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重
他语气有些强硬, 赌气的意味浓重。
酒妩拧开了药瓶,捏着棉签。
寻弋以为她不可能愿意坐,也就是嘴上开开玩笑。
结果,她走到他身前, 真跨坐到了他腿上。
寻弋本来靠着椅背, 姿势懒散。
她一上来,他浑身瞬间紧了, 背离开靠背, 大手下意识地抬起, 停在了她腿旁虚空的悬着, 要碰不碰的,耳根子也在几秒之间红透了。
张开的双腿,雪白, 绵软。
紧压在他修长有力的大腿上, 姿势有几分色情。
她比他想象中大胆。
寻弋看着她,眼瞳眯了一会,逐渐深暗涣散,像燃起了一场暗火。
刚才气恼的事他已经全然拋在了脑后, 只有现在, 当下,她坐在他身上, 眼波流动, 青涩又妩媚的模样。
他悬空的大手不知不觉,鬼使神差地放在了她的腿上。
酒妩表现的很镇定, 她用棉签蘸了药水, 去搽他的伤口,一点一点, 从眼尾搽到髋骨。
痛感刺激神经。
他的手也微微动了动,摩挲着她的皮肤。
然而,她像是默认了他可以摸她的腿,没有任何反应,仿佛真的在补偿他似的。
寻弋微微收紧手掌,捏了一下她大腿的软肉,眼睛紧盯着她的反应。
她的呼吸似弦般收紧,脸上飘了一片颓红,眼瞳变得迷离了,却依旧没有开口斥责他。
寻弋笑了,“你这意思是我哪里都可以摸了?”
她眼神微空,反问他,“你想摸哪?”
酒妩的问法与语气,好似意料之中一样。
她想,反正是个男的都会好色,他也一样。
生气了,让他亲一下,摸一下,就能一笔勾销。
他说,“我想摸你的心跳。”
酒妩媚眼如丝,眼尾斜翘的弧度撩人,懒懒冷冷地说:“你想隔着衣服摸,还是伸进来摸……”
寻弋:“看你喜欢哪个。”
酒妩:“我喜欢你,隔着衣服摸…”
她这个断句,把他弄得心脏乱跳。
他的大手虚放在她的心口前,滞了一两秒。
然后才珍重地落在她的左胸口。
他没有揉,也没有捏。
他嘴角有笑,双眼是深沉的浓黑色,看着她,深情又坏意地对她说,
“你心跳好重啊。”
酒妩盯着他,似乎有些诧异,对视静止的一秒被无限拉长。
不知怎么,她眼角一滴泪滑落。
寻弋皱眉,心里一紧,很不解,“怎么哭了?”
“这不是哭,是,”
她说不出个所以然。
寻弋的态度突然软了下来,收回手,捧摸着她的脸,“我不占你便宜了,别哭。”
一看她掉眼泪,他的语气柔和地一塌糊涂,动作小心翼翼地。
他以为是方才的举动太过头,冒犯了她,让她感到不舒服了,才委屈落泪。
酒妩从他腿上下来,坐在他旁边。
“怎么哭了?”
酒妩的手放在胸口,不知道怎么说。
她以为他会趁机在她身上做坏事,像许多她见过的男生一样,好色重欲。
但他没有,他先在意的,是她的心跳声。
“有点惊讶。”她讷讷回应。
寻弋开玩笑,“合着你惊讶的时候是掉眼泪,跟正常人还不一样。”
酒妩别开头,说:“你不懂。”
他哼笑一声,“我是不懂。”
“我只知道我的手放在你心口,摸到你心跳得这么重,我就想,你肯定还是有点喜欢我的。”
“其他的么……”
他坏坏地看向她,视线在她胸脯起伏的线条上瞥了一眼就滑开,吊儿郎当道:
“也摸到了。”
“不过,没有你的心跳重要。”
酒妩:“……”
“我在意内在,跟那些喜欢未成年的老男人不一样。”
刚还挺悸动的,他这阴阳怪气的一句话又给打回了原形。
酒妩纠正:“我刚刚说的是,我高中暗恋他,不是他高中喜欢我。”
虽然真相是徐清燃高中时就喜欢她,但她不能那么讲。
寻弋:“哦。”
酒妩:“你该走了。”
寻弋看着她,俯近过来,又摸了下她的眼尾,“没哭了吧,刚刚哭的我心疼。”
酒妩非说:“那不是哭,是眼睛自然分泌出了h2o”
寻弋:“你再分泌一个给我看看,我觉得还挺好看的。”
酒妩:“……”
他笑笑,站起身,“行,我走了。”
酒妩也站起来,送他到门口。
她扶着门框,看着他站在昏暗的楼道里。
“做好决定,记得告诉我。”
“别摇摆不定的,今天跟我好,明天又跟别人好,我接受不了你这样。”
正常人都接受不了,何况他那么傲气的一个人
酒妩自知理亏,点头说好。
寻弋垂眸看着她,盯了片刻,又补充道,
“我是没法对你凶,不代表我不会拿别人出气,比如你那个初恋对象。”
提到徐清燃,他语气和表情都变冷了些,天然带着一种敌意。
眼皮上那道伤口涂过烈性的酒精,猩红醒目,也让他看起来跟刚刚那副温柔的样子很不同,戾气颇重。
酒妩垂着眼,反应淡淡,“知道了,你路上小心。”
————
领完书,第二天一早八点钟,北城大学的开学典礼,浩浩荡荡的一万多人站满了校区的中央露天体育馆。
其实这种活动不去也可以,班长点名不严格,每个班里缺几个人也没所谓。
但酒妩还是到了,站在队伍里干晒太阳。
花季就站在她前面一个,微微侧着身,偶尔小声地跟她说几句话。
今天没有课,只有上午的开学典礼,新生下午集合军训,他们明天才正式开课。
主持人做完了开场词后,校长又接了一段又臭又长的讲话,听得人昏昏欲睡。
花季:“下午去超市吗?西区超市打折。”
每逢开学季,学校的超市都会有一波大动作。少则满减活动,打点折扣,多则买一送一。
校内住宿的学生每个学期基本都会赶这个时间段囤点生活必需品,比网上先涨价后减价的双十一活动划算不少,还不用等发货和快递。
当然,酒妩其实没必要赶这个便宜热闹,她虽然不像某些做直播,接代言的大网红那么有钱,但手里还算小有资产。
不过跟花季去逛逛也不亏,反正明天开课,今天没事,闲着也是闲着。
“好啊。”她面带微笑,轻声答。
花季:“估计人挺多。”
酒妩:“新生多嘛。”
这种大会一般不让戴帽子和口罩,四周又都是人。
酒妩素着一张脸,肤白玉貌。
即使她衣着普通,在人群中也像自带光芒般夺人眼球。
自从她掉马之后,本专业的人倒还好点儿,惊艳归惊艳,但他们上课开会,天天都待在一起,看得时间久了,也就慢慢接受了她这张美得惊人的脸。
隔壁的工科专业和尚班,却还没近距离见过这么漂亮的女生。
许多男生都在往她这边看,目光灼灼,一脸惊艳,或者偷偷摸摸,假装不在意。
总之,一个个表现得都很不自然,
“哇靠……”
“靓女。”
“这是新媒体的吧。”
“酒妩,校花。”
说到校花,讲台上校长讲话完毕,主持人正好cue到今年的校园大使沈羽发表讲话。
她穿了一身白色的连衣裙,身材纤细,黑色的长直发松软的搭在胸前,眉眼清丽干净。
开口第一句自我介绍,“大家好,我是来自艺术学院,舞蹈专业的大四学姐,沈羽。”下面就一片欢呼起哄。
特别是那些刚进学校,在充斥素颜与臃肿校服的高中校园里熬困三年之久,还没怎么见过美女的大一新生,就属他们叫的最欢。
反倒是大二大三这一块,几乎没什么声音,可能是审美疲劳了,每年都看沈羽穿差不多的裙子,说差不多的话,也没什么意思。
“感谢学校给我这个机会,让我做为北城大学的学生代表,来发表讲话……”
花季还在和酒妩聊天,丝毫不关心台上的人是男是女。
周围的人听了好几part,早无聊爆了,也忍不住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
“她每年都讲一模一样的,太无聊了。”
“为什么不是酒妩上去,今年宣传片不是她选上了吗?”
“这谁知道,估计沈羽和老师关系好呗。”
“要么是酒妩有点问题吧,学习,人品,作风肯定有一项有问题。”
“她看着其实有点妖里妖气的,没觉得吗?”
“呵,是有点。”
幸好他们声音小,隔得远,酒妩这边没听见。
典礼结束后,花季和她先去吃了个午饭,然后直奔西区的大超市。
超市一共三层楼,比学校对面商区的地下超市还大一些,花季和她推了一个购物车,从一楼到三楼慢慢逛。
花季买了很多东西,寝室生活必需的卫生纸,洗涤用品,还有一些生活用品,堆了小半辆车。
反观酒妩,拿的全是吃的喝的,一次性的东西。
超市里的人确实多的离谱,收银台前排了长长的队。
前面是穿迷彩服的新生,后面也是。
他们看到酒妩,眼睛吃惊地瞪大了一圈,仿佛在说,我靠,大学里美女都这么多吗?开学典礼上一个,逛个超市又能遇到。
酒妩低着眼睛拨弄手机,没注意到他们。
花季:“你一会去图书馆吗?”
酒妩:“我直接回家,又没作业,去图书馆也没事。”
花季:“你这学期不是要考教资么。”
酒妩差点忘了,她妈的死命令,今年必须把教师证考到手,不管今后教不教书,都要考一个放着心安。
一个月前,她已经报了笔试三科,现在距离考试时间也就一个月多点。
“……唉。”
花季看她的反应,直笑。
她们班里早有人考过了教资,据她所说,笔试还算比较简单,就是面试,要求绘声绘色,活泼生动地讲课。
还要对着几名面试老师假装有学生上课,演绎互动,尬得她脚趾抓地,跟演了一出戏似的。
不敢相信酒妩这样的人,去考这种面试会是什么样?
酒妩似乎也不怎么想面对这些,毕竟她对当老师确实没有兴趣,“过几天再说吧。”
两人出了超市后,花季拎着两大包东西,回了寝室。
酒妩手里也有一袋东西,她坐校车出北门,回了出租屋。
到家之后,算算考试时间,她确实也有点心里没底。
所以,趁着时间还早,她学了一会儿教资。
晚饭时间到,订的闹钟也响了。
酒妩停下手中的笔,关掉了闹钟,揉了揉僵硬的脖颈,慢慢起身,打算去北门对面的美食一条街买点吃的。
街上有很多摆摊的店家,烧烤摊前坐了一堆鱼龙混杂的人,吵吵嚷嚷地。
酒妩停在一家卖凉面的摊子前,叫了一碗凉面。
灯下,她的脸格外动人,红唇白肤,美艳又慵懒。
有几个男生一直盯着她。
她摘了口罩之后,日常就是被人盯,被人看,酒妩通常选择视而不见。
老板拌好凉面,给套好了袋子,递给她。
一股酸鲜的香味飘过来,
酒妩接过袋子,往小区走。
不巧,她正好要从那堆男生面前路过。
她走的很快,余光里,他们中有一两个男生正在打手势,笑着互换眼神,似乎想要找她搭讪。
酒妩越过他们后,他们站了起来,朝她这边走,在她装看不见的反应下,身后一声声的美女,荡进耳内。
酒妩有点儿烦躁。
这种人自我意识过剩,你要是答应他了,他立马就能直接代入“你这是愿意跟我谈,跟我上床”的意思。
要是不答应,伤了他的面子和自尊心,他能想方设法地整你,当年的龙江,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所以酒妩有时候宁愿装看不见听不见,被人说傲慢,高冷,也不愿意正面拒绝,平添麻烦。
她走的快,身后的男生也跟的紧,还在叫她。
从广场的台阶下来,酒妩没怎么注意路,脚下扭了一下,前面的人抬手扶住了她的胳膊,力道稳当。
她抬起头,刚要说声谢。
看见他的脸后,她表情僵硬,立马又往后退。
那人却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往自己这边用力一拉,让她扑进了他的怀中。
他长臂扣着她的身子,压住了她所有的挣扎,还在她耳边温柔地说,
“听话,等会儿再闹。”
去他家
那几个男生走过来, 一看到他们抱在一起,纷纷露出尴尬的表情,原来人大美女有男朋友啊?
