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仙门里的废柴美人师兄
仙门考核当天,飘渺门空前热闹繁华。
足以容纳万人的场地,各仙门尊贵的宾客们纷纷落座,看台的中间摆着一个长桌,飘渺门的门主坐于中间,而月冥仙尊则被安排在他的身侧。
门主容貌硬朗,为人也大大咧咧的,见月冥仙尊坐过来,便兴致勃勃地跟他搭话:“你的两位弟子还是第一次参加考核呢,怎么样,你紧不紧张。”
谢清枫淡淡垂眸,从高台上望了下去。
冬歉正站在候战区,紧绷着脸听负责考核的长老说些什么。
这仙门考核冬歉虽然没有参加过,但也算是熟知规则。
只是原来身临其境的时候感觉还是有所不同。
他的手心沁着凉意,心脏在胸膛里剧烈的跳动着,倘若稍稍留心,旁人就能察觉到他的指尖在发颤。
对于旁人来说,这次仙门考核可能只是一次普普通通的考核。
但是对于他来说,意义非凡。
他下意识抬眸看向看台,心里一阵紧张。
看台很高,单凭他的目力没有办法看到谢清枫的身影,但是他知道,这台上的人能将他们看得清清楚楚。
在冬歉无意识的时候,谢清枫和他的目光有一瞬的交汇。
他的指尖触着冰凉的座椅,缓缓开口,回应了门主刚才的问题,“紧张。”
门主先是一愣,须臾便笑出声来。
“我看你平日冷性冷情的样子,没想到你也会有紧张的时候,看来你的徒弟当真是你的软肋。”
谢清枫没有回答,脊背稍稍挺直了些,提醒道:“观战吧,门主。”
第一位上场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江守月。
他的首战对手是清炎长老手下的得意门生,顾扰。
据说,他在仙门考核中也是常常得魁,原本打算今年不参加考核给旁人一点机会,但是这次仙门考核获胜的奖励实在是太有吸引力,试问这修仙界,谁不想拥有一把属于自己的本命剑。
拥有本命剑的人,从此以后可以说是一跃千里。
他不会将这个机会让给任何人。
只是眼前这个对手
自己以前从来没有见过。
站在他的面前,恍惚间居然有一种自己被看透了的错觉。
这是第一次,顾扰的心中闪过一丝慌张
两刻钟后,冬歉等来了结果。
“你们看到了吗,顾扰败了。”
“顾扰怎么会败?你看错了吧,他已经接连几次得了仙门考核的魁首,我刚还用全部灵石赌他赢了呢,你千万别吓我。”
“千真万确,胜败牌都挂上去了,我亲眼看见的,还能有假?”
“不愧是月冥仙尊的弟子,出手果然不凡,我活了那么久,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有天赋的人。”
“是啊,江守月来这里的时间才不过短短数月,他将来肯定不可限量,让我想起了当初那个天之骄子,如果他没有误入歧途,现在恐怕也是修真界响当当的人物。”
“说起来,冬师兄不也是月冥仙尊手下的人吗?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他出手。”
“急什么,今天不就能看见了吗?”
而他们口中的人正坐在角落里。
冬歉没有搭理他们的话,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紧不慢地擦拭着手中的剑。
江守月首战告捷,对熟知剧情的他来说是一件必然的事情,所以他毫不意外。
原剧情里,在原主知道江守月的首战对象是一个强者的时候,其实心中是有些窃喜的。
如果江守月首战就败下阵来,那么对他来说,自己好歹有了个垫背的。
不管后来他表现的有多差,都没有关系了。
可是江守月偏偏就是赢了。
面对这样的强者,他依旧赢了,而且赢得很漂亮,所有人都知道月冥仙尊手下又出了一个强者。
对于一直阴暗地期望江守月可以输掉比试的他来说,如同在他本就紧绷的神经上又扎进了一根刺。
冬歉的思绪被一阵哄闹声唤回。
他下意识掀起眼帘,目光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原来是江守月回到了候战区。
他刚一进来,就有不少人围上来恭喜他,脸上也带着几分巴结的意味。
他那边热闹的紧,只有冬歉冷眼旁观。
只是,明明被众人围着庆贺,但江守月的目光却一直落在冬歉身上。
就好像,无论旁人对他的看法如何,冬歉对他的态度才是最重要的。
冬歉本想无视,可江守月的目光不加掩饰,仿佛化作有形,直直地扎在他的身上。
冬歉终究起身,从江守月的身边擦肩而过时,轻轻道了声:“恭喜。”
少年声音清冽,像是山间潺潺的流水,干净好听,落在耳边酥酥麻麻的,耳根都泛着痒。
江守月的呼吸忽然停滞了一瞬。
他猝然转身,冬歉却已经从长老的手中拿到考核数次牌,不徐不疾地上了场
冬歉的首战对手虽不像江守月那样厉害,但也是中规中矩。
都是凭借冬歉往日的实力绝对打不赢的对手。
眼前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在背后议论冬歉的是非,被冬歉当场抓个正着的柳胥。
当时冬歉装了个逼,恐吓他最好祈祷在仙门考核的时候不要跟他对上。
但他当时也没有想到,自己首战的时候居然就碰上了他。
柳胥站在冬歉的对面。
他的心跳有些快。
才一阵子不见,少年好像变得更漂亮了,轻挑的桃花眼带着天生的傲慢和凉薄,好像所有人都活该被他踩在脚下。
就像当初他威胁自己那样。
这个眼神,让他在无数个夜晚心心念念了好久。
这也是进入修仙界以来,他第一次滋生出肮脏的欲望,也是第一次有了这么强烈的征服欲。
这一次,他想折断他。
如此,少年就会倒下他身下求饶,而自己也会如愿看见他流泪时的样子。
他哭起来,一定很好看。
冬歉没有忽略掉柳胥看见自己时那肮脏的眼神。
这种眼神他并不陌生。
在青楼里的时候,他也被无数不怀好意的客人用这种眼神看过。
下.流的,像是粘稠的雨,淋在他的身上。
冬歉自嘲地笑了一声。
他要是输了,恐怕下场不会太好看。
此时此刻,谢清枫坐在高台之上,方才淡然的神情稍稍有些变化。
震耳的鼓声响起,长老朗声宣布:“比试开始!”
话音刚落,柳胥便先下手为强,伴随着一道尖锐的剑鸣,长剑直指冬歉的眉心。
那一刻,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谢清枫的指节攥紧,想要起身。
就在这时,柳胥的剑却被冬歉用灵力堪堪挡住。
正如凤煜所说的那样,这世界上所有千奇百怪的招数,全都比不上足够深厚的灵力。
两个人近乎势均力敌,剑气在两人中间炸开。
柳胥倒退几步,将剑插在地上险些没有站稳。
再抬眼时,他惊恐的发现冬歉已经不见了。
想不到,自己竟真的看轻了他。
柳胥慌忙环顾四周想要找到冬歉的身影,可是接下来,他的肩膀传来一阵重力。
冬歉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肩上。
这个行为无异于是一种侮辱。
柳胥咬了咬牙,动用全身的力气想要将冬歉逼下来。
可是冬歉灵巧躲过,始终稳稳地站在他的身上。
在上个世界冬歉的身法其实还不错,没想到这个世界就用上了。
但关键时刻,柳胥最终抓住了冬歉的脚踝,阴笑一声,想要顺势重重地将他摔下来。
冬歉并没有摔倒,而是紧紧夹住了顾封的手臂,同一时刻,他用手中的剑刺向柳胥的小臂。
柳胥瞳孔紧缩,放松了对冬歉的控制,而在他失误的那个瞬间,冬歉顺利从他的手中挣脱,稳稳地落在地上。
柳胥似乎早就料到,他向冬歉挥剑,剑气直直砍向冬歉的小腿。
如果冬歉摔倒了,这次比试他就败局已定。
可是冬歉偏偏躲过了。
柳胥还要再来,可冬歉却先他一步,长剑直指他的咽喉,而柳胥没有任何招架之力。
这次比试,冬歉赢得毋庸置疑。
更令人欣喜的是,他没有在自己的身上感觉到凤煜掌控自己的痕迹。
也就是说,这是靠他自己赢下来的战役
冬歉第一时间抬眸望向高台。
他知道,谢清枫一定在看着他。
因为所有人都在看着他。
这一次,他真的做到了。
柳胥还呆呆地看着他。
这个在他眼里本该像花瓶一样的人物居然真的赢了他。
可是他发现,比起这些,最让他感觉到不悦的是他赢了自己之后,居然第一时间看向了别人。
他究竟是在看谁?
柳胥下意识往高台看去。
那里实在是太高。
他什么也看不见。
初赛结束后,冬歉一路都表现的很是愉悦。
从仙门考核的场地回到住处的路上,冬歉远远看见了谢清枫的身影。
他淡色的眸子望向冬歉,弯了弯眼眸,破天荒的说了一声:“做的不错。”
冬歉的眼睫颤了颤,面上随即绽开一抹明艳的笑意,眼中也随之有了光。
这个世界上,他只想得到谢清枫的肯定。
江守月看见了这一幕。
原来平日里阴沉沉的少年,也会因为一个人露出这样光彩照人的一面。
而他的笑,从来不会因为自己。
他的眸色微沉,咬了咬牙,舌根泛起一阵苦涩。
这种滋味,原来就叫做不甘心么。
得了谢清枫的夸奖,这一路上,平日里脸上没什么笑意的冬歉整个人话都多了不少,一直跟同行的人聊天。
冬歉热络起来的时候格外招人喜欢,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跟他多说些话,多听一些关于他的事情。
可是不知有意无意,在对别人如此友好的同时,冬歉却远远地将江守月甩在了身后。
似是有意冷落。
其实初见的时候江守月就意识到,冬歉似乎在跟自己保持距离。
并且,只针对他。
江守月的目光落在冬歉的背影上,旁边的人却毫不知情,热情同他道:“江师弟,虽然你才来飘渺门不过数月,但是你的实力是有目共睹,倘若你将来飞黄腾达了,不要忘记对我们提携一二。”
江守月淡笑一声,目光却没有一刻从冬歉的身上离开。
身旁的人好像跟他说了些什么有趣的事情,冬歉脑袋歪向那个人,侧耳听着,跟着旁人一起笑,笑容明艳,像枯草丛里绽放的一株鲜红玫瑰。
原来冬歉笑起来的时候,这么好看啊。
可是他的喜怒哀乐,似乎都与另一个人绑定在一起。
谢清枫。
联想到杨青青说的那些话,冬歉喜欢的人究竟是谁,其实昭然若揭。
冬歉会喜欢上谢清枫其实也不奇怪。
但是
他总觉得谢清枫这个人,并没有这么简单。
虽然不知道冬歉过往的身世如何,但最令他意外的是谢清枫对冬歉的态度。
传言,谢清枫其实是一个很严厉的人。
他对待自己,也同样如此。
可是面对冬歉,他却始终抱着一种散养的态度,就好像无论好坏,他都照单全收一般。
冬歉无论被养成什么样的脾性,似乎都不重要。
可这种态度其实也隐藏着危险。
对于冬歉这个人来说,其实并非是一件好事。
到此为止,他并不清楚谢清枫这个人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
可不知为何,他的心里总有种很强烈的预感。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冬歉一定会受伤
接下来的仙门考核还在陆陆续续的展开。
江守月的实力自不必说,自然一路是顺顺利利的。
冬歉这边虽然过程有些坎坷,但好歹是一路走了过来。
到了最后,居然就是两位月冥仙尊手下弟子的决斗。
这个情况虽然令人意外,但也颇有看点。
门主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见状,甚至还想抓一把瓜子看个精彩。
想到这是月冥仙尊两个好徒弟,下意识地往谢清枫那边靠了靠,“你觉得这两个,你更希望哪个人赢?”
谢清枫没有开口。
这也是头一遭,冬歉和江守月真真正正地站在了对立面。
对冬歉来说,他对江守月有太多的隔阂。
这么痛痛快快地打一场,说不定也是一件好事。
场上,连气氛似乎都跟着剑张跋扈了起来。
江守月抬眸看向冬歉,负手而立,礼仪周到:“师兄,请指教。”
冬歉最讨厌的就是江守月这副永远都游刃有余的神色。
好像掌控全局,什么也撼动不了他的心。
真希望能在他的脸上,看见几分出乎意料的表情。
冬歉的指尖抚过冰冷的佩剑,面色冰冷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了声:“彼此彼此。”
第122章 仙门里的废柴美人师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冬歉第一次见识到江守月的真正实力。
以往江守月给他的感觉都是克制的,通情达理的,连重话都很少说。
但是今天的江守月给人的感觉和往常很不一样。
冬歉能感觉到,他认真了。
他的眼神,令人心生戒备。
书中对江守月的描述就是这般,好像只要进入状态,就能随时随地能将对手看穿一般。
那眼神就好像,自己每一步都在他的预判当中。
气氛瞬间紧绷到了极致,可是江守月却目光平静地看着他,没有丝毫的动作,他就像是一个蛰伏在暗处的猎人,时时刻刻观察着猎物的行动,随时都会猛扑而来,将猎物连皮带骨撕扯个粉碎。
既然如此,那就让自己做抢占先机的那个人。
冬歉冷笑一声,半跪下来,掌心挨在地面,霎时间,地面上犹如生根发芽一般冒出青涩的火焰,转瞬间就将江守月包围其中,
场上的空气瞬间热了几度,冬歉的发丝被热风吹起,神情紧绷地看向绚烂火焰中逐渐清晰的人影。
可顷刻间,那道人影就像人间蒸发一般。
不见了
下一秒,一道凌厉的剑风从冬歉的鬓角擦过。
冬歉瞳孔微缩,一缕发丝在江守月的剑中被一份两半。
他意识到危险,踉跄后退,正要抽剑迎击,耳边却传来一道犹如鬼魅的声音。
“师兄,慢了。”
手腕狠狠一痛,手中的剑重重落在地上,冬歉的手被江守月顺势反剪在身后,动弹不得。
对冬歉来说,这是一个很屈辱的姿势。
当初在青楼的时候,也有客人这般对付过他。
他还记得,那个人下一个动作就是屈腿撞向他的膝盖,迫使他跪在地面上,再顺势将他的整具身体都压在地上,一只手攥紧他的两只手腕,另一只手则撩开他的衣服,下.流地笑了一声,试图除去他身下的衣裤。
如果不是老鸨及时赶到,他或许真会在那个并不隐秘的地方被人夺走初次。
但老鸨在乎的并不是他的身体,只是那个人没有给出足够的钱。
冬歉的眼尾泛起薄红。
在江守月彻底制服他之前,冬歉抢先一步,抬脚重重踩向他的膝盖。
这个举动显然出乎他的意料,在江守月分心之际,伴随着骨骼的一声脆响,冬歉狠心将自己的手腕拧脱臼,从他的手中挣脱而出。
这是他在上个世界学到的技巧。
因为有系统的存在,他可以无痛脱臼。
但问题是,上个世界的冬歉是一个可以为了喜欢的人连命都不要的狠人,这个世界,他被师尊宠着,没有吃什么苦,在青楼里也一向是软弱的性子,没有爪牙,任由别人对他为所欲为。
系统有些紧张:【宿主,会不会崩人设?】
冬歉语气淡淡:【不会。】
对于冬歉来说,在青楼里发生的一切,都是他一生的阴影。
终生都不堪回首的阴影。
更何况,这次的成败关乎着他在谢清枫心中的地位。
他无论如何都不要被江守月给比下去,所以他才会狠心这样做。
冬歉这个行为出乎所有人意料。
