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施律眼角一抽:“谁教你这么喊的?”
“啊?”席觅微一怔, 继而反应过来,没供出蒋若伊那个共犯,笑道,“我自己学的, 你要是不喜欢, 那我换……”
“不用, ”施律垂眸继续帮她涂另一个泡,唇角泄出一丝笑意,“喜欢。”
树荫和夕阳在他锋利棱廓外罩了一层光影,显出点不切实际的柔和。
这下轮到席觅微暗暗吃惊了。
原来黑着脸把咖啡都洒了, 是喜欢的意思?
“好了, ”施律把药膏收进箱子里, 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她的额头,“脚才好又伤了手,下次记得戴手套。”
他没说下次不许再干活, 而是让她戴手套,席觅微感觉不错, 于是乖乖点头:“听你的。”
“对了,”她想起一件事, 起身领着施律往屋里走,道,“你来看看三伯母送的东西。”
两人回了楼上卧房,席觅微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那个大盒子打开, 里面还有一个深蓝色的丝绒礼盒。
施律把那盒子打开, 里面是一对名牌情侣腕表, 两个表盘是蓝色星空的样式,看似低调, 但里面密密麻麻的小星星全是钻石。
“拿这么贵重的东西作为给我的见面礼,”席觅微有些纳闷,“是不是太过了?”
这对表买下来要上千万,比姜艺给的金砖贵一大截,更别提赵欣给的那辆一百多万的车。
难怪她特地包多一层,袋子也没用原本的袋子,还赶在大家注意力都集中在金砖上的时候塞过来的。
大房二房只当她准备得太寒酸,拿不出手才这样。
没成想人家偷偷出了个大的。
可席觅微只是她侄媳妇,又不是亲儿媳,实在没有必要。
施律把盒子盖回去,淡淡道:“三叔这是在投诚,两边都想攀着,所以先来试试我的态度。”
如果施律夫妇戴上示人,其他人只当他们和普通小情侣一样喜欢秀恩爱,送礼的人却知道是什么意思。
席觅微想起施诗说的那件事,道:“你开了那个何总监,二房有什么反应?”
施律并不意外她知道了,淡淡道:“那个姓何的挪用公款,我只让他把钱还回来,没告他,已经算给了二房很大面子,二伯还亲自去我办公室感谢我替他除害了。”
“难怪今天二伯看到你,脸色那么难看,”席觅微笑道,伸手摸了摸那个盒子:“那我找个机会退回去?”
施律跟二房正面开战,大房乐见其成,但估计也要按捺不住了,三房一直攀着大房,突然示好,谁知道可不可信。
“施家的事你不用管,”施律重新把盒子打开,“你要是喜欢这对表,我陪你戴,其他事我会处理。”
“不了,”席觅微把目光从那对漂亮的腕表上收回,浅笑道,“也没有那么喜欢。”
施律不会让施太太受人欺负,就算他开那个何总监只是一个拉开战争序幕的由头,在别人看来他也是维护了她的。
但他的纵容都是给施太太,她却不能真的去给他添麻烦。
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施律想了想,抬手按住她有些单薄的肩轻捏一下,低声道:“我和你结婚,不是为了把你从一个旋涡拉入另一个旋涡,你只管做自己,不要怕牵连我。”
“不是,我就是觉得,”席觅微仰头朝他灿烂一笑,别开话题道,“情侣表还是自己买的好,而且我现在身价翻倍,什么表我都能买。”
她眉眼清澈如画,头发已经放了下来,只用一个银色小抓夹抓了点两鬓的发丝夹在脑后,微卷的发尾柔顺地搭在肩上,将人鱼的尾巴。
施律被她骗了过去,低头在那向上翘着的唇角吻了一下,勾住她一缕发丝绕在长指间把玩,脸上却一本正经:“既然施太太这么大方,为夫就等着收礼了。”
“好,”席觅微弯了弯眉眼,又想起那一堆横财,认真补充说,“今天在施家收的东西和钱,我要是马上都转到你名下有点太明显,就先帮你拿着,以后慢慢转给你。”
离婚协议虽然清楚地约定了婚前婚后财产怎么分配,但这是施家给施六少奶奶的,席觅微不觉得自己应该占这种便宜。
施律听着听着,神色便淡了下来,垂眸一言不发地婆娑卷在他指头上的头发。
他本来就长得偏冷峻,眉眼中的柔情一散,原本愉快的气氛好像也随着立刻消散了。
“怎么了?”席觅微见他沉默不语,歪头问。
施律抬眸看她,正欲开口,余光瞥见虚掩的门外有人影朝这边走来,突然往前一步摄住她微启的红唇。
席觅微一怔,脚跟抵到床脚,身体便也跟着往后倒。施律明明可以将她拉回来,却并没用力,揽住了人一块往床里倒去。
床垫的弹力让两人都震了震,席觅微轻呼一声,撑着施律的胸膛想要起身,唇上的吻却未停,施律趁她启唇,将舌头探入她嘴里,勾住了她的舌头游走纠缠。
席觅微的脑子又不能思考了,只是模模糊糊地觉得她和施律结婚之后不过相敬如宾地过了两周,这戏演得就越来越深入和逼真了……
正胡思乱想着,房门被敲响,门外佣人道:“少爷,太太让我来喊你们吃晚饭。”
席觅微惊慌失措要起来,施律却巍然不动,扭头对着外面道:“知道了。”
门外应了一声,脚步声便随之响起,渐渐地听不到了。
“刚才门没关,可能被看见了,”席觅微红着脸动了动,着急地拍了拍施律的肩膀,“快起来。”
他压得太实,她根本推不动。
而且这样太暧昧,他的身体扎扎实实地贴着她的,严丝合缝,不该碰到一块的地方也都感受到了对方的体温。
她在身下乱动乱扭,弄得本就吻得动情的施律几乎起了反应,他撑起身体,依然将她困在双臂之间,沉沉看着她,道:“我故意让她看见的,否则我爸晚上肯定安排人听墙脚。”
席觅微有点不敢置信:“什么年代了还听墙脚?”
“他不信我是因为喜欢你才娶你,为了扳回一城,什么做不出来?”
“……那我们今晚要、”席觅微的脸更红了,还带着潮意的大眼睛无措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施律,小声道,“要在床上弄点什么动静出来吗?”
施律别开头又朝门口看了一眼,暗自咬了咬牙。
勾人不自知的小朋友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
“不要动,”他突然有些挫败地倒在一边,又很快将她揽进怀里,把脑袋埋在她肩窝蹭了蹭,小声说,“我们等一会再下去,晚上就不用再折腾了。”
尽管她从来没有拒绝过他的亲吻和拥抱,可这些都只是她因为要扮演好施太太而强迫自己罢了。她依然很没有安全感,很怕他趁夜乱来,晚上总是睡不安稳。
好不容易昨晚把人哄近了睡,今天又换了陌生的环境,他只想她今晚也能睡个好觉。
“嗯。”席觅微静静地由他抱了一会儿,闻着他身上好闻的气味也渐渐安下心来。
许久没干体力活,下午修了一个多小时的枝丫,又陪施诗和猫玩了好一会儿,她早就有些累了,于是干脆闭上眼睛眯起了觉。
施律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把头抬起来想喊她下楼,见她居然睡着了,不禁哑然失笑,伸手捏住她小巧的鼻子。
席觅微很快就被憋得难受了,摇头想把鼻子上的力道甩掉未果,倒把自己摇醒了,有些气愤地瞪着人。
“再不下楼,”施律放开她笑道,“你公公就不怀疑我们结婚是交易,而要怀疑别的了。”
席觅微懵懵的:“别的什么?”
施律:“儿子和儿媳大白天就开始造人。”
席觅微立刻坐起来整理自己身上的衣服,又瞪了还躺在床上的施律一眼,把他也从床上脱下来。
施律勾着唇由她快手快脚地替他整理好被弄乱的领子和头发,被她拉着快速下了楼。
等了许久的施正豪见两人拖着手走进饭厅,又瞥了眼施律嘴上那个暗红色的伤口,有些不自然地咳了一声,但也没再说什么,只道:“坐下吃饭吧。”
不知是不是特意,谭鑫月没用家里那张大圆桌,而是把晚餐安排在一张长方形的饭桌上,四个人分两方坐,比在大桌上离得老远要好得多,桌上的菜式都很家常,看着很美味。
不过她看上去却比较冷淡,没什么表情地坐在施正豪身边,看到两人过来也没有说话,只是吩咐佣人上汤。
撇开席觅微不谈,桌上其他三人也好久都没一块吃过饭了,但他们都不怎么和对方说话,好像都很不熟。
可他们又时不时都跟席觅微说一两句,连施正豪也不知是不是突然觉得营造一点和谐有爱的家庭氛围很重要,比席觅微预期的要热情很多,弄得桌上话最多的反而是她这个新加入这个家的人。
她见谭鑫月时不时飞快看施律一眼,脸上却依然是有些漫不经心的神色,心里有些犯嘀咕:她这婆婆怎么好像还没有下午整理院子的时候松快?明明挺高兴儿子回家的。
“律哥,”她接过一碗汤放在施律跟前,“尝尝这个鱼汤,妈亲手煲的,汤色这么白,闻着又香,肯定好喝。”
施律看了谭鑫月一眼,还没说话,谭鑫月便淡淡道:“听小微说她爱吃鱼,煲给小微喝的。”
施律便把接碗的手放下,重新拿起了筷子,对席觅微勾了下唇:“你喝,我不爱喝鱼汤。”
“小时候不挺喜欢么,”施正豪奇怪地看了儿子一眼,道,“改性了?”
席觅微也看他,但他没有回话,给她夹了块鲫鱼,把里面的刺细细挑了放在她的小盘子里,道:“吃饭。”
第 42 章
晚上洗完澡, 席觅微发现谭鑫月给她准备的睡衣都是些吊带裙之类的,找了件最保守的穿上也感觉太暴露、太薄,只好去施律衣帽间找了件他的棉T恤套上,下面穿了条宽大的短裤。
施正豪下午跟施律闹成那样, 晚上回家时已经想通了, 睡前把施律喊进书房又聊了些条件。等施律回来, 席觅微已经吹完头发,正坐在床沿上打算睡觉。
“我喜欢宽松点的睡衣,”她一见他就主动“坦白”道,“借了你一套衣服。”
为了显得真实, 她还故作轻松地晃了晃腿。
灰色T恤于她而言显然是过大了, 不过由轻盈的肩背撑起的宽大衣服并不突兀, 细白的手臂撑在床沿上,两条同样雪白的长腿从肥大的裤管里伸出来,粉嫩的脚丫晃了两下便踩住了床边的长毛地毯。
她轻巧地笑着, 说着显而易见又无伤大雅的谎话,那样娇俏可爱、又小心翼翼, 施律心里像被柔软的羽毛扫过,忍不住逗她:“小朋友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大人只好不穿了。”
席觅微一愣:“妈给你准备睡衣了。”
“我今天也想穿T恤和短裤睡,”施律道,进浴室之前又说,“算了, 今天裸睡。”
“……”
席觅微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又是试图重新从自己的睡衣里找出一件不那么露的, 又是去给施律找睡衣, 最后终于找了一套跟自己身上差不多的衣服。
她把衣服抱在怀里,轻轻敲了敲浴室的门, 但施律不知道是不是在冲水没听到,敲了几次都没说话。
“我进来了?”席觅微一边说,一边推开门走了进去。
浴室干湿分离做得很好,浴缸和淋浴所在的那一边用毛玻璃做了个无声推拉门,她把衣服放在外面的架子上就走,完美。
理想越丰满,现实越骨感。
她进去的时候,施律正从推拉门内往外走。
光的。
“啊——!!!”视觉冲击太大,席觅微瞪大眼叫了一半才想起闭上眼,然后继续尖叫,什么学美术的时候画过很多个男模啦、裸的也不是没有啦,大卫也是见过的啦等等等等,都被她忘得一干二净,眼前全是她名义上的老公的胸肌腹肌人鱼线大长腿……
浴室很大,隔音做得也好,施律是真没听到敲门声,对她的突然闯入也惊讶了一瞬。
见她惊慌失措、仿佛自己才是那个洗澡时被看光了的模样,他无声勾唇,拿过一旁的浴袍披上随便扎了一下,这才走到她跟前抬手捂住她的嘴,低沉的声音沙哑性感:“再叫下去爸妈都过来了。”
席觅微的脸早就烧得通红冒烟,她依然闭着眼,不带标点符号地说:“给你送衣服来了快穿我走了!”
而后转身便跑。
施律将她一把拉住,好笑地扯了扯被她抱得死紧的衣服:“不是给我送衣服,不给我?”
席觅微这才睁了眼把手一松,顶着冒烟的脑袋头也不回地跑了。
等施律穿好衣服回卧室,某些人早就把自己整个埋在被子里,一动不动地装鸵鸟,只露了一缕乌黑的发丝在外边。
施律拉开被子,鸵鸟显而易见地僵了一瞬,然后吭哧吭哧地又往外挪了挪,一副“我没有非礼你啊你别过来”的样子,隔着被子都写着“做贼心虚”四个大字。施律只觉想笑,心念一转,故意躺到她身后,撑着头侧身看着那龟缩的小鸵鸟。
“你你你!”席觅微已经半只脚悬空,感觉到背后贴上来的热度,闷在被子里紧张得都快出汗了,小声道,“不要再过来了,我快要掉下去了!”
