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好感度高达87的却情况下, 和伏黑甚尔结婚，远比想象中的简单多了。
事实上，九宫明日也只是在听伏黑甚尔说完他和那位伏黑女士离婚的事实后，不太抱有希望地环着他的肩膀朝他随口问了一句“既然甚尔现在已经是未婚状态了, 那怎么样也该轮到和我在一起了吧？”这样的话。
听上去实在随意, 事实上也不过是习惯使然和他随口一提的撒娇话而已。
然而，之前总是要么沉默要么嗤笑着叫她大小姐小小姐拒绝她的黑发男人这一回却显出了和之前每一次都不太一样的反应。
他那时候正在开车, 嘴里叼着因为照顾她身体而没有点燃的烟, 碧绿色的眼珠叮了一下后视镜里的她后又撇过一点脸颊看向她本人，然后猛打了一下方向盘，调转车头, 驶向了和原定目的地相反的方向。
那时候的九宫明日还疑心是不是她说错了什么话让他生气了，连忙打开好感度面板一看确定上面的数字仍然是87后, 她才呼出一口气，眨眨眼，有点疑惑地问：“甚尔，我们要去哪里？”
“结婚啊。”伏黑甚尔说着，顿了一下, 笑了一声, 随着他的动作, 他嘴边的烟晃动了一下，车速却没放慢, “不是大小姐你自己提的？要反悔随时来得及。”
九宫明日愣住了, 一时间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说实话, 在这种账户几乎算作冻结的情况下，伏黑甚尔能够愿意继续保护她已经让她很满足了, 现在他愿意和她结婚更是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因此，她忍不住戳戳他的手臂，小声提醒他：“可甚尔，我现在没钱。”
“以后不就有了。”伏黑甚尔随口说。
九宫明日沉默了一下：“要是以后也没有呢？”
“那就把你卖了。”他顿了一下，大概是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一声，说笑话似的和她随口一提，“我儿子可被我卖了十亿。”
这听上去实在不像是人话，然而，九宫明日相信伏黑甚尔这样性格的人的确能干出这样的事，再加上他在吃饭的时候指着地上趴着的，细节处还不太分明的两只狗和她介绍说这是禅院家——‘九宫明日’不知道禅院家是什么，所以他说到一半换了个说法：
“有名的家族的家传术式，有这个术式就能当家主，会被当宝贝一样供起来。”
他这么介绍。
那听上去好像的确有卖十亿的价值……
不对。
九宫明日摇摇头，把这违法犯罪且泯灭人性的想法从自己的脑中彻底清除掉，她眨眨眼，摸摸在面前的，黑乎乎的，看上去摸上去触感都和真的一样的小兔子，摸着摸着就爱不释手地把它抱到了自己怀里，兔子也不挣扎，就乖乖地被她摆弄，总之越看越喜欢。
她眨眨眼，甚至有想把它偷走的冲动，但某种意义上来说兔子已经是她家的宠物了，因而，她这么想着，将视线从兔子身上挪到她身边的惠的身上，小声问：“它有名字吗？”
小小的，看上去一直在看电视其实在偷偷看她的刺猬头少年在黑发少女问出这个问题后，想都没有想，立刻回答了她的问题：“它叫脱兔。”
“不是这个啦。”九宫明日微笑着把怀里的兔子捧到他面前，“我是问，它自己的名字，类似于咪咪，黑黑这样的？”
“……没有。”他摇摇头，大约是怕她误会什么，声音有点小地解释道，“我可以，变出很多只兔子，但是，下次变出来的就不一定是它了。”
因为惠的年纪还小，婴幼儿时期大概也没人好好教他说话的缘故，伏黑惠——九宫惠说话并不是特别连贯，但索性口齿很清楚，虽然人小小的一只，但很懂事，交流起来也很轻松。
九宫明日很喜欢他，和他说话时也不摆出大人模样，很认真地听完他的话后点点头，附和了他的话：“啊……这样的话，的确没有特地给脱兔取名的必要了呢。”
“……等我再长大一点。”黑发少年突然拽了拽她的衣摆，这么说。
“嗯？”九宫明日一下没听懂他的意思。
“等我再长大一点，我就可以……一直把它放出来不收回了。”
“好！那等惠你再长大一点！我们一起给脱兔取名字！”
九宫明日笑盈盈地这么和惠说完，突然察觉到一向能言善道的津美纪在这一段对话里始终没有说哪怕一句话，她有所感悟地侧过身，看向坐在自己另一侧的少女，问：“津美纪是普通人吗？”
说到底，也怪甚尔，这个家伙在把她带到这里，给他们做完饭后吃了两口就离开了，不知道去了哪里，但九宫明日早就习惯他这样了，比起在安全屋里一个人生活的时候，这里好歹还有两个小孩子陪她，因此心情还不错，只是因为太习惯他来无影去无踪什么也不交代了，所以没来得及问他一些有关这两个孩子的细节，也难面因为他走的时候没把情况和她说清楚而稍微有点在心里埋怨他。
如果知道津美纪看不见咒灵，刚刚她就不和惠说这么久而忽略她了。
在九宫明日这么想着的时候，黑发少女已经抿着嘴唇，腼腆而又不太好意思地承认了：“是的，我看不见脱兔和玉犬。”
“想看吗？”因为上一周目当过咒术师的缘故，九宫明日对这游戏基础的设定还是有点印象的，她当然也不是什么御三家出身的咒术师，还歧视没术式的普通人，反正在她眼里大家都是游戏数据，最多的差别就是可以攻略和不可攻略，因此，她听津美纪这么说后，也只是笑着摸了一下她的脸颊，很轻松地和她解释，“我知道怎么叫人看见……只要不是甚尔那种的，应该都可以。”
她说着，伸出手，在掌心凝结咒力，覆盖在九宫津美纪的眼前，而后收回手，将怀里的黑色兔子送到她面前，问：“怎么样，看到了吗？我也是第一次这么做，有可能会失败，如果看不见的话一定要和我说哦？”
“看到了！”津美纪说着，伸手，小心翼翼地接过她手中的兔子，摸了两下。
而在此刻，九宫明日则伸手摸了两下一直盯着她们看不出声的黑发小孩的头发，他的头发看上去刺刺的，摸上去却很柔顺，和他父亲一样。
而被摸头的少年看上去很不习惯，他脸红红，抿着嘴唇下意识好像想要躲开，但只是‘想要’，最终却因为其他什么原因停住了动作，乖乖僵在原地由着她摸头了。
“以后我不在的时候，惠也可以这样，将咒力附着在手上，然后覆盖在津美纪的眼睛上，这样一来，津美纪也可以和我们一样看得到咒灵了。”黑发少女顿了一下，想到甚尔大概是绝对不会高兴和他们说咒术界相关的事情后，又多和这两个小孩补充了一些解释，“不过这的持续时间是看咒力量决定的，惠现在咒力不是很多，可能隔一段时间就要补充一下。”
不过说实话，即便她在上个游戏里凭借‘五百川绮月’的身份上了一段时间的学，但她其实没怎么认真听游戏设定，那时候她以为只要会用咒力可以打架就行，没想到未来还会有给人讲设定的可能。
她这么说着，还以为两个小孩接下来会问两句有关咒力或者咒力或者十影术法的问题，然而，她们的确问了问题，却不是九宫明日意料之内的问题。
“明日姐姐未来会离开吗？”津美纪这么问她，却并不小心翼翼，似乎也并不是‘怕听到她的回答’，正相反，她似乎很期待能在九宫明日口中听到‘会离开’这样的话，眼睛都亮晶晶起来了。
正当九宫明日一愣，以为自己误解了她的意思后，她身边的惠已经直接开口直说了他的想法了。
“离开好。”小小一个的惠这么冷不丁地说，“他不是好人。”
啊，已经用‘他’来代指他的父亲了吗？
不过也完全在情理之中就是了。
“甚尔的确不是好人。”黑发少女说着，笑盈盈地应和了他的话，摸摸他的头，“但没办法，我喜欢嘛，就和一眼看见惠和津美纪就喜欢的那种喜欢差不多，一时间难以割舍，所以也舍不得离开甚尔。”
“……”从出生到现在大概都没吃过几次直球的惠红了脸，他低下头，垂下眼睑，不敢再用那双和他父亲相似的眼睛看她，但疑问倒是毫不犹豫地说出来了，“那为什么会离开？”
“嗯……因为有的时候，离不离开也不是我能决定的哦？就比如，可能有一天甚尔找到了更喜欢的人，就不要我了，所以我要离开了。”
九宫明日这么说着，其实心里知道，当好感度即将达到90的当下，游戏是不会再创造出另一位角色来夺走九宫甚尔了，基本也不会什么角色能用除了剧情杀的方法外来把他抢走，更何况，这毕竟是个风向良好的乙女游戏，她也不是什么XP极端特殊的变///态玩家，这游戏要是真这样做的话，不是纯纯喂毒吗？更何况，如果真有这样的隐藏剧情，论坛上面也应该有帖子写到，还比较纯爱党的园子估计也会提醒她的。
所以她一开始说会离开时的想法其实是觉得自己这个角色的身体不好，感觉随时随地都会病危，说不准哪一天就莫名打出BE结局，所以下意识和他们说了‘如果离开’这样的话，希望即便是两个游戏里的小孩，在她真离开的时候也不要表现得太悲伤让她有恨不得开档重来的负罪感。
但想是这么想，可不能对还只有这么点点大的两个孩子说她估计会病死这样的话，因此九宫明日只能扯了一个不算谎言的谎言来回答他们的问题了。
总而言之，把锅推给甚尔总是没问题的。
不过，眼看他们脸上的表情逐渐变成对九宫甚尔的嫌弃，九宫明日还是心有愧疚地为他辩驳了一下：“不过我会努力让甚尔一直喜欢我的，而且我感觉甚尔对我还不错，是不是？”
“他很会骗女人的。”惠忍不住提高了一点声音朝她强调道。
“哎呀，到时候，就麻烦津美纪和惠来为我说说好话啦！好啦好啦，看电视，看电视吧，惠最喜欢的动画片要播了。”
“才不是我最喜欢的。”黑发小孩撇过脸，闷声这么说。
津美纪没忍住笑了。
九宫明日强忍住笑意，伸手抱住他小小的肩膀哄他：“那是我最喜欢的好不好？是我最喜欢的，是我想看的，总可以了吧？”
第32章 甚尔线
尽管九宫甚尔把她带回了自己家, 但这样也并不意味着他出现的频率就变多了，他仍然不会按时回家，仍然出去了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回来，仍然给他发短信会未读未回——虽然他很烂, 但至少在这方面还有点可取之处, 因为只要他读了消息，基本上是会回两个字的。
但, 主要问题是这个游戏, 至少这一条线所处的年代在2006年，这时候一代IPONE都没推出，虽然人人似乎都有一个按键机, 但显然手机并不像现实社会那样普及，在这样的背景设定下, 九宫甚尔显然是不常看手机的。
而她又不会没事给他打电话，万一他在执行什么任务因为她一通电话暴露的话，即便九宫明日相信甚尔不会出事，即便87的好感度看上去能让甚尔容忍她两次她两次制造出来的麻烦，他看上去也不会因为这些事太责怪她, 但九宫明日才不愿意做拖后腿的人。
所以就导致了, 不喜欢看手机的甚尔依旧不看手机, 如果他想起来自己的咒灵肚子里还有这个东西并且拿出来看之后，他看到她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短信会回复两句, 一般在他回短信后的第二天他会回来一趟, 呆上一会儿，几天, 然后离开。
在安全屋里一直如此，现在换了地方, 似乎也没差别。
在津美纪和惠的口中，甚尔更是一个几个月都见不上面的，完全不合格的家长，在家里也只会看他心情给他们做饭，虽然他看上去不着调，但厨艺还算不错，但如果他心情不好，他通常只会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买烟后剩下的纸币让他们去楼下便利店买便当或者饭团吃，然后在接到任务后留下一笔钱，一句话不说就离开。
听上去完全没有责任心。
因此九宫明日也没做什么他会按时回来做饭的春秋大梦，等到了饭点，她就会带着津美纪或者惠下楼，在街上的某一家大的便利店找点便当吃。
说实话，这些食物比起九宫明日在九宫家吃的那些来说，实在没法比，如果是真的金娇玉贵长大的大小姐，那么即便再好的脾气，吃起这些同一装配的，需要用微波炉热着吃的食物也一定会不高兴地皱起眉头来。
但九宫明日毕竟不是真正的大小姐，吃起这些东西也不会嫌东嫌西，不过她的身体是真的不好，稍微吃了一点就觉得饱了，倘若吃油腻的还饱得更快，如果强压着自己吃下去的话，会很容易不消化到睡不着觉。
她本来就是走路都会觉得累的体质了，累了就要睡，强撑着或者因为肚子积食睡不着的话，多半明天早上起来就要发热呕吐了。
尽管是在玩游戏，但她也不愿意这么折磨自己，因此便当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不吃了，尽管她朝惠和津美纪解释了是她身体不好吃不下东西，但通过他们的表情，她能很清楚地意识到惠和津美纪并没有相信，在他们眼里，她看上去是吃不惯便当的同时，还要照顾他们的心情所以在对他们撒谎。
九宫明日有点无奈，只好向他们又解释了一遍，并且承诺她等觉睡醒了会继续吃，才稍微挽回了一点点甚尔在他们心中的形象。