特别是想找她要联系方式的那个黄毛,更是骂了一句粗口, 直接转身, 悻悻地走了。
听见他们声音飘远。
酒妩:“你快松开我。”
“回学校,过的怎么样?”他偏着脸, 垂眼看着她, 不紧不慢地温声问
酒妩仍在挣扎, 一字一句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 “松,开。”
终于,他松开了箍住她身体的手臂, 但握着她手腕的大手还是没松。
他看着她的表情依旧那么温柔, 像一个人在看他最心爱的玩具。
九月的夏热,与他直面,让酒妩的背后蹿起了凉意。
徐清燃到底还是来了北城。
这地方不比川市,要在这里扎稳脚跟, 有个正经的工作很困难。
她镇定了几秒, 看着他,“你怎么会来北城。”
他缓声回答:“我为你, 特意换了一份新的工作。”
酒妩皱眉:“什么意思, 你现在在哪里工作?”
他如实地应:“北城附中。”
北城附中是北城大学的附属中学,是一所初高中结合的中学, 北城一流的重点学园, 地方离这里很近,走路也就十分钟左右。
徐清燃当年在市重点中学当老师时, 也才刚刚大学毕业,二十岁出头。
重点公办中学聘用老师的最低标准是研究生,他显然不符合标准,却能拥有那份工作。
现在,他轻描淡写地又能从一个二线城市的小学老师换到首都任职老师,这对他来说,仿佛也只是一件轻而易举的小事。
回想,那些案件的受害者背后也有盘根错节的关系网和靠山,然而案件却迟迟难有进展,似乎有更大的阻碍拦住了他们调查的脚步。
酒妩的手心冒了冷汗。
他身后的背景,约莫很不简单。
酒妩强压着心头的惶然与抵触,继续问他,“工作时间呢,住在哪。”
徐清燃笑了笑,他好像知道她的意图,但却没有对她有丝毫隐瞒,“双休,就住在学校对面。”
酒妩:“……”
徐清燃:“周末,跟我出去玩吧。”
酒妩拒绝地很快,“我没空,我要考试。”
“教资?”
他会知道也不奇怪,毕竟他和舅妈舅舅他们熟,自然就会了解些她家里的消息。
徐清燃的手指在她腕口最嫩薄敏感的地方摩挲了一下,微笑说:“正好我是老师,我可以慢慢教你。”
“你家里的教具应该也挺多的,不够,我这里也有。”
听他这话,他也知道她在当coser。
连她喜欢穿什么样的COS服,用过什么道具他都知道。
徐清燃看她瞬间变得惨白的脸,“你不同意,我就自己上门了?”
酒妩:“你可以来,我可以报警。”
徐清燃笑:“我可以不去。”
“但是,女孩子的房间也不要随便让别人进比较好吧。”
他笑眯眯地提醒她,暗示得很明显。
酒妩的手冰了,她想到自己昨晚就是和寻弋在一起,可他又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你在我家安监控了?”
他说:“没有。”
酒妩:“那你怎么知道。”
上次他知道他们接吻了。
这次,他也知道。
徐清燃不讲话,深邃的清瞳里有灰色漩涡,带着她往深不见底的暗黑里坠。
酒妩甩开他的手,跑走了。
回到家里后,她把家中的东西挨个翻箱倒柜地找出来,之前粉丝送她的礼物她也全部翻出来了,乱七八糟地摆了一地。
因为家里也没有金属探测仪之类的仪器,她无法确认这些玩偶,首饰里面有没有安装窃听器,所以她干脆一股脑全扔了出去,以防万一。
之后她又沿着楼道的墙仔细查看。
房东太太上楼时,看她在黑漆的廊道里疑神疑鬼地,像在找什么东西,都怀疑她的精神状况是不是出了问题。
“这…你在找什么?”
偏偏酒妩的皮肤又白,眼睛大大的,透着一股诡艳的妖气。
房东阿姨看着她,心里还有点儿发怵。
酒妩说:“监控。”
一听她说找监控,没说啥鬼啊魂啊的,房东阿姨勉强安了心,解释道:“我们这老小区哪有这种东西,小区门口才有一个,哦,居委会那边也有一个。”
酒妩:“……”
房东阿姨看她不讲话,心说不是那些东西,难道是出什么案子了?
“怎么了,你这搞得我也怪心慌的,出什么事了。”
酒妩缓了一会,“没事,就是想着有个监控放心一些。”
房东阿姨上下看了看她,小姑娘确实漂亮扎眼,一个人住是容易招惹坏人,他们小区治安也不算顶好,要不是挨着北城大学的北门,这一块一点人气儿都没了。
“你要是怕出事,也可以自己安一个监控,我们这物业还没管那么全。”
酒妩:“嗯…”
房东阿姨:“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啊,打电话,我就在楼上。”
酒妩又嗯了一声,回了房。
房里的东西被她翻得一团乱,摊放一地。
早些年粉丝送的东西,她一直好好保存着,现在都丢了,回过神来,她心里有点说不出的难受。
坐在沙发上,她发了好久的呆。
怔怔的,楼下蝉鸣入耳,她慢慢看向窗外。
想起了另一件更重要的事。
如果,徐清燃来了北城的话,是不是就代表着,她不能和寻弋在一起了?
————
时间一晃,开学过去了一周。
某人还没等到她的答复,烦躁地从一天两根烟,进化到了一天半盒烟,抽起来像不要命。
包厢里都是烟味,他们喝了一桌酒的酒精味都盖不住这股子尼古丁的冲劲儿。
有人忍不住问了句,“怎么了,最近有什么情感烦恼,说出来给哥们儿几个乐呵乐呵。”
寻弋的玩笑,他们其实不经常开,因为这人压根没有玩笑可开,家世,长相,成绩,他没一个地方可供人调侃。
现在终于是有了,他这群朋友圈里都传开了,寻弋和一个女网红纠缠不清。
还不是人家追他,是他上赶着追别人。
这种事情放一般人身上其实挺正常,男追女,舔狗配美女,也没什么。
这要是放寻弋这种人身上,就是个天大的玩笑,谁能想到这家伙傲了这么多年,还有低头服软的一天。
大家起初还将信将疑,现在都是乐得看他栽别人姑娘身上,让他吃一回鳖,他们正好看看热闹。
一只手夹着烟管悬在玻璃缸上,皮肤冷白冰凉。
他懒懒倚着椅背,面孔被烟雾与幻光模糊,轮廓虚渺,语气漫不经心地,“你们觉得,一个男的当老师,怎么样?”
显然,他没有正面回答他们的调笑。
反而,莫名其妙地问了这个问题,有一种要与大家探究就业课题的架势。
刚刚在调侃的那位小哥呆愣了一会。
寻弋的回答看似牛头不对马嘴,但他细细一品,心想,会不会是因为他正在追的那个妹子喜欢成熟温柔的类型,对老师这个职业有恋爱幻想,这才引发了寻大少爷对自我身份的深思和怀疑。
难得逮着个机会,教他做事。
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装作认真地,非常慎重,且头头是道地献出了他的建议,
“这个嘛,男老师确实给小女生的感觉不一样。”
“稳重温柔,耐心,有内涵,有学识,要是再长点帅点儿,很多小女生都会喜欢的。”
“青春期少女暗恋男老师这种戏码,在电视剧里不挺多见的嘛。”
“……”
片刻后,他看见某人的表情变得不太好,似乎很不满意这个说法。
他摸不着头脑,吓得又开始打圆场,东一句,西一句地把话往回拉,
“但是吧,这种事也不一定。”
“一般女生过了那个年纪还是会考虑一下现实的,老师的职业工资也不高,一般还有年龄差,而且也不都是性格温柔的。”
“所以这种,这种,其实挺难说的。”
话音落。
某人默了一阵,仿佛若有所思。
一小会后,他摸出手机,在屏幕上打了一行字,似乎要发给谁。
可隔了几秒,他又把手机撂了,烦躁道:“算了,真他妈烦。”
他提起酒杯,猛灌了一口酒。
旁边人在疑惑,他到底在烦什么?
难道不是和那女生喜欢的类型不对口的问题,是和她喜欢的人不对口的问题?
“怎么了这是?你喜欢的妹子不会喜欢她老师吧?”
寻弋冷了他一眼。
看来,还真是。
这下不仅人追不到,还跟情敌杠上了。
苍了个天。
另一位小哥看不下去了,尤其刚才寻弋要发消息,发一半还丢了手机。
他直说,“你不会还在这儿等吧,戈哥。”
“这是你的作风吗?”
“她要是对你也有点意思,那个老师是她以前喜欢的人,你们俩就是同一起跑线,现在就看谁主动了。”
“……”
“我想给她选择的自由。”
寻弋沉声回道,声线低低地。
那人笑讽:“快别给自由了,你给的自由过了火,把自己先烧死,让他们两快活去了。”
“直接抢吧,哥。”
寻弋握着酒杯,眼神漠然,垂着脑袋。
呵,直接抢吗?
————
开课两周。
从忙碌的打工人,回归到忙碌的学习生活中,酒妩一时很难适应。
原因无他,要赶早八。
虽然,她也打了半个暑假的兼职,没有懒懒散散的悠闲度日,按理说,应该可以很快调整过来,但烧烤店的工作是从下午一点到晚上十点,即使工作辛苦,也不用早起,相当于她睡了一个暑假的懒觉。
忽然回到学校,这么一调生物钟,她住在校外,还需要比住宿生提前起床,赶车。
更不提某个变态对她的暗中窥视,让她神经紧张,失眠乱梦。
所有不让她睡足觉的buff全叠满了,酒妩怎么能不犯困。
她撑着脑袋,悠悠打了一个哈欠,感叹,“好想睡觉……”
课堂上,老师还在讲课文,距离下课还有一段时间。
花季敲打她:“没多久了,快打起精神。”
酒妩揉了揉眼睛,看着课本,勉强回了神,“嗯。”
终于,一整天的课过完。
教室里的人听到下课铃声后,一窝蜂地往前门去。
离开教学楼后,她们说先去图书馆坐一会,错开下课高峰期再去吃晚饭。
进到图书馆后,花季在做今日份的作业,酒妩写了一会实在犯困,所以索性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她这一睡,再醒过来已经六点多快七点,外面的天灰蒙蒙地,太阳的光亮无影无踪。
酒妩有点抱歉,她睡了这么久,花季估计早饿了,但一直也没叫她。
她轻声对花季说,“你怎么不叫我。”
花季,“看你睡的很香。”
酒妩笑,“去吃饭吧,我饿了。”
花季:“嗯。”
她们去距离图书馆最近的中区食堂吃了顿晚饭,回来的时候,经过操场旁的绿道,一堆人都在往体育馆的方向走,仿佛那边出了什么大事似的。
花季不喜欢凑热闹,也没怎么在意,心想,八成又是体育馆那边办篮球赛,大家赶着去看帅哥。
可擦肩而过的人,说的话却很奇怪,不像是去看球赛。
“太吓人了……我的天……”
“我们学校怎么也会出这种事啊,保安干嘛使的。”
“警察都到了。”
“是谁发现的,都吓死了吧。”
他们议论的话声零零碎碎地钻进耳朵里。
酒妩停下了脚步,往体育馆的方向回头看。
风吹乱了她的长发,几丝横过她的鼻梁,唇瓣,凌乱又冷艳。
花季看她停下了,她也站着没动,疑惑问她,“怎么了?”
酒妩心里隐隐的发紧,莫名有种不详的预感,“我们去看看吧,感觉那边出事了。”
花季也往那边望了望,虽然她还有作业没写完,但感觉酒妩好像比较迫切,她还是陪她一起去了,“嗯。”
两人越往那边走,人越多。
身旁人议论的声音也越清晰,明了。
“真的死了?”
“这是杀人案啊,怎么会在我们学校啊?”
“听说是校队的人吧。”
“监控有没有拍到什么?”
“别挤了,里面有警戒线又过不去。”
现场的气氛充斥着惶然与躁意,花季怕酒妩会害怕,悄悄握住了酒妩的手指尖
忆樺
,她的手指冷冰似铁。
花季侧过脸,看到酒妩的表情很不正常,“你没事吧?”
警车的蓝红灯在幽幽徬晚里闪烁,体育馆里灯火通明,里面的人与外面的人被一道封锁线横开。
酒妩脸色发白,她背过身,拿出手机,拨了寻弋的电话。
五秒,十秒,
半分钟,一分钟,
电话一直都没有人接。
她想到一个最让她害怕的可能,里面出事的人,不会是寻弋吧?
她的手脱了出去,花季扭回头,急急唤她,“怎么了,你要去哪儿?”
—————
四十分钟后。
酒妩直接打车到了寻弋的独栋别墅前。
让她更加心慌的是,他家里面黑漆漆的,一团死寂。
酒妩在围墙外面踮着脚往里看,她看了很久,确定房子里面没人后。
她就站在他家院子门口,也不走,握着手机,不停地给他发信息,打电话,心里的不安快要逼得她直接报警了。
等了不知道有多久。
她蹲了下来,虚空地看着地面。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自责,恐惧。
她绝对不能接受的是,寻弋因为她的缘故而出事。
时间,良久。
从徬晚到夜晚,灰白的弯月当空挂。
一道身影慢步走过来。
地上的影子拉长又缩短,停在了她的身旁。
紧接着,是他低哑润冷的声音,透着一丝不解与笑意,
“酒同学,你蹲我家里门口干嘛呢?”