施律把被子往下拉了拉,让她露出脑袋透气,见她原本白皙晶莹的耳朵依然红着,故意闲散地撩起话题:“你漫画里的男妖怪画得很漂亮,学美术时应该画过不少男模。”
席觅微耳朵高高竖起,心说怎么突然说到这个?
等等!
他该不会觉得我见过很多全/裸的男模吧?!
果然,背后那带着点颗粒感的低音炮又不咸不淡地发话了:“看了那么多别的男人也没见你这么不高兴,看了自己老公却这般抗拒。”?
什么看了那么多别的男人?
没有全/裸的真人模特好嘛?再怎么样也有条内裤在身上!
她看过的只有大卫还有……
一股恶心突然涌了上来,席觅微重重皱了下眉,握紧拳头让指甲掐进肉里,强行把注意力拉回这里,她想往后面转身去看施律的脸,又怕失态,忍住了。
是施律,是不会伤害她的施律,是值得信任的施律。她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强调着。
“施太太,”施律以为她只是害臊,继续添油加醋地逗她,在她耳边邪邪道,“你看我哪儿都是合法的,你已经负过责了,不必惊慌。”
席觅微再忍不住,转身想叫他别再捉弄人,却撞见他满是笑意的幽深凤眸中,他丝毫没有被窥探之后的恼怒,也不见促狭,神情温柔沉稳,一如每个值得托付的时刻。
他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替她解围罢了。
心里的慌张和难受突然消散不少,只剩那点不好意思和尴尬,席觅微垂下眼帘,羽睫闪了闪,腮帮子又开始发烫,声音闻不可闻:“我不是故意的……”
“是我不该吓唬你。”施律垂眸扫了下身上的T恤,温声道,“衣服选得很好,像情侣装。”
“这本来就是你的同类型衣服…”席觅微被他的闭眼弄得无地自容,眼下贴这么近实在有点心虚,于是指了指两人中间微不足道的距离,“你要不要睡过去点?”
施律依然见好就收,后撤到她喜欢的“安全距离”,温声道:“别掉下去了,过来一点。”
席觅微略挪了挪,他便把灯关了。
良久,他听到她轻声说:“施律,我觉得你妈不讨厌你的。”
她并不是要介入他和父母之间,不自量力地想扭转他们冷了多年的关系,但就下午跟谭鑫月的相处来看,谭鑫月并不如表面那么冷若冰霜,对施律也并非毫不关心。
那些年谭鑫月确实没怎么去看施律,但她把爷爷发在群里的每张照片都好好地保存了下来,今天一张一张地给席觅微看过。
今天的鱼汤也确实是给施律做的,只是她大概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表现对施律的关心罢了。
席觅微十几岁就没了妈,知道失去至亲的痛苦,不希望等多年后谭鑫月去世,在施律和她心里都留下遗憾。
黑暗中施律沉默了一瞬,而后淡声道:“睡觉,不困么?”
席觅微知道这事急不来,于是说:“困了,晚安。”
有了晚餐前的小插曲,晚上果然没人来听墙脚,席觅微有点认床,不过身边的人没有换,所以睡得还算可以。
翌日一早,施诗便过来陪她吃早餐,又逗留了一会儿,他们便动身去席家回门。
谭鑫月把猫留下了,说下周再帮她送去工作室。
席觅微当时没有多想,一周后也没见到猫才反应过来她的用意,便把棉花糖留在了施家,后来时不时便借口要回去看猫,把施律拖回家吃饭。
回门也很顺利,席家在京港的人全部回来了,场面比施家更热闹,当然,这回的主角变成了施律这个姑爷。
席一跃已经被席振海遣送回澳洲,柳芸也好像愉快地接受了现实,又回到了贤妻良母的角色,对席觅微和施律那叫一个亲热周到。
蒋若伊喜欢温柔干净的大帅哥,相亲对象却是个满嘴爹言爹语、形容油腻的大男子主义者,这见面自然是不成功的,席觅微收到信号后打电话把她叫走,周一上班的时候听她吐槽了半天。
席家似乎早就迫不及待要公布和亚坤下任当家联姻的事,姑爷回门的事被大肆报道,在热搜上挂了小半天,席觅微和施律的照片在网上被发得到处都是,安鼎和亚坤的股票也跟着涨了不少。
不过这些都不是席觅微关注的重点,和大乘的合作如期推行,《小妖怪江湖》的第三季也快要上线了,要做的准备工作很多。
好在接下来的小半个月都风平浪静,她晚上和施律睡在楚河汉界的两边,早上被他逮住要求上演离别亲吻,偶尔一块出门秀个恩爱,每周回施家看一次猫,其他时间也都算相处愉快、相安无事。
第三季的预约追读量超出预期的好,她的大妖人设似乎很受欢迎。
但几天后,微博和一些社交平台上突然出现了不少的大V和网红对她的新人物设定质疑的声音。
起先工作室的人还没怎么注意,粉丝们也自发地控评,漫画圈这点小事也没有引发大面积的关注。
可又过了一个晚上,这事突然登上了热搜。
“微微你快看微博,”蒋若伊在电话那头急切地说,“什么鬼啊怎么就上热搜了?”
席觅微正在开车,安抚了她两句,到了工作室才拿出手机看到了那几个上热搜的词条。
#《小妖怪江湖》第三季新角色被指镜面抄袭#
#玉面书生抄袭经典角色#
#大殿被碰瓷了#
“什么镜面抄袭,”蒋若伊气得在屋子里乱转,“我都没听说过还有这种鬼东西!”
“就是,这也太离谱了,”杨芃芃一脸义愤填膺,“欲加之罪好吗?”
席觅微点进词条翻了几条转发和留言最多的几个大V微博,越看清秀的眉毛皱得越紧。
这条热搜和大V们嘴里说的镜面抄袭,是指她的大蛇妖和猫女抄袭了某经典日本动漫里的角色“大殿和小云”。
大殿是白发白衣,且长发是披在肩上的;席觅微的蛇妖是黑发黑衣,长发是竖起来的。
小云是黑发萝莉人类,猫女是白发萝莉。
大V的说法是:
[强悍大妖配弱小萝莉,白发配黑发,这不是抄袭是什么?]
[玉面书生特地把两人的发色、发型还有服装颜色对换,就是怕人发现她抄袭才故意这么画的。]
[蛇妖也金瞳,萝莉也坐肩上,还主打一个双向救赎是吧?玉面太太干脆说自己画的是殿云番外好了。]
[没灵感就说自己致敬经典?别狡辩了!抄袭就是抄袭。]
[抄袭狗滚!以前的作品不会也有抄袭吧,呕了。]
……
下面席觅微的粉丝道:
[造谣能不能专业点?大妖配萝莉的设定不算特别吧,而且我们是蛇妖,它的原身就是条大黑蛇!人形不画黑发画什么?妖怪画金色瞳孔不可以吗?那么多金瞳妖怪都是抄袭?]
[蛇妖没跟大殿一样画大尾巴,脸上没有妖纹,身上也没带武器!猫女是妖不是人,白色的小猫不到处都是吗,还不能画白毛了?]
[萝莉配大妖、黑发配白发是多常见的搭配,黑白无常要不要拉出来溜溜?动不动抄袭,您这一杆子打死多少原创漫画家,能不能尊重一下创作者啊?]
[实在找不出抄了的地方居然创造一个词叫“镜面抄袭”,我算是长见识了,呵呵。]
……
大殿的粉丝也出来说话了:
[骨灰级大殿粉表示没觉得抄袭,构图、画风、人设都不一样,玉面太太的实力也不至于。]
[臣附议。]
[莫名其妙看见大殿上热搜,吓得我赶紧进来看,炒作还是对家搞事?画风完全不一样啊,服装也一个是日式一个是中式,我没看懂什么叫“镜面抄袭”。]
[抱走殿云,别来碰瓷,谢谢。]
……
一些路人也跟着吃瓜:[本来挺喜欢《小妖怪江湖》,但如果是作者和工作室炒作就下头了。]
[漫画圈也搞红黑模式吗?先自黑引起关注再洗白,等下一波操作。]
[个人感觉是对家搞事?]
[我记得这个画手,脸都没露过但是之前好像炒过美女画家人设。]
[何止,她微博性别男,一堆粉丝喊她老公,工作室老板还跟她一起卖腐,恶心,想搞钱想疯了吧?]
[她新漫画好像要上了,如果是炒作,吃相也难看了(狗头.)]
[蹲个后续,有瓜踢我。]
……
看着铺天盖地的信息和各种乱七八糟的猜测、质疑甚至谩骂和人身攻击,席觅微缓缓握紧了手机,感觉脑子里有无数声音像潮水一样涌来想要将她淹没。
第 43 章
“这么多热搜, 明显是有人整你,”蒋若伊把席觅微手机收了,“别看了,越看越糟心, 我找人去买点水军去。”
“对!”文茵气鼓鼓地说, “把这几条压下去!”
“你买对方也买, ”杨芃芃叹了口气,“还是别理吧,风头过了就好了,越理关注度越高, 对微微口碑越不好。”
“都不知道对手是谁, 咱们乱应对也没个章法, ”席觅微摇头,把手机拿过来又点进去边看边说,“先不要慌, 让我想想。”
“啧,要是人红是非多就算了, 咱们这么小的工作室都被盯上了,我去找公关公司和法务想办法。”蒋若伊说完便上楼回自己办公室了。
“诶, 你们快看,长卿大大出来替微微姐说话了!”豆子挥着手机兴奋地说。
长卿是一个画武侠漫画的男画手,偶尔在微博上跟席觅微还有杨芃芃有互动,他在杭州, 上次杨芃芃去杭州签售他还去捧了场。
席觅微翻到他发的那条微博:[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和抄袭没半点关系, 请尊重原创工作者, 拒绝无理造谣。]
这条微博才发出不久就被围攻,半小时不到就有上千条留言。
[抄袭就是抄袭, 要我们尊重抄袭者?搞笑。]
[眼瞎的是您吧?抄袭还不让说了?]
[一句原创我们就都得跪着呗,证据呢?]
[劝你还是等子弹飞一会,别让人当枪使了还不知道。]
[你们画手圈是相互包庇吗?还是抱团取暖,下次你抄袭别人也来为你睁着眼说瞎话?]
……
眼看火烧到长卿身上,他的粉丝也不甘示弱地怼了回去,吵得不可开交。
不过有了他带头,其他画手也都纷纷出来替席觅微说话了。
但如杨芃芃所说,越多人帮她热搜就越难以撤下,反而引起了更多的关注,短短一个上午,是非黑白已早已很难说清楚。
连工作室上午发的声明和席觅微等人的转发下面都满是嘲讽,粉丝控评都控不住,而且有人刻意带节奏把事情往各种对席觅微不利的话题上引,连带蒋若伊和杨芃芃的工作微博下都多了很多乌七八糟的声音。
蒋若伊又写了个更严肃的声明,盖了公章就要下场,被席觅微拦住了。
“先不要动,”她想了想,道,“我问心无愧,工作室不断发声明会被对方说是无能狂怒,没了公信力,我们急了他们就开心了,正中下怀。”
“怎么办?刚才大乘那边已经打电话来了,”文茵急道,“万一前两季的动画受影响,我们可是要承担违约责任的!”
“MD,”蒋若伊忍不住骂了句脏话,眉毛皱得能夹死苍蝇,“赔钱还是小事,名声坏了就难办了。”
他们这种合同跟明星代言虽然有区别,第三季也没有签给大乘,但毕竟是一个系列,人家的投入也不小,所以签合同的时候已经约定了相关事宜。
现在动画还没出,原作者就被爆出抄袭还上了热搜,要是不把这种莫须有的罪名撇清,不仅大乘要追究,以后席觅微就要被打成“抄袭狗”,钉在耻辱柱上不得翻身,以后发表任何作品都会被拉出来鞭尸。
对任何一个创作者来说,这种污名一旦背上就是一种毁灭性的打击。
不得不说,对方真是懂得打蛇打七寸。
杨芃芃皱着小脸道:“但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吧?”
“伊伊,”席觅微咬了咬唇,“我感觉不像是画手圈的人,你能不能找出买热搜的是谁,或者搞清楚那些大V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关注?”