不然的话，他们恐怕会觉得甚尔是个拐带富家千金小姐后还不好好对她的大人渣了。
虽然他本来就是人渣就对了。
九宫明日想着，在和津美纪把垃圾分类了一下后，简单去浴室里洗漱了一下，穿着睡衣盖上了被子，睡着了。
此时是初夏，天稍微有点热起来，晚上虽然会降温，但降得并不多，对她来说却正正好，不需要开地暖或者空调，只需要盖一条被子就可以安眠，如果运气好的话，她会睡到明天早上，但这样的时间并不多，大多数时候她会在半夜惊醒，如果感觉饿了，会稍微吃上两口——字面意思上的两口，然后稍坐一会儿，等待食物消化了一点，这时候大概也感觉累了，便正好重新回到卧室躺下。
今天，按照她的感觉，本来应该是运气好的，可以睡一个整觉的晚上。
然而，客厅里传来的声音却让极其浅眠的她惊醒了。
她睁开眼，眨动了两下眼睑，几乎一瞬间就清明了，屋外的声音只出现了一瞬，只够把她惊醒，然而她等她清醒了，静静地躺在床上仔细听却又听不到了，她犹豫了一下，想起甚尔说的虽然已经被解决但保不准还有漏网之鱼的来追杀她的人，从枕头底下摸出了一把水果刀，赤脚踩在地上，悄悄地，不发出声音地挪到了卧室的门后。
而几乎是在她的手碰到门把手想要开门的一瞬间，屋外传来了一道声音。
“是我。”那声音顿了一下，“把鞋穿上。”
“……呼。”
紧张到几乎要出汗的九宫明日在听清这声音后猛地松了一口气。
她退后一步，穿上了在床边的拖鞋，将水果刀放回了枕头底下，又拿出一件外套披在身上，这才打开了卧室门，客厅没光，她只能看见九宫甚尔躺在沙发上的轮廓，因而她便皱了一下眉头，有点不高兴地问，“怎么不开灯。”
她说着，打开灯，一眼看到了地上蜿蜒的血迹以及虽然躺在沙发上，姿势闲适，但面色比起平时来说要苍白了一点的黑发男人，她一愣，连忙上前两步：“你受伤了？怎么不叫我？”
九宫甚尔转动眼珠，用那双臂绿色的眼眸看她，虽然他血流了不少，但大约是杀人成功的缘故，看上去心情还不错，说话时候还带这一点笑音：“怕你金娇玉贵的，见血晕倒了还麻烦。”
“上次地下一层杀人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可能晕血呢？”九宫明日这么说着，看他身上那么多伤口好像还打算自己包扎，有些已经包扎好的伤口随着他的动作又开始渗血，她有点不太忍心，皱了一下眉头，说，“要我帮你吗？”
“算了吧，弄脏了你的衣服还得送去干洗，没钱。”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大小姐撇了撇嘴：“扔了不就行了？”
“我可不会再给你买新的了。”
“普通的也可以。”大小姐退了一步，这么和他说。
“普通的也没钱买。”
“那好吧。”九宫明日知道他这时候说的只是逗她玩的谎话，当然不会跟他较真，只露出了一个微笑，又将视线落在了他的伤口上，他的伤口太多，血还在流，在看清楚后，她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忍不住问，“为什么这一次伤得这么严重？是遇到了咒灵吗？”
之前在安全屋的时候，甚尔有的时候回来的时候虽然也会带着一点伤口，但基本都是擦伤，在她的印象里，一般人也绝对无法伤到他，如果非要说甚尔在什么方面有一点说不上是弱点的弱点的话，那只有咒灵了。
“啊，是啊，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点问题。”
因为他是「天予咒缚」的缘故，即便可以靠远超于常人甚至绝大部分咒术师的敏锐的五感感知出咒灵的所在，甚至可以算是「看见」咒灵，但他如果想要祓除咒灵，仍然需要用咒具，而大部分咒具都没那么好用，总不太趁手，打打普通的一级就算了，遇到会开简易领域的特级就很难办。
不过，蛰伏起来等待简易领域消失也好，直接在咒灵的领域里杀死咒灵也好，九宫甚尔总有办法，当然，他总会活下来的，如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
“……”
而在听完他的话之后，九宫明日沉默了。
在这一刻，九宫明日有点想和他说要不然以后出任务带上她，然而，她是病弱的，术式不是用于战斗的九宫明日，不是评级为一级咒术师的五百川绮月，即便看得见咒灵，也远远达不到能祓除强度到了可以伤害到甚尔的程度的咒灵，带她出任务，他还要分出心神来照顾她，实在没有必要。
“我来帮你吧。”
“你会？”
“我不会。”她摇摇头，指了指自己，朝他露出了得意，而又有点小心翼翼的笑来，“但是，之前甚尔不是教我了「束缚」的用法了吗，我在家里闲着没事研究了一下，立下了「不为陌生人使用术式」的束缚，在这样的条件下，当我想为亲近的人使用术式的时候，会有更多的咒力，反噬也会小很多。”
“这是我第一次用术式，甚尔，你就让我用一次吧？”
之前有说过，她的术式是「反转术式」和「伤害转换」的叠加，九宫明日可以将对方的伤害承于己身以此来治愈同伴，转移的伤害不会出现在她的身体上，只会按照伤情轻重形成诅咒一样的DEBUFF加重她的身体负担，让她短暂处于「虚弱」状态，让她本来就不好的身体更虚弱。
当然，DEBUFF带来的不完全只是虚弱，在这种情况下，她的咒力也会得到增强，不过问题是她又不是咒术师，并没什么要祓除咒灵的需求，即便拥有咒力，也没什么用，咒力说是可以用来强化身体，但她身体虚弱似乎不是单纯一两个器官的事情，是整体都很弱，九宫明日虽然已经在尝试用咒力强化身体，但目前还做不到整体强化内脏。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她是不能大规模治愈伤口的，比起真正拥有「反转术式」的家入硝子来说，实在限制太多了。
当然，她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因此也不一次性把甚尔的伤口都治愈，甚尔身上的伤口不少，但关键的伤口就两处，她看了一眼他腹部快露出内脏的伤口，以及他左手从手掌到手背的贯穿伤，决定只帮他治愈这两处伤口的一部分。
她伸手，碰上九宫甚尔受伤的那只手的手腕，咒力凝结在她的掌心，并不需要去细致地操纵，只需要用咒力将他的伤处填满，便可以看见他被贯穿的手掌正以很快地速度逐渐长出破碎的骨头和血肉，渐渐愈合。
不过她并没有让伤口彻底愈合，只堪堪达到做普通的动作后不会撕裂伤口的愈合程度后就收回了手，即便如此，在做完这样不太完善的治愈后，她的脸色也一下苍白了起来，好不容易有点血色的嘴唇也彻底没了色彩。
甚尔看不见咒力，只能看见自己飞速愈合的伤口，以及手掌和腹部逐渐消失的痛觉，与此同时，他也一直在看九宫明日的状态，在注意到她脸色不好后，他立刻从她手中抽回了手腕，将手掌松开握紧确定没事后，他突然伸手摸了一下她的头，从头顶摸到脸颊，而后说：“明天你要是生病，以后都别给我用这个术式。”
他顿了一下，有点肉痛地说：“给你买药的钱都够我去黑市找会反转术式的傻逼医生了。”
比起这个，九宫明日的关注点显然不同，她捕捉到了熟悉的词汇，忍不住问：“黑市也有会反转术式的医生吗？”
“比起咒术高专的那个烂了不少，勉强能用吧。”他顿了一下，似乎意识到自己又说了这大小姐感到陌生的术语了，不过这次九宫明日并没有追问，毕竟即便是不接触咒术界的人，也能从「高专」这个词上知道这是咒术师的学校。
她抿了一下嘴唇，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又有点不服气地反问：“……说不定我是因为着凉才生病的呢？”
“这么热的天，着凉？”黑发男人挑了一下眉，露出他脸上惯常会有的那一种嘲讽又不屑的神态来，他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颊，嗤笑道，“别跟我说是刚刚赤脚踩在地上才会生病，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踩在地上才那点时候，你会生病？”
他说的倒是实话，不知道为什么，在经过这一段时间和甚尔的相处后，明明吃的不算好，住的也不算好，但九宫明日的身体却要比之前好一点，虽然仍然吃的少睡不好，但至少不会风一吹就碎了，因此她也的确不能用这个理由骗他了。
“……噢。”
预想中还没说出口的谎话就被戳破，让这没吃过什么瘪的大小姐忍不住撇了一下嘴，九宫甚尔看了后，依旧摆出那副嘲笑她的表情，也没安慰她，不过她也的确不需要安慰，很快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本来她就是半夜惊醒，刚刚还用了自己的术式，即便见到甚尔很高兴，现在冷静了一点后便感觉脑袋发昏了，她深知自己的身体不能逞强，所以也不纠硬撑了，她捏捏甚尔的手指，站起身的同时，小声问：“那你在外面收拾一会儿，待会儿进来陪我睡吗？”
“啊，知道了。”黑发男人看不出心情地撇了一下嘴角，在这样懒洋洋地回应的同时，反手握了一下黑发少女有点冰凉的手指后，就松开了手，目送看她慢悠悠走近卧室后，才拿起他放在一旁的绷带，开始给自己那些伤口包扎。
在手指触及腹部已经愈合了一大半的撕裂伤口时，九宫甚尔的指尖停顿了一会，目光停留在伤口之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最后扯了一下嘴角，不知意义地笑了一声。
在九宫明日睡着的某一刻，会在睡眠时期静音的系统沉默地播报着好感度上升的情况。
「九宫甚尔好感度+4」
「九宫甚尔现有好感度：91」
第33章 甚尔线
第二天起来, 如九宫明日期待的那样，她并没有生病，不她过明显感觉自己比没有用术式之前要头晕眼花了一点，坐起身来的动作稍微猛烈一点就发晕, 她猜测这是使用术式的后遗症, 所以没有放在心上。
打开卧室门，走进客厅, 已经能看到昨晚还满身血的九宫甚尔站在炉灶前和个没事人似的在做午饭了, 九宫明日抬手摸了一下有点发昏的额头，在此刻只能感叹人和人的差距未免太大了。
不过要想也只是这么想一下，她毕竟不是什么强度党, 也没想用武力值通关游戏，因此在心里随便一说后, 就把这感叹抛之脑后了，她环顾了一下客厅，没能在这里看见两个小孩的影子，忍不住问：“津美纪和惠呢？”
“上学。”在厨房里的甚尔这么回她。
“噢……”无所事事地当了太久的咸鱼，九宫明日都差不多忘了还有上学这回事, 她点了点头, 拉开椅子坐到了餐桌前, 而在她落座的同时，黑发男人已经把还冒着热气的一碗拉面送到了她面前。
甚尔虽然厨艺还不错, 但也不会做什么很高端的菜式, 对他而言，做出来的饭只要能吃就行, 像今天这样给她做拉面吃还在上面放了两片肉和半个鸡蛋已经是好的不能再好了，再者, 之前在安全屋一直都这样，九宫明日自然也不会到现在才开始嫌弃他的厨艺。
她用筷子翻了两下面，因为还冒着热气，太烫，她吃下去喉咙和胃都难受，所以一向是要放温了才能下口，于是她将筷子重新搁在碗上，单手撑着下巴问坐在自己对面的黑发男人：“那甚尔这几天还会有任务吗？”
“说不定。”黑发男人挑了一筷子面，看她一眼的同时回答她。
“说不定是什么意思？”
“有赏金高的就接，没有的话就不接。”
“多少算是赏金高？”
“一两亿吧。”
“噢。”
说话间，九宫甚尔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闪烁起来，他拿起来，随手按了几个键，视线一扫，在读完短信后表情顿了一下，将手机放下后，速度很快地扒拉了一下碗里的面，两三口吃完后，端着碗筷站起身的同时，和面前的少女说：“待会儿我给你做完下午的饭，你到时候热热吃吧。”
“你要走了？”九宫明日立刻意识到刚刚那条短信上是什么内容了，她抿了一下嘴唇，又问，“是赏金很高的任务吗？”
“不是，不过有还不错的咒具的线索。”
“什么咒具？”
“天逆鉾。”他没怎么犹豫就报出了一个九宫明日完全没有听过的咒具名字，然而他早就知道这有术式但什么也不懂的大小姐的脾气，在她摆出一副疑惑但求知欲旺盛的表情之前，他已经先一步开口，用懒洋洋地语调和她解释了，“能破开术式的咒具，以后对付咒灵也简单点。”
“去了就会有吗？”
“不一定，抢不到就得花钱买了。”
“这样。”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当然不会在这种时候阻止他，只撑着下巴看他把碗筷放到洗碗池后又走过来，收拾桌面，她撑着下巴又问，“如果甚尔拿到咒具的话，岂不是再也不会受伤了？”
