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母娘
此话一出。
酒妩都僵住了。
寻弋来她家里之前, 虽然也打趣和她说过,要给未来的丈母娘留个好印象之类的胡话。
但酒妩一直是当玩笑话听的。
没成想,他竟然还是认真的。
孟园听到他大言不惭,禁不住冷笑了几声, “这话你两年后再来说吧, 现在说了,我当听个笑话。”
“酒妩还有一年毕业, 她在外地上学, 又不在我身边, 我拦得了她两三年, 拦不了她一辈子。”
“今天我让你进门吃饭,没让你俩直接分手,已经是我忍耐退让后的结果了, 别什么都让你占足了。”
孟园只有酒妩一个直系亲人在她身边。
与其说她是操心女儿未来的幸福, 也担心寻弋的人品,才对他们的感情抱有抵触心理。
不如说,她是太害怕孤单,太害怕酒妩有了自己的新家和牵挂之后, 这世界上就真的只剩下她孤零零一个人了。
酒妩看着她妈, 又看了看寻弋。
听见他被这样压着训话,她胸口闷得不行, 刚想开口, 替自己的男朋友反驳一句,奈何寻弋却出奇地好脾气。
他拉住了她的手, 没有丝毫回怼的意思, 只沉声地说,“我会跟您证明我不是闹着玩的, 也没有三心两意。”
“今后每一年,我都会来这里跟您拜年,我和酒妩不会分开的。”
孟园垂着眼,捏着筷子夹菜的动作慢了。
奇怪的是她没有再放冷箭批他,而是抿着薄唇,保持了一种异样的沉默。
“……”
好片刻后,寻弋缓缓地松开了酒妩的手,小声对她说:“你快吃饭吧,一会儿都凉了。”
酒妩:“嗯……”
晚饭吃完,家里一直弥漫着一股僵硬的氛围。
酒妩自告奋勇地收着餐桌,寻弋到厨房洗手台洗盘子洗碗。
孟园则坐在沙发上,表情冷冷地,手握着遥控器漫无目的地按,眼神盯着电视机的屏幕,却好像又穿过了闪烁的电视画面,看到了很远的地方。
酒妩把菜盘和一些没有吃完的卤菜都放到了冰箱里,转而走进厨房,假装洗手。
两人肩挨着肩,站在放着细水的洗手台前。
隔着一道轻薄透亮的灰白色布帘。
酒妩压着声量,和他讲话,“你要是不舒服,就先回去吧。我妈脾气怪。”
寻弋:“还行。”
酒妩:“我说真的,她就奇奇怪怪的,又不喜欢我到处跑,又不喜欢我和舅妈她们太亲,也不喜欢我跟朋友出去玩,老是控制我,我一直呆在家里,她又说我不像正常人,太孤僻了。”
寻弋往帘子外头瞅了一眼,“你们家是不是就你们两个人。”
酒妩:“嗯,我单亲家庭,小时候还在舅妈那住过一段时间。”
寻弋:“我觉着你妈是太孤单了,想把你留在身边才这样的。年轻时候可能还不觉得,把你丢给你舅妈她更省心,年纪大一点,她就离不开你了。”
酒妩眨了眨眼,有点儿不可置信,
“不可能吧……”
“我妈是这种人吗?”
在酒妩的印象里,孟园总是严厉强硬又矛盾的,比起酒妩的亲生母亲,她更像一个阴晴不定,刻薄冷血,只顾分数和上本率的毕业班班主任。
她们的关系就如一对矛与盾,常常是水火不交融。
说孟园那样的人其实很孤单,很依赖她,不希望她离开她的身边,说的像她有多脆弱似的,酒妩简直难以接受。
寻弋:“我感觉是,跟我妈有点儿像,都喜欢黏着自家孩子。"
许韵的依赖和爱是正向表达,孟园刚好相反。她们向子女表达感情的表现形式是不同,但内质却是相似的。
酒妩从他手里夺了一个盘子走,拿着丝瓜布,虚无地搽盘面上的油渍,说什么也不信他的话,“得了吧,她就是脾气怪。”
“你过一会儿就先回酒店,反正今天来也谈不出结果,今后的事儿今后再说。”
寻弋没再说什么,手却拿回了她手里的活,还把她往厨房外推,
“水凉,你出去玩儿。”
说的像哄小孩儿一样。
酒妩悻悻地掀开了布帘,坐回到沙发上。
孟园抱着手臂,眼睛看着电视画面,冷不丁地问她,“感情就这么好,洗个碗还要黏着。”
酒妩低着头,拨弄手指,“没,我过去洗个手的。”
孟园视线偏过来,盯着她,忽然语气确定地说:“那男的跟你不合适。”
酒妩:“怎么不合适了?”
孟园:“他家里是北城的,又有钱,能看上我们家吗?”
“就算是勉强成了,你去他们家里门不当户不对的,奔闻由南几声五群乙巫二耳七舞尔叭依正理住别人的房子,花别人的钱,不受气,人不给你眼色看?”
“再说,男孩子长得太好看了,身边女生多,没一个不花心的,估计都熬不到进家门那一步,他就找别人去了。”
酒妩跟孟园光用嘴说是指定说不通了,她刻板印象太重,根本坳不过来。
酒妩只能有一句怼一句,“我今后工作了,也会赚钱。而且现在结婚的夫妻谁还跟家里人住一起。”
当然,这些话孟园一点儿听不进去,她还是极不看好他们的未来。
寻弋离开后,因为孟园的态度问题,酒妩生了闷气。
她回到房间里,直接把房门锁了。
大年初一,母女两人间的关系直接降至了冰点。
夜晚,酒妩开了床头柜的小灯,缩坐在床上,半身拢盖着厚厚的棉被,握着手机给寻弋打视频电话。
画面中,他脱了大衣,只单穿了一件纯黑色的卫衣,简单低调,有种少年味道的冷酷。
他坐在窗边,姿态懒散。
房里灯火昏暗,只有城市霓虹斜映着他冷俊安静的脸。
酒妩:“不好意思啊,今天来我家受罪了。”
他拎着大包小包,大老远地过来拜年,外面又下着雨雪,天寒地冻,到了她家又受孟园的冷眼,酒妩感觉有点儿抱歉,跟他说话,视线都是避开的,没有像往常般直视。
他扯唇失笑着,“没事儿,来日方长。”
“再说我这不是自己要来的嘛,至少你妈还做了一桌子菜,还让我进了门不是。”
酒妩:“……”
寻弋:“而且,她越这样说,我越想跟你结婚了。”
酒妩摸了下眼皮,嘟囔,“这个……是说的有点儿太早了吧。”
“我其实也挺好奇,你说你一个富二代,成天不想着多浪几年,怎么会惦记结婚呢。”
记忆里,他明里暗里应该有过三四次跟她提起结婚这个字眼了,而且说起来时,都是一脸确定自己会跟她共赴未来的得意表情。
他圈子里的阔少朋友们酒妩也没深入了解过,但随意一猜就知道,肯定跟他这副恨嫁的架势很不一样。
寻弋笑:“我这不是怕你给人抢走了么,身边一堆猥琐男天天盯着你。”
原来如此,酒妩虛叹一声,安抚他说:“这你放心吧,我身边的几个猥琐男要么进去了,要么都下去了,别瞎操心了。”
“再说,人要真是猥琐男,指不定少妇对他更有吸引力呢。”
寻弋:“啧。”
女孩子家家,说的什么混话。
酒妩捂嘴笑了一会儿,岔开了话题,
“对了,你现在在哪个酒店啊?”
他开口报了一个酒店名,离酒妩家非常近,步行大概十分钟就能到。
酒妩拉开窗帘,看了看外面,小区里寂静无声,路灯下风雪依稀。
楼栋里一家家的窗户上都挂着鲜亮温馨的红字,窗后人影攒动。
她又下了床,打开房门往客厅里看。
孟园早已经回了自己的房间,她是小学老师,朝六晚六,生物钟比正常的成年人偏早些,一般晚上十一点左右就睡了。
酒妩看着幽暗的客厅,心中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轻声关上了房门,轻声对他说:
“我去你那里可以吗?我家里太冷清了。”
今天寻弋虽然是来她们家了,但因为有孟园看着,两个人连话都没说几句。
人在眼前,不能碰不能摸,酒妩心里也痒痒的。
“你认真的?”
他笑声反问她,语调里压抑着吊儿郎当的,与她别无二致的痒。
酒妩:“嗯……”
寻弋:“阿姨呢?”
酒妩:“她睡了。”
寻弋犹豫了,要不是挡在他们面前的人是酒妩她妈,就凭他这个叛逆肆野的性子,早把她拉出去了。
奈何,他脑袋里想的还是,得在未来的丈母娘那边留点儿好印象,所以即使酒妩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也不敢一口答应。
“万一你妈知道怎么办,那我不彻底成坏人了。”
酒妩吸了口气,故意激他,“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孬种的时候。”
寻弋给气笑了,“你他妈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跑我房里跟我睡。”
酒妩硬气地问:“有问题吗?”
寻弋才横了一句话,立刻在老婆大人的诘问下软了下来:“没有,挺好的,特别好。”
“我也特想跟你睡。”
酒妩:“……”
寻弋:“你给我想五秒钟吧。”
万一被孟园知道,他本就不怎么好的形象势必一落千丈。
但是要他开口拒绝酒妩,显然更不可能。
寻弋:“你是打算今晚上待在我这儿,明早上再悄悄的回去,是吗?”
酒妩:“嗯。”
思量几秒钟后,他还是败下阵来,对她妥协了:
“行吧,那我现在开车去接你。”
酒妩说:“不用,我过去找你。”
寻弋:“外面冷,还在下雨…”
酒妩:“没事,我打个伞,十分钟就到了。”
画面中,她把手机放在了床上,然后是一阵开衣柜,换衣服的声音。
换完外出的棉衣,她又关掉了床头柜的小灯,握起手机,走到门前,缓慢地推房间的门。
寻弋支着脑袋盯着她俯视视角下的小脸,哑声提醒她:
“你别把我丈母娘吵醒了啊。”
如此安静紧张的氛围,他猛不丁地还插一句话进来。
酒妩隔着手机给了他一记眼色,让他噤声。
她抿紧唇,轻悄地穿过客厅。
寻弋盯着她紧张的脸上表情纷繁变化,如同看了一部哑剧,嘴角不自觉地勾出宠溺的笑。
等酒妩出了家门,她才终于撒开了喘口气。
寻弋看着她走出楼道,撑开了伞,在雨雪飘摇的凛冽寒风中冻得瑟缩。
他温声叮嘱她,“外面冷,你把衣领拉高点儿,别冻着了。”
酒妩手拉紧了领口,“知道了。”
“我先挂了啊,要看路,一会儿见。”
话语刚落,她掐断了视频电话。
心焦的等待过去了十五分钟后。
他所在的酒店套房,门口方向终于响起了一阵清晰的叩门声。
大胸肌
酒妩站在酒店的廊道里, 一手拎着雨伞和提包,一手掸着衣衫上的雨水。
几秒钟后,面前的大门无声打开。
她慢慢抬起眸,房间里的灯光与暖气拂面而来。
她的视线与他深黑的眸光在半空交碰。
酒妩缓缓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直白地看着他。
寻弋手撑着门框, 头往里微偏了下,
“进来吧。”
酒妩反应慢了一秒才抬步进门。
她把手里的雨伞和包包都放在了门廊的高柜上, 弯腰换上了酒店的棉拖鞋, 继续往里走。
环视一圈后, 她像闲聊似地问他, “你消费降级了?”
其实这间酒店的档次倒也不差,算是川市当地名气不小的三星酒店。
但比起他之前住过的豪华别墅,五六星级高档酒店, 这地方就显得有些简陋低调。
套内的面积也小了许多, 卧室目测也就二十个平米大小,跟酒妩家里的老客厅差不多。
寻弋轻描淡写地回:“这儿离你家近,我去你家方便。”
酒妩:“哦,也是。”
寻弋:“没想到你会来, 不满意吗?”
酒妩摇头, “没,挺好的, 小小的, 还挺有感觉。”
寻弋看着她坐在了床边上,没有一丝见外。
他站在她身前, 也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给她暖, 多亲昵地问她,“今晚上跟我待到几点?”
他问得暧昧, 酒妩却答得败兴,
“我妈一般六点钟醒,所以,我明天五点多就要起床回家。”
孟园是小学老师,又是班主任,每次轮到带早读,不到六点钟就起床,洗漱整理完后出家门,中间交通时间差不多再算半个小时。
七点早读开始前,她一定抵达办公室,做好检查教室卫生,早自习课的一切准备工作。
酒妩早习惯了她妈这个生物钟。
现在已经转钟了,她这样说的言外之意就是,咱们今晚上没几个小时能睡觉了。
本来指望她能多待一会儿,明天早上跟他睡个懒觉,慢悠悠地起来过早,结果…
寻弋:“你是来折腾我的吧。”
酒妩笑了,身子一软,后仰躺在了床上。
她语气散漫地说,“别这么说嘛,五个小时,也可以做很多事了。”
她这个姿势,说这句话,让人有种予取予求的感觉。
寻弋俯身压了上去,手撑在她耳朵两侧,
“你想做什么?”
酒妩很自然地用手臂圈住了他的脖子,自顾自地说:“我们都有好一阵子没见了,你伤都好全了吗?”