那几个大V之前发的微博和漫画相关的不多,但粉丝量倒是没一个比她少的,很像是拿钱办事的。
画手圈里和她差不多粉丝量的太太之间基本都有互动,都是很热爱画画的人,工作室之间偶尔还有商业合作,出了新作品都是相互帮忙打call,不至于在背后插刀。
再说了,这么大的阵仗,买这么多大V水军和热搜来弄她一个才两三百万粉的小画手,成本也太高了点。
“我一定全部给你挖出来,”蒋若伊点点头,又捏住她的肩道,“但相关的质疑你还是要回应一下,第三季马上要上线了,不能任由舆论发酵。”
“我整理一下把灵感来源和创作过程公开,应该有用,”席觅微拍拍她的手,勉强笑了一笑,“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让我查出来是哪个兔崽子在背后搞你,我跟他没完!”蒋若伊一脸杀气地说完,又掏出电话回房去了。
席觅微也回到自己工作间思考了一阵,又给那几个帮她说话的画手道了谢。
长卿出道的时间比席觅微久,有过应对类似事件的经验,在微博上聊了一会儿后要了席觅微的号码,两人又电话沟通了一下。
思路清晰后,席觅微将之前画过的几个版本的稿子都整理出来。
准备发微博时,谭涟的电话也打了进来。
“嫂子你怎么突然挂热搜上了?”他开口便是三连问,“我哥知道吗?哪个混蛋在这个节骨眼上搞你?”
席觅微已经冷静了不少,听他这么说,略感欣慰道:“你也觉得我没抄袭?”
“抄什么袭呀你那个蛇妖不是照我哥画的么,”谭涟不爽地啐了一声,“这帮孙子,我刚开完会,点进去一看,真是气死了!”
“你看出来了?”席觅微有点意外,“很像吗?”
“虽然一个是真人一个是漫画角色,但一看就很像啊,冷冰冰不好惹的拽样儿,神态也很像,”谭涟不可置否道,又说,“我已经用小号骂了好几十个傻叉了,但水军太多了,要不要我找人帮你压压?”
“不用,有应对办法了,谢谢。”
闻言谭涟也松了口气,嘿嘿一笑道:“那就好,我哥肯定会帮你的,用不着我。”
他去了鲸山别墅三次,三次都被施律塞狗粮。他那不苟言笑的阴沉六哥在老婆面前*七*七*整*理温柔得跟什么似的,怎么可能眼看着老婆被欺负还无动于衷?
“施律?”席觅微一怔,而后浅笑道,“是有点小事要劳烦他,我会给他打电话的。”
“不会吧我哥还不知道?”
“我会联系他的,挂了。”
谭涟奇怪地看着不断发出忙音的电话,嘟囔道:“劳烦?”
施律今天连午饭都是跟合作方一块吃的,下面的人也不知道席觅微就是玉面书生,更没人敢跟他八卦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新闻,确实还不知道微博上的事。
接到席觅微电话时他有点意外。
她很少给他打电话,上班时更是连信息都少。
“不好意思,太太电话。”他指指自己的手机,撇下还在谈着事的人站起身走到阳台接通。
“律哥,你在忙么?我有点事想征求你的意见。”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是他熟悉的声线。
“不忙,”施律回头看了眼几个等在房间里的高管,温声道,“你说。”
“我设计漫画新角色时参考了你的形象,”席觅微试探道,“能不能发一张你财经杂志封面照在玉面书生微博上?”
不等施律说话她又补充了一句:“不方便的话也可以不放,影响不大。”
她还可以想别的办法,比如等蒋若伊把人找出来从那边下手,如果真的是拿钱办的事,工作室有合作的律所可以起诉对方。
不过那样相对比较费时,这种事拖得越久对她的声誉造成的影响会越大,从创作的角度直接甩灵感源头是最有效的。
其实除了谭涟这个和施律很熟的人,蒋若伊她们也说过她的大蛇妖像施律,只是谭涟提起前她还没想到这点。
每一次回应都力求达到最好的效果,否则就会被人解读成心虚或强行挽尊,把施律的照片发出去应该能平息不少质疑声。
“方便,”施律很快就说,“发微博时@我,我谈完事回复你。”
如此一来,她拿他当原型便是被本人知晓和认证的,施律不是公众人物,这样可以预防再出现类似肖像侵权的质疑。
“好,”见他想得这么周到,席觅微心中感激,又不好言谢,便问,“你今晚加班吗?”
一周七天施律基本只休一天或半天,晚上加班的时候也多。
今晚七点半还有一个会要开,施律轻声问:“施太太要请老公吃饭?”
席觅微笑了笑,道:“顺利的话我请你看电影。”
“不加班,”施律顿了一下,问,“顺利的话?”
“我是说工作顺利的话我可以按时下班,”席觅微抬眼看见文茵拿着文件站在门口,点头让她进来,对施律说,“我先去忙了,订好票告诉你。”
挂了电话,施律走进来让李铎把晚上的会议取消。
“再订一束粉色郁金香。”
李铎比陆齐小几岁,性格也外向一些,等施律回到沙发那边便悄悄对陆齐说:“老板今晚要跟老板娘约会,打算咕了和安鼎的项目会议,四大爷知道了估计要气死。”
他口中的四大爷就是施正豪,他已经私下和施律签订了亚坤股权转让协议,不过明面上依然是他先代持。
虽然可以以最大股东的身份立刻强行拿走集团的控制权,但施律并不着急。
施正威还有大半年才退休,在那之前应该有各种后手要拿出来,他也打算一并将其他几房的派系清理清理。
原定今晚的会议是要把安鼎的项目正式交接给施正豪,和城中村的领导一块确定项目正式启动和对外宣布的日期。
开过这个会,施正豪算是正式拿到了这个项目。
“那就别让四大爷知道是私人原因,”陆齐道,“就说老板今晚有别的应酬。”
“明白。”李铎耸耸肩,拿出手机订花去了。
谭涟等了十来分钟再刷微博的时候,发现玉面书生已经发了九宫格图文微博。
她把之前几个不同版本的设计稿发了出来,将施律杂志照和蛇妖定稿对比图放在正中间,配文道:[每个角色都是一点点完善的,蛇妖的灵感来源其实是@亚坤施律,大家说像不像?大殿是我的童年男神,如果要致敬我一定提前说。#抄袭是不可能抄袭的#]
这条微博已经被转发了一千多次,下面也有了好多评论,有依然在说她抄袭的水军,有说蛇妖和施律气质很像的路人,粉丝们更是激动。
[我敲太太出息了!居然跟亚坤的大佬有合作吗?早说啊,我们直接创死那些造谣的!]
[我就知道我那才高八斗的老公不可能抄袭,现在逐步的设计稿和灵感来源都出来了,跟大殿没有半毛线关系,黑子们还好意思空口鉴抄吗?]
[有些大V眼神是真不好,这才叫像好吗?施律这建模脸这两米八的气质、这不近人情的长相、这溢出屏幕的低气压,和我们蛇妖简直如出一辙啊!]
[完了,太太就发了个人设图我已经爱上蛇妖了,千万不要是反派啊啊啊不然我三观跟着五官走了!]
……
这些评论还算正常,但后面慢慢就有点歪了。
[只有我觉得蹊跷吗?太太是怎么跟亚坤下任CEO搭上线的,难道是朋友?]
[应该只是商务合作?但是她没有@亚坤旗下任何公司哎,而且如果有合作,当初发人设图的时候就会官宣吧?]
[感觉像私下认识的朋友,因为被冤抄袭才发出来自证清白的。]
[不一定哦,人家施律到现在也没理她,说不定压根不知道这号人物。]
[纯路人,感觉玉面想蹭亚坤热度才搞这么一出,和施律应该就是我们和施律的关系,毕竟只是拿了上过杂志的照片对着画的。]
……
谭涟简直恨不得切小号去爆料了。
什么没关系,他们的关系说出来吓死你们!
何止认识,人家是夫妻!
每天晚上睡一个床的,出门前必须亲亲的那种!
第 44 章
“有眉目了, ”蒋若伊拿着刚打印出来的文件,弹了弹上面的名单,“这些人大部分我和法务已经联系上了,他们那些点击和转发量早就构成刑事犯罪, 我们律师函一发, 有几个小网红就怂了, 说是有人出钱请他们这么干的。”
文茵立刻瞪大眼睛:“谁?”
“哼,他们号称签了保密协议不肯说,我就让我哥帮我查了查,是个没听过的小公司打的钱, 最后扭七扭八的终于被我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你猜是谁?”蒋若伊看了眼席觅微, 冷哼道,“温晗,还记得么?”
“他?”席觅微确实很意外, “他不是早就找了新女友么?”
温家和席家有没有闹不愉快她不知道也不关心,但这个温晗可是当他面带着模特女友出现过的。
后来也没有再纠缠过她, 骚扰电话也早就没打了。
“不是他是谁,其他人跟你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要害你?估计他就是不爽你从头到尾都没鸟他吧, ”蒋若伊啐了一口,骂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他一个花心出轨还家暴的油腻啃老渣男也配?不敢硬碰硬就在背后搞小动作, 无耻小人!”
“可他是怎么知道微微笔名的?”杨芃芃不解道。
“他跟大乘的人认识, 那天他不是看到我们了么, ”蒋若伊想了想道,“没想到这孙子居然憋这么久还整出这么烂的招数, 得不到就想毁掉吗,呸~卑鄙无耻!”
杨芃芃又道:“搞这么大的阵仗,他就不怕施总整他?”
席觅微失笑,连杨芃芃都这么说,看来施律宠妻狂魔的人设算是立住了。
“他就是看微微在微博上隐姓埋名的才敢的,”蒋若伊坏笑道,“不过他可能也没想到你会直接@施律,这下子应该慌了。”
“哪儿慌了,”文茵皱着眉盯着手机道,“还有几个大V在带节奏呢,他们估计知道微微姐只会做到这里,不会公开她的身份和跟施总的关系。”
众人一看,有两个大V还在坚持不懈地发微博“回应”和“打脸”:
[敢不敢说你萝莉配大妖的设定一点都没有抄?@玉面书生]
[双向救赎和黑白配是常见设定但是你玉面同时撞了这么多元素,不解释一下?]
“他是不是以为自己藏得很好我们查不到?我这个暴脾气!”蒋若伊说着就撸起袖子切了本名小号,以富二代的身份假装吃了半天瓜,实则下场亲自骂人去了。
水军们依然吵得沸沸扬扬。
席觅微在办公室想了又想,最后又发了条微博:[不想剧透的,但你们实在好奇,我也不好叫你们失望:萝莉不是猫女平时的形态,下面这个她才是;两个大妖谈什么相互救赎?相爱相杀他不香吗?]
配图有两张,一张是白毛猫女的成人形态,一张是猫妖和蛇妖打斗的场景。
这两张图完成度很高,显然不是出事后短短几个小时能画出来的。
席觅微的微博发出去不久就被长卿和其他画手转发,长卿更是不顾黑子们的网络暴力,又一次义正严词地挺玉面。
大V们顿时哑了火,粉丝们则沸腾了。
[啊啊啊啊啊啊这个御姐猫女我爱了!蛇猫CP 我磕定了!]
[我就知道太太还有后手,萝莉是猫女被大蛇打败后的战损状态吗?好期待第三季啊!]
[绝了我的互联网老公!已经脑补十万字强强相爱相杀小甜文!]
[给我快点更新听见没!不要逼我跪下来求你呜呜呜太太!(破音)]
[别等三天后了我现在就要看到第三季!(尖叫)]
两次反转后水军还在无脑黑,很快就被路人和粉丝的声音盖了下去。
但是现在大V们的抹黑微博还没删,法务那边已经在整理证据准备提告,如果今天下班前还没有删微博并公开道歉,所有涉事大V都会被告上法庭。
眼看着微博下的评论区重新变得和谐,大多数人都在期待更新,还有很多粉丝劝她不要被网暴打倒什么的,席觅微也松了一口气。
幸好前段时间虽然休着假,但有灵感时她也没有偷懒,把后续的剧情大纲弄了出来,还准备了两张福利图。
否则真是造谣一张嘴,辟谣要走断腿了。
“你这两张图是打算更新的时候再发的,”文茵愤愤不平道,“现在提前曝光了,到时候粉丝都不期待了。”
“不会的,现在反响很好,”杨芃芃还在看下面的留言,笑着说,“他们这波无脑黑还给我们带了流量,就当给蛇妖和猫女提前攒人气吧,微微的粉丝量也在涨呢!”
“确实是,我正好趁热打铁,”席觅微轻呼一口气,对蒋若伊道,“这次算是有惊无险,以后要更注意了。”
蒋若伊一直盯着微博上的动静,闻言点头正要说话,突然眼睛一瞪,激动了站了起来道:“我的妈呀施律在干什么?”
“怎么了?”席觅微见她那么激动,凑过去看了一眼。
施律发了微博:[画得很棒,照片怎么没选在家里拍的@玉面书生]
他一回应,网友又炸了,原来他们俩私下真的认识,于是不断推测他们什么关系,猜什么的都有。
蒋若伊微微皱了皱眉:“施律不会要公布你玉面书生的身份吧?”
