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律哥, ”席觅微在电话那头问,“你今晚什么时候回家?”
“和你大伯谈完事大概率要一起吃饭,”施律抬起腕表看了看,道, “大约九点半回。”
“哦……”
听到她欲言又止, 施律勾勾唇, 温声道:“想我回去陪你吃晚饭?”
一旁的陆齐停下敲键盘的动作,招呼秘书李铎合上笔记本打算起身先离开老板办公室,却看见施律的嘴角重新变得平直,淡淡道:“好。”
施律挂了电话示意他们俩重新*七*七*整*理坐下, 道:“跟安鼎吃完饭, 李铎陪我去趟那附近的商场。”
“老板, ”刚入职的李铎看了陆齐一眼,小心翼翼道,“国内商场工作日基本都十点关门, 时间有点赶,您要买什么, 我改天帮您去办吧?”
“这么早,”施律想了想, 道,“那就找个地方坐到十点半。”
李铎一脸懵,又看了陆齐一眼,后者自然地接过话道:“好, 正好我还有事要汇报, 我陪您去, 要买的东西李铎明天再去办。”
“约一下我太太买礼服的品牌把当季新品全部准备好,”施律吩咐道, “三天后我会去选衣服。”
李铎又看向陆齐。
“GR,”陆齐道,“交接给你的奢侈品会员里有,太太一直是他们副店长服务的,你找她就是。”
“好。”李铎点头,将这件事记在日程表里,打算等会就致电给GR。
不过李铎想不通老板为什么突然要临时找地方“坐到十点半”,他刚刚结婚,而且老板娘不是打电话让他回家陪吃饭么?
出了办公室,李铎忍不住小声问陆齐:“陆助,老板为什么突然又不回家了?”
陆齐轻轻摇了摇头,心里却猜到了几分。
还能为什么,肯定是老板娘叫他十点半之前别回呗!
晚上十点,席觅微和蒋若伊、杨芃芃三个还躺在家里那硕大且柔软的沙发上聊天,一旁的茶几上放着果盘、小吃和饮料,巨大的电视屏幕上还播放着综艺节目。
蒋若伊打了个哈欠:“我太饱了,现在好困。”
“我也是,兰姨的手艺真好,”杨芃芃伸了个懒腰,“小微你真幸福,有个手艺这么好的人管一日三餐,不像我要么外卖要么得自己做。”
“我们工作室张阿姨手艺也很好啊,”蒋若伊道,“你要是想,一日三餐都可以在工作室吃。”
“你个周扒皮,我才不给你007打工,”杨芃芃笑着在沙发上滚了一下,贴到席觅微身上闻了下,“美女姐姐真香,我都不想走了。”
席觅微也很久没有这么放松过,躺在沙发上昏昏欲睡,虽然很想留朋友们在这里过夜,但想想这儿不是云鹤庄就算了。
虽然施律很大方。
今天签完合同,蒋若伊嚷嚷着要来她的婚房参观一下,顺便和杨芃芃聚一聚,她才鼓起勇气给施律打电话的。刚问完能不能带朋友回家吃饭,施律就说好,没多久又发信息告诉她晚上还有一点别的事,要十点半之后回,让她早点休息不要等。
施律大概率是担心他九点半跑回来,她的朋友还在,看到他会不自在才刻意等十点半才回,她不能太过分了。
“哇就十点了,”蒋若伊看了眼手机,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又推了下杨芃芃,“咱们该走啦,一会儿她老公回来你今晚都睡不着。”
杨芃芃抱着席觅微的胳膊,抬起头问:“他真的那么吓人吗?”
“没有很吓人,”席觅微想了想,道,“挺温和的。”
“他只对你温和吧,毕竟你是他老婆,”蒋若伊不以为然,“以前有个小明星想爬他床,不知道怎么搞到了他的房间号,被他直接裹了被单丢在酒店走廊上,根本不顾人家死活,后来她直接糊到查无此人了。”
杨芃芃吓得裹紧身上的小被子,但嘴里还是说:“那本来也是那个小明星不对呀。”
“还有个二代圈子里的,假装喝醉了往他身上靠,一般就算没那个意思,男生也会将人扶稳再走开吧?可人家一个闪身避让,让人小姑娘直接躺地上了,手里红酒倒了一身,宴会上多少人啊,脸都丢尽了,他都不带去拉人一把,直接说了句‘自重”就拉着脸走了。”
“啊?”杨芃芃惊讶地问,“你看见啦?”
“我就在现场啊,那姑娘哭得那叫一个惨,”蒋若伊耸耸肩,“反正他对女人并不比对男人温柔,像你这种小社恐,他一眼能瞪哭俩。”
杨芃芃缩了缩脖子:“那、那我们快走吧!”
本来同为画手的她还打算给席觅微和施律设计两个少女漫画风格的人设图,然后画一张两个人的图送给她,如果认识施律本人可能最后的效果会更贴合。
可如果施律真那么可怕,杨芃芃觉得还是对着照片画就好……
那些瓜席觅微早吃过了,闻言笑道:“别听你伊姐夸大其词,你又没惹施律生气,他为什么要瞪你?”
“谁知道,”蒋若伊坏笑着捏住席觅微的下巴,“说不定他吃飞醋,生气我们霸占他老婆,这么晚还不走呢?”
席觅微笑着打掉她的手:“商业联姻哪来的醋。”
“你今晚洗白白了穿一性感睡衣躺大床上等着,就有了!”
“胡说八道,看我不挠你。”
三个姑娘又打闹了一会儿,蒋若伊就被“胆小怕事”的杨芃芃拖走了。
收拾完客厅和沙发刚好十点半,但施律却还没回来,席觅微回房洗完澡便打算睡觉。这几天感觉出奇的顺利,连那个温晗似乎都骚扰累了,前两天还时不时有陌生电话打进来,可今天一天手机都安安静静的。
哦,对了,今天从大乘出来的时候还遇到温晗,他已经揣着新的女朋友,瞥了眼席觅微一行就进去了,可能也有合作要跟大乘谈吧。
席觅微不关心那个。
不过换手机号很麻烦,温晗有了新对象,她的耳根子从此可以清净了,所以心情很不错,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和陆齐聊着北美那边的正事,施律便有些忘了时间,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半了。
兰姨早已睡下,二楼也静悄悄的。
主卧的门紧闭着。
她又反锁了么?
施律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转身去另一间房洗了澡。
备用钥匙倒是有,但他没有去拿,吹完头发后回到主卧门口。
要是她依然锁着门,今晚便先不进去睡。
什么时候她愿意给他留门了,他再进去。
凸起的喉结在颈脖间动了动,施律伸手把住门把手往下轻压。
门无声无息地开了,有昏暗的灯光从房间射出来。
她没睡?
施律走进去,壁灯开着一个,但没在床上看到人。
洗手间、衣帽间、阳台等地方都没开灯。
“微微?”施律小声唤她,担心吓到人便放轻了脚步,在套间走了一圈,最终在小书房的沙发上找到了席觅微。
她裹在素色薄被里睡着,光线很暗,看不清她的样子,只有瘦长一条缩在深色的沙发里,像月光的影子,无声无息,不太真实的样子。
不知为什么,施律轻轻松了口气,垂眸看了她一会儿。
原来她根本没有在床上睡过。
他俯身轻手轻脚将她连人带被子抱了起来,转身往卧室走。
只要锁了门,席觅微睡觉是不太会醒的,但今天她记着要给施律留门所以没上锁,因而没办法睡得太沉。
施律今晚喝了点酒,虽然已经洗漱过,呼吸间依然有清淡的酒气,席觅微一被抱起几乎就醒了,书房没有开灯,她睁眼看到一张放大的男人的脸后便浑身一绷,胡乱地挣扎起来:“你要干什么?放开我、我……”
“睡沙发上容易着凉,”她挣扎得厉害,施律怕她摔下去,只得又将人放回沙发上,伸手想要抽走那床小被子,“对腰也不好。”
“我没关系!”席觅微抓紧被子坐起来,有些惊恐地看着来人退到沙发另一头,这才认清来人是施律,稳了稳心神小心翼翼地问,“那个……你喝酒了吗?”
“一点点。”
“那我去给你煮个醒酒汤!”席觅微立马掀开被子,鞋都没顾不上穿赤着脚就往外跑。
“没有醉,我喝得不多。”施律伸手将她拉住,发现她的手凉得吓人,而且相比今早穿的短睡裙,她现在穿的是一套包得密不透风的睡衣,长衣长裤,扣子扣到了锁骨窝。
“那、那我回去睡了……”席觅微没敢看人,低着头又往回走,却被施律抬腿挡住去路,一脑袋撞在他胸前。
胸膛被她轻轻地撞了一下,施律却觉得很疼起来,捏了捏她已经开始微微发抖的小手,温声问:“你还好吗?”
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什么……”席觅微一愣,忙把手收回来后退一步,见施律没有再欺身上来,暗暗松了口气,抬头挤出一个笑脸,“我刚才做噩梦,没事。不早了,那施总早点睡。”
他没有喝醉,没有想怎么样,谢天谢地。
但她等了好几秒,施律依然站在她沙发边,没有要走的意思。
席觅微咬咬下唇,轻声问:“我在书房睡不行吗?”
“不行。”
席觅微抬眸看着施律,有点后悔没提前跟他商量睡觉的事。
她以为她自觉把床让出来,施律那么聪明,自然一看就明白了。
昏暗的月光只照到他一半的脸,高挺的鼻梁投下的黑色阴影挡住他一只眼睛,本就锋利的唇角拉得很平。
施律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看着她的样子让人有点害怕。
可是她没有跟那些女人一样企图爬他的床啊……
今天早上也已经看到她放在房间的东西了,如果不想她住主卧,当时就会说出来才是……还是说,他以为那些只是她特地摆出来给兰姨看的?
他能跟她有肢体接触,应该并不反感她这个人才是;在露台上亲人的方式还那么暧昧,弄得她还在担心别的……
她到底该遵守什么样的界限和规则呢?
“我不是想挤在你的私人空间里,可是分房睡兰姨会怀疑我们的。”她小声说完,低下头咬着嘴唇,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
谁都有想彻底放松的时候,所以施律才特地没有早早回来,留了时间让她跟朋友轻松地吃晚饭聊天。
但别墅这么大,她非要在这里睡,导致施律连睡觉时都有合作伙伴在侧,心情自然好不起来。
施律轻声问:“你担心兰姨怀疑?”
“我说过要好好配合你嘛,”席觅微仰头笑笑,“不过你要是不习惯,我搬到客房去。”
说罢,她想绕过施律走到沙发跟前去穿鞋。
施律长腿一跨堵住她:“兰姨怀疑怎么办?”
“……”席觅微答不上来。
她哪知道怎么办?
“不是要你搬走,”面对从来没往“睡一张床”上想过的施太太,施律无奈地把人拉近,见她还光着脚,又扶着她踩在自己脚背上,沉沉道,“但睡书房沙发上也迟早会被兰姨发现,所以……”
这动作有些暧昧了,席觅微心中一紧,眨巴了一下大眼睛:“所以?”
“所以你得跟我一块睡床,”她身上特有的幽香钻入鼻尖,施律稳着心神淡声道,“床很大,你要是不习惯旁边有人,可以睡远一点。”
反正他会动就行。
席觅微下意识往放着King Size床卧室方向瞥了一眼,床是挺大的,但……
不是她不相信施律,而是她很难克服自己的心理恐惧。
和施律住在一个套间,在没有门的书房睡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最大努力了。
她不知道如果躺在同一张床上自己能不能睡得着。
“我们先试一个星期,”施律察觉出她的为难,道,“之后要回施家和席家,到时候可能要留宿,也不一定有条件分开睡。如果一周后你依然觉得不行,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他的声音很低沉、很轻,语速放得很慢,在黑暗中很容易让人产生信任感。
迄今为止,他没有辜负过她任何一次。
想到施家和席家可能真的会有人特别留意他们是否真的同床共枕,席觅微咬了咬牙,心一横点了点头。
签了合同,就要按章办事。
第 32 章
施律压了压唇角, 就这么带着她往床边走。
席觅微还踩在他脚背上,他一动她便重心不稳,只好伸手攀住他的肩膀。
宽松的睡衣袖子滑落,露出一截白皙似藕的手臂, 少女般清纯温暖的香气缓缓钻入施律鼻尖, 乌黑的发尾不断在他胸膛搔弄, 虽然穿着保守而宽大的睡衣,可她胸前依然被撑出美好的弧度……
定力好像又要出走,施律别开眼没有细看。
席觅微被带着动,呼吸中全是施律还带着湿意的气息, 混合着沐浴乳的味道, 好闻得紧;他的体温比席觅微稍高, 肩上的热度隔着柔滑的布料传到她的掌心和指尖,没有碰到的地方好像都被灼热了……
两具年轻温热的身体似碰非碰地贴在一起,不断地交换着热流和气息, 不知是施律故意走得慢,还是脚背让人踩着走不快, 他们像在缓慢音乐节奏里抱着跳舞的情侣一样,在晦暗不明的空间相依, 缓缓地摇摆。
席觅微垂着眼没敢看人,只觉耳根发烫,听到施律的呼吸变得有些重,以为是自己太重, 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踩着你不好走, 我下来吧。”
刚才为什么不去穿鞋啊?