寻弋:“都好了,给你摸摸。”
他抓着酒妩的手,往衣摆里摸。
结实的薄肌上,她摸到一道凹凸不平的伤痕。
指尖细细地抚过,有点儿麻酥酥的痒。
她眼神清亮温柔,从下面看过来,透着对他的关心。
凌乱的头发铺散在床面上,衬着她面孔雪白柔媚。
寻弋瞳孔聚焦散了,低下脖子,用唇轻碰着她的唇瓣,要和她亲密的意思很明显。
“真的都好了吗?”酒妩一门心思却还在他腹部的伤上,口中喃喃自语,手指用力,活生生地就把这点儿情调都按没了,寻弋痛得嘶声皱眉。
酒妩吓得一颤,赶紧给他揉了几下解痛。
她疑惑道:“你……这还没好吧。”
寻弋埋在她的颈窝里,逞强不认,“我掐你一把疼不疼。”
酒妩把脱力的他推开,还拉了一边的棉被盖在他身上,像照顾病患似的仔细掖好被角,语重心长道:“你就是没好全,少找借口了。”
寻弋缓了一会儿,就拉着她也往被窝里头卷,手还把她紧紧搂着,“没好全就没好全,有伤我也治得了你。”
他身上热,才睡了一会儿被子里暖烘烘的。
酒妩挣扎了两下,也没挣扎开,只好让他抱着,缩在他暖热的怀里。
厚厚的衣服与棉被隔了一道,缠在身上很不舒服,他抱着她,其实也别扭。
“你把衣服脱了吧。”他嗓音很低地说。
酒妩瞅了他一眼,他身上只有一件紧身的黑色薄卫衣,她却穿着又厚又长的外衣上床,脖子上还围了围巾,沾水带灰的,确实不太卫生。
她顿了一会儿,轻声地回:
“脱呗,我这么裹着也不舒服。”
然后,两人谁都没有动。
寻弋眉头轻抬,低眼看着她,催促道:“那你倒是脱啊。”
酒妩动了动身体,柔软的发顶磨蹭着他的下巴,喃喃道,“可是,这样躺着好舒服,不想动了。”
行,这就是让他来脱的意思。
寻弋叹了声气,手臂垫在她脑袋下面,像服侍半身瘫痪的病人一般,让她靠起来一点,倚着自己的肩膀。
然后,两手绕到她的脖子前,慢慢地解她的厚绒围巾。
房间里暖气充足,静电也强。
他把围巾解开,窝在脖颈里的部分乱发,就像被胶水糊过似的,一股脑地全贴在了她雪白的小脸上,呲呲啦啦的静电声如跳跳糖在皮肤上炸开。
寻弋看着她此刻,如同西游记里蜘蛛精般的妖娆发型,忍不住咧嘴笑了,一边用手指宠溺地给她把发丝拂开。
酒妩嘟囔,“痛……”
寻弋笑着给她道歉,“不好意思啊,忘记有静电了,这床头是木头的,你手拿过来帮你贴一下就好了。”
酒妩:“算了,不想动。”
寻弋:“懒死你得了。”
他把解下来的米色绒毛围巾放在床头柜上,转而去拉她长棉袄的拉链,一路都拉到大腿了,衣服才解开。
脱下来的过程,也十分曲折。
翻身,用力,脱,再翻身,再用力,脱。
棉袄里面,她又穿了大红色的绒马甲,再里面还有一层毛绒绒的海马毛毛衣,纯黑色,搭配在一起,活像个黑狗熊穿了人类的红背心。
刚才静电的事儿他还能忍耐一下,这回寻弋看到她这副土味浓极的奇葩穿搭,彻底没绷住,笑出了声。
主要是酒妩出门的时候换衣服换得太急,房间里面灯又暗,她随手从衣柜里拿没仔细看颜色款式就套上了。
这会儿,酒店的灯明晃晃一照,她低眼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也有几分臊。
这还没跟人一起过日子呢,就有一起过日子的代入感了。
酒妩拧了他两把,“笑个捶子,我换衣服的时候拿错的。”
寻弋:“哎哟我去,太有那味儿了。”
乡村爱情那味儿。
这下不用他帮忙了,酒妩自己把身上的两件红黑穿搭给脱了,露出里面极贴身的一件黑色的长袖内衣。
脱完,她把衣服放在床尾,再次裹进被子里。
某人还没笑完,用手指搽着眼角笑出的泪花,嗓音沙哑。
酒妩有点儿气恼,把这试作是来自京爷的嘲笑,她反问:“你没穿过这种衣服?你在家不穿睡衣?”
虽然但是,不好意思,寻弋还真没穿过。
除了不懂事时她妈给他买的儿童装,他从小到大的每一件衣服,都一定是以“有型好看”为了第一挑选要求,哪怕是保暖内衣或者内裤。
寻弋:“我还真没穿过,我也没有睡衣这种东西,只有浴袍和宽松款的便服。”
酒妩仔细一回想,确实如此。
寻弋哪怕是在家穿的衣服也都简洁好看,没有一丁点儿土味。
酒妩捏他的脸,“不准笑了。”
他盯着她,很慢地敛走了笑意。
她侧躺着,紧身轻薄的衣服使纤细又饱满的身体曲线更加凸现,头发横过雪白的脖颈。
领口下,隐约挤出了一道深邃的雪沟,在被子的昏暗里若隐若现,柔软如同奶冻。
他的手搂着她后背,往下滑了一小段,摸到了她的腰。
手掌贴合着那一抹凹进去的腰弧紧紧陷入其中,细得不可思议。
他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腰,声音恢复了正经,沉哑磁性,认真又温柔地说:
“开个玩笑,没说你土的意思,说你可爱呢。”
酒妩:“哼。”
寻弋:“不然你给我买套睡衣,改天咱俩一块穿。”
酒妩:“好,就给你买最丑的。”
两人缩在被子里聊了一会天,酒妩再看手机时,就已经过一点了,时间跑得飞快。
她定了一个五点半的闹钟,把手机搁在枕头下面,抬手关掉了床头边的灯。
不见五指的黑暗像一层厚实的黑布盖下来,没有缝隙地把他们罩进其中。
酒妩手搂着他的腰,腿放在他的腿上,一字一顿,掷地有声地说:“睡觉。”
他闷着嗓子,还算听话地嗯了一声。
然而,口上答应,他的手却依旧不安分地在她身上乱mo。
起初,还只是摸摸腰,摸摸脸,没有过分越界。
到后面越发猖狂,直接挑开——。
酒妩无视了一会儿,他手的力道却像控制不住了一般,越来越野,呼吸重热。
酒妩深感再不阻止,他估计要得寸进尺。
她忍无可忍地睁开眼,在黑暗中抓住了他的贼手,抗议道:“我要睡觉。”
“你睡,我轻一点儿。”
酒妩:“你这样我没法睡。”
奇怪的安静持续了几秒。
他靠在她耳边,私密,又坏意地问了句:“下面shi了?”
酒妩脑袋里当即炸开了,眯了十来分钟觉懒出的困顿精神,瞬间烟消云散,像被一瓢烫水浇头,醒酒了似的。
她差点儿都忘记了,这人就喜欢在c上讲混话,一点儿没有顾忌,颜色还挺重的那种。
她脸上转热了,还没开口反驳,只感到他——,似乎是要——,看看到底真假。
忆樺
酒妩吓得直接给了他一记肘击,好死不死地又捅在了他伤口附近处。
一声低低的闷哼过后,空气陷入了更长久的僵滞。
他的手也再没了动作。
酒妩:“寻弋?你没事吧……”
“有…事。”
他说话的字句像从牙缝里磨出来般艰难,语重调滞。
酒妩刚才也没多思考,下意识地就往后撞了他一下。
她其实也不反感寻弋跟她的肢体亲密,就是有时候吧,时机不太对,加上她太害羞了,才老会下意识拒绝他。
现在听见他被自己弄得痛得不行,心里一下又软了。
她微蹙着眉,负疚地,轻声细语地问:
“那怎么办?严重吗?”
听到她这么着急关心的口气,他压抑着声线里的笑意,佯装正经地说:“特别严重。”
“要不要去医院?”
酒妩的手指已经摸到了枕头下的手机,就等他一句话,她就要打120。
结果,这厮安静了一小会,竟然侧身压住了她,语气认真地说,
“不用去医院,姐姐再给我摸摸就好了。”
说着,他的大手正要蠢蠢欲动。
酒妩慢半拍地反应过来是苦肉计,一巴掌狠狠地拍在他的大胸肌上,
“睡觉!”
“……”
小公主
次日凌晨五点半。
一阵清脆刺耳的起床铃声从耳畔传来, 隔着一层厚厚的枕头,依然杀伤力十足。
酒妩脑袋瓜被吵得嗡嗡地,手指覆在他的胸口,不耐烦地慢慢收拢。
终于, 在半分钟, 一分钟的烦躁醒神里,她睁开了眼睛。
深冬凌晨的窗外当然是一片漆黑。
房间里没有开灯, 她的眼前也是一团昏聩, 与黑夜无异。
酒妩的手摸进枕头里, 拿出手机, 关掉了闹铃。
对面的人也有了点儿意识,像在半梦半醒之间,手按着她将要离开的小手, 又放在了自己的心口。
酒妩一手握着手机, 一手被迫按着他的胸。
屏幕的亮光一点点暗淡,又将她才清醒过来的神志拉入了迷蒙混沌之中。
她微微地动了动指尖。
该说不说,这家伙的胸肌手感是真挺好。
昨晚上打了一巴掌之后,她一直记着那种柔韧瓷实的触觉。
迷迷糊糊之间, 她都一直摸着他的胸睡。
怪不得寻弋也喜欢摸她的, 揉着确实是挺舒服,恨不得把手一直放在上面。
当然, 昨晚是昨晚。
这档口, 酒妩不能受他的诱惑,起床回家的时间紧, 任务重, 她怎么能沉溺在大奶胸肌的诱惑里呢?
酒妩微咬着牙关,半坐了起来, 手肘撑着床铺,用了老大劲儿把手往回抽。
但他力气太大,只是轻飘飘地按着,他不松手,酒妩也根本走不掉。
她有点急了,扬声叫他,
“寻弋,寻弋……”
“你把手松开,我要走了。”
他估计也睡迷糊了,没有完全醒,哑滞的声音念念叨叨,来来回回地就是一句话,
“不准走……”
酒妩把手机开了个电筒,对准他,然后俯在他的耳朵边,清晰确定地说,“我要是不回去,你丈母娘就要生气了。”
这一句话宛如恶魔低语,让寻弋朦胧的神思顷刻间飘散了一大半。
他在自己含糊的失笑声中彻底苏醒了过来,手摸着眉间,
“我他妈……感觉才刚刚睡着……”
酒妩知道他醒了,直起身子,“你快松手,我要走了。”
手机的亮灯直射向天花板。
他迟滞地松开了她的小手,而后顺势用手臂横着后颈,垫高了脖子。
他倦沉的眼皮耷拉着,表情慵懒而懈怠,初醒的松弛感,暖欲感萦绕在周身,就像夜晚的浓酒,深入心髓。
不过酒妩没空欣赏他刚起床的模样,话说完,扭回身坐在床上背对着他。
她弯着脖子,正在整理她的外出衣服。
贴身内衣勾勒出她极细的腰身。
寻弋就在她身后,幽暗的眼神,紧锁着她的一举一动,她凌乱的头发,白皙的后颈。
等她穿完衣服,距离六点也没剩几分钟了。
酒妩跳下床,揣上手机,连包都没拿,径直冲向门廊换鞋。
寻弋闲闲地对她说,“回家了记得给我发消息,我这几天都在这儿,不走。”
酒妩胡乱嗯了一声,系好鞋带,拿上伞,就要出门。
走之前她扭过头,看着他一个人坐在床上,不知为何,酒妩心里忽然涌起一种很特别的感觉。
犹豫片刻后,她松开了门把手。
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走回了床边。
目标明确地,把手再次放在他的胸肌上揉了两把,软声软气地说:
“我走了哦,你一个人在家不要太想我。”
是的,就是这种感觉。
出门上班之前,看见小娇妻坐在床上依依不舍地盯着她,然后忍不住心里的柔情与欲望,回去狠狠揉两把的感觉。
哦~爽。
就在酒妩演完霸总揉娇妻的短情景剧,准备缩回手,利落走人时。
手腕被他一把拽住,拉进了他的怀中。
酒妩吓得低呼一声,还没反应过来,身上的某个部位被他有样学样地使劲揉了两把,虽然隔着厚厚的棉衣,力道依旧突兀。
她娇娇的哼了几声,刚抓住他的手,准备双标的厉声斥责他。
只听见他吊儿郎当的嗓音,带着笑意,痞痞地说,
“不用客气,礼尚往来。”
时间来不及了,酒妩也没空和他吵嘴,只撂了一句,“你等着,回头收拾你。”就急匆匆地走了。
出了酒店,外面飘着淅淅沥沥的冷雨,道路昏暗无光。
酒妩才从暖气房里出来,一时适应不了零下的冷空气呼啸席卷,眼睛冻得红惨惨地,脸死死埋在围巾里,牙齿打颤。
她撑着伞,快走到单元楼口时,才忽然发现自己的包还落在了酒店里忘记拿。
她走进单元,收伞上楼,沾带雨水的脚步一步一步地踏上台阶,最终悄然停在了家门口前。
酒妩摸出口袋里的钥匙,插进锁口,轻之又轻地,一分一毫地转动,生怕声响大了一点,就会惊醒孟园。
万幸,打开门后,客厅是一片漆黑,房里静悄悄的,孟园还没有醒。
酒妩小心翼翼地把门带上,脱下外出鞋,换上拖鞋,轻手轻脚地回到了自己的小房间。
门一关,她立刻放飞自我地躺到了床铺上。
房里没有暖气,味道却很好闻,桂花线香混着她的沐浴露的奶香味,很熟悉,比酒店的干热空气好闻许多。
酒妩窝在床上,开了电热毯,等冰冷的床铺一点点变暖。
外出吹冷风走了一遭的缘故,此时不到六点,她却困意全无。
握着手机玩了一会儿,隔壁卧室渐渐有了动静。
孟园每次假期早起,都有一套特定的早起流程。
起床后,先在卫生间里折腾好一阵,做晨间护肤按摩。
而后,她又马不停蹄地转到厨房,炖养生汤,煮美容粥,吃完喝完,剩下的部分冷藏到冰箱,给基本从不早起的酒妩做备用早餐,或者夜宵。
之后,她会去阳台做点儿拉伸运动,浇浇花。
这一套连招下来,天也亮了,她又下楼买菜逛街。
如此充沛的精力,酒妩自愧不如。
她听着孟园起床活动的声响,只默默地往温暖的被窝里缩,感叹自己还好回来的早。
她侧躺着,也不知道寻弋是不是睡回笼觉去了,给他发去了两条消息,也没回复。
——我的包还在你那儿,我晚点过去拿。
——明天有灯会,你晚上要跟我一起逛吗?
