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小粉红泡泡)
看到她哭, 时喻白有些慌乱,心就像被人狠狠揪着般,来到墨城后, 他就一直关注着房子的信息, 买下房子是想让她可以更开心一点,不是想让她哭的。
他走向前, 指腹擦着她脸上的泪珠, 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他束手无策道:“房子是在看到出售信息后就买了,晚晚,我这样做是不是让你不开心了?”
“没有不开心。”池念晚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 鹿眼堆积泪水, 声音忍不住哽咽,“时喻白, 当初你回墨城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不答应和好你会怎么办?”
分手后, 她是真的动了两人再也不可能在一起的想法,所以她也没有刻意去关注过他的消息。
时喻白盯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孩,复杂情绪在他眼眸里翻涌, 其实在回到墨城的第一天就见到了她, 那天他推了所有的工作, 走遍了她和他一起去过的地方,回忆在脑海里不断浮现的时候,巨大的思念就交织成一张网, 将他紧紧笼罩。
也许是他的运气比较好, 在第一次见面的那里,远远地望见了日思夜想的身影, 女孩穿着白色长裙,扎着丸子头,白皙脸蛋上眉眼弯弯,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那么干净又美好。
她还像之前那样,对别人毫无戒备心,她带着一位迷路的小孩找到了她的妈妈,又给迷路的老奶奶指了路,最后又慢慢悠悠地回到了这里,坐到公园长椅上,从包里拿出准备好的猫粮,放到地上,没一会几只小猫围在她的脚下。
他在想如果就这样走过去,装作若无其事的和她打招呼会怎么样?可在她的视线往这边看来的时候,这个想法就瞬间消失,他慌张地躲在了树的后面,他怕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换来得是她的不开心和躲藏。
那个时候,他就决定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与她重逢。
思绪渐渐回笼,时喻白轻轻将人揽进怀里,空落落的心倏地被填满,他骨节分明手掌摁在她的脑袋上,慢条斯理道:“那我会等。”
无论等多久,他都可以。
不过庆幸的是,他的女孩没有让他等太久。
——
过完年后,天气回暖,池念晚开始准备接外公出院需要的东西,她从超市出来的时候,见到了一个她几乎快要忘记的人,她眼神凝滞,提着袋子的手僵硬了一下。
眼前男人黑色头发中多了白发,整个人都苍老了许多,陈明手一直在抖,他颤颤巍巍地走了两步,在离池念晚还有一段距离后,停下了脚步,眼神充满了懊悔地看着她,欲言又止道:“晚晚,你,你怎么样?”
池念晚是他心里的一根刺,年龄越来越大,这个刺也就越来越深,甚至还分出小刺来扎在他的心里,让他每天吃不好睡不着的,年轻的时候因为他的懦弱,他亏欠她们母女两个太多了。
现在他后悔了,想补偿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池念晚以为再次见到他时,她会是怨恨的,可真到事情发生的这刻,她心里忽然平静了许多,但池念晚也不想与他有过多的拉扯,她语气平淡,对待陌生人般:“我挺好的。”
说完后就像换个方向离开,只是在她要转身时,陈明害怕她这一走就再也见不到她了,焦急地喊住了她:“晚晚,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和你妈妈,爸爸像你道歉,但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能不能尝试原谅爸爸一下。”
事情过去这么久了吗?可她怎么感觉还没有过去呢。
所以不在意的人永远都感觉不到痛吧,对妈妈造成的伤害竟然只想用轻飘飘的两个字解决。
池念晚眼睫轻眨,指尖抠着手心嫩肉,她轻轻吐出口气,略抬眸看到了刚从车上下来,逆着光冲着她走来的时喻白,忽然觉得有了底气,她声音冷漠:“只要你不来打扰我的生活,我可以试着不去恨你,但我永远都不会去原谅你,至于我妈妈那边,我没有资格去替她做决定。”
她没有管陈明是什么反应,抬起脚果断的迈向时喻白。
走近后,时喻白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掀起眼皮睨她有些不开心的样子,单手搂着她低声询问道:“怎么不开心了?”
“刚刚那个人是我爸爸。”只要有时喻白在,池念晚就感觉特别有安全感,她顿了顿接着说道,“他在我小的时候,就抛弃了我和妈妈,但是他刚刚过来找我,想要让我能够原谅他。”
时喻白粗粝指腹捏着她的肩膀:“你是怎么做的呢?”