“到了。”施律屈身将人重新抱起放在床上, 拿下床旗丢到床尾凳上,拉过大盖被盖住席觅微。
他动作很快, 也很自然,仿佛不是第一次,而是这样做了许多次了,席觅微来不及紧张就躺在了柔软的大床上,被蓬松的羽被暖暖拥住,脖子也枕到了高度恰好的枕头,身体立刻开始自动放松起来。
她略微动了动,调整好姿势,又想起什么,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睡相可能不太好,也许会打扰你睡觉。”
小时候蒋若伊说她半夜会踢被子,自己半夜冷又迷糊盖上但是常常忘记给蒋若伊也盖上……长大之后她们不常一块睡了,不知道她这个毛病好了没有。
施律见她刚才被吓得没了血色的嘴唇依然是很浅的颜色,忍不住俯身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柔声道:“施太太想怎么睡都可以。”
哄小孩似的。
席觅微闭了闭眼又睁开,扭头看了眼床另一边,小声道:“你也快睡吧。”
“嗯。”施律沉沉看了她一眼,起身绕过床尾走到另一侧,又看了眼身上的睡衣,没和平时一样脱下来,直接上床关了灯。
他一上床,席觅微便翻身背对着他,又往床边拱了拱。
施律目测了一下他们之间的距离。
说马路也不为过。
他无声地笑了笑,闭上了眼睛。
施太太终于被他哄到床上了,虽然只是字面意义上的意思,但他当前再满足不过。
不会去吓她的。
席觅微根本睡不着,身体极度紧张,仿佛每个毛孔都清醒过来,时刻关注着身后的动静。
施律上床后便再无声息,好像也不喜欢翻身,背后好久都没有任何响动。窗帘拉得很严实,卧室里重新陷入沉静和黑暗,她能听见的只有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
她就这样挨了不知多久,感觉再不翻身人就要麻了才小心翼翼地换了个姿势仰面躺着,又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施律。
床有两米宽,他们之间有超过一个手臂的距离,连对方的体温都没能通过被子传递,而且光线太过昏暗,她只模糊地能看到施律一点棱廓。
似乎可以做到井水不犯河水。
但毕竟盖的同一床被子,对方翻个身一伸手就能够到她。席觅微把被子卷了一点压在靠近施律的那边身体下,又等了一会儿依然不见施律有任何动静,这才稍微放心地闭上眼睛。
前几天都没睡好,身体的疲惫和舒适的大床最终还是打败了警惕心,不知几点,席觅微终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呼吸逐渐绵长。
和她终于同床共枕的施律当然没有睡着,但也没有着急挪过去,只是伸手放在两人中间的被子上,虚无地抓了抓。
一个习惯的养成需要21天,他想他有很多个21天来让她习惯,继而靠近、相拥。
但他准备好了一寸一寸去接近,她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半夜,席觅微做噩梦了,在梦里时而被看不清脸的人压住身体不能动弹,时而被摔在地上谩骂指责,时而有无数的手来撕扯她的衣服……
她反抗、哭喊、求救,可身体动不了,喉咙发不出声音,只能一下一下的无声抽泣,眼泪从紧闭的双眼滑出,在被子里小幅度地挣动着。
“微微?”施律醒来开了壁灯,见她痛苦地皱着小脸,黑色的羽睫被泪水打湿,清瘦的手握成拳头紧紧拽着被子,关节都发着白。
施律忙移过去查看她的情况,又叫了两声也没见她醒来,他的眉头重重地皱了眉。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施律坐起身让她靠在身上,一手轻轻抚摸她单薄的背,一手将她拽紧被子的手握进掌心,用了点力缓缓揉散她的拳头,轻声道:“别怕,我在。”
席觅微依旧是哭。
一旦陷入噩梦,她便很难醒来,紧紧地咬着牙,不甘心地抗争着。
施律一遍又一遍地哄,说了些平日里不可能讲出口的话。
渐渐地,她终于放松下来,蹙在一块的秀眉缓缓散开,眼角不再有泪珠渗出,被抿得发白的双唇慢慢恢复血色,呼吸也逐渐变得平缓。
却一直抓着施律的两根手指不肯松开,小脸也还贴在他腰上。
施律将她脸颊上的泪痕拭去,等她彻底睡熟后才缓缓往下躺。
移动中她不情愿地嘤咛两声,用力捏了捏手中抓着的手指。施律展开长臂伸入她颈脖之下,将人揽进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她的头发,她才又安然睡去。
如此折腾一番已将近两点,软香在怀的施律听着耳畔绵长均匀的呼吸,暗自激动、压抑、澎湃、再压抑,最后只是再次亲吻席觅微的头顶,由她枕着肩这么睡了一夜。
大概还是紧张了点,第二天席觅微醒得很早。
窗帘还拉着,房间很暗,她打开床头灯瞄了眼柜子上的时钟,六点半刚过。
床的另一边已经没了人,浴室门开着,里面静悄悄的,施律大概已经洗漱完毕下楼了。
“这么早就起床了?”席觅微自言自语地嘟囔。
昨晚做噩梦了,但这一次不知是她的呼喊有人听到,还是她挣脱的力量起了作用,她似乎终于得救,背脊不再冰冷,耳畔不再只有嘲笑和谩骂,夹杂着其他的声音。
她听不真切,但似乎听到那个声音在说“不是你的错……”“我在……”“别怕”,好像还有别的什么,她记不清了,但因为那个声音和背上传来的暖意,她好像终于获得力量,推开了撕她衣服的大手,赶走了那些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最后,她一脚踹开了那个压在她身上但看不清脸的男人。
第一次,她赢了梦魇。
时间还早,见施律不在,她打了个哈欠,关了灯又放心地睡了一个小时的回笼觉。
此后的一周都过得很快。
席觅微本以为她要花很长时间习惯房子里多了一个异性、自己还要与之同居这件事,但施律似乎很忙,即便在家,他的活动空间也并不太与她重叠。
两人晚上睡同一张床,但从没出现过她担心的某些问题:比如她晚上明明睡得开开的,早上睁开眼已经不自觉滚到床中间,身旁有个不太熟的男人。
实际上施律都是早出晚归,晚上几乎都不在家吃,回了家还要去书房处理北美的事务;尽管卧室的隔音做得很好,但或许怕吵到已经上床的席觅微,他都在客房洗完澡再上床,当然,上了床还是安安静静的,仿佛不存在;早上六点就起来健身游泳,好像没有发现她晚上会做噩梦,也从没给席觅微见过他的睡颜。
总之两人住在一个屋檐下,最亲密的接触只有早上出门前的一顿早饭。席觅微七点半起床梳洗完,施律也刚好健完身回来冲凉,等他洗好澡,席觅微也在衣帽间换好了要出门的衣服下了楼。
施律忙得连跟她练习演技的时间仿佛都没有,晚上见了面虽然也交谈,但两人工作生活的圈子都没什么重叠,只是简短地聊两句日常,都围绕着“习不习惯在鲸山别墅住”“要不要添加什么东西”“书房的工作台明天送达”之类的日常话题,而后施律回书房,席觅微要么在健身房锻炼一会儿,要么回工作间画画,十点半准时去洗澡睡觉。
这样的相处模式让席觅微觉得挺不错,渐渐不那么紧张了。
他们本来就是塑料夫妻,就算人前要演戏,私下也不需要太刻意,有些默契大概还是需要时间去培养,因而近一周下来,她在家已经越来越放松,也同意让施律派人将她大部分的行李都拿了过来,又添置了一些东西。
梳妆台上终于摆上女主人的化妆品,旁边多了一个专用小冰箱,里面放着席觅微惯用的护肤品,首饰柜里除了男士手表和配饰,原本空着的那几个抽屉和格子间也多了一些女士珠宝首饰。
衣帽间留给女主人的大半空间不再空空荡荡,除了席觅微的衣服和鞋包,施律还替她买下了GR几乎整个季度的新品。
家里的咖啡豆比工作室的香,席觅微早餐喝完一杯还要带一杯走,于是直接坐在吧台吃早饭,施律担心她伤到脚于是陪她一起,等她的脚好了也没有挪回餐桌。
“兰姨,今天能不能多做一杯,”席觅微一边给吐司抹黄油,一边看着兰姨替她做现磨拿铁,“伊伊看我天天从家里带咖啡去上班,抢过一次之后就缠着要我给她带。”
“好啊,”兰姨笑眯眯地往咖啡机里多加了一杯量的咖啡豆,又多拿了一个带外杯出来,“昨天刚买了两包新豆子,我看你爱喝,正想让你带一包去云鹤庄。”
“谢谢兰姨。”席觅微甜甜地谢过,抿了一口杯子里的咖啡,满足得眯起了眼睛。
施律明明都喝美式,为什么兰姨还会拉花啊?奶泡打得这么绵密细腻,拿铁比外面的咖啡师做得还好喝。
“在聊什么?”
低沉的声音伴着清朗的气息传来,席觅微扭头跟施律打招呼:“早啊律哥,在聊兰姨买的咖啡豆,我每天都得喝两三杯,今天还要运一包去工作室,下回让张阿姨跟着买。”
她刚喝过拿铁,嘴唇上方沾了小半圈奶泡,绕着她清晰的M型唇线形成一个m型的形状。
席觅微长得不算可爱那一挂的,眼睛很大但眼型偏长且睫毛很浓密,鼻子有些英气,嘴唇丰满且唇线清晰,皮肤和发色对比强烈,整体来说她其实偏冷艳,平时只需要描描眉毛涂个豆沙色的唇膏就很有氛围感,如果画全妆就会很有气场。
所以蒋若伊明知她是女生,也喜欢在微博下面跟着粉丝喊老公。
但她现在素着一张白净的小脸,嘴唇是自然的粉色,上面沾着柔软的奶泡,神态有些懒散,大眼睛毫无防备地看着人,小嘴一张一合地讨论着咖啡豆的事,施律突然想起她梦魇的晚上抓着他两根指头,乖乖窝在他怀里睡觉的样子,脑子里蹦出“可爱”两个字。
他伸出拇指替她擦奶泡,淡声道:“喝那么多咖啡会不会胃痛?”
第 33 章
“不会, 我都加了牛奶,”温暖的指腹蹭得席觅微有点发懵,这几天他们太“相敬如宾”,几乎没有肢体触碰, 她抬手将泡沫擦了, 又抽了湿巾递给施律, “擦擦。”
施律坐到一旁的高脚椅上将手伸过去,默不作声地看着她。
“……”
好吧,该营业了。
席觅微拿过他的手细细替他擦指头,施律的手很好看, 手指很长, 指节分明, 手掌不算厚但手心很大,手背上有微微凸起的筋,但并不吓人, 反而有种奇怪的美感,如果他去当手模, 画手太太应该都很喜欢。
她依稀记得被这只手牵着的感觉,挺有安全感的。
不过弄脏了指头, 却被抓着将整只手擦了一遍的施律垂着眼问:“施太太,你先生的手好看么?”
糟糕,职业病又犯了。
席觅微下意识一抬头便撞进施律含笑的眼神里,自觉丢脸, 连忙把他的手放开, 接过兰姨递来的托盘, 将早餐放在他面前,强装镇静道:“我先生不仅手好看, 哪里都好看。”
施律剑眉微挑,有些意外地看着她:“当真?”
“……”席觅微很想提醒他这种长相干什么都具有迷惑性,不要突然凑这么近,更不要露出那么希翼的神情,但戏已经演上了,只好硬着头皮也凑近了一点,伸了食指认真地描绘他的五官,给他科普说:“你这眉眼和面部比例属于标准的建模脸,骨量也正好,下颌角很漂亮,虽然整体棱廓锋利了点,气质冷了点,不笑的时候凶了点,但……”
啊,这是可以说的吗?
演砸了?
施律并不介意,随她微凉的指尖在脸上游走,勾了勾唇角问:“但什么?”
“但一笑起来瞬间就……”席觅微窘着脑袋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好收回手,很干巴地说,“就很好看。”
施律:“不凶了?”
席觅微小幅度快速摇头。
施律满意了,抬手揉了下她后脑勺:“吃饭。”
席觅微边吃边偷偷看他,心说原来不管多大年纪,被人夸好看也会心情好啊?虽然施律并没有太多表情,但不知为什么,就是散发着心情很好的感觉。
趁他心情好,席觅微小声问了个自己一直很关心的问题:“我晚上睡觉有没有踢被子?”
她本来还想问有没有踢完被子只帮自己盖。
但想想还是算了。
丢脸。
结果施律坦然道:“有。而且你踢完觉得冷,又拉回来,还只盖你自己,不管我。”
这一周席觅微做了两次噩梦,踢过两次被子。
第一回施律睡着被冻醒,摸到两人身上都没盖东西,开灯一看,被子已经整个被她踹到床尾,正要起身去拉回来,她却闭着眼自己坐起来摸了半天摸到被角,牵着往自己身上一裹,缩到一边又躺下了。
她去摸被子时施律以为她醒了,可第二天又不见她有任何异样;过两天又经历了一次后便确认她全程都没醒,也没发现半夜是靠在他肩上睡的。
这点倒也和小时候一样,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也不记得睡梦中发生的事。
“啊……”席觅微蹙了蹙细眉,见兰姨不在跟前,红着耳根小声建议道,“我们以后分被子睡吧,不然你早晚要感冒。”
“不要紧,”施律抿了口冰美式,“我身体好。”
新婚夫妇分被子睡确实有点奇怪,席觅微只好作罢,但是默默想了想,那么大的床,那么大的被子,他们离得那么远,她踢被子大概对他影响也不大。
只是他喜欢揶揄她罢了。
吃过饭,席觅微上楼化妆,施律叫住她:“晚上空不空?”
“怎么?”
施律抬眸看她,神色淡淡的:“空的话一块吃个饭。”
席觅微思忖两秒,点头答应了。
马上要回施家,之后也要去席家回门,施律大概想提前跟她“串口供”,虽然在家吃也不是不行,但外面没有旁人,总归方便点。
施律又说:“六点半我到云鹤庄接你。”
“嗯。”席觅微勾唇笑笑,转身上了楼。
施律洗过手,先开车出了门。他和席觅微工作的地方不算完全顺路,但也是同一个方向,可这几天两人都是分开各自开车上的班。
今晚也是下了班后第一次约见面。
《小妖怪江湖》第三季的剧情大纲已经确定,新增的大蛇妖人设图也出来了。席觅微让蒋若伊和杨芃芃看过,她们也都觉得很不错,还替她提了一些意见,最终蛇妖肩上的那个小萝莉改成了长相可爱的白毛猫女,和冷酷强大的蛇妖形成强烈对比。
席觅微将画好的角色卡片放在微博上,顺便预告了新一季正式开始连载的日期,看了看时间,已经五点五十,于是收拾东西准备去小区门口等施律。
路过茶水间时,她将车钥匙给了文茵,道:“我今晚不用车,你帮我开去洗一下吧。”
“好的,”文茵接过钥匙,见她背着包,又问,“小微姐你去哪儿,我送完你再去洗吧?”