绮丽景
视野里, 她抱着膝盖,小小的一团,缩在门边。
听到他的声音后,才恍然初醒般慢慢抬起头, 看着他, 缓缓地,眼里有庆幸与释然的情绪暗流涌动, 让他更加不解。
他弯下腰伸手拉她, 声音宠溺心疼, “怎么回事啊你, 被人欺负了,还是离家出走。”
酒妩拉着他的手,慢慢站了起来。
寻弋要松开手时, 她竟然反手紧握住了他的手掌。
他挑了一下眉, 心里乱蹦,直勾勾盯着她。
怎么忽然这么主动了,难不成是要选他了?
酒妩闷声问:“我打你电话怎么打不通。”
他解释说,“手机早没电了。”
酒妩:“学校今天出事了。”
寻弋没回话, 抬手解了院门的指纹锁, 然后牵着她的小手往里面走,轻车熟路地直接把她拐进了家门里。
他让她坐在沙发上, 给她倒了杯热牛奶, 然后才不紧不慢地问,“什么事儿。”
酒妩握着温热的杯子, 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你不知道么。”
寻弋:“我不说了,手机早没电了, 我从哪知道。”
酒妩:“学校里死人了。”
寻弋看着她,她脸色有些发白,眼圈一周的灰晕微重。
“吓到你了,然后就来找我了?”
“嗯。”
酒妩与以往不同,没有傲娇地否定,这一次,她承认得很快。
这么说,她还是很依靠他的,并且,没有刻意隐藏这一点。
寻弋瞅着她,脖子低下,抬手胡乱骚了几下头发,“那个事儿,你想好没。”
酒妩:“没有。”
承认得快,否认也快,听她答得这么果断利落,寻弋都给她气笑了。
“有这么难选么,都多久了,你喜欢我会死?”
酒妩看着他,淡声回:
“我命硬,要死也是你先死。”
寻弋:“……”
酒妩:“你们校队今天晚上有训练是么。”
两人的聊天关注点显然不在一条线上,酒妩关心的是今天学校里出的命案,寻弋脑子里却在想,她要给他答复的事情。
所以,话题一转到她那边,他语气也无精打采地,懒懒靠着椅背,说,“是有,但我请假了。”
酒妩:“你要不要给手机充一下电,我听说好像是你们队里有人出事。”
寻弋把手机从裤子里摸出来,丢放在自动充电板上,屏幕上立刻亮起正在充电的绿色标识。
酒妩就这样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电量数字,安静不语,气氛一时陷入了尴尬。
明天是周六,没有课。
寻弋盯着她,懒声说,“这么晚了,你留下来睡吧。”
听这熟韧自然的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经常一起过夜。
酒妩没做反应,可也没有直言拒绝。
寻弋深黑眼瞳紧锁她,语调温存地继续诱哄,“你吓到了嘛,晚上一个人回去,一个人睡,应该会很害怕的,有个男的在身边,有点安全感。”
即使他说的很动听,酒妩还是没有直接答应他。
她看着桌面,答非所问,“你手机有电了,先打开看看吧。”
“……”
她油盐不进,寻弋有点儿无奈。
他慢了半拍摸起手机,解开屏幕,里面确实攒了一堆新消息,密密麻麻的。
他撑着脑袋,浏览了一会。
酒妩还在等他传达学校里的事。
结果他对着和她的短信页面,兀自念起了她发给他的消息。
“你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你现在在哪,快回一下我。”
“我到你家门口了,你怎么不在家。”
“你看到消息能不能回一下我的电话……”
这是她刚才着急的时候给他发的东西,言辞之间,迫切急躁,担心他的意味浓重。
酒妩听到他大喇喇地把这些话念出来,有点脸热。
寻弋勾唇笑,歪着脑袋把视线从屏幕上移开,落在她的脸上,评价道:“真够缠人的啊。”
他这语调,后面再接一句“小妖精”真就彻底对味了。
酒妩两颊烧烫,瞳孔在闪烁,她偏开一点视线,说:“我问的是你们校队的事。”
“知道了。”
他慢慢敛了慵懒笑意,继续看。
半晌后。
他说:“是出事了,在体育馆后面的旧工厂里,不过跟我们校队的人没什么关系。”
酒妩:“是死人了对么。”
寻弋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紧张,酒妩不是容易脆弱的人,但现在看着她,像得了被迫害妄想症似的,神经紧张。
“嗯,但跟你没关系,那家工厂是跟学校工科专业合作的,里面的工人因为意外才出了事。”
真相是,体育馆后面的工厂之前一直是和校方合作的企业,这几年因为有了更好的可以供工科学生实践的工业园地,所以才荒废了下来,现在偶有企业的员工在里面做一些轻工业加工。
今天晚上七点左右,设施故障,导致工厂里的工人一死一伤,警察和医院的救护车都到了,还拉了封锁线。
至于中区的体育馆,纯粹是因为隔得比较近,停车的场地不够,才被警察的封锁线一起拉了进去,这才导致外面的人传谣说是校队的人出了事,还是谋杀。
事实与谣言,只肖经过几个人的口一流开,果然传的面目全非。
酒妩点头,神情恍然,“嗯。”
看来这件事,和徐清燃没关系,只是一场意外而已。
寻弋看着她,愈发担忧,“今晚留下吧,你这个样子,一个人在家也不好。”
酒妩顿了一下,轻声问,“你家里,还有空房么。”
其实,酒妩也确实不太想回出租屋,那里在徐清燃的监视范围内,她知道。
这个反问的句式,就约等于了同意的意思。
寻弋有些出乎意料,她竟然真的愿意留宿他家。
他嘴角微掀,迫不及待地说:“多的是,随你挑。”
“不过有的空房闲置很久了,要打扫一下才能住。”
酒妩透过客厅的落地窗,看了看院外的方向,又问,“这房子,外面有监控吗。”
寻弋:“有,院子里面也有,客厅也有,走廊也有。”
她看起来一直在戒备着什么,寻弋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他至少知道,酒妩怕的不是他,她很信任,也很依赖他。
“别看了,我这儿绝对安全。”
他站起身,拉着她的手,让她也站了起来,两个人之间有半掌宽的距离。
他偏了一点脸,垂眸看着她,眼瞳静黑。
酒妩紧了紧他的手指,说,“我要看房间。”
寻弋笑,她的声线听起来很正常,没有软声软调地撒娇,但莫名又给了他一种在冲他撒娇的感觉。
“行。”他温声答复。
然后,他拉着她上了二楼。
这里和他的另一个家不一样,三层楼都独属于他,怎么安排布局也是他自己决定。
一楼是客厅,厨房,然后带一个试衣间,基本不住人。
二楼是他住的地方,除此之外,还有三间空的客房。
寻弋带她去了他房间对面的那间房,这房里有浴室,而且面积大,她住也方便。
就是有一点,太空。
床上空荡荡的,连被铺都没有。
浴间里除了浴缸和花洒,该有的瓶瓶罐罐,洗漱用品一个也没。
酒妩环视了一圈。
寻弋说,“被铺在柜子里。”
“其他东西缺了找我要,沐浴露,牙膏什么的,我就住对面。”
该说不说,这事儿其实有点突然。
他一个独居的大男人,平常跟朋友聚会,要么是酒吧要么餐厅,所以,家里也没有特意准备洗漱用品给客人。
酒妩瞅了一眼,好歹浴室门口有烘干机。
“我想现在就洗,可以借你的洗漱品用用吗?还有浴袍和,毛巾。”
寻弋微微顿了一会儿,开了对面的房间门。
酒妩慢了两步,跟在他后面,进了他的房间。
他的房间挺大的,而且装潢也很有格调,整体色调是偏冷酷的黑灰色,一面墙上摆了很多黑胶唱片,还有签名篮球和dc模型。
而且,房间里意外的还挺好闻,没有汗臭或是烟酒味,而是一种很淡的木质香。
酒妩走到他的浴间门口。
寻弋拿着自己的洗面奶和沐浴露,正在看上面的说明,他不太确定她能不能用男士的洗漱品,怕万一伤她的皮肤。
他转过头,看着她问,
“你可以用这个吗,不行我再开车去买。”
酒妩,“可以的。”
他又拿了一瓶没开封的漱口水,还有一小盒牙线给她。
酒妩:“还有浴巾和毛巾。”
他看她抱着这么多东西,手臂拢得艰难,快要拿不下了,便说,“你先回去,我找到给你送过去。”
“嗯。”
酒妩回到房间,把手里的东西一一摆进浴间。
一阵脚步声,面前的镜子里出现他的身影,酒妩转过身。
他拿了两条新毛巾给她放在了洗手台边上,还有两件衣服。
“浴巾没有多的,但是有两件长袖我没穿过,你可以先穿,反正洗完澡也没人看,换下来的衣服你洗一洗,烘干就行了。”
酒妩拿起他给的衣服,全黑色,料子很软,她稍微比了一下大小,长度包臀,应该能当睡衣穿,
她嗯了一声,说:“可以了,我应该不缺什么了。”
密闭的浴室,墙上是映出他们两人身影的半身镜,潮湿微凉的空气在周身浮沉。
寻弋低眼看着她,“那我出去了。”
陈述的语句,微微又带着一丝疑问的语气。
然而酒妩没有接收到他若有似无的撩拨,直愣愣地说:“嗯,明天见。”
寻弋盯着她,扯唇虚笑了声,有点无奈,又在意料之中。
他转身离开了她的房间。
刚才对她骚话不断,真到这时候,他一点不拖泥带水,说走就走,还挺绅士。
酒妩合上浴室的门,她身上出了冷汗,现在只想洗个热水澡暖一暖。
打开花洒,密密的水丝浇下来,砸在地板上,像一场淅沥的小雨。
她闭着眼,微仰着头,让热水淋湿全身,像温暖的被子把她紧紧包裹。
洗完后,酒妩搽干身体,穿上他给的衣服,然后把换下来的衣服丢进洗衣机洗了。
她打开浴室的门,看了看外面的木制地板,和她放在门边的帆布鞋,忽然想起自己没找寻弋要一双拖鞋。
浴室里面是无所谓,光脚洗澡更舒服。
但出了浴室,光脚会弄湿地板,还会沾灰。
她有点犹豫,想要不要叫他帮忙。
低头看了看自己,衣摆刚好遮住大腿根,她把门拉到只留一条缝,身体缩在后面,“寻弋,寻弋…”
同一时刻,寻弋正在房间里打游戏,他家墙壁的隔音效果很好,正常情况下他是听不到她的声音的。
酒妩扯着嗓子至少喊了他一二十声,他才注意到。
走到她房门前,他又听了几声,确认她在叫他,才推开了她房间的门,走进去。
浴室就在廊道的左手边,打眼一看,门上都是热雾,她的身材线条影影绰绰的。
“寻弋,给我一双拖鞋。”
伴随着细软的声音,浴室的门开了一道缝,她露了小半张脸,雾瞳看着他,皮肤细白水嫩,泛着粉红。
这样遮着,好像还挺安全。
但她不知道,从这条窄窄的缝里望进去,那面镜子照到了她的全部背影。
黑色的衣摆下,饱满的雪臀边缘若隐若现。
寻弋不经意扫到镜像里活色生香的一幕,顿时气血翻涌,浑身发热。
酒妩:“寻弋?”
他怎么,脸忽然变得好红啊?
“家里没有多的拖鞋。”
他的嗓音像哑透了,回她的声线沙哑沉浓,理智也漂浮在脱轨的边缘。
只勉强用剩下的意志如实告诉她。
酒妩眨眨眼,“那怎么办?”