“让你少用几次术式还不高兴？”
“高兴，高兴啦，真是的，甚尔是怎么想到我的术式上的啊？明明我是在为甚尔不用受伤而高兴嘛！”
她撇撇嘴，拔高了一点音调和他抱怨，不过她的脾气总是很好，就算抱怨也是软绵绵的，并不真心实意，她很快微笑了一下，又说：“不过这样一提倒也是，这样的话，我以后岂不是再也没机会用术式了？”
“去路边捡几条野猫野狗来给你用也是一样的吧。”
“……野猫野狗又不是我熟悉的人……虽然也不算是「陌生人」就对了……”她抿着嘴唇，在自己立下的「束缚」上面纠结了一会儿，不过毕竟是不太重要的内容，所以纠结了一会儿就不去想了，既然甚尔还站在她面前，她索性直接问他了，“不过这样真的可以吗？”
“不知道，所以你还是乖乖地什么也别做，在家里好好养身体吧。”黑发男人说着，抬手摸了一下她的头，又从头发顺着往下捏了捏她的后颈，瞥了一眼桌上的拉面，说，“已经温了，可以吃了。”
“噢。”九宫明日说着，拿起筷子扒拉了两下拉面，不过因为她才起床，没有什么食欲，吃了两口也就又放下筷子了，她忍不住看向甚尔有着贯穿伤的左手，他手掌之间的骨肉已经长了起来，仅仅一个晚上就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痂，这样的治愈速度实在罕见，因而感叹了一句，“伤口已经快好了呢。”
“托你的福。”
听上去是有点生硬还带着一点阴阳怪气的道谢。
然而这也是很难从他口中听到的道谢，因此，黑发少女有点新奇地抬眸看了他一眼，又说：“但是感觉会留疤哎。”
九宫甚尔从来不在意这些，他扯了一下同样有疤痕的嘴角，随口说：“那就留疤。”
“那我要是真的反转术式的话，你是不是不会留疤了？”
“也会。”他很笃定地这么说。
见识过家入硝子「反转术式」的九宫明日不禁皱了一下眉头，然而因为甚尔的语气太笃定，她又亲眼见过被硝子救活的人身上是否有伤疤，因此，只能犹豫地，不太确定地问了一句：“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他说着，指了一下碗里的拉面，“烦死了，快吃，吃不掉就说。”
九宫明日哦了一声，低头挑了两小筷子吃了一点，把那半个鸡蛋吃掉后，就把碗朝一直站在自己身边的黑发男人那里一推，抬眸朝他眨巴眨巴眼，说：“吃不掉了。”
比起九宫甚尔给自己下的那一碗面，她的这一碗其实只有一点，按照他那个吃法估计三口就没了，然而即便是他的三口，她也吃不下去，当然，九宫甚尔从来不会在这方面多说什么，更不会压着她吃下去，在这种时候，他只会捧起她的碗，把她剩下的那两筷子面吃掉。
“晚上要吃什么？”在拿着她的碗筷去厨房洗碗的同时，他这么随口问她。
“嗯……”九宫明日沉吟了一下，试探地说，“鳗鱼饭怎么样？”
“换一个，来不及做了。”
“那随便做做吧，是饭就行。”她叹了口气，抬手揉了一下有点发昏的额头，“有点想吃寿喜锅了，这周末和津美纪惠他们一起去吧？”
“随便你。”
在吃上面没什么要求的甚尔以他惯常的，总是不在乎的那种语气那样回她。
于是，要求被满足的九宫明日便撑着下巴，看着正在洗碗的他的背影，忍不住微笑起来。
第34章 甚尔线
日子, 就那样的一天天过去。
在惠和津美纪口中两三个月不回一次家的甚尔出去的时间越来越短，最后逐渐演变成两三天回来一次且还会在家中再住上几天。
即便他不说，九宫明日也意识到他是在为了她在一点点挑选，减少起做任务的频率了。
在这段时间里, 惠和津美纪好好地上着学, 九宫明日则安心地呆在家里，如果甚尔在家, 他会为她做饭, 如果他不在家，九宫明日会点些周边的外卖。
她的身体依旧那样，时好时坏, 有时很精神，有时又很困倦, 特别是当她为甚尔治疗伤口之后，她会头晕目眩好一阵。
不过她不会说出来，毕竟，比起看甚尔鲜血淋漓的伤口，她还是宁愿忍一下这短暂的不适。
不过在甚尔拿到天逆鉾后, 她用能力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
甚尔的体术本来就很强, 有了对咒灵的宝具, 他就更强了，即便不能看到他的面板, 这个身份的她也没怎么见过他认真对敌的样子, 但她猜想，现在的甚尔, 大概已经和五条悟差不多厉害了。
时间就这样过着，很快, 别说半个月了，两个月都过去了，九宫家的其他人还是没有从欧洲回到日本的消息。
想也知道，这毕竟是恋爱游戏，因此，既然和攻略对象的感情线进展顺利，那么自然也没有了让九宫家的其他人出来打岔的道理，
当然，即便半个月已经到了，九宫甚尔也再也没有提起过类似于‘任务已经到期，他们不再是雇佣关系所以不再保护她’这样的话，自然，也不会再有将九宫明日的头割下来去换赏金的机会了。
毕竟现在他是个在盛夏听见她多咳嗽两声都要把空调关上的人。
还说是宁愿热点也不要花钱给她看病。
但她如果真生病了，半夜急吼吼抱着她去诊所看病的人又是他了。
嘴硬心软。
也许甚尔就是这样的人吧。
即便很爱重，说话也没好气，但即便说话没好气，他的爱也完全可以通过行为看出来。
不过，打动他，其实也很难的。
毕竟面对甚尔那样漫不经心且冷硬的外壳，对他说那样诚心的，把命都赌上的话，大约也是需要很大勇气的。
倘若不是在玩游戏，九宫明日可没有那样一掷千金的家产，当然，怕是也没有这样的底气轻而易举将自己的头颅托付给他的。
也只有在游戏里，她才能和甚尔这样的人在一起。
她注视着他在厨房，玻璃门后忙碌着的背影——自从他发现她会因为一点油烟咳嗽后，厨房就装了可移动的玻璃门了，既阻挡了油烟，也让她坐在客厅亦能看见他忙碌的背影。
墙上的时钟一点点移向三点半，今天是周五，上小学的津美纪放学也很早，回来的路上能够去接一下三点十五放学的惠，他们通常会在路边买点他们和九宫明日喜欢吃的小吃，然后在四点左右回到家。
这样的日子他们已经过了很久，甚尔前两天接完一个大单后和她说现在他有很多钱了，即便九宫家的人一直住在欧洲，他也有钱养她这个大小姐了。
他说他买了套新房子，现在还在装修，总之比这年纪太大的鸽子窝大小的二手民居好多了。
在那家里她可以睡她心心念念的大床，而即便买了新房子，他这几个月做任务攒下来的钱也够他们花上好一阵了。
他说他不会理财，就算不赌博，把钱放在那里钱都会莫名其妙的消失，因此把存款给她，不必理财，只是放在那里就好。
“即便你再怎么大手大脚地花，估计也不会有我花的那样快。”——他说这话的时候似乎还蛮得意的。
九宫明日被他逗笑了。
然而，虽然有很多钱，虽然在现实里她也蛮喜欢钱，可在游戏里，九宫明日之前已然过足了大小姐的瘾，又见过甚尔那么多次伤痕累累归家的样子，现在又怎么能再为了一己私欲大手大脚地花他的血汗钱呢？
所以她向他承诺，这笔钱能用很久很久，说不定能过上大半辈子呢。
甚尔看上去没有相信，但他也只是扯了一扯嘴角，不反驳她的话，只是低下身来捏捏她没什么肉的脸颊，告诉她他接下来要过不省钱的好日子，不许她精打细算把日子过得紧巴巴。
九宫明日知道他是为她好，因此只是笑。
这样的日子过了有一段时间，是那样的平静，温馨，而没有半点危机，九宫明日甚至觉得他们能就这样长久地在一起，而又因为甚尔的好感度迟迟没到100，因此他们能再这样过上好久。
直到……
“噗——”
很突然。
非常突然。
她什么也没吃，只是坐在那里，也感不到什么不适，甚尔在这里，也绝不会有人在背后给她一枪一刀，她好端端地坐着，撑着下巴盯着甚尔在厨房忙碌的背影，却兀地呕出一口血来。
连带着一些内脏的碎片。
几乎是她吐血的这一刻，在厨房的甚尔就立刻听到了动静，他匆匆推开门，玻璃移门撞到另一侧发出一声巨响，他赶过来，风一阵似的扶住了她的肩膀，盯着那一摊血，盯着脸色突然惨白的她的脸。
“怎么……”
他瞳孔紧缩，下意识想要询问，然而他很清楚九宫明日必定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到底发生了什么，于是他立刻把她打横抱起，即刻镇定下来安慰她：“没事，没关系，我带你去找会反转术式的人。”
他的语气非常冷静，此刻也不带他惯有的戏谑了，也不再和她说这一趟要花他多少钱了，他死死地盯着她的脸，比之前每一次看向她的目光都要炙热而难以忽视。
九宫明日望着他绷紧的下颌，想和他说些什么，然而她的体力只够她翕动一下嘴唇，连句叫他不要着急的话都说不出口，便坠入了黑暗中。
*
“九宫明日的术式是，【舍身取义】，顾名思义，用自己的身体去换取别人某些方面的正面加持，这加持可以是对方咒力的增幅，也可以是伤势的痊愈，也可以是诅咒的暂时解除。”
“但事实上，她这个能力也能用作自身。”
九宫甚尔看着面前他费心找来的，在黑市里面还算厉害的，对咒术方面还有点造诣的诅咒师，拧起眉头：“……什么意思，你说清楚，别和我猜谜。”
“别激动……我的意思是，她的虚弱，其实和疾病没有关系。”
“她也许的确生下来时身体不好，然而在九宫家那样精心调养之下，没有明显疾病的她的身体不可能还这么差，但因为九宫家除了她以外全是普通人，又和咒术界来往不频繁，因此没人能看出这是诅咒，而当她长大，自己可以祓除诅咒后，九宫家更没有接触咒术界的必要了。”
“我猜，她大概小时候就被人下了死咒，然而，这死咒被她本身的能力所抵消，改变成了一直存在于她身上的【病弱】，死咒一直存在，她的术式也一直在抵消这个诅咒，因此，她的身体达到了一种平衡，这平衡成了她病弱的假象，再加上这平衡在她体内流通的样子实在太正常，不仔细看，几乎是看不出来的。”
“然而，这已经是她这个术式能做到的极限了，因此，一旦再加上什么不应该加上的负面影响后，这岌岌可危的脆弱的平衡顷刻间便就崩塌了。”
九宫甚尔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有或者说，在这个诅咒师话才说到一半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这一切因何而起了。
是因他而起。
在九宫明日被她表面的身体健康迷惑后，她误以为他为他治疗伤口只会造成短暂的虚弱，因此在那一次成功后，她经常会为他处理一些看上去鲜血淋漓的伤口。
因为她执意，因为她看上去的确没什么大问题，因此九宫甚尔为了图方便，又其实喜欢她对他好，就纵容她了。
在意识到这点后，他似乎想说什么，因此滚动了几下喉结，可是他对面前的这个诅咒师又能说些什么呢？
因此，最终，面色惨白的九宫甚尔只吐出一句质问，狡辩一般的话：“可她之前也会祓除一点咒灵，从不这样。”
“普通的祓除咒灵只是消耗咒力，她这个术式对咒力的要求其实不多，毕竟本质上损伤的是她自己的身体，而且这些咒力中的大部分本就是在【虚弱】之下自主产生的，并不影响这个平衡，因此，只有当她使用术式，想要【舍身取义】什么的时候才会如此。”
“按道理，她在第一次【舍身取义】的时候，这个平衡就会崩塌了，但是她定下了束缚，束缚产生的那些咒力脱离循环，在平衡之外，她无意识地用这些咒力强化了身体，当然，也许也增强了【舍身取义】的力量，因此才阻碍了死咒的即刻施行，然而，其实，从她第一次使用这个能力的时候，平衡已经有了裂纹，裂纹只会不断扩大，时至今日。”
话说到这里，九宫甚尔已经彻底明白了一切。
然而现在，并不是他后悔的时候。
“你的意思是说，她还会继续恶化下去？”他抓住了诅咒师话里的关键。
“是的，平衡一旦打破，就没有修补的可能了，她的咒力第一时间只会去保护她的身体，无法再大功率运用在【舍身取义】的术式上来抵抗死咒了，而这一切本质是她体内的循环，再怎么找会反转术式的医者，也只是治标不治本，徒劳地延长她——”
“废话说那么多，还有没有救。”
在诅咒师要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之前，九宫甚尔冷下脸，猛地打断了他的话。
“有有有，有两种方法可以解决，不过难度都蛮大的……”
“说。”
“一是找到那个诅咒师，逼他解咒，当然，你有天逆鉾，也可以不需要他主动解咒，只要刺中他，他就没办法发动术式了，死咒自然也解开了，但如果他已经身死，死咒不会随他死亡消失消失，因此如果他此时已死，那死咒便已经无解。再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九宫甚尔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因此不愿再听他接下来的话，只皱起眉，问下一种方法了：“那第二种呢？”