看台上,谢清枫的神情微变。
江守月的目光紧盯着冬歉的手腕,看起来很是在意。
冬歉迅速掰正了自己手腕,找准江守月那一刻的破绽,迅速拾起地上的剑,闪身来到江守月面前,拼尽全力刺了过去。
他的灵力在江守月的周遭形成一个巨大的囚笼,青苗火焰在笼壁上燃烧。
江守月反应过来,剑从手中飞出,游龙一般挡在自己和冬歉的中间,江守月周身都被笼罩在一层金光之中,牢笼顷刻间粉碎,无数残片飞过,擦伤了他的脸颊。
只是仙门考核以来,第一次有人能伤到他。
江守月眼中惊艳。
他从来没有见识过冬歉的实力,只知道初见此人的时候,他连御剑都学得磕磕巴巴。
现在看来,他比自己想象的要厉害得多。
残片的掩盖下,江守月看准时机,握剑冲了出来,浑身气势涨了不少,同时在心里估算着冬歉会用几成力,会往何处躲,破绽又在哪里。
冬歉也动用灵力,顺着江守月来的方向迎击回去。
在好胜心的驱使下,他也想知道,自己如今的灵力和江守月的比起来,究竟孰强孰弱。
可就在这是,他忽然发现自己周身的灵力运转遇到阻塞。
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又回来了。
冬歉步伐一顿,略有失神。
就在这个当口,江守月瞳孔紧缩,收力不及,长剑生生地刺穿了冬歉的肩膀。
血液喷溅而出。
痛意袭来,冬歉茫然地看向江守月。
那一刻,是冬歉第一次在江守月惯常平静的脸上看到了有什么脱离掌控的惶恐之色。
如此倒也不算太亏。
就在冬歉浑身脱力的那一刻,忽然,他睁开双眼,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了一股很强大的力量。
这力量不属于他。
好热
他的身体好像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那股霸道的力量沿着他的每一根神经席卷他的全身。
好热
他明白了什么。
是凤煜。
意识彻底脱离身体,凤煜掌控了他的全部。
下一秒,冬歉掀起眼帘,鎏金色的瞳孔中划过一抹阴鸷。
他攥住江守月手中的剑,冷笑一声,长腿一抬,重重地往江守月腹部踹了过去。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狠狠踩在了他的肩膀上,用力碾了碾,眼梢微红,暴戾如斯,眼里带着冰冷:“你好大胆子。”
那正是他刚刚伤到冬歉的位置。
刚刚那一脚太重,江守月受了内伤,口中溢出鲜血。
他仍旧看着冬歉,看着他肩膀上因为自己失手而留下的伤口。
当长老宣判胜负的时候,冬歉的眸光淡去,浑身的力气好像被抽空了。
他倒了下去。
虽然付出了不少代价,但他赢了。
只要赢了,那便足够了
冬歉躺在床榻上。
身上的剑伤被妥善的处理过,床旁边的桌子上是一盆的血水,都是清理他伤口的过程中留下来的。
谢清枫用被温水泡过的布擦拭着冬歉额头上的虚汗。
床榻上的少年紧紧双眼,漂亮的眉眼紧蹙,嘴唇毫无血色,脸色如纸一般苍白。
梦中,冬歉无意识地发出一声疼痛的轻喃。
谢清枫坐在冬歉的窗前,敛下眼帘,颜色极浅的眸子里染了几分关怀。
恰在这时,江守月推门走了进来。
虽然在考核的时候他也被冬歉所伤,但是比起冬歉身上的剑伤,他肩膀的骨折很快就恢复了。
一缕阳光落在冬歉的眼睛上,或许是感觉到有一些刺眼,冬歉皱了皱眉,缓缓从睡梦中醒来,视野慢慢清明。
他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谢清枫。
他来照顾自己了。
冬歉静静地望着他,不敢移开眼。
他已经太久没有这么肆无忌惮地看着谢清枫了。
现在他受伤了,总该讨要点福利,不是么。
江守月见冬歉醒了,眸光一动,正欲过来,这时,谢清枫却开口对他淡淡吩咐道:“守月,你去重新拿些伤药过来,阿歉该换药了。”
江守月的脚步便又停在了原地。
须臾,江守月的指节紧了紧,面色如常道:“是。”
房门被重新阖上。
整个房间又重新只剩下了冬歉和谢清枫两个人。
冬歉不自觉地攥紧了被单。
阳光渡在谢清枫的身上,让他的轮廓浮现一丝淡淡的皎白,仿若远在天边,却又近在眼前。
“饿了吗?”,谢清枫看着他,“我为你煮了些粥。”
冬歉已经很久没有尝过谢清枫的手艺了。
他点了点头。
谢清枫的唇边浮起一丝淡得让人难以察觉的笑意。
冬歉可以吃东西了,这是一件好事。
实际上,他已经昏睡三天了。
谢清枫端起了碗,用白瓷做的勺子轻轻舀起一勺,轻轻吹了吹,又小心递到冬歉的唇边。
冬歉抿了抿唇,抬眸看了一眼谢清枫,随即开口含住了勺子,慢慢吞咽着。
粥里面有虾有蛋,但更多的是口感很好的细米,含在嘴里颗粒感饱满,却又软糯香甜。
很好吃。
谢清枫喂一勺,冬歉就吃一勺,直到最后,那小碗粥全都进了冬歉的肚子。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地晒在冬歉的身上,冬歉回忆起以往自己生病的时候,谢清枫总是会陪在他的身边,认真地照料着他。
只有当自己病了或者伤了的时候,师尊才会这么关心自己。
冬歉只觉得自己这次的伤受得很值。
谢清枫帮冬歉掖了掖被子,淡色的眸子被光线染得多了几分温度:“伤这么重,还这么开心。”
“当然。”,冬歉朝谢清枫撒娇:“师尊,你摸摸我,你摸摸我我就不疼了。”
江守月站在门外,听见屋里的动静,脚步一顿。
这个世界上,冬歉只对一个人撒过娇。
那就是谢清枫。
谢清枫眸光一顿。
在冬歉亮晶晶的目光中,谢清枫抬起手又放下,几番犹豫后,还是缓缓将掌心放在了冬歉的额头上,轻轻抚摸着。
冬歉闭上眼睛,下意识往他的掌心蹭了蹭。
谢清枫眸光微黯,缓缓靠近。
就在这时,门被人推开了。
江守月站在门口。
谢清枫动作微滞,最终将冬歉额前的碎发撩至耳后,缓缓起身,看向江守月,伸手道:“药。”
江守月的心像是被抽空一般,他沉默片刻,微笑重新回在了他脸上,将药递到了谢清枫手中。
可当谢清枫拿着药走到冬歉面前的时候,他的胸口像是被压了千斤重的石头。
谢清枫扶着冬歉,帮助他坐起身来。
骨节分明的手指勾住衣带,冬歉后背一凉,仅剩的里衣褪了下来,露出纤细漂亮的上半身。
少年浑身似桂花霜雪,肩头圆润泛粉,唯有右肩上突兀地出现一道极深的血痕,此时此刻还在轻轻颤抖,不知有多疼。
冬歉抵触所有人的靠近,却独独不抵触他,他亲昵地靠向他,桃花眼里写满依赖。
“阿歉,痛就咬着这个。”,谢清枫拿过一张干净的布条,递到冬歉的唇边。
冬歉乖顺地咬住它。
药水擦在伤处,冬歉咬紧口中的东西,浑身轻轻打着颤,泪水混合口涎一同流下。
江守月四肢百骸无一不冷,却逼着自己站在原地,只是看着,一动也不动。
少年光裸着上半身,药已经上完,他就抱住谢清枫,光洁的额头沁满了汗珠。
“阿歉,药上好了。”,谢清枫安静了好半天,方才说。
冬歉摇了摇头,低声道:“师尊,我还疼。”
他的嗓音带着几分哑,像是刚刚被欺负过,撩在人心上,像是被小兽舔了一口。
谢清枫又任由他抱了一会。
片刻后,他轻轻拍了拍冬歉的脊背,这才起身。
从江守月身边擦肩而过的时候,江守月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攥紧。
谢清枫离开后,冬歉脸上完全没有了刚才的神色,他看向谢清枫,眸光微微带了一丝挑衅,似是炫耀。
像是在对他宣誓所有权一般。
可是
他似乎宣誓错了对象。
江守月来到他的身边:“师兄,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我来做。”
冬歉微微上挑的桃花眼里藏着几分得意:“不用你,师尊已经喂饱我了。”
江守月神情微微有些恍惚,随后,俊朗的脸上浮现一丝苦涩。
房间里还沾着淡淡的血腥味。
那是冬歉的血。
是他弄伤的。
他抿了抿唇,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生生咽了回去。
最后,他哑声道:“对不起。”
冬歉的目光顿了顿。
其实,他并不需要江守月的道歉。
那次仙门考核,他并不是用自己的真正实力赢了他,而是依靠了凤煜的力量。
在最后的那一刻,凤煜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操控了他的身体,这才反败为胜。
所以面对江守月的时候,他其实是有些心虚的。
但是自己毕竟也在他的手中受了这么重的伤,冬歉的心也稍稍好过了一点。
这可能就是报应吧。
冬歉对江守月道:“你不用对我道歉。”
听着这话,江守月愣了愣,望着他的神情有些复杂,指尖微微有些发白。
冬歉担心崩人设,便解释道:“因为换作是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捅进去。”
江守月怔怔地盯着他,随即苦涩一笑:“是吗?也对。”
肩膀隐约有些阵痛,冬歉得在痛觉屏蔽失效前赶紧睡着,他背过身去,对江守月道:“你离开吧,我困了。”
看着冬歉的后脑勺,江守月没有离开。
良久,他低哑的声音传入冬歉的耳中。
“不会了。”
“我以后,再也不会弄伤你。”
冬歉背对着他,指尖下意识揪紧被子。
片刻后,冬歉听到了江守月离开的脚步声。
在门被安静阖上的同时,冬歉微不可察地轻叹一声
冬歉的伤势快要好的差不多了。
与此同时,他的心情也跟着紧绷起来。
因为这就意味着,他是时候要履行自己的承诺了。
他没有忘记,自己当初答应了凤煜什么。
他说过,要赢了这场考核,他就随便凤煜怎么玩。
大魔头玩弄他的手段,他不敢去想。
这一段,在原文中其实没怎么交代。
只是说原主被玩得双腿发软,好几天都下不来床,整日将自己关在房中,忍受不可描述的地方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他不能告诉任何人,只能宣称自己病了。
此刻,冬歉站在泛黄的铜镜前看着自己,眸中思索。
伤处在愈合,但还尚未完全结痂。
他故意在自己的伤口还没有好全的时候动身。
虽然对于凤煜这个人还不是很了解,但是经过这几次的相处,他觉得他应当不是一个穷凶极恶的人。
冬歉在赌。
赌他对自己会不会因为自己伤口未愈而对他有一丝丝的心软,好让他今天晚上不至于被折腾的太惨。
虽然这么做颇有心机,但是在他过往的人生里,倘若没有那么一丝丝的狡猾,他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
只要能达成目的,付出代价又有何方。
就算结果不尽人意,大不了就伤口流着血陪他玩。
来到那处悬崖,冬歉熟门熟路地纵身一跃。
再睁眼,他就来到了凤煜的面前。
凤煜对他的到来毫不意外。
眼前的男人虽然被锁链缚着,却浑身上下都透着矜贵傲然,此刻正眼眸深邃地望着他。
他微微眯了眯眼,玩味的声调性感清冽:“我一直在等你。”
冬歉的喉咙滚了滚,哑声道:“我来还债。”
他的指尖轻轻颤抖。
“我说过,今天晚上,随便你怎么处置。”
第123章 仙门里的废柴美人师兄
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对于这具身体来说,虽然自幼被人骗去青楼,自此一脚踏入泥潭,但幸运的是,到目前为止他还算得上是完璧之身。
虽然床笫之事他听的比较多,但是却也从未经历过。
于原主而言,可以说是理论知识满分,实践经验为零。
只是青楼里隔音并不怎么样,他时常能听到隔壁传来浪荡的叫.床声。
有些声音很痛苦,像是受了什么巨大的折磨,因为客人们觉得自己花了钱就可以肆无忌惮地玩弄别人,那些平日里不敢做的事情都会发泄在这些落入深渊的苦命人身上。
有些客人玩过头了,那躺在床上痛得连眼泪都流不出来的人可能往往只剩下半条命。
甚至,染上脏病。
但是老鸨宁愿再从外面再骗回来一个人,也不愿意花钱给这里的人治病。
他觉得费钱。
而等待他们唯一的结局,就只有死。
倘若没有谢清枫,自己也会是那样的结局。
只是没有想到兜兜转转,他如今还是陷入了这样的困局。
但那都是他自愿交换的。
既然是自愿的,他便只能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冬歉的指尖泛白,声音渺小到几乎听不清:“我只有一个要求。”
凤煜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眼中浮现淡淡地兴味:“你还是第一个敢跟我提要求的人。”
看着少年脸色苍白,凤煜眉毛轻微挑起,倒也没有过多为难他,只懒散道了声:“行,你倒是说说看。”
冬歉的指节蜷了蜷,咬住下唇,最后,嗓音沙哑道:“你怎么玩都可以,但是要留我一条命在。”
他是真的觉得这个大魔头的手段是能玩死人的。
凤煜愣了愣,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事情,竟是笑出声来。
“好,我答应你。”,凤煜笑够了,压下眉眼,唇角轻扬:“现在,你可以脱衣服了。”
冬歉攥紧的指节轻轻颤抖着,随即,闭上闭眼睛。
该来的总会来。
这一点,是逃避不了的。
冷白的手指缓慢下移,最终,勾在了腰带上。
少年的手颤抖着,实在是有些笨拙,一条腰带为难他解了半天。
良久,外衣滑落在地。
冬歉没有停住动作,而是继续解开下一件衣服。
凤煜不喊停,他也不会停。
少年身上的衣服越来越单薄。
直到最后一件衣服脱落的那一瞬间,凤煜将他抱入了怀中。
无间之境太冷,不论冬歉愿不愿意,为了活下去,他都张开手臂,主动抱住了凤煜。
凤煜最喜欢少年这个样子。
在漫天雪地里,无能为力,只能哆嗦着依赖他取暖的样子。
他咬在了冬歉那只没有受伤的肩头上,没有用力。
风煜黑眸微沉,语调还拖着懒散的尾音:“你是飘渺门中谁手中的弟子,就这样任由我糟蹋,嗯?”
这问题实在是烫到他了,冬歉的肩膀一颤,手心发凉。
或许是觉得自己这个样子实在是有些不堪入目,又或许是觉得自己为大魔头献身只为了赢下一个区区仙门考核,给师尊蒙羞,面对这个问题,冬歉咬紧嘴唇,选择无视。
然而,冬歉的这个态度显然是惹恼了凤煜。
他下口更狠了一点,锋利的牙齿重重地研磨着冬歉那处脆弱的皮肤,逼得冬歉眼尾泛红,颤抖着说出那个人的名字。
“是月月冥仙尊。”
他不敢撒谎。
剧本里说了,凤煜洞察人心,能轻易识破任何谎言,最讨厌有人骗他。
听见这个名号,凤煜轻笑一声:“怎么,他又收新弟子了吗?”
冬歉的有些意外,嘴角微颤:“什么叫又收弟子,我可是他的第一个亲传弟子。”
凤煜的指节按在冬歉的后颈上,眼底还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小东西,那是假的,你被骗了。”
那一刻,冬歉的心乱了。
他说什么?
什么是假的?