酒妩眯着眼眸,盯着手机屏幕。
光亮刺着她的眼球,困意虽然是没了,但眼睛里却很干涩,只睡了四个多小时的身体也比往常感到沉重。
她又玩了一会儿后,趁着孟园外出买菜,家里的动静彻底没了,干脆放了手机,拉了被子蒙头补觉。
一觉睡醒,一轮圆融的红日当空挂。
酒妩在孟园喊吃中饭的唤声里,缓慢醒来。
她揉着眼睛,延迟了好一阵子才收拾好自己,走出房门,坐到餐桌边上。
孟园给她舀饭夹菜,像平日一样念叨了她几句,就又提起了昨天来家门拜访的,她的男朋友。
“他还在川市,还是回去了?”
酒妩:“他还在啊。”
孟园:“住酒店?”
酒妩点头。
孟园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你们也不要发展太亲密了,还在上学,知道吧。”
孟园和她聊起这个话题,酒妩心里别扭得不行。
她当然懂她的意思,飞快地嗯了两声,想赶紧结束这一段对话。
孟园却没有停下的意思,还在隐晦地暗示她,不要和男朋友发生关系,不要学那些坏孩子,你年纪还小,这样容易出事。
酒妩听着心里躁躁地,主动岔开了话头,转移她的关注点,“明天晚上,古城那边有灯会,我想跟他去逛一逛。”
孟园:“打算几点回来。”
酒妩:“十二点左右吧,灯会一般都办到那么晚。”
孟园平常睡很早,却还是语气肯定地说,“行,我在家等你回来。”
“嗯,我会准时回的。”
说完,酒妩低下头,捏着筷子继续吃饭。
不知为何,在这一刻,她莫名想起了寻弋昨天跟她说过的话。
——你妈是太孤单了,她只是想把你留在身边,才会这样的。
酒妩慢慢地嚼着米饭,掺了红薯的饭粒带着一股清甜。
她不经意地抬起眼眸,在饭菜的热雾缭绕中,看向了孟园的脸庞。
她今年也四十八岁了,再过两年,就到五十。
即使她保养的很好,总是打扮优雅,衣着得体,性格也刚强凌厉,说一不二,好像一个总是扬着下巴,没有丝毫软肋的无敌女战士。
但看着她眼尾皱起的纹路,这依然让她有了些苍老脆弱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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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一度的川市新春灯会活动,照例从除夕夜一直办到元宵十五。
往年的灯会活动就办得轰轰烈烈,今年赶上解禁后的第一个年头,更是声势浩大。
整个古城里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古灯,小巧精致的文创纸灯,大型的生肖纸灯,或历史人物造型的纸灯,玲琅满目。
买灯展灯的摊子,也从长街这头摆到了巷子尾。
外地慕名而来参观灯展的游客也极多,除夕夜的晚上,听说古城主干道被人流挤得水泄不通,差点儿还发生了踩踏事件。
酒妩上初中的时候,也和舅妈小宝来过两次逛灯展,当时也是挤得不行,徬晚去,挤到夜里才走出来,从那之后,后面几年她都再没去凑过热闹。
这次因为是寻弋来了,酒妩才特地想带他去看看他们当地的新春活动,热闹一下。
出门前两个小时,酒妩光挑衣服就挑了很久。
普通的大棉袄又肿又丑,搁了平时和他见面约会,穿这个也没所谓,但昨天才被他笑话过穿搭,又是过年时节,酒妩思量再三,只好祭出了她珍藏已久的战服。
夜晚七点,两人约在古城西门口见。
夜晚的古街入目一片攒动艳丽的灯火,密集的人流来来往往,把冬夜的寂寥萧索冲得热闹非凡,过年的浓烈情调洋溢在每个人脸上。
他站在街口人稍少的角落,手指夹着烟管,静静地抽。
一身黑色冷酷的冲锋衣,深灰色皮靴,宽肩长腿,身量高阔。
他样子俊朗,低着头看手机的冷淡模样也格外吸引女孩子的目光。
站这儿等她才等了不到五分钟,有两个女生相互推搡着,上前和他搭讪。
“那个,小哥哥,能不能要一个你的微信号啊?”
他头都没抬,轻描淡写地拒绝,
“抱歉,我有女朋友。”
听到他冷漠果断的拒绝,女生立刻一团尴尬,匆匆地说了一句不好意思,赶紧跑开了。
又过了一阵。
一双小巧古典的绣花鞋停在了他的眼底。
视野稍稍往上一二寸,是印有精致花样的朱红马面裙,和纯白如雪的厚绒裘衣,像长款披风与衬裙一样,保暖又兼有好看,红白颜色两相映衬,仿佛落雪红梅般,艳丽娇俏。
寻弋前一秒还在心里不耐烦地想,又是谁来跟他搭讪了。
可他眼瞅着这套衣装,另一个念头却莫名地盖过了烦躁,突兀又合宜地冒了出来。
这身衣服要是酒妩穿了肯定好看,跟年画娃娃似的。
目光于是慢悠悠地盯到面前人的脸上。
两人一对视。
下一秒,寻弋忍不住咧嘴失笑。
还说是来搭讪的女生呢,这不就是他家小女朋友吗?
酒妩微微仰着脸,眼睛看着他。
她笑眯眯地牵着裙摆给他转了一圈,
“怎么样?”
红裙娇媚,雪肤花容,简单的古式双马尾和金辉璀璨的首饰,衬得她更加艳美精致,真像从画里走出来的雪瓷娃娃,一团喜气可爱。
寻弋看得眼睛都挪不开,抬起手,有点儿僵硬摸了摸鼻梁骨,声线很低地应,
“好看,像小公主。”
古城街
酒妩抿唇笑他的无措。
她牵了他的手指, 摇了摇,问,“你是不是觉得很尴尬,跟一个穿古装的人一起逛街?”
他捏紧她的手指, 不假思索地回:
“我尴尬什么?我女朋友这么漂亮。”
酒妩被他夸的笑弯了眼睛, 全然忘记了前天晚上,黑熊红背心带给她的冲击。
两人手牵着手, 慢慢地往古城里走。
站在外面还没察觉, 进来后才发现, 穿古装来逛古城灯展的人还真不在少数。
寻弋看着她这一身, 越看越觉得自己今天特意搭配的这一套不顺眼,和她不配。
他语气闲散地说:“你应该跟我打个招呼的,咱俩穿情侣装更好。”
酒妩:“我只有女装, 没有男装, 改天给你买一套吧。”
她刚说了改天,前面几步远,就是一家古装衣饰店。
琳琅满目的古装服饰挂满了几面墙,色彩鲜丽斑斓, 十分夺人眼球。
很多人都在这家服装店里挑选试衣, 其中也不乏几岁大的小朋友和远道而来的外国游客。
寻弋停住了脚步,视线很有指向性地往店里挂着的一排排古装看去, 停顿了约莫一点五秒钟, 然后再侧回脸,看着她。
酒妩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叹了口气, 有点儿无奈, 又宠溺地说,
“OK, 我现在就给你买好吧。”
寻弋笑得别提多乐,眼露满足,语调懒懒地接,“别勉强啊,小姐姐。”
说虽然这样讲,但他跟着她走进店里的脚步是一点儿没落下。
酒妩:“谁勉强了?一套古装又不贵,就当我送你的新年礼物。”
这间名为画裳的古装衣店从外面看着虽然不大,里头面积却很宽敞,是几间房间打通后做的一个比较大型的古装集合商场。
店里的接待小姐有四五位,都穿着喜气洋洋的朱色汉服,她们一看有新生意上门了,连忙乐呵呵地凑上来,热情接待,
“请问您是想要什么款式的衣服?”
酒妩视线粗略地扫了一圈,外围的古装一大半都是女式,也没看见男款。
她朝着寻弋的方向一指,礼貌地问道,
“有他穿的吗?”
导购小姐姐顺着她的手指的方向,看到她身旁的男生。
即使在年年游客众多的古城街工作多年,她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男生是极为少见的俊帅亮眼,气质也是独一份的出众。
导购小姐盯着他,眼神有点儿怔愣,呆了片刻才开口说话,“男装啊,他这个身高应该要穿185的了。”
她侧过身子,手臂往里邀,客气热情地对他们说:“这边吧,外面是女装,男装都在里面,喜欢的话试衣间都可以试的。”
走到卖场最里间的男装区,试衣买衣的人明显比外面女装区少了一大半,也安静空旷许多。
试衣镜前,一对小情侣换上了汉服情侣装,正在对镜自拍。
试衣间旁前又有一对情侣,女生踮着脚,给刚换完衣服的男生整理衣领,男生抱着女生的腰,低着头,笑眯眯地和她说话。
他们两边人都毫不在意对方,大大方方地和自家的宝贝打情骂俏,也完全不把其他人的一举一动放在眼里,房间里弥漫着一种近乎尴尬的甜蜜。
酒妩悄悄瞅了他一眼,这人似乎也没把那几对情侣放在眼里,目光幽幽地,只顾扫视墙上的衣服。
酒妩悄声失笑,张唇问,“你想穿什么样的?自己选,还是我帮你挑?”
寻弋:“你帮我挑吧。”
酒妩:“行。”
她小时候看古装电视剧,一直很喜欢剧里的男主角穿黑色长靴,佩一把帅气的唐刀,一身绑腕束腰的劲装打扮,就像京城将门出身的御林军少统领,骑着高头大马,意气风发,英武威风。
酒妩在房里转了两圈,就照着她童年时代的古装男神模样给他拿了一身衣服,让他先去换上,看看效果如何。
古装的穿法比现代服饰繁复许多。
酒妩站在试衣间的门帘前玩手机等他,玩了一会儿,就被他拉了进去。
原因无他,他说不会穿。
试衣间里布帘一挡,里面寂静昏暗。
酒妩看着他松垮的红色衣衫,凌乱挂在肩头,靠着身后的墙。
深黑的双瞳,幽幽地盯着她,没有一点儿穿不好衣衫的烦躁和无措,反倒是一副隐隐期待的表情。
酒妩脑子里浮出的第一个念头不是“这厮怎么这么傻,连个衣服都不会穿?”而是“这家伙压根就是故意的吧?说不会穿是故意撩她,让她进来帮他穿衣服?”
事实证明,她想的一点儿没错。
要不然,她给他系腰带时,他怎么会直勾勾地盯着她,还把手臂松松地环在她的后腰上,手指漫不经心地玩她腰间上的小金铃铛呢?
细脆的铃声爬进耳朵里,像昆虫在皮肤上爬过,刺得人心里面痒痒酥酥的。
酒妩抿着薄唇,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发展到了这个画风。
想到外面还有人,酒妩被他近距离的盯看着,脸颊也热了。
半晌过去,好容易才把腰带系好,服装也都整理妥当,她往后退了小半步,看着他,预先上下打量了一下。
寻弋的衣柜子里,不是黑白灰,就是偏低调雅痞的美拉德色系,他几乎从不穿鲜艳色彩的衣服,总走酷酷的简约少年风。
猛不丁,这身朱色龙锦的明式劲装一上身。
朱红色跳脱鲜丽,衬得他整个人剑眉星目,俊朗英气,比穿一般的衣服好看得不是一点半点,有种张扬明利到极致的俊美感。
酒妩看得眼睛发直,情不自禁地夸他,”好看欸,寻弋。“
他笑,“好看就好。”
酒妩拉着他的手,嘴角满意的笑压不下,抬手掀帘往外走,戏声道,
“走吧,姐姐给你结账买新衣服了。”
景区,古城,古装,三个buff一叠,最后这套衣服结账下来,花了酒妩快四位数的软妹币。
支付的时候,酒妩的嘴角都有点儿僵了。
这对她来说,也不算一笔小钱了。
但是付完帐,转头再看看他穿着这套衣服赏心悦目的样子,酒妩觉得还是挺值当的。
离开服装店,两人继续往里逛。
酒妩的视线,时不时就要瞥过来,落在他身上,满街的纸灯都不香了似的。
明目张胆地盯看持续了好一阵。
寻弋挑了下眉,低眸瞅着她,痞痞地反问,“有这么好看吗?眼睛都快黏我身上了。”
酒妩平时对自己爱搭不理,只要他一换上这种服装,她就立马一副被迷得神魂颠倒的小模样儿,他也是感到挺疑惑。
这衣服换了,人又没换,待遇差别怎么就这么大?
