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大的操场上,积雪被堆到了两边,露出暗红的跑道。
一些不畏寒冷的学生,结伴走在跑道上,一圈一圈,或是单纯的散步,或是与同伴分享着新鲜趣事。
夏桃跟孟书婉也在其中,挽着手慢悠悠轧着操场。
“孟婉应该是扛不住了,刚才跟她室友吵了一架,就跑出去了。”
“哦,不算吵,是她单方面发疯,她室友都不搭理她。真的,我还真高看她了,还以为她能坚持久一点,没想到这么快就崩溃了。”
夏桃想起方才孟婉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
她是有些佩服孟书婉这个脑子和行动力的,想出了这么个气死人不偿命的办法。
这种看似好像没有主动挑事,却处处都在挑衅。
试问,哪一个人愿意自己被取代呢?
明明是自己的室友,自己的同桌,结果都成了另外一个人的,孟婉就像是被明月掩盖住的米粒,黯淡无光不说,还被人忽略。
这样钝刀割肉,不疼,却极其折磨人。
孟婉也就是在这样精神折磨下,才会跟室友起冲突。
忍不住问身旁的少女,“接下来,是不是要逼她自爆了?”
因为孟书婉的刻意表现,现在基本上大家提到“孟书婉”这个名字,想到的都是她,而她也无心插柳,被那位老教授记住,在知道她在准备今年考清大后,特意去申请了一个旁听资格给她,这也让她有了正大光明的出入清大教室的资格。
在夏桃看来,孟书婉现在已经可以进行下一步计划了,毕竟旁听生的身份,终究还是有很多限制,比不上真正在读生,而她这么努力的报复孟婉,就是想要夺回自己的身份。
然而出乎她意料是,孟书婉摇头了:“还不到时候。”
夏桃:“现在她已经被弄的神经兮兮了,再过几天,找个由头,就能逼她自爆了,要是拖下去,难免会出意外。”
她看着一脸淡然的孟书婉,忽然灵光闪现,瞪大眼睛问:“你是在等那个意外?”
孟书婉笑着点头:“孟婉现在只是受不了被我取代,但还没到真的崩溃,再逼一逼她,狗急了才会咬人,咬人了才能揪出那纵狗行凶的人。”
如果孟婉是那条狗,那牵着狗的人会是谁呢?
夏桃很聪明,立马想到了,难掩兴奋道:“你是打算把她那个村长爹给弄下来?”
孟书婉轻轻笑了下,没有否认,唇角的梨涡若隐若现,像是一朵迎着朝阳绽放的茉莉,引来了旁人惊艳的目光。
虽然抢了她学籍的人是孟婉,可真正操控着实现的人是孟庆山,没有孟庆山的保驾护航,孟婉是绝没可能踏入清大。
所以说来说去,她真正的仇人是孟庆山。
想把孟庆山的村长位置撸下来,可比对付孟婉困难的多,盘根黄桥村几十年的人,又有错综复杂的人脉,以她在清大制造的这点动静,是远远不能撼动他的地位。
而且,孟庆山现在并不知道清大发生的事情,她得再添一把火,逼着孟婉回去找爸爸,以孟庆山的狠毒,自然不会任由她捣乱破坏,只是她还不确定孟庆山会怎么做,但无论孟庆山使出什么招数,她只要稳住,就能见招拆招。
孟书婉和夏桃并没有走多久,因为夏桃的丈夫来接她了。
那是个容貌极为浓烈的年轻男人,一米九几的个子,五官轮廓兼具了西方人的深邃立体和东方清雅内敛的气质,远远走来的时候,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孟书婉刚见到他时,被深深震撼了下,并不是因为他那犹如山岚雾霭的清冷气质,是因为没想到夏桃居然嫁人了,主要还是因为夏桃的气质和状态太过少女,一点都不像是已婚妇女。
学校里不乏已婚的女学生,只是她们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流露出一种疲态,过往生活的不顺和情感的拉扯,让这种疲态在短时间内无法消除。
可是夏桃没有,她像是能量满满的小太阳,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蓬勃朝气,而当这颗小太阳投入山岚怀抱时,又化身成甜蜜芬芳的蜜桃,眼底里满是甜蜜和幸福。
“我走咯,小婉明天见~”
“明天见。”
孟书婉笑着挥手,目送两人远去。
她一直觉得婚姻是痛苦的,是无趣的,是两个人为了生活下去而凑合在一起。
可现在,却有人告诉她,婚姻可以是幸福的,美好的,互相共勉依靠。
她的眼底流露出一丝迷惘,但很快,这点情绪就被她抛到了脑后。
她看了眼时间,也该回程家了。
说来也是有趣。
前世她几乎天天待在程家,谨小慎微,不敢乱跑,却没有讨到宋永芳的欢心,而这次,她基本上天一亮就走,擦黑才进门,反而让宋永芳夸了好几次,说她有恒心有毅力。
这大概就是距离产生美?
…
程家。
程景林靠在沙发上,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甩着手中的钥匙串,金属碰撞的哗啦声,宣泄着他此时的无聊和烦躁。
孟书婉也是在这个时候走进来的,她在看清程景林的瞬间,脚步顿住,几乎是瞬间就转过了身,只是她再快,依旧被程景林发现了。
“站住。”
程景林咬牙切齿,还在因为上次书店的事情愤愤不平。
那天明明是这俩人算计他,抛下他,结果回到家,挨老爷子熊的还是他!
他就闹不明白了,自己招谁惹谁了,好心好意陪游,结果被这一大一小嫌弃。
“跑什么,见到我就跑,是心虚了?”
程景林愤愤握住钥匙串,声音冷硬命令:“过来。”
孟书婉皱了下眉,不太想搭理他,可视线扫到了一道走来的身影,抿了抿唇,最终还是转过了身,同时还换上一副礼貌的微笑。
“二叔说的是什么话,我只是想把东西放回房间。”
少女装起无辜来,眼眸澄清,小脸白净,单单纯纯,像模像样。
程景林心底嗤笑,桃花眼危险地眯起,“急什么,你现在可是大忙人,轻易见不到面,过来聊聊呗。”
孟书婉不情不愿,却还是挪了过去,她真的不想搭理程景林,见到他,就忍不住烦躁,好像又看见了曾经那个卑微怯懦的自己。
程景林见她坐的远远的,恨不得离自己十万八千里,脸立马就黑了。
这也就算了,偏偏她说话还气人。
“我哪有二叔忙,二叔才是披星戴月,忙着大事情,我就是脑子笨,自己复习不得要领,才借着旁听的身份去接受知识的熏陶,也好让自己脑袋里多塞点东西。”
合着这是嘲讽他每天出去玩的不着家,没正经事是吧!
程景林这几天确实因为想组建乐队的事情好几天没回家了,刚才一回家就被老爷子抓着□□,话里话外,都是他不如孟书婉这个小丫头懂事。
啧。
程景林气笑了,极其刻薄地吐出毒液:“你这么个乡下丫头,凭着个早死的爷爷,来我家打秋风,结果还装上刻苦努力了是吧?”
孟书婉其实在刚才说出那段话后,就有些后悔,自己不该把厌恶表现的那么明显。
然而还没等她找补,对方就开始反击了,而那反击的话,让她的手猛地攥紧,这一瞬间,她像是回到了过去。
那种窒息感,再度袭来,紧紧掐住了她的脖子。
就在她想要挣扎时,一道浑厚低沉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中。
“程景林,你书全都念狗肚子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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