“他也没说具体的东西,”杨芃芃仔细看了看微博,道,“这操作可以的,大家的注意力已经从所谓的抄袭事件转移到玉面太太和亚坤未来的CEO的关系上了。”
还有人说跟亚坤未来CEO认识的玉面太太肯定也不差钱,之前的漫画也很火,不至于要靠抄袭和炒作搞钱或博眼球。
“我已经脱离席家了,要公开也不是不可以,”席觅微停顿一瞬,道,“不过还是想把工作和生活分开。”
妈妈的遗产已经到了手,柳芸已经很难再威胁到她,现在公开身份对她的影响不大,但要是她时不时就搞点小动作来恶心人也挺烦的。
画画是她唯一一件跟家庭背景无关而自己能靠实力把握的事,通过一根网线和一部电脑就可以施展自己的想象,她并不想让玉面这个笔名冠上富二代或亚坤CEO夫人这种容易喧宾夺主的头衔,在这个微博ID后,她只是一个漫画家。
被黑抄袭事件她该做的部分已经做了,后续的事工作室会跟进处理,席觅微查看了一下电影票,截了几张图给施律发过去问:[在上映的有这几部评分较高,你想看哪一部?]
过了一会儿,施律打了电话回来,语气淡淡的:“微博上的事我大概清楚来龙去脉了。”
其他人都已经出去了,席觅微走到躺椅上坐下,拉了个垫子垫在腰后道:“嗯,处理好了,伊伊他们会要求造谣的删微博道歉,该追责的追责。”
“微微,”施律那边停顿了一瞬,道,“有没有想过找我帮你?”
席觅微一愣:“我不是找你了么?”
施律不仅答应放照片,还跟她互动,比只发照片效果更好。
“事情刚发生时你就可以告诉我。”
“我能处理的。”
“我不是不信你的能力,也不是要干涉你工作上的事,”施律沉沉道,“但我是你老公,施太太。”
我想保护你,随时都愿意帮你。如果你不需要,也希望你记得有我在你身后,哪怕只是在一旁看着你从容不迫地应对那些诽谤、污蔑和网络暴力,我也想要在场,想要成为你的底气。
“这不是施太太的事,怎好劳动你,”席觅微说完,自己都觉得有点过于疏远了,于是又说,“不过还是谢谢关心,已经没事了。”
啊,又说了谢谢,她悄悄吐了吐舌头。
“……”施律按了按眼角,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回话好。
她似是越来越习惯和他的亲近,有时晚上睡觉都忘了挪到边边,人前喊老公比喊其他称谓加起来的时候都多,出门时已经记得要有告别吻,在外人面前不是挽着就是牵着他的手。
谭涟私下还笑说他好像娶了个人形挂件,问嫂子这么粘他,是不是马上要有小侄子。
如今他对她做什么,她好像都不再排斥,拥吻时到情浓处,他起的反应被她察觉也只是红着耳尖羞怯地后撤一点,不再像之前看见他沐浴时那般惊慌失措。
更别提生活中他们之间的界限已经开始模糊,她已经有两次没察觉到她拿他用过的杯子喝了水,偶尔着急也会穿着他的拖鞋就往书房跑。她主动约他每周日回家看猫,和他父母的关系比他还好。
甚至上次生理期时,见他占了她露台上的沙发,还一边嫌弃他“怎么那么多地方不好呆,非要占我位置”,一边爬上来挤在他旁边睡午觉,皱着小脸嚷嚷着肚子疼,等他把手放上去又闭着眼说好温暖。
她这种适应良好的表现打消了他很多顾虑和担忧,相处融洽得让他有时候几乎忘了他们是协议结婚。
然而今天整件事结束后他才明白她给他打那个电话,轻飘飘地说要用一下他的肖像,是因为她要独自面对和处理一场蓄谋的网络官司。
她将他完全排除在外,连发生了什么都不和他说,好像他和网友口中一样,和玉面太太只是认识。
她是找了他“帮忙”,却只给了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
现在也甚至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他答应不干涉她的事业,只每天下班后用小号去看看她的微博,私下把她的漫画又看一遍,偶尔送些下午茶到她工作室。原以为这种距离可以让她安心,却不想她压根就没有把他拉入她世界这重要的一片领地中。
于她而言,他始终只是一个婚姻合作伙伴。
结婚一个多月,她渐渐进入施太太这个角色,时时叫他产生已经获得幸福的错觉,可实际上,她的心动进度条依然为0。
这叫他心里那许久没有动静的血洞忽而重新开始灼痛。
“律哥?”席觅微等了半天也没听到他说话,以为信号不好,道,“我听不到你了。”
“我在,”施律敛下情绪应了一声,转移了话题,“电影想看哪一部?”
“看《尾随》或《有罪》怎么样?”
“你定。”施律垂眸扫了一眼,都是冷门的悬疑片,热映的爱情片她一部也没选。
“我六点半能走,你来接我先去吃饭?”
“好。”
第 45 章
离开场还有十来分钟, 席觅微挽着施律在售票大厅柜台挑零食。
当然不是施律想吃,他克己自律,平时连碳水的摄入都不多,不吃任何零食, 更别提爆米花和可乐这些高甜高热量的东西。
席觅微平日也不怎么吃零食, 但被蒋若伊养成了看电影一定要买爆米花套餐的习惯, 觉得来电影院一定要买这个才有气氛。
她接过售货员递来的芝士味爆米花,抽出另一只手去接可乐,施律先她一步接了过来,牵着她转身往放映厅走, 修长的手指插进她指缝, 握得很紧。
人并不是很多, 但他好像很怕她走丢似的,走两步便扫她一眼。
席觅微在黑暗的走道里仰头看他锋利的侧脸,偷偷寻思自己哪里做得不对。
这个男人虽然平时话也不多, 但和她在一起时很少像今晚这么沉默寡言,一顿饭下来, 两人之间的对话不过十句。
然而行动上他又并未表示出对她的任何不满,依然和平日一样体贴温柔;话虽然少, 可需要他回应时也一定有回应。
难道是今天工作不太顺利,心情不好?
他和大房二房的矛盾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想必在集团也会遇到很多糟心事,幸好她没有咋咋呼呼拿网上那点跟他不相干的事去烦他。
电影开始了, 是烧脑的悬疑推理类, 席觅微白天应对突如其来的抹黑事件花了大量精力, 现下只想一脑袋投进虚拟世界,让紧张刺激的剧情给自己的脑子按按摩, 晚上再回去睡个好觉,于是电影开场后不久便把身旁的人忘得一干二净。
施律见她只是偶尔放一颗爆米花在嘴里,放了冰块的可乐却没怎么喝,便将自己的巴黎水换到两人中间扶手的杯托上。
席觅微这时候正伸手去拿喝的,她视线还在银幕上,摸到施律有点凉的手背后下意识看了过来。
放映厅很黑,他手上的婚戒在昏暗的银幕灯照射下发出微弱的光,脸依然看不清。
“喝点水。”他将巴黎水的盖子拧开递了过来。
“施律,”席觅微接过水喝了一口,小声道,“你是不是不开心。”
“先看电影。”施律拍拍她的手。
席觅微只好又把头扭回去。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难以再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到电影上,原本精彩的连环谜团好像也变得失去吸引力,电影还有一小半,她似乎已经猜到了结局。
他没有否认心情不好,那就是心情真的不好。
“吃不吃爆米花?”席觅微拿了一颗伸过去,“吃甜食会分泌多巴胺,心情会变好。”
施律犹豫一瞬,继而握住她纤细的手腕送到自己嘴边,略略低头叼走了那颗泛着香气的圆球,微凉的嘴唇似有若无地扫过她的指尖。
有点痒。
席觅微收回手搓了搓指头,突然道:“我们好像那种还没确定关系的男女。”
施律:“怎么说?”
“不确定对方的心意,只好相互试探,”席觅微轻笑道,“但其实如果不是相互有好感,应该不会单独约来看电影。”
少女漫画里男女主的暧昧期就是这样发展的。
“那你对我有没有好感?”施律望向她,声音被电影音乐掺杂,听上去有些飘忽不定,五官被突然变亮的画面照亮,现出一半的脸。
他眼神深邃,好像很认真地在问这个问题。
席觅微怔了一下,脱口而出道:“但是我们已经协议结婚,是确定的关系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跳有点快。
明明不是被他亲吻或抱得很紧的时候。
她有点后悔不过脑子乱说话了。
施律看着她黑暗中依然清澈明亮的眼睛和懵懂的神情,忽而想起当初她提过的那个人。
她说:“我有喜欢的人了,很难跟施总合作一辈子。”
“若真有再和他相遇那一日,若他还没有婚娶,我想去争取一下。”
她心里已经住了人,所以在嫁给他之前便要求约定好离婚日期,婚后也从不提起,好像把自己借给他三年,这三年发生什么都不打算当真,也不会拿出感情。
她不是不懂爱人。
只是不爱他。
现在也依然不爱。
但是他无法控诉或指责,甚至没有立场吃醋,因为什么都知道还依然要把她绑在身边的正是他自己。
“你喜欢的那个人,”他顿了顿,淡声问,“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的语调很轻,轻得像是小股山风吹过冬日的松林,不经意从树梢上抖落的一点积雪。
偏偏现在连背景音乐都没有,这点声音也没能掩盖住。
席觅微意外于他突然提到这件事,但是电影的光线又重新暗了下来,她连他半边脸的表情都看不清了。
他好像只是随口一问,也好像根本不在意,她无法分辨他只是单纯好奇还是有别的意思。
“我不知道,”她垂下眼帘,如实说,“只知道他个子高,力气大,是个好人。”
时间太久,她只记得14岁那年痛经痛得路都看不清,在学校附近晕倒,被人抱起来跑着送到了校医院。醒来时她身边只有校医在,身上盖着一件干净的外套,枕边有一包新的卫生棉。
校医说送他来的人是个十七八岁男生,个子高高的,但没留下姓名和电话就走了。
席觅微是突然收到母亲出事的消息,上了一半课就急匆匆往家里跑才昏倒的,当时也来不及管这个先回了家。
白惠如已经被送往医院。
后来便是病危、手术、第二次病危通知、第三次病危通知,最后带着未出世的弟弟撒手人寰。
席觅微花了许久才接受事实,等情绪终于稳定下来,想起要去找校医院看看监控已是几个月后。
学校的监控都是自动存档的,但硬盘空间有限,两个月没有调出来就会自动把前面的清理掉,她去得那么晚,自然什么也没查到。
如今她只依稀得那个男生沉重的呼吸声和动荡的胸膛,还有不太清晰的几个字,唯一能证明他真的出现过的便是那件黑色的外套了。
当时跟施律提到,也只是想为自己的撤离留条后路,没想到他竟还记得这件事。
“跟我离婚后,”施律又问,“还去找他吗?”
席觅微抱着爆米花桶,手指无意识地在上面刮了刮,小声说:“找不到的。”
她连那个人的脸都没看清,该去哪里找都不知道,总不能拿着一件十年前的外套到处问。
直到电影结束,其他人都陆陆续续离场,施律再没有谈起过什么话题。
席觅微自己也有点闷闷不乐,连电影后面的结局演了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有这么多不知道为什么的时刻。
今天打赢了一小场仗,本应该高兴才是。
收到施律送她的粉色郁金香时,她是很高兴的,那束花包得很漂亮,花更漂亮。
现在它还在车里,看上去没有任何变化,她的心情却已经变了。
第 46 章
到家已是近十一点, 施律进屋就去了书房,直到席觅微在床上躺了半天都没有回房。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失眠,最后干脆也起床钻进了隔壁工作间,但脑子里乱糟糟的, 什么都画不出来, 于是把郁金香拆了插好, 随便找了本杂志抱着看。
施律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抱着抱枕缩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扫了一眼花瓶里娇嫩的鲜花,把脚边的杂志捡起放在茶几上,俯身将她抱起往回走。
半道上她醒了, 睁眼看了他一下, 抬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怎么不回床上睡?”他颠了颠将她抱高一点, 让她把脸靠在他肩上。
“睡不着,”她说,突然又没头没脑地补充道, “你不在旁边。”
施律的脚步停了下来,垂下眼静静地看着她, 下颌线崩得很紧,但是始终一言未发。
他长得真的很沉稳很镇定, 表情又少,而且似乎连心跳都可以控制,哪怕席觅微时常靠他靠得这么近,也没有听到过他心里兵荒马乱的声音。
她有些挫败地想, 或许他就是从来没有为谁兵荒马乱过。
没有人能让他慌乱吧?
“我以为你生我气, 今晚不回房了。”她重新闭上眼, 浓密的睫毛扫过他的皮肤。
像羽毛扫过平静的湖面。
“你没做错任何事,我在书房是有公务要处理。”他重新迈开步子, 走进卧室将她轻放在床上,直起身伸手解开衬衣领口的袖扣,转身想要去洗澡。
“施律。”席觅微起身拉住他的袖子。
他回头朝她弯了下嘴角,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顶:“我们家不会有冷暴力,放心,快睡。”
她点点头,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施律轻叹一口气,俯身亲了亲她的眉心才走。
她主动的时候真的不多,今天是第一次约他看电影,他因此推了许多工作,但北美那边的几封紧急邮件是今晚必须要回的,所以弄得有些晚。
没想到她会这么不安。
施律洗漱完,轻手轻脚从另一边上了床,准备关灯时席觅微翻身滚到了床中间,离他只有十来公分。
他瞥到她唇角轻轻动了一下,伸手勾了勾她翘挺的鼻子:“有人偷看我了?睫毛还在抖。”
席觅微被揭穿,睁开眼光明正大地耍赖:“我看你是合法的。”
施律轻笑一声:“学会举一反三了,小朋友。”
席觅微其实早就困得不行,撑到现在实属不易,只是她还记得自己的任务,迷糊着问:“你到底为什么不高兴啊?”