酒妩看着他,唇角带着温柔的浅弧,直愣迷瞪地说:“嗯,你穿这样特别好看。”
欸,这小嘴儿,甜的像抹了蜜。
寻弋勾唇失笑,抬手摸了摸她的脸。
他的拇指粗粝温热,细细地来回抚了两下她细嫩雪白的皮肤。
两人对看的眼神也很专注,深邃。
红瓦青墙,千百盏灯火在他们身后幽幽地亮着。
周围人影攒动,他的手指托着她的下巴,微微地抬起了。
他偏着一点脸,调好了一个要与她接吻的角度,缓慢地俯近。
有那么一二刻,酒妩也忘记了这里是古街中央,视野被远处涌动的灯花迷散了,眼前只剩下了他。
直到下一瞬。
快门声和几个女孩的惊呼此起彼伏的响起。
他软热的唇,覆贴上她的唇心。
刺激与清醒两相交撞,酒妩才惊然反应过来,如此人流密集的古街,他们穿成这样,还在大街中央打kiss,身边该围了多少人看热闹。
没等他按着她的后脑,往深里吻,她一下把寻弋推开了。
果不其然,他俩穿着古装,又都长相出众,站在这档口亲密,身旁的人看见了都自动给他们闪开了一块像舞台一样的圆地,把他俩像电视剧男女主角一样包围了起来。
走过路过的人都兴致勃勃地瞅上几眼。
有几位带着摄像机的摄影爱好者,甚至还特地停在他们周围,给他俩拍照。
众人的议论如天空飘下的密稠雪花,轻盈,凌乱,不计其数。
“哇,这是古街雇的网红来引流量的吗?怎么这么好看啊?”
“我天,真的太好看了,男的也好看,女生也好美啊。”
“衣服也好映景,天空又飘了雪花,美得我说不出话了都。”
“欸,怎么不亲了,我还想再拍几张啊。”
酒妩被她们说得臊得慌,拉着他想赶紧闪人。
寻弋反倒大大方方地,握着她的手腕,把想逃跑的她往回拉了一把,还吊儿郎当地说,
“人家要求我们再亲一个。”
“配合一下,我刚都没好好亲你。”
酒妩脸颊红了,不知道是冷空气冻的,还是犯了重度社恐病给羞的。
她拽着他的手,急得没奈何,“走欸,他们都围着我们看,我又不是动物园的猴子。”
他盯着她笑,细绒洁白的雪花落在他的眼睫眉梢,
“这有什么,不挺好的嘛。”
“像我们结婚了一样。”
宾客满座,万众瞩目。
酒妩心口忽地一紧,这情境下还能被他撩一把,她也挺感叹自己的情绪触发点有多低。
滞了一两秒,她还是要拉着他离开,
“那不一样,快走吧。”
寻弋:“……”
酒妩实在拽不走这一米八几的大小伙儿,也犟不过他故意要逗她玩。
没法子,酒妩拉着他的领口往下拽,凑在他耳边小声地说:
“我到没人的地方,随便给你亲。”
“舌吻。”
终于,他满意了,也妥协了,掀起薄唇,幽黑的瞳孔紧锁着她,懒散地做答,
“行,走吧。”
高桌上
大年初二的古城, 水泄不通的三岔口有,灯展前的人山人海也有,被人头挤满动弹不得的窄巷也有,偏偏是无人的街角最难寻。
酒妩跟他走了好一段路, 也没看到一个空旷地儿, 四处都是人。
她于是和他商量,先逛灯展, 等回头走到没人地方再亲。
一个深吻而已, 寻弋也没那么迫切, 听了她的提议, 随口就答应了下来。
两人逛到古城的主干道街,大型的灯饰摆满了中央广场,周围围了好几圈人, 层层叠叠地, 像洋葱一样紧密相贴。
寻弋站在她身后,护着她,把她和混乱的人群隔开一段距离。
酒妩举着手机,努力地垫高脚, 怼着那几个大型纸灯拍照。
她头发编起的小发包跟个小包子一样, 随着她努力垫脚的频率,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他的下巴, 酥痒得不行。
寻弋看她海拔堪忧, 弹跳力也不咋地,有点儿无奈。
他索性接了她的手机, 说, “我给你拍吧,别垫脚了, 你这头发团子怼我好几回了。”
酒妩听到这话,赶紧摸了一下自己的发包松没松。
寻弋笑,“没事儿,你的团子还很□□,没松。”
酒妩瞥了他一眼,“注意你的用词。”
寻弋:“……”
“咳,拍不拍的。”
酒妩扭回头,看着前面,“拍啊,你把手机再拿高点儿,要把下面的字也照进去,上面的天空要留一点在画面里。”
寻弋一个钢铁直男也听不懂她的要求,尽量把画面全套进镜头,按了几张,就拿下来给她看。
酒妩滑动屏幕,粗略浏览了一遍。
他拍的照片不是糊,就是歪,密密麻麻的人头占了画面三分之一,飘雪的唯美夜空一点儿都没入镜。
他身量太高,周围吵闹,酒妩偏回脸,想要跟他说话。
他温柔地低下脖子,俯近她的脸旁,却只听见她说,
“你拍的什么鬼啊……”
寻弋:“……”
“不然你踩我脚上,自己拍。”
“不是,你要这样往下斜一点。”
酒妩捏着手机,耐心地给他示意了一遍,握着手机的姿势往他们这边倾倒,就能让画面定格在上半部分。
寻弋接了手机,照她所说拍了几张,果然效果立现。
她低着脑袋,默默地欣赏美照。
从领口露出的一小截后颈,几丝柔软的黑发贴覆在她雪白细腻的皮肤上。
寻弋盯了一会儿,催促她道,
“走吧,看也看了,拍照也拍完了,去人少点儿的地方。”
酒妩:“嗯……”
“我们再去那边看看,那边有文创一条街,能买纸灯,那边的水渠还能买个莲花灯拍照。”
她收了手机,拉着他的胳膊,慢慢地退出人群,往左侧的文创一条街走去。
街边的摊上挂着精致的文创灯,还有生肖,动植物,和历史人物形象的纸灯,写着美好祝愿的四方纸灯,或纯手工编织的灯饰也有。
酒妩看上了几个,拿在手里不忍放下,开口一问摊主价格,高得令人咋舌。
“这个兔子的,一百九十九。”
酒妩听了,倒抽一口冷气。
印象里,这种纸灯,在古街风情店最多也就买到五十块钱,他们还真是赶上时候,组团来坑外地游客的钱了。
酒妩默默地放下了手中的纸灯,拉着他准备离开,去别处再看看。
刚还兴致冲冲地说,要买一大堆回家,才问了一句价格,就蔫下去了。
寻弋被她拉着手臂,他却一点儿都没有动。
酒妩转回身,与他对看,听见他语调闲散地说,
“买呗,我给你付。”
“还想要什么,都买回去。”
本来以为坑不到人的老板一听这话,可高兴坏了,占便宜不能等对方反应过来,他赶紧从身后拿了包装袋,又拿了赠品,说,
“要的话,我现在就给打包起来了啊,买一个灯,我们这边还送一盒烟花,两个小蜡烛,还有个莲花灯啊,优惠多多。”
酒妩看着老板的手部动作飞快,紧急避险道:“等一下,等一下,我们还没说要买。”
老板看她犹犹豫豫地,开启了嘴炮模式,“哎呀,你男朋友都说给买了,有便宜不占白不占么?”
酒妩:“……”
是的,占完不还是都让你占了。
她偏过脸,小声地和寻弋嘟囔,“太贵了,我们再逛逛吧。”
寻弋看着她心疼钱的样子,摸了下她的脸,勾唇笑说,“我出钱,不贵。”
酒妩:“再逛逛吧,那边还有很多摊子。”
他有些无奈,却还是先顺着她的话回应,
“也行,看你。”
然而,这些商贩就像是提前商量好了价格一般,坑人的水平都大差不差。
生肖纸灯二百上下,文创灯论大小,一般也在一百五十左右,平常只要十块钱的莲花小灯,这几天也能卖到四五十。
酒妩看了一圈,刚才还挺兴奋的情绪真有些萎靡了,语含抱怨地感叹:
“这地方也该整整了,专坑你们这种人傻钱多的外地人,我几年前来的时候,人还没这么多,价钱便宜一半,现在越来越嚣张了,就惦记坑大家的钱。”
两人出行,旅游逛街,最容易起摩擦的地方就在于金钱观和价值观的不同。
有些人精打细算,搞特种兵旅游,注重的是控制花销,节省开支,以拍照打卡为主,个人享受放其次,顾忌这,顾忌那,生怕时间花不到档口上,旅游对他而言反而是一种有负担的精神活动,这样的人不巧遇上一个偏精致享乐主义的有钱人,两人势必要为开销问题和时间安排起矛盾。
就好比现在,寻弋想给她花钱,想让她满足高兴,哪怕商品价格不合理,他也完全不计较。
而酒妩却不愿意被坑,也不怎么想接受他“愚蠢”的好意,可不能放花灯,买纸灯,终究让她的兴奋情绪产生了落差。
寻弋看了她一会儿,懒声对她说:
“出来玩就是来开心的,我这种有钱人还斤斤计较,怕人惦记,不让人坑一把,世界贫富差距不是越来越大了?”
酒妩反应了片刻,忍不住笑哼出声,
“倒…也有点儿道理。”
寻弋:“所以嘛,你别有负担了,想买什么我掏钱就行。”
“我身上这衣服不也你给买的,咱们得讲究一个礼尚往来。”
一来二去,酒妩还真给他说通了。
再走到下一个摊子时,她没再计较价格的事儿,挑了几个自己喜欢的纸灯,再招招手,顺其自然地让他结账。
从文创街出来,走到水渠道边,许多人捧着莲花灯正在渠边拍照。
清澈的水渠里,倒影着古城的灯火,璀璨而奢丽,灯影又随着涓涓流水摇动。
酒妩:“这里景好,你给我拍几张吧。”
水渠约两米宽,两边都没有围栏,只有部分地方摆了花箱挡开。
寻弋提醒她,“小心点儿,别栽下去了。”
酒妩:“知道。”
她手捧着莲花灯,蹲在渠边,灯火在她雪白艳丽的脸上跳跃。
朱红的裙摆曳地,细白的手腕,托着粉嫩可爱的花灯。
她很熟练地对着镜头摆了几个表情,寻弋给连拍十几张后,酒妩腿也快蹲麻了,他拉了她一把,手臂搂着她软了的身体,帮她站稳当。
酒妩缩在他怀里检查照片。
不得不说这家伙拍照技术是真烂的一匹。
明明她是蹲着的,他角度还选了从上往下拍,把她拍得像个跪着卖炊饼的武大郎。
酒妩:“哎,你自己看看,好看么?”
寻弋:“不挺好看的嘛,像土地公公一样。”
酒妩:“……”
“你都没用心,你不爱我。”
寻弋听到这句话,没有一秒钟犹豫,立刻在她嘴唇上啵唧了一下,甜蜜蜜地解释,
“别瞎说,我最爱你了,宝贝儿。”
酒妩抿了抿唇,给他油腻得直皱眉,手拉着他的领口算账,“那为什么拍这么丑?”
寻弋:“因为我赶时间。”
酒妩:“你一会儿还有事儿啊?”
寻弋一本正经,“有啊。”
酒妩今晚上的安排,本来打算跟他逛到十二点转钟再回家,如果他还有别的安排,这计划不就泡汤了。
酒妩心里涌出了几丝被人抢走男票行程的酸意,阴阳怪气地说,
“哦,没想到你来川市还认识了新朋友嘛。”
他挑了她的下巴尖,一字一顿地说,
“我说一会儿跟你亲嘴的事,你这又说哪儿去了。”
酒妩:“……”
啊,那个啊。
“你刚不已经亲了吗?”
这话听起来,就有那么点儿要赖账的意思。
他俯近她的耳边,捏着她下巴尖的拇指微微用力,声线沉哑,一字一顿地提醒她,
“舌吻,可不是这个深度。”
他贴得极近,身上的热度和气味将她拢着。
酒妩看了他一眼,呼吸变紧了,重复地回怼道:“注意你的用词。”
然而,她的语调却没有第一次对他说时,那样中气十足。
寻弋笑了笑,满不在意地揭过,
“灯也买了,街也逛了,照也拍了,没人的地方找不着,去清吧开个包厢吧。”
酒妩:“古城里,哪儿有能开包厢的清吧。”
这一片,她最熟悉的清吧样式,无非是古城古楼的旧式外壳包装,里面是驻唱歌手,搭一个饮酒休息的大厅。
这里本就寸土寸金,老式楼房天然面积窄小,二三楼顶天了,怎么会跟城市中心地带一样,还做了包厢?