他瞳孔聚焦飘忽,近前是她的脸,远景是那片雪白的私密绮丽,神志如绸布在撕裂。
酒妩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已经被他看了,还一脸纯真地盯着他。
一起睡
过了几秒。
他低着眼瞳, 沉声说,“我抱你到床上吧。”
酒妩:“……”
她身上就一件长袖,里面什么都没穿。
要是抱的话,他们会有很亲密的身体接触。
酒妩低头看了看他的鞋子。
她本来想的是, 让他把自己拖鞋借她一下也可以。
但是现在, 他说完这句话后,她就不那么想了。
时间停顿了几秒, 她虚声提议:
“你能闭着眼抱我么, 我里面没衣服。”
她还真不怕他, 什么都敢挑明了说。
寻弋闷着嗓, 暗幽的眼睛盯着她,嗯了声。
酒妩:“那你把眼睛闭上,听我指挥。”
下一刻, 他闭上了眼。
酒妩伸出手在他脸前, 晃了两下,试试他是不是真的看不见。
确定他没有反应后,酒妩拉开了门,“你弯下腰。”
他微曲下脊背, 继续照做。
隔了几秒, 一个绵软香热的身体靠进了他怀里。
温凉纤细的手臂圈住他的脖颈,大腿光裸地贴着他的手臂。
她把浑身的重量都一股脑卸在他身上。
他抱起来轻飘飘地, 存在感却极强。
寻弋自以为自己闭了眼睛, 就不会再有更加刺激理智的事情发生。
然而,视觉的缺失偏偏让他的触觉更敏感。
手上, 脖子边, 都是她皮肤热滑细嫩的触感。
她贴在他怀里,某些部位的雪肉也会蹭到他。
脑子里一直在回荡刚刚窥见的那一抹绮丽私密, 以及她那句“我里面没衣服”,都在一并,如同连续不断的全方位炮弹,轰炸他的冷静与理智。
他颈侧青筋凸起了一大片,皮肤像烫过似的红,手握着她的大腿,浑身的肌肉都在紧绷状态。
酒妩当然也感觉到了他的变化,脖子红了,身上好烫,呼吸粗重。
她近距离地看着他,手放在他的脸上,居然还不知死活地问了一句,“你还好吧寻弋,你身上好烫啊。”
他额头的血管直跳,一字一顿说,“你是不是想死。”
酒妩笑,“知道了,知道了。”
“你现在往左转,然后直走。”
这间房比普通的房间要大,他按她说的走,走了十来步,才走到床边。
酒妩看着近在眼前的大床,又看了看他。
她说,“继续走。”
他按她说的,闭眼继续走。
下一秒,他的小腿撞到了床上,闷哼一声,抱着她,不自觉地向前扑倒。
他的手下意识护在她身后,眼睛也张开了。
酒妩躺在床上,头发散乱,一点也不吃惊地看着他,就好像她方才叫他继续往前走,然后,他会抱着她一起摔到床上,都是她预料之中的事。
她妩媚大胆地看着他,让人弄不清刚才装不懂的人,到底是真是假。
寻弋眸色深了,盯着她,“你想干什么。”
酒妩与他对视,眼眸深静。
她弯了唇,自顾自地说:“其实我今天真的有点吓到了。”
“我以为出事的人是你。”
“我以前觉得你人挺好的,继续交往下去也不错,但要分开的话,也不是不行。”
“今天我突然发现,你对我好像还挺重要的。”
“比我想象的,要重要很多。”
他抿着薄唇,听她胡言乱语。
直到她语气认真地说了这样几句话,“今晚上,我有点儿想跟你睡在一起。”
“我不想你走了。”
“你睡在我身边,我应该会很安心的。”
他眸子顷刻热了,眼睛紧锁着她,不紧不慢地换了一个姿势,握着她的腰往下拖了一点,大手撑在她的耳边。
然后,二话不说,俯身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唇。
酒妩圈着他脖子的手臂一瞬收紧。
她很少见地,没有丝毫退让。
微仰着脖子,像在迎接他的吻。
寻弋的手隔着衣服,在她腰上揉捏。
他张着嘴,舌头在她的口腔里搅动,甜腻热湿的液体融黏在一起,满是对方的味道,密不可分。
他们激吻了好一会,唇都亲肿了。
寻弋才慢慢停下,贴在她耳边低喃,呼吸重乱,“你刚刚那句话认真的?”
她说,想和他一起睡的那句话。
要不是他们两人还没确定关系,她这样说了,他早给她办了八百次,还搁这问来问去。
酒妩笑,嘴唇红红的,像一朵泡在雪水里的红玫瑰,“别误会,我说的是盖着棉被纯聊天那种睡。”
“因为我知道你,这么不明不白的,你心里会不舒坦的。”
寻弋盯着她,有股暗火发不出去,在身体里横冲直撞的。
他直言,“我现在更不舒坦。”
酒妩眼睛往别处飘,就是不往下看。
她惹了麻烦就不想管,撩起的火也不管,
“你要不回去洗个冷水澡。”
寻弋想打人。
酒妩看他确实很难受,又退了一步说:“要不我配合你一下。”
他说:“你把衣服脱了,配合我。”
酒妩:“不行,我顶多叫你几声。”
寻弋忍了一会,把旁边的被单拉过来,盖在他们两人身上。
下半身让被单罩住了,看进去一团漆黑。
他一手撑着身体,另一只手摸到皮带的位置,动了几下。
酒妩听到金属与皮革碰撞的声音,有点暧昧。
然后就看见,他的手贴在结实冷白的腹肌往深处去,下腹部的肌肉和青筋都紧绷凸起,里面是更深的暗色,模糊不清。
酒妩知道那是什么,她有点不好意思,也不敢盯着看,便移开了眼睛。
过了一小会,他就在喘,声音比刚才的更重,还有一点衣料摩挲的声音和一些奇怪的声响。
酒妩躺在他身下,不敢乱动。
寻弋浓黑色的眼瞳像燃了火,直勾勾地盯着她。
……
下流点
……
她雪白泛粉的皮肤, 清艳媚惑的狐眼,羞涩又好奇的表情。
他贴近下去,故意往她的耳洞里喘,喷洒热息。
酒妩看着天花板, 脸逼得通红。
他声音沙哑, 催她,“叫啊。”
这嗓音里的喘息, 涩得没边了。
酒妩滞住了几秒, 张了张唇, 强忍着羞耻发出一点儿声音, 小声地叫他的名字。
他坏透了,偏说,“不行, 要叫别的。”
声线沙哑低浓, 一团热雾似的往酒妩耳洞芯里钻。
耳朵,和整个脑袋里都是酥酥麻麻的。
酒妩禁不住侧开一点脸,颤声问,“什么别的。”
他低声, “要下流一点的。”
他的手撑在她脑袋旁, 居高临下地,与她很近距离的对视。
深黑色的眸里有克制又放纵的欲望, 还有一股莫名意味的挑衅, 仿佛在对她说,你有本事让我倒上床, 有本事说配合我, 连叫两声都没本事?
酒妩也是个不服输的性子,看着他眼中的挑衅, 她只犹豫了两三秒,一抿唇,手拉着他的脖子,就往他耳边凑,嗯嗯啊啊地一顿乱叫。
她的声音又柔又软,破碎的,像细小的玻璃渣子砸进他的心肝里,刺激,疼痛,销魂,亢奋。
对他而言,无异于烈火浇油。
欲望在转深,转浓。
他想要的和他得不到,中间那段空虚的距离怎么填也填不满。
所以,本来三十分钟能解决的事儿,弄了好久还是出不来。
他眼睛暗红,难受地抵着她的额头,青筋一根根地,从皮肤下暴起,浑身都在冒汗。
下一秒,他忽然抓着她的小手往自己腰下带。
酒妩吓了一跳,挣扎着,没有敢让他带着入深处,就停在他结实的腹肌上,帮他摸揉了几下。
冰凉柔软的指尖碰到他热烫出汗的身体,离那个地方也就几厘米的距离。
两人充斥着凌乱欲望的视线批头一撞。
她粉莹莹的脸,宽松薄软的衣料下的饱满柔软的身体,妩媚又羞涩的眼睛,看着他。
寻弋浑身忽地一紧,低下头,紧咬着她的唇心,终于出来了。
酒妩听到声音,羞得没法,立刻缩回手,使劲推他,让他赶紧去浴室里洗洗。
他撑着她耳边的手蓦地也松了,身体虚压在她身上,手臂随之环抱过她腰后,紧紧地箍着,像怕她跑掉似的。
她发尾落在他的指节上,缠着,水滑稠密得像丝绸。
男生的身体结构和生理方面的知识酒妩也不知道。
隔了片刻,她又捏他的肩膀,开口叫他赶紧起来,一米八几的大个儿压在她身上重。
寻弋还是没动,过一会,他才哑声说,
“等一下。”
他的声音听起来没有那么有力量。
酒妩好像明白了什么,呆呆地,闭嘴保持了沉默。
“……”
空气再次陷入了一片僵硬的死寂。
看着天花板,酒妩情不自禁回想起刚刚,他真的在自己身上做了那些事,全程还一直盯着她看,没有丝毫羞耻心一般,她忍不住小声念叨:“你脸皮还挺厚啊。”
寻弋顿了一下,失声笑了:“我脸皮厚,你是坏心眼。”
酒妩也无话可说,这事儿确实是她撩起来的,她要是不说那些让人浮想联翩的话,不做那些事,他也不至于。
两人抱了一会。
他撑着手起身,把被单拉过来盖着她光裸的腿。
他看了她好一阵,用干净的那只手慢慢地系着黑色的皮带。
捕捉到她的视线明确地停留在他手上的动作,他利眉轻挑,痞坏撩拨的问她,
“怎么样,你今晚还要跟我睡吗?”
酒妩拉着胸前的薄被,礼貌性地思量了几秒,还是婉拒道:
“……应该是,不用了。”
实践证明,他们睡在一张床上,擦枪走火的概率非常之高。
其实刚才也是她太高估了寻弋对她的欲望,她以为就那样撩一下他,他随便忍忍就能过去了,没有想到,弄了快一个小时才算了事。
她不打算再惹麻烦了,毕竟他俩连之前的矛盾都还没真正解决。
寻弋盯着她,她的回答也在意料之中。
他勾唇笑了笑,“行。”
而后他俯下身,亲了她一小会,还挨在他脸前,故意暧昧地说,“有需要,随时再找我。”
在酒妩微微呆怔的愣神中,他下了床。
随着他脚步远去,房间里重归寂静。
暧昧的声响与氛围也一消而散。
身体亲密后的余韵却久久不去。
酒妩拉着被单,眼睛睁着。
愣神许久后,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滚烫。
——————
谈谈吧
翌日清早, 万里无云,阳光明朗,天地之间,一派柔和温暖。
暖金色的阳光淌进室内, 漫散在木地板和床铺之上。
酒妩置身在阳光的直射中, 不情不愿地睁开了一点眼睛。
她瞄了一眼墙上的时间,才八点半。
她立刻卷着被子, 翻了个身继续睡。
可刚闭上眼睛没一会, 枕边的手机响了。
她闭着眼皮, 寻着铃声摸起手机, 放在耳边。
一道温哑的声音随之传入她耳里,“下来吃饭。”
酒妩迷迷糊糊地,辨认了一会儿嗓音。
“寻弋啊…”
“嗯, 快起床。”
酒妩揉了揉眼睛, 虚弱无力地说:
“我不吃早饭,别打了,拜拜。”
下一秒,她就直接挂了电话。
寻弋:“……”
三分钟后, 电话又响了。
酒妩以为又是寻弋, 她接起来后,第一句便说, “我说了我不吃早饭。”
语调有点儿不耐烦, 起床气颇重。
对面的人却很懵逼,疑惑反问道, “啊?你不是一个人住吗, 什么早饭?”
酒妩愣了一下,终于彻底睁开了眼, 看了一眼屏幕。
原来是花季打来的电话,怪不得听声音也变了。
她握着手机,慢慢坐起来,手指放在眉心轻轻地揉着,提神醒脑,一边回花季的话,轻声细语地,“没有,我睡迷糊了。”
“哦……”
“你昨天没事吧,是不是吓到了?”
花季昨日徬晚跟她去体育馆的案发现场附近,酒妩才站了一会,脸色惨白,招呼也没跟她打一个,直接就跑走了。
花季还没见过她这么失态,所以有点担心她是不是吓到了。
酒妩回:“没事,当时是别的事情,有点急才那样的。”
花季:“嗯,那就好。”
“学校那边的事也没他们传的那么邪乎,就是一个工人出了点事故,不是谋杀,跟我们学校的学生也没关系,工厂已经在走程序赔偿了。”
酒妩:“嗯。”
花季:“你现在在家吗?”
酒妩顿了一下,“额,是的吧,我刚睡醒。”
花季:“今天要不要去图书馆,我作业没写完,你不是也得备考教资吗?”
是了,十月底考试,算算时间也就剩一个月多点。
酒妩抹了一把脸,想想自己的三门科目,她默不做声地掀了被单,准备下床洗漱。
低头一看自己光着的脚,她动作一时停滞。
过了须臾。
她抬头再一看,门廊的鞋柜旁,一双淡粉色拖鞋正安安稳稳地放在那里。
估计是寻弋早起特意给她买了一双放进来的。
酒妩踮着脚走过去,穿上了鞋,侧身拐进浴间里。
“稍等一会,你先去吧,我过一阵子再给你发消息。”
花季:“好,那我在图书馆等你。”
酒妩嗯了声,挂断电话,把手机放在一边。
她在卫生间洗漱完后,把已经烘干的衣服换上,出房门下楼。
客厅餐桌上,摆着各式各样的早点,粥饼煎饺,油条豆浆,三明治牛排。
某人坐在桌边却没动筷,手肘搭在椅子扶手上,懒懒散散地看手机。
听到她的脚步声,才掀了眼皮,瞥她一眼,“睡饱了?”
