶聆远的话:“叶仙师方才说什么?”
叶聆远装傻:“你听错了,我什么都没说过。”
路平澜倒是一点不客气:“她说,她想问铜臭味儿。”
叶聆远对她的便宜师兄怒目而视,剩下三人挑着眉头看好戏。
齐渊微微一笑,风姿翩翩:“早说便是,我还怕这些俗物有损仙人格调。”
叶聆远望天望地,试图让自己看起来超脱红尘一些:“仙人的格调不在俗物妆点,在于内心,这是我们修道之人磨练内心的一环。”
月乔乔唇角抽搐,转身背着剑站到外面去呼吸新鲜空气,这叶聆远——
到底有什么了不得的地方能得到这么一个神奇的系统?
还此次都能化险为夷?
旁人费解,叶聆远却只当自己是好运。
都有系统在身了,运气好点能规避风险是什么很奇怪的事情吗?
最后,叶聆远拍着鼓鼓囊囊的腰包上路了。
刚走没两步,她看看同行的另外四个人,突然意识到一些问题。
她转头,看到纪灵溪还站在城主府门前。
她纳闷问道:“为什么纪灵溪不跟我们一起走,她不是要救自己的同门吗?”
云道川等人还没说话,系统就自顾说道:【因为纪灵溪准备留下来帮齐渊,等上郓城事了,再动身前往云中城。】
叶聆远皱皱鼻尖,仿佛嗅到了一丝奸情的味道。
她在心中追问系统:“纪灵溪是不是喜欢齐渊?”
叶聆远等人还没走远,从听见叶聆远的系统又开始说话,路平澜就极为不厚道地放慢了脚步,刚刚好卡在十米范围,让纪灵溪和齐渊两个人都听到了叶聆远的问话。
纪灵溪的耳根瞬间红了。
叶聆远眼神很好,看到纪灵溪泛红的耳根,直接喜上眉梢,她喜滋滋地对云道川等人说道:“你们要不要跟我打赌,我觉得日后肯定能吃上纪灵溪和齐渊的喜酒。”
云道川想也不想就说:“不赌。”
月乔乔:“不赌。”
明月卿想了想说:“我也不赌。”
叶聆远倍感挫败,她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好像少了一个人,再一回头,发现路平澜竟然还杵在城主府门前。
当即喊道:“你是爱上人家城主府了吗?怎么还不走?”
路平澜:“……”
“走走走,反正我也不赌。”
城主府前,纪灵溪闷着头,不敢抬眼,她总算鼓足勇气,深吸一口气,准备回去,抬眼就撞进齐渊的眼中。
齐渊面上笑意温柔:“一起吗?”
纪灵溪也缓缓笑起来:“一起!”
第59章
再次上路, 就不是富贵险中求了。
叶聆远手里捧着纪灵溪和齐渊给她的地图,又一次站在人生选择的路口。
凡间界的地图比修真界的鬼画符们有水平得多, 叶聆远举着地图,至少能分清应该朝哪个方向走。
路平澜和明月卿是两个非常典型的,被各自师父从小保护在安全港里的人,生活技能不说为零,也只比五岁小孩儿强不了多少。
云道川不管事,听凭叶聆远自由发挥,并心安理得的将一切都视为人生路上的风景, 心态豁达到叶聆远想在他身上豁开一个口子。
最后,月乔乔叹息一声,拿过叶聆远手中的地图:“真搞不明白, 就凭这两下子, 你们是怎么在遗迹洞天里找到路的?”
叶聆远不甘示弱地举起手中的树枝,理直气壮道:“就凭这两下子。”
月乔乔都无语, 觉得无话可说, 她低头对着地图看了半晌, 抬脚迈步。
叶聆远追在月乔乔身后:“你怎么知道这是正确的路?”
月乔乔的声音波澜不惊:“地图上,岔路口右边通往山谷, 右边指向是东。”
叶聆远还是不解:“你怎么确定,你的右边就是东边?”