又强撑着翻了个身面对他,一副打算洗耳恭听的样子,但是因为犯困,她声音小而软,最后一个字还带着尾音,说完还很没有礼貌地打了个哈欠,连生理泪水都渗出来了。
“你很在意?”施律抬手把那点湿意抹去,轻声问。
“嗯。”
“为什么?”
“Emmm……”席觅微快要睡着了,闭着眼emmm了好一会儿才说,“不想你心情不好。”
“如果我心情不好,你会怎样?”
席觅微把手伸到被子外面拍了拍自己心脏的位置:“我也会难过的。”
施律沉沉地看着她巴掌大的脸,重新意识到就算她喜欢着别人,将她留在身边也绝对是个正确选项。
她开始在乎他了,不是么?
“席觅微,”他头一次用她的全名称呼她,“要不要跟我交往?”
“?”席觅微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下,“我不是都跟你结婚了么?”
她困得实在受不住,转身背对着他,拉了拉被子,没心没肺地开始睡觉。
三秒后,她猛地睁开眼,扭头瞪着依然撑着头看着她的施律,结巴道:“你、刚才说……”
“交往,”施律肯定地点了下头,“谈恋爱的意思。”
“要重新协议交往吗?”席觅微有点懵了,揉了揉太阳穴让自己再清醒一点,坐起来问,“我哪里演得不好,施家有人知道我们协议结婚的事?还是……”
“都没有,”施律也坐起身靠在床头,原本偏深的眸色在暖光灯下折射出一点澄澈的琥珀色琉璃质感,“我想跟你交往,没有协议。”
席觅微怔怔地看着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协议结婚的老公要求跟她不带协议地交往,这是……
“我在电影院问你对我有没有好感,”施律温声道,“是想等你回答后反问我。”
但是她不仅没有回答,也没有问他,而是提起他们协议结婚的事,提醒他一切都是演的,就像两个私下根本不来电的演员,也能在电影里爱得死去活来那样。
等下了戏就曲终人散,各自回到现实中。
所以他才会想知道她真心喜欢的是什么样的人。
“要是我回答没有呢?”席觅微说完便抿紧了嘴巴,感觉自己今天的情商降到了负数,一而再再而三地犯蠢。
她有点慌,好像有人用钥匙在试图开启某个被刻意封闭的房间。
施律好像早就猜到了,他小幅度地笑了一下,全身都好像被灯光染上了蜜色:“那我也会告诉你我有,我喜欢你。”
午夜的房间落针可闻,连被风吹动*七*七*整*理的白色窗纱都静悄悄的,有一瞬间席觅微好像什么都听不见,直到哪里的心跳声“扑通扑通”地打破这种默剧般的沉默,震耳欲聋。
“我们结婚多久了?”良久,她垂着眼轻轻问。
“52天。”他说。
“才52天,”她重复着,手指无意识地抓了抓被子,“理智告诉我单身28年的施六少不太可能会这么轻易喜欢上谁……但是我心里好像已经相信你了。”
这不是她第一次听到这种话,初中的时候、高中的时候、大学的时候、后来那些相亲对象,类似的告白她听了许多次,甚至连施律本人,算起来也已经是第三次了。
只有这一次她的心被动摇,擅自相信了告白者。
可是她又说:“对不起,我好像不行。”
施律似是又猜到她的反应,眼里闪过一丝寂寥,但依然温和地说:“我知道了。”
他拉开被子让她躺下去,关掉灯往后退了一点自己也躺下。
房间再一次陷入寂静,席觅微几分钟前还昏昏欲睡的大脑却思考没了困意。
她躺在床的正中间闭着眼,泪水悄然滑入鬓间。
她应该永远没有能力吧?没有能力跟谁真正地相爱、真正地交往、真正地结婚,直至生儿育女,白头偕老。
她早就知道她没有这种能力,所以答应施律这种过家家一样的协议婚姻,很认真也扮演妻子的角色,在了解施律的品行后很放心地让他亲近自己,在和他越来越亲密的接触中享受由肾上腺激素和多巴胺带来的快乐。
她在一场点到为止的假婚姻里装作正常人并乐在其中,力图说服自己真的已经忘记了那个梦魇。
起码在外人看来她是很幸福的,和老公恩爱和谐、如漆似胶。
实际上,施律除了第一次回施家洗澡时逗过她一下便再也没有让她看到过什么不该看的,也从不在她沐浴时借机窥探,安安分分在她身旁躺了52天。
他并非对她没有欲望,她好几次都感觉到了,拥吻接近半分钟他就会起反应,只是两人都睁着眼装看不见,谁也没有说破。
她知道那欲望是正常的,如果两情相悦,那欲望也是美好的。
偶尔梦魇时半夜醒来,她也知道她靠在谁怀里,是谁像哄孩子那样不断哄她别怕。
他本可以站在云端,却俯身为她做了那么多,又恪守着诺言和约定不叫她为难,永远从容不迫、冷静自持,体贴地留给她需要的空间和私密领地。她又不是铁石心肠,怎么会不对这样的人产生好感。
这种好感不是哪一刻突然出现,而是在点滴的相处中渐渐堆积,慢慢地她变得很信任他,看到他就会觉得很安心,很安全,在需要扮演爱他的妻子时心情也会很好。
听到他亲口对她说喜欢,想要跟她交往,她才意识到原来她已经在偷偷期待着。
可是她走不到那里,那难堪而恐怖的记忆一定会重新冲出来撕破她,就算她占了他身边真正的位置,也依然只能跟他做假夫妻。
她想继续演戏,不敢再往前。所以她出事没有找他帮忙,当他因她没有第一时间找他感到失落,认真地问她对他有没有好感时,她都很狡猾地躲开了。
施律真的很会打直球,真的假的都打得很好,分寸感拿捏得很恰当,这样的人不容易跟伴侣产生矛盾和误会,她想。
泪水不断涌出,鼻子也堵了,她小声地吸了一下,假装翻身想回到属于自己的那一边床,却被人掰住了肩膀。
“为什么哭了?”身后的男人逗她说,“明明是你甩了别人,席小姐。”
“没有哭,有点受凉把鼻子堵了。”席觅微用了点力挣脱他,爬到床边打开灯拿了张纸巾背对着他擦脸。
“要不要来我身边睡,”施律温声道,“你上次说很暖和。”
席觅微突然笑了一声,带着鼻音说:“被人甩了你怎么还这么圣父心泛滥,不应该把空调再调低点让我冻死吗?”
“或许爱情让人愚蠢,”施律难得开了个玩笑,“就算刚刚被甩也见不得喜欢的人哭鼻子。”
席觅微夹着泪就把纸巾一丢,灯都没关就钻到他怀里去抱住了他。
又哭了好一会儿才闷闷地说:“对不起。”
施律板起脸:“对不起就完了?衣服要赔的。”
席觅微眼睛都哭肿了,听了这话却又笑了出来,在他胸前蹭了蹭脸,说:“给你买新的,我有很多钱。”
“你还欠我一块表,有很多钱的席小姐,”施律又说,“你欠的东西越来越多了。”
“表已经订了货,要下个月才到,”席觅微仰头看他,“只欠你这件衣服了。”
她眼眶和鼻头还泛着红,上睫毛上挂着很细的白色水珠,下睫毛湿得贴在下眼睑上,眼珠像洗过一样亮,身体也还不住地一颤一颤的。
很像受了委屈又轻易被哄好的小孩子,和她原本大气而有些明艳的长相有些出入。
像她小时候的样子。
施律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想问问她是不是真的没有认出他来,还是真的把他忘得干干净净了,但他最后挑了个最紧要的问题:“说说你为什么哭?”
为什么明明拒绝了他,却难过得好像被他拒绝了。
席觅微咬了咬下唇,别过眼没说话。
就在施律打算放弃的时候,她的声音几不可闻地传进他耳朵里:“我怕。”
“怕什么?”
席觅微又把头埋进他怀里,然后说:“我怕你。”
施律不太理解她言行上的不一致,沉声道:“我不会伤害你。”
席觅微摇摇头:“是我的问题。”
施律剑眉微蹙,没有再追问,只亲了下她的头顶,道:“想说的时候我随时愿意听。”
“嗯,”席觅微轻轻呼了一口气,说,“睡吧。”
第 47 章
很久没有这么哭过的席觅微第二天醒来眼睛肿的跟桃子似的, 吓了兰姨一大跳,以为她跟施律吵架,在吧台后不停地给施律使眼色。
“你再不帮我澄清一下,”施律把冰好的眼罩给她递过去, 有些无奈地用下巴指了下兰姨, “兰姨就要威胁今晚不做我的饭了。”
“少爷你自己说不回来吃的, ”兰姨嗔了他一眼才把咖啡递过去,对席觅微道,“微微,昨晚没睡好吗这么憔悴?”
“有点, 昨晚那个电影太感人了, ”席觅微闭着眼把冰眼罩贴上去, 仰头扶着吧台站起来往沙发那边摸,“我晚点再出门,律哥你先走吧。”
施律站起来扶着她往客厅走:“没有要紧事今天可以在家休息, 工作远程做。”
“不了,那几个大V虽然删了微博也道了歉, 背后的人我们还是要追责的,”席觅微躺到沙发上, “今天应该还要开会。”
“是温晗?”
席觅微睁开一只眼睛:“你这么快就知道了?”
“谭涟从蒋若延那儿打听到的,”施律把她的拖鞋摆正,问,“你们打算怎么做?”
“该怎么告怎么告吧。”
“微微, ”施律握了握她的手, “你这点事告不倒、也惩罚不到他的。”
席觅微以为他在劝她收手, 有些愤愤不平地说:“那也要告,要是我们昨天应对得不好, 我的职业生涯都被他毁了,哪怕最后只罚他一块钱也不能让他逍遥法外。”
施律:“你就不怕得罪了温家?”
“得罪就得罪了,又不是第一次,他害我之前怎么没怕得罪席家和施家,”席觅微干脆扯掉眼罩坐起来,皱着眉一脸的理直气壮,“我从来就没有答应去跟他相亲,是他自己一头热纠缠不清,现在又来欺负人,还不许我还手?温家要真把家业交给这种人,迟早要栽大跟头!”
听得她终于把自己勉强划入她背后的阵营,施律微一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不过有些人确实是嘚瑟太久,该让他栽个大跟头了。
“怎么了,”席觅微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我还很难看吗?”
“不会,”施律勾了勾唇,“很好看。”
“……”席觅微想到他昨晚的表白,突然脸上热起来:“你怎么还不出门,快走。”
施律指了指自己的嘴。
席觅微凑过去想和往常那样亲他一下,忽而觉得怪怪的,昨晚就算了她满腹心事,很没品地占了他的怀抱,今天还这样是不是对他有点不公平?
毕竟她已经拒绝跟他交往了。
正迟疑间,施律已经亲了过来,泄愤似的重重吮她的下唇,悄声道:“不跟我谈恋爱就不是我老婆了?你依然是施太太。”
席觅微红着脸摇摇头,捂着发痒的唇指指大门:“一路平安,再见。”
施律笑笑,捏了下她泛红的饱满耳垂后起了身。
转身后,他眼里的温柔立即融泄。
他走出大门,沉着脸给陆齐发信息:[约温家老爷子今晚吃个饭,请他的宝贝大孙子务必一起。]
[不然我就把CODE在他们家所有俱乐部的投资一次性撤干净。]
施律走后,席觅微又在家冰敷了二十分钟,然后化了个妆把没有完全消肿的眼睛遮了遮才出门,幸而工作室的大家注意力都在处理昨天后续上,没人看出她脸上的不对劲。
只有蒋若伊中午吃过饭,跑到她房间问她是不是哭过。
“你居然为那种小人流眼泪,这可不像你,”她半开玩笑地戳了戳席觅微的脸,“难道结了婚就变娇气了?”
“我只是没睡好,”席觅微打掉她的手,“你不要胡说。”
“骗得了别人骗不了姐姐我,”蒋若伊抱着手臂靠在她桌上,“放心,我一定把那孙子告趴下,给你出气!”
“真不是为他,”席觅微笑笑,“昨晚施律说……想跟我交往。”
“他想来真的?”蒋若伊歪着头,眼睛眨巴了两下,“看你这样子,没答应吧?”