酒妩下意识地回,“嗯,你吃了吗。”
他说,“没,就等你呢。”
她拉开椅子坐在他对面,扫了一眼面前丰富的早餐。
又近距离地又看了看他。
阳光斜照过来,衬得他皮肤冷白似玉,眼瞳像水洗过似的黑亮烫人,轮廓线条立体俊帅。
他也早放了手机,懒懒地盯着她。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神色漠然,慵懒姿态里一点痞坏的气质恰到好处。
酒妩方才是没睡醒,现在醒过神来,与他对看,昨晚的绮丽画面闪进脑中,她忽然,还有点儿不自在起来。
她眼帘一垂,便把视线撤走了,手指捏着筷子。
“你今天怎么安排?”他漫不经心地问她。
酒妩说:“回学校,我跟朋友约了图书馆。”
寻弋:“刚开学,你们专业应该不忙的。”
酒妩:“我准备考教资,没几天了。”
他利眉微挑,“你今后想当老师?”
她要是想当老师,这不跟那男的整一块去了?
酒妩摇了摇头,“不想,是我妈让我考一个,以防万一。”
不是为那个人就好。
他安了心,缓缓地嗯了声,“那一会送你回学校。”
酒妩:“嗯。”
半晌。
他又先她一步吃完饭,手臂后搭着椅背,幽幽地看着她,“你最近是不是有点神经敏感了。”
酒妩没有回答。
他继续说:“想不想搬到我家住,这里很安全,早上我们还能一起去学校,我开车二十分钟就到。”
酒妩不置可否,只委婉地说,“我房租都付了,搬家也挺麻烦。”
寻弋秒懂她的意思,只好作罢。
把她送去学校后,他径直回了趟家里,不是独居的家,是他正儿八经的家。
回去时,许韵和阿姨正在一楼做午饭,研究新菜品,寻莉则在后院里倒腾她的新玩意儿。
寻弋轻车熟路地躺到了后院的躺椅上,手臂横在后颈,懒散地晒太阳。
寻莉就在草坪中央搞艺术创作,支了一副画架,一个大画板,旁边的小桌上还摆了超大盘的颜料,乍一看挺像那么回事,仔细一看,画板上糊得乱七八糟,辣眼睛。
寻弋被日光和他妹的鬼画眯了眼睛,扯了件外套盖在头上,索性不看了。
他昨晚其实没怎么睡,满脑子都是些带颜色的画面,整的他彻夜难眠。
今早准备早饭也起的早,这会儿躺在太阳底下,烈日晒得迷迷糊糊地,没一阵子他就眯过去了。
再醒过来,是被寻莉给摇醒的,“哥,哥。”
他把衣服扯下来,冷声问,“干嘛?”
寻莉蹲着他椅子旁,看了一眼厨房方向,然后小声对他说:“你能帮个忙吗,我们学校最近有个活动,需要家里人参加,你能不能高抬贵脚,出席一下。”
还活动,不就是家长会吗?
“你摸底考试考砸了?”他直白地问她。
寻莉被戳穿了,赶紧糊弄,“没有,就是个活动。”
寻弋哼笑,“我去不行吧,你们班主任那么严。”
寻莉:“行,我们换新班主任了,人挺好的。”
寻莉开学上高三,她之前的班主任是个跟许韵差不多大的中年女老师,短发痩脸,一副精明能干,严肃博学的模样。
寻莉刚上高一的时候,她们班主任曾经到家里来家访过两次。
寻弋对她还有点儿印象,因为这老师评价寻莉喜欢幻想,沉迷学业外的娱乐活动无法自拔,不爱学习,主动性差,她说的这几条都还挺准确的,一看就是管教严的好老师。
把这么好的老师换走了,寻弋还有点儿可惜,问:“你们什么时候换班主任的?”
她们这种中学,任课老师也许会换,但换班主任的可能性比较小,除非特殊情况。
寻莉回:“就这个月,我们原来班主任回去生孩子了,换了一个特别帅的男老师。”
“人又温柔,特好说话。”
那可真是,太悲剧了。
寻弋哦了一声,对换了的新老师漠不关心,甚至有点儿遗憾。
寻莉:“去一下嘛,就这一回。”
“我考试那两天痛经才考砸的,你帮帮我吧,真的不能让我妈知道。”
“星期几。”
寻弋被她缠得没奈何,叹了口气,问。
这意思就是同意了,寻莉喜得没法,忙说,“就这周一下午放学之前,你记得打扮成熟一点来啊。”
巧了,正好他周一下午后两节没课,连最后婉拒的硬性条件都没有。
寻弋闷着嗓子,应了声,“嗯。”
————
时间一转,来到周一下午。
北城附中五楼,高三七班。
下午第三节课下课铃一打,老师让学生把教室的前门和后门都打开,再把走廊上的家长请进来。
寻莉坐在靠走廊窗边的位置,身旁的两扇窗户也全打开了。
外面都是家长,打眼一看过去,中年阿姨的占比极高,一个个打扮得像贵妇人似的,脸蛋子涂得雪白,嘴唇通红,身上香得扑鼻。
寻莉趴在窗台上,四处搜寻她哥的踪迹。
她后面的女生已经把她妈妈邀到了座位上,她自己退了出去,问寻莉,“你哥,还没来吗?”
寻莉扭头看了一眼后座,面对陌生的面孔,她脱口而出,“阿姨好。”
然后她才拉着小闺蜜的手说话,声线压得低,“我还没看到他。”
“我陪你出去找嘛,好好奇你哥长什么样。”
寻莉收了收桌面的东西,刚准备出教室的门,一道冷沉声音从窗外荡过来,“你就坐这?”
她转头看向窗外,寻弋就站在窗台边上。
他穿了一件黑色短袖,外面套一件纯黑的衬衫,微微敞开着,宽肩板正的身形一览无遗。
下面是深色的裤子和咖色皮靴,虽然也不算老成稳重,但看着还挺酷的,不张扬,低调的好看。
寻莉上下看了几眼,勉强还算满意他这个穿搭。
身旁的小闺蜜已经疯了,凑在她耳边激动的说,“我靠,你哥好帅啊,我滴个苍天。”
寻莉拍着她的手,让她矜持点。
“嗯,我就坐这儿,你快进来吧,我们老师一会儿就到。”
他从前门绕进来,懒懒坐在她的位置上。
班级里,各科的课代表正在发成绩单。
寻莉站在他旁边,默默地给他倒了杯水。
没一会,几张卷子飘过来,落在她桌上。卷子上清晰明了的红色数字生生刺激着她的眼球。
寻莉想溜。
他捏着试卷看了一圈,叫住了她,“这是你考的?我撒一把米在答题卷上,让鸡啄都不止这点分。”
啧,嘴真毒。
但寻莉也不敢反驳他,生怕他告诉家里,只能好言好语地解释,狡辩,“我说了,我写卷子的时候肚子痛。”
他把几张试卷倒扣在桌面上,叹了声气。
寻莉:“……”
卷子也都发完了,班长站在讲台上维持秩序,“请各位家长赶紧入座,学生把试卷和分数条留在桌面上,再留一个本子一只笔就可以离开教室了,离开教室后不要到处乱跑,家长会结束老师还有事情交代。”
他说完,室内的学生陆陆续续地出了教室。寻莉也不例外,她趴在走廊的栏杆上,望着远处愣神。
小闺蜜又黏了过来,变着法地打听她哥的消息,“你哥是比你大几岁啊?”
寻莉:“三岁,他现在上大二。”
小闺蜜:“哇,好合适,他哪个学校。”
寻莉:“就隔壁北城大学。”
小闺蜜:“哇靠,学霸啊啊,你哥单身吗?”
寻莉:“……你想追我哥啊?”
小闺蜜:“嗯哼。”
寻莉:“悬,我跟你说,他特别刻毒。”
小闺蜜:“……”
教室内。
班主任老师姗姗来迟,他拿着文件夹踏上讲台,弯腰在电脑前,握着鼠标,打开课件。
寻弋看着他,白色的衬衣和细边眼镜还有清瘦的身形,让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隔了片刻,家长会正式开始。
老师从摸底考试的成绩分布,排名,班级成绩,再拓展到各科老师的授课风格,学习方法,高三学习目标计划,等各个方面都事无巨细地,给所有家长全面分析了一遍。
一场会开了四十多分钟,他讲的细致周密,道理清晰,逻辑严密,大家对这个新老师的印象似乎都挺不错的,也没人听到一半,昏昏欲睡。
会议结束,一堆人围在讲台边上问自己家的孩子的情况。
寻莉站在窗子外面,收拾书包,看他还坐着不动,她催他道:“走吧,回家了。”
寻弋没动,看着讲台方向,冷冷地问,“你们老师叫什么名字?”
寻莉微微愣了一下,慢半拍地回,“班主任姓徐,叫徐清燃,老家好像是川市那边的,新调来的老师。”
果然没认错,他就是酒妩的初恋对象。
寻弋眼神里涌起一丝戾色敌意,拇指按着指节。
寻莉把书包都收好了,背在背上,“你不走吗?”
他看了她一眼,冷声说:
“你先走吧,我有事要找你们老师谈谈。”
喜欢你
——找你们老师谈一谈。
这句话放在寻莉的耳朵里, 和所有被开家长会的学生耳里,就是炮弹级别的恐怖程度。
她显然很不情愿,百般推辞,“别吧, 你卷子也看了, 就别找老师谈了吧。”
然而寻弋没听她的话,只说, “你要等我回家也行。”
寻莉:“……”
五分钟后。
徐清燃回了他的办公室, 四人一间的办公室不算大, 但干净整洁, 墙角的绿植散发着淡淡的木叶香,把空调里那股不好闻的清新剂味道覆盖了下去。
他前脚刚回办公位不久,倒了杯冷水, 还没坐下来, 门又开了。
徐清燃看着门口的方向,眼神里闪过微末僵滞的冷意,但一瞬间又被温和的笑意取代。
他语气礼貌地询问,“您好, 是寻莉的家长吗?”
寻弋:“是吧。”
徐清燃:“您是要来问一下她在学校的情况吗?”
室内最靠里的墙角座位边, 还有一名女老师,她站在饮水机前接了一杯热水, 然后越过他们出了办公室。
一时间, 周围四下无人,安静空荡。
寻弋嗯了声, 示意他可以继续说。
徐清燃缓声道:“寻莉在班里其实表现得不错, 性格比较活泼开朗,朋友也多, 就是学习方面,上课容易走神,比较喜欢想课外的一些东西,专注力不太够。“
“这次的考试听监考老师说她身体不舒服,可能有那些方面的原因,所以成绩也不太理想。”
“家长也不必太操心这一次成绩,月考不远了,等下次的成绩和排名出来应该更准确。”
他说了很多中肯的评价,但听的人好像并不怎么关心他的话,也没有像那些家长一样,给他反馈和要求。
僵硬的气氛持续了一阵。
寻弋问,“那酒妩呢,你知道她上高中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学生吗?”
徐清燃盯着他,眼神平静。
他没有表现出惊讶,就说明他知道寻弋和酒妩的事,并且也接受对方知道他的存在。
他用中指缓抬了一下眼镜,嘴角轻微地勾了一下,然后不紧不慢地说起了过去的事。
“酒妩啊,她刚上高中的时候经常穿一身白裙子,披着长发,很容易害羞的,又爱笑,像个小天使一样。”
“她成绩也好,字写的秀丽漂亮,在学校里有很多人都喜欢她。”
“她是个挑不出什么毛病的好学生,我没什么可说的。”
“可惜,她经历的事情太坏了,后来没多久就转到了别的学校。”
这一块的故事,在寻弋的视角里他一无所知。
他只知道酒妩暗恋过面前的人。
他好奇酒妩过去的经历,于是追问,“她为什么转学,出了什么事。”
徐清燃竟然也没有隐瞒,把酒妩转学之前经历的事情全告诉给了他,包括她被人轮j,被拍私密照,照片在学校传开,因为名声和舆论问题被迫转学等等。
他说的很平和,好像他只是个冷漠的旁观者。
寻弋听完,却全身冰冷,不能冷静。
他初见她时,是大夏天,她穿着长袖的外套和长裤,戴着口罩帽子,就好像把自己包在了一层密不透风的盔甲里。
起初见她,觉得她怪异孤僻,现在回想,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那些人呢?”