寻弋:“三分钟前路过一家,吧名叫,一晌贪欢。”
“……”
估计整座古城能订包厢的清吧都让他给找着了。
那酒妩确实也不能赖了,她手指攥着他的衣角,眉眼如丝地看着他的唇,冷淡,傲娇,又意味深长地妥协道,
“那去呗,正好我也有点渴了。”
————
十分钟后。
一晌贪欢清吧的二层包厢里。
驻唱歌手慵懒低慢的民歌调子,在古式装潢的清吧里,悠悠回荡。
红木窗外,灯影摇晃,人声模糊。
屏风后的高木桌之上,她玉脚悬空,无依地在空中轻晃。
膝盖被迫张开,按抵着他的劲腰,像菟丝花依附,又缠绕着粗壮的树木。
暧昧的湿声在室内零碎地蔓延。
她坐在高桌上,无法反抗,无处可逃。
已经被吻到缺氧潮红的脸被他用两只手捧着,还要一遍遍地,往口唇深里吻。
舌尖的感觉已经近乎麻痹。
口腔里的液体酸热,粘稠,再被他的舌头粗野的搅动,发出色情的声响,然后,又像漫起的潮水从唇角流下。
酒妩的手放在他的腰上,指尖收紧。
被迫仰着脸,在享受的同时,她又感到自己难以招架他的强势和粗野。
不知道过了多久。
驻唱的歌手唱完一支歌,又唱下一首。
房间角落里,纸灯与莲花灯幽幽地亮着。
映着他们的身影在素白的墙壁,
亲密,交叠,交融。
颤颤巍巍地摇晃。
唇角红
从十点半到十一点多。
他们在包厢里厮磨了很久。
酒妩的唇角被他的牙尖磨出血了, 两人才堪堪停下来。
清吧二楼的窗户视角绝佳,趴在窗边可以把整个古城的夜景收尽眼底。
酒妩靠着窗户,小口小口地喝着冰米酒,消火降躁。
她的唇角一抹鲜红, 在雪白脸孔的映衬下, 格外突兀。
对面伸过来一只手,拇指很轻地抚摸了一下她的嘴角, 温声哑气地低喃,
“这么晚了, 就不回去了吧?”
酒妩:“我跟我妈约好了, 十二点回家。”
一听到“丈母娘”的名头。
酒妩听见寻弋轻轻吸了一口气,又收回了手。
他话风一转,立刻温声细语地附和她道, “既然阿姨都说了, 那是该早点回去。”
酒妩忍不住笑他,一笑扯得唇角生疼,她虚捂着嘴,调侃,
“看不出来, 你还挺尊重长辈的,之前到烧烤店跟我舅妈说话也是客客气气的。”
他反问, “什么叫看不出来?我看着人品很差吗?”
酒妩握着杯子, 安静地打量他。
寻弋的长相当然是帅的,但从面相和气质上看, 有些太过冷淡锋利, 不是老一辈人中意的那一型。
单眼皮,眼尾偏尖, 就会显得他不那么单纯好骗,平易近人,反而多了些腹黑冷漠。
鼻高,唇薄,比起圆圆的肉脸,粗圆线条的面孔,又显出几分冷戾倨傲,孤高难相处。
他的长相气质就是这样,偏凶偏冷。
但酒妩了解,他不是没素质,也不会无缘无故地打骂人。
只是觉得,他像是会甩长辈冷脸,和家里人顶嘴,会对老一辈的教导左耳进右耳出的那种人。
所以,看到他对自己家里人如此亲切有礼,酒妩多少有那么一点儿惊奇。
“不是说你看着人品差,是说你看着有点儿叛逆,傲气,不像会好好跟长辈讲话的那种人。"
寻弋:“我跟我爸妈其实有点儿那样。”
酒妩歪了脑袋,问他:“所以,你在我妈面前装乖是吗?”
回想他那天上门,穿得跟好好先生一样,还提着那么多上门礼,表现得别提多柔和乖顺,说话又轻声细语的,在家里一会儿帮忙做这,一会儿又做那,一口一个阿姨的叫。
酒妩看了他那样,心里笑得不行。
寻弋眼睛直直地瞅着她,语调痞气地解释道:“这不看上人家宝贝女儿了,好歹也得装一下吧。”
酒妩:“可以,装得挺好,行的话,建议你今后在我面前也装一装。”
“别把我嘴唇都亲破了,我使劲一通掐,才知道停下来。”
寻弋瞥了一眼她的唇,米酒清亮的液体湿润了她的唇瓣,让才刚被狠戾厮磨良久的红唇更加惨红显眼。
他说,“没亲够我能怎么办。”
酒妩懒得跟他拉扯这些混话,只说,“你亲够了,我也疼够了。你就顾你自己。”
两人平时交往,也喜欢相互吵嘴,说对方是狗东西,狗男人,黑熊穿背心,死御宅。
这都只是情侣间的情趣而已,几句玩笑话,说过就过,谁也没多在意。
但她要是这样讲,说他根本不在意她的感受,只顾自己,寻弋就听过不去了。
他啧了声,不爽地反驳:
“我只顾我自己?”
“我要是只顾自己,我刚早给你扒干净了,按在桌子上……”
话讲到这里,突然生硬地卡住了。
两人寂静地对视。
看着她清亮干净的眼瞳,寻弋忽然有点儿后悔,感觉自己失了言。
尤其她还没有接他的话,空气里更漂浮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尴尬。
他摸了摸鼻梁骨,说,
“不好意思,不小心把真心话说出来了。”
其实酒妩也知道,他想跟她那什么,想得不行。
但听到他言语粗野地承认,酒妩确实还是挺尬的。
她迟滞地抬起手,摸了摸耳朵,视线飘向窗外。
片刻后,她漫不经心地问他:“有那么想吗?”
寻弋停顿了几秒才开口,回答地很慢,
“你跟我不一样,反正我特别想。”
他还真够实诚的,一点儿都不遮掩。
酒妩:“想是一回事,忍耐是另一回事。”
言外之意,人本来是动物,有七情六欲,生理欲望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忍耐和克制欲望,你做为一个有理智的人,应该能够做到的。
寻弋笑了,说,
“你不知道,我已经忍了多少次。”
“站着说话不嫌腰疼。”
“……”
酒妩沉默了一阵,看起来她像是什么也没有想,只是在失神,不愿意搭理他。
但在良久的安静后,她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那么难忍,那就做呗。”
寻弋喝着酒,怔愣住了。
好片刻后,他搁下酒杯,重复她仿若随口一说的话尾,
“呗?”
“说的这么随便,你跟我开玩笑呢。”
酒妩盯着他,换了一种口吻,正经地道,“我说,你想跟我做,那我们就做。”
四周静谧,楼外人声模糊。
寻弋眼神锁着她,瞳孔微深。
无可否认,他已经想要立刻应承下她的邀约,生怕回头她又说只是玩笑。
但理智还是让他压抑下了欲望,先关心起了她的反常举动,“怎么了,突然?”
酒妩:“你不是忍得难受么。”
寻弋:“就因为这个。”
酒妩:“不然,我还能说什么……”
总不能说,她其实也有点儿想,只是不好意思主动说出口,也怕像网上科普的那样,会很疼。
再者,这件事情,早在年前就该发生了,要不是有徐清燃的意外打岔。
寻弋看着她别扭的小表情,他声音哑哑地,又克制着情动与不相信,
“你是愿意的吗?”
酒妩:“是啊……”
听到她肯定的回答,寻弋连思考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心头顿时一阵狂跳。
上次他们约,她还没说的这么主动明确,这一次,可是明明白白的事儿了。
他抬起手腕,抓了几下头发,谨慎又别扭地问:“真愿意了?”
酒妩轻声嘀咕,“都说过了,你啰不啰嗦……”
既然她没有丝毫不情愿,话里话外竟然还透着几丝期待迫切。
寻弋一个大男人再继续问下去,倒显得怂了。
“行,我不问愿不愿意了。”
“时间呢。”
考虑到他的伤势恢复情况,和孟园对她实行的严格宵禁政策,在川市肯定是不方便的。
酒妩思索片刻,说:“去学校之后吧。”
那就是两个星期后,这个时间已经很近了。
寻弋嗯了一声,他没再说什么死皮赖脸的混话,只是深邃地盯着她看。
约莫十来秒后。
他问,“你有什么要求吗,喜欢什么样的房间,床。”
酒妩被他直白单纯的提问问得脸上发热,她支吾道,“喜欢,像家一样的,小一点的房间,温馨一点的,不喜欢酒店。”
“嗯。”
趁他开口再问下一个更细节的问题之前,酒妩摸出手机,低眸睨了一眼时间,开口道:
“不早了,我要回去了,我妈说在家等我。”
她掐断了他可能问出口的下一个问题,以免,这人继续说下去,指不定得把她喜欢什么颜色的内裤都问个清楚。
求知欲与服务欲过剩的处男,这个tag跟他与她亲密时惯有的粗野强势,听起来还真不怎么搭。
寻弋淡淡嗯了一声,移开视线,朝着窗外的某个方向扫了两眼,平声道:
“那边有卖中式糕点的,我去买两箱,你带回去给阿姨吧。”
酒妩微一愣,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还真有一家买糕点的店铺。
分明刚才还在聊那种事,吊儿郎当地,这一会儿又变得这么正经温柔。
酒妩有点儿无语地笑叹一声,应,
“行。”
……
十二点过一刻。
酒妩拎着两大箱糕点,和三个纸灯,艰难缓慢地爬到了自家门口。
她把手里的重物都放在门边,掏出钥匙,打开家门。
门廊里,亮着昏暗的小灯,应该是孟园特意给她留的。
酒妩把东西拿进来,换好室内鞋,慢慢地往客厅里走。
冬天的家里面从来没有开过暖气,照不进阳光的客厅,常年阴凉微潮。
电视机的暗光斜映在米色的地毯上,随着画面的流动而变化光影。
虽然电视是开着的,但房间里几乎没有任何声音。
酒妩轻手轻脚地走进客厅里,才发现孟园窝在沙发里睡着了,身上盖着一层毛绒绒的厚毯子,脸上倦怠苍白。
酒妩站在电视机旁看着她,想直接叫醒她,又有点儿无措。
孟园从没有这么晚睡过觉,只因为要等她回来,才强迫自己熬到了现在。
酒妩走到她身旁,轻轻推了两下她的肩膀,
“妈,妈……”
孟园打了个轻颤,才慢悠悠地转醒过来。
她把手从毛毯里探出来,摸了摸脸颊,看着酒妩,
“回来了?"
酒妩扬起手里的礼盒,迫不及待地帮寻弋向她赚印象分,“嗯,我男朋友买了糕点,说让我带回来给你尝尝。”
孟园扫了几眼那礼盒,看包装精致程度和分量,少说也得大几百。
孟园评价道:“出去玩一趟还送礼,精得很哦。”
酒妩:“人家买东西送你也是精了。”
孟园确实有种,害怕外人抢走她的酒妩的感觉。
所以,自始至终,她一直戴着有色眼镜在看寻弋。
孟园没有正面回怼酒妩的质问,撇撇手,让她赶紧去浴室洗漱,洗完回房睡觉。
酒妩:“知道了,我马上洗……”
话音落,她刚想把手里所有东西都放下。
看着手中的三个纸灯,忽然想起了什么,她把其中一个纸灯稳当地摆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正对着孟园的方向。
“妈,这是我买给你的,可以挂在卧室里,当壁灯用,它可以连USB充电,很方便的。”
酒妩说完,也没有刻意搞什么煽情,把灯留下,就去了浴室冲澡。
精致可爱的兔子纸灯,像一个娇憨糯软的娃娃,它黑圆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孟园。
孟园生肖属兔,今年刚好四十八岁。
也许是巧合,酒妩看见兔子灯更可爱,所以选择了买它。
但孟园显然更愿意相信的是,她的女儿酒妩记得她的属相和年纪,出门在外惦记着她,才特意送了她这份小礼物。
孟园熬夜后的眼眸像起了一层灰色的雾。
她伸出手,把纸灯拎起来,仔细看了看,眼瞳的情绪起先是漠然隔离,看得久了,竟然有了几分亲昵愉快,像个别扭的小姑娘收到了礼物,越看越喜欢,又拉不下面子表现出高兴,
孟园把玩了好一阵,终于语调温和地自语喃喃,
“做的是挺好看……”
联谊活动
寻弋离开川市的第七天, 正好是元宵十五,距离开学只剩下三天。
可能某些人也知道开学的时日已近,酒妩将要离开川市,回到北城。
所以趁着这几天为数不多的光景, 对酒妩的手机发起了强烈猛攻。
坐在书桌前, 浏览着手机里蹦出的,已经积压了好几天的旧信息, 酒妩很有些郁闷。
前几天是过年, 她为了不影响心情, 特地把白衣拉黑了, 又把她频繁换号后发给她的所有东西都自动无视了。
现在回看这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实在触目心惊到让她觉得恍惚又不真实。
在这些大篇的语段里,白衣骂她残忍无情, 忘恩负义, 这都还算是轻的。
说的重一点,直接讲她是公交车,高中被几个人轮过,现在就是破鞋一只。
还说她是杀人犯, 把一个喜欢她呵护她, 愿意为她而死的大好人送进了监狱里。
或许时间已经过去了太久,酒妩都快忘记了, 刚上高中时候的白衣是什么样的人, 只剩下了眼前,她面目可憎的模样。
孟园在客厅唤她出来吃元宵, 酒妩慢了半拍地把手机开了飞行模式, 放进口袋里,起身走出房门。
徬晚, 电视机,元旦晚会,老格纹桌布,两碗热气腾腾的元宵。
温馨而平常的一切暂时地抚慰了酒妩被病娇闺蜜动颤的小心灵。
她呼了一口气,坐在桌边,用勺子舀着白瓷碗里,胖乎乎,圆滚滚的糯米元宵,一点点地晾凉。
三盏纸灯,一盏挂在门廊,一盏放在电视机旁的立柜上,还有一盏兔子纸灯,摆放在孟园的床头。
兴许是酒妩再过不久就要离家去北城,孟园难的没有念叨她的学习和人生安排,只是很平静地和她聊了聊去学校的事儿。
“票都买到了吧?”