池念晚停下了脚步,双手拉着他的胳膊,侧头看向他:“我和他说,只要他不来打扰我的生活,我可以试着不去恨他,但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他。时喻白,你觉得我这个样子做对吗?”
她忽然感觉到了迷茫,这是她第一次和别人吐露自己的心声,从小到大她为了不让外公担心,所有的事情都喜欢憋在心里,所以也没有人教她该怎么样去做选择,以及做得选择对还是不对。
时喻白漆黑深邃的眼底多了些心疼,他轻轻地掐了下她的脸蛋:“这件事没有对错,但不管你做出什么选择,我都会支持你的。”
“哦。”池念晚嘴角不自觉勾起,心里泛起丝丝甜蜜,她忽然觉得被人偏爱的感觉真好,“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公司事情忙完了?”
残障战队的成立直接威胁到了墨城GT的位置,两个都是他成立的战队,所以如果上场后,很有可能面临自家战队打自家战队的难题,这也是在比赛中很少见的,时喻白这几天一直在公司开会寻找解决,所以每天忙得都是不见踪影。
时喻白单手拎着购物袋,打开后备箱放了进去:“嗯,合成一个战队,竞争上岗,所以这也对那些听障选手有了很大的挑战,正好GT战队最近状态也不太好,说不定给点压力他们也能好好打比赛。”
池念晚坐到副驾驶上,侧目盯着他认真分析的样子,心尖轻颤,忽然好想亲怎么办。
趁着车子还没有发动,她鬼使神差地抬起身子凑过去冲着他的嘴角亲了一下,然后害羞坐回了原地,耳尖发烫地别过头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感受到柔软湿漉的唇瓣落到脸颊,时喻白呆愣了下,瞧她羞赧的样子,抿了抿嘴角荡起一抹痞笑,他狭长桃花眼力闪过丝玩味,语气低沉道:“池晚晚,我不介意的,可以多占我会便宜。”
“……”
刚正经没一会,又没个正形了。
池念晚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暗暗记仇,他已经错失机会了,以后再让她主动是不可能的了!
外公出院定在了周五上午,简单收拾完,打包好早餐池念晚就迫不及待地出门了,这几年她来过无数次医院,但从来没有一次是像今天这样,怀着高兴的心情。
本来时喻白也想来的,但他公司的事情还没有忙完,池念晚就先让他去公司了。
早上八点,医护人员都在交班,池念晚将早餐递给外公,等医生查完房后,她嘱咐道:“外公,您先和应叔把早餐吃了,我去问一下陈医生出院的注意事项。”
应争在旁边收拾着东西:“晚晚,你去问就好,这里我都收拾好了,等你回来我们就可以走了。”
因为外公康复的好,陈医生并没有什么别的交代,就是简单说了下出院后要吃些清淡饮食以及要心情愉悦,多注意休息,定期来复查。
早春多雨,墨城阴沉沉了几天后,晨间雾霾褪去终于放晴,空气中满是湿气氤氲。
池青临拄着拐杖,环顾着熟悉的小院,笑了几声:“还是自己的家好。”
池念晚推开别墅门,听到厨房传来微波炉的动静,她把东西放到玄关,脚步放轻走了过去,看到时喻白的那刻,嘴边露出了浅浅的酒窝。
一缕阳光穿过窗户,斑驳的洒落在他细碎的黑发,勾勒着他的轮廓。池念晚不知道光是什么形状的,但似乎有他在,光就形成了他的样子。
脚边有个东西在蹭着她,池念晚注意力从他身上移开,垂眸望去,小橘猫像是不甘受到忽略般,咬着她的裤子往旁边拽,池念晚弯腰把它抱起,比之前重了不少,她走到时喻白身边:“你怎么也把它带来了?”
时喻白关上燃气,转身斜靠在厨台边,浑身恣意慵懒道:回去拿了个文件,临走前它一直再闹,就把它带来了。”
池念晚垂眸点了点它的小鼻子:“小早早,你不愿意自己在家里吗?”