“山谷地势低, 多为流水作用,现在是白天, 正午, 风一般会从上坡吹向山谷, 哪怕我们距离山谷还有些距离,但也能察觉到细微的风向流动。”
不论是月乔乔这样的剑修, 还是叶聆远这样的法修,只要是修士,就具有超乎常人的五感,对环境中的细微异动最是敏感。
月乔乔面无表情地说道:“你若是不信,就自己感知灵力看一看。而且,山南水北为阳,我们来的路上刚过一条溪流,再不信,你去看看树,也能分辨出来方向。”
叶聆远依言去试,先用土行灵气测地,然后用木行灵气探树。
果然,与月乔乔说得一模一样。
叶聆远走在月乔乔身边,看着她细瘦的身板,背着与身形气质完全不相匹配的陨铁重剑,看着她过于朴素清简的装束,忍不住问她:“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月乔乔瞥了她一眼,反问:“你为什么会这么好奇?”
“因为我不懂,所以我好奇。”叶聆远厚着脸皮说道,“你是天极门的内门弟子,虽然比不上亲传弟子的地位,但显然你身为内门弟子,不该知道这些有关奔波劳碌的知识。”
“我可没有那么好待遇,凑数的内门弟子罢了。”月乔乔年龄与叶聆远相仿,但说话时却总是老气横秋的,跟她那张清秀可爱的脸对比,充满了反差。
月乔乔还在往前走,再要迈步,突然被叶聆远拽住。
她回头,想问问叶聆远又准备搞什么幺蛾子,然后看到叶聆远略显凝重的神色。
月乔乔迟疑道:“怎么了?”
叶聆远屏息侧耳,抬手让云道川几人的步伐放轻一些。
像是有打斗的声音传来。
还有——
惨叫声?
叶聆远神色一凛,当即狂奔,一边赶路,一边给云道川等人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赶紧跟上。
越靠近,声音越清晰,明月卿和月乔乔二人脚程快,转瞬就越过叶聆远冲在了最前方。
不过几息功夫,在山谷入口处不远,就看到一路不知什么来头的山贼劫道。
被劫的人,一看就是大户人家,香车宝马,尽享奢华。
在这荒无人烟的穷乡僻壤里,不被山贼盯上就怪了。
也就是赶路的这点功夫,这一队富贵人家从小厮马夫,到管家小姐,尽数成了山贼的战利品,被带着回寨。
叶聆远眼神好使,她看到山贼从正中最豪华的马车里,拽出一个弱柳扶风的娇小姐。
这位小姐带着帷帽,蒙着面纱,这样热的天气里还披着厚厚的貂皮。
色急的山贼凑过去看,发出没有见识的声音。
“好看!太好看了!这要是捉回去献给大王,肯定是头功一件!”
月乔乔眉峰一压,立时就要冲出去,被叶聆远一把拽住。
月乔乔急道:“我们要救人!”
叶聆远了然点头:“自然要救,但不是现在。”
云道川见山贼开始打道回府,从树丛中站起身来,云淡风轻地掸掸身上的树叶:“这群山贼显然是惯犯,你收拾了这一次,还会有下一个受害对象出现。”
说着云道川做了个手起刀落的手势:“要斩草除根。”
轻描淡写的语气反而威慑力倍增。
叶聆远瞧着,忍不住跟系统吐槽:“明明修为最低,却还这么自信。是谁给了脆皮医师这样的勇气?”
【是他自己。】
系统竟然还真回答了这个问题。
一派高手风范的云道川抽了抽唇角,选择当自己没听到叶聆远对系统的吐槽。
叶聆远觉得系统说得都是废话,正想再跟系统好好说道一下什么是有效沟通,什么是废话文学,从她身边经过的路平澜拍拍她的肩。
叶聆远低头,看到她的小师兄正站在她面前。
路平澜感受到某种冒犯,果断选择后撤半步,将二人的视线拉平:“再不走,山贼就要没影了。”
叶聆远眨眨眼,突然露出惊喜的笑容:“师兄!你是不是长高了一点?”