“不用,有人来接,”席觅微笑笑,“大周五的,不耽误你下班。你直接开走吧,下周一上班开过来就行。”
明天去施家,后天回席家*七*七*整*理,大概率都是跟施律一个车。
周一早上让施律再顺她一下好了。
“好嘞。”
蒋若伊还要加会班,正好来茶水间拿零食,听到她们的对话后十分八卦地扑了上来,扒着席觅微肩膀问:“走得这么早,还有人来接,要去约会?”
“不是,”席觅微抬抬手把她怼走,道,“就是出去吃个饭。”
“跟谁?吃完饭逛街?”蒋若伊眼睛一亮,“咱们一起啊!”
“跟施律,”席觅微笑道,“去吗?”
“跟他啊……”蒋若伊立马小脸一跨,“他去我就不去了,免得他又赶我走。”
而且施六少好严肃的样子,跟他吃饭是不是得全程静音啊?
“哎,”她抽了一张纸巾假装擦眼泪,期期艾艾道,“老婆结了婚果然就不要我这个姘头了,连陪吃饭逛街的福利都没了。”
自从训练席觅微喊了几句老公,蒋若伊现在对她又多了个称呼:老婆。
席觅微说她精分,在她微博下面喊老公喊得不知多起劲,见了面三不五时张嘴就是老婆,还自称是她背着施律在外面的姘头。
可蒋若伊就是乐在其中,说自己要是能“绿了”施律,简直不要太有面子。
席觅微也懒得纠正她了,拍拍她的肩坏笑:“那姘头你好好加班,我先走了。”
“不行,”蒋若伊拉住席觅微的包包,“喊句老公再走。”
席觅微被她拖着走不动,哭笑不得道:“你疯劲儿又上来了?快放开你老公我。”
“我不,”蒋若伊愁眉苦脸道,“我心里苦,需要你喊一句亲亲老公才能好。”
“你心里扭曲。”席觅微才不惯着她,带着一个拖油瓶直接往门口走。
“你们又闹什么呢?”杨芃芃靠在二楼栏杆上见她们拉拉扯扯,笑道,“若伊,要不是我知道你房间里收藏了多少猛男写真,我真要怀疑你对微微图谋不轨。”
“其实吧,”蒋若伊人还坐在木地板上抱着席觅微的腿,仰头吓杨芃芃道,“我不仅喜欢我老婆这样的大美女,你这样的小可爱我也是可以的,你要不要也喊句老公听听?”
“真可怕,今天又是我们老板发疯的一天。”杨芃芃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转身回房间了。
“放手啦你,”席觅微简直对这个闺蜜无语,“下周一就见面了你干嘛?”
“下周一!你周末真的没时间?”蒋若伊愁眉苦脸道,“我爸不知道打哪听说你结了婚,居然也开始给我张罗相亲了,我还指望你去给我救场呢!呜呜,这些爹们是不是闲得慌啊?”
“你爸消息倒灵通,”席觅微一顿,有点好奇地问,“他要你跟谁相亲?不想去就不去呗。”
“推不掉,这样吧,你叫我一声老公,然后周日去给我救场,”蒋若伊坏笑,“我就告诉你跟谁相亲。”
“我走了。”
“哎哎!”
两人一直闹到席觅微按开了院门,又拉开客厅的门要往外走。
见蒋若伊实在缠人,席觅微无奈道:“救场我是救不了了,大概率得留在席家过夜,实在不行我给你打电话把你叫走。”
“好吧,”蒋若伊小嘴一瘪,“那你叫声老公安慰安慰我。”
“什么毛病?”席觅微哭笑不得,“行了行了,我叫。”
她清了清嗓子,甜甜一笑,肉麻地叫道:“老公~”
“我在。”
一个夹着凉意和低气压的声音传来,两人不约而同往门外看去。
施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进了庭院,笔直的身躯裹在量身定制的手工西装里,一只手插着裤兜站在门边看着她们,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眸子清冷。
蒋若伊连忙放开席觅微,并且没由来地觉得一阵心虚:是不是又惹了这尊大佛啊?怎么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但我是个女的耶,他不会连老婆跟女人玩都不许吧?
席觅微倒是没感觉他有什么异常,只当他以为她在喊他,但不喜欢被这么叫所以脸色不大好。
“律哥,”她小跑两步走过去,“你怎么进来了?我正要出去。”
“来看看你的工作室,”施律伸手接过她的包,另一只手牵过她的手,道,“时间还早,带我去转转?”
他还没来过这里。一来回国后事情确实很多,亚坤和施家的人全都盯着他,席家又着急那块地的事,因而每天有开不完的会,北美那边也还暂时不能完全撒手不管;二来他以为她主动带谭涟来过这里,自己也对她只给谭涟送书表示过吃味,她怎么着也会邀请他来一趟。
但是她好像压根就没这么想过,给他拿了一套签名集子就再也没提过工作室的事,只跟他说最近一切都顺利,准备开始连载第三季,这两周在画前三更的稿子。
施律定了七点在不太近的商场吃饭,今天周五,这个点从这里过去可能要四十来分钟。不过带他转转也要不了多久,席觅微便带他进去了。
“施总,”蒋若伊马上堆出一个笑脸,往旁边让了让,伸手请道,“我谨代表本工作室全体员工欢迎你莅临指导工作!”
施律瞥了她一眼,发现她穿了一件很眼熟的衣服,仔细一想,这件衣服席觅微好像也有,只是颜色不一样,她的是黑色,席觅微的是白色。
“这件衣服不适合蒋小姐,”他淡淡道,“建议别再穿了。”
第 34 章
“?”蒋若伊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衬衫, 又看看施律的背影,不明所以。
施律眼光不怎么样啊,大家都说这件衣服她穿很有范儿。
席觅微听了他的话,还以为他终于愿意跟她的好朋友拉近点距离, 道:“这衣服我也有一件, 是姐妹装, 我觉得挺好呀。”
“你穿好看。”施律捏捏她的手,领着她往员工办公区去,别开话题道,“这里有几个员工?”
“六个。”
蒋若伊看着两人背影, 终于明白施律为什么那么说了。
呸, 小气的男人!
我就要穿, 我天天穿!
施律进了员工办公区,一眼就看见有个长相白净的小男生坐在里面。
“你不是说,”施律扭头问席觅微, “你们工作室都是女孩子?”
亏得上次没让她在这里住。
这男人要是半夜跑回来行凶,她脚受了伤, 跑都跑不掉。
席觅微想了半天也没想起人家的名字,只好说:“这是小何。”
“小何, ”施律抬腿,施施然走过去站在他工位边,问,“来多久了, 负责哪一块工作?”
小何的脸“唰”地红了个透彻, 站起来惊恐地瞪着施律:“……”
文茵连忙起身笑着说:“施总, 他是负责网络技术的,才入职几天。”
原本他们工作室很小, 没有这个岗位,但时不时就有点技术性的问题,她们一帮女生又不太懂,所以才招了这么个人。
小何的技术挺好,但性格比杨芃芃还要社恐,来了才知道这里就他一个男生,就更加社恐了,到现在跟工作室其他妹子还很不熟,去接个水都要趁茶水间没人才去,平时更是巴不得自己是个透明人,跟席觅微似乎一句话都没说过。
施律个子高,气场又在那摆着,又一进来就关注到了小何,吓得他社恐症当场发作,脑门上都开始冒冷汗了。
“施总这是干嘛?”蒋若伊这才想起来要护犊子,跑过去拦在小何前面,大着胆子道,“这工作室我也有份呢,你……”
“我老婆平时没少受各位关照,”施律接过话,也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打红包,抽了一个放在小何桌上,淡淡道,“一点小心意,往后还请各位继续配合我老婆的工作,先谢过了。”
“啊?”蒋若伊眨了眨眼,原来是发红包?
老、老婆?
站在施律身后的席觅微暗暗吃了一惊。
这个称谓从施律嘴里喊出来还真是……
违和中又带着一丝丝理所当然……
其他人比席觅微更不了解施律,看着西装革履、长相清冷,一副不吃五谷杂粮模样的男人,前一秒还冷着脸逮住一个小男生盘这问那,后一秒就一口一个“我老婆”,出手就是一叠红包,大家更是面面相觑。
“那就谢谢施总啦,”还是文茵反应快,笑眯眯地双手接过施律递过去的红包,道,“施总放心,我们会照顾好小微姐的。”
“大家快收下吧。”席觅微也道。
其他员工这才也都把红包收了,暗暗掂了掂,都露出比刚才轻松不少的神情,纷纷道谢。
小微姐的老公虽然严肃,还有点奇怪,但人还是很大方的嘛!
施律又打听到文茵是席觅微的助理,也叮嘱了两句,这才转身跟着老婆上楼去看工作间。
蒋若伊拿着被塞手里的大红包一边扇风一边偷偷嘟囔:“职业病么这家伙,我说欢迎他指导工作他来真的啊?”
“没关系吧反正也没问别的,发红包的男人就是帅呀!”豆子手里还抱着杨芃芃的红包,高兴地上楼去了。
“见钱眼开的丫头,”蒋若伊笑骂,又看了看其他偷偷讨论那两个人有多配的员工,摇摇头离开了办公区,长吁短叹道,“哎,昨天还在磕我和微微的CP,收了个红包就变了。”
“若伊姐,”路过的文茵听见,笑嘻嘻地打趣道,“你什么时候也拐个大帅哥回来,我们自然也会磕你的CP。”
“大帅哥没有,油腻男就有。”蒋若伊想到她那个相亲对象就一阵恶寒,搓着自己的手臂跑了。
工作室就那么点大,很快就转完了。
席觅微没忘把张阿姨和两只猫也介绍给施律。
结果施律居然连猫咪是男是女都要关心一下。
“多多是公猫,”席觅微笑道,“不过已经被蒋若伊带去绝育了。”
施律垂眸看着在他裤脚上蹭来蹭去的布偶,不为所动,不过也没有避开。
“咦,多多平时不怎么接近陌生人,”席觅微笑道,“它挺喜欢你的。”
施律闻言“嗯”了一声,抬起腕表看了下,道:“时间差不多了。”
“好。”席觅微跟窝在客厅怀疑人生的蒋若伊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小声道,“周末给我打电话汇报情况。”
“知道了,”蒋若伊无力地摇了摇手,“去吧老……”
话到嘴边看到施律射过来的眼刀,活生生改成了:“老妹。”
“?”席觅微皱着眉瞪了她一眼。
什么老妹,我是你姐!
施律大手一伸揽过席觅微:“走吧,老婆。”
说完还有意无意地往蒋若伊的方向看了一眼,拥着人走了。
蒋若伊翻了个白眼,暗暗骂道:幼稚鬼!
直到车子驶出云鹤庄好几分钟,席觅微才忍不住道:“律哥,你刚才……”
施律:“?”
席觅微斟酌着用词,轻声道:“你不需要在我同事面前那样的。”
施律缓缓眨了一下眼睛,淡声问:“哪样?”
“就是,”席觅微抿了下唇,“喊我‘老婆’。”
“你不喜欢?”
席觅微摇头道:“不是,不过你不用勉强自己,在别人面前叫我微微就可以了。”
他不喜欢她叫他老公,大概率是本身就不太喜欢这种过于亲昵的称呼,他们毕竟还不太熟,施律又不是那种对人很有热乎劲的男人,这样显得有点刻意,他估计是比较勉强的。
施律专注地看着路况,过了一会儿才好像没什么所谓地说:“不勉强。”
他怎么会勉强。
他只是希望她不要那么喊别人,也不要让别人那么喊她。
可事实恰恰相反。她再没那么喊过他,也只让别人那么喊她。
“那就好,”席觅微暗暗松了口气,想跟施律聊一下明天回施家的事,便找了个话题说,“你和你妈是不是很像?多多那天也蹭她了。”
施律淡淡道:“不太像。”
谭鑫月对自己喜欢的人很热情,比如她和谭涟的母亲就特别聊得来;对自己不喜欢的人就很冷漠,比如施家的所有人,包括施律。
但是施律好像对所有人都没办法特别热情。
哪怕自己很想靠近的太太。
他觉得他掌握了很好的分寸,用了很好的技巧,循序渐进地在让她习惯他。
但是他不知道怎样可以让她也爱上自己。
她因为遗产的事感激他,因为协议条款和他演戏,不拒绝他的拥抱和亲吻,甚至主动“回礼”。
但哪怕他再克制,她不做噩梦的时候不越雷池半步,等到她睡着了才上床,到她半夜闭着眼睛去拉被子,下意识还是要躲得远远的睡觉。
如果心动有个进度条,结婚两周了,席觅微的进度条依然是0%。
原先他觉得他有三年,可以慢慢等。
当她真的近在咫尺,他才发现他比他预测的要心急。
“那你是比较像施先生?”席觅微好奇地问,“我在新疼训君羊四贰儿尔雾九一似柒,每天更新柔柔文,吃肉来闻上见过他的照片,好像也没有很像施先生?”