早早是她在大学时给猫咪起得名字,后来她也忘记问时喻白有没有再给它起过名字,所以一直没有这个样子喊它,不过这段时间她好像没有听到过时喻白喊它什么唉。
早早喵喵叫了两声,像是在回应她一样。
时喻白敛起眼皮,盯向池念晚逗早早的样子,泪痣晃动笑得随性散漫,他忽然记起了在大学里刚见到她的时候。
女孩穿着迷彩军训服,白皙脸蛋晒得通红,她掰着手里的火腿肠,喂给小猫自言自语道:“我叫晚晚,既然你遇见了我,那以后你的名字就叫早早了,放心我每天都会来喂你的。”
从那之后,他每天都会见到池念晚来喂小猫,而他也会每天来看她。
池念晚感觉头顶落下一道视线,她放下小猫抬起头来,疑惑对上他的眼眸问道:“你怎么一直盯着我看,是我脸上沾了猫毛吗?”
她眉心轻蹙,伸手胡乱在脸上乱擦着。
时喻白制止住了她的动作,大掌放她后腰轻轻把人往前一带:“没有猫毛,外公呢?”
“外公去楼上休息了,他说在医院没有在家……”
话没有说完,时喻白的脸倏忽在眼前放大,然后微凉湿润的唇瓣贴了下来,把她的话全都堵在了嘴边。
两人即使接了很多次吻,池念晚依旧心动难捱,她手臂圈住他的脖颈,学着他的动作用牙齿轻轻磨着他的嘴唇,脑袋上的力度突然加重,她不受控制地往前凑,慢慢加深了这个吻。
时喻白没有闭上眼睛,贪婪的掠夺着她的气息,没有人知道第一次见面的那天晚上,她就像是一束光透过缝隙慢慢照进了他的生活,从此他的世界里满是她的身影。
——
五月份天气逐渐热起来,池念晚了解到墨城山区有一所学校,专收听障儿童青少年的学生,之前的助听器已经正式投入了市场,反响还不错。
所以她打算免费送些助听器到学校,并和安黎她们一起去做志愿。
准备工作接近尾声时,池念晚收到了安黎的电话,她关上库房门,指尖上滑放到耳边,喜笑颜开道:“梨子,怎么了?”
这几个月安黎接手了赛后采访工作后,就一直在忙,几乎没有时间与池念晚联系,但是今天不太一样。
“晚晚,晚上有事没?”
池念晚想都没想直接说:“晚上没有什么事,你忙完了?”
“忙完了,晚上去聚会啊。”
聚会?她怎么没听过要和谁聚会。
“和谁啊?”
那头的安黎笑了几声:“当然是和我啊,姐妹聚会你要穿得漂亮一点,对了记得和某人说一声,我怕他找不到你,让裴砚舟给我打几十个电话。”
上次她和安黎出去玩,忘记和时喻白说了,那个时候两人玩得正嗨,谁也没有注意到手机上的未接来电。
池念晚丝毫没有怀疑:“好啦,这次别担心了,这次肯定跟他说的。”
挂断电话,安黎扑进裴砚舟怀里,手点着他的下巴:“我演技好不好?晚上你记得来接我,我不想自己在那里吃他俩狗粮。”
裴砚舟笑了笑:“肯定的,忙完就来接你。”
池念晚到家后,在衣帽间选了一套又一套衣服,最终定下了件淡粉色收腰绸缎裙,领口细节蝴蝶设计,添了丝俏皮味道,她反手系好腰带,本就纤细的腰线全都衬托出来了。
涂口红的时候,听到隔壁书房传来会议结束的声音,池念晚慢慢推开书房的门,先探进一个脑袋。
时喻白穿着黑色西装,笔直地坐在椅子上,修长手指推了推眼镜框,镜片映出电脑屏幕界面,他视线落到那个小脑袋上,嘴角勾起靠在椅背,好似以暇地盯着她。
池念晚确定好了他没有再开会后,眼角藏着笑,脚步哒哒哒小跑到他身边,侧坐在他的腿上,白皙胳膊如同藤蔓般缠到时喻白的肩膀上:“我晚上要和安黎出去玩,就不陪你啦。”
时喻白手扶在她的腰窝上下摩擦,喉结轻轻滚动,沙哑道:“好。”
幽暗炙热的眸底微微眯起,看着她空荡荡的手腕,不知道在思索着些什么,过了会,他托着池念晚的腿稳稳抱起走向卧室。
“你,不是你。”池念晚猛地一惊,双手紧紧抓着他,被扔到床上的那一刻,她挣扎着往后面爬去,“我说了一会还有事,而且现在还是白天,你怎么还……”
后面的话她说不出口了,怎么满脑子都是那事!