他明明就是月冥仙尊的第一个亲传弟子,所有人都这样说
可是,他好像从来没有听师尊这么说过。
冬歉的心乱的要命,疯狂的在脑海中搜寻与此有关的蛛丝马迹。
“你分心了。”,见冬歉不再看他,凤煜的语气稍稍带了点不快。
他咬住了冬歉脆弱的锁骨,成功从谢清枫的手中抢走了冬歉的注意力。
须臾,凤煜对冬歉简短地命令道:“坐上来。”
冬歉屈辱的咬了咬唇,坐在了他的腿间。
凤煜撩开冬歉额前的碎发,嘴角微微上翘:“以后来的时候,可就不能这样不乖了。”
冬歉却看着他,轻轻抿嘴:“我以后再也不会来了。”
这次他们会见面,纯属是因为他们之间那不可告人的交易。
但是过了今晚,他们之间的交易就结束了。
从此以后,自己跟他之间再也不会有别的瓜葛了。
“冬歉,你最大的缺点就是天真。”凤煜轻笑一声,狭长的凤眼不悦地眯了眯:“这次你在仙门考核中出尽了风头,可倘若以后没有我帮你打通灵力,你依旧是那个什么都做不到的废物。”
冬歉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瞳孔缓缓收缩。
凤煜看向他的眼神甚至染上了几分怜悯:“很遗憾,你永远都摆脱不了我了。”
他就像是毒药一般,已经深深融入了冬歉的四肢百骸。
撒了一次谎,从此以后,他就成为了谎言的奴隶,要用自己的一生去圆,直到他厌倦了自己。
正如凤煜所说,自己永远都摆脱不了他了。
这个认知让冬歉的血液凉到了骨子里,四肢百骸无一不冷。
正如原剧情里所说的那样。
从此以后,他白天看着自己最最心爱的师尊,晚上就要自甘堕落,跑到凤煜的地界任他糟蹋。
他逃不掉的。
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凤煜就已经将他栓在掌心,拿捏的死死的了。
泪水从冬歉的眼角滑落。
凤煜替他温柔地拭去,嘴里说的话却残忍至极。
“我早就说过,我不是什么好人。”
他眼角微眯:“当了一次坏人,就得一辈子当坏人。”
那之后不知过了多久。
冬歉被送了上来。
出了无间之境,他浑身上下只剩下贫瘠的感觉。
冷,还有疼。
这两种感觉叠加在一起,可真真是要命。
后山风很大,他衣裳残破,下意识将自己抱得更紧了一点。
手指颤抖地将被弄乱的衣服拢紧,冬歉拳头抵唇,轻咳几声,好不容易站稳,这才困难地往飘渺门的住处慢慢走去。
他走得极慢,走上一会就得停下片刻。
可是推开大门的时候,冬歉就有些体力不支地栽倒下去。
凤煜那个混蛋。
江守月一向睡得晚,听见门口的动静,便起身前去。
看见冬歉倒在地上的身影,他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冬歉正欲撑着自己的身体慢慢起来,听见动静掀起眼帘,见是江守月来了,脸上的表情微微有几分凝固。
自己这副样子,除了谢清枫之外,最不愿意的就是被江守月看到。
他们可是竞争对手。
如果他知道了点什么,一定会拿自己今晚的事情大做文章,然后闹到师尊的面前。
凭借师尊的手段,想要查清自己做了什么并非难事。
他会把自己赶走。
从此以后,江守月就会成为师尊手下唯一的弟子了。
唯一的弟子
凤煜今天对他说的那些话不合时宜地冒了出来。
冬歉摇了摇头,下意识甩开那些不好的念头。
江守月匆匆来到了冬歉的身边。
靠近冬歉的时候,他感觉到了很明显的,属于别的男人的味道。
冬歉之前跟别人待在一起过。
而且,似乎
江守月的心忽然有些刺痛。
他已经不是懵懂无知的小孩子了,对于那些事,他虽然不热衷,但也心知肚明。
冬歉究竟同别人做了什么,又做到了哪一步。
话到嘴边,他却什么都不敢问。
他将冬歉扶了起来。
衣服被扯坏,他看见了冬歉泛红的膝盖,还有颈侧的吻痕。
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剧烈的情.事。
冬歉的脸颊泛着薄红。
江守月察觉不对劲,伸手抚上了他的额头,蹙了蹙眉:“你在发烧。”
冬歉来的路上就隐隐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哪些不对,头异常昏沉,脚步虚浮,没想到竟是发烧了。
冬歉拿开江守月的手,没好气道:“不用你管。”
他径直离开。
江守月不放心,依然跟在他的身后。
回到房间,江守月看着冬歉腕间斑驳的痕迹,终是迟疑道:“今晚”
冬歉眼神微微泛红,警告地剜了他一眼:“不许再问。”
纵然有诸多疑问,江守月见他不愿,也只能咽在肚子里。
“肩膀的伤口裂开了。”,他关心道。
冬歉却不在乎了。
凤煜很小心地对待他这个伤口,整个过程也很温吞,没有弄疼他,这个伤是回来的路上,他脚下踩稳,不小心磕伤的。
毕竟是初次,总要演一演失魂落魄的。
更何况还听到凤煜说的那句话。
真是格外令人在意。
冬歉:【系统,谢清枫的事是究竟怎么回事,难道在我之前,他其实还收过别的弟子吗?】
系统:【咱们拿到的剧情对这部分没有提及,我也不太清楚,但应该跟咱们炮灰无关,在剧本里,你根本没有碰到这段剧情就死了。】
冬歉敛下眼帘,若有所思。
算了,既然如此,他只要专注地走好自己的剧情就可以了。
多余的事情,他就不管了。
他蒙上被子,对江守月疲惫道:“我累了,你回去吧。”
少年嗓音中的困倦不似作假,经过今晚,他是真的累了。
江守月张了张嘴,终究什么也没说,默默地离开了冬歉的房间,还替他阖上了门。
在他离开之后,冬歉睁开眼睛,起身为自己烧了一些热水,浇在身上,用力清理着自己被凤煜碰过的地方。
水很烫,他不在乎,一遍一遍往身上浇。
好像只要把自己洗干净了,就可以当做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从小到大,他一直这样自欺欺人
秋末冬初的时候,冬歉的伤势已经痊愈。
或许那天凤煜对他的伤口做了什么处理,从他那边回来之后,伤口愈合的速度比以往加快了不少。
活动手臂的时候也不会痛,只是稍稍有些发软,还没有什么力气。
秋天的尾巴总是很萧条,泛黄的落叶掉尽后,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枝干,像是随便一阵风吹来就会被折断。
今年的新雪落下,还没有被人走过,干干净净的,冬歉踏在松软的雪地上,留下一排清晰的单向脚印。
这个季节,橘子甜的正好。
冬歉一路走一路吃着,指尖沾了点果汁,又小心舔去。
系统:【喜欢橘子?】
冬歉点头:【嗯,喜欢。】
他正前往谢清枫的住处。
几个时辰前,谢清枫派人将他叫到自己的身边。
是为了仙门考核那件事。
冬歉赢了仙门考核,按照本次仙门考核的规定,他可以获得一把属于自己的本命剑作为奖励。
但是因为之前他身上还带着伤,不便提起此事,现在他的伤好了,炼制本命剑的事情就可以提上日程了。
冬歉对此自然也是兴致勃勃。
差点忘记赢了仙门考核还有这样的福利呢。
有了本命剑,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离谢清枫的位置更近一点。
从此以后,谢清枫也不会把他当成一个可有可无的废柴,也不会用一惯散养的态度来对待他。
对未来,他怀有无限憧憬。
谢清枫的住处似乎有专门的结界,在这里,四季如春,和无间之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冬歉检查好自己的衣着,端端正正走了进去。
他喜欢的人,就坐在面前。
谢清枫端着一杯茶,慢条斯理地浮了浮茶水,眼底看不出情绪:“你的本命剑,可想好取什么名字?”
冬歉早就想好了:“师尊,我想叫它初辉。”
初辉淡淡寒不动,月华犹轻桂华重。
既然师尊的本命剑叫月华,那他就暗搓搓地藏点小心思在里面吧。
冬歉眼睛亮亮的,满心希望谢清枫能答应。
孰料谢清枫却顿了顿,放下茶盏,沉默一会,开口道:“阿歉,换个名字吧。”
如遭棒喝。
冬歉脸上的笑意慢慢凝固。
他勉强撑着一丝笑,艰难道:“为什么?”
谢清枫没有开口,修长的手指搭在淡色的瓷杯盖上,目光深邃。
冬歉却看懂了他的眼神。
江守月想问那晚究竟是谁对他做了什么的时候,冬歉看向他时,用的也是这样的眼神。
对于谢清枫而言,这对他也是不能触及的问题。
这也是第一次,冬歉发觉自己看不懂眼前这个人。
他迟疑一瞬,终究什么也没有问。
会让他感到不快的事情,自己不会做。
大不了就退一步,再退一步。
“既然如此,那就容我些时日再好好想一想吧。”,冬歉为彼此都找好了台阶。
谢清枫毫无颜色的唇边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他恢复了往日的温柔之色,淡淡道:“不急。”
冬歉仍是笑着。
明明什么都没有改变,可他却总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为什么呢?
今日之事终究没一个完美的结尾。
他也终究没想好自己的剑究竟该叫什么名字。
茶喝完,谢清枫便前去藏书阁清理书卷。
他每年都要这么清理一次,藏书阁里的书他基本上都看过,只是来借阅的人繁杂顺序总会乱,所以谢清枫才会定期过来调整顺序,这其实也是一种很强迫症的做法。
他是唯一有能力,也有资格做这件事的人。
谢清枫让冬歉先回去,可冬歉却没有离开。
因为今天,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剧情在身上。
谢清枫整理藏书的时候,他偷偷跟去了。
不得不说,在这个世界有了仙法,什么事情都方便许多,这偌大的藏书阁,谢清枫花了一个时辰就整理的井井有条。
史册就按照年历排序,传授仙法的书也按照不同的门道依次排好,方便弟子们根据自己的情况进行修炼。
冬歉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走了进去。
一切果然已经结束。
此刻,谢清枫正伏在案上,略做小憩。
他明明紧闭着双眼,却也显得眉目疏离,难以接近。
可冬歉偏偏主动靠近了他。
系统:【剧情来了,宿主,在这段剧情里,你情难自禁,终究隐忍不住吻了自己心爱了很久的人。】
而此刻,他心爱的人已经睡着。
那么近,没有任何防备。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哪怕大逆不道,哪怕有违礼仪伦常。
冬歉终究走上前去。
阳光缱绻地倾泻下来,毛茸茸的光辉包裹着少年的身躯。
他惯常矜傲任性的眼神慢慢变得柔软。
那些桀骜不驯,是他竖给别人看的尖刺,可面对谢清枫,他就像是猫收起了爪子。
所有的好脸色,都是他的。
长发蹭过鬓角垂落在耳畔,又被冬歉撩在耳后。
他俯下身,触上谢清枫的唇角,留下一个浅淡的,橘子味的吻。
师尊身上有淡淡的,雪松的气息。
仿佛在提醒自己,这是一个不容冒犯的禁忌。
可喜欢就是这样,飞蛾扑火,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就在这时,谢清枫睁开了双眼。
其实,他并没有睡熟。
只是听到有人靠近,他知道是谁,便也没有“醒”。
但此刻,他浑身僵硬,耳畔嗡嗡作响,大脑一片空白,一时之间,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的指尖死死摁着手心。
唇上温热的触感提醒着他,他亲手带回养大的少年,正在吻他。
眷恋的,一往情深的。
第124章 仙门里的废柴美人师尊
谢清枫醒着这件事并不在冬歉的意料之中。
“你在做什么?”,谢清枫的脸色终于不再像是往常那般没有波澜的水,嗓音透着几分沙哑,像是经历了什么剧烈的心理挣扎。
冬歉没有办法解释自己的行为。
可做了就是做了。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那就没办法了。
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
冬歉垂下眼帘,语气透着几分不知所措:“师尊。”
两个人的呼吸都是乱的。
谢清枫不知是不是气着了,眼尾泛着薄红。
“出去。”他扶住额头,声音带着难以察觉的隐忍,“我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逃避,这真不是一个好的解决问题的方式。
至少对冬歉来说是这样。
比起这样似是而非,暧昧不明的答案,他更喜欢一次性将谢清枫对他的态度弄个清楚明白。
“为什么要当作没发生过?”,冬歉的语气明显急迫了起来,垂在身边的手一点一点地攥紧,“我喜欢您我真的,很喜欢您。”
“这个世界上,我只想跟着您。”,说到此处,冬歉稍稍停顿了一瞬,鎏金色的眸子中汇聚着难言的欲望,“也只想服侍您。”
冬歉作势勾住自己的腰带,仿佛想要解开。
谢清枫却截住了他的动作,泛着凉意的掌心捉住他的手腕,眸色深深地望着他:“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冬歉抿了抿唇。
谢清枫松开了手,语气比刚才更冷:“出去罢。”
就算是再怎么蠢笨,他也应该知道谢清枫现在是生气了。
他最害怕的事情就是惹他生气了这不是他的本意。
冬歉不甘心地看了他最后一眼,唇角露出了一抹苦涩。
再不敢耽搁,他从藏书阁里转身退去。
看见外面的阳光,冬歉如蒙大赦。
他对系统吐槽道:【系统,讲道理,为什么每个世界我都要扮演这样一个痴情角色。】
系统开解他:【宿主,这也是算在考核的一部分的,众所周知,爱是这个世界上最难演的感情,你要是能把痴情炮灰演好了,将来什么角色能难得倒你?】
冬歉略微思索:【你说的似乎有一点道理。】
被系统很轻易地安抚好,冬歉不再多做他想,径直往他的住所走去。
其实被谢清枫赶出来,他的心情还是挺轻松的。
这个结果也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又不是原主,他对谢清枫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谢清枫虽然对这具身体有救命之恩,但他实在是一朵高岭之花,那张淡入水的面庞下,不知道藏着多少秘密。
只是只要谢清枫愿意,这具身体肯定是自愿献身的。
还好,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每一个人都对他刚好有欲望,你看,谢清枫就不像是会爱人的性子。
谢清枫对他没意思,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刚好也可以少干点体力活。
只是这个人的身上藏着太多的谜团,冬歉根本猜不透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但无论结果如何,他已经妥善地完成了自己今天的任务。
他让谢清枫知道了自己对他的爱意。
对于谢清枫而言,应该会打心眼里的厌恶这个大逆不道的徒弟。
可是接下来,自己要做的就是不断地对谢清枫展开追求,继续加剧他对自己的厌恶程度。
这个世界的恶毒炮灰人设,他肯定立稳了
冬歉觉得,经过这次的事情之后,谢清枫应该会躲他一段时间。
只是没有想到,第二天,冬歉就接到了外出的任务。
这还是冬歉第一次接到任务。
其实每隔一段时间,飘渺门的师长都会选几个徒弟一起下山接受什么委托,目的并不是银钱,而是为了给弟子们一些外出学习的机会。
有师尊带领着,他们就可以跟着积攒经验,等自己以后独立的时候,也不至于像无头苍蝇一样,什么都不懂。
前几年,谢清枫从来没有带冬歉一起出去过,但是这次江守月来了,他自然不可能再用对待冬歉的态度来对待他。
月冥仙尊手下就两个人,要带江守月出去,便不能厚此薄彼,只是谢清枫同时也给了冬歉足够的自由,他可以选择去,也可以选择不去。
冬歉总是觉得,谢清枫是不是给他自由过了头?
明明自己已经在上一次的仙门考核中取得了头筹,可是他对自己的态度竟丝毫没有改变,仍旧是采取现在这样散养的方式。
就好像自己明明已经做了一切,却最终竹篮打水一场空一般。
无论自己在仙门考核中获得了怎样的结果,无论自己有没有胜过江守月,对谢清枫而言都没有什么区别一般。
以前冬歉或许不信,但现在,冬歉不敢不信了。
就算自己在仙门考核中出尽洋相,错误百出,首战输得稀里糊涂,谢清枫的态度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无论自己做的好,还是不好。
这个认知让冬歉感觉到十分无力。
对于师尊而言,自己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明明自己赢了,他为什么仍旧不愿意相信他,不愿意对他寄予厚望。
甚至,不允许他的本命剑叫初辉。
冬歉想了好几晚都没有弄明白这其中的缘由。
只是,这次的外出任务,冬歉也是一定会跟着去的。
他并不喜下山,以前谢清枫宠着他,对他说过,“既然不喜,那就不去。”
但是眼下情形不一样了。
倘若自己不跟着去的话,就等于是师尊跟江守月单独出行了!
谢清枫本来就格外器重江守月,万一这次江守月还在外面出尽风头的话,帮了师尊大忙的话,师尊岂不是更喜欢他了。
自己的失败固然难过,可江守月的成功更令人痛心。
虽然冬歉只想赖在这里躲懒,哪也不去,但是考虑到剧情人设,凭借他的个性,是不可能让谢清枫和江守月单独待在一起的。
于是当天晚上,冬歉就开始收拾行李。
这个季节新摘下来的橘子,路上要吃的一些干粮,换洗的衣物,熏香等等
冬歉是很爱干净的,就算是在路上也不会苦了自己。
只是带这么多东西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方便。
他从小到大第一次出远门,对于要准备的东西也没有什么估量,这也想带,那也想带,到了最后,把自己为难的不行。
就在这时,有人站在门外,轻轻叩响了他的房门。
这个时间,外面会是谁?
冬歉从里面推开门。
江守月正站在门外。
屋内的烛火晕染在他的身上,将他的身影镀得有几分柔和。
特别是眼神,看起来温柔的不像话。
冬歉站在门口,脸色不悦:“你来做什么?”
江守月没有进来,就站在门口:“师尊给了我们一枚储物戒,出门要带的东西多,你放进去可以方便一点。”
冬歉心想:好啊好啊,我正愁没地方放呢。
可是面对江守月,冬歉自然不能这么心直口快。
他冷笑一声,蛮不讲理道:“可我不想将我的东西跟你的东西混在一起。”
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是泾渭分明一点比较好。
江守月神情不变:“我知道,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把我的东西放进去。”
冬歉愣住了。
江守月这个人,怎么不按照常理出牌啊?
他现在这样,反倒有点让冬歉下不来台。
在原剧情里,两个人不是为了储物戒这件事争执的很不愉快吗?