席觅微摇摇头。
“但你是不是想答应?”蒋若伊叹了口气,“如果谁说你们俩相互没有喜欢对方,我第一个不同意。”
她和施律虽然没见过几面,但和席觅微可是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她结婚之后的状态她看在眼里,那个男人看谁好像都不怎么顺眼,可对自己的老婆是很温柔的。
如果哪天席觅微跟她说她和施律真的在一起,她一点都不会意外。施律显然是喜欢席觅微的,否则就算外人跟前要演戏,私下不会对她那么体贴,教养再好也不至于那么呵护不爱的女人。
他并非故意,但对其他女人是完全没有怜悯之心的。
好像在他眼里,不管性别,都只是人罢了。
至于席觅微,或许她刚开始确实对施律没什么感觉,也没说过什么,但如今显然不是那样了。
近两个月的朝夕相处,她这位发小愣是没在她跟前吐槽过老公一回,怕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动心了。
席觅微垂眼看着地面,好一会儿才轻声说:“我不敢。”
蒋若伊仔细一看,发现她眼眶又红了。
她皱皱眉,恨声道:“我早晚要阉了席一跃那个兔崽子!妈的!”
“不要提了,”席觅微抿了下有些干涩的唇,道,“我想去看看心理医生。”
“你终于愿意去了?”蒋若伊站起身按着她的肩,柔声道,“我帮你约,我陪你去。”
又问:“要不要告诉施律?”
“他不知道这些,先别说吧,”席觅微勉强朝她笑笑,“看医生会有效吧?”
“会,听说有个很厉害的心理学海归博士最近在京港开了诊所,我们去找他,”蒋若伊郑重道,“你也要相信自己。”
“好。”
“温老先生,好久不见。”施律伸手握了握温向前那苍老的手,瞥了眼跟在他身后,低着头不做声的年轻男人。
不得不说,温晗在他爷爷跟前装得倒挺乖,前两天头发还是绿色,这会儿已经染成了黑色,最喜欢穿的花衬衫和牛仔外套也换成了规规矩矩的西装。
“施总,久仰,我是温晗。”他伸出手来,略有些浮肿的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施律垂眸扫了眼那只手,淡淡道:“我才是久仰温家大少爷大名。”
温晗额角一紧,嘴角和弧度和空中的手都僵了僵。
陆齐适时将带来的人参递过去,温晗连忙伸手接过道了谢,不再看施律。
“咳咳,施总太客气了,”温向前被助理扶着坐到椅子上,顺了口气才接着说,“你难得约我一次,老头子却病恹恹的,实在失礼。”
他笑得很和蔼,好像完全不知道施律把他预定好的孙媳妇抢走、还撬走了安鼎项目的事。
“前阵子不得空,听说您前两天出了院,怎么也得跟您叙叙旧,”施律也熟练地寒暄,似乎很关心他的身体,“不过您病了有一段时间了,还没好些?亚坤的疗养院环境还不错,您可以考虑去住一段。”
“老毛病,好不了咯,”温向前笑呵呵地挥了挥手,喝了口茶道,“我这半截身子入了土,以后都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施总往后和温家同辈多往来,年轻人玩得到一块。”
“好说。”施律随口应了便垂眸喝茶,一个字也不多说。
温向前有些摸不着头脑,施律特地要他带上温晗,却又连正眼都不瞧他一眼,也不说到底有什么事,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席家的事已是过去,施律这事上不厚道,但后来也用私人投资公司CODE投了温家正在筹建的几家马术场和高尔夫球场,也算是让温家和施家搭上了线,他自然不会还将那些拿出来说,于是他和施律继续闲谈,问:“施总刚回国不久,还习惯?”
“京港是我的故乡,气候和环境自然是习惯的,”施律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温晗,“这人情世故倒确实有些看不懂。”
“施总这话,”温向前神色微僵,“像是话里有话。”
“没,只是感慨一下。”施律打住话题示意上菜,席间问起温家那几个俱乐部的进度。
“俱乐部的生意今后都给小晗打理,”温向华扭头对温晗道,“你给施总汇报一下。”
温晗本来也担心施律查到了什么,落座之后就连大气都没敢出,见他后来神色如常才渐渐放下了心。
拐了好几个弯才下手的事,那么容易被查出来他也别混了。
查到他头上也不要紧。
他又没真把人怎么样,大不了赔点钱道个歉。
于是他重新端起笑脸,眉飞色舞地把俱乐部筹备工作的进度讲了一遍,老爷子知道施律今天大概率要问这些,所以来之前特地要他仔细准备过。
果然,施律听了一会儿,脸色便缓和了一些,道:“听闻温少爷私生活丰富,我还以为没什么时间再兼顾工作,看来是我多虑了。”
话说得不好听,但施律对他的汇报显然满意,于是温晗咧嘴一笑:“嗐,都是那帮人乱说的!我就是工作之余去放松放松……”
温晗话没说完就被温向前瞪得闭了嘴。
“我们家这小子实在不成器,欠管教,”温向前眯着眼笑道,“好在做事也还算用心,施总得空要是能替老头子我费心提点提点就再好不过咯。”
施律笑而不语,抬起手中茶杯虚虚朝温向前敬了敬。
餐后,温晗去了趟洗手间,出来时碰到施律正在洗手,他走过去打开旁边的水龙头,边冲水边道:“施总平时都怎么消遣?”
施律抽了两张纸擦手,问:“怎么?”
“施总没必要总这么端着,”温晗哈哈一笑,关了水一边抽纸一边说,“你也大不了我两岁嘛,现在我爷爷又不在,咱没必要这么客套。”
他席间观察施律好久,觉得这个人和传闻一样无趣、装逼、端架子,搁私底下他最烦这种人,可偏偏这人又是他们家俱乐部的大股东,爷爷要他跟他搞好关系。
不过年轻人么,在别人面前装得再正经,私下什么样还不一定,这施律人设立得那么好,谁知道在国外怎么玩呢!
没有男人不好色,否则他怎么见了席觅微那女人一面就把她娶回了家?
论长相论身材论气质,京港那些所谓的名媛里和她瞧着一样让人舒服的也没几个了。
就是冷了点。
现在想想不也是装的么?装得冰清玉洁、看不上这看不上那,其实就是待价而沽,遇上施律这么有钱有势的,立刻就跟人闪婚了。
“改天我们私下约一个,我朋友开了家不错的夜店,”他胡乱擦了手,把纸巾一扔,就要来勾施律的脖子,“不是那种吵吵嚷嚷的,我请你去……”
话没说完,施律抬手扣住他的手腕,疼得他惨叫一声:“哎哟疼疼疼……”
“温少爷想是有什么误会,”施律冷眼盯着他有些扭曲发红的脸,“我今天可不是来交朋友的。”
第 48 章
“那你让我爷爷非要带上我, ”温晗挣了挣,发现更疼了,只要接着问,“是想干嘛?”
“也不是大事, 我老婆平白在你这儿受了点委屈, ”施律的手依然像钳子一样钳着温晗, 冷声道,“我来替她讨个公道。”
温晗心中先是大惊,冷汗顺着后背滑落,但他突然冷笑一声:“施总一声不吭抢了别人老婆, 又抢了别人家的项目, 竟还倒打一耙了?”
他满眼怒意道:“怎么就你能随便欺负人, 其他人都得老老实实让你宰?放开我!”
“温少爷第一天做生意?各凭本事的事,怎么叫抢?”施律缓缓放开他,重新将手伸到水龙头下冲洗, 淡淡道,“你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 我一定接。去对付一个无辜的女孩子,实在没有风度。”
温晗甩了甩快要失去知觉的手, 发现手腕处的几个指印已经开始肿起来了。
妈的,他不禁暗骂。
“开个小玩笑罢了,又没真的怎么样,她不是应对得挺好么, ”温晗握着手腕转了转, 疼得嘴唇都白了, 但依然笑道,“好像还涨了不少粉, 就当我替她的新漫画预个热好了。”
施律哼笑:“你好像不觉得自己有错。”
“我错啦,在这儿给您道歉成吗?”温晗双手握在一起朝施律作了个揖,皮笑肉不笑道,“您不至于为这点事就跟我们温家过不去吧,那几个俱乐部可都还没开业,这时候温家要出了什么事可不划算。”
他和施律虽然不熟,但他打死也不信他这种人会真的为了一个女人跟自己的利益过不去,那么感情用事他也走不到今天。
就算他想公报私仇,CODE在俱乐部投的钱也不是他施律一个人的,马上就要开业了,是他想撤就撤的?
“温家自然是不会出事的,”施律看着他有恃无恐的样子,淡淡一笑,“合作会继续。”
温晗放心了,拱拱手道:“既然施总对夜店不感兴趣,我也不硬拉您去了,爷爷还在等我,告辞了。”
说完,他大步离开,等身后的门关上才龇牙咧嘴地又搓了搓被捏过的手腕。
妈的,会武术了不起?还不是不敢对他怎样,呸!
京港再也找不出第二家这么高端的高尔夫球场和马场,等他把俱乐部经营起来,京港名流也结识了个遍,施律现在没动他,到时候更加不敢再轻易动他!
想到此处,温晗抬起头,满脸无畏地越过等在一旁的陆齐,恭顺地扶着温向前走了。
三天后,席觅微的漫画第三季顺利上线,虽然蛇妖和猫女还没出场,但有前面两季积累的粉丝和人气,第三季开局的反响也很不错。
虽然只过了几天,但网上的新闻和瓜层出不穷,她被污蔑镜面抄袭的事已成过去,除了工作室起诉那几个大V的通告微博下还有很多粉丝关注外,大部分路人的注意力已经转移了。
大乘那边自然也没有再说什么,和工作室的合作继续进行。
一切都又回归平静。
席觅微每周抽半天在蒋若伊的陪同下去看心理医生,当然,和兰姨和施律都说的是出门逛街、美容或跟小姐妹下午茶。
施律依然忙碌,但被她拒绝后又表现得有点奇怪。
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他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越来越久,好像若有所思,又总是欲言又止,但每当席觅微问起,又勾唇笑笑,温和地说没事。
晚上睡觉倒是好像比从前更君子,也不逗她、哄骗她主动亲近他了。
不过又并不叫她觉得两人变生疏,不知道从哪天起,他上床之前总会先走到她这一边来看看她,陪她说几句话再揉揉她的脑袋,在她眉心亲个晚安吻。
哄小孩似的。
大概施律觉得既然她无意与他发展,卧房里不好再过度亲密吧。
席觅微没有在拒绝谁之后还需要和对方朝夕相处的经验,想不通就不想了。
温家的马场开业那天请了许多名流和媒体出席,施律是投资人,带着席觅微也到了场。
他端了杯香槟给她,见她四处张望,温声道:“蒋若伊没来?”
“她又被抓去相亲了,”席觅微接过,笑道,“这次好像是个海归。”
施律:“那你刚才在找谁?”
“好像没看见温晗,”席觅微抿了一点香槟,又蹙着细眉环顾了一周,“我们工作室不想跟他和解,我想叫他别再找人上门了。”
温晗收到法院传票后又开始了当初那套做派,三天两头就派人跑到工作室要求和解,一蹲就是老半天,他们都快被烦死了。
施律淡笑:“他今天来不了,那些人应该也很快就会撤了。”
席觅微有点奇怪地看他一眼:“他不是俱乐部的管理人么?”
再贪玩,开业当天不出现也太说不过去了。
“换了,”施律看着不远处被拉出来展览的几匹骏马,“他和朋友合资的夜店被举报提供场所供他人吸食和注射非法致幻物,他是组织者之一,并有长期□□行为,证据确凿。”
“简单来说,”施律将目光转向席觅微,“他进去了,一时半会出不来。”
席觅微猫眼微睁:“你做的?”
难怪温向前今天也没出席,说是身体不舒服,大概是被这个不成器的孙子气病了。
“维护京港社会秩序,举报违反犯罪行为,”施律没什么表情地说,“人人有责。”
温家是不能有事,但温晗不能没事。温向前说他欠教训,自己身体又不好还下不去手,施律自然要代劳。
温晗既然喜欢背地里找人骚扰人、暗中在网上买水军往人身上泼脏水,那他不妨效仿一下,暗地里把他送进去,还替温家在媒体那儿找好了说辞,已经是相当体贴了,温向前得知宝贝孙子五毒俱全,这才又气得住了院。
说起来,温家因此而感谢施律的人还不少。
果然,上台致辞的是温家二房的温良,轻描淡写地将温晗的缺席说成因爷爷身体不适,温晗带着他出国休养后便着重感谢了亚坤和施律,将媒体的注意力转移走了。
“人赃并获,起码得关个大半年加强制戒毒,”施律道,又扭头看席觅微,“你们该告继续告,他那边有代理团队,可以替他出庭。”
“你……”席觅微笑笑,“又是为了帮施太太出气?”
就算工作室告赢了,温晗大概率也只需要贴张道歉书、罚点钱或者拘留个几天,他一个有钱的素人,这些对他来说其实起不到任何惩罚作用,但现在的他犯的事性质显然变了,不是有钱就能解决的。
施律曾说没有人能欺负施太太,虽然这次受影响的是她的笔名,但私底下也是温家和施家的事。
“我有时候觉得,”施律牵过她的手轻轻皱了皱眉,但语气依然平和,“我们这对假夫妻演得太好,堪称貌合神离的典范,表面亲密无间,实则每笔账都算得分毫不差。”
“……”席觅微的指头不自然地弯了弯。
“不要紧张,你没有错,这本来就是我们的约定,是我开始觉得不满足了,”施律勾了勾她的指头,“既然你那天没有说不喜欢我,我会等你。”
席觅微抬眼,眸子里好像蓄着一汪清水:“等我什么?”