“长相是父母各一半的像,”施律偏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还歪着脑袋看自己,温声提醒道,“到了施家,记得喊爸妈。”
“哦,”席觅微吐了下舌头,“我会的。”
“明天回主宅,人会有点多,你不想理的就不理,跟紧我,如果我不在,可以找施诗,她比你小两岁。”
“好。”
施诗是施律这一辈排行最小的,是施律三伯的女儿,之前也在北美留学。施律让席觅微去找她玩,大概和她关系比较好。
施律约的是家很典雅的西餐厅,深蓝色的绸缎桌布上放着鲜花和摇曳的烛光,现场有小提琴演奏,落地窗外是车流不息的主干道夜景,此时夜幕降临,车尾灯连成长长的红龙,周围的高楼大厦也都亮起了不同颜色的电子屏。
餐厅里每个位置之间隔得很远,两人坐了靠窗的位置,安静而私密。
席觅微极少单独和年龄差不多的男人单独吃饭,更别提什么烛光晚餐。但或许是这几天已经跟施律一块不那么正式地吃过几顿早餐,两人之间的气氛还挺融洽,还点了一瓶红酒。
他们之前的进度过快,实际上对双方都非常不了解就匆匆地结了婚,到了今天才坐下来正式地吃一顿饭。席觅微对施律实在谈不上了解,于是问了些施律在北美的情况,他回答得很简要,但并不回避任何问题。
不过施律几乎不问她什么,大概之前就查得比较清楚了,又或者他没有她那么重的好奇心,席觅微想。
等甜品的时候,小提琴手突然走到他们附近了。席觅微本来想去洗手间补个口红,见状便想着听完一曲再去。
此时侍者端了甜品上来,直接将加盖的托盘放在席觅微跟前示意她自己打开。
席觅微没有多想,抬手揭开后却不是甜品,而是一个小巧的鲜花杯,花瓣中间闪闪发光的钻石戒指更是让人难以忽略。
虽然很老套,但如果这惊喜来自于自己的男友或未婚夫,任何女孩儿看到这一幕大概都会觉得高兴。
施律已经是席觅微的丈夫了,虽然结婚的过程很简略,她也没打算用常规婚姻的仪式和流程来要求他们的婚姻。但他没忘记给她补一个戒指,她依然是高兴的。
“你完全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她看着那个璀璨的戒指,脸颊有些发热,小声道,“我应该穿得更隆重一点。”
她每天都会画个淡妆出门,但为了画画的时候舒服一点,一般都只穿宽松的衣服,今天虽然和施律约了晚餐,却也只是穿了件合身的连衣裙,化了个淡妆就出门了。
“你怎样都很漂亮。”施律淡笑,而后站起身,在席觅微有些震惊的目光中拿过戒指走到她面前,单膝下跪。
优雅的小提琴手还在继续演奏,侍者和餐厅经理穿着笔挺的制服、戴着白手套立于一旁,餐厅里其他食客也都纷纷侧目,微笑着看向他们。
“律哥……”席觅微小声惊呼,想跟他说有戒指就可以了,没有必要再下跪,但看着他深邃的眼睛,她只是伸手轻轻捂着了自己的嘴唇。
“抱歉,我打乱一切程序,让你什么好的事情都没经历就成了施太太,”施律仰头轻轻看着她,用眼神描绘她美好的模样,“如果可以,我也想和你从十八岁开始,长长久久地谈一场恋爱,再选一个良辰吉时来求婚。”
十八岁那年,席觅微本就因母亲离世而变得暗淡的世界在不久后又蒙上了一层灰色滤镜,从此她变得很难和异性相处,至今都没有完全走出来,也不知道自己黯淡的青春有什么值得人追忆和惋惜的。
但听完施律的话,她突然在想,如果这段青春里有他,会不会不一样?
“幸好你依然选了我,”施律举起戒指,声音轻而有力,“老婆,我爱你,你愿不愿意和我一直走下去?”
明知道这只是当着外人才会有的情话,明知道这是对着“施太太”而不是席觅微说的话,明知道这个“一直”的本质只有“三年”,但施律眉眼间散不开的浓情还是让席觅微心里的弦被拨动了一下。
好看的皮囊真的很容易魅惑人,好看的人就算说谎,别人也会倾向于相信,就像现在的她,在施律深邃的眸中看到自己的倒影,就以为他不是在演戏,就以为会有人平白无故就爱上自己。
她将手伸给她,声音有些颤抖:“我愿意。”
小提琴的曲调欢快起来,周围的人都欢笑着恭喜他们,鼓着掌让他们亲一个。
施律轻笑着将戒指戴在她手上,走近了俯身温柔地亲吻她。
不管她听起来是什么,那就是他的告白,她答应了,他就不会放手了。
席觅微被此情此景感染,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回应,醇厚的酒香在唇齿间交缠萦绕,施律雪后青松般的气息包围了她。
席觅微觉得自己好像有点醉了,头一次觉得如果她和施律的婚姻是真的好像也不错。
第 35 章
到家已是十点, 两人都没有要着急处理的工作,于是打算直接洗漱上床。
席觅微发现今天施律好像不打算在其他房间洗澡了,于是洗完了便拿着吹风筒坐到床上吹头发,将浴室让了出来。
施律洗得很快, 出来时见她还没吹好, 便接过了风筒。
“我自己吹吧。”席觅微扭头, 而后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换了套跟她身上的睡衣一个系列的男士睡衣,心说施老板好像还挺喜欢购物的?帮她买了那么多衣服,自己也没落下。
施律没说话,重新打开吹风机, 长指穿过她的发间, 一个脚踩在地毯上, 一个跪在床上,不太熟悉但认真地帮她吹起头发来。
吹风机发出小声的“嗡嗡”声,席觅微很想问他以前是不是没有帮女朋友吹过头发, 又放弃了。
女生也有留短发的。
此外,她现在好像也不太想去了解施律以前的感情生活。
过了一会儿, 施律收了风筒。
头发虽然吹干了,但被他吹得毛毛躁躁的, 席觅微拿了板梳一边梳,问:“你怎么知道我该戴多大的戒指?”
回来时施律告诉她戒指是他出差的时候去一个很有名的设计师那儿选的,请他帮忙找人刻了字在里面,所以晚了一周寄回国。
但席觅微没有告诉过他尺寸。
“出国前用手量过了。”施律淡淡说完, 走到另一边拉开被子上了床。
出国前?
席觅微想了半天, 只想起来那天在别墅门口她亲了施律一下, 然后被他十指紧扣吻了手背,她以为那是他克制而礼貌的回复, 没想到他是在丈量她手指的粗细。
她举起手掌对着光看了看,能量得那么准吗?
“施太太,”施律在身后提醒道,“该睡了。”
“来了。”席觅微应了一声,把梳子放在梳妆台上,转身拉开被子关灯上了床。
光线暗了下来,房间归于安静,只有睡在两侧的人轻轻的呼吸声。
席觅微不再因旁边睡着一个男人而过度紧张,却也好一会儿都没有睡意。
“施律,”她轻声道,“你睡了吗?”
“怎么了?”
“没什么,”席觅微依然背对着他,闭着眼道,“今天很开心,谢谢。”
跟施律的合作结束后她可能会遇到爱情,也可能不会;可能会被爱的人这么老套又浪漫地求婚,也可能不会。
但无论如何,施律是第一个向她求婚的人,给了她一个确定的经历和美好的体验,她想她很难忘记了。
黑暗中,施律沉默了几秒,继而道:“夫妻之间,不需言谢。”
但我们不是真的夫妻啊。
席觅微在心里小声道,但嘴上只是“嗯”了一声,说:“晚安。”
“微微,”施律突然很没有技巧地说,“会不会冷。”
席觅微躺了几秒,然后缓缓地转身面向他,小声说:“不冷。”
施律却好像听错了一样建议:“要不要睡过来一点。”
不知是红酒醉人,还是有人带着磁性的低沉嗓音蛊惑人,席觅微听了这句话,竟然下意识就挪了过去,等人清醒过来,已经离施律只有小半个手臂的距离。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体温已经将附近的羽被暖热,被子里只剩下一点暧昧的空间。
席觅微一顿,心里砰砰直跳,手不自觉地抓了抓床单,双腿崩直规规矩矩地睡好不敢再动。
面对他,她的身体好像总是忘记紧张和防备,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耳侧传来一声低笑,她听到施律轻声说:“担心你摔下去罢了,紧张什么。”
她还没有说话,又感觉到手背覆上来一只大手,热得很,又被吓了一跳,反射性地手抖了一下。
“平时你也没有这么紧张,”施律轻轻握着她,好似随意地问,“为什么现在又怕了?”
“我没有怕……”席觅微嘴硬道,“就是不习惯跟别人一起睡觉。”
施律见她不想回答,也不再多问,只捏了捏她细长的指头,重申了之前说过的话:“我不会伤害你,你安心睡就是。”
席觅微没有说话,缓缓松开了拳头,握住了他温暖的手,过了一会儿,她又靠近了一点,小声说:“如果我现在想练习一下亲吻,你会不会同意?”
回答她的是伴着熟悉的清朗气息贴上来的双唇。
和温暖而干燥的手心不同,施律的唇略显冰凉,带着薄荷与红酒混合的湿意。碰到她柔软丰腴的唇后,他缱绻地吮吻了一会儿便伸手捏住她小巧的下巴轻轻用力要她张嘴,舌尖也想钻到哪里去。
席觅微心里发痒,忍不住轻轻咬了他一下,便被他钻了空子,带着细微凉意的舌暧昧地滑入口中,温情缱绻地加深了这次亲密。
就在她的心跳逐渐加快时,他忽而开始贪婪地摄取属于她的芬芳,如国王巡视领地般探索每一个角落,舌尖的力气也大了起来,重重地勾了下她的舌尖。她受不住似的嘤咛,纤白的手抵在他结实的胸膛,却没有力气,渐渐地滑到他精瘦的腰上去了。
“!”施律捉住她胡来的小手,分开一点,气息不稳地蹭了蹭她的脖子,有些无奈地控诉她:“不要乱摸,会出事。”
耳畔的气息暧昧而旖旎,席觅微只觉得身上所有血液都冲到脸上,面皮烫得像要煮开的水,声如蚊呐地抗议:“我不是、我没有……”
“嗯,是我瞎说。”施律无声地笑笑,胸腔随着小幅度地震动。
“怎么又这样……”席觅微抬头愤愤不平,在黑暗中只看到他眼中一点点亮光,仿佛还有没来得及收好的笑容。
老笑话人是什么毛病?
她鬼使神差便张嘴咬了上去,用了点力。
施律疼得反射性往回撤,反而给她助力,下唇被撕破,淡淡的血腥味瞬间在两人口中弥漫开来。
“啊呀!”席觅微连忙起身想要去开灯,却被施律拉住,一下便跌进他怀里了。
“你破皮了,要消毒。”她又挣扎着要起身。
“再亲一会儿就消毒了。”施律说,然后不等她说他听信谣言就又亲了下来,一点点血腥味化在两人唇间,很快就被稀释得尝不出来了。
席觅微怕再碰到他伤口,不敢再乱动,乖乖被他按着亲了好一会儿,觉得浑身都瘫软成一滩水,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又觉得很舒服,不由在心里偷偷感慨这个男人好会……最后她眼皮都睁不开了,大脑好像也困得下任何指令的精力都不剩,嘟囔着说了句:“今天的练习到此结束吧,好困……”
等施律放开她便翻了个身往外拱了拱,背对着就睡了过去。
至于某人后来又翻身下床,去浴室冲了多久的凉水,她自然是毫不知情的。
一夜无梦,席觅微睡了住到鲸山别墅以来最好的一觉,闹钟响起才醒。闭着眼从被子里伸出手要去摸闹钟,身边有什么动了动,然后她就听不到声音了。
又过了几秒,她蓦地睁开眼睛,迎面就是某人饱满的胸肌和露在睡衣领子外的半根锁骨,她脖子下还枕着人家的肱二头肌……
等等,她的腿好像还夹在他腰上?而他的大手也还抱在她背上?!
彻底清醒。
席觅微瞪着眼睛吞了下口水,放下腿悄悄地仰起头。
很好,施律的喉结也那么性感……
不是,为什么会是这么一个情形?
她平时睡觉也不乱滚啊?
昨天晚上她最后不还是往外挪了挪才睡觉的么?
施律不是六点就起吗,这七点半的闹钟都响了他怎么还在床上?
脑子里还在喷火星子,头顶上被搁了一个下巴,施律在她脑袋上蹭了蹭,抱着她的手松了一些,好像终于也醒了。
她抬头,他低头。
四目相对。
施律好像还带着一点倦意和不明显的迟钝,少了几分平日的清冷和淡然,看人的眼神也还没有疏离感,眸子里像带着点雾气,头发也不那么整整齐齐,翘了一小撮。
和那天被她突然叫醒不同,他看上去居然有点温柔。
席觅微没见过他这副毫不设防的模样,看到他下唇上那个深红色的伤口,想要道歉的话到了嘴边又生生变成了:“早啊,律哥。”
施律微怔,而后很快展开一个笑容,垂眸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又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脖子,在她耳边轻声说:“早,老婆。”
温柔慵懒、带着点尾音的几个字随着气流直接钻进席觅微耳道里,耳畔白皙的肌肤泛起层层麻痒的感觉,像水面上的涟漪一样不断扩散,被他碰到的身体所有部分都变得灼热起来。
“……”
为什么不让别人喊老公,自己又这么喜欢喊老婆啊?
“我先去洗漱……”席觅微摸了摸额头又揉了下耳朵,人还在床上就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往床下走,还差点踩到人。
睡床边多好,睡床边只需要坐起身就能穿到鞋!
今晚一定要记得睡远一点!
出于某种做贼心虚的心理,席觅微洗完脸简单拍了个水乳就嚷嚷着饿,下楼奔早饭去了,等施律下了楼坐到她旁边,她就真被针扎了似的弹起来,往旁边移了一个椅子。
“?”施律扭头看她。
“有点挤……”席觅微极不熟练地扯了个谎,端起咖啡杯埋头苦喝。
兰姨把施律的冰美式递给他,想要转身去厨房给他端早餐的时候突然看到他嘴上有个血痂,便问:“少爷的嘴磕着了?拿点药给你涂一下?”
“呃,他,”席觅微把脸从咖啡杯里拔出来,抢着说,“他吃饭的时候咬到自己,嗯!”
“是么?”兰姨凑近了一点仔细看,惊讶道,“哟,怎么咬的,平常人咬自己都咬不到外边。”
施律看了眼席觅微:“是哦。”
哦什么哦!席觅微抬手撑住额头挡着脸假装不在场。
兰姨还是有点担心,问:“咬这么重,吃什么好吃的了,疼吧?”