江守月正要离开,冬歉却开口出声叫住了他:“等等。”
冬歉握住江守月的手,把储物戒跟丢烫手山芋一样放进了他的手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要是你明天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出现在师尊的面前,他一定会怪罪是我欺负了你,我才不会做这么傻的事情。”
“我收拾完还有一段时间,这个储物戒你先拿去用,晚点交给我。”
冬歉不会想到,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看起来有多傲娇,有多可爱。
江守月愣了愣,随即淡淡笑道:“好。”
翌日。
冬歉和江守月一同来到山脚下和谢清枫聚合。
昨晚落了雪,谢清枫负手而立,远远地站在树下,背影透着与生俱来的清冷,仿佛隔绝在尘世之外,满头鹤发隆重地倾泻了他一身。
远远看见谢清枫的时候,冬歉指尖轻轻发颤。
他发现自己居然在紧张。
仔细想来,自从上次偷偷摸摸亲了他之后,这还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他藏在衣袖中的手不自觉地攥紧,手心有些发凉。
江守月垂下眼帘,隐隐察觉到了冬歉的情绪有些不对劲。
而造成冬歉这样的人
江守月看向远处的那个人。
谢清枫和冬歉之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想到冬歉衣衫不整地回来的那晚,江守月垂在身边的手蓦地攥紧。
冬歉战战兢兢来到了谢清枫的面前。
谢清枫的神情和往日比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对待冬歉的态度也没什么不同。
看他这么坦然,冬歉几乎要以为,那天的事情是只存在他脑中的幻想了。
看了两人几眼,谢清枫淡淡道:“走吧。”
冬歉下意识紧跟上他的步伐,没有注意路面,脚下忽然绊到一颗凸起来的石头,身体骤然失去重心。
江守月出手想扶他,却没有来得及,冬歉下意识伸手拉住了谢清枫的衣服,整个人扑在了他的怀里。
心跳如雷。
冬歉不安地掀起眼帘。
谢清枫捉住冬歉的肩膀,扶稳了他的身体,呼吸微微有几分凝滞。
按住冬歉的指尖微烫,他眼皮子一颤,却又不动声色地移开,离他靠远了些,淡声道:“自己小心点。”
冬歉愣怔一瞬:“好。”
谢清枫走远了。
冬歉却一直紧紧盯着他的背影,像是恨不得将他死死定格在眼里一般。
这样疯狂的爱意,会令他感到恶心吧。
冬歉苦涩一笑,伸手看向了自己的手。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师尊刚刚按住自己的手,格外滚烫
这一路,格外考验御剑技术。
对于冬歉来说,这也是一个可以向谢清枫刷存在感的机会。
冬歉故意说:“我不擅长御剑,若是摔下来,恐怕有性命之忧。
江守月永远是他追求师尊路上的绊脚石,此刻很快给出了解决方案:“师兄,我可以带你。”
冬歉语重心长:“师弟,你也才学会御剑不久,自己一个人尚且可以,但是带两个人就有些危险了。”
说到这里,冬歉适时朝谢清枫投出求助的目光。
见谢清枫不为所动,冬歉拉住他的衣摆,可怜兮兮道:“师尊,我当真害怕得要命。”
“倘若我真的摔下来,就算是神仙也救不回来。”
冬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紧紧地锁在他的身上,看起来,当真无辜可怜。
谢清枫顿了顿,看他微蹙的眉心,大概可以猜想到他此刻正在经历怎样的思想挣扎。
最终,谢清枫终究轻叹一声,还是对冬歉伸手,缓缓道:“上来。”
冬歉的眸光微亮。
他就知道,装可怜是很有用的。
冬歉拉过谢清枫的手,站在他的身后,像是害怕自己会掉下去似的,紧紧抱着他的腰。
冬歉发现,谢清枫看起来挺清瘦,可是腰腹摸起来却硬邦邦的,一看就是肌肉紧实。
根据他的经验,这就是传说中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
谢清枫能感觉到冬歉的手在他的身上作祟,抿了抿唇,低声提醒着:“阿歉,莫要胡闹。”
冬歉很快便停住了自己的探索欲。
要是不小心触怒了谢清枫影响了空中交通安全,那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谢清枫御剑的动作很稳当,冬歉站在他的身后,格外有安全感。
他其实有点恐高,但是此刻,却稍稍克服了一点自己的恐惧,甚至有闲心看看师尊到底把他带入了什么地方。
可是当冬歉看清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后,他的脸色忽然就白了。
因为这里,不是别处
正是他被关在青楼里,被生生折磨了八年的地方。
来得时候比较匆忙,他根本就没有好好看过,这次下山执行任务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地方。
可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早就已经上了贼船。
他根本不敢想,这里的人会不会认出他来。
他会不会在江守月面前,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世?
他的过去会不会在飘渺门闹的人尽皆知?
倘若真的如此,他恐怕会真的一辈子在江守月的面前抬不起头来。
系统:【滴!身世剧情开启。】
第125章 仙门里的废柴美人师兄
云中城,是一个四面环水的地方,商业发达,也算是人间少有的繁华之地,看起来甚至比江守月曾经待的京城还要富饶一点。
但也正是这样的地方,困住了冬歉的上半生。
意识到身世之谜的剧情即将开始,冬歉先是一愣,随即心中就是一阵抑制不住的狂喜。
这个剧情的展开,就意味着原主的命运从此进入了另一个拐点。
倘若他过去的身世在飘渺门里闹的人尽皆知,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立足之地的话,这个世界的任务,他基本上就完成了个七七八八。
到目前为止,剧情并没有发生什么太大的偏移。
对于这个世界的任务,冬歉还是很有信心的。
虽然剧本里并没有详细说明冬歉的身世究竟是被什么人泄露出去的,但冬歉觉得,八成就是江守月了。
整个仙门里,只有自己跟他是竞争关系,他有充分的作案动机。
再加上自己之前已经按照剧本,处处针对他,虽然他表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但冬歉认为,他应当是对自己怀恨在心的。
只是江守月自幼就生长在争权夺利的环境当中,已经习惯了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就算对一个人怀有恨意,也不会表现在明面上,他永远是一副衣冠楚楚的君子模样,但你永远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在你的心尖捅上一刀。
一想到这个世界的任务的成功率极高,冬歉的脸上几乎快要控制不住笑意。
系统赶紧提醒他:【宿主宿主,注意人设。】
冬歉这才开始收心。
当三个人御剑落地的时候,冬歉的脸色明显有几分不对劲,他看向谢清枫,指节泛白,“师尊,为什么是这个地方?”
谢清枫平静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此次任务的卷轴,我应该有给你看过。”
冬歉顿住了。
他确实粗略地看了看这次任务的大概,但最最关键的地方却是没有丝毫的注意。
那就是他没有看这次任务的目的地。
谢清枫跟他说过,这次的任务,如果不愿意,可以不来。
原来竟是这个意思。
可他当时一门心思的想着,这是师尊随便自己去留,其实是对自己不重视的表现,更何况他根本不可能放任谢清枫和江守月单独在一起,白送江守月在师尊面前刷好感度的机会。
却没有想到,自己是亲手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谢清枫浅色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如果你不能直面自己的过去,现在也可以选择离开。”
冬歉抿了抿唇,刺痛感顿时在心中传遍。
如何叫做不能直面自己的过去?
任何人如果有着他这样的过去,恐怕都会难以释怀的吧。
尤其是仙门,虽然明面上不说,但其实很有身份歧视,这也是为什么,他要精心为自己编排一个不错的身世,防止任何人看穿自己骨子里的卑贱。
可是他已经走到这里了。
他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了。
他明明已经从过去的龙潭虎穴中走出来了,他不应该感到害怕的。
谢清枫既然已经这么说,就是对自己的身世如何并不在意,无论自己的过去有多么糟糕,他都不会因此而轻视自己。
可倘若这个时候他真的因为害怕而离开,他会不会真的对自己失望?
冬歉攥紧了自己的衣角,像是在经历什么剧烈的心理挣扎。
“我明白了,师尊。”
他唇瓣不自觉地颤动了几下,闭了闭眼睛,紧绷道:“我去就是了。”
从这个角度,谢清枫能明显地察觉到冬歉的身体在轻轻发抖。
他还是无法释怀自己的过去。
似是为了安抚他一般,谢清枫移开目光,却将手放在冬歉毛绒绒的脑袋上,轻轻抚摸着。
他掌心的温度让冬歉冰冷的心脏稍稍积蓄起了一些勇气。
是啊,无论如何,有他的师尊保护他呢。
他的师尊已经见过他最不堪的一面,尽管如此,他依然没有嫌弃自己,而是将他带到飘渺门中,收为亲传弟子。
连师尊都不在意,他还有什么好在意的呢。
这么想着,冬歉的心情也稍稍好过一点。
他们落地的地方不在城内,当师尊拿了通行牌进入城门之后,明明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冬歉的心却又不受控制地开始紧绷起来。
来来往往的行人就像是他过去的缩影,他害怕这里面会突然跳出一两个人像噩梦一样站在他的面前,当着全街的面揭露他的身世。
躺在床上就是他那时唯一的价值。
一向骄傲,用任性蛮横将自己的自尊保护的很好的他第一次露出这样的胆怯的神色,一直躲藏在谢清枫的身后,目光拘谨,像是一只刚刚爬出来见人的幼鼠,不敢随处乱看。
要知道,冬歉在飘渺门的时候,每次到一个新地方,总是第一个好奇心满满地左顾右盼,眼里好像有永远都散不去的光。
可是现在,他好像恨不得贴着墙走。
江守月发现了冬歉的不对劲。
他握住冬歉冷得吓人的手,面色紧张:“师兄,你怎么了?”
“没什么。”,冬歉不动声色地拿开他的手,脸上依然没什么血色,语气却依然冷冰冰,“不关你的事。”
江守月被冬歉推开,目光有一瞬的凝滞。
他好像总是被冬歉推的远远的。
似乎推开他,已经是冬歉的本能。
江守月看着他削薄的背影,眸光微黯。
真希望有一天,他只能待在他的身边,再也不能推开他分毫。
这一路上,冬歉无论有多么想缩小自己的存在感,那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为,他们三个人实在是太显眼了。
尤其是谢清枫,这帮路人看他的眼神就跟看神仙似的。
仪表堂堂,气度不凡,纤尘不染,一看就知道是仙山上的修道之人,跟他们完全不在一个层次。
冬歉以往是最喜欢被别人看着,乐于彰显自己存在感的人,此刻却战战兢兢,恨不得立刻找个地方躲起来。
这一切,都被江守月看在眼里。
他也意识到,这个地方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至少对冬歉来说,一定有什么特别之处。
或许,他对自己隐瞒了什么
冬歉一行人来到了本城富商家的宅邸。
王家是这一带最大的富商,很有经商头脑,早年跑过不少地方,积累了足够他一生挥霍的荣华富贵。
金钱多了,欲望也随之变重。
他本人还有一个特别的嗜好,那就是好男色,有龙阳之癖。
这次的委托,正是他发出来的。
近年来,云中城中常有大妖出没,这种大妖最喜欢的就是伪装人类,遇见美人,就会想方设法地得到他,再将其杀害。
这种大妖也是专挑男人下手。
王家养了不少男妾,有两名都命丧它口。
对于这件事,王家的家主王老爷可以说是忧心忡忡。
他好不容易弄到手的美人却被妖怪抓走,先享用,再杀害,这实在是打他的脸。
而这次委托的内容,就是希望飘渺门能抓到那只大妖,只要能抓到,他不惜重金买那只妖怪的命。
王府气派不凡,门口放着一对英姿勃勃的雄狮,两位守门人见是主人的贵客来了,便笑脸相迎,一路带三人进入了主人的会客处。
走过玲珑精致的亭台楼阁,几人来到了一处雅致的院落,进门,入眼就可以看到一处宽敞的宴会厅。
房梁上绘制了各种各样的鸟类图案,屋顶的雕花也格外细致美丽。
几位婢女招待三人坐下,在他们面前的小桌上各备了一壶茶水和几碟点心。
茶水的温度刚好,点心也是刚刚做好的,还温着,尝在嘴里软糯香甜,入口即化,配合着上好的茶水,味道相得益彰。
王老爷原本还在尝着男妾柔情蜜意递过来的葡萄,听说几个贵客来了,没敢耽搁,吐掉葡萄核,立刻匆匆前来。
他身形肥胖,跑起来实在有些滑稽。
“几位贵客前来,王某有失远迎。”,还未进门,王老爷的声音便远远传来。
他进门的时候,冬歉下意识抬眸看了一眼。
那一瞬间,瞳孔剧烈收缩。
桌上的茶水稀里糊涂地倒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冬歉红着眼从腰间拔起剑,浑身戾气地指向那个臃肿的富商。
王老爷脸上的笑容凝固在那里,哆哆嗦嗦地问:“道长这是何意啊?”
冬歉眼中渗出薄怒,死死盯着他,仿佛在看什么隔世的仇人一般。
王老爷哪里见过这种场面,直接软倒在地上,屁股着地,差点吓尿了。
冬歉的剑就搁在他的颈侧,泛着森森冷意。
就在这时,谢清枫握住了冬歉的手腕,安抚住他,简短地说了三个字:“他不是。”
就这个短短的三个字,让冬歉的眼睛满满清明起来。
他用审视的目光,从上至下细细地打量着这个人。
虽然五官长相一模一样,却并不是同一个人。
“阿歉,听话,放下剑。”
像是好不容易被大人哄好的孩子一样,冬歉慢慢放下了剑,呼吸却依旧凌乱,难以平复。
他当然会控制不住。
因为眼前这个男人,跟几年前花钱买下他的富商,长得一模一样。
男人恶心的嘴脸,撕扯他衣服时粗鲁的动作,至今让他心有余悸。
他以为他已经忘了。
原来,这一切仍旧是他无法忘怀的阴影,久久无法淡去。
他恨不得立刻将其手刃。
可是,他不是他。
现在看来,竟是那妖怪盗用了王老爷的身份,同那老鸨做了此等交易。
谢清枫的手放在冬歉的脊背上,帮他顺着呼吸。
只是他煞白的脸色并没有什么好转。
江守月的目光落在王老爷身上。
他不明白,为什么冬歉看到这个人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难道说,他们之前有什么渊源不成?
结合冬歉初来到此的表现,江守月能察觉到,这里一定藏着什么与冬歉有关的秘密。
良久,冬歉终于从过去的回忆中抽离出来,将剑重新收回剑鞘里,又向眼前人赔了个不是。
王老爷被这阵仗吓得不轻,忙问谢清枫:“仙仙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谢清枫道:“无事,只是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旧事罢了。”
王老爷心里低估,到底是怎样的旧事,才能把这个小道长吓成这样。
他本身有些生气,但是见这个小道长比他所有的男妾都要漂亮,便也消下去不少怒火。
对待美人,他总是会宽容一些。
只可惜,这位是飘渺门的人,都说得罪谁都不能得罪仙人,他是不可能有胆子花钱将他买来做男妾的。
只是没想到,这修仙界,居然还有如此不可多得的美人。
果然真正的好东西,是不可能流落在民间的。
接下来,王老爷用上好的茶点招待他们,顺便讲述了自己府上的那两个男妾是怎么遇害的。
他们的尸体被赤身裸体地丢在湖中,尸体被糟蹋的不成样子,身上还留有一些斑驳的痕迹,临死前定然是被那妖怪给变着法的玩过了。
那两具尸体,个个死不瞑目,因为这件事情,王府人心惶惶,生怕哪天就轮到了自己。
这件事,倒是让冬歉想起了自己跟谢清枫的初遇。
当时,被谢清枫一手解决掉的就是这样的妖怪。
冬歉的手心发凉。
所以,那个妖怪原本是想占有他之后再将他杀害的。
如果谢清枫没有来,他当真就会死在那里被所有人看见死后的惨状。
衣不蔽体的,肮脏的,不堪入目的。
后背已经满是虚汗,他闭了闭眼睛,整个人已经无力思考。
江守月隐晦地看向他,敏锐地察觉到,他在害怕。
可是,他究竟在害怕些什么呢?
那件令他不愉快的旧事,究竟是什么呢?
当天夜里,王老爷给三人各自安排了住处。
不知有意无意,冬歉的厢房距离王老爷所在的正房有些近。
虽然知道这位王老爷并非当初花钱来买他的妖怪,但是从人心的角度上来讲,怎么可能会没有阴影呢。
而且这位王老爷对他还格外的热情,就像挥之不去的苍蝇一般,一会来问问他今日的晚餐有没有什么不可口的菜,一会又问问他在这里住的还习不习惯,有没有什么需要添置的东西。
简直比对他的男妾还亲热。
殊不知,冬歉看见他这张脸,就骨子里发寒。
那张脸,是他毕生的阴影。
明明白天的时候这个王老爷还差点被他吓尿了,现在却非要腆着脸来他的房间,总不会看中了他,想把他收为自己的男妾吧。
毕竟他可是有着龙阳之癖呢。
真烦。
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不要把心思放在自己的身上?
门口传来江守月温和的声音。
“师兄,你睡了吗?”