“等你喜欢我,”施律语气轻快地说完,又低声补充,“等你喜欢我比喜欢那个人多。”
“施律……”席觅微想说什么的时候,旁边有人端着香槟过来找施律敬酒了,两人打住话题去应酬,没再找到更好的时机聊这件事。
之后施律便出差了好几天,回来的时候正值温晗入狱的事被爆出来。
马场和高尔夫俱乐部的管理者此前已经被替换掉,开业典礼也已经圆满结束,温晗个人的违法犯罪行为虽然招来许多骂声,但对温家的影响并不大。
当然,他个人微博下被很多前女友组团围攻,另有十多个小网红发文将自己曾经和温晗的爱恨情仇图文并茂地发出来,在互联网上掀起一小波痛打落水狗的热潮又是另话了。
席觅微吃了会瓜就放下手机洗澡去了,明天要去接上次力挺她的画手长卿。
长卿跟当前工作室的合同快到期了,有意来京港发展,蒋若伊想将他签到语诗画社,这样一来除了画少女漫画的杨芃芃和画奇幻类的席觅微,男频那边的武侠类画手也有了,
不过她明天没空——又要被她爹按着去相亲,自嘲都快成相亲专业户了。
杨芃芃是个社恐,虽然见过长卿一面,但谈合作也不擅长,只能席觅微出马,她也想趁这个机会当面再感谢他一下。
洗过澡,她贴了张面膜便给蒋若伊发信息:[我明天吃过午饭把长卿送到工作室就撤了啊,下午要去看医生。]
若伊:[不要我陪你去?]
觅微:[都去了好几次了,没事。]
[你觉得效果怎么样?]
[不知道,]席觅微顿了顿,又说,[施律好像也没发现。]
若伊:[人家那是信任你,从来不翻你东西看你手机,也不会让人盯着你,又没跟你发生关系才一直没发现的,但我觉得你还是要找个时间跟他说一下。]
觅微:[我考虑一下。]
要是治好了再跟他有进一步的发展可能会更好吧?
嗯?怎么好像有个恋爱等着要谈的感觉?
过了好一会儿,蒋若伊才说:[宝贝,那件事不是你的错,如果你很喜欢施律那就不要怕。虽然我看不惯施六少爷生人勿近的臭脾气,但他应该只会心疼你,不会蠢到去指责你这个受害者的。]
席觅微抿了抿唇,按着手机边框的指头有点泛白。
心理障碍要是那么容易能克服,她也不用去看医生了,现在的情况是道理她都懂,也能说服自己那不是她的错,但是对于亲密关系的恐惧依然像生了根一样在内心深处盘踞着。
对她来说,那件事仿佛永远伴随着暴力、压制、强迫和疼痛,而她是那么无力、恐惧、无法挣脱,也总觉得事后会有谩骂、鄙夷、叱责。
就算地板上铺了地毯,也有让人觉得冰冷坚硬的时候。
她当然知道性不是男女交往中唯一的东西,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一段完整的关系里性或许也是不可或缺的部分。
如果她不能克服,到那一刻受伤的不仅是她自己。
她很早以前就意识到自己有这方面的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很长一段时间里,哪怕和陌生男人没有肢体接触,看到电视电影里比较露骨的戏份联想到这件事就会觉得生理性的反胃和恶心,更别提去找医生疏导和治疗。
平时她隐藏得很好,随着时间的推移,好像也慢慢好了很多,见了席一跃只要他别靠近她也没有太多的反应。
连蒋若伊都是两年前陪她去看一部悬疑片,里面的□□戏拍得过于逼真,导致她在位置上满头大汗地发抖、呼吸困难、几乎当场吐出来才知道的。
当时她劝她去看医生,但席觅微拒绝了。
她几乎做好了孤独终老的心理准备,认为只要有朋友有事业,最好再从席家把妈妈留给她的遗产拿到手,算上那两只猫,她的人生就已经圆满了,不谈恋爱不结婚也没关系,到了想要孩子的年纪就去领养一个也一样。
直到遇到施律。
其实在第一次见面,他突然伸手替她擦眼泪的时*七*七*整*理候,她的身体就应该有所反应的。她应该觉得难受、应该起鸡皮疙瘩;后来见面他们握手,她应该有轻微的但是可以忍受的反胃感,事后应该要不受控制地出点冷汗才是——她和所有陌生男人接触都这样,熟悉之后会好一点。
但是这些应激反应都没有。
面对施律的触碰,她有过慌乱、紧张、不知所措,但不知为何她的身体没有真正地抗拒过;后来她被席一跃堵在试衣间,她甚至下意识主动抓了施律的手求助。
或许那时就对他有种难以言说、不知出处的信任,因而婚后的生活是那么“和谐”,她把施太太演得那么完美,连施律这个“枕边人”都没有发现她哪里不对。
只有她知道她并没有好。
不过她现在想彻底好起来。
她想尝试去爱上谁,去真正地走进一段关系,而不是在需要演戏或者配合练习的时候才去和人亲吻或拥抱,也希望有一天,她爱的人可以不用到情浓处就默默退开去冲凉水澡。
他们一起享受全部的过程。
第 49 章
“在想什么?”思绪被低沉好听的声音打断, 洗过澡的施律在书房里取了一本书,走进卧室来到她床边,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没什么,”席觅微勾唇浅笑, 问, “你现在睡觉还是要倒一下时差?”
施律指尖微顿:“你有话要说?”
席觅微摇摇头, 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快点上床。”
同床共枕两个月,施律自然不会误会她的意思,亲过她脸颊后绕过床头上了床,依然坐在他一贯的位置, 中间留足了让她安心的距离。
席觅微翻身, 发现他留了他那边的阅读灯, 还翻开了书,又问:“不睡吗?”
“还不困,”施律见她眨巴着大眼睛看他, 勾唇道,“你也不睡, 要我给你讲故事?”
席觅微看了他一会儿,抱着枕头慢慢地从被子里拱到他身边, 将枕头重新塞到脖子下,然后仰头说:“你看的哪一本?”
施律:“《数字城堡》。”
悬疑类,不是适合入睡前听的枕边故事。
不过她既然喜欢悬疑类的电影,大概率也喜欢这类书籍。
“是丹·布朗的处女作?”席觅微果然有点兴趣, 撑起上半身伸头过去看了一眼又躺下, “我还没怎么听你说过英语, 你读给我听好不好?”
施律在家跟北美公司的人开会都会在隔音效果很好的书房,她偶尔被兰姨指使去喊他吃饭或帮他送茶点也都会敲门, 进去的时候施律已经停下了。
施律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今天这是怎么了?突然这么粘他。
席觅微似乎也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没解释,而是催起人来:“快点。”
“好。”他轻笑,接着刚才看的部分往下,轻轻读出声来。
仲夏夜月色正浓,窗外的炙热空气和不知名小动物的声音都被隔绝在外,只有冷白色的月光透过没有全部拉上的窗子照射进来。
屋内淡黄色灯下床头,有带着磁性的男声低低诵读解密游戏,像温柔的海浪不断涌到夜晚的神秘沙滩上又撤离。
“你不是在美国留的学么,”翻页的时候席觅微忍不住问,“为什么发音是英式。”
“小时候的家庭教师是英国人,”施律见她捂着小嘴直打哈欠,道,“困了就睡,下次再给你读。”
“不,你继续,”席觅微闭上眼伸了个懒腰,“我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施律剑眉微挑:“你打算就睡沟里?”
楚河汉界中间的河叫鸿沟,席觅微曾经笑称他们中间的位置就是这条鸿沟。
不过她现在决定装聋作哑,于是没有回答。
很快,她听到书本被合上的声音,接着眼睛感受到的光线也消失了,身边的人轻轻躺了下来,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给她看诊的陈医生提议,如果潜意识里害怕身处被动地位的自己受到伤害,可以试试主动去接近自己比较信任的男性。
这其实不是她第一次在睡觉的时候主动越过中间的这条沟了,但上次她情绪比较激动,也没有想那么多。
黑暗中只剩下轻微的呼吸声。
席觅微鼓了鼓勇气,伸手搭在施律的腰上,头也往他肩上蹭了蹭。
施律将她的手握进温暖的掌心,温声道:“原来出差几天,也有人会想我。”
席觅微轻轻笑了笑,闭着眼说:“嗯。”
“真的?”
“有一点。”
“席小姐,”施律微微用了点力捏捏她也被被子烘得热乎乎的柔软的小手,“现在不用演戏,也不用练习的。”
“施先生,”席觅微也捏捏他,吐气如兰,“不演戏也不练习,就不可以想你吗?”
施律沉默了一会儿,而后说:“可以,欢迎。”
席觅微笑得连身体都在颤:“欢迎什么啊,你这么晚还在营业?”
“24小时营业。”施律翻身对着她,只剩窗边月光照明的房间里只能看到她模糊的棱廓,他又一次感觉到她的存在好像不是太真实。
像刚才她以席小姐身份说过的话。
他抬手将那小的模糊的影子抱进怀里,久久说不出话来。
在所有人面前他都可以是强势、镇静、不为所动的那一方,唯独在她面前总是患得患失、贪婪、不满足,抓住了一点痕迹就想替她填在心动进度条里充数。
明明这东西都不存在。
“你……”席觅微咬了咬下唇,轻声说,“你心跳好快,打得我手疼。”
原来他不是连心跳都可以控制的。
但是她有点高兴,且不知道是不是被他传染,她的心也“咚咚咚”地加速起来。
并不纠正她夸张的控诉,施律用下巴在她头顶蹭了下,道:“谁叫你攻击它。”
身体被温暖又熟悉的气息和亲昵的呢喃围绕着,除了悸动和还没散去的困意,好像没有任何不适,它仿佛也在这温柔中忘记自己还生着病。
席觅微不由轻声感慨:“幸好和我结婚的人是施总。”
如果是其他人,哪怕是假的,她也可能会很痛苦。
“你再说这种话,”施律张嘴含了下她的耳朵,“我就亲你了,席小姐。”
席觅微摸了摸被他灼热的气息弄得发痒的耳朵,仰头说:“你不是已经亲了吗?”
房间依然很暗,哪怕离得这么近,四目相对也没看清对方的眼睛,但他们都知道对方在看自己。
纠缠不清的吻自然而然地发生了,黑暗中的感官和声音格外清晰和暧昧,唇齿和舌尖的热度伴着轻颤的呼吸声,叫人面红。
尽管知道他看不见,尽管这种程度的吻不是第一次发生,席觅微也不由得闭了眼,手指将他的衣服抓出了褶皱。
忽然间侧躺的身体被推倒,她被压在床上,唇间的吻不停,身体被笼罩在比她大两个号的身体之下。施律虽没将体重都压在她身上,但两人之间变得亲密无间。
席觅微心中一紧,原本好像快要融化的身体每一块肌肉都反射性地僵硬起来,猛地睁了眼,只看见施律那深邃眸子里反射出的一点月光,清和温柔。
是了,不是别人,是施律。席觅微抬手抱住他的脖子,浅浅地重新回应他。
但他已察觉她瞬间的异常,将头抵在她枕头上平复着呼吸,轻声说:“你怕我们有下一步,是不是?”
他依然轻压着她,用手臂支撑着上身的重量,胸腔随着低低的声音轻轻震动,有点硬的发梢扎在她柔软的颈侧肌肤上,有点麻痒。
原来他猜到了。
“……没有。”席觅微逞完强,重重地咬自己的下唇。
“是么。”施律说着,偏头去吻她的脖子。
起先她还忍着没有动,可当他带着暗示的唇舌一路流连着从颈侧走到她锁骨窝,用犬齿轻咬她的锁骨又要向下去时,她终于落败,抬手按住他的肩颤声道:“施律,不要……”
身上的重量和热度立刻消失,他翻身躺回边上,然而没等席觅微开始觉得难过,又被重新揽进那个温暖的怀抱里,头顶有带着颗粒感的声音沉沉道:“好,不要。”
她闷闷地抓着他的衣服,等身上不冒冷汗了才说:“你欺负我。”
明知道她在说谎还故意试探她吓唬她。
他无声笑笑,抬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她的头发:“谁叫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进攻。”
“施律,”她定了定心神,坦白道,“我在看心理医生了。”
“我知道。”
“……”她一僵,“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给你看诊的医生是邵涵的大学室友,你第一次去他就打给我了,”他顿了顿,笑着说,“不过他以为是我婚内对你施暴才导致你有心理阴影,所以是打来骂人的。”
他被陈瑾宣劈头盖脸用中英文夹杂着骂了半分多钟衣冠禽兽才听清怎么回事,暗暗将她所有不易察觉的反常点联系起来,加上谭涟查到的一些蛛丝马迹,大概明白在她身上曾发生了什么。
她最初并不信任陈瑾宣,所以没有将原委说明白,只讲了自己的症状。而在施律之前,席觅微连个男朋友都没交过,的确显得很可疑。
陈瑾宣和施律不算熟,但两人也算相识多年,又从邵涵那里得知施律闪婚是因为真的喜欢席觅微,原本还挺羡慕他顺利抱得美人归,也算得偿所愿。
谁知刚回国就遇到她来看诊,又是那方面的心理障碍,这才对他这种表里不一的变态禽兽行径气不过,打了电话来骂人。
“啊?陈医生没跟我说他告诉你了,”席觅微仰头,只看见一块黑黑的影子,“你怎么也没说?”