施律又看了眼正把脸往餐盘里埋的某人,道:“甜的东西,不疼。”
兰姨不解地看他,见他弯着嘴角看席觅微,而后者的脸肉眼可见地红了,这才恍然大悟,爽朗地笑了笑,道:“既然是甜的,兰姨就不给你拿药了,就这么着吧!”
席觅微差点没从高脚椅上摔下去。
等兰姨转身进厨房,她懊恼地瞪了施律一眼,趴在餐桌上用吧台挡着脑袋用气声道:“你干嘛胡说?”
施律一手托着腮,无辜道:“我只是回答兰姨的话。”
席觅微*七*七*整*理简直气急败坏,压着声音跟他讲理:“你说什么甜的,兰姨都胡思乱想了!”
施律学着她的样子也趴在吧台上,小声道:“那下次你教我怎么说。”
哪有下次?!
席觅微恶狠狠地要说话,兰姨端着早餐出来见他俩躲在下面,又“哟”了一声:“这俩孩子干嘛呢?跟小学生上课说话怕被老师发现似的。”
“……”
席觅微觉得她的脸已经在兰姨面前丢尽了。
这猪队友。
施律看着她虚张声势,像凶巴巴的小兽张牙舞爪的样子,心情好得像要开花。
这样多好,这样才是她吧?
第 36 章
出发前, 兰姨在库房里拿了两瓶红酒和一盒茶叶放在施律车上,又拿了好几个礼盒放在后备箱,席觅微还提了一个礼品袋,里面是给谭鑫月买的包。
施律压根就没想过要带什么礼品回施家, 也没让兰姨备过东西, 见状问道:“什么时候准备的?”
“妈来工作室之后去选的, ”席觅微把袋子放在车后座,自己坐到副驾驶,拉上车门道,“我想着迟早要正式见面就准备了。不过我没见过爸爸和爷爷, 不知道他们喜欢什么, 就买了红酒和茶叶。”
茶叶是找外公做茶叶生意的老朋友买的大红袍, 最好的那种;酒是她托蒋若伊找人帮买的法国红酒,喝不喝的先不说,收藏价值很高;至于那个包, 是某大牌新出的款,国内还没货, 也是抢的蒋若伊几个月前在意大利排队订的货。
其他亲戚就是些更常规的礼品了。
当然,这些东西施家都不缺, 可能也看不上,但反正她心意到就行。
东西买得不合人意,别人只会说她小家子气,反正席家门楣在施家面前横竖就是小家子, 她也没有必要在施家人面前充大;但要是两手空空就去了, 可能连施律都要受牵连, 说他们两口子都不懂事。
鉴于施律在席家帮她那么大的忙,施家那边她肯定不能掉链子。
施律转身替席觅微拉安全带, 清冷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声音听不出情绪:“她跑到工作室去凶你,你还给她买礼物。”
施正豪已经冲上门要去“提点”她几句,只是她恰好没在罢了。
所谓的豪门世家,张嘴闭嘴就是教养和礼数。可普通人家里公婆要见新妇都得准备个见面礼,偏就施家的一个比一个盛气凌人,公婆亲自各跑一趟就为教训人,更别提其他几房恨不得把她扫地出门的亲戚。
可她居然连他们的份也备上了。
“妈真没凶我,多多把她的旗袍蹭得都是毛她都没吭声,”席觅微弯着眼睛笑了笑,小声说,“还特地去我那后院看了看,妈是不是也挺喜欢花花草草?”
“可能吧,”施律说,“我不太了解她。”
席觅微一愣,想到他五岁就没有跟母亲住一起了,又重新笑笑:“你想的话,以后我们多回去见见她?”
施律捏了下她的脸颊,回到自己位置上发动了车子。
席觅微好像听到他说“她可能不想见我”,但发动机的声音盖过了他的话,她听得不太真切,就也没问了。
车子离市中心越来越远,施律在席觅微第三次拉下遮光板对着镜子整理妆容之后,开口道:“别紧张,施家人不敢怎么你。我爸今天不仅不会冷脸,还会向你示好。”
施鸿文是个典型的商人,现在事态已经无法挽回,他还不想让出自己手里的股份、或被彻底架空,自然知道和施律翻脸不会有好处。
所以哪怕做做样子,也不会让席觅微难堪。
兴许还要让别人觉得他这个做父亲的已经同意了这门婚事,他和施律已经冰释前嫌,同一条阵线了。
席觅微扭头看了他一下,把遮光板收回去好奇道:“你是不是已经威胁过他们了?”
“?”
“就是像小说里那种霸道总裁,”席觅微清了清嗓子,端着身子演道,“你们谁敢欺负我太太,我就架空你,让你在公司无立锥之地,最后把你扫地出门!”
施律轻笑了一声:“施太太,少看点小说。”
“之前他们不都给你找了很多个联姻对象,最后被我一个小门小户的捷足先登了,”席觅微道,“他们肯定心里憋着气的。”
施律:“憋着气又如何?”
“憋着气就得撒,”席觅微想了想,补充说,“但是他们不敢对着你撒,所以都等着我回去,朝我撒。”
“他们就不怕你回来之后在我跟前告状,吹枕边风,回头让他们无立锥之地?”
“……”席觅微眨巴着大眼睛想了想,好像也是,又觉得不太对劲,心说我不至于在长辈面前受一点口头上的委屈就回去跟施律告状吧?
“我说过以后没人能再委屈你,席家人不行,”施律看着她,勾了勾唇,“施家人难道就可以了?”
“他们无非就是嘴上说说,不至于真的要对付我吧?”席觅微大方地笑笑,“他们不是我的血亲,我也不是他们的真亲戚,我不在乎。”
“真的假的都不行,我在乎。”施律说完这句就一直专心开车,没有再开口。
席觅微想了想便明白了。
不管施太太是谁,在施律这里是不可以受委屈的。
施律把车开进深水湾,进了主宅停在停车场,下车给席觅微开了门,扶她下车后又提上了所有礼物。
席觅微今天穿着优雅大方的迪奥套装,脚上是同个风格的高跟鞋,戴了大气的珠宝搭配婚戒,还拎了一个大牌新出的简约商务包,妆容也是婉约得体。虽然有些沉闷,但浑身上下挑不出一点错来。
她带着微笑,亲昵地挽着施律的手臂,道:“走吧,老公。”
施律脚步微微一滞,觉得嘴唇上那个伤口痒了起来,他扭头看着席觅微,突然站住了仰起脖子,说:“老婆,帮我把领带整理一下。”
“挺整齐的。”席觅微说,但还是伸手替他理了理,又整理了一下他的衬衫领口,将本就平滑的西装外套肩膀捋了两下,重新挽着他进了宅子里。
客厅已经坐了一大帮子人,似乎都在等他们。
屋内的装修古香古色,用的是全套京作红木家具,满头白发的施鸿文精神矍铄地坐在中间的主位上,其他人按辈分分别坐在两边和后面。
席觅微由施律领着先给施鸿文和公婆敬了茶,又一一和在座几房长辈亲戚打了招呼。
施家比席家人多,除了施正豪以外,还有三个叔伯和一个姑姑带着各自的伴侣和子女。施正豪排名老四,姑姑施正瑛最小。
根据施律后来告诉席觅微的信息,他爸和姑姑是一派,大伯和三伯是一派,二伯单独是一派,但和施家的分支来往密切。
施律原先在北美,动作没有那么大的时候,这三派相互间斗得厉害。大伯施正威是亚坤现在的CEO,快六十了,一心想把位置传给自己的长子施郢,但除了三伯以外,其他人显然都不同意。
后来施律崭露头角并表现出对那个位置的兴趣和野心,一冒头就在家里乱杀,本身又还有被爷爷亲手带大的这层关系,所有人都紧张起来,于是除了相互防备之外,都不约而同想把施律挤出去。
当然,施正豪一开始并不反对施律加入争夺战,只是有些意外儿子这么年轻就有能力竞争这么重要的位置了。
原本父子俩联手是再自然不过的,可施律偏偏和自己老爹话不投机半句多,依然是自己单打独斗,到了后面居然威逼利诱要收购老爹手里的股份,施正豪被气个半死,当然不肯让出来。也正是如此,施律暂时还没有成为最大的股东。
施鸿文和几个老董事看他们斗来斗去内耗太大,便提出让施律先回国。
至于那个要继任亚坤全球执行总裁的风声,竟也是施鸿文放出去的。
这下其他人都慌了,轮流去老爷子跟前唱戏,到最后把“先成家后立业”这种烂大街的理由的扯了出来,要求施律先成婚。
老爷子居然也同意了。
大家都以为不沾一点女色的施律要找对象起码也得一两年时间,京港的名媛他们也已经都摸过一遍底,各自暗中对接了自认为符合施律要求或利益的一两家,就等施律回来开始相亲,然后推波助澜促成婚事。
这样既可以拖延时间,又可以在这段时间里摸清楚施律的脾气和弱点,到时候鹿死谁手还犹未可知。就算依然是施律继任,也已经因婚姻这层关系站了队,自然有人受益。
谁知这么多人打了这么多算盘,他回来几天就随便找个女人把婚结了。
还说什么一见钟情,分明是等不及要接任亚坤!
至于席觅微本人,更是没人将她放在眼里,只当她长了张漂亮脸蛋又有点小手段,还踩了狗屎运才被施律拉过来充人头,大抵等他接管亚坤坐稳了就会一脚踢开。
不过不管这些人心里怎么想,有施鸿文坐镇,大家表面上都很和颜悦色。
顺便对施律嘴上那个明显就是别人咬出来的伤口视而不见。
装恩爱罢了,谁看不出来?
同辈的堂兄弟姐妹一共有七个,在京港的也都回来了。
其他人都看不出什么,但施郢大概把施律看做自己的死对头,全程都木着脸。
施诗则乖巧地坐在父母后面,但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早就盯着席觅微看了半天,还偷偷飞了个wink。
“爷爷,这是微微特地给您寻来的北斗一号纯种特级大红袍,”施律把茶叶给施鸿文递过去,说,“今年的大红袍收成可不好,她求了祁爷爷老半天,人家才答应给她这么点,全给您拿来了。”
席觅微的外公生前除了下棋就爱喝茶,和做茶叶生意的祁老爷子是至交,她其实也没费多大力气就买到了,被施律这么添油加醋一说,自己倒不好意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跟着笑了笑。
“小六媳妇有心了,”施鸿文笑眯眯地接了茶叶,拿出一张支票递给席觅微,道,“这是给爷爷你的见面礼。小六不懂事,结了婚才跟我说,让你受了委屈,往后他要是还敢欺负你,爷爷替你撑腰!”
“谢谢爷爷。”席觅微有点意外,还以为亚坤集团董事长是个不苟言笑的人,没想到也跟自己外公一样和蔼。
她恭敬地接过支票后低头扫了一眼,又暗暗吃了一惊。
给孙媳妇的见面礼罢了,就算施鸿文有钱,需要给三千万美元么?她看着支票一角的UBS和三把钥匙标志,心说这下少不得要跑趟瑞士了。
不过……她抬眼有些狐疑地看了一眼施鸿文。
这笔钱在瑞士银行,离婚时国内法院是处理不到的,等于她到时候和施律拆伙,存在瑞士银行的这两个亿依然是她的。
这老爷爷真就这么大方,白白送她这么多钱?
施鸿文见孙媳妇似乎有话想问,便道:“是少了些,不过既然你结婚的事席家事先也知道,我们施家也就不再重新下聘了。当然,婚礼还是要办的,还要办隆重一点,可不能再委屈你。”
听完他的话,在场有好几个长辈脸上都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神情。
真丢人。
嫁进来又如何,终究门不当户不对,席家上赶着要攀亲戚,瞒着施家把女儿塞了过来,施律是老爷子亲手带大的,要是让他老人家来选亲家,什么时候轮得到席家?现在吃了这么大一个闷亏,当然连过场都不想走。
至于办婚礼,顾的那是施家的脸面。
只不过小六自己鬼迷心窍被一个女人弄得失了分寸,证都拿了,老爷子也只好替他撑场子,亲自在群里发结婚证,认了这门亲事。
现在也只是看在小六面上,随便给席觅微点钱就打发了。
说到底,小六还是年轻气盛了点,意气用事了点,冲动了点。
往后这席丫头要是能继续哄得他高兴也就罢了,要是不成,以小六那心狠手辣的个性,抛弃她那也是分分钟的事,反正席家也翻不出什么浪来。
“一切听爷爷安排,”席觅微抿嘴一笑,饱满的唇像刚开的花瓣般舒展柔美,“其实领证是我提的,当时没想那么多繁文缛节,现在还要劳累爷爷替我们操心,是我们的不是。”
“哦?这么说,”施鸿文抬起有些白花的眉毛,“是你这小丫头跟小六求的婚呐?”
“呃,”席觅微硬着头皮接道,“算是。”
当初喊人家隔天就去民政局领证的确实是她……
“我说小六啊,”一旁施正瑛指着施律摇头笑道:“你这堂堂七尺男儿竟让人家一个小姑娘先开口,我都替你害臊!”