“师尊让我拿些柑橘给你。”
听见江守月的声音,冬歉顿时觉得亲切一点。
同王老爷这张倒胃口脸比起来,他看江守月都愈发顺眼了。
冬歉果断起身,从里面帮他推开了门。
庭院无风,月色皎洁。
站在门外的人,身姿挺拔如柏,眉间带着淡淡的笑意,端的是芝兰玉树,儒雅矜贵。
江守月眉目皎皎,出于分寸,没想过要进来。
直到他看见有龙阳之癖的王老爷正坐在冬歉的房中,顿然眉心微蹙。
因为王老爷这特殊的癖好,以及重金搜罗美人陪他共度春宵的兴趣,如果说他对冬歉没有什么想法的话,江守月是万万不信的。
真是有趣,他们是来帮他解决问题的,可是这个富商却对他的师兄怀揣着如此肮脏的想法,看来白天的时候,还是没有吓到他。
江守月不受控制地生出了几分敌意。
他也生出了同冬歉一样的想法。
这个人,还当真是碍眼。
得想个办法,让他不敢再来骚扰师兄。
不过,冬歉已经想了个能逼走这碍眼之人的绝佳方式。
而且,还能顺便膈应江守月一把,何乐而不为。
他的唇角缓缓扬起,眼尾藏着几分恶劣。
片刻,他的掌心触上江守月的手腕,柔软温热的身体缓缓贴近他。
“守月,怎么才来。”,这是他第一次唤他的名,嗓音哑涩亲热,像是情人间的耳鬓厮磨。
冬歉勾住了江守月的衣领,暧昧地看向他,多情眼藏着几分缱绻。
江守月的呼吸骤然紧绷。
冬歉是第一次这么对待他。
他指尖的温度,他眼角的笑意,他奢侈的亲近。
从未有过的
王老爷也看见这一幕,两眼发直,忽然明白了什么。
难道飘渺门的这两位是那种关系?
第126章 仙门里的废柴美人师兄
既然两位道长私下有情,自己肯定不能跟飘渺门的人抢人。
更何况这两个人看起来格外般配,看起来就不是他能染指的人。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原本他还心存得不到就多看看的心态,但既然他们二人已经情投意合,自己这个时候再去纠缠,那就显得很不礼貌了。
更何况他还指着这几位小仙君帮他揪出祸乱内室的妖怪呢。
“既然二位晚上还有话聊,那我就不叨扰了。”
话音刚落,王老爷就拖着臃肿的身躯,匆匆离开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冬歉蹙了蹙眉,松开江守月,笑容散尽,眉目也瞬间变得疏离起来。
一时之间,判若两人。
江守月也瞬间清醒。
有那么一刻,江守月甚至希望这个府邸的王老爷能多待一会。
因为只有这个时候,师兄才会愿意主动跟他亲近。
他知道这是冬歉的权宜之计,也知道自己是被冬歉利用了。
但是很奇怪的是,他却并没有丝毫的抵触和不悦。
甚至在那个人从自己身边离开的时候,他竟然感觉到空落落的。
冬歉坐在了梨花木制成的椅子上,断起杯子,淡淡地浮了浮茶水。
王老爷在的时候,他恶心坏了,一口水都不想喝。
轻轻抿了一口,略凉,冬歉便没有再动作。
江守月跟着来到他的身边。
倒也没有借机跟冬歉挨得太近,江守月安分地待在一旁,将手中的橘子仔仔细细剥好,交到冬歉的手中。
冬歉犹豫了一会,伸手去接,倒也没有拒绝。
掰开一瓣剥好的橘子尝在嘴里,酸酸甜甜的,刚好淡去了刚刚的反胃。
江守月目光晦涩地看向他:“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他说的是刚刚的事情。
冬歉既然利用两个人的关系来欺骗王老爷,那么日后,或许还有需要用到他的地方。
他应该不愿意被那个富商给纠缠上。
冬歉却淡淡道:“不用。”
顿了顿,他看向江守月,眼尾里藏了点点坏劲:“我利用你,你生气了?”
“没有。”,江守月看向他,唇角藏着微不可查的笑意,“你可以尽情的利用我。”
冬歉的眸光轻颤,随即,敛下眼帘。
他怎么记得,原剧情里的江守月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
无论原主用什么手段对付他,他都可以以牙还牙地报复回去,而且,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
要是真的信了他的鬼话,利用他,最后死的很难看的人,也只会是自己。
江守月的话,冬歉随便当笑话听听,并不当真。
他吃完了最后一瓣橘子,发现江守月仍在这里,便道:“除了送橘子之外,你应该还有别的事吧。”
江守月确实还有别的事。
他对冬歉道:“我在藏书阁里看过,这次我们要对付的妖怪叫花鬼,取意“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它天生无脸,只会伪装成自己见过的人的模样,藏匿于人群之中,很难被发现,只是有一点,它们没有心跳,可以分辨,你自己要多多当心。”
江守月现在是在正经给他科普,冬歉记在心里,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师兄,我这便走了,有事唤我便好。”,江守月站起身来,仍旧是这副温温柔柔的样子。
冬歉:【系统,他的情绪真的很稳定。】
系统:【我也感觉到了。】
冬歉:【他小小年纪就这么沉稳,跟谢清枫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过更多了几分血肉,谢清枫会对他有好感,也是应该的。】
冬歉分析的头头是道。
系统也连连称是。
他们一个捧哏一个逗哏,活得倒也潇洒。
门开了又阖。
只有外面的月光淡淡地照了进来。
整个房间里又只剩下了冬歉一个人。
隔着那道门,江守月的目光黯了下来。
他没有主动问他白天的时候为什么情绪如此不对劲。
他知道,冬歉不想说的事情,都是不会告诉他的。
但是,凭借他的手段,完全有能力自己查到这件事
深夜,冬歉很晚才熄了蜡烛。
他发现自己这具身体有些认床,在王家宅邸根本睡不着。
更何况,或许现在是因为故地重回,心中总是隐隐有些不安。
他回到的,于他而言可是噩梦一样的地方。
见到的,又是差点毁了自己的人,尽管他心知肚明,他不是他。
烛火熄灭,他辗转反侧,总也睡不安稳。
就在这时,他隐约听见门口传来了阵阵脚步声。
一声接着一声,由远及近,在这漆黑的夜晚中尤其可怖。
错觉吧?
冬歉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可是那脚步声却愈来愈近,愈来愈清晰。
冬歉的心渐渐揪在一起。
不会吧?他想。
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
外面的风卷了起来,拂过冬歉雪白的后颈,让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
冬歉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会是谁来了?
当那东西靠近他的床前时,冬歉咬了咬牙,瞬间从身边抽出剑,冷冷地指着那个人的脖子。
因为曾经的阴影,冬歉一直有随身带剑的习惯。
借着月色,他终于将那个人的脸看清时,却瞬间愣住了。
江江守月?
他怎么会在这里?
此时此刻,江守月看向自己的眼神格外不对劲,一双漆黑的眼眸中满含着肮脏的欲色。
一股没来由的危机感在冬歉的心中缓缓升起。
冬歉的鬓角流下冷汗,语气紧绷:“你,究竟想做什么?”
江守月的唇角蓄着笑,意有所指道:“你啊。”
那种荒诞的猜测再次袭来。
江守月怎么可能会对他说这样的话?
像是为了印证心中的想法,冬歉的力道更重了些,剑锋生生割在了江守月的颈侧。
更恐怖的事情出现了。
那道伤口慢慢裂开,却没有一丝血迹。
冬歉忽然想起了江守月今晚对他说的话,伸手探向了眼前人心脏的位置。
没有心跳
他不是江守月!
“江守月”看着他的目光也愈发诡异,瞳孔急剧缩小,露出锋利的牙齿:“我当你喜欢他,看来也并非如此。”
冬歉冷汗直冒,手中蓄力,试图用剑将他的头颅割下来,但是令他惊恐的是,他的皮肉就如同钢铁一般硬,根本贯穿不透。
“小美人,别白费力气了。”,那花鬼盯着江守月的脸对他道:“我又并非凡人,你当然伤不到我。”
冬歉并不相信自己伤不到他。
只是,他跟人体的构造不同,同人类的弱点自然也不同。
但是原主实在是不学无术,他也不爱去藏书阁,这次执行任务之前更是没有好好瞧仔细,无法知道这花鬼的真正弱点究竟在哪里。
还未等冬歉想出个所以然来,那花鬼就狠狠拉扯住了冬歉的手,冬歉感觉自己的手腕重重一痛,一阵发软,手中的剑便坠落在了地上,发出了一道清脆的动静,在夜色中格外明显。
“哈,手无寸铁的小美人,这才好玩。”,花鬼力大无穷,它毫不费力地将冬歉压在床上,冬歉卖力挣扎,却根本无力反抗。
那一瞬间,冬歉的眼中溢出绝望之色。
紧接着,冬歉感觉自己的颈侧传来恶心的粘腻感。
那花鬼竟是在舔他。
顶着江守月那张令人反感的脸来舔他。
“原本想装成你喜欢的人,让你少点反抗,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快就发现了。”,那花鬼轻笑一声,“小美人,你进城的时候我就惦记上来了,你摸摸我,可烫了,都是被你惹的。”
冬歉嗤笑一声:“那你可想错了,你伪装的这个人是我这辈子最最讨厌的人。”
所以自己先前跟江守月伪装有感情,竟是被它看在了眼里。
只是它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只是两个人的逢场作戏。
冬歉手中灵力流转,试图给它隐秘一击,可不妙的是,那种熟悉的阻塞感又回来了。
说起来,上次之后,凤煜好像就没有再帮他通过灵力了。
这可真是天要他亡啊。
面对这个花鬼的时候,他不甘的发现自己居然只能束手就擒。
最难堪的是,它还顶着江守月的脸。
让他好几个瞬间都错认为,是江守月在剥他的衣服,是江守月在碰他。
好像一切都回到了过去。
他好像又回到了自己最无能为力的时候。
这么多年来,是不是什么都没有变过
他还是曾经那个,可以被卖给任何人取乐的,卑微的玩意儿。
泪水滚落下来,好烫。
肩上的衣服好像被撕碎了,泛着凉意。
花鬼强硬地按着他的手腕,很痛很痛,手指肆意妄为地在他的口腔中搅和。
口涎混合着泪水一同落了下来。
就在这时,冬歉忽然在身体里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力量。
仿佛五脏六腑都跟着烧了起来。
下一秒,花鬼感觉后背发凉。
不知为何,它感觉冬歉看着它的眼神陡然变得瘆人起来。
就像是就像是在看一具尸体
还未反应过来,花鬼忽然感到一阵窒息,它的脖子就被人死死攥紧,冬歉甚至听到了类似骨骼碎裂的声音。
冬歉听到自己的口中发出不属于自己的声音:“小东西,记好了。”
“这畜牲的弱点,在它的眼睛。”
紧接着,冬歉就眼睁睁地看着,凤煜操纵着他的身体,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狠狠地贯穿进了那花鬼的眼睛。
江守月的形态顿时消散,冬歉看见了属于花鬼的本体。
黑乎乎的模糊不清的轮廓,一只眼睛在他的手中汩汩地往外冒着浓稠的血。
紧接着,他听见一道凄烈的惨叫,像是身处炼狱中的恶鬼发出的一般,痛苦至极,痛到仿佛恨不得自己下一秒就会死去。
原来它也是会流血的。
这场面对冬歉来说实在是有些血腥。
但是他忍不住地感到好奇。
就在冬歉想要看清一点时,凤煜却不给他机会,闭上了眼睛。
冬歉说:“喂,我不害怕。”
“看多了,晚上容易做噩梦。”
对于花鬼来说,这个场面实在是有些诡异。
明明是同一个人,却仿佛有两道灵魂在这具身体里面自言自语。
不过,它已经没有机会弄清这一切了。
因为,它很快就要死了。
只是,在它临死之前,冬歉听见它发出了一道诡异的笑声。
这笑声实在是有些瘆人,冬歉不由自主地感觉到一阵恶寒。
紧接着,那花鬼就化作一道漆黑的雾气,烟消云散了。
只是那花鬼滚烫的血液还残留在自己的身上。
明明是妖怪,却和人类一样会流血。
这么多血沾湿了他的衣衫,湿漉漉的,反倒像是他受了重伤。
冬歉感觉一阵反胃。
该去清理一下的。
可是当冬歉站起身来时,却不知为何,忽然有了一种头重脚轻的感觉。
他瞬间就软倒了回去。
怎么回事
冬歉伸出手,下意识抵住自己的额头。
不光如此。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愈来愈热。
那种难以启齿的冲动也越来越强烈。
想脱掉自己的衣服,想跟人做那种事。
那只花鬼莫非对他做了什么吗?
“该死!”
无间之境里,凤煜忍不住骂出声来。
这个地方距离冬歉所处的位置太远,灵力受阻,能控制冬歉身体的时长有限。
凤煜放心不下,闭上眼睛,指尖抵在眉心,视野里模模糊糊映出了一些画面。
虽然目前无法掌控他的身体,但尚且能借助他的眼睛看见一些东西。
眼下,冬歉正难受地蜷缩在床上,衣服上还沾着血迹,却没有力气清理。
呼吸愈发的滚烫。
他摩擦着双腿,压不住那难耐的不安。
他感觉自己好像快要死掉了。
像是再也忍受不住一般,他从床上爬了起来,又跌倒了下去,最后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跑了出去。
凤煜想起了什么。
花鬼想要得到一个人时,会事先强迫猎物吞咽下一些催情的东西。
如此一来,就方便它动作了。
在他控制冬歉的身体之前冬歉八成是中招了。
催情
视野里,冬歉循着记忆和本能找到了谢清枫所在的房间。
他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敲响了他的门。
谢清枫推开门,看见他满身的血,淡漠的眼底瞬间泛起了一丝惊慌。
“怎么伤成这样。”,他俯身将冬歉捞进怀里,眉心紧蹙,“谁干的?”
但冬歉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握住他的手,含糊道:“师尊,帮帮我。”
凤煜的心像是被什么尖锐物刺中一般。
第127章 仙门里的废柴美人师兄
冬歉现在的情况很不对劲。
他的身体很烫,连呼吸都透着一股灼热,整个人没有力气地挂在他的身上,看起来格外难受。
衣服上沾了那么多血,谢清枫下意识地认为他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当谢清枫解开冬歉的衣服,发现他的身体上并没有伤痕时,暗自松了一口气。
还好,这不是他的血。
谢清枫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了明显的,属于花鬼的气息,再结合他现在的样子,基本能断定,冬歉是中了花鬼的毒。
传闻,花鬼会在行不轨之事前,会将猎物的身体进行麻痹,催发他的情.欲,让猎物在享受中死去。
不知何时,冬歉竟也遭了花鬼的算计。
但是看他身上的血,看来那花鬼并没有在他的手中讨到便宜,反倒被他将了一军。
只是,冬歉也从那花鬼的手中吃到了苦头。
而解毒的办法,只有
冬歉软在他的怀里,眼睫发颤,几乎要支撑不住。
他的神情看起来可怜巴巴,微微扬起的脸庞泛着点点湿意,嗓音沙哑:“师尊,帮帮我我好像快死了”
谢清枫凝望着他,暗眸中有情绪翻腾:“阿歉,你知道你在求我什么吗?”
冬歉的手臂环住了他的脖子,眼神迷离,眼巴巴地,靠得离他愈发近了。
“我知道,我喜欢你,我愿意的。”
那道视野的背后,凤煜的瞳孔紧缩。
随即,发出一声寒冷的,意味不明的笑。
原来,这小东西喜欢他啊。
似乎是受到了情绪的影响,他的视野里慢慢涌起一团雾气,看不清了。
眼下,冬歉已经被这花毒折腾的神志不清。
只剩下了最纯粹的欲望。
他汗津津的,衣服被抓破,发丝凌乱在鬓角,又被冷汗打湿,看起来倒真像是刚刚被人□□过。
只有眼中赤诚一片的爱意是真的。
“帮我师尊。”,冬歉再忍不住,俯身吻了上去。
他的手很烫,那个吻也很烫。
冬歉就这样抱着谢清枫,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压着谢清枫,唇落于他的额头,眼睛,脸颊,最后再也忍不住,吻住了他朝思暮想的嘴唇。
谢清枫的手蓦地攥紧,又缓缓松开,对于冬歉的侵略,竟是全然放任,没有躲开。
可冬歉却是怕极了他离开,压制着谢清枫的手腕,仿佛生怕他推开自己一般。
谢清枫任由他动作,却什么也没有做。
冬歉跪坐在谢清枫的腰间,不敢看他看自己的眼神。
他害怕从中看到冰冷的拒绝,或者是难以言喻的失望。
谢清枫的冷漠,是冬歉此生最怕看到的风景。
只消看上一眼,他就会瞬间失去所有的勇气。
所以,便干脆不看。
他颤抖着手解开自己的腰带,沾血的衣衫半褪,从肩膀滑落在腰间。
见冬歉使出浑身解数挑逗自己,谢清枫呼吸微沉,眸子里墨色翻涌,如同一片深不见底的沼泽。
他微微抬头,泛红的眼直勾勾地盯着他,幽深的眸子里都是欲念,看着在他身上情动的少年,不动声色地压制着自己疯狂的念头。
冬歉落在他耳畔的呼吸声越来越灼热,看向他的眸子里压抑着渴望和期待,像是想要恨不得立刻将他吞吃入腹。
他亲手养的徒弟,今夜可真是大逆不道。
可是
却也是他纵容的。
谢清枫压下冬歉的脑袋,呼吸拂过他的耳畔,冬歉的身体竟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
谢清枫的眸色很深,看得他莫名的口干舌燥。
血液在沸腾,理智正在被吞噬。
就在理智即将崩裂的紧要时刻,房门被人推开。
“师尊,师兄他”,到冬歉的房间却看见一地血迹,担心冬歉遭遇了什么不测的江守月来找谢清枫,目睹到的就是这个场面。
他顿时僵立在了原地。
手垂在了身侧。
这样的冬歉,是他从来没有看见过的。
忘我的,投入的,热情的。
却又亲自打碎了自己傲慢的脊梁,甘心为另一个人流露出自己最深情的一面。
他甚至压根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存在,满心满眼地放在谢清枫身上,漂亮的脊背和肩膀裸露在外,压着谢清枫的手臂,整个人撑在他的身上,迫不及待地想将自己交给他。
所以,之前夜里看见冬歉这副模样的时候,他也是在跟谢清枫在一起?