虽然长高这件事让路平澜很是开心,但这句话从叶聆远嘴里说出来却一点也不让人快乐。
路平澜板着脸地往前走,那双碧绿的眼瞳里满是嫌弃,全然一副高冷师兄的做派:“别废话。”
叶聆远无奈摊手,挑着眉头说:“我师兄脾气不太好,诸位同门多多担待。”
月乔乔:“……就是因为有你,所以路平澜的脾气才不好的吧。”
……
这伙山贼很是狡猾,他们的大本营并非在附近的山上,而是在山谷的隧道之中。
山谷中开了两个隐蔽的洞口,山贼们就从这里钻出来拦路打劫。
这个山洞开得很大,连那样豪华的马车都能拉进去,然后不见踪迹。
叶聆远等人循着山贼的踪迹来到谷底,稍稍摸索,就摸到了关窍所在。
叶聆远耳朵好使,她趴在山壁上细听片刻,很快就确定了山贼们的大致去向。
云道川和路平澜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开始摸索机关,山洞就在这石壁之后,得找到机关将这块巨石挪开。
两个人正要弯下腰再仔细搜索,被明月卿和月乔乔拦住动作。
“后退。”
云道川和路平澜两个人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就被叶聆远扯着后脖领子往后退。
就见明月卿和月乔乔两个身量细瘦的少女,不约而同举起手中的剑,然后用力劈向巨石。
剑光闪过,巨石于无声无息间被月乔乔劈成两半,又被明月卿的快剑戳成碎块。
石头落地,声音却微不可闻。
二人抬手收剑,转身进入山洞,深藏功与名。
叶聆远松手,哼着小曲跟上,走了两步,发现云道川和路平澜还站在洞口,偏头笑道:“走吧二位,别浪费时间。”
云道川:“……”
路平澜:“……”
微妙的,有种被小瞧的憋屈感。
……
山洞中极为宽阔,叶聆远矮身,瞧着地上的印记,判断山贼的方向。
洞穴中的道路错综复杂,甚至还有机关,虽然对于修士而言,这些机关算不得致命,但足够惹人心烦。
一直走在最前方探路的月乔乔突然停下脚步,叶聆远就跟在她身后听声辩位,见状问道:“怎么了?”
“车辙,”月乔乔眉头微蹙,“消失了。”
不仅如此,他们甚至走入了一处死胡同。
云道川不紧不慢地从后面走上前来,掏出化灵水,让叶聆远操纵着在附近石壁上检查一遍。
果然,有灵气的波动。
云道川循着痕迹,手腕翻转,银针飞射,直直没入石壁中,不见踪迹。
“这里有法阵,是个传送阵。”
云道川说着,从怀中摸出一张符纸,将其撕成小纸人的模样,送入方才银针消失的地方。
刚送进去,符纸就被弹了回来,烧成灰烬。
“还是个很有风险的法阵。”云道川补充道。
路平澜睨他一眼,觉得云道川在说废话。
叶聆远左看右看,从乾坤袋中拿出小彩旗,既然是阵法的话,小彩旗总该是有用的吧。
小彩旗一出现,就开始散发柔和的光,五色光芒流转,显出法阵的全貌。
眼前的石壁,突然就变成了一面水镜,透过这面镜子,能清晰的看到法阵外的景象。
山贼们满载而归,正在庆贺,虽然没有声音,但仍能感受到一片嘈杂。
土匪寨子并不破落,甚至还有些奢华,但随处可见的白骨又透着血腥与残忍。
那名弱不禁风的娇小姐就被人直接扛在肩上带走,剩下的仆从则被绑在一起押送。
寨子中还有其他女子,但大多都是形容枯槁,衣着狼狈,眼中毫无光彩,就像是工具一般。
月乔乔握紧拳头,差点就要冲进去了。
叶聆远全力运转功法,催动小彩旗,这面巨大的水镜上,开始出现缺口。
缺口越来越大,转瞬就扩大到能装进一个人的程度。
叶聆远想也不想就迈步,云道川下意识拉住她。
“怎么了?”
云道川这才察觉出自己的动作突兀,他收回手,神色如常:“小心有诈。”
叶聆远有些不明所以,但别人的关心总归是好意,于是低声道谢,义无反顾地走进去。
眼前白光忽闪,叶聆远还没来得及站稳就被人一把拽倒在地。
她就地翻滚,不过瞬息,匕首就横在来人的脖颈上。
小彩旗失去灵力操纵,就没了破阵的功效,云道川等人在山洞里,看着突然恢复原样的石壁,心急如焚。
可半点联系不上叶聆远。
“嘘!”