“是,”施律含笑看了席觅微一眼,“这下要被爷爷和姑姑笑上一整年了。”
第 37 章
“姑姑, 正式的求婚是律哥求的,”席觅微赶紧又补充,“结婚也是他先提出来,我只是顺口就说那我们明天去领证……”
施鸿文早就看见了他们手上的戒指, 听了这些话更是大笑起来, 其他人也很配合地发出了一阵笑声。
仿佛都被他们这双向奔赴的一见钟情故事给感动了似的。
施鸿文扫了眼坐了半天连个眼神交流都没有的施正豪和谭鑫月, 然后看着施律和席觅微,话中有话道:“爷爷真心希望你们俩好好过日子,你们别辜负了爷爷一番心意。”
原本小六跟他说是真看上了这丫头,施鸿文是怎么都不信的, 如今倒也不那么坚定了。
她明知道施家看不上席家的门第, 这满厅也没一个人欢迎她, 却依然落落大方、不卑不亢地跟所有人礼数周到地见了礼,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不仅丝毫没有那种畏首畏尾的小家子气,还能谈笑自如。
施家不再去席家下聘, 在场那些人精心里不会想什么好事,看她也只会更轻慢, 但她并没有傻乎乎要在这种场合去争一个所谓的脸面,而是一句话就引开话题, 现在已经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他们小两口身上。
这么大方得体又聪明的小丫头,连他都觉得不错,小六是真的喜欢也说不定。
施律点了下头:“爷爷放心,我们会的。”
骗其他人也就算了了, 骗一个年过花甲、亲手将施律带大的老人……席觅微有些心虚地看向施律, 发现他也在看自己, 眸中含着点点星粹,深情而郑重。
他伸了手来牵她, 她调整好心绪迎头望向他,勾了勾唇回握住他温热的手,道:“那是自然。”
“哎呀,六哥和六嫂,”施诗捂着嘴笑道,“你们这眼神都拉丝了,快别虐狗了。”
施律:“多嘴。”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席觅微放开施律,把带给施正豪和谭鑫月的礼物送了过去,也说了几句场面话。
施正豪上次想去见人没见着,后来也没见她来个电话,心里本来憋了一肚子气,但刚才见她人前进退有度,没有给他们四房丢脸,还记得给他也带了东西,脸上倒也不再好挂着。
他拿了准备好的房屋赠送合同递过去,还算是和颜悦色道:“时间仓促,我也没给你准备像样的见面礼,滨江苑有套两层的江景公寓,装修和管理都不错,你拿着。”
谭鑫月也递过来一个珠宝盒,淡淡道:“这是我结婚时戴过的宝冠,我用不上了,放着也是放着,你们年轻小姑娘戴着好看。”
这两份见面礼也都出乎意料的重,席觅微悄悄看了施律一眼,后者抿唇微微点了下头。
“谢谢爸妈,”席觅微甜甜一笑,双手接过那两样东西,主动说,“上次妈走得急,后来也没和爸爸吃上饭,我们一直惦记着,但律哥刚回国忙得脚不沾地,今晚我们是一定要回爸妈家里蹭饭的。”
她说得很自然,也很亲热,压根看不出跟面前的公婆不熟,在场不知道内情的人听了,都觉得很意外。
不是说谭鑫月跑到人家工作室发飙 ,施正豪更是直接气冲冲跑到别墅去了?
怎么好像关系还挺融洽的?
而且施正豪和谭鑫月送见面礼的时候虽然神色如常,但送出去的东西可一点都不含糊。
滨江苑临江,江对面是京港中央公园,房价得近15万一平,所有公寓只卖不租,还都是200平以上的大户型,配有24小时私人管家式服务,一套两层的公寓少说也值几千万,对施正豪来说虽然不算什么,但他原先可是暴跳如雷地反对席觅微嫁过来的;
谭鑫月是谭家唯一的女儿,当年结婚时戴的那个宝冠更是价值连城,不能用金钱衡量。她那么孤僻冷淡的性格,居然轻飘飘就将这东西传给了席觅微。
连这两口子出手都这么大方,一时之间,众人都开始好奇刚才老爷子给了席觅微多少钱,于是装作相互闲谈,偷偷地拿茶杯挡着交换信息。
四房那家子连个家庭内部群都没有,连面和心不和都算不上,今天肯定是演戏吧?
这么好的机会,全部人都得陪着看他们表演。
施诗是同辈里年纪最小的,从小就爱来找施律玩,也很得施鸿文欢喜,被爹妈怂恿着过去跟老爷子聊天顺便套话。施诗自己也好奇,给施鸿文剥了几颗龙眼后偷偷问了,然后瞪大着眼睛娇嗔道:“爷爷不能偏心,等我结婚也要这么大的红包!”
施鸿文笑眯眯地应了。
过了一会儿,施诗回到父母身边把话传出去了,很快,大厅里都知道施鸿文抬手就给了席觅微两个亿出头,还是瑞士银行的支票。
啊这。
说着不去席家下聘,这是直接把聘礼给了孙媳妇?
她带了多少嫁妆老爷子就照着给了多少见面礼,这是看不上席家但是看上了这个小丫头?
但安鼎的那块地,施律也打算出大头去做,虽然大部分是他自己的钱,但他是施家人,他的钱就是施家的钱,这不也等于下了聘么?
到这里,大家才似乎终于接受这门亲事不是闹着玩,也不单单是施律为了防止他们的势力渗透随便找的一个女人做幌子,心里那点最后的希望也消失殆尽。
施小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老爷子搞定,也把施正豪(加上施正瑛)搞定,还捡了一个席家在他身后。
席家和施家比是不怎么样,但哪怕只有那块地,建成后也有近二十个亿的利润,这和在场其他人是一分钱关系都没有的、施家牵涉范围外的利益;何况席家还有其他产业,并不是一般的小市民。
如此一来,施律如虎添翼的同时还避免了被拖入施家任何一派。
一房和二房突然倍感压力,脸色也难看起来,而一直抱着四哥大腿的施正瑛则心情好极,一副压对宝的神情,积极和旁人聊天。
不过大家各怀什么鬼胎,四房一家现在没空理会。
施正豪和谭鑫月听了席觅微的话都是一愣,然后不约而同地看向施律。
别说一家四口,施律好多年没有进过家门,他们一家三口都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坐在一块吃过饭了。
施律轻轻点了下头:“微微听说妈种了一院子的花,想去看看。”
“这儿离鲸山别墅远了点,”席觅微又道,“妈要是不嫌弃,今晚我们想在家里住。”
“真的?”施正豪的眼睛瞪得老大,自觉失言又看了下老婆,谁知谭鑫月也一脸震惊,连忙拉了下她的袖子,小声道,“孩子问你呢。”
“哦,”谭鑫月这才回神,见施律没有否认,不自然地笑了一下,说,“不嫌弃,住多久都可以。”
“明天要回门,”施律淡淡道,“只能住一晚。”
谭鑫月嘴角的笑又僵住了,席觅微赶紧扯了扯施律的衣摆,道:“以后我们每个月都会回家住一两天的,妈。”
“哎,好。”谭鑫月又重新笑起来,看席觅微的眼神也比之前更有温度。
吃过饭,女宾们都在偏厅聊天喝茶,谭鑫月今天难得没有一丢下筷子就跑回家,也留在主宅。
“微丫头你可真是好福气,”二伯母赵欣端着茶,皮笑肉不笑道,“小六一次恋爱都没谈过,你一举就拿下了。”
“京港多少高门望族的名媛千金,谁都没想过用你这样先斩后奏、私定终身的法子嫁进我们施家,”大伯母姜艺睨了席觅微一眼,跟着道,“小六就跟着了魔似的,你这手段可真厉害。”
席觅微心说您这可看错人了,你们家施小六的手段那才叫厉害,是让我爸到现在都要每天吃降压药的程度。
不过这不是在席家,她也不能像怼她爸那样怼施家的长辈,便无所谓地笑笑。
没成想她不说话,却有人作声了。
“其他人就是想先斩后奏,也得小律看得上才行,”谭鑫月脸上写着“不高兴”三个字,冷声道,“是小律追求的微微!下了飞机在墓园偶遇,马上就要了电话,隔天就约人见面,打了好几天电话人家都没理,后来还是因为跟她大伯有合作,让人家亲自去传了话才把人喊出来约了个会。”
席觅微睁大眼睛,小声问:“妈,您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虽然没理施律是因为她设置了陌生电话阻拦……
而且婆婆不是惜字如金么,怎么情报好像不太对?
谭鑫月却没理她,继续道:“小律听说她家里还安排了其他相亲,对方也对微微非常满意,催着要订婚,生怕她跑了才提议立刻结婚,所以是小律生生把人抢过来的。大嫂你要是不清楚就不要瞎说。”
“哎哟,四弟妹误会了,大嫂意思是微丫头魅力大呀,”二伯母赵欣平时跟姜艺并不怎么亲热,这会儿帮她解围道,“我看四弟妹也跟着着了微丫头的魔,宝冠都拿出来了,那不号称你们谭家的传家宝么?”
席觅微听了扭头看了下坐在她旁边的谭鑫月。
那个宝冠那么贵重?
谭鑫月冷冷道:“既然是传家宝,我给我亲儿媳就是给我亲儿子,有什么不对?”
施正瑛立刻捧哏:“没有。”
姜艺道脸一僵,依然假笑着道:“可我之前怎么听说四弟妹不怎么满意这门亲事?”
“大嫂听谁说的,”谭鑫月放下杯子直视她道,“让他出来对峙,我也想知道我什么时候说过那种话。”
“……”姜艺知道她的脾气,一时失了气势,支吾道,“你不是还跑去微丫头那工作室……”
“我去认识一下我儿媳罢了,毕竟我儿子可是一点花边都没有,是个人都会好奇,”谭鑫月说完又翻了个不大不小的白眼,“大嫂那么闲关心别人在干什么,怎么不管管自己儿子,人家在外面养小明星养得飞起,你还蒙在鼓里。”
“噗!”施正瑛一口茶喷了出来,笑得杯子都端不住。
姜艺狠狠瞪了她一眼,愤愤地喝茶,一时也没了话。其他人脸上也是神态各异,嘲讽的不屑的看热闹的,姜艺儿媳更是立刻就红了眼眶,委屈巴巴地看了眼婆婆。
爱吃瓜的席觅微也低头装作喝茶,忍不住又偷偷瞥了眼谭鑫月,心说这个婆婆可真勇,施郢出轨的事就这么当众抖了出来。
以及她好想偷偷给蒋若伊发信息说:这个婆婆可以处!!!她战斗力好强而且好护着我这个便宜儿媳!
“嗐,这豪门公子哥,哪有不贪玩的,小律那样的毕竟是凤毛麟角,”赵欣帮忙打了个圆场,又把话题扯了回来,“小微啊,你今天可是收礼收到手软,可得看紧了。”
“是啊,”赵欣儿媳也道,“尤其是爷爷给你的那张支票,最好放在枕头底下,不然要是被老鼠咬破了,六弟妹只怕要哭得肝肠寸断了!”
其他女宾听了都讪笑起来,姜艺的儿媳刚才被拉着也丢了脸,现下也起哄道:“就是,毕竟六弟妹长这么大估计都没见过那么多钱。”
“胡说,”姜艺喝了几口热茶缓了过来,斜着眼看了下席觅微,“我听说席家东拼西凑的,也给她凑了差不多的嫁妆。”
“哟,六弟妹还是个小富婆呢,呵呵~”
赵欣道:“不仅是个小富婆,还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把小律迷得神魂颠倒。”
“对呀,我看今天小六嘴上都被咬破了,啧啧。”
席觅微权当在听相声,想想除了把施律迷得神魂颠倒是假的,其他的也对,默默一数,啊呀,身价翻倍还不止,可不真成富婆了?
谭鑫月闻言,本就阴沉的脸色更是难看。
这些人不就是一方面酸老爷子给了小微一个那么大的见面礼,一方面又要拿所谓的豪门来压她、内涵她没见过世面、小家子气,还用了上不得台面的办法迷惑施律么?
来来去去就是这么点东西!
她就不喜欢跟这些所谓的妯娌呆在一块,明明就是恨不得拼个你死活我还要假装有趣,每次回主宅吃饭都非要拉着坐在一块聊天,话里话外都夹枪带棒,典型的虚伪做作。
她把茶杯一放又要开炮,施律进来了。
第 38 章
“二伯母要是想知道怎么把男人迷得神魂颠倒, 可以虚心向我太太请教,”施律端着一盘水果走进来,放在席觅微面前,扭头看着赵欣, “免得你家施怡成天想攀邵家也没个门路, 老大不小了还成日做公主梦, 等着人家骑白马来迎。”
男宾们要么去书房聊天,要么在后院打球,他陪老爷子聊了会天,又随便应付了其他人几句就过来了, 刚到门口便听见赵欣和她儿媳在挤兑他老婆。
看来微微的担心不无道理, 这些人当着他面不敢甩脸子, 都在等她一个人的时候。
赵欣脸一红,道:“还不是因为你不肯帮你堂姐!你跟邵涵关系那么好,你……”
施律:“邵涵不喜欢她, 干我何事?您迁怒于我家里人,不太合适。”
“邵涵的婚事哪轮得到他做主, ”赵欣不以为然道,“你就不知道在他爸跟前说说好话?”
姜艺哼笑:“瞧这口气, 不知道的还以为施怡是施律的亲姐姐,帮她是天经地义呢!”
她算是反应过来了,合着老二媳妇刚才一直拿她当刀子使,她让老四媳妇揭短的时候, 这女人笑得可欢了!
“你!”
席觅微抬头朝施律笑了一下, 问:“老公, 你怎么过来了?”
施律放着好好的沙发不坐,非要挤在席觅微那张椅子的扶手上, 他把她的手拿起来放在掌心,温声道:“来看看你。”
“小六你把人看得这么紧,”姜艺见状笑道,“怕我们这些三姑六婆欺负你媳妇?”
施律见席觅微后背空着,找了个垫子塞在她腰后面,顺手给谭鑫月也拿了一个。
谭鑫月伸手接了却没往腰后面塞,而是抱在怀里,刚才要怼其他人的话已经忘了。
“大伯母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施律捏着席觅微修长的指头把玩着,眼皮都没有抬,“我这么新婚燕尔的,又忙着跟大伯二伯争家产,好不容易放一天假,自然是老婆在哪我在哪,眼里可没有别人。”
说完也不管姜艺和赵欣难看的脸色,对其他人淡淡道:“你们继续,当我不存在就是。”
“这就是你不懂事了,你没来的时候这里的戏可好看着呢,”施正瑛闻言故意道,“现在你往这里一杵,谁还敢说你老婆半个不是?”
施律:“谁?”
谭鑫月没好气道:“还能有谁,你大伯母和二伯母数落人半天了。”
姜艺:“……”
赵欣:“……”
施律冷眼在场内扫了一圈,半真半假地笑:“怎么姑姑没跟着一块欺负我老婆么?”