尽管他恨不得将那个诅咒师挫骨扬灰，然而他也不得不承认，去寻找十几年前下咒的，目前为止还不知死活的诅咒师的难度太大了。
然而诅咒师在说第二种方法时的表情看上去比第一种还要难看，甚至有些犹豫了：“第二种的难度比起第一种来也只高不低。”
世上没什么事情能击垮九宫甚尔，生离死别的事情，他也已经经历过一次了，因此，他的脸色也没有变，只是冷着脸扬了扬下巴，沉声道：“说。”
“你要找一个失踪几十年的特级咒具——「人鱼匕首」。”
虽然是特级咒具，然而即便是禅院家出身，禅院甚尔也不是每把特级咒具都知道的。
至少这一把他就不知道。
因此，被他用大价钱聘请过来的诅咒师识时务地为他介绍了这一把咒具。
“那是以《海的女儿》为基础，从童话中诞生的特级咒具，你应该也听过那个故事吧？在陆地上的小美人鱼必须刺穿王子的心才可以将双腿换回鱼尾，重回大海。”
“在现实里，这把匕首显然拥有更多的用途，它可以以命换命，而与这个可怖能力相配的，是有些苛刻的条件。”
“要性别相同，年纪差距在五岁以内，倘若是常见的术式，那必须术式相同，倘若是不常见的术式，那只要求相似即可。”
“在得到匕首后，你要找到一个和九宫明日拥有相似术式的人——术式一样的最好，相似的也可以一试，然后，用「人鱼匕首」捅穿她的心脏，夺取对方的术式和生命，为九宫明日续命。”
“这一切，你都得在一个月内做完，否则九宫明日必死无疑。”
但是，诅咒师其实还有一些话没有说完。
他想说，这世上，咒术师就那么多，也许有的术式千年也只会出现一例，在一代中出现两个相似的术式，哪里有那么简单的事情呢？
前提条件都如此之难了，还要在一个月内全部解决，又怎么可能呢？
实在是难如登天。
然而，他也看得出来，即便难如登天，这传说中即将要为一个女人金盆洗手的九宫甚尔也一定会为此一试的。
第35章 甚尔线
九宫明日再次睁开眼的时候, 看见的是很熟悉的天花板。
是甚尔家中的天花板。
她连续动了几下手指，才堪堪完全拿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她在输液，因此在坐起来时, 她还刻意保护了一下扎在臂弯处的滞留针。
她坐起来, 发现房间里面没有人，正当她为此疑惑, 并向床边柜子移动两下想伸手捞柜子上的手机之前, 房门被打开了。
连这么一点细微的声响都能捕捉到的甚尔快步走了进来，将她想要的手机递到她手上的同时，坐到了她的床边, 打量了一下她苍白的没血色的脸，问了一句没什么意义的废话。
“你还好吗？”他的声音淡淡的, 即便极力掩饰，仍流露出几分疲惫来。
即便才从昏迷中苏醒，九宫明日也敏锐地发现了不对，她皱起眉，伸手抚上甚尔的脸颊, 用她光滑柔嫩的掌心擦过他生出胡茬的下巴。
她昏迷了很久。
事实上, 在她昏迷的那一刻, 她以为她游戏已经结束，她再也没有睁开眼的机会了。
“不久。”他说, 他伸手覆盖住她抚摸着自己脸颊的手的手背, “一个月而已，你也算当了一回睡美人了。”
九宫明日没想到她一昏迷居然能昏迷这么久, 而后她抬头，才发现她现在输液输的是营养液。
“是我的病复发了吗？”她皱起眉, 这么问，然而又觉得有些奇怪，因为如果是她的病复发，她此刻应该在医院监护室，而不应该只在家里挂营养液才是。
“算是吧。”
甚尔点点头，有些敷衍地这么说着，在这时候，九宫明日才迟来地发现他的神色有些不对，因为在她的记忆里，他绿色的眼睛从未这样认真地一眨不眨地看过她。
而在她想要更详细地问些什么的时候，他仿佛看穿了她的心似的捏了捏她的脸颊，说：“不过从现在起，再也不会了。”
九宫明日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为什么？”
“我已经把你治好了。”
他顿了一下，像是知道这并不能完全说服她似的，便又添上了几句似真似假的谎言：“找会反转术式的咒术师，找其他的一些诅咒师……总之，你只要知道，你欠了我很大一笔就是了。”
“花了很多钱吗？”
“不多不少，还有点盈余。”
他扯了一下嘴角，伸手帮她将脸颊旁的发丝撩到耳后，在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她瘦了很多，明明之前还有点肉的，现在几乎是皮包着骨头了：“你现在只能吃流食，过两天等你养好了，我可以带你去吃你想吃的。”
“甚尔变得好慷慨哦。”
说话也变得直白了呢。
九宫明日猜测也许是因为她刚刚在生死之线上走了一遭让他体会了一次差点失去的感觉，因此，才让他有这样的变化吧。
只是，她还是有些好奇在她昏迷的这一个月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正当她想开口再问些什么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九宫明日突然发现自己的五感似乎变得敏锐了一些，即便隔着一扇门也能听见门口的响动了。
她还来不及为自己身体的变化而感叹，就先意识到是惠和津美纪回来了。
而这时候，坐在她床边的甚尔也在最后揉了一把她头发后站起了身。
“那两个小鬼一直都很担心你。”他说着，顿了一下，“你好好和他们聊聊吧……但要是累了就直接说，赶他们走就行了。”
他说完，便走出了卧室。
望着甚尔的背影，九宫明日总觉得他似乎瞒着自己什么，然而，既然是甚尔不想说的事情，她也不好问些什么，也似乎没有机会开口询问。
因为马上惠和津美纪要进来，所以甚尔出去的时候没有把卧室的门关上，只是虚掩着，也正因为此，他们说话时的声音很清晰地传入了九宫明日的耳中。
甚尔正在跟惠和津美纪说她已经醒了的事情，他们两似乎很开心，放下书包就急匆匆要进来看她……
在他们进来之前，九宫明日趁机打开了一下好感度面板。
【九宫甚尔好感度：97】
在她昏迷的过程中，好感度居然一下上升了六点。
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九宫明日一面有些好奇，一面又觉得自己躺着什么都不做都能涨六点好感度实在幸运，而在此刻，担心了她很久的惠和津美纪也推开了卧室的门走了进来。
明明进来的时候还一脸欣喜担忧，但见她好好端端的坐在这里，却又连笑都笑不出来了，居然还瘪起嘴来了……
啊，不管平日里表现的多么小大人，惠和津美纪毕竟都还是小孩呢。
九宫明日看着这对不是亲姐弟但胜似亲姐弟的二人，不禁微笑起来，朝他们招了招手，待他们走到近前后，才有些抱歉地开了口：
“实在不好意思，没想到一觉睡了这么久……对我来说只是一觉，对惠和津美纪来说是很久了吧？让你们担心，真过意不去……”
“没关系……”九宫惠握着她的一只手，摇了摇头，安慰道，“能醒来，就没关系。”
津美纪则握着她另一只手的同时抬头打量了一下她的脸色，关切地询问道：“明日姐姐现在感觉还好吗？”
九宫明日点点头：“比之前好多了。”
“那就好，甚尔叔叔说这一次之后明日姐姐的身体就会变好的，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甚尔是怎么治好我的？”
“从明日姐姐你昏迷开始，甚尔叔叔就找了好多人！”
在津美纪第二次将甚尔称呼为甚尔叔叔后，九宫明日才察觉到她对他称呼上的变化。
“中间他失踪了好长一段时间，只把你丢给一个医生，我们还以为他要像之前抛下我们一样抛下你了，但后来他又回来了，好像是有个说能治好你的人给了他一件东西，让他成功把明日姐姐你的病治好了。”
她说完，看了一眼身边的惠，似乎是想确定自己有没有说错，但惠也在她说完之后点了点头，没什么要补充的，因而，九宫明日便清楚他们两知道的事情只有这么多了。
他们的话和刚刚甚尔说的有些出入。
甚尔的话中将大半功劳都归于会反转术式的医生和其他诅咒师，只说他自己出了钱，但津美纪的话中，其实会反转术式的医生并没有那么大的作用，真正救了她的是甚尔。
不过想也知道，津美纪说的估计才是真的。
甚尔是个不喜欢把功劳归到自己身上的人，即便他做了很多也不会承认，而且他那样说，恐怕也是想减轻她的愧疚。
……总之，虽然不知道最后甚尔是用什么方式救了她，也不知道那个‘说能治好她的人’是谁，更不知道那件东西是什么东西，但既然甚尔不说，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九宫明日也不深究了。
想也知道，估计是咒术界的什么人什么事，也估计是剧情安排的剧情杀，是在她这个病弱人设诞生时就设定好的可以治疗她身体的【伏笔】。
因此，既然剧情已经顺利过去，她的身体也变好了，也就没必要再想这些了。
她望着透明面板上甚尔已经高达97的好感度，感受着从未如此好过的身体，望着在自己面前的两个黑发小孩，突然意识到，那据说非常难达到的好感度100的HE就近在眼前了。
*
楼底下，甚尔接通了来自孔时雨的电话。
“怎么样？那位大小姐醒了吗？”电话的那头，出于客套，也出于对导致这一个月里闹出这么多事的大小姐的生死的好奇，孔时雨先问了这样一句。
“醒了。”
甚尔说着，咂了咂嘴，他显然并不想和孔时雨说任何有关九宫明日的更多事，于是很快扯开了话题：
“怎么，你有单子给我？”
“你现在还敢接单子？”
为他的胆大包天，孔时雨在电话那头都挑了挑眉：“要我说，你最近还是夹紧尾巴做人吧，你这次可惹上大人物了，五条家的六眼正在疯狂通缉杀了那个女生的家伙呢。”
“我不会留下残秽，他找死了都不会找到我的。”
甚尔嗤笑了一声，对五条家的所谓搜查不屑一顾。
“算了，我最近也不缺钱，不接就不接吧。”
毕竟九宫明日才刚刚苏醒，他也不太想离开她。
他这么想着，又问：“不过既然没单子，那你找我干什么？”
“我就是提醒你夹好尾巴做人，别让五条悟找到了。”
“放心吧，况且，他也不会找很久的。”
九宫甚尔对此信誓旦旦，而这信誓旦旦自然引起了孔时雨的好奇：“为什么？”
“人死了，什么都没了，即便留下什么东西，也很快会被忘记，就算一时间难以接受，之后也会很快接受，更何况，那可是个忙得很的大少爷，忘人的速度就更快了。”他扯了一下嘴角，“再者，咒术师本来死的就很快，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倒是……总之你自己小心些，被抓了也别牵扯上我。”
“啊啊，我知道，短时间内我不会接单子，也不会在他们面前晃的，你放心。”
黑发男人挠了挠后脑勺，浅浅地应了两声后，便挂断了电话。
他将手机随手塞进了肩上咒灵的口中。
在那里，有着天逆鉾，有着沾过五百川绮月的人鱼匕首，当然，也有着已死的五百川绮月曾用过的那把【残月】。
他曾想找个时间把这把还算可以的一级咒具出手换钱，不过现在看来，还是留着比较省事了。
他有些不满地咂了咂嘴，因为少了几千万入账，不禁腹诽起那六眼的无事生非。
第36章 甚尔线
甚尔没有骗她。
在醒来之后, 九宫明日明显地感到差不多每过一天，每睡一觉，自己的身体都在变好。
她可以吃更多东西，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不再坐一会儿就感到累, 甚至可以赤着脚在家里走来走去——尽管没走两步就被发现她行为的惠和津美纪勒令去穿衣服了。
虽然她的身体是变好了，但见过她身体虚弱的时期的孩子们依旧会担心她着凉, 害怕她因为一点小感冒就又要昏迷一个月, 因此看得她很紧。
但因为是好意，所以九宫明日还蛮享受这样的看顾呢。
自她醒来之时，甚尔的好感度就已经到达了97, 剩下的三点想也知道不会再那么好增加，想要达成完美结局, 自然需要耐下心来慢慢攻略。
但基于上个周目后期的，突然起来接近于剧情杀一般的后续剧情，九宫明日在这段时间一直在担心是否会再突然出现什么暗杀刺杀一类的，威胁到她生命剧情来，因此明里暗里想要求甚尔一直呆在自己的身边。
一开始她还以为要花一点功夫才能说服甚尔呢, 没想到他居然很快应了下来。
而在这段时间, 九宫明日也开始勤加练习自己的术式。
虽然在她练习术式时, 坐在她身边的甚尔有的时候会盯着她欲言又止，似乎不太想让她这样, 但最后, 他也并没多说什么，只告诉她要量力而行, 注意身体。
总之，就这样再过了半个月, 九宫明日确认自己近期的人身安全应该不会再有什么问题后，便不再扒着甚尔要求他时时刻刻都跟在自己身边了。
但这一回，不太高兴离开她的人反而变成了甚尔。