这个认知让江守月遍体生寒。
谢清枫转眸看向江守月,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却带上了命令的口吻。
“出去。”
出去
江守月自然不想。
可是他猛然发现,自己竟然没有抢夺的资格。
冬歉是心甘情愿地献身,心甘情愿地想要将自己交给他,甚至不惜一切的去诱惑谢清枫。
自己站在这里,又有什么胜算?
江守月的眸中墨色翻涌。
他的指节用力到发白。
最终,他像往常一样,压抑住自己的情绪,露出一抹笑来。
“师尊,照顾好师兄。”
“您是他的师尊。”
江守月的一句话,点破了两个人之间的禁忌,同时也唤回了谢清枫的理智。
他转身离开。
门阖上了。
冬歉难受地看着谢清枫,哀求着:“师尊,给我吧。”
意识逐渐模糊,他甚至已经看不清谢清枫的表情。
谢清枫沉默一声,须臾,缓缓将他抱进了怀里,束缚住了他的动作。
冬歉难受地想要挣扎,但是紧接着,他感觉自己的后颈重重一痛。
他倒在谢清枫的怀里失去了意识。
谢清枫轻叹一声,下意识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些。
他冰冷的手指按在冬歉的太阳穴上,指尖流转的灵力发着幽蓝的光。
灵力渗入冬歉的血液,矜矜业业地帮他疏解着体内的毒素
翌日。
清晨的阳光照在冬歉的眼睛上。
冬歉的眼睫翕动,略感不适,下意识抬手挡住了眼睛,往身侧看去。
谢清枫正躺在他的身边,眉宇微蹙
谢清枫!!!
冬歉猛地从床上坐起身来。
他竟然躺在谢清枫的床上!
太阳穴传来阵阵刺痛。
冬歉伸手捂住自己的额头,思考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会跟谢清枫待在一起。
昨晚,他在凤煜的帮助下,杀了一只花鬼。
可在这之后记忆就变得模糊不清。
冬歉用力地思考着。
再后来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热,抓心挠肺的热。
然后,他就到了这里。
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只剩下一点点残缺的记忆。
昨天晚上,他好像压着谢清枫,又咬又亲,很是冒犯。
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谢清枫昨天晚上竟然没有杀了自己,或者干脆将自己轰出去,简直就是传说中的奇迹。
他感觉如果按照脑海中的场景继续演绎下去,他搞不好就把谢清枫给攻了。
最令他意外的是,谢清枫居然真的放任自己这么做了。
他不是应该非常干脆地提着他的衣领,冷冰冰地把他丢出去吗?
冬歉就这样眼巴巴地盯着谢清枫的侧脸。
谢清枫容貌出尘,出场的时候自带滤镜,又是第一个将原主保护在身后的人,同时也是飘渺门中最强的存在,原主自然会把这样一个人放在心上,爱他爱到发疯。
不过,谢清枫应该死都想不到,这样一个被他随手救下的人物,会大胆地将他压在地上,肆意冒犯。
自己这么对他,他都没有把自己赶出去,这得是多么强大的心脏。
冬歉对谢清枫这个人生出些淡淡地好奇。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另一个人好。
除非是有所图谋。
谢清枫救下原主的办法有很多种,可是他偏偏选择了最麻烦的一条。
将他带回飘渺门的,教他仙法,给了他全新的生活,帮他斩断了过去的一切。
合理,但又不合理。
他不相信,谢清枫这么做的原因,仅仅只是那些虚无缥缈的善意。
谢清枫的轮廓被阳光镀上一层淡淡的光影,这个角度,冬歉甚至能看见被光影柔化的,细小的绒毛。
冬歉戳了戳谢清枫的脸,撑着自己的左颊,轻轻道:“所以你到底瞒了我什么呢?”
就在这时,冬歉敏锐地察觉到谢清枫的眼睫轻颤了一瞬。
冬歉察觉到了什么,立刻坐起身来,很快跟谢清枫拉开距离。
果然下一秒,谢清枫就缓缓睁开了他那双淡漠剔透的琉璃目,静静地注视着他。
冬歉注意到,谢清枫的唇角还带着淡淡地红痕。
那是昨晚被冬歉咬的。
这个冷清寡欲的仙君,居然有朝一日被自己糟蹋成了这样。
冬歉的第一反应就是道歉。
在谢清枫发怒前,他立刻放低姿态,磕磕巴巴道:“师尊昨晚的事,是弟子冒犯了。”
眼见着谢清枫不说话,冬歉咬了咬牙,继续承认错误:“师尊,你罚我吧,弟子真的知错了。”
谢清枫没有说罚,也没说不罚,只是看着他,声音听不出情绪:“身体还难受吗?”
冬歉连忙摇头说:“不不难受了。”
“是吗?”,谢清枫漆黑的眼眸中藏着一抹让人看不透的情绪,他缓缓靠近,冬歉喉咙滚动,下意识地往后靠去,脊背挨着冰冷的墙面,不敢动弹。
环境一时之间变得格外逼仄。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现在的谢清枫,眼里带着浓浓的侵略性。
像是猎人看中了属于他的猎物,很是危险。
但这好像只是他一瞬间的错觉。
很快,谢清枫便移开目光,起身超外面走去。
冬歉看着他清冷的背影,一时之间有些摸不清头脑
王老爷知道这几个仙君待在这里仅仅一晚就弄死了花鬼,顿时钦佩的不行,想要设下大宴来感谢他们,却被谢清枫婉拒。
尤其是当他知道昨晚是冬歉亲手手刃那花鬼之后,他看向冬歉的目光顿时充满了与先前不一样的惊艳。
原先他还以为冬歉这么漂亮的小美人只是被养在飘渺门里的花瓶,没想到居然还是一朵霸王花,身手不俗。
飘渺门不愧是一代仙门,里面的弟子不光个个颜值极高,实力也是不容置疑。
他暗自庆幸,幸好自己没有因为一时色迷心窍,对这位小道长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来。
他想到冬歉的房间找他再说些什么感谢的话,却一天都找不到人。
冬歉在躲着他。
为了不看见王老爷那张让他有心理阴影的脸,冬歉大早上就特地出门到外面闲逛。
他走到一处溪流旁,却在那里看见了江守月。
他独自一人站在那里,不知道已经待了多久。
冬歉本想趁他没发现离开,却被他率先叫住。
江守月抱着剑,转眸看向他,问:“昨晚,师兄得偿所愿了吗?”
冬歉一脸茫然:“什么得偿所愿?”
江守月看着冬歉迷茫的神色,略略有些意外。
难道昨晚,师尊真的什么也没做?
或许他临走前的那一句话,当真起到了作用。
得知这个真相,他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
江守月淡笑一声:“没什么,只是昨天晚上我去找师兄,看见师兄的房间里有很多血,担心师兄遭遇了什么不测罢了。”
冬歉扬了扬眉:“我怎么可能遭遇不测,昨晚我可是制服了一只花鬼,师尊说不定还会夸赞我对了,昨天晚上,你为什么会来找我。”
“这个啊”,江守月的眸光有些许晦暗,“这是因为,我昨天听见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看江守月的神情,冬歉心中忽然有了一股不妙的预感。
紧接着,江守月贴近他的耳畔,缓缓笑道:“听闻,谢清枫早年也曾经来过这里。”
冬歉难以置信地看想他,心脏骤然变得紧绷,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无法呼吸。
难道江守月发现了自己的事情了。
他发现谢清枫从青楼里将自己带走的事情了?
这个可能性狠狠地折磨着他,冬歉的脸色煞白,手心也不自觉地沁出了冷汗。
他发现自己竟是在害怕。
原来,他竟是这般害怕自己的过去。
江守月一字一句说出他不想到听的话:“那个时候,师尊身旁跟着一位少年。”
冬歉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尽量伪装地不动声色:“所以呢?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可是他的脸色还是暴露了他此刻的心虚。
江守月关心地看向他,“师兄,你怎么了,看起来脸色很不好。”
冬歉撇过脸去,藏在袖中的手轻轻发颤。
“如果你来找我是想同我说这些废话,那里可以离开了,我没有闲工夫听你说这些。”,冬歉的眉宇里染上了几分阴郁。
说完,他便作势要走。
“等等,师兄。”,江守月拉住了他的手腕,“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师尊身旁的那个少年是谁吗?”
江守月这个态度,百分之百是知道了什么。
冬歉像是案板上的鱼肉,苍白地闭了闭眼睛。
“好啊,你说。”,冬歉干脆转过身看向他,不再露出任何脆弱。
奇怪的是,江守月的眼底也没有任何阴谋的痕迹。
就好像,只是在同他说些什么有趣的八卦。
片刻,江守月眼神怀揣着几分神秘:“我不知道他的名姓,只知道那少年的佩剑,名为初辉。”
初辉?
冬歉缓缓睁大了双眼,整个人看起来仿佛即将支离破碎。
那不是师尊不让他取的剑名?
所以不许他取的缘由竟是如此可笑。
只因那是属于别人的东西。
属于另一个少年的东西。
那个少年,一定比自己重要的多。
第128章 仙门里的废柴美人师兄
这次的下山之旅结束的比预想之中要快上很多。
因为这次是冬歉捉住了花鬼,所以在这次任务的卷轴上,谢清枫特意用朱笔给了冬歉批很高的评价,关于这次行动的赏钱,也全部交给了冬歉。
一夜暴富,不过如此。
这个赏钱,王老爷给的心服口服。
然而,冬歉却完全没有想象中的开心。
毕竟不久之前,他才听到一件对他而言算得上晴天霹雳的事。
江守月的话在他的心中反复盘旋。
那个一直跟在师尊身旁的少年,究竟是谁?
为什么他的佩剑会取名为初辉,难道,他也喜欢师尊吗?
那师尊呢?
师尊也喜欢他吗?
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他本就不安的心变得愈发躁动起来。
在他的生命里,第一次遇到了无可战胜的头号敌人。
比江守月更加恐怖的入侵者。
冬歉没有见过他,没有听过他的名字,不知道有关他的一切,唯一得知的只有他那把贴身佩剑的名字。
可是,他在这个捕风捉影的敌人面前,不战而败了。
从王府离开当天,冬歉将自己的东西一样一样地塞进了储物戒。
他一直在想事情,甚至没有察觉到不知何时,谢清枫来到了他的房间。
谢清枫见冬歉心不在焉的样子,心中有几分疑惑。
一向没心没肺的徒弟,难得流露出这一面。
谢清枫的视线定格在冬歉凌乱的衣领上。
他没有说话,自然而然地想要替他整理好。
察觉到有人靠近,冬歉的思绪猛然回拢,见是谢清枫,先是愣了一秒,随后,竟是条件反射地躲开。
谢清枫有一瞬的错愕,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在他的印象中,冬歉从来没有躲过他。
他永远是紧紧追随在自己身后的那个人,无论何时,从未远离。
习惯了他的穷追不舍,这次,谢清枫竟头一遭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不过很快,他就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
没有什么事情值得他分心。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谢清枫的语气平静,仿佛和以往并没有什么差别。
“嗯。”,冬歉垂下眼帘,“准备好了。”
见冬歉始终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谢清枫张了张口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是最后,他终究微不可查地轻叹一声,什么都没有说。
“既然如此,那走吧。”。
话音刚落,谢清枫像往日一样,冷清清地离开。
只是这一次,冬歉没有像往日一样紧紧跟上去。
他依旧停留在原地。
那一刻的他,看起来似乎不再像是一心粘在谢清枫身后的傀儡。
江守月远远地看见了这一幕。
当他看见谢清枫独自一个人从冬歉的房间离开时,唇角不自觉扬起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从小就在处心积虑的环境中长大,江守月很早就学会了如何打探消息,怎样离间人心,如何轻而易举地攻占一个人的心理防线。
这次能打探到跟谢清枫有关的事情实属意外。
他也没有想到,冬歉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但在这件事情上,他并没有说谎。
只是关于那个少年的一切都是个秘密,扑朔迷离,想要深入调查却又无从查起。
但毫无疑问的是,谢清枫这个人,果然没有他想象中的简单
从云中城回飘渺门的路上,冬歉是同江守月一道回去的。
冬歉还是无论如何也学不会御剑术,可是在弄清初辉的主人究竟是谁之前,他没有办法像往常那样继续待在师尊的身边。
他不知道自己对谢清枫而言,究竟算是什么。
他不想承认自己已经败了。
败给了一个从未见过的人。
这种挫败感几乎要压垮了他。
最痛苦的是,他就算是输也输的不清不楚,他发了疯的想知道,那个少年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在知道这一切之前,他甚至没有直视谢清枫的勇气。
所以当冬歉主动向江守月请求让他带自己回去时,江守月先是一愣,随后心里是抑制不住的欣喜。
“好啊。”,他答应的很从容,没有将自己的心思泄露分毫。
同时,他的眼睛余光不动声色地往谢清枫那边看去。
谢清枫察觉到冬歉竟主动提出同江守月待在一起,一向理智清明的目光头一次夹杂了些许错愕。
冬歉甚至暂时忘记了自己对江守月的敌意,来到他身边时,不小心撞到了他的肩膀,还下意识地道了一声:“抱歉。”
往日,他对待江守月时,永远都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他对他竖起所有尖刺,张牙舞爪地彰显着自己的存在。
但是现在却截然不同。
在无意识的时候,他对江守月居然有了几分礼貌。
这可是以往从未有过的。
冬歉对于江守月的大部分敌意都来自于谢清枫的态度。
可是现在,对于冬歉而言,最大的敌人已经不再是他了。
是啊,江守月又怎么样,江守月的剑又不叫初辉。
因为一直在心神不宁地想事情,冬歉没有注意到,自己站在剑上,为了站稳,已经下意识地环住了江守月的腰。
江守月垂下眼帘,注意到这一点,眼角缓缓浮现了一丝笑意。
谢清枫看着这一幕,心中闪过一阵烦闷。
但是他居然不知道,这阵烦闷的由来。
修仙界的第一仙君,脚下的剑第一次出现了一瞬的颠簸
回到飘渺门后,冬歉就立刻将自己关在了房中。
看似是因为心情,实则因为身体难受。
在高空中御剑飞行这么久,他一个恐高患者确实有点接受不了。
他甚至有些想吐。
系统见状,赶忙找了些橘子帮他压了压。
冬歉掰开一瓣橘子,边吃边道:【系统,事情变得奇怪了,我从来没有想到过居然真的有人佩剑名为初辉,这个剧情上有记载吗?】
系统:【我们拿到的剧情对此没有详细介绍,不过既然剧情已经进行到这里,我会向上面申请调查权限。】
冬歉陷入了沉思。
到目前为止,剧情的发展基本在他的掌控之中,没有差错。
那个跟在师尊旁边的那名少年,希望对他的剧情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只是,这个少年的出现,无遗会让自己跟谢清枫之间产生隔阂。
他会一遍遍地,近乎魔怔地想着,那名少年跟谢清枫究竟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那个少年的佩剑名为初辉?为什么师尊会恰巧在那个地方把自己带走?为什么师尊看似给了他一切却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他的修炼?
他很清楚,如果那个少年也同样喜欢谢清枫的话,自己在他的跟前,根本不会有任何胜算。
冬歉吃完最后一瓣橘子,还是头晕,他扶了扶额头,早早爬上了床,想稍作休息。
就在这时,江守月的声音从外面响起,“师兄,我可以进来吗?”
冬歉睁开眼睛,揉了揉眉心,缓缓道:“进。”
得了回应,江守月轻笑是一声,缓缓推开了门。
门内,少年脸色苍白,眉头紧蹙,此刻正按着自己的眉心,没什么精神地开口道:“什么事?”
江守月的目光停留片刻,下意识放轻了声音:“今天师尊会在飘渺门开一次习剑会,你忘了?”