酒妩怕烫,在汤圆上先咬了一个小口,酥香黑浓的芝麻馅流溢而出。
她烫了舌尖,回话时便慢了几秒,“嗯,已经买好了。”
孟园把水杯放在她手边,“慢点吃,小心烫。”
“你买的什么时候的车票?”
酒妩握起水杯,浅抿了一口温凉水,“早上九点,到下午三点,大概五个小时吧。”
孟圆:“我看天气预报,北城下雪了,过去要穿暖和点儿。”
酒妩点头,“我知道。”
孟园看着她,眼神意味深长。
她似乎还是想说几句有关她男朋友,亦或是教师资格证的事儿,但想到前几次说这话后,酒妩排斥疏离的态度,她到底没有开口。
半晌,一碗汤圆下肚,胃里暖呼呼地,四肢也热了。
酒妩靠着沙发,挨贴着取暖器,懒懒地玩着手机。
沉寂了近一个月的校群里,因为临近开学,又开始热闹了起来。
群里聊八卦,发照片,拼表情包,说说闹闹,消息持续定格在99+。
闲聊的氛围很松散,大家基本上都是你一句,我一句,各聊各的,直到有一位老铁兼院学生会副会长兼班级学委,发出了这样的几条消息。
——开学有没有人想参加联谊活动的?
——我和理工学院那边的几个班干都认识,我们正在聊,有兴趣大家也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和他们那边组织一个。
——下半年就大四了嘛,再不玩,也没机会了。
不得不说,他这最后一句话,对于将要奔赴向大四学年,距离九九六苦逼社畜生活只有一步之遥的大三学生,或者是一场恋爱也没谈过的母单男女,吸引力实在巨大。
他这几条消息刚一发完,下面立刻一呼百应。
——联啊!!快快快,我先报个名。
——可以找帅哥多的专业吗?我想看帅哥!!
——麻烦了,学委,美女也多点儿啊,雨露均沾一下,老子耍光棍一年半了。
——联谊去哪儿玩啊?我想去郊外轰趴。
——速速安排!!
——真的是最后的狂欢了欸,马上就大四了,没想到时间这么快。
——学委李立发起了一场投票活动:
联谊活动参加意愿:
愿意参加
不愿意参加
——学委李立发起了一场投票活动
联谊活动选择:
森林公园
沙漠远足
山水人家漂流活动
演唱会live加野炊桌游
李立:先投个票吧,活动还有更好的建议也可以提,然后这边跟我们联谊的应该有两个班,我统计一下人数先,尽量人越多越好,热闹一点。
——哇,学委棒棒哒!!
——可以了,这个活动很全面了,没啥补充的。
——@全体成员,快点儿起来投个票啊伙计们~
五分钟不到,班里三十几号人就投了一多半。
大部分的人其实都在默默潜水,刚刚在群里,也没有高调表示出自己的热情与迫不及待。
但从投票结果的时间和分布来看,他们却都很乐意去参加这场联谊活动。
酒妩切了私聊页面,给花季发了条消息,问她愿不愿意去?
花季估计也在看群,回复速度很快,她反问了酒妩一句,你去吗?
酒妩利落地回了她一句,去啊。
当然,她去,不是为了联谊活动才去,而是因为这是班级活动才去的。
早两年他们班里也组织过班级聚会,那时候的酒妩比较孤僻,喜欢独来独往,活动办了几次,也没有她的人影。
同学嫌她是怪咖,不合群,觉得她性格有问题,她自己也把自己给闷住了。
可自从马甲掉了之后,班里一些性格还不错的女生渐渐对她去掉了负面滤镜,和她也有了一些交际和相互了解,虽然只是一点点,但对于曾经长期不合群的人来说,已经是很让人愉快舒心的记忆了。
因为这,酒妩也没有理由再拒绝大学的最后一场聚会活动。
花季看她去了,没有犹豫地应了一句,那我也去吧。
最后,投票活动截止到了晚上十二点。
全班36号人,去了34个。
联谊活动最终投票数最高为,大安森林公园。
学委在院里和班里,都是出了名的雷厉风行,办事又快又稳。
联谊活动才刚定下来没几天,他就协同好了联谊的三个班级,以及,制定好了联谊两天一夜的所有日程安排,并把活动迅捷地定在了开学的第一周周末。
活动经费均摊到每个人头上是两百元,包括来回包车的钱,和一些活动费。
大家交完钱后,学委就把三个班的大群群号和日程计划表都发到了群里,让大家自行查看。
酒妩加了群之后,也没怎么看他们在群里破冰聊天,只知道每天晚上的消息都是99+。
开学后的下课休息时间,偶尔也会听到班里的女生议论,说跟她们联谊的都是帅哥超多的专业,超级期待巴拉巴拉。
酒妩看了一眼身旁的花季,正在专心整理笔记,一脸淡泊冷漠。
酒妩盯着她,想到花季上大学这三年几乎没挨过异性,她忍不住地开口打趣,
“她们说这次联谊帅哥很多,你……”
花季:“我没兴趣。”
她掐话掐的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
酒妩默默抿了唇,“……”
好的吧,她以为自己已经够寡了,总有人比她还寡。
开学的第四日,徬晚的休息时间,酒妩正在图书馆里敲课件。
四周一片寂静安详,馆里的每个人都在安静地忙自己的事。
二月末,冬季严寒依然来势汹汹,夜晚的冷风从窗户缝隙里溜进来,冷僵了酒妩持续裸露在外,且不停工作的手指。
休息间隔,她摸起手机,躲一会儿懒。
屏幕上,寻某人给她发来的消息已经沉淀在页面上,超过了一个小时。
他在跟她说,周末约会的事儿。
酒妩也没有多话,直接回了他,说周末班级有聚会,脱不开身,和他的约只能往后推一个星期。
他们两人之间,对彼此的专业班级其实还不了解。
寻弋只知道她是学新媒体的,酒妩对他,也只晓得他是理工科学院的专业。
约莫十几秒后。
对面发来了消息,
寻弋:你哪个班来着?
酒妩:新媒二班啊。
寻弋没讲话了。
过了一阵,他又问:班聚?
酒妩:差不多。
然后,就再没有下文了。
酒妩看着空荡荡的屏幕,撇撇嘴,还以为自己推迟约会,他又闹脾气了。
她放下手机,没再管他。
周六清晨,七点钟。
他们约定在校门口集合,学委包了三台中巴车,停在校门对面的停车场里。
由于昨晚上,他们在群里聊嗨了,所以临时决定,第二天坐包车,除了负责的班干部,其他学生都不按班级来坐,愿意上哪辆车,就坐哪辆,主打一个刺激混搭。
酒妩和花季到的比较早,来的时候车上都没几个人。
她俩在车下看了一圈,中间那辆车上有学委和同班的几个班干,于是酒妩果断拉着花季,上了这辆有熟人的中巴车。
车厢里寥寥四五人,班里学委看见她们,还好言寒暄了几句,旁边的班干部也在调侃,说怎么没去理工科班负责的车,那边说不定帅哥多。
酒妩笑了笑,语气自如地回:“我家里有人了,对帅哥没兴趣。”
花季不声不响地坐下了,没有参与这个话题的意思。
对面几人听到酒妩的话,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寻弋,这学校里最帅的帅哥都在她身边,酒妩还会稀罕其他帅哥。
他们甜蜜蜜地揶揄了几声,很默契地没再打趣她。
酒妩卸下背包,挨着花季坐下了,是靠近走道的座位。
她今天起得很早,坐下来后,戴上耳机,闭着眼睛,没一会儿就眯过去了,陷入了一个半睡半醒的状态。
外面渐渐来人了。
车厢里也吵闹了起来。
酒妩露在围巾外的半张小脸,雪白艳丽,又长又浓的黑发松软地搭在淡蓝色的外套上。
她就这样静静地靠睡在这里,也惹眼非常。
隐约之间,他们的对话如下,
“我靠,是这辆车,校花,校花在这辆车上!”
“你个狗,你有女票了,你来个屁。”
“我他妈就是知道校花在,才来的。”
“欸,这车厢都快满了吧,哥几个去隔壁车坐坐吧,啊?”
“滚犊子,你怎么不去隔壁车,那边不都是女的。”
学委站在驾驶座旁边统计人数,看着满车厢的理工科爷们儿都挤过来了,表情也是很有些无奈。
本来这每辆巴车上的男女比例,专业比例,应该是无限接近于对半开,这样才能比较均衡。
没成想,这帮男的一听说酒妩在这辆车上,全眼巴巴地凑过来了。
学委按着圆珠笔头,巡视车里的一团乱象,感慨,“欸……简直了……”
大型痴汉现场。
酒妩不都有男朋友了,他们怎么还这么积极?
旁边巴车上负责管理的班干部到这边来核对人数。
她是工科二班的正班长,丹凤眼,瓜子脸,高马尾上绑了一根红丝带,飘飘荡荡,一身打扮英气十足。
学委一看见她,问:“那边车怎么样?”
“有一辆已经凑满了,就是没几个男生吧,司机有点儿急,就先开了。他们班长发了名单在群里,先走了40个人。”
学委点点头,又问:“你那边呢?”
“坐了二十七个。”
学委:“我这边三十六个,还有人没到啊。”
“嗯,时间还没到嘛,你这边也快满了吧。”
她仔细往里一看,”哇靠,好多男的,我是说我们班那些男的去哪了。”
学委无奈笑,“没办法,我们班大美女在这儿嘛不是。”
由于车厢里的这帮人发痴的声音过大,酒妩睡着睡着,已经有些清醒了。
暖风呼呼地吹,她眯着眼睛,一时半会不乐意动弹。
巴车此时上来了一个人,男生背着单肩运动包,一身蓝白色的冲锋服,灰色皮靴,身形高阔。
学委抬头看见他,愣了一下,似乎很有些惊讶,“你不是,别的专业……”
“顶工科二班沈楠,他有事来不了。”
学委慢吞吞地记上了他报的名字,和他的本名,眼神随着他走进车厢的脚步,往后看去。
学委像是知道接下来会发生怎样戏剧的一幕,一直驻足盯视着他。
酒妩烦躁地揉了揉眼睛,耳边讨论她,搭讪她的声音似乎一直没断过
她刚睁开眼,想着跟学委说一下,让他整理整理纪律。
耳边,蓦然死一般的寂静,那些男生不知怎么,忽然都闭上了嘴。
紧接着,她的脑门上,被人用手指磕了一记。
酒妩迷糊地抬起眼,眼前的景象从虚化到清晰。
她缓慢地看清楚了停在她身前的人,也就是磕她脑门的人。
“…寻弋?”
“你怎么在这儿?”
她微蹙着眉,手扶额,疑惑地出声问道,
想接吻
酒妩虽然不知道寻弋具体是哪个班级, 但她至少可以确定,跟他们联谊的两个理工科班级里,没有他。
因为,她在联谊大群里没有看见他。
学委他们发人员统计名单时, 上面也没有他的名字。
所以……
现在这是, 咋回事?
酒妩看着他,满脸就写着,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你不应该在这里啊?”
她的四周基本上全是男生, 刚在寻弋进车厢时, 他们还都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 相互推搡,悄声议论她的长相。
于是,酒妩的这种疑惑发问, 在寻弋的眼中, 就莫名带上了一种,他来这里,介入这场联谊活动,反而是打扰了她被人众星捧月的愉悦快感。
寻弋一手抄兜, 低眼盯着她, 牙关微微地磨着。
周围的男生,都没敢说话了, 尴尬地陷入了某种沉默。
毕竟正主来了, 酒妩再漂亮,到底也是有男朋友的。
“你不欢迎我来?”
酒妩拉了下围巾, 把下半张脸露出来, 支吾地回:“也不是……”
“主要是,你不在联谊活动里啊…”
寻弋一字一停地重复,
“联,谊,活,动?”