席觅微连忙按住他的手道:“没人欺负我,大伯母他们开玩笑的。”
她以前见过秦素那样居高临下的,见过柳芸那样绵里藏针的,还没见过谭鑫月这样火力全开的,今天真是有种背靠大树好乘凉的感觉。
但这对母子没一个好惹,她再装聋作哑,不知道他们俩要把场面搞成什么样。
“姑姑最疼你,怎么会欺负小微?”施正瑛笑吟*七*七*整*理吟地刮了施律一眼,转头拿出一个小礼盒递给席觅微,笑道,“小微啊,姑姑刚才是真不好意思拿出手,但好歹也是个心意,你先收下,改天姑姑做东,请你和小六去欧洲度蜜月。”
“谢谢姑姑。”席觅微起身接过来看了一下,是条小巧的钻石项链,坠子很别致,也很适合年轻人,看得出是精心挑选的。
当然,施正瑛话说得谦虚,这项链价格也不会便宜。
席觅微很懂事地补了一句:“真漂亮,这个款好像还是全球限量版,很难买,价格也被炒上天了,姑姑破费了。”
“不破费,你第一次回我们施家,我这个姑姑的怎么能不意思一下呢!”施正瑛爽朗地笑笑,又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姜艺和赵欣,后两者都还青着脸在闷声喝茶。
施律突然又发作了:“我们施家不会只有伯母记得训话,没有伯母给亲侄媳妇准备见面礼吧?”
姜艺和赵欣对视一眼,脸色更难看了。
一个上赶着偷偷拐了男人去领证的臭丫头,出身还那么低,全家人之前不都很反对么?谁特地去给她准备见面礼!
他们这样的人家里子再不合,面子总是要做的,只是他们不像施正瑛那个早就知道家里风向变了的,出手就是全球限量版钻石项链,只是简单准备了一下,所以也没着急拿出来。
但是哪有施律这样当面要的!
讨债吗?
简直泼皮!
万一他们真没准备,不是被这兔崽子当众下了脸面么?
谭鑫月只管垂眸抿茶,也不去接那些“你管管你儿子”的目光,姜艺和赵欣又不好发作,毕竟新妇进门,长辈一般是要准备礼物,而且是见面就给,有什么话要训也是之后说。
现在话也说半天了,施律也不过是问了一句。
她们哪知道小六是真的对这丫头一见钟情、这么上心、这么护着啊?
“律哥,”席觅微简直哭笑不得,蹙眉拉了拉施律的手,“伯母他们今天特地赶回来吃饭,又陪我和妈说了这么久的话,你不要进来就吹胡子瞪眼,去把我们带的东西拿过来。”
姜艺&赵欣:好你个扮猪吃老虎的臭丫头,他跟他妈都把人脸面下完了你出来做好人,一家子没一个省油的灯!
施律想到席觅微还给这些人准备礼物,当即脸色更冷,但席觅微拍了拍她的手背,温柔地看了他一眼,他便抬手揉了下她后脑勺,起身出去了。
这时,施诗拎着一个小笼子走进来放在席觅微跟前,道:“我听说六嫂工作室养了两只猫,正好朋友家养的布偶前不久生了一窝小猫,就给你讨了一只。”
她一早就把猫送到宠物美容店洗澡,吃完饭便接猫去了。
白色的小布偶毛茸茸一小团,正闭着眼睛抱着尾巴在笼子里睡觉,粉色的小鼻子和小爪子简直萌煞人。
“真可爱,”席觅微蹲下来看了看,仰头笑道,“谢谢七妹。”
“嘿嘿,六嫂,”施诗俏皮地朝她伸手,“那你有没有给我准备礼物啊?”
“当然有,”席觅微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递过去,“看看喜不喜欢。”
同辈里她只给施诗准备了礼物,其他人她也不是不知道有哪些,但就是纯粹不想浪费钱。
不如留着给蒋若伊和杨芃芃买包。
“耶~”施诗打开一看,是某牌子很流行的四叶草手链,当即就戴上了,见施律领着佣人拿了东西回来,伸手在他跟前晃了下:“六哥,好看不?”
施律:“你六嫂选的自然好看。”
“啧,不要再撒狗粮了。”施诗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对席觅微甜甜道,“谢谢六嫂,我很喜欢。”
施律让人把东西都一一送了,姜艺和赵欣这时候也不好再端着架子,满脸堆笑地把她们的见面礼给了席觅微,亲热的好像刚才没有阴阳怪气过一样。
赵欣给的是一个车钥匙,姜艺则直接从包里拿了一块金砖出来。
这时,因为身体不太舒服而一直没怎么说过话的三伯母,也就是施诗的母亲胡仙也拿过来一个手提纸袋,里面是个密不透风的黑盒子,她也没说是什么。
众人的目光都被姜艺那块金灿灿的金砖吸引了,施诗夸张地叫道:“哇,大伯母还是那么财大气粗,不愧是我们亚坤CEO夫人!”
施正瑛冷笑:“这CEO夫人还不知道能当多久呢!”
姜艺还没展开的笑容立刻就僵住了,狠狠瞪了她一眼:“那也轮不到你做梦!”
“我一个外嫁二十多年的人做什么梦啊,”施正瑛端起茶杯轻啜一口,“就是提前给你打个预防针,别到时候风光日子不再,心里落差太大,受不住。”
眼看着好戏重新上演,谭鑫月翻了个巨大的白眼,起身就走了,还不忘把席觅微的猫笼子提起来道:“猫我给你拿回去,晚上记得回来吃饭。”
话是这么说,但她紧张的脸上明明写着“你要是只说场面话不把我儿子真带回去,这猫别想要了”。
席觅微送完礼也呆得差不多了,对她说:“我跟您一块回吧。”
谭鑫月看了眼施律,施律却看着席觅微,一脸不放心的样子。但施鸿文和施正豪等会有事找他,不能和她一块走。
席觅微把他拉到一边,垫脚悄悄在他耳边道:“没事的,你不知道刚才妈有多猛,把大伯母他们怼得哑口无言,护我跟护犊子似的。”
施律意外地朝谭鑫月那边看了一眼:“真的?”
当年她连他的死活都不管,冷眼看着六岁不到的他在他们搬家的车后面追,竟然会护他老婆?
“你真的不了解你妈,”席觅微笑笑,“放心吧,她不会背地里凶我的。”
“嗯,”施律抬手把她鬓边碎发拢到耳后,也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你亲我一下再走。”
席觅微为难地看了眼在一旁等她的谭鑫月,小声道:“妈看着呢……”
施律扭头,谭鑫月已经转过头去盯着偏厅,跟放哨似的。
席觅微忍不住笑了一下,拽住施律的领带将他往自己面前拉了拉,在他脸颊上印了一下。
“老婆,”施律指了指自己的嘴唇,“我上次怎么说的?亲脸不算。”
第 39 章
“……”席觅微只好又啄了一下他略薄的唇。
施律转过身把她完全挡住, 一手揽住她纤细的腰,一手托住她后脑勺压向自己,时而吮吻、时而啃咬她丰腴饱满的下唇,舌尖不断往里探, 放在她腰背上的大手也有意无意地将她往自己怀里按。
炙热的唇舌和清朗的气息弄得席觅微背脊发麻, 紧贴在一起的身体不断感受着他温暖的体温, 沉稳有力的心跳隔着衣物传给了她,突然涌起的某种奇怪悸动让她难以自持,拽着他领带的小手不自然地用力,却又将他拉得更近, 两人反而吻得更深了……
他们躲在偏厅外面走廊的角落, 人声不断地传来, 谭鑫月还站在不远处,席觅微紧张得像做贼似的,可施律也不知道使什么坏, 一直不肯将她放开,连呼吸都变得更重了, 她恼得举起粉拳在他胸膛上捶:“唔……好多人,你……”
施律这才把人放开, 满意地看着她因羞臊而变得粉扑扑的小脸和含着水雾的大眼睛,抬手将她被弄到嘴角的口脂擦掉,沉沉道:“我老婆真美。”
席觅微羞愤地瞪他,小声怒道:“你是不是生怕他们没看见?”
一口一个老婆, 看样子他人前很放得下。
“我不在乎, ”施律淡笑, “有人偷看到了也挺好。”
席觅微自然知道他说这话什么意思,在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都这么“如漆似胶”的, 他们那个一见钟情的故事也更具备说服力。
但她还是觉得他刚才的亲法有点过分,虽然他挡住了走道,可他妈还在他身后几米处,不需要那么……那么热烈啊!
而且她的腰和脑袋都被他制着,动都动不了,这人怎么那么霸道?
“去吧,有事给我打电话。”施律捏了一下她气鼓鼓的脸颊,转身就要走。
“等等!”席觅微连忙将人拉住。
“还没亲够?”施律扭头,作势又往她脸上凑。
席觅微往后仰头躲了躲,从包里拿出纸巾帮他擦嘴上沾上的口红,小声道:“你就这么跑回去,所有人都要笑话我。”
施律垂着眼安静地听她埋怨,直到她觉得擦干净了停下来还依然静静地看着她。
席觅微:“怎么了?”
“六哥六嫂,”施诗突然从偏厅门口探头,“你们躲那儿干嘛呢?要不要一块打麻将?”
“不了,”施律转身往外走,“你六嫂回家,我还有事。”
“哦,那我晚点去你家找六嫂玩,”施诗应了一声,看到他身后的席觅微,突然狡黠道,“六嫂你口红怎么没了,补补吧!”
说完又朝施律挤了挤眼睛,道:“我早就想问了,六哥你的嘴是怎么受伤的啊?”
施律面无表情地从她面前路过,席觅微躲在他外侧,看到等在一旁的谭鑫月,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佣人帮席觅微把收下的礼物拿两个大纸袋装了递过来,施律接过,将席觅微和谭鑫月送到主宅门口便去了施鸿文的书房。
和他预感的一样,找他的不是爷爷,而是亲爹施正豪。他不满他对安鼎那块地的处置,认为他横插一腿打乱了他的布局,而亚坤地产是他的产业,施律就算接任亚坤CEO,也不能就这么直接架空他。
“您想怎样?”施律早料到他会有这个反应,直截了当地问。
施正豪也不跟他绕弯子,直接说:“安鼎那个项目后续的工作,我来主导。”
施律冷笑:“条件?”
和安鼎签的是三方合作战略协议,除安鼎之外另两家一个是亚坤集团,和安鼎联合开发该项目;一个是施律海外投资公司在国内的壳,壳公司不参与开发,只负责资金投入和项目监督。
也就是说,施律完全可以撇开亚坤地产,马上收购一个建筑公司挂在亚坤旗下去做这个项目。
战略协议签订的消息放出去,资金的问题解决了,找上门来要跟施律合作的公司不要太多,施正豪显然也怕他真的绕过自己,让地产的高管去游说了好几次。
但施律一直没有做决定。
脸都不露就想从他这里拿这么大的好处,施正豪还真把他们当成父慈子孝的父子了。
听到他的话,施正豪的脸色非常难看,皱着眉道:“你放着家里现成的地产公司不用,真打算去外面找?国内地产行业的水有多深你知道吗?不要想当然!”
“我不了解有的是人了解,现在地块已经整理干净立了项,前期资金也到了位,”施律漫不经心地把玩手里的钢笔,“高薪挖几个人还不简单?做成了再给他们分点红,能出什么问题?”
施正豪两条剑眉快叉到一起:“你真要跟我分得这么清?宁愿把好处让给别人,也不愿意跟我这个亲爹合作?”
“合作当然可以,但是白嫖,”施律抬眼看他,“亲爹也不行。”
施正豪一怔,眼中立刻聚满了怒意,但他知道施律不是吼两句就会乖乖听话的类型,任何情绪上的打压对他根本没有用,于是咬牙稳了稳气息,问:“你想要什么?”
施律没说话,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凤眸中甚至带着点嘲弄。
“……”施正豪差点当场心肌梗塞:“说来说去,你还是想要我的股份!”
亚坤地产是亚坤集团很重要的一个板块,要是能把安鼎这个现成的项目拿到手,他就可以凭借这张牌,加上施正瑛手里的产业和股份去跟大哥搏一搏。
可控股公司的股份他占得本来就不多,要是真的转给施律,就算他依然能在董事会担任董事,充其量也就是个职工代表,等于直接被赶下牌桌了!
施律之前收购的都是些小股东和施家旁支手里的股份,如今他就差最后一步,可他不去抢其他叔伯手里的,偏要逼他这个亲爹!
“把股份让给我,项目给您,”施律淡淡道,“利润我只要邵涵应得的那部分,其他都算亚坤地产头上。以后您管好亚坤地产,其他的事就别掺和了。”
海外的投资公司他占七成,邵涵占三成,刨去要分给安鼎的那部分,还有十来个亿。
够施正豪养两辈子的老了。
“你花这么大的代价,送我这么大一个礼,就为跟我窝里反?”
“是。”
“为什么?”施正豪终于忍不住了,“你到底是不是我儿子?!其他几房都是父子一心,你倒好,杀人先杀自己人!”
他情绪激动地拍着桌子,桌面震了又震,放在上面的瓷杯盖掉下来,落到地毯上滚了好几个圈。
“您当年想要亚坤地产,就拿我去讨爷爷欢心,”施律看着那杯盖冷声道,“还亲自把我拎到主宅,又带着我妈搬了几十公里,您当时想过我是您儿子么?”
“分明是您先动手杀自己人的,”施律勾了勾嘴角,无不嘲讽地喊了他一声,“爸爸。”
“你……”施正豪不敢置信地看着施律。
几岁的孩子当年跟着车子边跑边哭的情形他当然记得,可后来施律见了他并没有再表现出什么不满,反而每次都很乖,好像生怕他再也不去看他似的,直到在主宅住习惯了才对他渐渐冷淡下来。
他没想到事施律并不是不生气、不伤心了,而是憋在心里、等着今天才来算账。
“我又不是把你送去福利院,那是你亲爷爷!你养在他身边能得到的资源和利益比施家所有孩子加起来都要好!”施正豪气愤道,“否则你如今拿什么来争?”