冬歉的眼睫颤了颤。
以往,谢清枫也会在飘渺门召开习剑会。
因为谢清枫在修仙界的地位无可撼动,每次习剑会,都约等于一次极为难得的经验分享。
正所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对于每一个修习剑道的人来说,这都是百年难遇的盛会,各门各派也会有人来参与。
以往,冬歉都会努力地挤在第一排。
第一排的位置是最炙手可热的,所以人数也最多,每次冬歉为了收获第一名的宝座,都会挤在浩浩荡荡的人群当众,一面被挤的胸闷气短,一面两眼放光地看着他的师尊。
可是今天不知为何,他却忽然没有了兴致。
他翻了个身,蔫蔫地对江守月道:“我今天不想去。”
江守月抿了抿唇,提醒道:“师尊特意在第一排给你留了一个位置。”
冬歉:“”
哈
这可真是讽刺。
以前冬歉努力挤向第一排的时候,谢清枫从来没有因此关照过自己,他的视线更是从未有一刻停在自己的身上,可是今天自己不想去了,他却预先给自己留了个座位。
命运果真是反复无常。
冬歉本人自然不想去淌那趟浑水,反正谢清枫说的那些东西他也听不明白,而且挤在那里难受地待上几个小时,一动不动地听那些枯燥乏味的内容,也实在考验人的耐力。
他跟那些剑痴可不一样。
既然现在自己现在的人设有理由不去,冬歉自然想躲个懒。
于是冬歉再次咸鱼翻了个身,不耐烦地挥挥手道:“我说不去,就是不去。”
如此,江守月并没有再劝他什么。
这是当然,或许对于江守月来说,自己不去对他来说或许更加乐得自在。
“那师兄好好休息,我尽量早点回来。”,在空旷的房间里,江守月的语气听起来有几分温和。
冬歉原本想说“你回不回来跟我有什么关系”,但是对上江守月那双温柔的眼睛,不知为何,所有的话顿时都咽了回去。
他想,算了。
不跟他逞一时之气。
冬将半张脸埋进被窝,“嗯”了一声,声音轻到微不可查。
江守月笑了。
几分钟后,他离开了。
房间里再次只剩下冬歉一个人。
他抿了抿唇,下意识抬眼看向窗户。
今日与往常不同,格外安静。
这是当然,所有的人都去看谢清枫的习剑会了,只有自己还蜗居在此。
谢清枫就是这样,永远都这么受欢迎。
可自己好像永远都不讨人喜欢。
冬歉敛下了双眼,指节缓缓张开,又蓦地收紧。
算了,说了不去就是不去。
比起这个,冬歉还是对初辉的主人更感兴趣。
到底怎么样才能查到那个人的身份?
突然,一个大胆的想法从冬歉的脑海中浮现。
等等,在他的人脉圈里,不是有一个人知道吗?
凤煜。
他说过,自己并非谢清枫的第一个弟子。
他会这么说,一定是因为他知道点什么。
毕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凤煜还算是他的老前辈,在飘渺门里也算是传说级别的人物,他这个岁数,想要知道有关谢清枫的陈年旧闻,肯定不难。
冬歉打定主意,便趁着现在大家都去听习剑会没什么人的时候,一个人偷偷去了后山
习剑会正在如火如荼地召开。
飘渺门的听书阁中熙熙攘攘,摩肩接踵。
谢清枫站在高台之上,目光下意识落在第一排。
他习惯性地认为,冬歉一定会在第一排的中间位置等着他。
那少年一向如此,自己不用费力就能轻而易举地找到他。
可是这次,他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圈,却没有捕捉到那个人的踪影。
谢清枫顿住了。
他不死心地又看了一遍,这次比上次找的更加细致,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他惊愕地发现,自己原本预留给冬歉的位置上,却坐着江守月的身影。
冬歉没有来。
这个认知像一枚滚烫的针,刺在了他的心脏。
谢清枫脸色僵了一下,眸光沉了沉。
冬歉没有来。
他的指节蓦地攥紧,指尖用力到发白。
有什么事情好像脱离了掌控。
这是一种全然陌生的感觉。
以往任何时候,无论他在哪,冬歉都会固执地跟上来,只要自己愿意回头,就能在人群中,轻而易举地找到他。
可是现在,场上的任何角落都没有看见他的踪影。
心里的某一处忽然变得空落落的。
门主这个时候提醒他:“月冥仙尊,你可以开始了。”
谢清枫看了他一眼,门主被他冰冷的眼神摄住了,身子下意识抖了抖。
尽管接下来,谢清枫像往日一样开始他的讲解,可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今天谢清枫的心情格外糟糕,台下的人只要被他看上一眼,都会由内而外地打冷战。
门主郁闷地想,谢清枫今天究竟是怎么了?
另一边,冬歉已经通过后山来到了无间之境。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一阵子没回来,这里好像变得更冷了,雪好像都比往日厚了几层。
也不知道凤煜待在这里冷不冷。
冬歉甚至想着,等自己下一次过来的时候,要不要给他这个大佬界唯一人脉带件外袍过来。
凤煜听见动静,缓缓睁开眼帘,一双阴沉的眸子紧盯着他,冷笑一声:“你还知道回来?”
今天的凤煜看起来戾气格外重,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
冬歉大胆推测,肯定是一个人被留在这里冻坏了。
他开始解释:“之前跟师尊一起下山执行任务,耽搁了一段时间。”
凤煜闻言,又是一阵冷冷的嗤笑:“那你对你这个师尊,还真是不一般啊。”
今天的凤煜就像是吃火药了一样,说一句呛一句,话里话外都在阴阳。
冬歉皱了皱眉:“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凤煜愣了愣。
是啊,他怎么了。
那天,他亲眼看见冬歉走进了谢清枫的房中,卑微地祈求那个男人帮帮自己。
主动投怀送抱,主动解自己的衣服,主动献身,好像只要谢清枫愿意,他可以卑微下贱成任何模样给他看。
为什么他在自己这里这么不情不愿,在谢清枫那里反倒变得这么主动了。
不重点不是这个。
问题在于,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冬歉对别人不一般,又如何呢?
自己只要得到他的身体就好,至于这小东西的心在谁那里,根本就不重要,不是吗?
凤煜试图在心里说服自己,可是不知为何,心里还是一阵接一阵地不爽。
只要一想到冬歉看向谢清枫时眼里汹涌的爱意,他就恨不得将那个男人碎尸万段。
真是疯了。
面对着冬歉,凤煜半张脸隐没在黑暗里,阴沉沉道:“你的灵脉尚且不需要打通,最近仙门也没有设置什么赛事,今天主动来找我,所谓何事?”
他想说“没事不要找我,我也不是很闲”,却总也说不出口。
他想口嗨一声说“莫非想我了不成?遗憾的是,我一点也不想见到你”,可是终究却也腰斩腹中。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冬歉说些什么。
直到冬歉看着他,一板一眼道:“我今日来,主要是想问问你有关谢清枫的事情。”
凤煜:“”
“哦?”,凤煜简直被气笑了,他近乎咬牙切齿道,“你就这么喜欢他?”
第129章 仙门里的废柴美人师兄
凤煜这时候的语气已经很凶恶了。
冬歉被他吓了一激灵。
凤煜这是怎么了?
自己好像也没做什么啊?
冬歉面露不解:“你怎么了,我要问的问题对你来说很难吗?”
“”
凤煜压抑坏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只是看着少年这副懵懵懂懂的样子,他就感觉心里好像有一团无名火。
“那我告诉你,无可奉告。”,他的表情此时此刻看起来竟有些瘆人。
冬歉简直是一头雾水。
或许在这种地方待久了,整个人就会变得阴晴不定吧。
姑且可以理解。
既然自己有求于他,那就只能宠着他,惯着他一点。
他只能下意识放低了姿态:“凤煜,我要问的问题真的很重要,只要你愿意告诉我,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可这句话放在凤煜的眼里,自然而然就变成了谢清枫对他而言真的很重要,他愿意为了谢清枫做任何事。
凤煜冷冰冰地嗤笑一声:“想要从我这里获得什么可是要付出条件的,你觉得你能给我什么?”
冬歉顿住了。
条件。
到目前为止,自己唯一能跟凤煜交换的东西,不是只有一样吗?
上一秒,冬歉的心思还全部扑在想要搞清楚师尊珍视的那个人究竟是谁上,下一秒,就深陷在对自己的厌恶当中。
他好像突然意识到,自己是真的配不上师尊。
这个世界上,究竟有谁能一边喜欢着一个人,一边又向另一个人俯首陈臣,甚至靠出卖自己获得自己心爱之人的信息呢。
这样的自己,他自己都厌恶,谢清枫又怎么会喜欢他呢?
血液一点点地凉了个透彻。
冬歉察觉到自己的双手在轻轻发抖。
他闭了闭眼睛。
可是倘若不这样做的话,他好像也没有别的选择
他会一直困囿于这个问题之中,永远无法挣脱出来。
他会一遍遍地想着,那个被谢清枫珍藏在心上的那个少年究竟是谁。
师尊待他与待自己,究竟有什么不同。
如果不能弄清楚这一切,他一声都会深陷于这团迷雾之中,无法解脱。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干脆痛快点。
于是乎,他颤抖着双手,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缓缓触上了自己的腰带。
眼前的少年看起来支离破碎,嘴唇毫无血色,好像随便一阵风就可以将他吹散。
而为了得到有关谢清枫的消息,他不惜做到这个地步。
凤煜咬了咬牙。
他当真爱惨了那个人。
可为什么他遇见自己的时候总是这么难过,一副好像随时会哭出来的样子。
他有这么吓人吗?
那股不平衡感越来越强烈。
他不知道怎么让冬歉不怕他。
但他知道如何做会让冬歉讨厌他。
就比如眼下这样。
冬歉才堪堪将腰带解开倒一半时,凤煜似是终于忍不下去了,伸手捉住冬歉的手腕将他拉进自己的怀里,阻止了他的动作。
“想问什么,问吧。”,凤煜垂下眼帘“我给你三分钟。”
冬歉眨了眨眼睛。
凤煜这是怎么了?居然就这么轻易地放了自己一马。
也不知道凤煜什么时候就会改变主意,冬歉紧紧抓住了这三分钟,快速在脑海里组织语言:“我听闻师尊早年身边跟着一名少年,他的佩剑名为初辉,我想知道他究竟是谁。”
凤煜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须臾,轻笑一声:“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知道?”
冬歉不偏不倚地看向他,笃定道:“你曾经说过,我并非他的第一个弟子。”
凤煜微微眯了眯眼:“看来我说的话,你记的倒也挺深刻。”
冬歉:“我记性一向很好,不过我们掰扯的这个时间算在那三分钟里吗?”
凤煜:“”
这个小没良心的,心思从来都只会放在别的地方。
“在此之前,你先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凤煜的目光定定地落在他的身上,“告诉我,你喜欢你师尊吗?”
冬歉的脸一下就红了。
良久,冬歉敛下眼帘,耳根发烫:“喜欢,很喜欢”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他了。”
无心的一句话,凤煜却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好像被刺了一下。
下一秒,他装作若无其事地笑出声来:“是吗,竟然如此喜欢。”
“不过,很可惜。”,他的笑容骤然淡去,“他是不可能喜欢你的。”
冬歉的瞳孔收缩。
“不,不可能的。”,冬歉气愤地看向他,“就算他不喜欢我,我也会努力的让他更在意我哪怕,只有一点点,然后,总有一天”
他会对我不一样的
凤煜看着执拗的少年,眼中说不出是嘲讽还是苦涩。
“好啊,那我们就给打个赌。”,凤煜冰冷的手指捏住他的下巴,微微眯了眯眼睛,“你和雪山睡莲,你猜猜他会选择哪一个?”
冬歉的眼皮子跳了一下。
他僵硬道:“你是什么意思?”
雪山睡莲,他听说过。
据说是可以维持人生命的天下至宝。
可是传言,它早就失踪了。
为什么凤煜会提到它?
莫非和那个人有关。
维持生命,还有那个被谢清枫被捧在心尖上的少年。
某个猜测,似乎已经昭然若揭。
冬歉只觉得一颗心脏止不住地狂跳,好像有无数蚊虫在他耳边嗡嗡乱飞,搅闹地他无法安宁。
不,怎么可能。
那可是雪山睡莲师尊怎么会给那个人。
他似乎还想再问点什么,但是不知为何,他忽然感觉到一阵眩晕。
凤煜的脸在他的眼前变成了两道重影。
怎么了?
冬歉眯了眯眼睛,下意识想用力将这个人看清。
可是越是这样,他就觉得越力不从心。
下一秒,他就在凤煜的怀里失去了意识。
凤煜抱住了他。
伴随着一阵阵簌簌地声响,不知何时,束缚在凤煜身上的锁链已经尽数解开。
更诡异的是,连带着他身上的伤痕也在飞速消失。
凤煜的眉心生出了泛着妖冶红光的魔印,那印记将男人的面庞衬托的更加蛊惑危险。
冬歉今天来的实在不巧。
今日,是他解开封印的最后一天。
凤煜敛下眼帘,温柔地吻了吻冬歉的额头。
他缓缓道:
“现在好好休息一会吧。”
“毕竟接下来,你会很辛苦。”
他将冬歉抱了起来,眼角藏着一丝晦暗的情绪
冬歉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
不知道时间已经过去了多久。
昨天发生了什么,他已经毫无印象。
他走了出去,想要看看师尊的习剑会有没有结束。
还未出大门,就看见江守月行色冲冲地走进了院子,看见他,眼神忽然安定了下来。
他走上前,认真问他:“师兄,你昨天晚上去哪了?”
听江守月的意思,自己昨晚竟是没有回来。
竟是已经一夜了。
所以凤煜将他留在了哪里?
冬歉不想跟江守月深究昨晚的事情,干脆转移话题,问道:“怎么了?”
江守月见冬歉这副懵懂的样子,抿了抿唇,提醒提醒他:“师尊今日要闭关。”
冬歉愣了愣。
他竟然差点忘了。
每年这个时候,师尊都会有一个月闭关不出,并且每一次,冬歉都会依依不舍地送别。
这次却因为初辉剑主人的事情,冬歉将它忘了个一干二净。
现在才想起来,或许已经太晚了。
冬歉下意识想去找他,但是脑子里恍惚间有想起了凤煜对他说的话。
“你和雪山睡莲,你猜猜他会选择哪一个?”
冬歉停住了脚步。
说来可笑,以前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能看见师尊,只要能见到他一眼,自己就能瞬间忘记一切烦恼。
可是现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去见谢清枫,对他而言居然变成了一件痛苦的事情。
冬歉站在原地,死死地攥紧了衣角。
算了
反正自己送他,也只会让他感到厌烦吧
谢清枫站在清焱洞前,久久不入。
门主看了看天色判断时辰,见谢清枫迟迟不进清焱洞闭关,略略有些纳闷:“月冥仙尊,你在等什么呢?”
谢清枫垂下眼帘,故作漫不经心地撇开视线,淡淡说了声:“没什么。”
他眼睛看到的地方,正是冬歉平日里来为他送行时会走的路。因为这条路上长了不少果子树,夏天时果香四溢,可凛冬时,就变得光秃秃的了。
清焱洞面向北方,这个季节总是很冷,路也很崎岖,要走过来要受不少苦。
每次自己闭关前,冬歉都会像一只被主人丢弃的小猫一般,紧紧地扒着他的衣服,一双漂亮的眼睛沾满泪水。
他从来不知道这孩子这么爱哭。
那个时候,他没有为他延误时辰,在最后的时间里尽量哄着他。
他其实不会哄人,安抚他的方式就是站在原地,冷静地任由他抱着。
当冬歉缓解好情绪之后,他才会轻轻拍一拍他的脊背,用与平常一般无二的声线道一声:“等我回来。”
而一个月后的出关,冬歉也会像死守主人回家的忠犬一般,就站在闭关的洞口,回来的一路上,缠着他说好多好多话。
冬歉说他不在的时候,飘渺门又发生了很多变化。
冬歉说他闭关的时候,自己的修炼又有所精进。
面对自己,他好像总有说不完的话。
他好像是全世界里最离不开自己的那个人。
所以他为什么没有来?
冬歉喜欢甜味,喜欢一切酸甜口的食物,每当自己闭关的时候,他平常遇见什么新鲜玩意儿后都会吃一半留一半,而留下来的那一半,就是带给他。
他好像永远不吝啬说出自己的喜欢。
他会抱着枕头,乐颠颠地来到自己的房间,找自己一起睡觉
他会扒着他的衣服,一双桃花眼里写满眷恋,一遍一遍地说着:
“师尊,我好喜欢你。”
“好喜欢你”
所以他为什么没有来?