他似乎不再接任务了，每天都在家里无所事事，除了看电视就是看电视，或者看着电视拨打号码买几张小数目的赛马或者游艇券——当然这是背着她买的，当她在的时候，他喜欢抱着她看她喜欢看的肥皂剧。
他看上去是对这种剧不感兴趣的，但实际上，也许是他平日里看的电视剧少，在这方面，他并没有什么特别偏好的类型，只要不过分没脑子，他都能看的下去，每每都能接的上她吐槽的点。
虽然他不出去工作，但之前他做任务攒下的钱也已经足够他们一家人生活很久了，九宫家的其他人似乎也有要回国的征兆，因此，本来就不希望他总是出去做任务杀人再带着一身伤回来的九宫明日自然乐得他在家里清闲。
而因为之前身体虚弱，呆在家里无所事事了太久，在身体好了之后，九宫明日便喜欢在外面乱逛了，等到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她就会去接了惠和津美纪回家，一般在这时候，甚尔也会做好饭等着他们了。
今天也不例外。
在逛街的过程中，九宫明日凑巧经过了一家饰品店，橱窗里正摆着一条绿色的手链。
绿宝石手链很常见，虽然这条手链设计精巧，绿宝石也成色不错，但这手链吸引九宫明日的点并不在这里。
而是在于，除了宝石颜色外，这条手链和五条悟之前送她的那一条一模一样。
这一发现让她不由得皱起眉。
也正因如此，她推开了这家饰品店的门，门上的风铃发出响声， 店内导购员立刻迎了上来。
“欢迎光临。”
九宫明日朝她指了指橱窗那条项链的方向，问：“你们橱窗里放着的这一条手链，有蓝色的吗？”
“有的。不过，在很早之前就被另一位顾客订下了刻字了，大概在一个半月前，被取走了。”导购员顿了顿，“因为是特殊设计，所以是限量的，一共只有这两条，橱窗里的这一条是唯一一条了。”
“这样吗……”
九宫明日意识到这也许是游戏彩蛋一类的东西，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但也许是她的语气中还是夹杂着一点失落的情绪，让导购员以为她真的很喜欢蓝色的那款，在思索之后，试探性地说：
“不过蓝色的那条手链在几天前被那位顾客送来维修了，如果客人您实在想看的话，我们可以给您看一眼。”
“可以吗？不，谢谢，还是算了……”
九宫明日本来因为好奇这手链究竟是不是游戏系统故意安排的彩蛋所以想看一眼，但很快她就意识到无论这条手链是不是五条悟订的，那都是上个周目的事情了，她现在是九宫明日又不是五百川绮月，还忙着攻略甚尔，没空回忆过去，反正游戏一直在这里，等到下个周目再管五条悟也不迟。
因此，她笑着拒绝了导购员。
但问了人家这么多问题，她也不好意思空手走出去，于是又一次指了指橱窗，说：“绿色的这条手链帮我包装一下吧，我买了。”
虽然手链的价钱不低，但对九宫明日来说也不算太贵。
自从好感度变高之后，甚尔对她也出手阔绰了不少，把赚的所有钱都给了她，再加上之前九宫明日也曾给过他很多小费，还有很多她的大牌包现在还在丑宝包里没拿出来……总之，在想买自己的东西这件事上，她是一点也不会委屈自己的。
而正当导购员接过她手上的卡过去结账并为她打包手链时，店门上的风铃又一次发出了响声。
九宫明日回头看，一愣。
进来的，穿着高专/制服的白发少年在见到她时也猛地一愣。
“你……”他望着这双很让人熟悉的红色眼眸，下意识张口想说些什么，然而，他很快就在回忆里翻找出了他两的一面之缘，于是立刻将她与已经死去的五百川绮月分割开了。
“是你啊。”他说，说完，他才意识到对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说这句话有点奇怪。
因为她可不一定有自己这样的好记性。
不过，九宫明日肯定是记得他的。
她甚至还对五条悟居然记得自己这件事而有些惊讶。
……虽然五条悟在这个周目只作为路人存在，但意外地人设没崩呢，依旧那么厉害，过目不忘。
她这么想着，面上不显，只扬起嘴角点了点头，说：“啊，是你，我们之前在……一家，寿喜锅店见过面，是吗？”
作为五条家神子出生，且拥有一副好皮囊的五条悟显然也习惯了出去一趟即便只有一面之缘也会被人记住的经历，因此他也并不怀疑什么，点点头应了下来。
按道理，身为只有两面之缘的陌生人，接下来他们就不应该再有什么对话了。
然而，也许可以怪九宫明日那双看上去和五百川绮月很像的眼睛，也可以怪导购员正在打包的那条和五条悟此时来取的手链只有宝石颜色不一样的手链，甚至也可以怪让他们在这时候好巧不巧遇到对方的命运……
总之，本该保持高冷的五条悟并没有保持高冷，在几次三番不可控制地望向站在自己身边的九宫明日之后，白发少年抬手挠了挠后脑勺，啧了一声，还是开了口：
“你的，手链，是要买给你自己吗？”
这是有点突兀的问题。
然而因为是五条悟，所以问什么问题都不算突兀。
九宫明日抬眸望了他一眼，似乎惊讶于他开口搭话的行为。
然而他脸上的墨镜很适度地遮挡住了他的表情，让九宫明日没能通过他脸上的神情判断他的心理。
不过，还是那句已经说了很多遍的话，五条悟，并不是她这个周目的攻略对象，始终只作为这条攻略线路里的彩蛋而出现，因此，九宫明日并没怎么把他的行为放在心上。
如果仔细推算的话，现在的时间线应该已经是她上个周目操控的角色五百川绮月死后了，他送那条手链来维修也印证了这一点……大概是和甚尔的战斗中这条手链收到了什么损伤吧。
但上个周目似乎已经过去了有一段时间，在那场战斗里她也无暇去顾及一条小小的手链，因此，九宫明日已经不太记得这些细节了。
她很清楚地意识到身边的五条君是上个周目剧情的延续，但大约只作为彩蛋放送，而她身为这个周目和他们没什么交集的九宫明日，虽然按道理可以借着这次相见和高专的大家拉近关系，但是……
但是，九宫明日还没忘记，五百川绮月是九宫甚尔杀的。
既然两个周目的事情串联起来了，那么这一点应该也不会有更改。
至于为什么甚尔会接五百川绮月的任务……大概是剧情安排吧，反正之前甚尔接任务也从来不挑人的，只要加钱够高他就会干。
虽然九宫明日已经不怎么怪他了——虽然在这周目的攻略开始之前她是怀着报复他的心态才开启这条线的，但在相处之中，她意识到甚尔是那种只要给钱就会杀人的家伙。
虽然偶尔会埋怨他滥杀无辜，但这毕竟是游戏，这滥杀无辜比起隔壁港/口/黑/手/党的丰功伟绩还差了些，被雇佣着杀人只是甚尔这个人物的一个标签罢了，她又何必因为一个被系统剧情贴上的标签而责怪甚尔呢？
反正第一周目的她已经死了，眼见着第二周目马上要打出HE了，没必要因为一时意气故意打BE吧？毕竟九宫明日自己也清楚能把甚尔攻略到这种地步终归还是运气居多，再来一次可不一定还有这么顺遂了……
但，她怎么想的是她的事情，在剧情之中，甚尔仍旧是杀死五百川绮月的凶手，‘五百川绮月’在此时已经是个死人了，她也不可能再顶一具尸体的皮去原谅甚尔了，为了‘五百川绮月’的横死，高专的大家一定是铁了心地想要复仇的。
就现在看来，甚尔隐藏的很好，高专的大家应该还没找到真正的凶手是谁，但一旦找到，一定是一场不可控的大战，无论哪边死了，九宫明日都不会开心，而这条攻略线又快完满地走到结局了，她不希望再横生枝节了……
因此，在短时间内，她心中划过很多思量，最终，她只是抬眸，对五条悟露出一个温和但生疏的，与那个‘五百川绮月’截然不同的微笑，点了点头。
“是的，我是买它送给我自己，不过，我买它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那宝石的颜色如同我的爱人的眼睛。”
她这么说了，五条悟自然不会有再追问她的爱人长什么样的想法了。
他一愣，摸了摸鼻子，哦了一声，便移开视线，不再看她了。
也许他刚刚的确因为某一瞬间和那双与五百川绮月很相似的红眼睛对视时将面前的黑发少女认成她，但是，他自己心里很清楚，世界上不存在什么借尸还魂。
再者，五百川绮月是确确实实在他面前咽气的，而在五百川绮月还活着的时候，他也的确和面前的这个少女有过一面之缘，不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那所谓的‘相似’只是单纯的巧合而已。
他这么清楚地想着，后面反而开始唾弃将身边这个少女认成五百川绮月的自己了。
又也许他只是太想她了，还没接受她已经死了的事实……
随着他的胡思乱想，导购员终于打包好了九宫明日买下的那条绿色手链，九宫明日微笑着接过那条手链后，和五条悟疏离地道了声写，转而离开了店门。
而五条悟也很快拿到了那串被修复如初的蓝色手链。
他还记得那个夜晚他将这条手链送给五百川绮月时的场景和心情，然而如今，手链还在这里，他想送手链的人却不见了。
……
他盯着盒子里的这条手链，想到杀死五百川绮月的那个家伙还逍遥法外，迄今为止都一点线索都没有，不禁咬了咬牙。
但他又很快将这种愤怒压下了。
他推开店门，走向了和九宫明日不同的方向。
那里有一家甜品店，是五百川绮月死前想吃的「YOKUMOKU」，但直到她死，她也没有吃到一口。
后来有空的时候，五条悟总是会经过这里买上一些。
只是如同那条手链一样，那些甜品也不再有可以给出去的对象了。
第37章 甚尔线
在主要剧情节点成功度过后, 游戏里的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年关。
九宫明日猜想也许这剩下的三点好感度是要靠细水长流才能拿下的，因而也很耐心地在游戏里过起小生活来了。
甚尔最近开始做起一些小任务来，但据说不再杀人, 基本是当天去当天回, 惠和津美纪也不再那么嫌弃他——虽然嫌弃还是嫌弃的，但比起之前来说可好了太多了。
而九宫明日在这段时间也开发出了术式的新用法。
不要看她在这个周目只做了大小姐, 但她上个周目好歹也是在咒术高专上了一段时间的学的, 对术式的掌握速度远比常人要快，再加上这个术式和‘五百川绮月’的那一个有异曲同工之妙，开发出新用法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不过之前她的新术式都在实验阶段, 不确定能不能成功，直到最近她才确认术式可以超远距离稳定研发成功, 而恰好那时候已经接近年关了，便索性将她用术式做出来的物件放在了新年第一天，作为礼物送给了他们。
“锵锵锵——”
她在献宝似的在桌面上排开了三个护身符。
“这三个护身符呢，是我从浅草寺买来的。当然，他们不是简简单单的护身符, 在浅草寺加了神佛的祝福后, 也加了我的祝福。”
黑发红眸的少女说着, 笑着，双手合十, 兴致勃勃地和他们介绍起它的功能来：
“我前段时间学了一下咒具的制作方法, 把我的术式刻印在上面了，也在上面留了大量的我的咒力, 因此，即便我距离你们很远, 我的术式也照样可以发动。”
“谢谢！”惠在这半年里也成长了不少，至少现在他可以连贯地说话了，他很高兴地接过了九宫明日递到他的面前的护身符，将它紧贴在胸前的同时，又强调道：“不过我和津美纪是不会受伤的！”
言下之意就是他们不会让这个护身符真正有机会使用，也不会让这个术式能真正发动带给九宫明日虚弱BUFF。
更深一点的含义呢，就是意指只有九宫甚尔才会用得上它，给九宫明日带来身体上的虚弱麻烦。
九宫明日听了直笑，九宫甚尔倒有些不满地咂了咂嘴，伸手用手指弹了一下九宫惠的脑门：“小鬼，别忘了，摔一跤也叫受伤。”
惠之前因为还不太会走路，在特别急的时候会摔跤。
虽然有时候会反应很快地召唤出玉犬接住他自己，但偶尔也会有反应不过来的时候，摔到手掌破皮。
“如果是那样程度的伤的话，即便我的术式会启用，带给我的虚弱BUFF也是微乎其微的，所以完全不用担心，惠和津美纪千万不要因此就不带我的护身符哦？”
因为知道惠和津美纪是怎样会为人着想的性格，因此九宫明日特地板起脸来叮嘱了他们，在得到两个小孩的点头承诺之后她才放下心来。
而后，她便将目光投向此时正拿着属于他自己的护身符正在仔细端详的九宫甚尔了。
“怎么样？甚尔你喜不喜欢？”
她凑近他，她本来就和他并肩坐在沙发上，她这样一凑近他，便也习惯性地挽住了他的胳膊，不过不等甚尔回答，她就意识到了什么，有点懊恼地唉了一声，问：“不过你不能随身带着这个吧……我的咒力会暴露你的行踪对吧？”
“平时带在身上又没事，做任务的时候放在咒灵的肚子里就行了，照样能用。”他说着，伸手揉了一下她的脑袋，这么说道。
“这样就好！”九宫明日点点头，很高兴地嗯了一声。
礼物已经成功送了出去，沙发前面的电视上在放着昨天晚上红白歌会的重播，他们四个人就像真的一家四口一样其乐融融的坐在一起，好像在这个新年过去后还会有下一个新年似的……