她把她的药都换进装女士维生素的瓶子里,药丸和维生素片长得很像,很难被发现;去诊所的单据也从不带回家。施律压根不擅自碰她的东西,兰姨来收拾房间也很有分寸,她还以为瞒得天衣无缝。
“他本来就得保密,你没亲自告诉我他自然不会说起。至于我,”施律淡淡道,“我在等你告诉我。”
但这件事于她来说是藏了多年的秘密,也是难以直视的伤口,她不主动说,他怎忍心去揭人伤疤?
幸而陈瑾宣得知他不是施暴者后会定期让他了解她的情况,也叫他明白自己也是干预过程中重要一环,如今她虽然有所好转,但光靠药物和心理疏导显然很难痊愈,是该他出点力的时候了。
“难怪你最近都怪怪的,原来早就知道了……”席觅微垂下眼帘,重新躺在他手臂上,声音小得几乎听不清,“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
“这次让我帮你,”施律碰碰她的脸颊,“嗯?”
席觅微心里热热的,问:“你又不是心理医生,要怎么帮我?”
“就从,”施律凑过来亲了她一下,温声道,“跟你谈真的恋爱,在你身边入睡开始。”
席觅微笑出声来:“说好等我的,反悔了?”
“即便是我偶尔也想耍赖,”施律也笑着说完,又有些认真道,“不然我只能干等在一侧,光看着你独自对抗这些。”
尽管每次她做噩梦,半梦半醒间已经懂得越过楚河汉界,缩进他怀里求得安稳入睡,但他想在那鸿沟里拥着她伴她入眠,不叫她再有做噩梦的机会。
席觅微还没回答,施律又说:“找男朋友帮忙不丢人的,席小姐。”
“什么时候就成我男朋友了?”席觅微故意小声惊叹,“施总真会给自己安排角色。”
“找老公帮忙也不丢人,”施律把他的衣角从她手里解救出来,牵住她柔软的手,“不管我们之间走到哪一步,我希望在你心里是‘我们一起’做了什么,不是‘我’单方面要对‘你’做什么,如果你不想,我们随时可以停。”
“原来你就是这么叫我对你产生好感的,太狡猾了。”席觅微将手抽出来抱紧他精瘦的腰,把有些发酸的眼眶压在他胸前,觉得松了一大口气。
如果她的“共犯”是这样的施律,什么好像也不那么可怕了。
第 50 章
“哎, 怎么这么晚了?”席觅微掀了被子急急忙忙要起身,昨晚和施律夜谈弄得十二点多才睡,一觉醒来床头的钟都八点了。
家里去机场有点远,晚了要耽误给长卿接机。
可她刚坐起来, 纤腰便被一只有力的手臂勾住一带, 整个人又被拽得倒在床上, 回头一看,施律闭着眼窝在被子里,席觅微愣了:“你怎么还在床上,不都六点起床锻炼么?”
“以后晚上锻炼。”施律懒懒说完又蹭了蹭她脖子, 一副要继续赖床的样子。
往日起床时他早已不在, 席觅微鲜少看见他这副模样, 闭着的双眼在英气的眉毛下留下两道流畅的线条,上面齐齐整整地长着根根分明的睫毛,短而黑的头发乱乱地铺在枕头上, 鼻子将枕头压出一个小的凹陷。
席觅微抬手戳戳他的脸颊小声道:“你不用因为要帮我克服心理障碍去改自己生活习惯的。”
“我没有。”施律抬手将她的指头握住,声音不见平日的清冷, 尾音有点拖。
“那为什么要改到晚上?”席觅微支起上身看着他,想了想, 又小声问,“不会是因为……”
施律缓缓睁眼,还带着睡意的眸中带着一点询问的意味。
席觅微被他这么一瞄,突然觉得有点心悸, 脸也发起热来, 清了清嗓子装作坦荡道:“楚河汉界没有了, 你不习惯,晚上睡不好所以早上起不来……”
话音未落, 一声短促的轻笑声传来。
施律唇边的弧度仍在,支起一条胳膊脑袋撑着脑袋,已然恢复清明的眸子含着笑意看着她。
席觅微被他看得发毛,又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自作多情了。
人家可能就是单纯睡得挺好,睡过了。
她自己不也睡得挺好么?
“别有心理负担,我一直是晚上锻炼。”施律抬手把她揽过来亲了一下,淡笑道,“早上好,亲爱的。”
席觅微又怔了一下,那他之前为什么要改成早上?
难不成是担心她不习惯突然跟陌生人同床共枕,才不到睡觉的点几乎不进卧室,又趁她还没醒就早早离开?
但他们之前只是合作伙伴罢了,有必要做到那样么?
施律扭头看了下时间,掀开被子下了床,对席觅微道:“你不是来不及了?还要睡?”
“啊,我要迟到了!都怪你给我打岔,你去客房刷牙!”席觅微几乎是从床上跳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了浴室。
施律低头轻笑,踱着愉快步子出门去了。
席觅微匆匆忙忙洗漱完又化了个淡妆,打算换衣服的时候施律回来了。
他在衣帽间拿了自己的衣服,见她毛毛躁躁在那儿举棋不定,淡声问:“今天有人要见?”
“嗯,替伊伊去见一个想签下来的画手,”席觅微拿了两套衣服对着镜子在身上比来比去,“上次的事他也帮了不少忙。”
施律沉吟一瞬,转身从另一个柜子里取下一条连衣裙递过来:“试试这个。”
他手上拿的是一条渐变色的小鱼尾裙,上身是白色微低领,收腰之后慢慢过渡到红色,长度到小腿,是GR的新品,前几天才送过来,席觅微还没穿过。
施律又给她选了一双白色小高跟,风格和裙子很搭,但跟只有五厘米,多走一些路也不会累。
穿稍微正式一点去接他们工作室新的小姑娘画手也适合。
席觅微接过来对着镜子比了比,觉得很喜欢。
“就这件吧,”她转身将他的衣服塞进他怀里,推着他的背把人往外赶,“你去隔壁,我来不及了。“
施律却故意不肯动:“不要我留下来帮你拉拉链?”
“侧面的拉链我能自理,”席觅微继续使力,“你快走。”
“醒过来到现在你赶我两回了,”施律垂眸控诉她,“你谈恋爱这么凶的?”
“我是真赶时间……”
施律眼睛看着别处,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唇:“你要补偿我。”
“你谈恋爱这么幼稚的?”席觅微失笑,抬手把他的脸转向自己,垫脚亲了他一下,“行了吧?”
“不行。”施律说,然后蛮不讲理地按住她亲了好一会儿才罢休。
这种耍赖的行为直接导致席觅微五分钟解决早饭就匆匆出了门,等车子开出去十多分钟才发现自己忘了戴婚戒。
戒指每天晚上洗澡前被取下来简单清理后放在梳妆台上的盒子里,没在衣帽间。
不过只要和施律一起出席的场合记得戴,问题倒也不大。
长卿出来的时候,席觅微也才到几分钟,算是正好。
虽然早就看过照片,但见到真人时双方都觉得有些意外。
席觅微远远看着朝她挥了挥手走来的高大身影,心说光看脸也看不出长卿这么高,快和施律差不多了。
而长卿则暗叹席觅微本人比照片看着还漂亮,微卷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肩上,穿得明艳大方,瞬间想起她画的那个猫女来。
“你好,穆长卿。”他走到她跟前伸出手,笑起来的时候很温柔。
“你好,席觅微,”她也伸手跟他快速握了一下,往旁边走了走,笑道,“原来你原名就是笔名。”
穆长卿又笑:“是不是很好记。”
“确实,”席觅微弯了弯眼睛,晃着手里的车钥匙道,“大早起来赶飞机,也没吃好吧?带你去吃个早茶。”——
“齐哥,怎么办,楼下全是记者。”李铎站在窗边看着大厦门口那一小戳扛着摄像机和话筒的人,皱眉道,“怎么搞得跟狗仔蹲明星似的?”
这些记者也不知道是不是吃饱了撑的,上午跟了老板娘一路,下午就出了夸张到没边的通稿,还没下班就又来蹲老板了,真是不嫌事大。
“安排好车,”陆齐看了下表,道,“等会下了楼你我各拦着一边的记者。”
“明白。”李铎点头应下,点开手机将显示有【撇施律娇妻盛装私会外男,亚坤下任总裁或传婚变】标题的新闻端关掉,给司机打了电话。
十分钟后,施律下楼,刚出公司大门便被长枪短炮围住。
“施先生,您对您太太密会外男有何看法?”
“您太太跟别的男人关系那么亲密,您知道吗?”
陆齐和李铎满脸黑线,这些人还真是懂什么叫空穴来风,老板早上来上班的时候心情不要太好,还吩咐下次出差时在美国约见最好的婚纱设计师,准备等换了届就安排婚礼的事,显然是和老板娘感情稳定甜蜜。
可这些人,拍了几张模模糊糊的照片就大做文章,简直离谱。
但老板没说什么,出于礼貌,他们也只是轻轻地拦着记者护着老板往外走。
新闻施律已经看过了,有人拍了席觅微和那个画手吃饭的场景,中途她似乎换了座位,坐到那个画手同一侧,两人一起看着笔记本的屏幕,偶尔相视一笑。
其实是很正常的画面,但由于拍摄的距离和角度问题,有那么一两张看着像要亲在一块了。
那个画手竟不是施律默认的“小姑娘”,而是一个年轻男人。
他记得席觅微说过,工作室除了那个小何,一个男人都没有,方便起见未来也不会再有男员工了。
而她今天也巧合忘了戴戒指。
他接任在即,媒体挖不到什么有用的新闻,竟然连他的私生活也盯上,把这件事拿来做文章。
收盘时亚坤的股票跌了近三个点,大房二房假意关心,纷纷打电话来打探消息。
爷爷和谭鑫月那边倒没什么动静,大概懒得搭理,施正豪发了条信息叫他管好老婆,他没回。
“施先生,您结婚两个月都没有办婚礼的消息,也不打算度蜜月吗?”有记者问。
有一位年轻的记者见施律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对所有问题充耳不闻,眼看着就要走到车面前了,便大声问:“难道您太太给您戴绿帽子您也不在乎?此前有传言说两位是商业联姻,私底下各玩各的,等您接任亚坤总裁的位置就离婚,请问这是真的吗?您为什么不回答?”
施律终于停下脚步,扭头扫了她一眼,淡声道:“内人今天的衣着是我选的,去见谁我也知道,我和她携手出席各种场合,各位拍了那么多照片依然要说商业联姻,私下见个朋友,被拍了几张没有任何肢体接触的照片就成了婚变。”
他顿了顿,道:“这断章取义、空穴来风的能力还真是不多见。”
“可她没有戴婚戒是事实,”年轻的女记者不依不饶,话筒都要怼到施律脸上了,“和外男言行亲密也是事实,您对此也能视而不见吗?”
“我太太眉目如画,看谁都像含情脉脉,但那不是她的本意,还望各位口下积德,不要无中生有。至于婚戒,”施律突然笑了一下,避开话筒对她说,“是我昨夜拖她睡得晚,今早又缠她太久,她急着出门才没来得及戴,有问题?”
尽管他声音很小,也没有被收到音,但离得近的几个记者都听到了,问他话的记者听完更是懵了,没想到这人居然公然开车,连闺房秘事也直接说了出来!
晚上缠绵至深夜还不够,早上也要来?
她红着脸把摇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后面的问题也忘了问。
刚才问蜜月和婚礼的记者施律处处维护妻子,便又把话题引到那上面道:“那不知道施先生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准备带太太去哪里度蜜月?”
既然没有婚变,要是能问出点婚礼举办的时间地点、宴请宾客名单什么的也有版面可写,反正年轻豪门才俊的感情和婚姻不管是撕胯大战还是蜜里调油公众都喜欢看。
“那可要保密了,”施律微微一笑,“否则各位的同事大概也要跟着去,岂不带了一堆灯泡?”
记者们哄堂大笑起来,施律又说:“内人并不参与公司管理,也不是公众人物,还望各位不要过度关注我们的私生活,给她一点空间。”
说完他点了下头快速坐进车里,对跟上车的陆齐道:“公关部那边安排好了?舆论风向该怎么带你们比我清楚。”
“明白,通稿已经准备好了,马上发,”陆齐道,又问,“董事长和席家那边要不要知会一下?”
“不用,”施律道,“董事长没找我就是没信,我岳父已经打过电话了。”
席振海确实被新闻吓了一跳,打电话来说席觅微电话打不通,问他们怎么了,听到他说没事后又拉了几句家常,让常回家吃饭云云。
倒是她,下午新闻出来后一直联系不上。
正思忖要不要直接去工作室接人,席觅微的电话终于姗姗来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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