她说的还挺大大方方的,瞒都不瞒一点儿。
酒妩眨眨眼,“嗯,怎么了吗。”
寻弋语调微冷,重复道:“你推了我的约,来联谊。”
酒妩:“嗯吧……”
她本来其实也没觉得这有什么,听到他这样说,把两个事件连成了一个因果关系,酒妩才后知后觉,自己的行为似乎有点儿不太妥当。
好像出来寻欢作乐,被自家男人抓到了一样。
她眼神巡视了一圈他身后,斜后方一排有一个空位,她赶紧说,“你要不先坐那边吧。”
“人马上齐了,要出发了,有什么事我们下车再说,我晕车,想休息休息。”
然而寻弋根本没听她的话,径直对着她身旁的花季说,“不好意思,你能坐那边么,我想跟我女朋友坐一起。”
花季摘了耳机,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看向酒妩,问她,“换么。”
酒妩呆住了。
她知道花季跟她关系好,除了她,谁也不认,所以才会直接问她。
但这难题明晃晃地推她身上了,寻弋又站在她旁边,这,她要是说不换,不彻底成坏女人了。
酒妩思量了一瞬,无奈,很抱歉地对花季道,“不好意思,你……”
还没说完,花季拎着包,站起身,“知道了。”
她坐到了斜后排,酒妩转头去看她,还在小声地跟她说,“不好意思,真的不好意思…”
身旁,某人已经落座了下来,姿势懒懒地,腿张开着,膝盖似碰非碰地挨着她,存在感极其突兀。
一辆中巴车,最多核载四十二人。他们三个班加起来,一共是一百一十七人。
学委看了一眼人数,车上也有三十九个了,他和对面车子的班干打了个招呼说先走,就跟司机说了出发。
大巴车缓慢地启动,车窗外的风景一截一截地往后退。
酒妩僵着脖子,眼睛看着前面的座椅,也不知道干什么好。
僵硬了一会儿,瞄到身边人动了,她就闭上了眼睛,假装睡觉。
过了一会,他的手指不期然地触到了她的脸颊,指腹有点硬硬地,带着常年运动的薄茧。
他把一缕乱发勉到了她的耳后,温柔的动作里透着几分不怀好意。
酒妩的小心脏打着颤儿。
只听见他慢悠悠地说:“到底是真晕车,还是假晕车?”
“我看你脸色不是挺好的么。”
在他的长久注视下,酒妩实在装不了一点儿,她慢慢扯开了眼皮,瞅着他,心虚的问,
“不是……”
“你怎么知道我参加联谊活动了?”
寻弋:“我朋友多,一问就知道了。”
酒妩:“哦……”
差点儿忘记这茬,怪不得他前两天还问了她专业班级来着
寻弋视线锁着她,眼瞳黑亮,好似朋友一般,兴致勃勃地问道,
“听说,你们还是特地来这儿看帅哥的?”
语调里,冷笑与醋味浓烈。
酒妩干笑,解释,“怎么可能嘛。”
“我是为了和班里同学出来玩才参加的,大四前最后一次了。”
寻弋:“那这车上,怎么都是我们院的男的?”
酒妩顿了一会儿,她当时在眯觉,也没怎么注意,只觉耳边太吵。
一睁开眼,周围就都是其他专业的男生了。
她眨眨眼睛,单纯无辜地对他解释,
“我来的早,上车之后就补觉去了,他们是后来才来的,我也不知道这辆车上怎么全是你们学院的男生。”
言外之意,都是他们主动,我是冤枉的啊。
寻弋咧嘴笑了,摸了摸她的脸,“哦,合着还真是我想多了是吧。”
她不是想看帅哥想联谊才来,而是为了毕业前最后一次班级活动留念。
她也不是想被众星捧月,才特地上了这辆痴男众多的巴车,而是上来后,他们自己跟着凑过来的。
酒妩义正言辞地肯定他的猜测,
“当然是你想多了,你快跟我道歉。”
两人对视,时间停住了几秒。
他看着她这张极度吸睛的脸孔,忽而,单手捏着她的下颌,把她的脸托了过去。
两人瞬间贴得极近,呼吸都消融在一起,他唇一偏,就会覆上她的唇。
这个距离说话,酒妩有点儿听不进去,眼神虚晃,视线焦点涣散地在他精致好看的唇鼻之间晃荡。
他薄韧眼皮低垂,视线迷蒙,拇指按着她下巴微微用力。
漆黑的眼神,仿佛是在审视她。
可下一刻,他又像被她迷住了似的,声音很低很哑,近乎呢喃地,没有任何犹豫地跟她抱歉:
“行,是我误会你了,亲一下,原谅我吧。”
酒妩:“……”
你这不是要道歉,就是控制不住想接吻了吧?
蓝色的高座椅背挡住了前排人的所有视线,而在斜后方的一两排人的视角里,却可以隐约看见寻弋的脊背俯低向酒妩,两人亲密地靠贴在了一起。
于是,斜后方向传来了一阵低低地起哄声。
酒妩听到那些声音,趁着这股起哄的潮流还没蔓延开来,她赶紧推着他的肩膀,“不用,我开玩笑的。”
“没怪你,不用道歉。”
寻弋看了她微末局促的表情,又朝着斜后座方向瞥了一眼,悻悻地收回了手。
指腹的触感与温度在她的脸颊上残留。
酒妩把脸往围巾里缩。
两人暂时又陷入了某种,公共场合版的文明情侣式的沉默。
干热的暖风从车顶满满地往下泻流。
安静了一阵后,她把手揣进口袋里,再次闭上了眼睛。
不能往后靠的硬挺椅背,坐的稍久一点,肩颈这一块又僵又硬。
迷瞪之间,酒妩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脖子,又到处在摸有没有调座位的开关。
搜寻未果,放下手腕的下一秒,身旁的人就把她的脑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靠着。
酒妩微微一愣,眼没睁开,只听见他强硬哑浓的嗓音传进耳里,
“睡。”
亲一会
大兴森林公园联谊活动计划表, 是学委李立和其他几个专业班的班长采纳了广大学生的意见后,制定而成的行程计划,他们将要在这座森林公园待两天一晚。
第一天安排是爬苍玉山,山顶的苍山公园有大面积的露营基地, 他们要在那里留宿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 再从另一边的山脉坐索道,下到半山腰的漱灵门, 然后一路远足, 经过大片的野生动植物自然景区后, 来到停车点集合, 上巴车,最后回校。
行程计划完美无缺。
清早集合上车后,经过长时间的行驶, 三辆大巴车静静地停在山脚下的停车场里。
野外的空气清新宜人, 天空钻蓝干净,温度也比在城区低几个点。
昨晚凑巧又落了小雪,今天的苍玉山就像染了一层白霜似的,山道两侧的绿植鲜花上, 都有绒软的白雪花堆积, 石梯也有些湿滑。
大家爬山的脚步随之变慢,学委跟在队伍靠后, 一个劲儿地嘱咐大家, 手扶着栏杆爬山,小心脚下打滑。
楼梯的宽度约有两米, 较宽一些的休息处, 还有摊贩在买茶叶蛋,烤串。
爬山的队伍零零碎碎地, 没有一个明确的班级界限,一些跨越班级,联通男女感情的联谊活动,已经不声不响地展开了。
“你要不拉着我的手吧,地上滑……”
“要不要喝点儿姜汤,暖和一下,你手都冻红了。”
“我们在这儿坐一会儿吧,下面好漂亮。”
“不好意思,能帮我拎一下包吗,我鞋带开了。”
“哇,你力气好大啊。”
“还是你的手比较暖和,我冬天手都是冰的。”
“……”
帮忙拍照,帮着拿重物,互相暖手,试探拉扯。
年轻男女蠢蠢欲动的荷尔蒙,如有形之物般飘散在四周。
本该是被献殷勤热门户的酒妩,身边反倒冷清清的,没人敢靠近,原因无他,她男朋友守着她在。
“我快走不动了……”
酒妩撑着膝盖,呼吸急促混乱。
头发凌乱地垂在脸前,脸侧。
她身上的所有行李,早已全被寻弋转移到了他的身上,轻装上阵,爬了三分之一,她都累成这样。
寻弋站在高她两级的台阶上,有点儿无奈地低眸瞅着她。
“早跟你说过了,平时要多运动,你一直懒着,血液都变稠了,肺功能也只会越来越差,四肢无力,新陈代谢也会……”
酒妩上气不接下气地打断了他,“你能不能少说几句话……”
“我已经爬不动了…还能怎么样?”
酒妩知道,他是个健身爱好者,校队打篮球,日常练拳击,平时又爱野营远足。
所以,他一直看不顺眼自己老宅在家里不动弹,把身体都搞坏了,一逮着机会就使劲念叨她。
寻弋朝她伸出手,“还能怎么办,我拖着你走呗。”
酒妩抬了一下手,要碰到他的手指前,她又收了回去,“不对啊,你拖着我走,我脚不还得爬楼梯吗?”
寻弋:“……”
“我总不能背你吧,宝贝儿。”
他吊儿郎当地回应。
毕竟,这地上这么滑,又湿,他手上拎着她的背包,身上还挂着两个包,这要是平地上背她也行,爬山带这副装备,背上还挂着个人,脚下要不小心打滑了,他俩起码二级伤残。
酒妩:“谁要你背了?我说要休息一下。”
刚好,再爬一小截,前面是一块平台休息区,有几家摊贩在卖小吃热饮。
寻弋:“行,休息会儿吧。”
潮湿的长椅铺上了一层卫生纸,酒妩坐上去,还是有点凉凉地。
空气里水汽丰盛,吸进肺腑里,像喝了口山茶叶泡过的冰雪水。
寻弋就坐在她身旁。
她捏着拳头,一下一下锤自己腿。
他的大手也在给她捏腿放松。
酸涩的肌肉被他或轻或重地揉着,很舒服。
没一会,酒妩就停了手上的动作,把自己完全交给他,身体也倒靠在他的身上,没有保留地依赖着他。
寻弋低眼瞅了她,她闭着眼,小脸上安逸的表情,他心里也美滋滋地。
两人坐了一阵子。
他们的队伍一大半人都到了老前面,只有一小部分腻歪的情侣,还像他们一样慢慢吞吞地。
“走吧,一会儿人都到山顶了,我们还没到。”
酒妩不情不愿地被他抱起来,拍了几下肩膀醒神,“走了,到上面再歇。”
“知道了……”
这一爬,等正儿八经地到山顶苍山公园,又是三个小时之后的事儿了。
彼时,暮色苍茫,山头浓雾环绕,一大片宽阔的草坪上,已经有很多的帐篷支了起来,还有人在做烧烤,搞野炊。
他们三个班一共一百来人。
按两个或三个人一顶帐篷的配额,预前跟公园里的商家租了五十顶冬季野外帐篷,而且早已经安置好了,只需要确认入住即可。
帐篷区的负责人把他们领到地方,简单交代了一下公共设施和注意事项,就离开了。
学生们盼着晚上分帐篷入住的环节,早已蠢蠢欲动。
按理说,男生女生应该分开来住,然而却有不少人起哄,说男女混住更好。
几个班干也没特意规定什么,只是笑得暧昧欢快,说全凭自愿,还有注意安全,不要乱搞。
女生们开始还挺讲原则,三两成团的选帐篷。
过了一会,刚才处的不错的男生来搭讪,说到他们帐篷里一起玩,搞点儿小烧烤,打打桌游,人顿时就乱了。
从男女分区,变成了混搭状态。
酒妩在帐篷区里转,视线一直在找空着的,又靠近角落的帐篷,夜晚不那么吵。
身边的某人不期然勾磨她的手心,亲昵自然地对她说,“咱俩晚上一起睡。”
酒妩看了他一眼,“那我闺蜜怎么办?”
花季在班里除了她,没别的朋友,唯一稍微亲一点的就是班里的几个班干部。
刚才她为了让酒妩和寻弋有相处空间,心理上也没有负担,一直跟着班长和副班走。
现在要住帐篷了,班长和副班还有学委他们都有自己的朋友圈,花季肯定融不进去。
酒妩总不能重色轻友到这个程度,让她连个一起住的小伙伴都找不着。
酒妩这么一说,寻弋也想起来了,就是本来坐在酒妩身边,又给他丢冷眼的女生吧。
寻弋看着酒妩坚定的目光,叹了口气,知道多半今晚上他期望的两人世界是没戏了。
他微微挑眉冷声问,“她人呢?”
酒妩:“她刚去卫生间了,我给她发了消息,让她一会儿来找我。”
寻弋语气怪异地追问,“所以,今晚上,我们三个人住一起?”
酒妩:“应该,是的。”
寻弋:“……”
酒妩:“到时候我睡中间吧,然后你别乱摸我,乱说话就行。”
寻弋顿了几秒,用一种“你跟我开玩笑呢吧”的眼神看着她。
在酒妩用眼神回应以“我没开玩笑”后。
他又朝着远处看了一圈,意味深长地说:“这儿应该有酒店吧,三个人住多不方便。”
酒妩:“别想了,这儿没酒店,民宿也早满了,少打歪主意。”
寻弋:“……”啧。
一个小时后,时值徬晚,偌大的帐篷露营区里,颇具野外风情的煤油灯和星星小灯,静静地点亮了灰黑色的天幕。
三人围站在烧烤架前烤东西,沉默尬场的一幕画面,生动地展现在眼前。
酒妩身边就是他们两人,一左一右,跟个哼哈二将似的杵着。
酒妩才烤好两串土豆片,一边分了一串给他俩,力图做到一个雨露均沾,色友平等。
寻弋接了串儿,给它吹凉,又放到她唇前,笑眯眯地说:“宝贝儿,你先吃。”
土豆片上的油,都没他话里的油多。
花季还在吃东西,瞅了他俩一眼后,偏头呸掉了嘴里的半颗花椒。
她这个动作,就像被他俩恶心到了一样。
给酒妩整得怪不好意思,她强忍住笑,张唇咬了一小口,赶紧推开他的手,“你先吃吧,我暂时不饿。”
寻弋笑了笑,也没说什么,就着土豆片上她咬过的细小牙印继续吃。
一顿烧烤吃完,露营地还在组织活动。靠南边的小公园放露天电影,靠西南方向的广场有乐队唱歌,外围一圈,还有形似夜市的路边摊,各种小吃和文传纪念品都有卖的。
三个人待在一起对小情侣而言总归是不方便。
寻弋拉着酒妩说出去转转。
酒妩看了看躺在帐篷里玩手机的花季,停顿须臾后,她开口往篷里道,
“我们去那边转转,你要一起吗?”