徐清燃轻描淡写地说:“你自己去问她吧。”
“酒妩是很敏感的孩子,她有自己不想去碰的伤痕。”
“如果你不能接受她的过去,执意要让她撕开伤疤,全身心的接受你,你趁早离开她吧。”
“她那样的人,跟你这种花花公子也不合适。”
这一刻。
寻弋知道了,徐清燃为什么愿意把这些故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他。
因为在他眼里,寻弋对酒妩就是□□熏心,一时兴起。
他认为,一旦寻弋知道他喜欢的女生曾经被那样糟蹋过,他就会觉得恶心反感,然后立刻再找新的女人。
不像他,忠诚专一,眼里永远只有酒妩一人。
愿意为她染上遍身鲜血,至死不离不弃。
他可以用残忍的手段迫使他们分开,但他更乐意去做的是,让酒妩自己看清,寻弋对她的喜欢只是新鲜与刺激而已。
他对酒妩的爱,是荷尔蒙的欲望产物,是浮于表面的轻浮挑逗,根本比不上他一丝一毫。
————
开车回家的路上。
寻莉紧着的一颗心还没落下,因为他哥自从从徐老师的办公室出来后到现在,一个字也没说。
寻莉一边紧张,一边又不敢跟他搭话,生怕是徐老师在背后跟她哥说了什么她的坏话,她一问,更加火上浇油。
她握着手机,缩在副驾驶的座位上,默默地跟闺蜜聊天。
她的小闺蜜还不死心,非要她介绍她哥给她认识。
青春期少女的恋爱心思来了,寻莉拦都拦不住。
刚才在教室外面,她好话歹话劝了一通,闺蜜也不听,寻莉没有法了,只好答应她,改天有机会找她哥出去约饭带上她。
两人正在聊着。
伴随一阵轮胎与地面剧烈摩擦的爆响声,车子猛地往左转,眼前的画面也忽地天旋地转。
左侧的油罐车高耸压人,摇摇欲坠,要朝他们倒过来似的。
寻莉抬起头,看着那辆压下来的大车吓得叫出声。
下一秒,她的身子被耍到一边,头重重地磕在了玻璃上,晕迷了过去。
等她再醒过来,人已经躺在了病床上,头上缠了两圈白绷带。
她身上不感觉到疼,还以为受了重伤,全身麻醉,被送进了icu。
她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看了看四周的病人,隔壁的大爷在锤背,对面的两位阿姨在悠闲的嗑瓜子。
嗯,不是ICU吗?
她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又摸了摸自己身上的部件。
可以,至少都还在。
护士走进来,帮她换药瓶,
寻莉问,“我哥呢,出什么事了?”
护士答:“车祸,你哥手出了点事。”
一听手出事,寻莉立刻联想出了无数个截肢残废的恐怖画面,她着急地问:“他人呢,严重吗?”
护士:“不严重,油罐车上的人伤的比较严重。”
寻莉:“他去哪儿了。”
护士:“他说你妈一会儿会过来,他有别的事走了。”
嗯,还能走是吗?
那是真不严重啊。
寻莉:“他是没伤到吗。”
护士再次重申,“一点小伤,你们两个都是皮外伤,不严重,不然你也不会在这个病房了。”
寻莉:“……”
说的也是哦。
“护士姐姐,你知道车祸怎么回事吗?我当时在玩手机,也没注意,后面就晕过去了。”
护士:“听说是油罐车刹车出了问题,和前面的车撞了,婆婆文海棠废文每日更新,以巫二耳漆雾而爸一然后侧翻,你们的车刚开始没注意到前面的车祸,径直开进去了,到一半的时候转向转的及时才没事的。”
就这个形容,加上她哥刚才开车时魂不附体的状态,寻莉已经脑补出了电影里的男主角开车,情伤走神出车祸的经典桥段。
幸好,寻弋是玩赛车的,估计最后的时刻回过神来操作及时,不然今天还真要出大事。
也不知道她哥今天到底怎么了。
这波死里逃生都可以当个事迹,回去到班里跟她那些闺蜜讲一波了。
寻莉摸了摸额头上的绷带,护士姐姐帮她换完药瓶,说了一句,有事再叫她,就出去了。
寻莉躺回病床上,没一会,许韵就到了。
她吓得不行,平常出门都要搞搞发型,化点薄妆,再喷个小香水,一听家里的两只小崽子出事,顶着个乱糟糟的头发就直接出了家门,火急火燎地跑到了医院里。
“快,让妈妈看看,没事吧。”
“这脑袋怎么还缠成这样了,你哥呢?”
她捧着寻莉的小脸,在她身上到处看,来自慈母的关爱浓浓地将她包裹。
寻莉反应平淡,回答:“我哥有事先走了。”
“别紧张,护士说都是小伤,一点皮外伤。”
许韵还是放心不下,硬拉着她做了个全身检查,确定没什么大碍后,又开始担心她的宝贝儿子,满世界地找寻弋。
彼时,天已经黑了。
酒妩刚从学校图书馆出来,刷了一天的题,她有些头晕脑胀的,满脑袋里装的都是崭新的知识。
花季也挺累的,一天的时间把一周积压的作业和社团工作都完成了,她揉着僵硬的后颈,有气无力地说,“我走了,你路上小心。”
酒妩嗯了一声,跟她挥挥手,往公交站点的方向走。
她站在站牌下等了一会,校车到后,她刷卡上车。
周末的车厢里空荡荡地,她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听歌放松。
校车开到北门口,她下了车后,沿街买了点夜宵,打算学习到凌晨,挑灯夜战。
走进单元楼内,一级级地慢慢爬上台阶。
窄小悠长的廊道里,声控灯昏聩闪烁。
酒妩拐过转角,看到一道清阔高瘦的身影,站在她家门前,不自觉地吓了一跳。
喉咙里低哼一声,脚步顿止。
等慢慢看清他的脸后,她才捏着钥匙圈,继续往里走。
“你这是干嘛,都吓到我了,怎么过来我家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她走到门前,用钥匙开了家门。
侧过身,他还是一声没吭。
酒妩有点儿奇怪了。
“你,怎么了嘛?”
他看上去,好像,很难过。
几秒的停滞后。
他慢慢地俯下身,一语不发地抱住了她。
酒妩手里还拎着一碗凉拌菜,她有点儿懵。
心说,这人是不是在外面受到了什么打击,怎么忽然来她这里求抱抱了?
她腾出一只手,放在他后背,轻轻拍了两下,像在安慰他。
他的手臂环着她的身体,一点点收得更紧了,像要补偿什么似的。
酒妩离他近了,才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和药味,很浓重。
她视线一转,发现他左手臂的衣服裂了一大块,里面是缠的白色绷带,隐隐地渗出血迹。
酒妩一下把他推开,担心地问,“你身上怎么又有伤。”
他眼神虚泛,看着她,说,“开车不小心弄的。”
酒妩:“……”
“你先进来吧。”
她让他进了家门。
寻弋今天和平常太不一样,表情,感觉,语调,就连衣着也跟平常不同。
平常他总穿运动风的衣服,或者冷酷简单的短袖牛仔,少年感很重。
今天他却穿的挺正式,有几分成熟味道。
关上房门,两人站在门廊道上。
酒妩抬起眼睛看着他,很认真地问,
“你到底怎么了。”
寻弋也盯着她,双瞳深沉。
隔了一会,他低声说:
“没什么,就想告诉你,我是真心喜欢你。”
“不管你以前经历过什么,也一样。”
女朋友
这其实是寻弋第一次, 正式,清晰,认真地跟酒妩告白。
然而,他看着她的表情却不那么像一个紧张的告白者。
酒妩的神色, 也远谈不上动容或是害羞。
因为, 她听到了“以前的经历”这几个敏感的字眼。
她心尖缩紧,脸色瞬间变白了。
反问他的语气里充斥着戒备, 就像被陌生人入侵了她的私密领地。
“以前的经历, 什么以前?”
寻弋低声说:“你高中的事。”
酒妩脸色彻底变了, “你……”
“那些人, 和你的事,我都知道了。”
他看着她慌乱的神情,回话的语调轻之又轻, 生怕重了一点儿, 都会触碰到她记忆里不忍卒读的伤口。
这世界上知道那些照片是假的人除了她,其他人都已经死了。
所以,寻弋知道的消息只能是,她高中被人轮, 被拍私密照, 被校暴,被迫转学。
酒妩回想起了很多年前, 她拼命向人解释自己清白时的无力感。
他们看着她时, 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眼神, 让她感到恍惚。
“你知道那些人怎么了嘛。”
她眼神空洞, 反问他。
寻弋说,“不知道。”
酒妩深吸了一口气, 抬手拉住了他的衣领,
“我说,让你帮我杀了他们,你愿意吗?”
寻弋抿紧薄唇,默了几秒。
酒妩的眼圈是红的,眼里也是红的,薄薄的瞳雾像血水在她眸里打转。
他一字一句地,咬牙切齿地说,“我当然愿意了。”
像忍耐了许久一般。
他早恨不得把所有伤害过她的人都碎尸万段。
看着他的眼睛。
忽而,酒妩的手松了,慢慢垂在腿侧。
某个人曾对她说过的话,闪过脑海,
“只有我愿意为你去死,愿意为你杀人,只有我永远对你一心一意,酒妩。”
她调了一会呼吸,虚声解释道,
“我没有被欺负。”
“那些照片当年看不出来,现在放到专业机构查一下就知道是合成的,那是假照片。”
寻弋一开始并不相信她的话。
他还是偏向于酒妩心里有阴影,她这样说,是在逃避过去的事,不愿意承认那些痛苦的过往。
酒妩侧过脸看着他,读出他眼中的怀疑。
她平静地,缓声说:“这件事给我的痛苦不是身体上的,是精神上的。”
“如果你愿意听,我可以慢慢给你讲。”
……
半小时后。
酒妩把接到徐清燃的圣诞礼物之前的事,几乎事无巨细地给他全讲了一遍。
从初入高中时被许多人追求和喜欢,到拒绝龙江的邀约,后被一叠造假的黄照造谣。
再到学校里对她议论纷纷,她辩解澄清,身边却没有一个人相信,大家都以为她是在为自己遮羞。
无奈之下,她迫不得已地转到其他学校,改换装扮,从万人瞩目到灰头土脸,从谣言四起到孤僻自闭。
最后,是龙江几人的意外死亡,碎尸案件闹得川市流言纷纷,到今天仍然是一桩悬而未决的命案。
酒妩讲了很久,把那段她以为最让她痛苦的回忆像时间轴一样,铺列排开,一点点地娓娓道来。
也不知道怎么,他越听到后面,紧绷的情绪就松软了下来。
只要酒妩没有受到那些非人的伤害与欺辱,他心里拧紧的死结就解开了一半。
寻弋背抵着沙发,坐在地毯上,手搭着膝盖,“那些人怎么死的,警察没有查出来么。”
酒妩摇头,“没有,有进展我也不知道,当时年纪太小了。”
寻弋:“嗯。”
酒妩看着他,“今天这些事谁跟你说的。”
寻弋瞅了她一眼,说:“你初恋对象。”
果然是他。
酒妩都能想象到徐清燃跟寻弋说这些事时肚里在打着什么坏主意。
他无非是想在把这些过往告诉寻弋时,又间接地暗示他,酒妩已经被人侮辱过很多次,你这样的人,应该没法心无芥蒂地接受她。
然后,他再居高临下地审判一番,说寻弋少爷脾性,花花公子。
酒妩:“所以你知道之后就没想过和我一刀两断吗?”
“毕竟那些事如果是真的,还挺容易让人抵触的,特别是你这种看起来,挺滥情的人……”
寻弋挑眉,“我怎么就看起来滥情了?我他妈对你一心一意的。”
酒妩:“…哦。”
“徐清燃是不是还说你人品问题了?”
寻弋:“他质疑我对你的感情。”
酒妩:“你是挺值得质疑的。”
寻弋:“啧。”
酒妩:“你在哪里遇到他的?”
他说,“我妹的班主任是他,我今天去家长会碰巧遇到了。”
是真碰巧,还是有预谋,她无从得知。
但至少从徐清燃这个做法就能看出,他其实最希望的是她能自己醒悟到她和寻弋的感情是不会有结果的,是幼稚且不成熟的,是不完美的残次品。
这说明,他暂时不会用强,他最想要的是酒妩自愿的真心。
不管怎么说,徐清燃没有发疯,她就暂时能保证寻弋的安全。
她抿唇,轻轻嗯了一声。
寻弋看了她一会,他坐在她的身边,忽然握住了她的胳膊,往自己这边拉了一下,让她的身子倒过来,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酒妩本想借力支撑一下,不靠过去,手动了动,还是停住了。
她的头枕着他宽阔的肩膀,很安稳,温暖。
她眼神微闪,一时无话。
安静了一阵。
寻弋回想了一番她刚才的叙述,竟然只有只言片语提到徐清燃,而且全是正常描述,没有一点情感参杂。
他忽然有些疑问,闲闲问道:“你刚才的故事里怎么没有你老师,不是初恋么。”
酒妩被抓了到了马脚,滞住了一会。
片刻后,她含糊敷衍地回,“就,一见钟情,没什么好讲的。”
寻弋看着她,忽然觉得她其实也没那么在意她那个初恋对象。
“说实话,你到底喜欢你老师,还是喜欢我?”