在这一刻，看着身边的甚尔，津美纪和惠，看着他们有血缘或者没血缘但都相似的黑色发顶，九宫明日突然生出了一种，要是这个游戏，这个周目，能一直这样下去，一直没有结局就好了。
因为即便打出结局后还可以过段时间再开启攻略线，但她的身份已经不同，不会再经历‘九宫明日’所经历的一切，虽然也许还会认识他们三个人，但即便再和他们三个人坐在一起，心境又肯定不同了。
……
但转瞬之间，九宫明日就意识到这不过是她身为玩家的妄想而已。
所有玩家在遇到喜欢的游戏的时候都希望游戏是真的。
但事实上，无论游戏里的内容做的多么逼真，用有多少个剧情的分岔路口，拥有多少不同的HEBENETE甚至是Fail Ending亦或者是都不会被人想起的路人结局，广告宣传上说这款游戏有多么开放式，甚至可以打出第二人生的噱头，但，游戏里的一切终究只是一串数据而已。
九宫明日其实不叫九宫明日，叫五百川绮月，而第一周目和她本人重名的，外貌也几乎一模一样的那个‘五百川绮月’说到底也只是重名的，复制了她外貌的角色而已。
只是因为在玩游戏她才能【舍身取义】，才能有面对咒灵的勇气，才有屡战屡败屡败屡战追求别人的勇气。
如果这一切不是游戏，而是现实，那她根本不会有勇气迈出什么攻略的第一步，当然也不会有什么一掷千金给甚尔的豪情了。
只是，在这一刻，明明玩过很多游戏，明明也甚至身边的人都只是几串数据，明明知道这一切都是沾了在玩游戏的光，九宫明日，亦或者说是真正的五百川绮月，还是动了一点真感情。
即便这是一场游戏，一场达成了结局就再也不能再来一次的游戏，她也希望能够再留存久一点。
*
新年过后，日子还是如之前一样过去，但望着一天天长大，咒力也随着长大一点点增多，在术式的操控上也愈发精进的九宫惠，九宫明日的忧愁也一点点变多了。
终于直到有一天，她找到了九宫甚尔，和他说了一直以来都困扰着她的事情。
“甚尔，你之前说过，已经把惠卖给……卖给别人了是吗？”因为那时候的甚尔只是随口一提，九宫明日并没记住他到底把惠卖给谁了，只依稀记得有这件事。
而躺在沙发上的九宫甚尔也一点不遮掩地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是，我卖给了禅院家，用十亿的价钱。”他顿了一下，似乎有点奇怪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但在追问之前，他还是主动向沙发的另外一边挪了一点，给她空出一个不小的位置来。
他拍拍空着的沙发，看着她，说：“别站着说话，过来。”
九宫明日叹了口气，坐到他身边，她显然有些纠结，抿着嘴唇，用手指绕着垂在身前的头发，半天也不出声。
直到一直在等她出声的九宫甚尔都等的不耐烦了，她才略略松开一点蹙紧的眉头，用红色的眼眸看他一眼，问：“我的家人什么时候回来呢？”
“啊……我前段时间替你问过了，你们家打算在欧洲开辟新的商业版图了，本来他们是因为担心你想要回来，但现在听说我们在一起了，他们也不急着回来了。”九宫甚尔说着，顿了一下，问，“怎么，你想他们？我带你去欧洲见见他们？”
“啊，不，我们走了的话，惠和津美纪——我是说，我也没那么想去欧洲啦。”
眼看着甚尔差点就要把“管他们做什么”这样的话说出口了，九宫明日立刻改了口。
不过她本来也不怎么想去欧洲，谁知道去了会不会真的开启什么新的剧情线又引来什么杀身之祸……她对这个游戏的剧情可不抱有什么期待，也不想再体验一回什么明明好感度已经满了但人却死了的倒霉事了。
正当九宫明日又开始纠结的时候，九宫甚尔却不高兴她继续再纠结了，他伸手捏了捏她这段时间健康生活之后长出了一点肉的脸颊，问：“说吧，绕了这么大一圈，想说什么。”
“我想……能不能，你把钱还回去，我们把惠赎回来啊？”
九宫明日说着，有点不太好意思地抬手挠了挠脸颊，正是甚尔刚刚捏过的地方，而后，她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向他解释道：“十亿是有点多，我本来想让我家人给我打钱过来，不过既然他们在开辟欧洲新市场，那我感觉也许他们就没办法一口气拿出来十亿了，所以，卖点我的包的话……”
“杯水车薪而已，你就别打你包的注意了。”
在九宫明日又一次提出要把她那些奢侈品打骨折价卖钱之前，九宫甚尔先打断了她。
“……”黑发红眸的少女沉默了一瞬，而后，她鼓了一下脸颊，小声问，“那甚尔帮忙联系一下我的家人，我——”
“我来解决吧。”九宫甚尔出声，又一次打断了她。
“我的儿子，也是我卖的，钱也是我花的，没道理让你出这个钱。”他说着，扯了一下嘴角，伸手揉了揉她很柔顺的长发，“我来解决。”
“可是……”
“别可是了。话说回来，大小姐，你愿意给惠那小子出十亿啊……你追我的那时候好像都没这么阔绰吧？”他凑近她，用那双绿眼睛牢牢地盯着他，语气听上去居然像吃醋了似的。
但九宫明日才不怕他。
她早习惯他动不动就这样吃惠的醋，吃津美纪的醋了，早就见怪不怪，现在他这样，她也只是理直气壮地一抬眸，盯着他，说：“那还不是因为甚尔那时候不管我出多少钱都不愿意和我真正在一起吗？”
“那小鬼就愿意吗？”九宫甚尔抓住了她话中的纰漏，开始胡搅蛮缠起来。
“惠才几岁！你拿他说这些？他要是愿意和我在一起，那我得先去坐牢了！”九宫明日呼出一口气，又一次皱起眉来了。
眼见着逗人似乎逗过火了，甚尔才连忙和她拉开距离，眉尾下压，双手摊开摆出了一副认输的样子，说：“好好好，明日大小姐，我懂了，我不拿惠和你开玩笑了好吧，啊，真是的，怎么我反而不如自己的儿子了……”
“哪里不如了！我是爱屋及乌嘛！是你自己乱吃飞醋！”
“那我还是希望大小姐您不要爱屋及乌了。”
九宫甚尔说着，顿了一下，伸手用手掌靠住她的脸颊，捧起她的脸，嘴角噙着一抹笑，压低声音：“比起什么爱屋及乌，我还是更希望，明日大小姐你，把爱乌的那点爱收回来，全归在我身上才好。”
*
“啊，不是说不接杀人的任务了吗，怎么又接了？”
电话那头的孔时雨故意用上了一些调侃的语调来调侃这位明明已经醉倒在美人乡里金盆洗手，但却又不知道怎么重操旧业起来的的咒术师杀手。
“先前欠了点债，现在不得不还了……真是最后一单。”黑发男人没正形地坐在阳台上懒洋洋地抽着烟，吐出一口烟圈，“因为是最后一单，只接一个任务，所以到我手上的佣金起码八亿以上吧。”
“狮子大开口啊你。”
“我不着急，你慢慢找呗。”
毕竟禅院家来要人还早着呢，就算来要了，他也可以赖几天几个月的账，无伤大雅。
但电话那头孔时雨的效率却超出了他的预料。
“不需要慢慢找了，说实话，我手上正好有一个委托呢。”
九宫甚尔挑了一下眉：“哦？是什么？”
“一个月后，天元要同化星浆体……你是禅院家出身，这种事情应该很清楚，不需要我介绍了吧？但天元把那星浆体的身份掩藏的很好，所以目前还不知道星浆体究竟在哪里，不过在一个月后的同化当天，她肯定会出现在东京咒术高专的。你只要杀了她，就有十亿入账。”
九宫甚尔抬眼看了下挂在墙上的日历。
“我接了。”
一口应下。
第38章 甚尔线
“欸？甚尔要出任务吗？”
坐在沙发上, 歪靠在甚尔身上的九宫明日闻言抬眸，用那双赤红色的眼眸望了坐在身侧的黑发男人一眼，确认他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后，便有些不高兴地直起了身子, 正视他, 抱怨道：
“之前不是说已经为了我金盆洗手了嘛！怎么说完之后这么快又要做任务了。”
“还不是你说要出钱把那小子赎回来的？”
黑发男人说着，掀起眼皮, 不太客气地伸手捏了捏少女的泛着健康色泽的脸颊：“不做任务哪来的钱？放心, 这任务佣金很高，只要做这一单就能把这小子赎回来。”
他说话的口吻轻松，九宫明日也知道甚尔一向厉害, 但仍然下意识地为他忧心起来：“可是，既然佣金高, 那就说明任务一定不简单吧，甚尔，要不然还是——”
“对别人来说很难，对我来说一般。”
说实在的，担心的话, 忧心的话, 九宫甚尔时常听到, 但那些担心的话往往都不是对他说的。
大多数人只会担心任务完成度如何，他们谋求的物件或者人质的完好程度如何, 没有谁会在乎一个工具在使用之后的好坏。
因此, 在这世上，大约只有面前这个死里逃生但不知道自己死里逃生过的大小姐才会这样认真的对他说这些担心的话了。
如果要真心实意地分析, 剖析他自己的心的话，那其实有些恶心, 而摒弃那些不必要的步骤，九宫甚尔在这一瞬，或者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很清楚他自己的心。
真情，是总让挂在嘴边却难遇到的话，人一生也不一定能碰到一回，但他既然有幸碰到了，就一定要抓住不放了。
就这么简单。
他享受了，习惯了，因此不想放手了。
仅此而已。
他这么想着，一边又把那些没意思的，不契合他脾性的情绪压下去，垂下眼睑，用手指轻抚过面前黑发少女柔软温热的脸颊，敷衍又安慰似的说道：“只是稍微有点麻烦而已。”
那语调还是轻佻又不在乎的，然而摒弃语气上的不合适，只看他这种人愿意这样耐下心对人解释来解释去，就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九宫明日半信半疑：“真的？”
不怪她疑心，主要这可是一单悬赏金额高达十亿的任务，她虽然相信甚尔的实力，却不觉得这个任务会这么简单。
但九宫甚尔是什么样的人呢？
是只要他想，那么无论怎么被半信半疑，疑惑，探究的目光看着，也都一脸随意却笃定，一点情绪都露不出来的家伙。
所以九宫明日什么也没看出来，只看见他用那双翠绿色的眼睛回望，逗她，捧她，应和她，难得乖巧地点头：“真的。”
他强调。
他回应。
“什么内容？”
“和星浆体有关，星浆体呢，就是——”
即便是对着九宫明日，九宫甚尔为数不多的耐心也只能支撑他把解释的话说到一半。
他咂了咂嘴，把剩下的，不必要告诉她的话全都咽回了肚子里，将那将死的国中少女的资料以几句话带过了：“总之，是你完全没听过的任务目标，解释起来太麻烦，不想解释了，你在家乖乖等我回来就行。”
九宫明日哦了一声，点点头，果然不再追问了，只问：“要多久呢？”
“一个礼拜吧，虽然不难，但倒还有点麻烦，叩抠群死二贰二雾久义死其。加入看更多完结吃肉文战线拉的很长。”黑发男人笑了一下，垂眸，轻轻而又带着些暧昧地揉捏了一下少女的耳垂，“回来给你带点特产。”
……
“所以，就是这样，甚尔这几天不在家不是因为他又丢下我们跑了，是他为了赎回惠出去做任务了，所以，惠，津美纪，你们两在家里就不要一脸愤愤不平的样子，也不要背着我偷偷给甚尔打电话啦，小小年纪就这么操心，未来可是会很早长出皱纹的！这可怎么得了啊？”
惠和津美纪视角下，身体刚刚恢复健康没多久就被‘渣男’抛在家中，自己还不自知的黑发少女笑盈盈地蹲下身，这么向他们解释着甚尔不在家的原因。
因为她有意想要逗这两个孩子笑，所以故意用有些夸张的语气和他们说话了。
不过好像惠和津美纪都太早熟了，不太吃这一套呢……
而且因为甚尔实在前科累累，导致即便她用再怎么认真的语气解释了，这两个小孩还是不太相信她说的话，估计在心里还以为她被甚尔骗了还在帮他说话呢……
但九宫明日知道甚尔没骗她。
如果是现实里的话，她的确还要费心思考一下自己是不是被渣男骗了，但现在，好感度面板上那么高的好感度明晃晃地告诉她甚尔对她的真心，她又何必再怀疑他的话呢？
也为了回报甚尔那么高的好感度，九宫明日愿意再努力一把，多说几句为他求情的话：
“哎呀，别这么看我呀，惠，津美纪，就相信我一次吧，甚尔这次是真的变好了呢。”
她说着，伸手摸摸津美纪的脸颊，又侧过脸摸摸惠炸毛的头发，对着他们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这一套她用惯了的连招这一次果然让这两个心软的小孩犹豫了起来。
“那，那好吧……”
先说话的是心更软一点的津美纪。
惠不回应，反而哼了一声，拽了拽姐姐的袖子，正要谴责她临阵倒戈，却猝不及防对上九宫明日那双眨巴眨巴的红眼睛。
九宫惠愣住了。
九宫惠哑火了。
九宫惠撇过头了。
在津美纪和九宫明日的注视下，小小的，头发炸炸的少年撇过头又把头撇回来，半天憋出了一句类似于服软的话：“那，那家伙什么时候回来。”
“算算时间的话，就在这两天了吧？昨天甚尔和我发信息说任务目标从冲绳回来了，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应该就能结束任务……不过我猜交接任务目标估计也要时间，所以明天应该能回来？”