叶聆远制住的是一名女子,她身上的衣着比起寨子中的其他女子干净整洁许多,眼神清亮,丝毫不害怕脖间的匕首。
甚至还在咧嘴笑。
叶聆远低声喝止:“老实点!”
女子一点也不害怕,反而笑得更开心了:“修士?看样子还是个金丹往上的修士。”
叶聆远蹙着眉头,压着女子躲藏在草堆之后,仔细着别被巡逻的山贼发现踪迹。
女子笑嘻嘻说:“虽然金丹不多见,但在这里,金丹连盘菜都不是。”
叶聆远抬手捂住女子的嘴,等走到附近的山贼过去,才压低声音问道:“你到底什么目的?”
草垛后面忽然响起声音:“好了没?”
叶聆远被吓一跳,差点闹出声响来。
女子眼神向下,看着叶聆远的手,示意让她说话。
“怎么不说话了?再不吭声拖拖拉拉的,小心一会儿把你送去猪棚!”小喽啰的声音十分烦躁,脚步声明显在接近。
女子挑着眉梢看向叶聆远,一点也不着急。
叶聆远只能松开手,女子扬声道:“马上!猴急什么?”
女子站起身,整了整衣服,凑在叶聆远耳边说道:“我将人引开,你别轻举妄动,山寨有元婴修士坐镇,别让他们发现你的踪迹。”
女子说完,就从草垛后离开,叶聆远看到那满口脏话的山贼随手在女子的臀部拍了一巴掌,还放肆地抓了两下,被女子嗔怪地啐了一声。
这才意犹未尽,依依不舍地松开手。
“敢跟你们大王抢女人?不想活了?”
山贼小弟讪笑,收回手去:“不敢、不敢,姑奶奶见谅,一时冒犯。”
女子哼了一声,大步流星地往前走,端得全是飞扬跋扈的姿态。
叶聆远听到附近几个小喽啰在嚼舌根子,嫌弃道:“今天咱们头儿带回来一个新娘们儿,据说长得特别水灵,那眼睛,能把人的骨头都看酥了,就看这蛮横的八夫人还能嚣张几天。”
“诶!要是新来的九夫人得宠,八夫人失宠了,说不定大王一时高兴,还能赏给咱们乐呵几天。瞧瞧八夫人这模样——”
各种粗俗的浑话不堪入耳,叶聆远耐着性子听完,忍不住问系统:“这山大王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山大王没有大来头,勉强跟了个师父,学了点修道的本事,但学的不到家,成了色中饿鬼,结果还不成事,想要一展雄风还得靠药物才能提枪上阵,不然就算急死也只能做个没用的摆设。】
【最近这几个月,山大王拿不到药,憋了不知道多久,一个月前抢来的八夫人甚至还没能碰过。】
叶聆远方才还嫉恶如仇的神情瞬间微妙起来:“……你觉得这些是我这个心灵纯洁的人应该听的吗?”
本来还心急如焚的云道川等人突然顿住,明月卿和月乔乔两个女孩子的神色还没来得及羞涩,云道川和路平澜两个大男人反而不自在上了。
【宿主不想听吗?】
叶聆远:“……想。”
可恶!该死得想听!
草垛附近巡逻的山贼们:什么?他们老大竟然不能成事?!
从屋里走出来,正准备见见自己九夫人的山大王突然觉得背后发凉。
他抬眼看看明媚的阳光,困惑不解。
大夏天的竟然还觉得冷?
第60章
叶聆远缩在草垛后面, 小心翼翼地隐藏踪迹。
她看到一个小山似的汉子从一座石屋里走出来,皮肤黑红, 须发浓密,身高八尺,肌肉虬结,汗水遍布,在烈日下闪着油亮的光。
一看就是男性气质十分浓烈的人。
“见过大王!”