酒妩静了两秒,撇开话题,“你伤口出血了,我给你再缠点纱布。”
寻弋没说什么,他才知道酒妩过去的经历,她会对男生有戒备,放不下心里的盾牌也无可厚非。
酒妩拿了点纱布过来,他很配合地把衣袖往上拉了一截。
她看着渗血的伤处一点点的缠,他的手臂结实有力。
她低着眼帘,缠得很慢。
寻弋就像不知道疼一样,一直盯着她,目不转睛,眸色灼热。
酒妩缠完纱布,把东西收到一边,依然感受到他的视线黏在她身上,仿佛带着热烫的温度。
这是她第不知道多少次帮他搽药了。
但这一次,她忽然有点控制不住,某种不可名状的情绪像潮水要从胸口里冲涌而出。
“你把刚刚那个问题再问一遍吧。”
寻弋注视她,一字不差,又问了一遍,“你到底喜欢你老师,还是喜欢我。”
“………”
“我现在,比较喜欢你。”
她终于坦率了一回,明白清楚地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寻弋眼睛亮了,迫不及待,沉声直白地说,“我们在一起吧。”
和他在一起,那徐清燃呢?
他会这么轻易地放过她吗?
酒妩克制住了自己,她抛出了一个时限,“等我考完试再说吧。”
可在寻弋听来,这句话无异于她同意做他女朋友。
迟来的答应总归也是答应,总比拒绝要好。
寻弋眼里的热意与喜悦压都压不下住。
两人的手垂在厚软的地毯上,不知不觉,他与她的手十指交扣在了一起,紧紧地,像一个死结。
酒妩心跳得很快。
她虽然没有向他坦白所有的事,但交心过后痛快与舒坦的感受却很真实。
好像除了那一件事,什么事她都能对他说,什么都可以和他讲。
“就因为我高中的那件事,我妈到现在都对我管的很严,也不让我租房子,也不让我谈恋爱,就希望我好好学习,今后工作稳定,当个老师。”
寻弋:“你怎么想。”
酒妩:“我不想当老师,想当全职的coser。”
“你呢?”
他悠悠地说:“我不像你,没个定数。”
“家里希望我进公司工作,安安稳稳的。我以前是想搞赛车,想设计游戏模型,也想当个背包客周游全世界,反正什么都想过,目标不定。”
是了,京圈富二代,当然潇洒自由为主,人生价值为上,谈赚钱和工作太俗套。
酒妩低笑,调侃,“问错了,我怎么跟京爷谈工作了。”
寻弋:“啧。”
酒妩:“我的存款都是我自己赚的哦。”
寻弋知道她在得意,事实上,他靠家里也确实没什么了不起。
他勾唇,毫不吝啬地夸她,“真厉害啊,酒妩同学。”
酒妩又说:“但学费其实是我妈交的,生活费也是她给的,我在她面前,不能有钱,也不能当coser。”
“我自己赚的钱,基本都存了,我很低调的。”
寻弋:“猜到了,你那些衣服对长辈来说是比较前卫。”
说到最后两个字时,他略微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她穿那些衣服时的模样。
酒妩:“那是我的精神寄托。”
“我小时候挺臭美的,舅妈带我出去玩,亲戚邻里看见我都夸漂亮。”
“后来上了高中,发现漂亮只会给我惹麻烦,我就再没漂亮过了。”
“只有做coser的时候,才能借那些角色的名义漂亮一回。”
“也不像现在,都习惯穿成这个样子了。”
话音落,空气沉寂。
她侧过脸,看着他,理直气壮地说:“你下一句不是应该接,我穿什么都漂亮吗?”
寻弋痞笑出声,无奈夸她:“是,你穿什么都漂亮,穿麻袋都好看。”
酒妩撇开头,微弯唇。
过了片刻,她的视线不经意扫过墙角的书桌上,码高的资料书和试卷,愉悦的心情一瞬间又被拽回了地面。
差点忘记了,她可是有三门考试在身的人。
酒妩:“我晚上还要刷题,你要不先……”
寻弋:“你几号考试。”
酒妩:“十月二十八号考完,下午六点。”
她一次性报了三门课,要从早考到晚,下午六点钟,才结束最后一门笔试。
寻弋眼睛直勾勾锁着她,“嗯,等那天,你就做我女朋友。”
酒妩瞳仁微怔了一秒,目光转开,她其实还在犹豫,没有确定下来,
“嗯……”
而寻弋也敏锐察觉到了她的踌躇不定。
但他并没有特别在意,捏着她的大手,温热,又紧。
“你说了的话,不许反悔。”
“那天你就是我女朋友了,敢赖我就……”
“打你屁股。”
酒妩别开脸,弯唇嗔道,“我知道了。”
打屁股
寻莉坐在客厅沙发上, 眼瞅着许韵急得焦头烂额,握着手机,像个无头苍蝇似的来回地走。
原因无他,寻弋的电话打了他不接, 她担心她的宝贝儿子。
寻莉脑袋上的绷带还没拆, 她妈在眼前晃了一会,晃得她头晕眼花的。
“唉, 我哥不可能有事的, 那个护士姐姐都跟我说了, 就是一点点皮外伤, 被玻璃渣子弄的几个小伤口,还没我脑袋严重呢。”
“现在打不通电话,估计就是他出去浪了没看手机, 肯定没事的。”
许韵:“没事?你说没事就没事, 万一有内伤怎么办?
“你哥像你一样拍过片了吗?”
“做过全身检查了吗?万一出去玩,忽然内脏出血猝死怎么办?”
不愧是她妈,看的社会新闻就是多,这医疗常识简直杠杠的。
许韵:“我说现在有些医生也是不负责, 从车祸现场拉回来的人, 不应该都做一个全身检查吗?”
贵妇的生活过太久了,她怕是忘记了平常百姓的柴米油盐贵。
寻莉抱着手臂, 语重心长地说, “拍片检查不要钱啊,照一个ct都几百了, 你以为谁都跟我们家似的。”
正说着, 院门的铃声响了。
许韵眉间一动,赶紧往门口走。
寻莉趴到沙发边上, 也探头往外看。
随着家门打开,一道人影走进来,寻莉笑眯眯地问,
“我滴哥,你终于回来了,今晚上又去哪儿浪了?”
他往家里走,许韵踩着贵妇拖鞋就跟在他后面,一个劲儿地说:“听妈的话,快去医院检查一下啊,妈开车带你去,你说这出了车祸怎么能不做全身检查呢。”
他左耳进右耳出,兀自坐在了一旁的单人沙发上,还不急不缓地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寻莉在笑,她跟许韵说:“这医院都关门了,只有急诊还开着,谁给他检查啊。”
许韵站在茶几边上,悬着的一颗心根本放不下,上上下下地打量他,“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莉莉说你今天开车都不专心,差点出大事。”
寻莉盯着她哥,也在等他回答。
怎么讲,她都觉得他哥今天确实很奇怪。
而且她的直觉告诉她,他的怪异和家长会,以及她的成绩没有直接关系,是他的个人私事困住了他。
寻莉本以为,面对老妈和她的质疑,寻弋会不耐烦地说没事,或者干脆不搭理她们。
然而,他却说:“我现在挺舒服的,没有哪儿疼。”
他悠闲的语气里,莫名渗透出了些许愉快意味,仿佛今天出的这场车祸,是一件让他高兴的事,这与他下午从学校出来后,郁郁寡欢的紧绷神色截然不同。
寻莉和许韵对视了一眼,相顾无言。
她们不约而同地想,他这是把脑子撞坏了吧?
片刻后,寻莉站起身,凑到她妈跟前,小声地说:“要不还是叫个私家医生来给我哥看看脑子?”
“……”
————
国庆假期结束后,距离教资考试的时间越来越近,酒妩泡图书馆的频率也显著提升。
临近考试的前几天,正逢这一阵北方寒流来袭,首都城区大幅降温,近郊附近还落了大雪。
换季时节,流感蔓延。
酒妩很不幸地,在没有带伞,淋雨回家的某个夜晚中了招。
她记得,那天晚上洗热水澡的时候,还只是流鼻涕,有点头晕脑胀。
洗完澡后,坐在书桌前刷了一会儿真题,就开始浑身发热,乏力头晕。
一量体温,她才确定自己已经发烧了。
那一晚,她吃了两颗退烧药,烧到半夜才退热。
第二天早上醒来,对着镜子一照,眼圈发黑,皮肤惨白,眼里全是红血丝,口腔里面都烧得起泡了。
赶早八时,脚步都在打飘。
上午后两节是选修课,老师点完到,就自顾自地讲起了课文,下面的学生愿意听可以听,不愿意听睡觉也行,干自己的事他也不管,只要不吵不闹,老师管得并不严。
酒妩于是趴在课桌上,闭目休息。
她呼吸热重,脸色很不好。
花季坐在她旁边,很直观地感觉到了她到底有多不舒服。
她手碰了一下酒妩的额头,烫得厉害。
她小声对她说,“下课陪你去医务室吧。”
酒妩沙着嗓子,嗯了一声。
上午课程结束后。
她们两人去了最近的校附属医院,医生给酒妩开了两瓶药水,让她今下午吊完,并嘱咐还有两针药,明后天得来打完。
这时间卡的真巧,正好她明天考教资笔试,压根打不了针。
酒妩晕晕乎乎地吊完两瓶药,下午的两节课也过去了。
花季背着书包来找她,“请假条我帮你给老师了。”
酒妩:“嗯,谢谢。”
花季:“吃饭吗,你喝点热粥应该会好一些。”
酒妩在空荡的医院里坐了好久,手脚全冰凉了。
她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还好,也不烧了。
她点点头,跟花季一起去食堂吃了点热的东西,就径直回家了,没再去图书馆学习。
心里想着多休息一下,明天考试的状态能好一些。
因为白天打了一针的缘故,病况还算有所好转,晚上只发了会低烧,鼻子和喉咙却还是疼。
次日清晨,酒妩早起去考场考教资。
北城大学和北邮大相隔甚远,地铁要坐十几站。
酒妩脑里晕沉,坐到一半差点睡过去。
到考场时,外面备考的学生已经在排队了。
楼外的小广场上也都是人,或坐或站地四散开来,几乎都在背书。
考场外的封锁红线还没放开,监考的老师在等进场时间。
酒妩抓着这点时间,找了个角落坐下,翻开书,抢背知识点。
一上午的考试过去。
酒妩疲累不已,她在距离考场最近的三食堂里随便吃了点东西,就趴在角落的桌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耳边手机铃响了。
酒妩无力地接起,应了一声喂。
她烧了两个晚上,嗓子跟粗砂纸磨过似的,嘶哑干涩。
那边的人一听她的声音,语气沉了几分,
“感冒了?”
酒妩听到是寻弋的声音,吸了吸鼻子:“嗯……”
他说:“你多穿点,最近降温了,你身体本来就虚。”
虚?
说谁身体虚?
酒妩拒绝不认,并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我身体很好的,是前几天到图书馆刷题,然后下雨忘记带伞,淋了雨才感冒的,我正常情况下不会感冒的。”
他吊儿郎当地附和说:“是,你身体倍棒,不虚。”
酒妩轻哼了声,那是。
她声音闷闷哑哑的,听着挺可爱。
“一会儿去考场接你,我下午前两节还有课,下了课就过去,应该四点左右能到。”
酒妩算算时间,回:“那你得等我了,四点多我就进考场了,六点才考完。”
他满不在意,“等呗,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酒妩:“嗯,到时候给我发消息,这边学校也好大。”
寻弋:“嗯,到时候见。”
“……”
“小女朋友。”
他语气低哑地唤出了这个称呼,压抑着急于想跟她宣示主权的迫切与欲求。
酒妩俯在桌面上,本来鼻塞喉痛,打不起精神,听了他这句话,忽然弯唇笑了。
她也有些心颤,说:“嗯,到时候见吧。”
电话挂断,酒妩瞅瞅时间,还有五十分钟开考,她定了个闹钟,再睡二十分钟起。
下午的两场考试中间只有半个小时的休息,相当于,酒妩连着考了两场,将近六个小时。
写到最后,她手都写麻了。
从教室出来,外面落了小雨,天幕阴沉昏暗,细蒙蒙的雨丝飘在半空中,像密稠的湿雾缭绕,几棵青松立在教学楼区里,平添几分料峭寒意。
酒妩哈了一口冷气,拢了下领口,跟着人流往楼下走。
四周的人都在说话,也有的在揉肩膀,转手腕。
“我的手都要写断了,好累啊。”
“你第一道选择题选的什么?”