知道她误会了,时喻白也没有拆穿,他胸腔轻震溢出声笑,从梳妆台上拿起之前拍下的首饰,上次送给她后也没见她戴过,搬家的时候又拿了回来。
他取出手链戴在她纤细手腕,上面的粉钻散发着细碎光芒,想想中她戴上的样子与此刻重合在了一起,时喻白露出满意的笑容,故意问道:“白天,我还什么?”
“没还什么。”池念晚抿抿嘴,脸颊染上红晕,小声嘟囔,眼神瞥到戴的是哪条手链后,瞳孔瞪大,“我今天就是出去玩,又不是什么重要场合,怎么把它拿出来了。”
虽然不知道这个手链的价格,但那条项链就已经八千万了,这条肯定也不便宜,她总不能戴着一套房出去玩吧,想着就要摘下来。
时喻白按在她手上,制止着她的动作:“送你就是让你戴的。”
池念晚记起了他当时说过的话:“可你不是说要晚宴的时候戴吗?”
时喻白无奈一笑:“当时怕你不收,之后再想送就没有机会了。”
每次去参加拍卖宴会的时候,他总是特意留意适合池念晚的东西,那天看到她身边坐着别人后,拍卖会又是那样的入场条件,一下子就产生了危机感。
池念晚心里触动,酸涩在鼻尖蔓延:“怎么会没有机会。”
再与他重逢的那一天她就知道,即使再故意去躲避有关他的消息,但真正见到时喻白的那刻她才明白,她根本就忘不了他。
暮色已经暗了下来,有几颗星星在天边乍现,。
吃完饭后,安黎拉着池念晚来海边散步,夜深幽静,海风轻佛脸庞,空气中弥漫着咸咸的味道。
安黎一直注意着不远处的废墟楼顶,看到灯亮起来的时候,她拽住了还在向前走着的池念晚说道:“晚晚,我听说那边有人在唱歌,我们去看看吧。”
池念晚跟着她走去,逐渐来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站在楼梯下的时候,关于这里的记忆浮现在脑海。
有因为定格下来那张夕阳照片而偷偷开心,有女孩想说而又不敢说出口的秘密那种纠结,还有在这里决定放弃喜欢他的酸涩,所有情绪全都在这一刻涌现上来。
池念晚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她没有再回头去找安黎,而是提着裙子坚定地走了上去,每走一步,她的心就狂跳一下,在上到最后一个台阶后,她眼眶里充满了泪水。
搭得帐篷下面是MAEEY ME几个字母,玫瑰和玉兰花相□□缀布满了空旷的楼顶,在风得吹动下,挂在两边的风铃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声音,如同直击池念晚的心灵。
暗黄色的灯光全都指引着她看向一个人。
时喻白穿着黑色冲锋衣坐在高椅上,怀里抱着吉他,黑色短发下漫不经心勾着笑,修长手指地轻拨了两下,掀起眼皮,漆黑瞳孔紧紧盯着她,嗓音磁性带着缠绵缱绻。
“因为你爱上整个夏末,
我开始迷上你暖暖酒窝,
你和我光脚并排着坐,
…… ”
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不断往下掉,池念晚思绪瞬间回到了大一,那年是她经历过最热的一个夏天,男生穿着黑色球服推开便利店的门,就这样闯进了她的生活。
“池念晚,嫁给我好不好。”
歌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时喻白单膝跪在了她面前,手上举着一枚戒指,语调认真询问。
求婚从去年开始计划,但久久没有确定下时间,他们相遇是在夏天,她第一次注意到他是夏天,回墨城后重逢也是在夏天,所以当他看到玫瑰花开了的时候,就觉得求婚是时候提上日程了。
池念晚控制不住地哭,眼眸湿漉漉的,却显得更加柔亮,她颤抖着伸出手,哽咽道:“好。”
当戒指戴到手上的时候,她把时喻白拉起来猛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时喻白揽着她,在她耳边低声告白道:“晚晚,我爱你。”
空气中隐隐约约闻到了夏天的气息,池念晚心跳倏地漏掉一拍,随后泛起甜蜜,她嘴角弧度弯起,没有回应,而是缓缓说道:“时喻白,夏天要来了。”
那个撤不回来的告白,最终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