“希望能吧。”九宫惠半信半疑。
“哎呀，惠别这么不相信他嘛，往好处想，等他回来，惠你就是自由身了呢！”
“本来一开始就是这家伙把我卖掉的吧？”
扪心自问，实事求是来说，甚尔对惠大所作所为的确有点人渣，九宫明日没办法，也不太想为甚尔开脱，在尴尬地笑了两下后，便伸出三根手指，对小小的，才上幼稚园的九宫惠发誓：“那我向惠保证，有我在，我保证甚尔再也不敢有第二次了！”
她说完，立刻收回举着的，摆着发誓姿势的右手，笑盈盈地牵起惠的小手摇了摇，撒娇道：“好啦，别生气了，等过两天惠和津美纪放暑假后，咱们一家人也去冲绳玩，好不好？”
“……好！”
“好！那就这样说定了哦？”九宫明日笑眯眯地伸手，把两个小孩抱住，然后站起身，牵着他们走到沙发边上坐下看电视。
但看了一会儿电视后，她又下意识地为甚尔担忧起来：“不知道这个任务会不会像甚尔说的那么顺利呢……”
听上去有点杞人忧天了，但九宫明日总感觉这个游戏不会那么轻松地让她打出Happy Ending才对。
“不用担心他吧？”虽然年纪很小，但已经知道自己表面不靠谱的父亲蛮厉害的惠这么安慰道，“虽然我没看过他打架，但他看上去很厉害。”
“甚尔的确很厉害啦，我没见过比他更厉害的人。”九宫明日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解释道，“可是，虽然知道不用担心，但偶尔还是会担心啦。”
惠不太明白：“为什么？”
“我猜，是因为在意，所以没法不关心？”坐在九宫明日另一侧的津美纪探出头，“就像我知道按照惠的脾气是不会被人欺负的，但偶尔也会担心惠在幼稚园被孤立。”
“才不会！”
“是啊，后面我才发现，我的担心根本不必要啦，毕竟惠特别受欢迎呢！女生都喜欢你，男生都追着你跑，叫惠大——”
“别说了！”意识到津美纪要说什么的九宫惠连忙拔高音调阻止了她剩下的半截话。
“哎呀，惠害羞了。”津美纪笑了起来。
“哎呀，惠害羞了，”九宫明日也笑了起来。
她略略弯下腰，以一种有些奇怪的姿势把自己降到和惠一样的高度，仔细端详了一下他这张和甚尔很相似但在眼角眉梢又略有不同，加上性格原因导致风格大不同的脸，故意啧了两下。
“这么一看，惠长的真的很好看呢。说不定，我们的惠，长大以后肯定也是那种会偷走很多女孩子心的男生呢。”她笑着打趣道。
“我才不会。”
“真的吗，我不——”
见惠恼羞成怒了，黑发少女难得没有见好就收，反而恶趣味地笑起来，正准备再说几句话打趣面前这个脸红成番茄似的小孩，可剩下的半截话却被胸口，肋骨，腹部传来的巨大疼痛打断了。
她脸色一下惨白起来。
下一刻，她推开面前的九宫惠，侧过脸，喷出一大口血来。
第39章 甚尔线
“！！明日姐姐？？”
“！你怎么了？之前的病又复发了吗？”
一个人上一刻还在自己面前好好说着话, 下一刻就喷出血，是个人也没法接受，更别提面对这一切的是两个孩子了。
但惠和津美纪惊慌归惊慌，在这时候依旧沉得住气, 一个拿着纸巾凑到她身边想给她擦血, 一个转过身就要去拿固话。
“不……是……”
九宫明日感觉自己咒力正在飞速消失，与此同时却也意识到这并不出自任何一个诅咒师之手, 而是源于她自己。
她迅速意识到这痛楚因何而来。
“咳……是甚尔。”她咳嗽了两声, 在喘气的间歇拉住了要去打急救电话的津美纪的胳膊，示意她不要慌张，“是……甚尔, 受了重伤，转移, 到我……咳咳身上了，急救没用的。”
甚尔不知为何受了重伤。
而他一直随身带着她给他的那一枚拥有她术式刻印的平安符。
她给甚尔的那枚平安符原本只是随手给的礼物，却阴错阳差为他抵御了这次重伤。
但她那时候设下的术式刻印毕竟不那么完美，她的术式也没那么强，不一定能完全治愈甚尔的伤口, 但看目前的程度, 估计也把一大半的攻击都按照上面符咒的纹路和运行准则转移给了她。
只是这一击的威力实在太大了, 来的也太快了，她的术式都没来得及将这攻击转化成虚弱BUFF, 又也许是她的身体无法承受这样攻击转化成的巨大虚弱BUFF, 因此有一部分攻击直接没有转化，直接以原状态攻击到了她身上。
她低下头, 自己看见完好无损的侧腹在诡异地往外渗出血来。
这么重的伤势，转移一大半在她这副虽然大病已愈, 调养过后已经变好，然而比起普通人也没好到的身体上，无疑是致命伤。
她如今能够保持清醒，还多亏了她的术式起了一点效，把一部分攻击转化成了虚弱BUFF。
然而不过是扬汤止沸，杯水车薪罢了。
她本身无法消化威力这么强大的攻击，无论怎么转化都是消化不了的。
不加虚弱BUFF她就会直接内脏碎裂而死，加了虚弱BUFF也只是无用地延长一点生命，让她的身体以常人生病难以达到的速度被虚弱以及被削弱的，没那么重的伤势拖死。
在意识到情况的这一刻，九宫明日已经认命了。
无论甚尔有多快的速度，此刻估计也不太能从这种程度的对手面前轻松脱身，更不必提赶到这里救她了。
……早知道有今天，也许不应该把这术式刻印设的那么完整，也许还该设置的再草率一些，至少这样她不会直接因此而死。
但这也许也意味着甚尔会受更重的伤。
但往好处想，至少现在这样的话，她和甚尔之间应该起码能活下来一个呢。
甚尔对她好感度还差三点才满，她死了，说不定这三点好感度能靠甚尔之后对她的回忆一点点涨起来，好歹能打出一个Bad Ending，但甚尔如果死了，这周目就真的失败了。
想到这，九宫明日释然了。
她努力重新凝聚起精神，她的眼前在一阵阵发黑，而她勉力在一阵阵发黑的视野中盯住面容焦急的惠和津美纪。
这两个小孩吓坏了。
不管在日常说话中多么成熟，他们实际上还都是小孩呢，第一次见这样的场面能忍住不哭就很好了，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也是正常的。
更何况，他们本来也做不了什么。
“那我去打电话给甚尔叔叔。”走投无路的津美纪这么说着，跑走了。
九宫明日这次没来得及抓住她。
这时候，惠伸手，小心翼翼地覆盖住了她颤抖的，因为疼痛而攥成拳头的右手。
她刚刚才用这只手和他发过誓呢。
“姐姐。”他小心翼翼地叫她他从没叫过她的称呼，好像想凭借这能让她好起来似的。
“你是不是要死了？”他问，用那双和甚尔几乎如出一辙的碧绿色眼睛期期艾艾地望着她，就好像是甚尔在看着她，等她一个否定的回答似的。
其实九宫明日不是第一次吐血。
在那很长的昏迷之前，她就吐过血。
然而那时候在她面前的是甚尔，可现在甚尔自己都生死难料，她面前只有两个小孩。
九宫明日不想怪谁，因为她很清楚地知道，这一切怪不了任何人。
不怪这个任务，不怪提出要把惠赎回来的她，不怪把惠卖掉的甚尔。
怪这个游戏。
是这个游戏的精心设计，把一切阴错阳差凑到一起，故意造成这个结局。
是这个游戏根本不想让她HE。
然而腹诽归腹诽，埋怨归埋怨，在即将死去的此刻，她不至于对一个小孩埋怨什么。
不论痛觉和死前的效果做的多么逼真，她清楚的意识到这毕竟只是游戏，因此即便要死，她也没露出常人死前该有的那种怨态来。
她很平静。
即便血从鼻子耳朵流下来，她也很平静，惠想帮她擦血，她摇摇头拒绝了。
然后她又点点头，应下了。
“是的，我要死了。”也许是真的要死了，是回光返照，她说话也不再咳嗽了。
“是——”
惠着急忙慌地要说话，但九宫明日打断了他。
她的时间已经不够了，来不及听他说完了。
“别怪甚尔，不是，不是他的错，他，要变好了。是……命不好。”
她语焉不详地将命不好的那个人的名字一笔带过，因为看上去是甚尔命不好，然而其实也许是他们命都不好，然而归根结底，不过是游戏的设置不好。
她感到自己生命在飞速流逝，如果要说什么不放心的……
在最后的时刻，她不再说甚尔，而只盯着面前小小的，咬着嘴唇不愿意在她面前掉眼泪的小孩。
“要好好长大……但我死了，甚尔肯定……卧室，柜子里有两个包，限定款……如果，他，不管你们了，你们就去，去把它卖了，折价也有……差不多，一百万円，用这个钱，好好长大，好好……”
九宫明日不再说话了。
她微微张着嘴，捧着九宫惠的脸颊，用大拇指轻轻扫过他睁着的，含着眼泪的，与他父亲几乎一模一样的绿眼睛，在这一刻，九宫惠不知道自己名义上的母亲究竟是在看他还是看他的父亲。
他只知道，她染血的指腹擦过他很长的睫毛，然后，她砰一下，倒在了他的身上。
她看起来很瘦，然而倒在他身上时却这么重，将他压在地上，让他感到好像喘不过气了。
她的口里涌出的血把他的肩膀和半边脸都打湿了。
九宫惠在一片模糊中盯着天花板，盯着眼前遮蔽了一部分的，铺在他脸上的她的黑色长发，感受她隔着衣料传来的体温，突然意识到她似乎死掉了。
有脚步声飞快地靠近。
是去打电话的津美纪。
她跑过来，似乎哭了，发出呜咽声，过来要将明日从他身上挪开。
然而九宫惠却拍开了他姐姐的手。
而后，他伸手，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抱住了九宫明日。
*
九宫甚尔一身血地回到家时，惠和津美纪刚刚在影法术中动物的帮助下把九宫明日搬到沙发上，正在给她擦拭脸上的血迹。
听到声音，惠回过了头看他。
他用那双和他父亲几乎一样的眼睛望着他的父亲，然而他的父亲的视线却越过他看向沙发上躺着的，宛若安眠的九宫明日。
在这一刻，望着九宫甚尔染血而又无表情的一张脸，九宫惠竟然有些怨恨他。
但是最后，他只是说：
“明日死了。”
九宫甚尔没有回应他。
但他的确走近她了。
他看着那已经好像死去，然而身体似乎还温热着的少女，蹲下身，用染血的，没受伤的右手碰了碰她的鼻息。
没有呼吸，又好像还有呼吸。
一点点。
微茫的呼吸，太微弱了，以至于那两个小鬼都没发现。
就如同之前她因为诅咒而身体衰弱濒死时那样，她只是因为身体太虚弱而睡着了，只是这次比那时候还严重，她随时会死。
但已经没有解决的办法了。
而且，即便他会瞬移，也应该来不及了。
下一刻，下一秒，她大概就会断气了。
他凝视着再也无法坐起来对他微笑和他撒娇朝他说话的黑发少女，意识到自己又一次要失去爱人之后，他突然从肩膀上断了尾部的咒灵口中取出一把刀。
是可以破除一切术式的，他从五条悟手中带回来的天逆鉾。
九宫惠不敢置信地瞪视他。
他想来阻止他。
但九宫甚尔的落刀速度更快。
那一刀直接刺穿了九宫明日其实还有微弱跳动的心脏。
血喷出来，喷他半身。
在这一刻，九宫甚尔意识到，人，尽管有不同的名字，然而杀起来的感觉其实是大差不差的。
摒弃他杀人时的心情的话，杀九宫明日时的手感和杀天内理子时也并无太大差别。
“你干什么！！”
“现在，她是真的死了。”他站起身，将天逆鉾拔出，直接将这把沾血的刀放入咒灵口中，退后一步，垂眸看着自己的儿子，无表情地这么说。
“……你说什么？”
“……我说她现在才真的死了。”他扯了一下嘴角，用染着自己血又染着她的血的手指了指他自己，对这还在上幼稚园的小孩，强调道，“我杀的。”
那是无意义的，变//态的，似乎无缘由的强调。
但九宫甚尔知道缘由。
知道这世上如今只有他一个人的知道的缘由。
在一开始，在很久之前，又好像不久之前，他答应她的，她承诺他的。
她说与其死在别人手里，不如他把她杀了的好。
所以他杀了。
有点荒唐。
说出来一定叫人发笑。
而他向来其实也不是个重承诺的人。
无论是当禅院甚尔，还是伏黑甚尔，还是九宫甚尔的时候，他其实都不太重承诺，当面应下来的事情背后就忘，当杀手时因为价格谈不拢转手杀了雇主的事也屡见不鲜。
总之是个没什么信用的人。
也正因此，他现在非要把九宫明日杀了的举动才显得无厘头而滑稽。
也许有些心理上的理由，但说出来显得搞笑，而且他也说不清楚，所以干脆不需要说，只当他其实是恨她的好了。
只当他是烦她很久了，先前她濒死的那时刻为了让她活过来废了太多心力，他不高兴再来一次了好了。
总之坏的理由能找很多种，随便人怎么想好了。
然后，心绪杂乱的，面无表情完成诺言的，手上身上还滴着血的九宫甚尔又退了一步。
再然后，他如同之前逃离和五条悟的对战那样，逃离了面对九宫明日已经死亡的现实。
……
「后日杂谈」
九宫甚尔离开后没再来过这个家，九宫明日的丧事最后由孔时雨收了钱来办。
但在葬礼上，本不该再出现的九宫甚尔又突然出现，带走了九宫明日的尸体。
据说，他拿她的尸体去换了十亿赏金。
这十亿赏金最后用来从禅院家赎回了‘禅院惠’。
至于杀死星浆体后拿到的那十亿赏金，据说很快被他挥霍一空了。
后来九宫甚尔似乎离开了东京，销声匿迹，几乎没人再知道他去了哪里。