“c啊。”
“唉,晚上降温了,好冷。”
“终于考完了啊,慢慢等成绩吧。”
“不知道能不能过,希望至少能过两科。”
“一会儿去西区吃小火锅嘛,听说北邮的牛肉火锅超级好吃。”
走出大楼,下面的广场上有很多人打了伞,颜色各异的伞面容易遮挡视线,酒妩站在台阶上巡视了一圈也没看到寻弋。
雨线飘落,落在她的眼睫,肩头,凉丝丝地,沁人皮肉。
酒妩摸出手机,一边给他发消息,一边慢慢地下台阶。
她走完台阶,消息也发出去了。
垂眼盯着手机屏幕,对面的人没有回复。
她手指僵在屏幕上,心想,是不是外面落雨,所以他先去食堂里避雨了?
酒妩抬起眼,想先去最近的食堂。
忽而,一道紧冷磁哑的声音荡进耳里。
“这儿呢。”
酒妩看着大步走到她身前的人。
他一身黑色外套,俊眸湿沉,眼敛泛着红,肩头的衣服也都湿透了,脸色冷白,一看就在寒风细雨中等了很久。
她眉心微拧,“你等了多久,怎么不先找个地方避一下,等六点再过来。”
这附近只有这一所教学楼,考生一进场,外面就封了进不去,除了食堂,他就只能在楼外淋雨干等。
寻弋像听了个笑话,语调闲散说,“这点雨还躲,我也太娇弱了吧。”
酒妩也不知道他在内涵谁身体娇弱,
“……”
他看着她,大手悄悄握住了她的手,团在自己手心里暖。
她的指尖冰冷似铁,他的手又大又热。
酒妩冷了一整天,累了一整天,这一点粗糙真实的温暖好像一颗甜药,微小地治愈了她疲倦的神经。
四周暮色昏沉,冷风细雨飘摇。
他开口问她,“冷不冷?”
酒妩被冷风吹得鼻尖眼下都红了,皮肤透明雪白,像一尊瓷娃娃。
她把脸往衣领里埋,说:“冷。”
她的嗓音很沙哑,比在手机里听的更加明显,一天的考试也让她神情疲倦。
“考试累不累,感冒好点没。”
他问得客套,酒妩也跟着客套,回,
“还好吧,好歹现在考完了,一身轻。”
“感冒白天都没事,就是嗓子痛。”
他嗯了一声,一直盯着她。
酒妩:“…嗯?”
她以为,他还要再问别的。
但他盯着她,又迟迟不讲话。
须臾后。
他的手指在她怕痒的手心里摩挲了一下,眸色深黑,声线低浓,沉声道:
“你现在,是我女朋友了吧。”
酒妩微微一愣,手指尖微紧。
原来,他东扯西拉这么久,说到底最重要的还是想问她这个问题。
酒妩想直接说好,但有些人,有些事,又像一道无形的屏障,拦住了她的答话。
寻弋扬了下眉,看她想不认似的。
他俯身凑在她耳边,温柔地警告,
“你别忘了,反悔是要打屁股的,酒妩小同学。”
第一天
酒妩浓黑的眼睫微微颤了颤, 嫌弃地瞅了他一眼,又撇开视线,反驳道,“我又没说不认。”
“那就是认了?”
他挑眉, 注视着她脸上的所有表情变化, 一丝一毫也不放过。
他看着她的眼神,知道她是想答应的, 但又仿佛有什么事情阻拦了她, 让她顾忌, 轻易开不了口。
“别想你那初恋了, 你们年纪差也不合适,他当老师,文职工作忙, 身体又不好。”
“跟我谈, 我保证让你爽死。”
酒妩:“……”
这都什么混话?
她看着别处,叹了声气,轻声道,
“我没有要反悔, 寻弋。”
她没有直截了当的用“我愿意, 我同意”这样的肯定回答。
但寻弋已经了然了她的意思。
他把她冷冰的手一点点握得更紧了。
心头控制不住地开始冒出“酒妩现在就是我女朋友了”这个令他亢奋的念头。
他克制自己的情绪,压了又压身体里涌动的情愫潮水, 视线直勾锁着她,
“那走吧,小女朋友, 我们去吃点东西暖和一下。”
酒妩:“…嗯。”
———————
北邮大, 三食堂。
越落越大的雨把他们暂时性的困在了食堂一楼。
酒妩倚靠着座椅上的软枕,盯看着窗户外, 锅里飘起的热雾模糊了玻璃。
她忽然漫不经心地提议说:“要不我们去楼上,这里四楼好像有私人影院,我们可以待到雨小了再走。”
寻弋坐在她对面,手搭着膝盖,看着她的脸,眸色微浓。
他今天下午是开车过来的,从三食堂到北邮大的停车场也没多远,淋几分钟的雨而已。
但她都邀请他去看私人电影了,他总不可能说不。
五分钟后。
他们到了四楼,私人电影院前台。
小姐姐站在柜台后面,前台左侧是一条很长的廊道,铺着米色的软地毯,墙上有壁灯和油画,门也是低调温馨的暗红色,这里装修的就像高级酒店一样,踏实干净,完全没有影院或是KTV的嘈杂。
酒妩有些疑惑,抬头又看了一眼标牌,确认自己没有记错地方。
前台小姐姐:“您好,请问两位有预订吗?”
酒妩:“没有。”
前台拿出一张宣传单,放在他们面前,用手指示意,介绍,“您可以看看,我们这里有钟点房,也有包夜的房间。”
“房型也可以选择,电竞房,棋牌室,双床房,大床房,私人影院,什么类型都有。”
酒妩:“……”
这不就是酒店吗,他们是怕学校注意才打私人影院的招牌吧?
她目光复杂地又斜看了影院标牌一眼,忽然有点儿后悔。
她正想和寻弋商量,要不还是直接回学校,这里有些奇奇怪怪的。
一转眼看过去,某人捏着单子,低着黑眸,正看的目不转睛。
酒妩:“……”
隔了一会。
寻弋抬眸看向她,语调闲散地问,“要过夜么。”
酒妩心口一跳,立刻避开前台小姐姐暧昧的视线,拉着他的袖口,身子往外偏,小声提醒他,“我们是来避雨的。”
他说:“开一间房包夜,雨停了我们就走,没停,就再说呗。”
“反正住一晚也不贵。”
酒妩抿了抿唇,他两边话都说圆了,她也不好再讲什么。
于是,他们开了一间私人影院的vip房。
拿了房卡后,走进房间,里面的布局还挺宽敞简约。
客厅和內房之间是打通的,中间没有墙横隔开,外面的厅可以看电影,里面靠窗是两张大床。
酒妩看着对面的高楼,那里一个个亮着的窗户似乎可以看到她这边的房间。
她很自然地走到窗前,像在自己家里一样把帘子都拉上了,确保房内的隐私。
身后,只开了一盏壁灯的室内,昏聩有情调。
墙上投出的电影页面,词条众多,可供他们随意挑选。
雨声如湍急的鼓点,密密麻麻地砸在夜晚城市的表壳。
寻弋坐在沙发上,握着遥控器随意地按。
酒妩走回来,坐在他身旁,隔了一点距离。
寻弋把遥控器递给她,说:“你挑一个看吧。”
酒妩接过去,按了几下后,选了一部很老的香港爱情喜剧片。
两人坐在一张沙发上,肩与肩没有碰在一起,还隔着半掌的距离。
仿佛近,又很远。
明明已经是情侣了,酒妩在面对他时,表现得比以前还生疏。
可能是交往太突然的缘故,她性格又比较内敛慢热,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他们关系的转变。
片头结束,正片开始。
酒妩抱着枕头,盯着电影看。
他懒在椅背上,眼睛慵懒幽灼,锁着她看。
两人都很专注。
流动的画面,闪烁的暗光,熟悉的电影台词,一行换下一行。
她细白的手臂从袖口露出一截,宛如无暇软玉。
毫无防备的状态,一抹热烫粗砺的触感,从她的上臂内侧,最柔软的皮肤处轻轻滑过,仿佛在细致抚摸堪称艺术品的雪瓷。
酒妩偏回头,正对上他黑沉迷蒙的眼瞳,深邃压抑,隐着一抹若有似无的欲望。
她手臂往旁边缩了一截,提醒他,
“看电影,别乱摸。”
他轻挑利眉,吊儿郎当道:
“都在一起了,只看电影啊?”
其实,从她提议要来私人影院时,他就已经把她想歪了,以为是酒妩想找借口来跟他亲热一下。
没想到,预判有误。
酒妩冷淡地反问,“那你想怎么样。”
寻弋偏了下头,懒声说:“你坐我身上来看吧。”
酒妩别开脸,“我不。”
寻弋,“哦,害羞了?”
酒妩不承认,“没有,我感冒了,离得近会传染给你。”
寻弋:“就是害羞了。”
激将法对她总是管用。
酒妩抿唇忍了一会,越想越不服气。
怔神的两秒。
一个香软的身体忽而跌进他坚硬宽阔的怀中。
寻弋微微一愣,下一秒,他就顺势圈住了她的腰和腿,像公主抱似的,让她坐在他腿上。
他结实有力的大腿贴着她的臀,存在感十分强烈,身上的雨水,尼古丁,一点点机油味,混在一起,钻入肺腑。
酒妩近距离看着他幽灼压抑的黑瞳,感受他身上热烫蓬勃的血□□温。
不过片刻,她就后悔了。
她撑着他的肩膀,想下去,嘴上也开始找借口,“我还是坐沙发比较好,这样不好看电影。”
其实主要是怕擦枪走火。
毕竟,寻弋是个血气方刚,充满野性的少年人。
然后,酒妩的长相和身材,又是天生妩媚撩人那一挂。
这样两具年轻鲜活的身体,在落雨的夜里一贴上,太考验他们的忍耐力。
可寻弋握着她的细腰,没有松。
他不让她从他腿上下去,黑沉的眼里坏意浓郁。
“别走啊,你上都上来了,不做点什么吗。”
酒妩呼吸微紧,看着他,“我们才第一天谈诶,寻弋。”
他抿唇沉默。
酒妩捏了下他的肩膀,俯近身,唇瓣轻贴在他的耳尖,柔声商量说:
“能慢慢来吗,男朋友。”
听到她这样叫自己,寻弋怔了须臾,忽而勾唇失笑。
下一刻,酒妩得了解脱,从他身上下来,便自动坐远了一点。
电影放完,雨势不减,他们只好在这里留宿。
酒妩先一步去洗漱,洗完后,她穿着浴袍,把衣服都丢了烘干机。
从浴室里出来,她拢着湿发,慢步穿过客厅,走到床边,“我订了一小时烘干,你可以掐着时间过一个小时再去洗。”
“到时候,我把我的衣服拿出来,你洗了再放你的。”
她坐在床边,对他说了这些话。
寻弋的视线,从她出浴室后一直黏着她。
他嗯了一声,好像也没怎么听进去她的话,反而是她的身体,面孔,声音,都在视野画面中,穿过瞳孔与心脏,刺激着他所有的神经。
雪白泛粉的皮肤,领口若隐若现的雪沟,黑湿的长发,与柔媚的眼瞳。
然而,这一切又都很快消融在,他们才只在一起半天不到的这个认知里。
她说不着急,来日方长。
寻弋当然接受她的话,完全服从。
半个小时后,他去浴室洗漱,比平常多花了一倍的时间。
洗完后,烘干机里她的衣服也烘好很久了。
他把换下来的衣服先丢进洗衣机。
然后,蹲下来,打开烘干机的盖门。
里面有一条黑色内裤,还有一件黑色内衣,边缘带着点儿很性感的小蕾丝。
他没有故意闻,但一阵洗衣液的清香满满地荡进鼻尖。
一想到,这是她刚刚才穿过的贴身衣物。
想到,她穿着,或脱下的样子。
寻弋蹲在烘干机前面,刚泄下去的火,顿时又心浮气
忆樺
躁起来。
他深呼了一口气,眼神空泛,无奈地把她的衣服仔细地晾到衣架上,挂起来。
出了浴室后,酒妩已经把自己卷进了被子里,面朝着窗户的方向。
薄被下,她身形的线条隐约起伏。
他看着她,倒了杯冷水,猛灌了几口。
www.jiubiji.com 旧笔记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