施律见他至今依然满嘴利益,冷笑道:“我也没让您直接退休,还给您留了养老钱。您从现在开始就少操点心,能比叔伯们多活好多年。”
说完他站起身,准备离开。
“逆子!你给我站住!”施正豪拉住他,气得脑门一阵阵发凉,虚汗都出来了。
施律抬手一挣,整理着自己的袖扣,面无表情道:“相关事宜陆齐会联系您。您若不想用股份换项目也成,我手里还有其他东西,不过到时候您可能就连养老钱都没了。”
“你、你……”看着儿子陌生而阴戾的眼神,施正豪感觉后背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施律说的其他东西,是施正豪最想抹去的黑历史。
老爷子当年虽把亚坤地产给了他,却没给他任何辅助。他才三十岁,被那些资历老、手段狠的高管架空,当成一个小白脸花瓶供着。为了坐稳这个位置,他不得已用了很多不算光彩的手段,跟一些女人逢场作戏更是常有的事。
当时一个很重要的项目被卡在关键处,用了各种法子都没用,对方却一趟又一趟地让他白跑,后来才知道那个负责人看中了他的皮囊。
他不得已上了那个老女人的床。
这件事被当时还在上初三的施律撞见还拍到了照片,事后他并没有去告发,但也不肯把照片销毁,从此再看自己就像看什么脏东西一样。
这些年也不知道施律收集了他多少错漏,但看他此前把亲戚往里送的样子,只怕就算不把他送进去,也足以让他身败名裂、被老爷子赶出集团。
大家都是海里的鱼,捞上来谁身上没有腥味?他不相信大哥二哥他们都清清白白,可如果只有他那些事被爆出来,其他几房怎么看他?老爷子怎么看他?谭鑫月、谭家、整个京港都会怎么看他?
那还不如让他死了算了!
再说了,天底下哪有儿子蓄意要毁掉老子的道理?他的亲儿子当真要为了一点股份将他推上断头台?
“您当年拿我换来的,”施律欣赏完父亲大惊失色的表情,低头在他耳边像恶魔那样低语,“我现在都能拿走,但父子一场,我将亚坤地产留给您,还送您这么大一个项目,您就别再挣扎了。”
最后一点脸面都被儿子踩在脚下,施正豪一把将他推开,震怒道:“我是施家最小的儿子!等我大学毕业,大哥他们早就各自坐稳了一个大山头!我不用点特殊的法子,怎么去跟他们争?”
说完这句话,他自己也怔了一下。
施律也是施家同辈里最小的男丁,年龄最大的施郢大他了十多岁,他小学还没毕业,施郢就进亚坤了。
可如今施郢还在等施正威把他推上CEO的位置,施律却凭实力自己上了牌桌。
施律被推得撞在门上,坚硬的门板发出一声闷响。他没说话,就那么靠在门上,阴沉沉地盯着他父亲,眸子里一点亮色都无。
“小律……”施正豪心虚又心寒,轻声问,“你就这么恨我?”
施律看了他好一会儿才直起身,神色淡漠:“我只是想让您明白,不拿妻儿当成往上爬的棋子,想要的东西也可以靠自己拿到。”
“靠自己?”施正豪突然冷笑起来,“你还不是用自己的婚姻来做交易,让席家那丫头嫁给你,是你和席振云之间的交易吧?”
一块好地加一个漂亮女人换亚坤下任当家的支持,席家这笔买卖怎么看都划算。
“您错了,只要她愿意嫁,我可以拿我的全部去换,”施律说完越过他走到门口,又回头道,“我是没什么底线,但至少不会拿爱人和孩子做交易,也不逼她放弃事业成全自己。”
施正豪怔怔地看着他,张了张嘴,发不出声来。
看来施律不仅气他把他送到主宅,还气他当初逼谭鑫月放弃跳舞这件事。
那么小的孩子,这么记仇啊……
施律想起什么来,突然卸掉了眼中所有冷意,神态温和地说:“爸,我老婆难得回来,您既然公寓都送了,晚上吃饭时记得也高兴一点。”
第 40 章
“我还以为今天六嫂你要受苦呢, ”施诗撸着小猫对席觅微道,“毕竟所有长辈都反对你嫁给我六哥,连我爸之前都帮着张罗其他联姻人选。”
这些席觅微都知道,不过今天除了伯母们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 那几房叔伯面上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施正威一脸慈祥地要她有任何困难找大伯;施正勤手里有家不小的娱乐公司, 问要不要买她一部作品推影视化;施正凯倒是比较低调, 只说施诗贪玩让席觅微以后多影响影响妹妹;唯一的姑姑施正瑛就更别说了,热情得跟朵太阳花似的,脸都笑皱了。
老爷子在场,小辈们没什么说话的机会, 但也都依次祝了酒, 祝施律和席觅微白头偕老、早生贵子什么的。
总之这顿饭吃得那叫一个其乐融融,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合家欢。
“大概因为已经领了证,”席觅微拿了个逗猫棒逗小猫玩,淡笑道, “爷爷也没反对,所以长辈们也就不计较了。”
“可能有点关系, 爷爷对你那么看重,他们肯定不敢再怎样了, 不过,”施诗坏笑着凑到席觅微耳边,小声说,“六哥前两天在公司也发了火。”
席觅微好奇道:“发什么火?”
“律哥没跟你说啊?”施诗见她一脸茫然, 立刻贴过来眉飞色舞地把事情说了。
有个在亚坤做了快二十年了的何姓财务总监, 有点迷信, 还很喜欢给人看相算命。不过他工作上没出过什么大的纰漏,这些年也算兢兢业业, 施家人对他都挺客气的。
这位何总监听到风声说施律要娶席觅微,找了个机会跑到施律办公室一顿劝,见他不为所动,又说他看过席觅微的照片,觉得她面相不太好,之前就克死了她妈,以后可能会克夫,施律要是娶了她,以后说不定会有灾祸的。
“克夫?”席觅微摸了摸自己的脸,惊叹道,“我这张脸还有这么大的能耐?”
至于说她妈是她克死的,她更是懒得理会。
神棍的嘴,骗人的鬼。
席家那么多人,怎么不说是席振海克妻,或说跟其他人八字犯冲?
“他就是瞎说,”施诗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接着道,“你知道六哥当时什么反应吗?”
席觅微眯着眼睛想了想,道:“他估计不信这些,性格又冷,应该会不理,让他管好自己的事吧?”
“还真不是。他问他帮人算命多久了,准不准,何总监立刻信誓旦旦说自己沉迷此道二十几年了,要六哥赶紧打住,另择良缘,”施诗笑道,“他还以为六哥上当了,结果六哥直接掏出一本结婚证甩在他脸上,吓得他目瞪口呆。”
施诗站起来,手脚并用地模仿施律的动作,扯着空气凶巴巴地演:“当我面诋毁我太太,你有没有算到你今天会丢饭碗?”
“何总监哆哆嗦嗦看完你们的照片,简直魂都没了,连忙改口说他刚才又仔细看了看六哥,发现六哥本来其实也克妻,但跟你结婚算是负负得正,你俩算得上天赐良缘,哈哈,笑死我了。”施诗演完倒沙发上笑得直打嗝。
席觅微也笑出声来,心说这人立场也太不坚定了。
她好奇道:“这种人是怎么混上财务总监的?”
“集团财务部那么大,总监有好几个咧,他能力其实很一般,但好像跟二房有点什么拐弯抹角的关系,”施诗道,“不过他也倒霉,最后还是被六哥开了,副手接替了他的位置。”
“这也不算什么大事,不至于要开除吧?”
“那是嫂子你佛系,”施诗不以为然,“要是谁都能嘴你几句,以后下面的人还不各种空穴来风胡说八道?我六哥眼里容不得沙子,一个财务总监不管好他自己的事跑来对东家指手画脚,是我我也要开了他!”
两人正说着话,施律回来了。
“六哥,”施诗先看到他,笑嘻嘻地把小猫抱起来往他怀里送,“快看,多可爱呀,来抱抱。”
“走开,”施律往后退了一步,蹙着眉躲开那团毛茸茸的奶猫,“全是毛,快把它关进笼子里。”
“嫂子你看,我说了他不喜欢小动物吧,”施诗瘪瘪嘴,把小猫抱回怀里,“没爱心。”
席觅微已经站起来了,本想过去替施律接外套,见状便站住了,只说:“我们在给猫取名字。”
她的手刚摸过小猫,去碰他大概会不高兴。
小猫的名字本想让施律也出出主意,后半句也省略了。
“有备选的了?”施律把外套递给佣人,走过来问,“准备养在哪里?”
如果她想养在鲸山别墅,那要先让兰姨收拾一个房间出来专门放猫的东西。
他对猫毛有点过敏,虽不算严重,但也还要再买两个吸尘器。
“养在工作室吧,”席觅微拿消毒湿巾擦了手,“名字还没决定。”
工作室两只猫都是大猫了,可能会欺负小猫,她其实有点想养在别墅,但既然房子的主人不喜欢猫,还是算了。
“我觉得叫雪球好听,”施诗把猫放回笼子里,道,“嫂子想叫棉花糖。”
“那就棉花糖,”施律毫不犹豫地站了队,又催她,“去洗手,不然等会别上桌吃饭。”
“嫂子不洗你怎么不催?”施诗不高兴地嘟囔,还是跑到阳台上洗了,回来道,“我就不在这儿吃啦,我妈不舒服我回家看看。嫂子我走啦,下次去你们工作室找你玩。”
“好,”席觅微笑笑,“来之前给我打电话。”
“嗯!”施诗朝施律摆摆手,又去厨房跟谭鑫月打了个招呼,一溜烟跑了。
谭鑫月好多年没有进过厨房,已经不太会做饭了,施诗来后没多久便去盯着佣人们准备晚餐。施律没往厨房去,她也没出来打招呼。
“我也去洗个手。”席觅微说罢便往阳台走,施律跟在她身后一块过去了。
阳台外面就是谭鑫月精心打理的花园,一院子都是花花草草,还有几颗小树,都长得很好。这个季节大部分的花都开着,一阵一阵的香气随着微风飘过来,树叶轻轻摇曳,被夕阳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葱白修长的指头在清澈冰凉的流水下被浸润,指尖泛着点点粉红。席觅微打湿了手去接洗手液,站在她身后施律伸手先了她一步。
他接了点泡沫慕斯涂在她指头上,长指顺着她柔滑的指缝插进去,来来回回地帮她搓洗。
滑腻湿润的触感让席觅微觉得痒,这个动作让背后炙热的身躯贴得她很近,她被圈在他怀里,鼻息间全是雪松的气息,交缠在一起的指头因粗细和肤色差异还带着暧昧和说不清的旖旎。
洗个手而已啊,要不要连这个都演……
“我自己洗……”她轻轻挣了挣,手指接住洗手液的润滑轻易地脱离他的掌控,却又被他重新捉住了。
他拿了她的指头放在水龙头下细细冲洗,淡淡道:“马上洗完了。”
又问:“手上怎么多了两个水泡?”
红色的水泡长在那春笋似的手指上,突兀得一眼就看见了。
低沉的声音带着电流和热气,席觅微耳畔一阵酥麻,不由偏头躲了躲:“下午跟妈一块除草,磨出来的。”
工作室的花园都是张阿姨在打理,席觅微顶多拿着水管浇浇水,已经很久没有碰花锄了。
但谭鑫月的院子从来不假人手,下午两人睡过午觉闲来无事,便一人戴了顶宽檐帽一边聊着天,一边除草浇水、整理院落。
谭鑫月还给席觅微拿了一套宽松的衣裤替换,也不知道是提前就准备好的还是她自己的衣服。
她这次倒没像那天去工作室一样冷冰冰的,但她的话好像都在主宅怼人的时候用完了,除了教席觅微干活,别的都聊得不多,席觅微也是能静下来的性子,两人偶尔才交谈两句,整体倒还挺轻松愉快的。
洗完了手,席觅微抽了纸给自己擦了手,见施律也冲完了,却不肯自己去拿纸,只好礼尚往来,帮他也擦干净了。
擦完手施律却不让开,勾了勾唇道:“谢谢老婆。”
席觅微被那股气流弄得又是脖子一麻,转身推他的胸膛,支吾道:“不是你说夫妻之间不言谢……让一让。”
施律垂着眼看她白皙的颈子已然泛出了粉色,满意地让了路,转身走了。
离饭点还有一会儿,席觅微无所事事地在院子里的秋千上看信息。蒋若伊想鸽了明天的相亲,又怕她那有高血压的老爸晕倒,在群里问怎么办。
社恐达人杨芃芃:【要不说你病了,往后延,拖个几次对方就知道你什么意思了。】
若伊:【我在家各种活蹦乱跳,现在装来不及了……】
芃芃:【那不然说你有男朋友了?】
若伊:【突然之间我上哪去找个男朋友QAQ!好烦相亲啊啊啊啊!人类为什么要发明这种东西!】
芃芃:【我好害怕,我妈今年过年不会也……还是微微好,直接结婚了。】
若伊:【是的,越过相亲见奇葩的环节直接闪婚,老公咋样先不说,起码家里消停了。@觅微你今天回婆家战况如何?】
【还算顺利,施律脸大,婆婆霸气,我大发横财,回头细说。】席觅微回完信息,施律拿着医药箱回来了,拿出药膏和棉签就要给她涂。
“没关系,”席觅微朝他笑笑,“过两天就消了。”
施律不说话,依然伸着手,浅浅看着她。
跟等着小猫跟他握手的铲屎官似的。
哎。
行吧。
小猫咪为了罐罐都会被迫营业。
席觅微要跟他扮演好恩爱夫妻,只好娇气地让他帮忙涂药。
她把手放进他掌心,见四下无人,小声笑道:“施总不去当演员真可惜。”
自从回了施家,这人简直无时无刻不在演戏,演技自然流畅、滴水不漏,连剧本都不需要的那种。
施律涂药的手微顿,拿棉签轻轻戳了戳她那个鼓鼓囊囊的泡:“那*七*七*整*理你可要加油了。”
血泡丝丝地痛,却还能忍,席觅微配合地眯了眯眼:“好的,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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