花季:“没事,你们去吧。”
酒妩:“好,有事儿你给我发消息。”
经过一片热闹的活动区,两人到了放电影的小广场。
广场的构造就像是一个老式的体育场,四周搭了一圈阶梯式的休息架,架子后面,树木林立,重重叠叠,电影幕布挂着中央,还挺有上世纪九十年代的风格韵味。
他们环视一圈,选了一个最末排的座位,身后就是高层的蓝色铁围栏。
酒妩倚靠着他的肩膀,静静地看,小手缩在他的手掌里取暖。
电影是近几年爆火的悬疑犯罪片,刚上映那一阵,赶上酒妩行程忙,她也没看过,今晚上是第一次看,所以她盯得很专注。
以至于,寻弋搂抱着她,浅浅地亲吻她的耳尖,额头,她都没怎么在意。
亲到她的唇角时,挡到了她的视线,她才推手婉拒。
寻弋转而吻她的手心,声音很低地喃,
“给我亲一会儿吧,宝贝。”
他们在一起时,寻弋几分钟不和她有肢体接触,都浑身不自在。
他就像有酒妩饥渴症似的,非得从物理层面一直黏着她,心里才安稳。
酒妩和他很不同,比起腻歪的情侣日常,她更适于独处,这倒不是说她不喜欢他,而是性格使然,保持适当距离的感情模式更让她舒服自在。
她从幕布上挪开视线,看了看他。
其实周围也有不少情侣在搂搂抱抱,亲嘴打啵的也不在少数。
酒妩合着暧昧的气氛,仰着头,飞快地亲了一下他的薄唇,然后用一种哄小孩的语气说,
“可以了,玩去吧。”
她眼睛又转回了电影上,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敷衍他。
寻弋盯着她,咧嘴直笑。
赶巧一小会儿后,赶上电影插播商业广告。
寻弋终于把她逮着了,捏着她的下巴,凶凶地亲了她好一阵。
酒妩被亲得直喘气,嘴唇发红,两人一分开,她眼睛扫到下面,有几个同专业的同学,正看得起劲儿完了。
单身狗的酸意,艳羡,同学之间的起哄,看热闹,全都在他们眼里持续发酵。
酒妩臊得不行,抬手大力地锤了他一记,“公共场合,你要点儿脸行不行。”
其实今天他们一直都在注意场合,到了帐篷里也没有两人的私密空间,估计早给他这个喜欢贴贴的狗男人急坏了。
酒妩能理解,但绝不接受。
寻弋手放在她锤过的胸口,她打的一点不疼,他当然不生气,嘴角挂着坏笑,说,
“现在亲了,我跟你保证晚上不亲。”
“怎么样。”
他像是在为刚才的亲密举动找补。
酒妩低声感叹,“好厉害哦。”
“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嘛?”
“反正,你今晚上也不能触碰我一点儿。”
呦,还挺傲娇。
他痞笑哼声,慢缓地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唇边。
眼瞳幽灼深黑,直勾勾地盯着她,语气低哑地哄,
“快别这么说,山上温度低,大晚上的帐篷里又冷,有个男人抱着你睡,不是暖和些么。”
“嗯?”
你先洗
听听这话, 简直太有诱惑力了啊。
酒妩却抽回了手,冷淡地说:“我抱着我闺蜜也暖和。”
寻弋:“……”
这一晚,酒妩言出必行,她还真是挨着花季睡的, 两个人的睡袋紧紧碰在一起, 像亲姐妹似的说着悄悄话。
寻弋就睡在远远的角落里,心不在焉地看手机, 孤零零的一个人。
偶尔他会停下来, 向她俩投去复杂而寂寞的视线。
一整晚过去, 第一天一早起。
寻弋醒来后, 坐在帐篷里,侧过头安静地盯着她两的睡袋还像长在一起似的相互黏着,脸上的表情又倦怠又不爽, 抬手抓了几下头发, 身上的怨气颇重。
她们两人都还没醒,寻弋兀自出了帐篷,抽烟透气。
没一阵子,到了集合的时间, 大家要准备坐索道下山了。
酒妩整理好东西, 背着书包,先一步离开了帐篷, 她想着出去提一下神, 瞅瞅索道那边的情况。
薄雾缭绕的松林青山,风也凛冽如冰。
她捂着唇, 懒散地打了个哈欠, 还没等完全清醒过来,迷迷糊糊之间, 忽然被人拉住了手腕,往某个地方走。
她盯着那人的背影,视野微虚,脚步轻浮。
但他宽阔的肩膀,和蓝白色冲锋衣,她还是一眼就能认出。
“哦,寻弋啊……”
“怎么了…你着急上厕所啊?”
“我着急下山回家。”
他背着身,沉声回答。
酒妩揉了揉眼睛,索道入口处排起了零零散散的队,同专业的同学里已经有人坐上了下山的缆车。
学委和几个班干部拿着花名册在入口旁边勾名字。
这种缆车是露天的,位置窄小,一辆缆车只能两个人同乘。
酒妩站在队伍末尾,醒了一会儿神。
她还没提起花季,恰好队伍排到了他们。
寻弋拉着她,一秒没停地,把她按上了座位,给她的安全带一通绑紧。
须臾后,他自己也坐了上来,紧靠在她的身边。
学委低头勾了他俩的名字,挨个挨个地嘱咐:“到了地方,记得先等一下,我们所有人过去集合了,再出发。”
寻弋:“知道。”
酒妩偏头盯着他,“那我闺蜜……”
寻弋的侧脸在雪景为背的画面里格外锐利冷漠,回话的语气也
依譁
是冷冰冰地,
“还有这么多缆车,她随便坐呗。”
酒妩:“……”
好,的吧。
在酒妩低头给花季发完消息后,缆车也终于缓缓地开动了。
高山之间的寒风刮的酒妩本就沉重的眼皮,更加睁不开了。
她把手机揣回口袋里,就低下了脑袋,狠狠把脸往衣领里藏,牙齿也禁不住地打着颤。
就这么个高度,冷度,风度。
身旁的人还有闲心跟她聊天。
“昨晚上,睡得冷不冷。”他语气闲闲地问她。
酒妩摇了下头,“不冷,睡袋很暖和。”
他静了一会儿,没再讲什么。
片刻后,他又说:“回市区后还有时间,你要去我那儿么。”
酒妩微微挑眉,“你说你家?”
寻弋:“嗯。”
酒妩:“许阿姨家?”
寻弋纠正道,“是我的家,独居的。”
就这几个问题连一块,酒妩就能推测出来,他八成是昨晚上没和她抱着睡,心里空虚了,不高兴了,这会儿来跟她另寻机会亲密一把。
酒妩看着腾空的脚下,大片墨绿的山林上覆盖着一层毛绒绒的雪霜,山腰四周,浓雾环绕,冰天雪地。
她轻轻哈了一口气,开玩笑有个度,她也不是老喜欢戏耍他。
偶尔,她也喜欢满足他。
“可以啊。”
“反正我明天上午一二节没课。”
寻弋看着她,眼神微深,突然又转到了另一个话题。
他一本正经地说:
“我总觉得你闺蜜太黏你了,而且她讨厌我。”
“……”
嗯,果然是吃味了。
竟然还主动开口告状。
酒妩:“她讨厌你不挺正常的嘛。”
寻弋:“……”
酒妩盯着他脸上莫名其妙的表情,笑着叹了口气,“你别吃醋吃魔怔了。”
“我闺蜜一个人独来独往的,在学校里只有我一个朋友,我跟你好了,弄得她只有一个人,她肯定会不高兴的,这不是很正常嘛。”
“再说,你在她那种好学生眼里,形象确实不怎么好。”
寻弋听到她说了这么多,听着也挺有道理。
他朋友圈子广,可能是不了解内向型人类对于朋友的占有欲,才计较了这么多。
他撇了下头,幽幽道:“行,是我小气了。”
酒妩伸出手指,戳着他的脸,“你知道就好,一个大男人,还这么小肚鸡肠的。”
寻弋没有动,任她在自己的脸上戳了几下。
过了一会,待她要收回手时,他抓住了她的手指。
酒妩看着他,有点儿疑惑,下一秒,就听见他缓声而意味深长地说:
“那个事,我想今晚上,可以吗?”
酒妩心口一紧,顿住了。
这句话里虽然缺少宾语,但她仍在瞬间秒懂,他说的“那个事”是什么意思。
其实说起来,本来就应该是今晚上,因为联谊活动,她才把时间推迟到了下个周末。
但她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在她身边。
刚刚他问,今晚上要不要去他家,她又说了有时间,可以去。
这合在一起的意思不就是在隐晦地表达,他们今晚上,就可以?
酒妩嘴角有点儿僵硬,眨了眨眼,心说他怎么忽然又提起这件事。
“今晚上?”
寻弋:“你刚不说有时间。不乐意?”
酒妩:“不是,有点突然。”
她没有说不,所以,
寻弋:“那我当你同意了?”
酒妩看着他硬朗清俊的五官,被风吹得发红的眼睑,深黑色的瞳看着她。
她低了头,傲娇地小声道:“不用当,我本来就同意。”
……
缆车越过数公里的山脉线,缓停在了半山腰的位置。从他们抵达到人员聚齐,又过了将近一个多小时。之后,他们清点完人数,才向着野生动植物区进发。
起初是走山路,中途还遇上一大波游客。
走到站点处,有野生动物区的游览车,他们可以自行选择,愿意拼车就上车,愿意徒步就搭伙走路。
酒妩拉着寻弋上了一辆半密封式的游客车,像他们那次约会逛动物园似的,只不过这一次,沿途遇到的动物更多。
车上的很多游客带了吃的,会给他们喂食,跟动物们互动。
酒妩却只是静静地看了一路。
寻弋和酒妩一样,也有些心不在焉。
或许,他们的思绪都早飘到了今天晚上。
从半山腰到山脚,车又开了一个多小时。
三辆大巴停驻在停车场里等待他们已久。
下午四五点钟,陆陆续续地有一些人已经到了终点,也坐上了大巴车。
酒妩到的也很早,这次上车,她没有看车厢里的人,而是随意挑了一辆最近的车上。
才上去,她就看到了同班的几个女生聚在一起,在车厢靠末排的位置聊天说笑。
言铃铃和她之前的几个室友也在其中。
联谊活动当然是班级活动,然而从昨天到现在,酒妩和她们不在一辆巴车上,帐篷也隔得很远,一直没什么交际。
现下,几人猛然一撞上。
言铃铃微微一怔,她的视线在酒妩身上轻扫了一下,就看向了酒妩身后的寻弋。
他跟酒妩讲话对视,都是好不亲密的模样,言铃铃盯着看了两秒,竟然先心虚地转开了视线。
酒妩看到是她们,也多瞅了她们两眼。
但时过境迁,毕竟都一年多了,她们之间的敌意早被冲散了。
酒妩抿了抿唇,自然地也移开了目光。
大巴车开动后,一些人精力充沛,两天一夜的野外活动后,嘴巴还在不停地跟人聊天,以某些看对了眼的暧昧男女尤其显著。
酒妩撑着脑袋,眯眼养神,就听见后座的一对男女在讲今晚上约会的事儿。
“晚上一起看个电影怎么样,最近那个爱情片挺火的。”
“晚上吗?”
“肯定只能晚上啊,这到学校不都七点多了,天也黑了。”
“晚上也行吧……”
“就只看电影吗?看完我们去哪儿玩?”
“你还想去哪儿?”
“我想去KTV,反正不想那么早回学校,寝室里没意思。”
“那不好晚了。”
“怕什么,再晚我们是两个人,我是男生。”
“你还是知道你是男的,你比较危险。”
“我怎么就危险了?”
“谁知道你……嗯?”
“……”
言语之间,试探拉扯,渴求感情的主动,又与自我保护的矜持被动,初初相识的礼貌生疏,交融在了一起,听来热辣暧昧,青涩又鲜活。
酒妩把头偏向窗外,闭着眼,心脏跳动变重了。
她想到了自己,今天晚上,她要做的是更大胆的事。
巴车到了学校后,学生稀稀拉拉地下了车,大部分人都往学校里走,一小部分发展不错的男女,则是选择继续赶下一场约会。
酒妩也是其中的一员。
她和寻弋就像真正的中学生情侣一样,站在站牌下等车,上了3号线轻轨。
他穿着那身蓝白色的冲锋衣,映在车门上的倒影充满了阳光清俊的少年气,好看得不行。
酒妩的脑袋里却一直冒着一些,她想象中的,或亲眼见过的,他身体部位裸露的画面,甚至更甚,还有一些动作和声音。
总之涩得不行,教她站在人流拥挤的车厢里,想着想着也热了耳尖。
她有些失神,等反应过来时,徬晚的天灰黑乌沉,她也已经站在了寻弋的家门口,手被他牵着,一步一步带进了他的家里。
他开了别墅里的灯和暖气,扭过头看着她,语调平静,直切主题,
“一起洗,还是我先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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