谢清枫心里闷闷的。
门主提醒他:“时间到了,仙尊,再不进去,洞口就要关闭了。”
谢清枫淡声应道:“我知道了。”
进洞的前一秒,他深深望了一眼冬歉曾经来时的路。
冷风拂过,那里终究没有少年来时的身影
冬歉正在喝酒。
从江守月那里得知师尊要闭关的消息之后,他神色慌张,一副好像要赶紧冲出去的样子,可是很快就停下了脚步,再接下来,不知因为什么,死活不愿意去了。
不过,这也正中江守月下怀。
只是冬歉好像失去了往日活泼灵动的样子,死气沉沉了很多。
后来又不知怎么了,他开始念叨着什么借酒消愁,将藏了多年的桃花酿一杯一杯往肚子里送。
江守月怕他喝多了伤胃,特地给他做了不少吃食。
冬歉望着餐桌上摆着的饭菜,觉得味道很是熟悉。
冬歉尝了一口便道:“以前的饭菜,是你做的?”
江守月淡笑:“被你发现了。”
冬歉用筷子戳了戳糯米藕,声音又软又哑:“为什么以前不说。”
江守月坐在了他的对面,实话实说道:“我觉得,倘若你以前知道是我做的话,恐怕会看都不看,直接扔掉吧。”
冬歉已经有了点微醺,闻言,竟是情不自禁地笑了一声。
他趴在桌子上,嘟囔一声:“可我现在还是很讨厌你。”
江守月宠溺地附和:“嗯,讨厌我。”
冬歉垂下眼帘,眼神里藏着淡淡的悲伤:“但是现在,好像有比你更讨厌的人出现了。”
江守月轻笑一声:“那我倒要好好感谢感谢那个人。”
冬歉茫然地看向他。
江守月弯了弯眼眸:“感谢他让我退居第二。”
话音落下,他缓缓靠近来了冬歉:“师兄,想听听关于我的故事吗?”
“什么?”,冬歉的脑子昏昏沉沉,问什么答什么,很是乖巧
江守月目光晦涩:“从未对你说过,其实我原先有一位兄长,他这个人,永远不会犯错,永远温柔,像月光一样皎洁。”
“他是这样好的人,却偏偏天生不足,底子薄弱,容易生病,可也正因为如此,全家人的心思都分在了他的身上,容不得我半点,无论我怎样讨好,他们都觉得我哥才是世界上顶好的人,我连他的一根头发丝都不配,你说,我们算不算同病相怜?”
冬歉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没想到,江守月居然还有着这样的过去。
可是他的眼中清明,没有丝毫的哀伤。
就好像,那些人对他而言已经不值一提。
他听江守月微笑道:“师兄,我这么可怜,不打算安慰安慰我吗?”
冬歉的心好像被触动了一瞬,又不太冷静地退缩了回去。
良久,他将手放在江守月的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摸了摸。
似是没想到冬歉会有这样的举动,江守月的笑容僵在那里,然后,看向他,眼眸接连闪烁了几下,流转着炙热的温度,连呼吸都变得失了方寸。
冬歉这个始作俑者对此一无所察,还天真地笑了笑:“这算安慰了吗?”
可很快,眼前的江守月恍恍惚惚地变成了两个人。
一阵酒劲上来,冬歉终于支撑不住,倒在桌子上。
江守月看着他,眸色愈深。
似是再也隐忍不住,他俯下身来,温柔地撩开冬歉额前的碎发,在他额头上留下一个泛着凉意的吻。
他眸光晦暗,手触在冬歉的衣带上,想做的更过分一点。
可就在这时,冬歉在睡梦中,轻唤着那个令他感到刺耳的称呼。
“师尊”
第130章 仙门里的废柴美人师兄
冬歉就连做梦,也梦见了谢清枫。
那个男人永远如此,被冬歉视若珍宝,就算赌气不去见面,也会偷偷想着他,念着他,在乎着他。
任何人都无法取代那个人在冬歉心里的位置。
无论他做什么。
江守月的动作顿了一下。
紧接着,他不甘地抿紧嘴唇,一口咬住了冬歉脆弱纤细的脖颈。
那一口不轻不重,冬歉在梦中发出一声小小的呢喃,很是微弱,但也很快就叫人心软,让人舍不得再折腾他。
冬歉好像一直是这样。
从自己第一次见到他时,就见识到了他那不讨喜的性格。
若是放在别人身上,他肯定会要将这种人狠狠踩在脚下才好。
可这个人是冬歉。
偏偏是冬歉。
他的任性让人觉得可爱,他的骄傲让人想要保护,就连那盛气凌人的样子,也让人觉得不应该被折断。
他知道那是他用来保护自己的盾甲和爪牙。
从见到的第一面,他就有了不该有的心思,觊觎起了不该惦记的人。
江守月看着这样的冬歉,眼里泛起一阵晦暗。
他努力克制自己,良久,江守月抱起冬歉,往房间走去。
睡着的冬歉在他的怀里格外的乖巧,不会像平日里那样说一句呛一句,似乎是害怕摔倒,还无意识地主动抱紧了江守月的脖子。
当他的脑袋歪向自己时,江守月胸膛里的心跳愈发明显,几乎要暴露他的所思所想。
江守月目光静静地落在他的身上,唇角溢出不易察觉的笑容,他踏过台阶,将冬歉稳稳当当地抱到床上。
如果冬歉刚刚没有唤出师尊,江守月今晚恐怕真的会忍不住。
他的目光缓缓下移,一路掠过他的眉眼、鼻梁,最终落在冬歉唇上,眸色略深。
喝醉酒的冬歉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他可以对他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
江守月伸手想要触碰他,可是看着冬歉那张毫无防备的脸,却又隐忍地缩了回去。
“晚安。”,江守月替他掖好被子,熄灭了房内的最后一根烛火。
走到院内,风起云涌。
漆黑的乌云倾轧着飘渺门的夜空,吞没圆月,伸手不见五指。
天幕之下,阴邪的魔气缓缓升起
翌日,冬歉醒来,天色已然大亮,不知道距离昨夜已经过去了几个时辰。
宿醉之后醒来,酒醉是免不了的。
他坐起身后,难受地揉了揉太阳穴,忽然,他停住了动作,察觉到了不对。
吵醒他的是一阵骚乱。
不光如此,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冬歉都能感觉到一股明显的魔气。
系统:【宿主,外面好像有情况。】
冬歉:【我知道。】
他很快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路上撞见一个行色匆匆的外门弟子,冬歉拉住他,问他前面发生了何事,那外门弟子急得上气不接下气,慌慌张张道:“不好了,魔界的人偷袭飘渺门,师兄师姐们在那里拼死挡着,他们让我赶紧将这个消息告诉师叔师伯们。”
冬歉愣了愣。
没想到在他睡着的间隙,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江守月呢?
冬歉咬了咬牙,循着气息往魔界侵袭的方向跑去。
这一路上,冬歉的右眼皮一直跳,心中总有一股不详的预感。
还没到地方,远远地,冬歉就听见了灵力碰撞的声音。
那动静声势浩大,连自己的脚下都感觉到了阵阵颤动。
紧接着,冬歉看见一个同门的身体呈现一个抛物线朝山上撞去。
想也没想,冬歉立刻一跃而起,身手灵巧地接住了那名同门。
那同门似乎是没有想到有人能救下他,立刻感激地望向冬歉。
百名弟子在飘渺门的门歉组成守山阵法,江守月孤军守在阵法前面,嘴角已经有了明显的血迹。
冬歉愣住了。
在他的记忆里,这个时间点并没有魔界的人袭击飘渺门啊。
而且这个剧情,不是应该发生在自己声名狼藉的下山之后,被魔界之首一掌打死之后吗?
为什么现在忽然提前了?
魔界的人聚合在一起,魔气勃发,行形成一个巨大的风暴,对着江守月发出致命一击。
为了拦住魔界这群人,江守月的灵力已经透支了,此刻更是站也站不稳,只能勉强用剑支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
冬歉知道,再这样下去,江守月会死。
他可是主角,他怎么能死?
倘若他死了,自己接下来的剧情可要怎么完成。
冬歉的剧情任务第一次出现了头号危机。
在那致命的一击落在江守月身上之前,冬歉奋力冲上去,在心里默念:凤煜,帮帮我。
不知凤煜是不是听见了他的心声,冬歉感觉自己的筋脉瞬间汇聚了巨大的灵力。
但也正因此,他全身的灵脉都阵阵发痛。
魔界众人的魔气汇聚成一柄巨大的剑,从风暴中横空出世,径直穿透了江守月设下的屏障,不偏不倚指向他的眉心。
那一瞬间,江守月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疼痛。
时间仿佛静止了。
在江守月开始人生的走马灯之前,冬歉挡在了他的身前,挡住了那恐怖的一击。
但他到底小瞧了魔界的力量,只消一刻,他便感觉到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
他闷哼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江守月见状,脸色顿时变了。
他扶起冬歉,心疼地将他抱在怀里,哑声问道:“师兄你怎么样?”
他想过很多种可能,但是独独没有想到,在最后的紧要关头,是冬歉挡在了他的身前。
这个平日里最不愿意给自己好脸色看的人,却在关键时刻以命相护。
冬歉生怕自己在江守月面前崩了人设,赶紧道:“别误会,我只是怕他们打扰师尊闭关。”
“你们这个时候还有心情闲聊?”,为首的魔界之人嗤笑一声,“还是多多担心自己的安危吧,你们跪下给我磕个头,我搞不好会成全你们这对苦命鸳鸯,送你们两个一起下地狱。”
没想到,此人居然误会了自己和江守月的关系。
冬歉见这个魔界之人口气嚣张,出口成脏,心中略一思索,他莫非就是魔尊。
可如果他是魔尊,那按照故事的走向,自己搞不好会死在今天。
还未细想,魔界又对他们展开了攻势。
一道百米长的银链朝着两人横冲直撞而来,冬歉瞳孔收缩,本能地推开了江守月,自己却被卷入了其中。
拇指粗的银链住了冬歉的喉咙,冬歉捉住那越勒越紧的链子,手上却渐渐脱力,怎么捉也捉不稳。
为首的魔界之人阴沉地笑了一声,一手执着银链的另一段,朝着自己的方向用力扯去。
冬歉脚下一个踉跄,顿时身体失衡,摔倒在地上。
更可怕的是,那魔界之人并未松手,而是像戏弄他一般,不断地将将他往自己的方向扯过来。
痛苦的拖拽感侵袭冬歉的每一根神经。
冬歉疼痛的模样割伤了江守月的眼睛,他紧紧抓住冬歉的手腕,手因为用力而骨节凸起、泛白,手背上覆着的淡青色血管清晰可见。
江守月浑身用力到发抖,在这种情况下,他依然故作从容地安慰着他:“师兄别怕,我就算是死也会救你。”
冬歉看见,他因为内伤,真气受损,此时此刻唇角已经溢出了鲜血。
他敛下眼帘,在江守月的注视下,缓缓抽出了自己的手。
江守月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做,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眼中流露出了恐惧和绝望。
冬歉扯出一个不真切的笑来,声音轻到几乎微不可查:
“笨蛋。”
窒息的钝痛从喉咙里传来,没有任何外力帮忙,冬歉的身体像是一具任人摧残的破布娃娃,被那难以挣脱的银链用力扯到了魔界之人的手中。
好像要死了
冬歉呼吸不过来,眼前一阵一阵发黑。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别人像看到救星一样的叫喊声:“快看!是月冥仙尊来了!”
听到这熟悉的称呼,冬歉朦胧的视野缓缓变得清晰。
是谢清枫。
他什么时候出关了
看见冬歉受困于魔界之手,被折磨地衣裳破败,浑身凄惨的模样,谢清枫攥紧了指节,面对魔界之人,冷冷道:“放开他。”
“仙尊,我也不想为难你的徒弟,只要你愿意交出雪山睡莲,我自然会将他还给你,怎么样?”,男人的声音阴险,话里话外都藏着威胁。
冬歉愣住了。
雪山睡莲。
那不是凤煜和他说过的东西。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冬歉下意识地觉得,这雪山睡莲一定跟初辉的剑主有一定的联系。
思及这个可能性,冬歉陡然心慌。
他忍着窒息的疼痛,艰难地看向谢清枫,自然也没有错过,谢清枫那一刻的眼神。
他看见了犹豫。
那一刻,冬歉仿佛整个人泡在了冰水里,彻骨的寒。
如果说之前还不相信凤煜说的话,那么现在,他好像是真的开始害怕了。
惨淡的黄昏落在冬歉苍白的脸上,那一刻,时间仿佛定格在这里,冬歉近乎僵硬地呼吸着,大脑一阵空白。
只剩一个想法:
在师尊心里,那个雪山睡莲,好像真的比自己更重要。
勒着他的银链好像更紧了些,冬歉两眼发黑,双腿发软,近乎跪在地上。
但是他还是强撑着自己,红着眼尾,不死心地开口道:“师尊我想活。”
可是,等待他的是良久的沉默。
谢清枫什么也没有说。
什么也没有。
世界忽然苍白了起来。
只剩下风卷过树枝的□□声,落石被卷走的咕噜声,乌鸦在血色的黄昏中干哑的鸣叫声。
周围的一切都在褪色,只剩下他跟他。
谢清枫眼中的犹豫轻而易举地毁灭了他的整个世界。
喉咙痛得好像快要碎了,冬歉却好像丧失了求生欲,缓缓松开手,眼里一点一点地汇聚起绝望。
他知道,他输了。
输的一败涂地。
看着冬歉灰败的眼神,江守月心疼不已,看向谢清枫,眼里早已染上了愠怒:“谢清枫,他可是亲手带大的徒弟!”
那是江守月第一次直呼他的名讳。
谢清枫愣了愣,指节缓缓攥紧,眼中第一次浮现出难熬的挣扎,将要说出的话变得分外艰难,苦涩在口中蔓延。
他在犹豫。
冬歉的瞳孔颤抖。
师尊是真的想过要放弃他。
在那个雪山睡莲的面前,自己好像又变成了曾经那个一文不值的存在。
就像曾经一样。
眼前一阵接一阵的发黑。
冬歉的手轻轻发颤。
那一刻,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狭小的青楼里,看老鸨贪婪地为他选择有钱的恩客,他像是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提心吊胆地等着交易达成的那一刻。
被放弃,好像是他此生无法破解的宿命。
绝望之际,他看见锢住自己的男人一双眼睛满是疯狂之色,手中积蓄魔气,趁着谢清枫分心之际,悄悄对准了谢清枫。
那魔气出招迅猛,在靠近谢清枫的那一瞬间,幻化成有形的刀枪剑戟。
几乎是本能的反应,冬歉从男人手中挣脱,挡住了那一道道足以要了他性命的攻击。
少年的身体被穿透,视野忽然变得血红一片。
谢清枫愣住了。
江守月愣住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
冬歉吐出一口血来,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他眼前坠落。
那样脆弱,好像转瞬即逝。
谢清枫接住了冬歉的身体,在看到冬歉那张苍白的脸时,仿佛有只手狠狠地攥紧了他的心脏。
他感觉到了手上有温热的,潮湿的触感,瞬间顿在那里,目光僵硬地向下探去,抬手一看,满手的血迹。
全是冬歉的血
那一刻,谢清枫骤然清醒,像是怕极了什么,急迫地呼唤着他:“阿歉!”
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冬歉的口中涌出,他呛咳了一声,声音轻到微乎其微。
“师尊我有没有,做的比那个人好一点”
那句话好像耗费了他所有的生命力。
他眼中的光亮一点一点淡去,像是抓不住的一抹生机,连胸膛的呼吸都一点一点的微弱下去,冬歉双唇失去血色,周身不断发抖,黑暗中仿佛想要伸手捉住些什么,却什么也没有捉到。
好像活着的每分每秒对少年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最终,他的手缓缓垂落了下来,在谢清枫的怀里变得无声无息。
“阿歉,你醒醒,你醒醒”,谢清枫彻底慌了,他眼尾泛红,颤抖着指节,却不敢去探一探冬歉的心跳。
“你有什么资格叫他这么亲近。”,江守月咬牙道,“是你害死了他!”
死。
这个字像是一把利刃,狠狠地刺进了谢清枫的心脏。
不
怎么会呢。
他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用指腹擦拭着冬歉脸上的血迹。
可是越擦越脏,越脏越急。
他抱紧冬歉,喃喃道:“阿歉,醒醒,师父错了,师父错了”
“什么雪山睡莲,他们想要多少我都给。”
“阿歉,你醒醒,你醒醒好不好”
江守月看着谢清枫这副样子,哀求,疯癫,不知所措,可是纵是如此,也全然晚了不是么?
谢清枫怀里的,是平时自己碰都舍不得碰的人。
他却因为谢清枫的一句话,失去了所有的求生意志。
因他生,又因他死。
如此一来,便什么也不欠了吧。
可是偏偏到最后,他问的问题也仅仅是,自己有没有比那个人做的好一点。
他冷冷道:“师尊,师兄已经不在了。”
顿了顿,他残忍地看向他:“是你亲手放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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