叶聆远沉默了,这么雄壮的一个汉子,竟然是要靠吃药来解决问题的?
她看着大王往下走, 山贼小弟们崇敬地向他行礼,忠诚和信仰的程度,不亚于上郓城百姓对若罗神的尊崇。
但那些女子就不一样了, 一个个都瑟缩着躲在人群之后, 害怕到极点。
山大王从屋中出来,径自走向那位今日被掳来的小姐。
他每走一步, 叶聆远仿佛都能感受到地面在颤动。
叶聆远在这边看得目不转睛, 时刻紧盯着事态的发展, 法阵另一边,听不到心声的云道川等人又开始着急起来。
路平澜身为法修, 算是他们当中最精通阵法的人,云道川虽然是医修, 但对这些奇门遁甲也颇为得心应手。
两个人在恢复如初的石壁前摸索,试图找到破解的办法。
明月卿看着石壁, 默默从身后抽出佩剑, 月乔乔也不约而同的将重剑从背上解下来。
显然准备蛮力爆破。
两个人抬脚正要将云道川和路平澜踢开——
“我去!这都不能人事靠药强续了, 还这么色急?”
叶聆远的心声就这么毫无顾忌地传进每个人心中。
埋头找线索的云道川和路平澜二人猛然抬头,脸上全是尴尬, 一转眼,就看到明月卿和月乔乔不知何时站在他们身后。
两个人看完左边看右边,就是不看他们两个。
路平澜狐疑道:“你们——站在这里做什么?”
明月卿不会说谎话,努力将自己手中的剑往身后藏,故弄玄虚的样子将她的心虚暴露无遗。
月乔乔的口哨戛然而止,像是刚看到路平澜一样,没事人一样说道:“找好了吗?”
完全看不出方才还想将两个人一脚踹开,然后自己撸袖子上。
【山大王这是准备强上,他最近省着用药,就是为了等一个清白姑娘,好彻底恢复一下自己的功力,再没人让他采补的话,他这个老大就要被底下人给推翻了。】
叶聆远啧舌:“绣花枕头。”
听到叶聆远的心声,云道川心中稍微安定些:“找好了,但需要你们两个人的帮忙。”
明月卿和月乔乔二人站在边上,已经觉得自己闲得发毛了,听到云道川的话,两步凑上来。
“需要我们做什么?”
云道川指了两个位置:“你们站到这里,路平澜站到这边来,然后不要乱动。”
说完,云道川从洞穴中捡来一堆小石子,摆放在他们中间,又从乾坤袋里掏出一堆看不出名头的东西来。
明月卿从来没见过这种架势,好奇道:“云道川,你这是在做什么?”
“做法。”云道川头也不抬地说道。
月乔乔觉得云道川在说废话,舌尖顶了顶腮肉,很想给这种说话拐弯抹角的谜语人捅上一剑。
伴随着云道川的布置,地上平平无奇的小石子竟然开始发光,然后光芒逐渐连通,汇聚到他们三人脚下。
云道川这才慢悠悠站到另外一个位置上去。
瞬间,光芒大绽。
一片耀眼的白光中,明月卿三人听到云道川的声音。
“路平澜五心朝天,明月卿剑指接天,月乔乔掌心通地。”
三人依言照做,感受到灵气源源不断汇聚到身上,同时也感受到其他人的力量与自己相连。
光芒过于灼目,大家都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
“好了吗?”明月卿保持着金鸡独立,单手向天的姿势,闭着眼睛问道。
但传来的并不是云道川的回应。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而是叶聆远的困惑。
……
这山贼寨子里的山大王,就是个徒有其表的绣花枕头。
叶聆远看着他色急地向那位娇小姐走过去,粗鲁地掀开帷帽,凑上去亲近,说着粗鄙不堪的话语。
他一把将女子扛上肩头,就准备回屋办事,好好发泄一番。
女子安安静静趴伏在山大王的肩头,像是一张轻飘飘的纱,完全落入别人的掌控之中。
但这位娇小姐不哭不闹,安静得不像样子。
叶聆远只能看到她在半空中飘荡的发丝,以及感受到仿若空谷幽兰的气质。
想也知道,能有这样气度的富家小姐,怎么可能是容姿平平之辈?