五条悟和夏油杰尝试追杀他，但九宫甚尔后来都没有再和他们战斗的兴致，每次都像泥鳅一样逃走了，在夏油杰叛逃之后，五条悟也没了再追杀他的想法，他们之间的仇怨似乎就此搁置了。
过了几年，听说他回到东京，想将九宫明日住过的屋子变卖，但被阻止了，不知道九宫惠用什么方式说服了他。
卖房失败的他又离开了东京。从此行踪不定，不知以何为生，但没有再改过姓。后来也没太多人记得他了。
——
——
“甚尔，如果有一天我要死了，你就把我的头割下去拿悬赏吧。我想，与其便宜了别的不认识的人，还不如便宜你呢。”
不知道什么是害怕的大小姐笑盈盈地看着他，凑近他，卖乖，讨巧，开玩笑似的和他说玩笑话。
“怎么样？听起来有没有一点感动？”她问他，语调上扬的，语气雀跃的。
那时候他自己的回应，九宫甚尔已经记不清。
听到这些话时自己的心情，他也已经无法回忆。
至于现在回忆起这对话，他也不太觉得难过了。
如果非要有什么话讲，那就是大概，有关这生死的如果，大概的确应该有点忌讳，的确不该随便挂在嘴上。
但现在再说这些也已经来不及了。
和五条悟战斗时留下的伤口早就愈合了。
然而那伤疤，那些九宫明日为他治疗过的已经愈合的伤口，后面又在某些深夜中，伴随着冲绳海边的海浪声，不时地传来隐痛。
然而即便把血肉剜去再等待愈合，那隐痛依旧长存着。
……
【九宫甚尔好感度：100】
——
——
「九宫甚尔BE线CG：隐痛」
九宫甚尔这辈子接下的最简单的一单，是杀-死他的同居者，获得十亿悬赏。
尽管这个人曾经在无数人当中选择他，救过他，替他包扎，亲吻过他的伤疤，他也帮她编过辫子，收拾她闯下的祸，处理过留下的麻烦残局，甚至在某个瞬间，甚尔产生过会一直这样下去的错觉。
……但是他还是杀死了她，他也自认为毫不后悔。
可直到九宫甚尔推开家门，看空荡荡的房间却再也看不见那个会窝在沙发里对他笑的女孩时，听不见她撒娇似的和他说欢迎回来又抱怨他回家太晚后，他才错觉，曾被她包扎过的伤口竟还在隐隐作痛。
第40章 现实二
初始界面中, 九宫明日——不，应该说是五百川绮月，站在一片虚无中，望着眼前的甚尔BE线CG以及旁边的文字介绍久久无言。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现在的感觉。
有关到攻略线路末期便急转直下的剧情的愤怒, 以及突如其来猝不及防连反抗余地都没有, 直接将她杀死的剧情杀的吐槽，已经在她时打五条线BE时宣泄过一次了, 现在再来一次也于事无补。
BE就是BE了, 这游戏也没有读档功能，而从头再来一次估计也不会随机到相同的初始身份和关系了，攻略对象明明在眼前却成了自己最熟悉的陌生人, 这感觉就算想想都不让人好过。
五百川绮月现在很郁闷，还沉浸在甚尔线的最终结局中, 暂时没有任何心情来再开一局。
她叹了口气，正要退出游戏时，面前悬浮在半空中的透明屏幕突然一闪，原本在屏幕上的甚尔BE线CG消失，屏幕上浮出一行字来：
【恭喜您, 五百川绮月女士, 成为第一个通关两个不同角色的结局的玩家。】
【您将获得我们「时空管理局有限公司」为您准备的惊喜大奖——十亿円, 以及两个特别的惊喜礼盒。】
【含有十亿円的银行卡和特别惊喜礼盒将很快派送至您家。注：银行卡密码是您的生日。】
五百川绮月愣愣地盯着屏幕上的内容，这才想起来她一开始玩这游戏的初衷似乎和那些攻略角色无关, 只是因为这个游戏挂出来的高额悬赏。
没想到玩到最后, 她倒把最初的目的忘了。
她摇了摇脑袋，把BE线带给自己的惆怅勉强晃出脑袋, 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以求让自己清醒一下, 毕竟游戏是虚拟的，但拿到的钱是真的。
不过，天降横财，还是十亿円……这种事情听上去也并不太真实。
也许是事情发生的太快，让人反应不过来，五百川绮月到现在为止还没什么实感，因此也没有特别激动。
也许是游戏玩了太久了……好好休息一下再说吧……
她这么想着，正要退出游戏，面前屏幕上的字又变化了。
【五百川绮月女士，感谢您帮助我们完成这项游戏的内测，但由于剧情设置和细节BUG存在的原因，我们将对游戏进行大的维修，择日再重新上线。因此此游戏以及全息舱将不日回收，退款将在7个工作日内退回您本人的账户。如果没有问题，请您点击屏幕上的已知。】
【已知。】
五百川绮月愣愣地看着眼前唯一的选项，意识到不点这个东西自己今天还没法退出游戏后，她不禁皱起眉来。
按道理她应该再和这个游戏系统争辩几句，但现在她先是没日没夜地打游戏，又打出了一个自己不想要的BE，正悲伤着突然又天降十亿円把她砸懵了，现在她只感觉精疲力尽，不想再和它烦了。
她叹了口气，决定得过且过了，因此伸手，点了【已知】。
而后，她彻底退出了游戏。爬出全息舱，好好地去睡了一觉。
第二天中午，有人上门把她的全息舱搬走了，与此同时，游戏给她准备的礼物也送到了。
在拆盒之前，五百川绮月特地拍了张照，把包装精美的礼盒的照片发在了她和铃木园子以及毛利兰都在的三人小群里。
【五百川绮月：游戏送我的礼盒到了!】
【铃木园子：哇！好精美！我也想要！】
【毛利兰：恭喜恭喜，里面是什么呢？】
【五百川绮月：说是有十亿円的银行卡和两个惊喜礼盒，我打开看看吧。】
回完这句话后，五百川绮月难以按捺住自己的心情，拆开了面前的礼盒。
大礼盒里面有三个小礼盒。
一个盒子里放着银行卡。
一个盒子里放着一把扇子——五百川绮月第一眼就认出这是她在五条悟线用的那把扇子，「残月」。
从外观来看一模一样，但想也知道她现在可没有咒力，只拿起来扇了两下风，发现触感和重量也差不多。
是很用心的一款周边。
她很满意地将它放了下来，开始拆第三个盒子。
她原来以为这个盒子放着的东西会是手链，可能是五条悟送她的那条，也可能是她和甚尔一起出去买的那一条，但盒子打开后，里面没有手链。
只有玻璃瓶中装着的一粒药丸。
她拿起它，摇晃了两下，听着药丸在玻璃瓶中传来的响声，摸不着头脑。
而后，她才注意到在盒底放着的一张纸。
大概是说明书一类的东西。
她将装着药丸的玻璃瓶放下，拿起了那张纸。
「APTX4869（完美版本）」
『岁月匆匆，如流水不回头。但总有人想让江水回流。』
这是一款没有任何副作用的药丸。只有一粒，要谨慎使用噢。
注：请给需要吃的人吃，五百川绮月女士您千万不要自己吃了。
在看到那行注释后，本来打算将这药丸吃下去的五百川绮月顿住了手。
这药丸，无论从引言还是长相来看，像是彩蛋一类的东西，说不定是糖丸一类的，所以她刚刚想尝尝味道，不过既然纸上都这样写了，她就勉强相信一下吧。
不过，她还是没搞清楚为什么会把这个东西作为惊喜礼物送给她……
咒术回战这个世界线里肯定是没这个东西的，那说不定是文豪野犬世界线的？
作为第一个打出两个结局的玩家，分别获得两个世界的标志性物品作为礼物听上去也很有道理……
这么想着的五百川绮月拿起手机，正想问问专门玩文豪野犬线的园子和兰她们有没有听过这个东西时，聊天界面的讯息却让她愣住了。
【五百川绮月：说是有十亿円的银行卡和两个惊喜礼盒，我打开看看吧。】
【铃木园子：？】
【毛利兰：十亿円的银行卡？是游戏道具吗？】
【铃木园子：肯定是吧，不过什么游戏会用到十亿円的银行卡啊？】
【毛利兰：不知道，可能是绮月这几天玩的新游戏吧？】
【铃木园子：是啊，说到现在还不知道是哪个游戏发给你的盒子呢！@五百川绮月是什么游戏的礼物啊？我也想玩。】
五百川绮月盯着她们三人群中不断冒出的新消息，有点奇怪地皱起了眉头。
昨天因为玩完游戏太累了，她出了游戏舱之后，草草洗漱了一下就爬上了床睡着了，一直睡到有人上门要来搬走游戏舱才醒，所以没来得及和园子和兰说她已经打通了第二个结局。
她这么想着，正要回复，却又感觉不对。
因为园子和兰又不笨，是蛮聪明的女生，既然她都说了十亿円的银行卡，没道理不知道是哪款游戏啊……
五百川绮月感觉很奇怪，却不知道这奇怪从何而来，最后只试探性地输入了一段话，发送了。
【五百川绮月：是一款名为「恋爱攻略」的全息游戏，「时空管理局有限公司」这家公司出品的。】
这家公司是铃木财团投资的，如果是正常情况下，园子一定会说类似于【哦，原来是这个游戏，这不是我推荐绮月你玩的吗，我居然忘了！】这样的话。
但出乎意料的，园子没这么回答。
她像是根本没听过这家公司一样，说——
【铃木园子：没听过。是新出的游戏吗？】
【毛利兰：也许在内测呢？绮月不是经常受邀去当内测玩家吗？】
【铃木园子：倒也是！】
【铃木园子：所以那另外两个礼物是什么啊？】
园子不再对这款游戏产生好奇了，转而开始追问起礼盒里的两个礼物了。
五百川绮月此时心乱如麻，看了一眼盒子里的东西，草草回复了她。
【五百川绮月：一把游戏里我用的扇子和药丸。】
【铃木园子：喔。药丸就算了，下次出来玩的时候把扇子拿给我们看看吧！】
【五百川绮月：好。】
草草结束对话后，五百川绮月退出了聊天软件，在打开了谷歌，分别搜索了「恋爱攻略」这款游戏和「时空管理局有限公司」这家公司。
没有相关词条。
相似词条倒是有，但点进去会发现都不是。
她的心一沉。
一种很古怪的感觉蔓延开来。
她放下手机，盯着盒子里的东西，银行卡，一把和她在五条线里用的「残月」一模一样扇子，名为「APTX4869」的白色药丸。
银行卡，里面的余额要下楼去便利店旁边的ATM上看一看才能知道具体数字。
白色药丸……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园子和兰显然是不记得这个游戏了，更别提什么文豪野犬的世界了，她现在不知道去问谁，所以暂时把它当做一个糖丸放到一边吧。
那么，最后只剩下了这把长得像「残月」的扇子。
而作大胆一点的猜想的话，也许，并不只是长得像而已……
开玩笑吗？
尽管再怎么不相信，五百川绮月还是伸手拿起了它。
这把扇子，无论是色泽，质地，还是触感，重量，都和游戏里的没有差别。
但外观上形似很容易做到。
不容易的是它的内在。
「残月」是一把一级咒具。
想到这里，五百川绮月紧了紧手指，伸手将它打开，按照着游戏里使用它的动作，向前，向着桌上放着的小花瓶扇了一股风。
咒力形成的风刃倾泻而出，将那花瓶击碎。
“……天。”
现实实在太魔幻，她无法克制自己的心绪，最后只爆出了这一个音节。
五百川绮月呼出一口气，看着不远处，炸到桌上地上的碎瓷片，又看了看手中的扇子，最后看了看自己的指尖。
这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也许早就出现但一直被她忽略的咒力终于迟来地被她感知了。
而后，她习惯性地将咒力凝结在自己的眼前，环顾四周。
在自己家的天花板上，对上了一只蝇头的眼睛。
“啊！！！”
第一次在现实里见到这种东西的感觉和打游戏时见到它们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五百川绮月尖叫一声，靠着条件反射挥动扇子，把它祓除了。
天花板上的灯管爆炸，又碎成很多块落了下来。
她无暇顾及家里的一片狼藉，往后退了两步，又拍了拍脸，确认自己没在做梦后，跑到卧室翻出书包里的钱包，掏出了一张万円大钞来。
上面的人头像还是福泽谕吉，没换成别人。
这代表什么？代表只有咒术回战线变成真的了？
她有点惊慌无措，但脑子还没停摆，她又跑出去，打开手机搜索横滨特殊建筑，搜索港口黑-手-党，搜索港-黑大楼。
又是一无所获。
她呼出一口气，在将要把手机熄屏前，又意识到了什么。
她将搜索框里的文字全部删除，搜索「东京都立咒术高专」。
出来了相关网站。
她点进去看，发现网站里的照片就是游戏里她上的咒术高专的正门。
她那一点庆幸也消失不见了。
最后，她垂死挣扎似的搜索了一下「九宫赌场」。
出现了相关网站。
但已经是旧版了，网站最后一次更新在2010年，说九宫家将所有产业都转移到了欧洲。
所有的细节线索全部都串联了起来，此刻，即便五百川绮月想要找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来否认面前的现实都无从下手了。
然而不妨碍她感到晴天霹雳。
她呼出一口气，只觉得自己在做梦，又觉得呆在这个刚刚还存在着蝇头的家中不自在，索性拿起手机银行卡和扇子离开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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