眼前这一幕简直就是辣眼睛!
别说是美女与野兽了,这简直就是美女与怪兽!
山贼小弟们起哄的声音响起:“大王!大王!”
“九夫人!九夫人!”
“大王让我们也一饱眼福吧!”
“让小弟们开开眼!”
然后——
叶聆远才忍无可忍地爆发了:“我去!这都不能人事靠药强续了,还这么色急?”
当即就要跳出去阻止悲剧发生。
结果她走了还没两步,半路突然有小弟跑出来,凑到山大王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这名美丽而柔弱的富家小姐被山大王粗鲁的扔到地上。
山大王神色凝重:“你们,把九夫人先关起来,剩下的先关进牛棚,等会儿我再来收拾。”
说完就带了一群人行色匆匆地走开了。
女子还坐在地上,好半晌才强撑着身子站起来,发丝被风吹开,露出面容来,方才还热闹喧嚣的空地上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名女子的脸,有些没出息的甚至连口水都留了下来。
这位姑娘的仆从们见状愤怒至极,想要求人,可自身都难保。
叶聆远现在身处的位置不太好,在背面,完全看不到这女子的脸。
可恶!她也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美丽姑娘,竟然能美到让人失声?
山贼小弟们此时也不敢放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们大王对这姑娘的喜欢。
因此只敢看看。
哪怕大王说了把人关起来,他们也不敢下重手,这女人看起来像是琉璃做的,仿佛一碰就能碎了。
站在旁边不知所措,连手都不敢伸出去。
“这、这边走!”
面对这样美丽清贵的女子,粗俗惯了的山贼竟然还难得生出些羞耻心来,磕磕绊绊地说着话,生怕脏字蹦出来脏了姑娘的耳朵。
女子一言不发地站起身,跟着山贼小弟走。
不知是不是叶聆远的错觉,山风吹过,女子微微侧目,眼风似乎从她藏身的地方扫过。
正是这一阵风,让叶聆远看清女子的脸。
当真美得冰清玉洁,一身缥缈的清冷,好似云中仙,不似凡间人。
好像她就应该是雪山之巅的玉像,晶莹剔透,高不可攀。
美得叶聆远都怔在原地。
她真是何德何能,可以见到如此美丽的女子。
叶聆远看得出神,差点跟着走出藏身的地方。
系统适时给叶聆远解释山大王的去向:【山大王这是准备强上,他最近省着用药,就是为了等一个清白姑娘,好彻底恢复一下自己的功力,再没人让他采补的话,他这个老大就要被底下人给推翻了。】
叶聆远看着两拨人远去的背影,啧声:“绣花枕头。”
不管怎么说,至少这九夫人暂时没有危险,她的仆从们短时间应当也不会出什么意外。
她这才折返,回到自己出现的地方,准备将云道川等人带过来。
叶聆远仔细看过左右,确认四下无人,这才拿出小彩旗,准备如法炮制自己刚刚过来的流程。
一切都很顺利,直到她看见这四个人的奇怪姿势。
叶聆远沉默片刻,看着四个闭上眼睛,全然沉浸其中的人,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
从云道川到月乔乔,四个人都摆着一张若无其事的脸,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全部都是叶聆远的错觉。
四个人依次从叶聆远面前走过,穿过法阵,来到山贼的寨子。
眼下入口这边无人看守,再加上有树丛草垛遮挡,十分安全。
路平澜走在最前头,他向身后招手,一本正经道:“这里很安全,过来吧。”
叶聆远欲言又止,止了半天,忍不住吐槽:“如果不安全,我根本不会把你们从那边带进来。这是山贼的老巢,现在出了点乱子,山大王带着大部分小弟去解决麻烦了,通往山寨的入口上暂时无人看管。”
“刚刚被劫道的那些人目前还算安全,如果准备救人的话,现在是最好的行动时间。”
叶聆远三言两语说清自己目前掌握的情况,带着云道川等人在山寨中潜行。
“那位被掳走的富家小姐,被山大王看中,准备收为九夫人。”叶聆远手中掐诀,一个瞬身,出现在十丈之外,确认周围安全了,这才让其他人过来。
“这山大王的功法很邪门,需要采阴补阳,因此才接连不断纳了八个夫人。他目前有元婴修为,山寨中还有额外的元婴修士坐镇,需要多加小心。”
路平澜和明月卿不动声色地彰显自己的存在感,毕竟他们两个也是元婴修士。
叶聆远移开视线,不去看这两个显眼包,自顾说道:“我一来,遇到了山大王的八夫人,是她跟我说了这些信息。”
云道川沉吟片刻,说道:“这山大王的功法应当与十万大山中的合欢宫有所关联,但合欢宫的功法没有这么邪门,不至于一直找新人采补,合欢宫的双修功法,是双方互利的。”
叶聆远不了解合欢宫,也不准备在这种时刻了解,于是忽略云道川的话,继续说道:“现在守备放松,我们最好分头行动,准备救人,能救一个是一个。”
云道川挑眉:“怎么救?”
叶聆远将自己知道的所有情况一一告知,最后说道:“假扮成那位小姐的仆从,然后寻找机会递信,我想办法看砍能不能联系到那位八夫人,看看她能不能跟我们里应外合。”
路平澜皱着眉头,很是不解:“不过是些只有拳脚功夫的普通人,我们五个不是绰绰有余?至于如此费力谋划?”
“因为这些山贼手里有无辜的普通人。”月乔乔垂眸说道,“这些人都是恶魔,哪怕自身难保也要再拉两个垫背的陪葬。我们是来救人的,不是来催魂索命的。”
而叶聆远正在凝神细听这些山贼的动向,也没留意到路平澜和月乔乔之间的暗流涌动。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明月卿察觉出不对,却不明所以,困惑得像是一只不知该如何选择的小鸟,左看右看,看半天也每个结果。
云道川突然开口,声音里还带着点笑意:“所以我们的小叶队长准备怎么安排任务?”
叶聆远回神,正色道:“我去找八夫人,月乔乔和明月卿去找九夫人,想办法跟她通气,你们两个去救九夫人的仆从和被关在山寨中的其他人,等事情差不多了,我们混进仆从队伍中去,在这山大王得逞之前——”
“彻底掀了这个地方。”
叶聆远眉眼微低,眸光冷冽,狠意一闪而过,面上锋芒毕露。
瞬间有些炫目。
云道川的呼吸都不自觉放缓了。
下一刻,五人分头行动,各奔东西。
叶聆远顺着山大王离开的方向一路追查,最后,停在一处窑洞前。
出人意料的是,这里近处根本无人把守,仅有的几个守卫都在距离窑洞八丈远的地方,别说护卫了,能不能看清这边的动静都是两回事。
但修仙人的五感灵敏,叶聆远一眼就看到窑洞中有人影晃动,隐隐约约也有说话的声音传来。
叶聆远小心躲过远处的守卫,果断靠近。
因为知道里面的山大王怎么说也是个元婴修为的人,叶聆远还是谨慎地保持了一段距离,刚刚好控制在十米之外。
然而,紧张的神情在听清屋里声音的瞬间变成无语。
她的唇角微微抽搐,表情一言难尽。
“系统,我能问一句吗?”
【宿主请讲。】
叶聆远从未有一刻,如此痛恨自己的耳聪目明。
“这是正经小说吗?为什么总让我听到一些我这个年纪的娇花不该听到的东西?虽然我没有看到,眼睛不会长针眼,但是我能听到啊喂!”
“我不想自己的耳朵报废啊!”
窑洞内,声音清晰地传入叶聆远的耳朵里。
“能听话吗?这样是不是让你很爽?你那弱不禁风的九夫人能让你感受到这样的快乐?”
“夫人、夫人求求你——”
一声脆响,像是谁挨了一耳光。
“不长记性是吗?我说过多少次了,你要叫我什么?”
“主人!主人!主人求求你了!给我个痛快吧!”
喘息声不绝于耳,叶聆远麻木的抬头望天。
怎么就没人告诉她,这威武雄壮的山大王竟然是个抖M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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